[穿越重生]【食足良緣】作者:米可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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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空椅子

! G* W7 H# N+ r; ?! x5 A; \      甘兒見問，遂亦悄悄回道：「上頭一層是蛤蜊燉蛋，下頭一層，毛娘子的糟魚配筍尖。」

" f" _9 ?2 ?" ^' F$ \* ]　　貴四聽後，吐了吐舌頭，道：「怪道我說怎麼這個味兒，且有股子酒香，原來她把毛娘子的糟魚起出來了。」

2 C; w8 S" g1 |8 J& G; a! k0 D: a　　露兒也上來，道：「可不是？我原說就這樣蒸吧，要不配豆腐也行。可這姑娘倒是個有心的，看見南貨籃子裡有筍尖，拿出來泡發，就說配這魚來。我們倒沒想到，毛娘子也沒這樣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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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一聽，又有些擔心：「聞起來是不錯的，可不知老爺習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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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v; p9 C! ~! r1 a　　露兒聳了聳肩，與甘兒各自走開，心中皆想，那誰能知道？只有問老爺自己唄！好便罷了，不好，一通棍子，打出去唄！

　　這時進度已然過半，涼菜都已備齊，書玉見差不多，便問貴四：「到時候沒有？這菜要現在上不？還有，老爺喜歡什麼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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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p' \2 j! c　　貴四答道：「一般老爺晚間是不用酒的，說是一個人喝著沒勁，大概用些茶水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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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見，眼前一亮，遂問道：「果子露呢？老爺用不用？」

7 D! L% e* L5 \- n+ y　　貴四無可無不可地答道：「時用時不用。」

　　書玉點頭，明白其意思是上也可，不上也無礙，哼！偏要用我的特製秘密果醋來殺殺你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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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_# ^1 B+ ~, }& A5 A　　當下貴四與甘露二人，將涼菜裝進盒子裡，拎將出去，劉媽媽見他們走後，本是平靜下來的心臟，又開始怦怦亂跳，見她手腳不住，甚是慌亂，知道是緊張了。其實她也一樣。說不緊張是假的，就如同大考交卷一樣，心情忐忑之餘，又不知道自己作文寫得對不對題，合不合考官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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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0 }3 D: b1 {　　不過，這卷才交一半，後面才是重頭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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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W3 L' [7 W$ A  a　　涼菜不過開胃，熱菜方顯功力。書玉對此心知肚明，她見鍋裡瓦塊魚已是火候將至，那邊蛤蜊燉蛋也將好了，此物宜嫩不宜老，過頭就失去鮮味了，糟魚更是不必久蒸。

- r1 D) }$ q) q+ t' z6 _/ x9 D　　當下書玉盛魚出鍋。酒兒和劉媽媽將蒸籠裡的菜也取將出來，用食盒裝起，這時貴四回來，說老爺見菜上了桌子，反正也無外人。先就品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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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P! w9 T8 p* N　　書玉於是又將桃醋配水，制好後倒進壺中，貴四疑惑地聞了聞，書玉笑對他道：「你只管送上去，好不好，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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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哼了一聲。復又送菜到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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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酒兒見甘露回來，便問道：「甘兒姐姐，露兒姐姐。老爺可是吃了？覺得味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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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8 a# a, b9 {& z+ F+ e" H　　見酒兒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書玉，劉媽媽，並皮家娘子和良兒，都將手中的活計停了下來。只看甘露二人，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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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見眾人目光如炬。看向自己，知道是心慌意亂了，這卻有意捉弄，將臉繃住了，竟不開口。

' |6 ?) v. E) f; G% D' S　　書玉見了，心就墜去了九重深淵，只說壞了，難不成自己失手了？不會吧，只是冷盤就搞不定了？

　　露兒上來拍了甘兒一下，二人方才嘻嘻笑了出來，書玉一聽，鬆了口氣，還能笑得出來，想必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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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G7 ~- S! S; |' E- @- F$ e　　酒兒不滿了，小嘴翹得高高地，對甘兒道：「姐姐，你也跟貴四那行貨子一樣了，這時候還來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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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兒笑道：「你這小丫頭，玩笑罷了，當什麼真！看你們著急，好吧，實說於你們吧，我們出來時，老爺只嘗了嘗糟茄，這本是毛娘子的現成手藝，老爺吃慣的味道，有什麼好不好的？姑娘的手藝，尚未展示呢！」

/ r4 D9 M- H, G3 a. [6 @! \　　書玉聽了，被已預備放鬆的心臟，又被高高吊起，劉媽媽歎了口氣，逕自搖頭，心裡直說，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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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n; L! u　　正說到這裡，才出去不多時的貴四，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口中氣喘噓噓道：「叫你！老爺，前頭叫你！」

/ y2 l1 B9 U0 j　　書玉像是料到有此一說，本已懸於半空中的心臟，這時竟奇跡般的安穩落地，她安慰地對有些驚慌失措的小分隊成員道：「沒事，你們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劉媽媽張了張口，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書玉人已到了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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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貴四來到前院，書玉抬眼就見，花架子下擺了張黑漆嵌螺鈿花蝶紋小桌，上頭正放著自己做的菜，奇怪地是，候千戶一人獨坐，卻對面對地，放了兩付碗筷。

7 F! Q6 _: v7 a0 ]$ ?3 N$ a: o　　貴四悄悄上前，貼近候千戶身邊道：「老爺，人來了！」

; }! h; R4 J( r; S8 `3 F& U+ `　　書玉見此，趕緊上前，行過禮後，便問老爺，這些菜，還合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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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戶先不作聲，只將包於口中的物事來回嚼個不住，過後咕嘟一聲嚥下去後，方才出聲問道：「毛娘子的糟茄，向是我吃慣的，你怎麼妄自加些他物進去？」

. L! y- b  j9 r) [- o+ j　　書玉聽這話，不知其意究竟如何，且面前老者面上鬍鬚眾多，又低著頭，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一時不敢唐突，只得老實答道：「我見這東西雖好，只一味酒香，有些單調，所以以紫蘇葉過水，後切成細末撒於其中，想必老爺吃出不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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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y7 [# Z0 b2 @　　千戶聽後，不點頭，亦不作聲，書玉靜靜等著，也不知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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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 J) M) m4 n9 J) r+ N8 R　　忽然老頭笑了起來，聲音不大，卻頓時就叫書玉渾身放鬆下來，於是也換上副笑模樣，再次開口試探道：「老爺吃著一定不壞。」

, X5 N& S& z! q2 z( g　　候千戶還是不答，卻將手伸出來，指向糖醋玉藕，問道：「這裡頭又加了什麼？」

& N8 ^4 \2 ?8 B# I, r5 R* P, ]　　貴四見問到這個，情不自禁，自己也豎起耳朵來，等待書玉來揭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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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b, D' p2 V4 j- m* |" I1 ?3 x　　書玉鎮定自如，回道：「薄荷葉擰出汁來，兌進飴糖中，一起攪拌入藕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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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自然而然就點起頭來，怪不得！若說薄荷汁，原來他也知道，想當年太太在時……

　　正想到這裡，貴四忽然覺得不妙，便抬眼看了候千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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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千戶倒無異樣，只將手中筷子舉起，向對面空放的碗碟裡，夾了一塊玉藕上去。

+ M/ z) D# n. _7 Y" M. k! i2 K1 Z　　書玉覺得奇怪，這對面坐的是誰？若說是為了明日而演練，這也太逼真了吧？有必要搞到這個程度？又不是排演話劇，碗筷擺上也就罷了，連菜也要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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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0 W$ i% A0 W& Q( ?　　像是要解答書玉的疑問，千戶對著空無一人，與自己身下一模一樣的黃花梨嵌癭木心坐墩，開口道：「你也請些吧，酸甜本是你最愛的，若有薄荷，就熱天也不怕了。」

0 `% m& ]! D/ N3 |　　說著，千戶自己也放一塊入口，再行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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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眼光飄向貴四，心想這怎麼回事？貴四只作沒看見，看也不看她一下，垂於身體側邊的手卻動了一下，示意書玉別問。

$ B! R- D& d5 k- d- D, t　　書玉會意，遂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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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9 e0 w9 F7 ~2 t8 p: _　　片刻，千戶又出聲相問：「這杯子裡是什麼？我今日說過，不要用酒。」

　　貴四忙道：「這不是酒，是這廚娘自己釀得的果子露。」

　　千戶聽見，先端起來放於鼻下，聞了聞，過後啜了一口，書玉緊張地注意他的表情，可惜還是鬍鬚，擋去了一大半臉，只能憑嘴形判斷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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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9 r, a( T" O: G　　見其嘴角先是緊抿，書玉不由自主捏緊了一雙粉拳，過後見其微微上翹，書玉長吁出一口氣去，老天庇佑！

　　「貴四，你是知道的，就給太太倒上一杯吧！這是她喜歡的東西，我倒罷了，這玩意不對我的路子，我還是喝茶痛快得多。」

* O3 ^$ R  l! J# [* t　　千戶一言既出，書玉驚飛！

) [# i, T* t! j$ ~　　原來空設一座，竟是這個原因！！

* y8 \0 p8 x% @7 B3 L7 L$ y0 M　　書玉頓時對面前這怪老頭生出一絲憐憫，並將對其本是有些惡劣的印象，瞬間就轉化為優良。

9 Z, ]: w1 r2 [9 T- R) T+ o& C8 ?　　太太人走了，卻於飯時依舊保留其座，正如當年人在時一樣，這是什麼樣的一種行為？情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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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 D6 ~3 p2 V! ^9 p2 `, _　　貴四聞言，不敢怠慢，隨即就按吩咐去做，書玉默默注視那張空墩子，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這位太太雖然人走得早，可一生中能有人這樣愛慕自己，情深至此，也算是福蔭不淺呀！書玉想到這裡，有此激動，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高易雸的身影，若他能這樣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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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1 a* B& l- h& G　　呸呸呸！書玉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咒自己嗎？快醒醒吧，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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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P. N( K　　「喂，老爺問你呢，你怎麼傻了？光站在面前不說話是怎的？」

$ \+ B4 ]8 d7 q; y0 m  `　　貴四的話，讓書玉重新回到現實裡，回到廚娘，這個當下自己於此地的身份裡來。

　　「我問你，怎麼這蛋裡的蛤蜊，不去殼？你也太懶了些吧？就這工夫出沒有？我又沒逼你，你就遲些，好歹也要將菜弄得像樣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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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千戶正用筷子扒開面前的燉蛋，不料竟見其中蛤蜊大喇喇，露著內容敞著口，由不得就大吃一驚，這會臉是真沉了下來，語氣也恢復剛見書玉時那般冷冰冰的，一點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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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E9 R  {2 C6 C　　「這樣並不為托懶耍滑，」書玉見問這個，隨即就鬆了口氣，還當什麼呢，真是！「這樣連殼並燉，保護蛤蜊鮮味一點不失，原汁原味，精華全部包裹於蛋液之下，且蛤蜊之前已用薑片料酒處理過了，腥沙皆除，唯留鮮香，千戶老爺試過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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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Z; _7 L: }　　候千戶聽過這話，將信將疑，不過就算要大棍子打一通，也得將罪坐實了才好出手，於是他皺起眉頭，勉強捏起柄甜白釉小勺，湊合著舀了一小塊蒸得嫩撲撲，黃登登的雞蛋，顫巍巍地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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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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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候千戶要試蒸蛋，書玉胸有成竹地看著對方，一點都不擔心，要說這所有菜裡，最叫她放心的就是這道了，為什麼呢？因為這是前世，她老媽最喜歡做，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也許有之一，不過的確是最喜歡的沒錯。

2 \7 e5 g  Y# Z2 T  S6 _& b; Y9 A　　說起這菜來，她曾於家中親眼看母上大人做過，親手，親力親為地也做過無數回，這個菜，絕對算得上她的拿手小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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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等了半日，見老爺吐出這個字來，貴四總算放心了，他擦擦頭上虛汗，背過身去，掃了書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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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輪到書玉對他聳肩了，你怕什麼？瞎操心！她在心裡，這樣教訓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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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也不是我想的那樣不堪，」候千戶放下手中細勺，慢條斯理地，向書玉看了過來，「你且回去，再將剩下菜餚做來，終究行不行，待試過所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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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3 p" [2 w7 K2 H; B+ @　　書玉行了個禮，掉臉走人，不堪？您老也太小看人了，我哪裡會是不堪？我做的菜，那絕對是不試不知道，一試忘不掉！

" f9 [1 J& W1 n% C  n" w: G* _　　劉媽媽好容易將書玉盼了回來，見她進門趕緊就問：「怎麼樣？老爺說好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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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D1 y% i2 Z  M* z1 n　　書玉滿面笑容，酒兒聽了便知無事，於是對劉媽媽玩笑道：「媽媽如今也糊塗了？咱小姐是何等樣人？天……」

9 W7 D* @8 A; W4 P, t6 }　　良兒接口道：「賦異秉！」這四個字，她本不知何解，可聽也聽得熟了，當下就搶著說了出來。

, E+ W' N! @, d: j$ [　　書玉笑對眾人道：「行了，都別說笑了，繼續幹活吧，千戶老爺沒說不好，可我也看得出來，他不是好糊弄得人。咱們把菜做好了，那就沒有饑荒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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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1 X$ `( ]' I8 `; x　　皮家娘子正將鴨腰切好，書玉於是接過手來，焯水後剝去外皮，見鍋子被甘兒燒得紅火，便將豬油、蔥末、姜米熗鍋，加酒、醬油、飴糖，又取正在另一灶台上，煮得正好的草雞湯一勺，最後再將鴨腰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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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R  h4 r- f) O4 u5 T5 Y) C　　靜待鍋中燒開，書玉細心撇去浮沫，再蓋緊蓋子燜上片刻。灶下加把旺火，劉媽媽遞過一小碗調好的菱粉汁兒，書玉倒入鍋中，這便是勾芡了。最後加上黃酒少許，丁香末兒少許，用來以提味潤色，黃燜鴨腰便做成了。

　　「小姐，蝦仁我都擠好了。預備怎麼用？」良兒見書玉完成一道菜，便問這裡如何。

* k# Q* Q7 C7 u　　書玉早已想好，這時便問露兒：「老爺平日裡，愛吃什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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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兒不明白這問題於此時提出，所為何意，不過她答得也快：「什麼都喝。老爺倒是不太講究，不過好茶也是有的。上回買得雨前龍井，碧螺春……」

　　「行了。」書玉見到龍井二字，已是心花怒放，立刻便對露兒道：「去對貴四說，我要用些龍井茶，求他拿點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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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O  `0 i( K　　甘兒笑道：「我知道了。姑娘想必是要用這蝦仁配龍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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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4 l! S# [' F4 m9 ?　　書玉驚道：「原來你也知道？這本是杭州名菜，我以為北地人不知呢！」

" j; D# ^9 E& l　　書玉前世。曾在杭幫菜館中吃過這道菜，也是拜金小倩所賜，因後者乃江浙人士，所以偏愛這些菜，更曾於後來，親手做過，也是金小倩從旁指導的，也算頗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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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兒邊向外走，答道：「她哪裡知道？還不是聽毛娘子說得？毛娘子老家浙江平湖，對這些江南小菜知之甚多，就連老爺的龍井，也是她央了娘家人帶來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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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W+ `) E; O: R) ^　　書玉連連點頭，怪不得這毛娘子用得好糟料，原來是平湖人！

　　「平湖糟蛋可是有名的，毛娘子可曾請你們吃過？」書玉玩笑起來。

　　甘兒邊將莧菜切碎，邊回道：「糟蛋哪裡少得了？到了時候，老爺天天用它下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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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見了，好奇四處打量，見無一處有此物，又問：「在哪兒呢？外頭罈子裡也沒有，難不成被那什麼毛娘子，當寶貝藏起來了？」

　　甘兒笑起來，直起腰又停下刀來，喘了口氣，方才回道：「可不是當寶貝？放在她自己屋裡，上了鎖的，我們哪裡看得到？她說還不是時候，過些日子才得好。」

　　書玉也笑了，果然是個講究人，也真是個好廚娘無疑了。

　　一時露兒將茶取到，說是貴四不敢私做主張，還是問過老爺才到得手。老爺說了，做得好便罷，做不好糟蹋了好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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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O8 \: o　　「大棍子打一頓趕出去唄！」書玉替她把話說完，眾人聽見一齊笑了。

　　笑歸笑，劉媽媽到底還是擔心，這棍子要真落到小姐身上，她可是要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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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此刻倒是沒空去想那些，她正忙著給小碗裡的蝦仁加鹽、味精和蛋清，然後不住地筷子攪拌，至覺得有粘性了，方才放入乾澱粉拌和上漿。

　　劉媽媽見她手法純熟，一時有些放心，只是奇怪，小姐這些本事，到底從何而來？當真天生就會？

　　書玉埋首苦幹，心想好在前世手藝未丟，也算沒白跟金小倩交好一場，人家的拿手菜，自己一樣不落，全學到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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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問過書玉後，取個細瓷青花茶杯，將龍井泡開，書玉特意囑咐她，不要加蓋，過後靜待少許，放1分鐘，濾出上頭一半茶汁，剩下的茶葉和汁待用。

  v+ ~* W0 o% ^0 O9 K　　鍋子燒得熱了後，先倒入些油略為滑鍋後，這便不能用素香油了，書玉從灶上預備好的，煉熟的豬油罐子裡，挖出幾塊放入鍋中，燒至四五成熱，放入蝦仁，並迅速用筷子攪散，之後飛速取出，將油瀝盡。

' F. {0 v& c7 D% O6 V5 w　　露兒見這速度，不禁點頭道：「常聽毛娘子說，炒蝦仁不過七勺半工夫就得起鍋，如今見姑娘如此手快，倒是真的不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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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h- a# P, z* g　　書玉回道：「這話說得極是，蝦仁就得吃個脆嫩，若時間久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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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 c0 Z# z7 {% d5 x" @* v　　這時鍋中尚有些許油存，書玉見火候得了，將過了油的蝦仁再次倒入，又再將備好的茶水茶葉也倒了進去，少加入些黃酒，又少少加些鹽，上下翻炒出下，又是一道菜，完成了。

3 [( S# ]  [) ^, D5 h　　甘露二人，見書玉手腳麻利活兒快，由不住就讚道：「姑娘好身手！若毛娘子在時，也少不得要說聲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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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A# E0 D8 v. r0 z9 X+ x　　書玉邊將龍井蝦仁盛盤出鍋，邊故作謙虛之態道：「哪裡哪裡，客氣客氣！」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早是樂開了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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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7 ^- D0 n: {) i　　酒兒和劉媽媽湊上前來細看，見這菜形狀雅致，顏色清淡，蝦仁玉白，茶葉碧綠，漿子掛得也好，芡汁清亮不糊，清清爽爽，引人食慾。

" n' w5 m# X6 }1 C* ?4 s4 ]) ~　　劉媽媽見之則安，知道這菜一準是錯不了的，酒兒更是手快，上去就拈起個熱氣騰騰的蝦仁扔進嘴裡，只叫道：「我嘗嘗我嘗嘗！可別放多了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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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l9 u5 V2 c　　皮家娘子聽見，從後頭就敲了她一下，劉媽媽看見了後，更是嗔道：「打得好！這特大的蝦仁也堵不住酒兒丫頭的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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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0 }! t0 ?6 K0 ~/ O; R　　酒兒不理二人，只顧大嚼，卻是點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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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平日話多，正經要說就沒一個詞了，好吃是吧？形容不出是吧？行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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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f# L" G7 ~　　貴四外頭進來，見裡頭熱鬧，不由又擺出上級的姿態來，呼喝道：「瞎鬧什麼？菜好了沒有？老爺外頭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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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r4 N5 ~; c　　書玉左手一盤，右手一盤，放下上下各一層的紅漆食盒裡，送到貴四面前，作個恭敬的樣子，道：「請吧！貴四爺！」

　　甘露二人，撲哧笑了出來，又道：「貴四爺？就他？！」

　　貴四知道書玉是有意捉弄，氣得接過盒子來，眼睛瞪住書玉，卻又怕老爺外頭著急，只得先顧那頭，逕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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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H% w. H! K# N, o! {, o& c& z　　好，這下就剩最後一道熱炒大菜，書玉將面前上好的五花腩肉上下瞧了瞧，老兄，如今就看你了，你得與你兄弟紫蘇君好好配合，別給我丟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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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兒乖巧，早已將用過的鍋子洗淨，重新放回灶頭上，又將灶下的火燒起，書玉見狀，感激地對其一笑，將肉倒下鍋去。

　　炒呀炒，炒呀炒呀炒，待到肉兄有些焦熟了，然後書玉將整個的蒜頭和鹽一併放了下去，又放上幾叢家裡帶來的雞腿茹，並皮家娘子自製的大醬，燜煮片刻，等肉上色半熟以後，則是紫蘇君出場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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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君早前已被書玉切成細條，這時下鍋，與五花腩兄一齊於書玉鏟下翻滾，來回捯飭，最後，倒入毛娘子的自家特製辣醬，和勻滾均，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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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蘇特有的香氣，混著肉鮮，醬韻，辣嗆，各種滋味，在眾人鼻下飄過，甘露二人說不得，先就背過身去，暗自吞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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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娘子做菜善於用糟，卻少用香料，而書玉的秘密武器，正是她從家中帶來，山上新鮮的各式香料，紫蘇，薄荷，藿香等等。

　　尤其紫蘇，最得書玉寵愛，凡用得上處，她皆加以利用。開始時，她先不敢妄自多入，因知此物雖好，也有人不慣其氣息，可先前見候老爺嘗過糟茄上的紫蘇末，讚過好後，她當即就放了心，大了膽，後頭用得，便恣意許多了。

　　「得咧！齊活！」書玉大笑一聲，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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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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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y5 r  L% n      菜品皆成，接下來就是湯了，這回書玉走得是保守路線，草雞湯，自她來時，最先完成清潔工作，並就在火中燉上，喜子寸步不離，看守火頭不放，這時已近尾聲，書玉便開始加入芹菜吊鮮，菌茹增香，火腿添味，豆苗起色，片刻之後，鍋起火離，預備上桌。

　　「小姐，主食咱做什麼？我見你也沒叫洗米，卻命劉媽媽和麵，難不成，蒸幾個饅頭給那千戶老爺？怕是太過簡單了吧？」酒兒見菜湯都全了，這就想起飯來了。

　　書玉直起身子，自家捏起拳頭來，將有些發酸的腰捶了錘，這方開口道：「我要做個新鮮玩意，本來在家裡就想試試的，只是材料不全，不想今日竟能如願，也叫你們看看我打底的本事如何！」

　　聽這話意思，書玉是要將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獻了。

9 R* w! @4 P" a' A　　良兒不作聲地上前來，將左右手各端著的二個小碗遞給書玉，酒兒繞過面前的桌子，衝上前來一看，喝！原來裡頭滿滿噹噹的，又是肉醬又是蝦泥。

; D) P' \' L& m: ?! F, V0 Y- ]3 e% @　　「小姐，這什麼時候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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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6 W& `1 U1 y7 f  l) P. C　　「我一來就想好了，遂叫良兒分出一小半豬肉和蝦仁來。那肉都是上好豬腩，三七肥瘦開的，切成丁再用刀背碾幾下，蝦仁也是一樣，做成泥，兩樣裡都加些薑汁去腥便是。」

7 s: L0 U: X, k2 l2 D2 K  E7 v　　酒兒點了點頭，又對良兒道：「怪道自進來後，就沒聽見你的聲音，敢情全對付這些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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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兒點了點頭。笑道：「可不是？就這些肉，倒饒上我好些力氣呢！小姐說不可用刀亂剁成泥，需得先切成小丁，過後刀背過幾下，才行。」

# |9 N5 g$ v% P( y8 H" A  m2 ~: `　　書玉解釋道：「不是特意為叫你麻煩，只是真正老饕是不吃千刀肉的，據說那樣做出來的肉，精華都叫砧板吃去了，肉裡全是渣渣，再入不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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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正在和麵。聽見後直嘖舌道：「一個肉餡罷了，竟也有這許多講究！」

" a' z, |( L; L8 @9 V* G1 {　　書玉得意地回道：「那是自然！有句話叫，細節決定成敗嘛！」
7 C/ ~- W) u6 T' B5 X+ z) @; q+ [7 ]
" |, L5 p! S, L5 }- I　　眾人都於心中暗想。這話可從來沒聽說過！

　　甘露二人聽說，也趕緊上來邀功，皆端出個大碗來，也抱怨道：「我們也是一樣，潘姑娘命我們細切莧菜菠菜。半日下來，也是手酸得動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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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從外頭進來，正聽見這話，於是不陰不陽地來了句：「你們也不必抱怨，今兒菜做得太多，老爺本自吃不多。這些東西，最後還不是落在你們自己口中？為讓自己吃得好些，多費些力氣也是應當！」

! T% o4 Q5 p. C　　露兒聽見。回頭呸一口，罵道：「偏你這狗材耳朵尖！我們這裡說話呢，有你什麼事？你不在外頭伺候，跑這裡聽什麼牆角根子？就吃不完散出來於眾人，又哪裡少得了你？遇到這等好事。什麼時候你不是跑在頭裡？這會子倒說起別人來了！一會老爺叫起來，我必說你賴在這裡不走。只等著吃偏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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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q. b9 ~- G: _) x　　一通夾棍帶棒的喝罵，頓時讓貴四抬不起頭來，只好說自己是來端湯的，方才息了露兒的火氣。

　　「也沒見你，好好的生這大的氣做什麼？一會兒臉上生出皺紋來，就多少香粉胭脂，露水花汁，也不夠捯飭的！」貴四手裡捧著東西，心裡到底不太服氣，臨出門時竟又嘀咕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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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兒聽見，上來就趕著要打，貴四一溜煙跑了，倒難為他，端著熱湯還能跑得跟兔子一樣。

　　劉媽媽的麵也和得差不多了，書玉這裡便開始翻炒肉末。先將熱鍋裡下油，爆香蔥姜，過後下肉糜，炒過幾遍後，下些鹽醬，待到差不多熟了，盛起來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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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 r5 G8 _- b2 \. \7 q　　蝦泥中加過些許胡椒麵兒後，並肉糜，碎菜和在一起，攪拌均勻。

　　書玉將餡料備好，過來查看劉媽媽的麵，見其正一頭大汗，手裡不住地攪拌著盆中的麵糊。

　　「怎麼樣媽媽？麵可起上勁了？」書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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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累得氣也喘不上，話也說不出，書玉見狀親自上前，捏起一小團麵放於手中揉搓，見果然韌性十足，方滿意地笑了，又拍拍劉媽媽肩膀道：「媽媽辛苦了，這麵和得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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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從不曾見人這樣和麵，好奇問劉媽媽道：「媽媽，從來你家中吃麵，是這樣麵的嗎？倒費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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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經書玉誇讚之後，心頭快活，血槽復滿，這才開得口來：「哪裡要這樣？平日也就一般罷了，做些子饅頭包子餅子之類，今兒小姐又不知想出什麼花頭，倒叫老奴發出這一身汗來！」

　　書玉笑而不答，心想做出來你們就知道好了。她順手揪下一塊麵皮，手裡捏成片狀，放於桌上，將調好的菜餡放入其中，小心翼翼地拉起四邊，將中間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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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 e3 G6 l6 j　　「這就必要麵和得韌才好拉得住，怪道小姐要媽媽那樣攪拌，原來是這麼個理兒！」皮家娘子見此情景，連連點頭說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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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C) Y8 [: |( c5 Y1 A　　於是將鍋燒得微熱，書玉少少倒入些油，不可過多，多就膩了，火也不可太大，大就焦了。

　　這時將做好的菜餅放入鍋中，用鏟子壓得平平的，慢慢烤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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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9 q$ s& z8 }' V8 T$ z* H　　三下五除二的，眾人包餅，書玉鍋烤， 一瞬兒盤子裡就高高壘起一摞來。

+ H6 A3 _4 h: M0 R　　「貴四！要你來時就不見影兒了！哪兒去了？」露兒見好了，拉開嗓子就對外頭叫道。

. [4 I* W; {* I: `. Q　　前頭正好過來個小丫頭，聽見這聲音，跑了進來， 進來就直說好香，又見到現烤好的菜餅，眼裡就發出餓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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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 b$ t3 ^( t& [. w5 u　　「正好，你來也是一樣，齊兒，你送上去吧。」露兒指指那個大青花雙鹿紋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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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A0 [" A8 v1 E. d　　這丫頭應了一聲，端起來就向外走去，口中直道：「真香！」

　　這下真是大功告成了，書玉這才覺出累來， 身上一陣疲意襲來，更有酸痛，隱隱從腰背間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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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8 Y+ {# I　　「小姐也累了這半日，辛苦了，快坐下歇息，這灶上現成的熱水，喝一盅吧。」劉媽媽扶她坐下，又送上杯水。

　　甘兒與露兒對視，互相使了個眼色，於是露兒就開口了：「姑娘，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到底這些是你什麼人？怎麼都叫你作小姐？一個廚娘，也養得起這麼多奴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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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6 I: r# T( |/ m) B5 Z  c8 X　　甘兒附和道：「是啊，從進門我就聽她們這樣叫你，前頭忙時，也沒功夫問，正好這會子沒事，這裡頭到底是個什麼啞謎？姑娘也解於我們聽聽。」

& X  N, G  s: i4 ~2 }5 A+ [3 Z6 q　　書玉張張劉媽媽，心想這如今說得？說我是個罪臣之女？她是不懂古代這些規矩的，也不知這事該不該說，能不能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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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V6 n* R! u, h! g& q　　劉媽媽見她看向自己，知道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也不多讓，開口就道：「這事也沒什麼稀奇。我家小姐本是富貴人家，後來家道中落，只得出來自己謀生，幸得上天垂憐，天生一付廚下好本領。我與酒兒，是一路跟小姐出來的，叫慣嘴了，也就這樣叫下去。這幾位是和我們一起求生計的，他們見我們這樣叫，也就叫開了。」

' i# Z- Y$ ^# |  S) d& ^2 X& b　　甘露二人聽了，眼中生出可憐之意來，口中皆說小姐委屈了，想必以往金樽玉觥慣了，如今落得如此，實在可惜。

　　劉媽媽酒兒聽了，臉上皆有些訕訕然，書玉倒是無所謂，繼續喝水，因見甘露二人收拾廚下，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倆搭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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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裡，只得貴四一個，伺候老爺不成？我見他，只是來回跑個不休，就沒個正經傳菜的？」酒兒見甘露剛才的話有 些叫人下不來台，也於這時，故意挑個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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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_. k8 S! ^) C2 W- P4 G9 X2 G　　甘兒停下手中抹布，歎了口氣道：「如今日子，大不同以往，田莊上受了幾次災，老爺心軟，每回都說算了，租子就少收，又有不少的。這頭減了，外頭又沒有多餘進項，家裡逐漸艱難起來，這不前兒，才散出去幾個人，如今也就剩下我們，貴四，和剛才那個小丫頭，並幾個打掃院落的婆子了。」

& }. {( k/ F; m3 {- P/ H　　露兒亦道：「說得可不是？老爺就是嘴硬心軟，見不得人家摸眼淌淚的，一時說減就減了，空頂個千戶閒職，又沒有外路進銀子，可不就苦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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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聽見，衝她呸一口道：「看這沒臉沒皮的小蹄子，老爺還沒說苦了，你倒先哼上了？先前太太在時，老爺院裡，四個大丫頭不說，就傳話傳東西的小廝，也有七八個。如今好了，一年年少下來， 到了今年，只得貴四一個，丫頭也只有齊兒一人了。」

+ C6 L7 w) V0 B8 k　　書玉們聽後，自然少不得陪著歎息幾聲，過後皮家娘子便問：「你們太太怎麼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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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T9 o6 x: w9 _, C　　甘露聽見這話，更是搖頭不止，歎氣不迭，書玉見此，便將剛才在前頭，見候千戶席間空設一座，對箸對飲，諸事同常，如人尚在一事，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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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k# A& s& r5 {8 Z# P7 k　　小分隊成員除喜子外，皆是女性，最聽不得這種癡情故事，當下劉媽媽和皮家娘子眼裡就有些浮出淚來，連帶酒兒和良兒眼圈也紅出一片，倒是喜子，聽到後來，不忍卒聞，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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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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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二人見問到太太，更是眼酸心苦不已，露兒便開言道：「說起太太來，我們是沒福分見到，不過見貴四提過，真是好人一個，模樣端莊就不說了，自是天上有，地上無的。心眼也是出奇的好，這裡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喜歡她的。那時老爺脾氣還不同現在，與人也是有說有笑的，且是家中富足，人丁興盛，候家的日子，怕是那時候過得最是得意了。可惜我二人命小福薄，不得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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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接話道：「還說什麼人丁興盛呢，太太不就是為了這個……」

$ K' L0 B8 [2 T　　「你們瘋了不成！光天化日下，說起這個來了？一會兒傳到老爺耳朵裡，皮不打爛你們的呢！」

　　這裡眾人本正聽到纏綿情深處，冷不妨忽然來了這一嗓子，嚇得一起回來，才發覺是貴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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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k5 H) z: F; T4 i8 `　　「你要死了！平白無故的，要嚇人是怎得！」甘兒不滿自己的話被打斷，怒而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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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Q! @1 \4 k; ~　　「你才是不要命了，這話是你這身份人說得出口的？太太的事，在這家裡本就是禁忌，你倒好，拿出來嚼舌頭，消食是不是？」貴四卻比她氣盛，轉而更斥。

　　露兒從背後拉了甘兒一把，後者會意，沉默下來。

* {. J+ F: S  d  g2 T  u　　書玉知道不可再說，於是上來解圍，問貴四道：「可是前頭叫我？老爺有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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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點頭，說老爺已嘗過所有菜品，正在吃餅，叫帶書玉過來，決定明日之日。

8 T1 X- L# n$ a: {0 h4 _* T/ B7 t+ L　　嗯，書玉明白了，這是開標的時候了，自己能不能順利中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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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R( @! m4 U3 C　　「好，你們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書玉起身欲行，劉媽媽想起大棍子一說來，眼中頓時生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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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J+ P& X. R4 G. U3 @　　「沒事媽媽，你沒聽剛才甘兒說？候老爺是心軟嘴硬的，他要真說不好，我就哭給他看，到時候他就下不了手了。」書玉忙安慰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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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M$ c3 e　　甘露二人點頭，直說沒錯，貴四卻聽得直翻白眼，心想絕招怎麼就讓這丫頭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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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t# V4 n" N$ I0 C& Q　　話不多說。書玉信心滿滿，卻亦緊張到直出汗地，跟在貴四後來。來到花香四溢地小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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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 ]9 x# k$ A/ }0 v2 q　　他話暫且不論，書玉一眼就見本是摞得老高的菜餅盤子，這時已消下去大半，心中剎那間有了底氣，臉上也恢復些許血色。

+ y3 ^+ n  V! `, O% s9 }　　候千戶正埋首對付手中半塊菜餅。貴四見他不理不睬不說話，只得輕輕咳嗽一聲，提醒他，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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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C7 t7 P; j3 u' n6 [# ]" d9 W! i　　千戶這才有所反應，卻只於眼角處斜斜撇過，依舊忙於狼吞虎嚥。待將剩下的餅子全部消滅乾淨，方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來，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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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3 v- T; a+ F' ^　　「候老爺。今日所做之菜，不知可合老爺口味？」書玉見對方嘴裡終於有空，趕緊上前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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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5 L- P3 c4 D: k# E4 c　　「嗯，總得來說還算過得去，嗯。不過有幾個不好，這糟茄不能算是你的功勞。還有風肉，鹹貨，也不能算是你的。不過嘛，熱菜炒得不壞，尚可入口，湯也燉得不賴，倒是邑潤清鮮，不油不膩。最好就是這餅，滋味鮮美且不必說，又適口充腸，且不用細嚼便可下肚，膏潤髒腹，也虧你，是怎樣想來？」

　　書玉見其剛才吃想，便知必有此一問，見果然如此，先在肚子裡悶笑三聲，如何想來？金小倩請我吃過，我大愛，親自上門請教，用二張郭德綱相聲票換得其秘方，這種事我會隨便告訴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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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老爺的話，此物原有個典故，話說常州有位孝子蕭公亮，因為母親老邁，牙齒搖落，胃納不開，蕭孝子為了娛親，試做這道菜餅，不但開胃，又不需要過分費牙，吞下去也不影響消化。我如今想，老爺年事已高，若以此餅做食，定比一般糕餅適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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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千戶聽過之後，仰首望天，呆想了半日，過後猶豫地問貴四道：「有這個典故？我竟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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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2 ^+ `　　書玉忽然醒悟過來，蕭公亮之事出自明朝末年，這會兒還沒到時候呢！

　　「哦對了，這事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也許並不可信，也許是人傳得混了，也難說究竟。老爺久居府中，就沒聽過，也不稀奇。」書玉滿腦門的冷汗，勉強自圓其說。

　　候千戶哪裡聽得出，書玉是在說自己是個老宅男？見其如此解釋，也就罷了。

　　「別的不說，這餅確實不錯，若再配上豆粥，可稱絕味，可惜你太太不在了，若她在時，做幾個素的奉上，她一定喜歡。」說著，候千戶望望對面，空置的盤子裡，端放著完完整整的一塊菜餅，無人動過，卻令見者眼酸。

3 d1 B( ]. b: i  w3 |　　「行了，你下去吧，明兒早些過來，這酒席，就交於你了。」書玉靜靜等了半日，終於將候老爺這句話等到了，中標，中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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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v6 L  U& O  ]% W  S　　「多謝老爺！明兒我一點早早就到，必不叫老爺失望……」

% U! `; S. h( ]2 V) e4 V0 x　　貴四聽著書玉辟里啪啦，一腔感激之情，毫不吝嗇地地向老爺直噴而去，心想這瞎貓還真是碰上死耗子了！

( g! S9 {; z. x; ^6 l2 Z- F　　「對了老爺，我有一事不提不可，這麻子用是二十兩，如今這廚娘，手藝雖好，只怕比麻子還是要差點兒，那這工錢可怎麼算？」

2 Y# Y7 C6 h, ?6 F/ @7 Q　　書玉正心花怒放，忽聽得貴四這般打岔，心下頓時生出些不快來，我怎麼就比不上那麻子了？麻子好，你又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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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也是，」候千戶知道，如今家中艱難，能省就省，也是硬道理，於是壓了壓價，道：「要不這樣，十五兩！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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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B6 e0 F: o6 N, y　　書玉心裡算了算，十五兩也不少了，小分隊三個月才不過得這些，如今只要區區一個下午，也算是划算了！

7 r% D2 s4 Y) F' V& I　　所以說，技術工種吃香呀！一技傍生，到底比賣苦力強得多！廚師這樣好賺，也難怪那什麼廚師學校全國遍地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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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想著想著，思路就岔去了他處，貴四狠狠咳嗽幾聲，險將自己嗓子咳破了，才將書玉的魂拉回原地來。

　　「十五兩，倒也不算少，」書玉裝腔作勢，也是知道對方沒有後備方案，心裡打起小九九，便想多要幾個，「只是我的手藝，老爺也是知道的，真比不上那麻子？再說，麻子如今也是漲價了，怎麼我就該向下減？麻子會做菜餅？麻子做巧用紫蘇？麻子做得酸甜適口的果子露？」

) c+ W# `! k' s$ W, j# o　　候千戶本就對談判，討價還價這種事很不在行，如今聽書玉這麼一說，心裡想想也對，再者，時間緊任務急，眼前這廚娘要嫌錢少，自己上來再找一人去？老友來一趟容易，不能委屈人家，也罷，多出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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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7 S/ I1 C6 E) n　　「那你說要多少？」想到這裡，千戶揮手打斷書玉的嘮叨，不耐煩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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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6 l9 N0 i# A6 R' q6 S　　「我要跟麻子一樣的價，二十兩！」書玉張口就應，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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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來！麻子是正經翠海莊的頭等大廚，你算老幾？要不是我從街上把你們幾個撿來，還不知在哪兒混飯吃呢！」貴四最見不得就是漫天要價之人，經過麻子一事，更是對此不爽。

4 k+ k1 x# b( B" q. k/ \4 w$ O) [　　書玉正要再說，忽然看了看鬍子業已花白一大半的千戶，想起剛才甘露二人的話，又望望對面的空墩子，心裡瞬時又軟了下來。

　　「好，今兒我給你們打個折扣，算我承讓老爺，做生意不但求金，也求名。十五兩就十五兩，我只求老爺，若我做得合心襯意，老爺請替我多宣揚宣揚，我也算，不白忙這一趟了。」書玉自找台階自下，其實她也知道，這老爺天天家裡坐著，上哪兒去替自己宣揚？不過看在他癡情如斯的份上，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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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千戶已是無心再聽下去，見書玉應了，遂對貴四使個眼色，貴四會意，便帶書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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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屋了，齊兒，這裡收拾下去吧，替我頓壺好茶上來，便都去用飯，我這裡且不用人伺候。」書玉正走出門時，聽見老爺後頭說話，她抬頭，正撞上貴四竊喜的眼神，二人立時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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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E  O2 e, X" K  q+ H　　於是大家聚集在廚房裡，吃喝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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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便趁機抱怨起貴四來：「我說你這人，吃我的也不嫌嘴酸？剛才怎麼不替我說幾句好話？老爺倒沒提銀子的事，你怎麼偏就要提出來，壓我的價？」

% j* @6 a' J0 i4 |" H　　貴四塞進一嘴的龍井蝦仁，正嗚咽著發不出聲來，酒兒一聽，這廝竟敢壓小姐的價，上來就要從他嘴裡挖出蝦仁來，口中氣道：「你快自覺些，吐出來！我親手剝的仁兒，白便宜你吃了不算，倒還背後算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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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更道：「你也吃了，也嘗了，且說說看，我比麻子差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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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好容易從酒兒的魔爪下逃出來，躲去喜子背後，這才開得口道：「差哪兒？不就差一臉的麻子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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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又氣又笑，只對酒兒道：「給我上去，抓他個滿臉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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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T+ V2 u" B* j4 n　　貴四趕緊求饒：「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小姑奶奶，你就手下鬆鬆吧！」

" a: S* t2 i; X: o　　這時甘兒說話了：「他也不是有心壓你們的價，我才不是也說了，如今不比從前了，家裡光景不好，老爺又是個不在銀錢上留神的，貴四還倒有心，時時提點著，要不然，這日子，就更不知道要過到什麼犄角旮旯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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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洪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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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 p/ f- Y* ^% \4 ~* k      書玉聽見甘兒的話，知道與自己剛才所想一樣，當下也就擺手，說自己只是玩笑，其實不必當真，自己反倒真要謝謝貴四，給自己帶了筆好生意來不說，也識得這許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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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心裡也明白，書玉是有心體量，他跟候千戶性格甚似，皆是面酸嘴硬，心腸卻是好的，又慈又軟，當下也對書玉這小分隊，生出些許好感來。

　　待到盤盡碗空，時候已是不早，書玉見菜餅全叫候老爺一人滅了去，旁人罷了，唯唯喜子和貴四，只是覺得不飽，現成的雞湯，簡單弄些疙瘩進去，也就將二人肚子糊飽。

　　見天色已晚，書玉們便欲回去，正說要去前頭，跟老爺說聲，貴四忙勸不必，老爺這會子不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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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見，方才罷了，又將明日時間約定，便駕車回去。

　　待到自家小院後，皮老怪們已是坐等到急了，見人到家，先是鬆了口氣，過後便問情況如何。

: B7 g# ]6 T* H　　書玉矜持不語，自有酒兒和皮家娘子，一五一十，細細述之，見說者天花亂墜，聞者驚心動迫，不禁好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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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 o3 P! A" S* c% w　　見畢竟無事，眾人散去，書玉早早睡下，一來確實有些累了，二來，要為明日養精蓄銳，今兒不過綵排，明天才是正經的大戲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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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q* L2 g, l* s* N, K( T  I　　次日，小分隊依舊上山，這是每日必行之事，東平樓項目不可斷，此乃長期合作關係，不可加小利而失。

" j- x7 k" `9 T　　在山上，書玉便特意多採集些香料葉子，尤其紫蘇，挑肥大而鮮嫩的採來，預備帶去候家使用。

　　午後，等喜子從東平樓處回來。書玉們便再次起程，向鎮上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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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9 X! N3 f　　貴四一早已在門口等著，見喜子馬車到了，大老遠就笑嘻嘻跑上前來，又是牽繩，又是卸車架子，倒是熱情的很。

　　果然人情交際，皆產於飯桌，書玉於心中點頭，不過昨日一起吃了個飯。這會子就熟得如同多年好友一般了。

　　「候老爺那老友，來了沒有？」喜子邊與貴四一起卸馬，邊隨口問道。

　　「還沒。上回見信上說。今日到，也許路遇見什麼事耽擱了，也難說得很。最近外頭不太平，路上劫匪又多，只盼別著了道才好。」貴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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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見好奇。便問道：「這位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說與候老爺多年交情？外放多年的京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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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邊帶她們進去，邊答道：「這位洪老爺與我們老爺，那真可算得上君子之交，他是科舉出身，殿試後入翰林院。職任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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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正說到這裡，劉媽媽先就搖頭不信了：「這話令人不解，翰林院乃掌制誥史冊文翰之事。入院者入翰林院者官品雖低，卻被視為清貴之選，這位什麼洪老爺，若真是翰林院出身，如何與個小小千戶成了莫逆之交？方官向與武官沒有多大交情的。」

　　貴四不想她一個老婆子。竟對宦海官場知之甚多，當下便仔細打眼看過她。不禁疑惑問道：「你怎麼知道這許多事？且知之甚詳，悟之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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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7 M2 ?% n9 X" A7 g3 a　　笑話！我乃堂堂前禮部尚書，金殿上御筆親賜狀元潘傑弘之女，潘書玉之，養娘媽媽子，這點子小事，我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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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知道劉媽媽很想將這話吼出嗓門，可她覺得現在不是時候，罪臣不是個好名銜，以前越是風光得好，現在越顯落魄的挫。

　　「問那許多做什麼？左不過是媽媽從外頭聽來的，你說你的就是，我們等著要聽呢！」書玉故意打岔，不讓貴四追問下去，又向劉媽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即刻沉默了下來。

, f6 x/ a- w/ A# ]% x2 @, c! b　　於是貴四再說道：「這話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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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S2 B7 N7 Q) X; k　　原來，十年前的一個春天，三月初三，洪老爺與翰林院中諸位，正於城外一處清溪邊，做那曲水流觴的高華雅事，即舉行祓禊儀式之後，大家坐在河渠兩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面前，誰就取杯飲酒。

; b3 d) T( L/ e# I1 |　　書玉邊聽邊回想起來，自己確實曾於書中看過此情此景的描述，說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遊戲，逸詩有云：「羽觴隨波泛」，正是指的此事。

& }8 x  F( J2 X; }: W　　再說回這洪老爺，雖是文官翰林院中人，卻是性情豪爽，舉止磊拓，因是日高興多喝了幾杯，人走了他竟不動，就躺於溪邊，呼呼大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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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天有不測天雲，本是晴朗無恙的天氣，忽然變臉，立時就下起瓢潑大雨來，三月尚屬初春，還都穿著裌衣呢，這時候身上打濕可不是玩的。

　　正當這洪老爺被冷雨激醒，無處可躲，狼狽不堪時，候老爺出現了，他本與夫人一起去城外西山上賞櫻花，回城裡就於馬車上，見到洪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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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到這裡，不住點頭道：「想是雨中送傘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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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p$ v: g# T　　貴四好笑起來，抬眼看她道：「送把傘，這就成莫逆老友了？世上竟有這樣不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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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A8 j, o& k( m: v9 b3 {　　書玉嘿嘿笑了，也覺得自己心急，亂開口胡說話了。

" \# ~7 p  w2 v　　話說這千戶老爺見了這翰林院中編修，平日裡清華貴重，斯文不凡，今日竟也有如此不堪之象，竟不救濟對方於雨中，反而哈哈大笑，坐於自家車上，不住指點給夫人看，口中自是嘲諷譏笑。

0 K/ V$ V  T2 S! G% I* @1 _8 L) j" N　　「這樣也能成老友？初次見面就不對路，洪老爺沒與你家老爺沒吵起來就算不錯了！」聽到這裡，書玉有些不敢相信，這洪老爺口味也太重了吧？候千戶擺明是看不上文人酸叟，洪老爺就算好友善交，也不犯交到看不上自己的人身上去吧？

3 r, M3 A9 K! P7 c4 {; o  ?　　說起來，這就是洪老爺獨特，而不凡之處了。原來他見候千戶車上譏笑，竟不自慚，更不躲閃，反直立於雨中，憑雨水打在身上，且笑且行，且行且歌，其氣勢之豪邁，其氣質之不羈，令候千戶側目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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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v% h, j3 o( p, z# f　　當下候千戶心靈神動，竟也從車上跳下，跟從洪老爺身後，隨之前行，後與之並列，二人竟至攜手，共於雨中潑灑，恣情狂意，任憑揮灑。

" @- m( |# f; R- v4 V2 ?+ K6 E9 |  K　　書玉們聽得呆住了，果然是兩位奇人怪人！書中有言，腹心相照者，謂之知心；聲氣相求嗜，謂之知音，總來叫做相知。這樣看來，洪老爺與候千戶，竟真是心氣相通，彼此相知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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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對了，想必這才算得上交心之友呢！」書玉不由得讚道。

$ j" u8 X/ H! D　　貴四點頭，又道：「可不是說？自那以後，我家老爺與那洪老爺，好到兄弟相稱，生死不負，我記得洪老爺還寫過一副對子，送於我家老爺，上面書：合意客來心不厭，知音人聽話偏長。」

　　書玉便道：「是了，這是用得伯牙與子期的典故了。」

　　貴四哪知這什麼典故，於是接下去，歎息道：「反正二人好得割頭來換似的，彼時太太還在，洪老爺也總是帶自家太太來這院裡，四人一坐下來，就是一整天，吃喝賞花，樂子不斷。那時候老爺成日子都是有說有笑的，哪像現在？一整個月也難見他一個笑臉。」

9 q6 w& \  u+ t8 ]7 i- ~　　劉媽媽有些同情地說道：「想必是這洪老爺走了，太太也不在的緣故。」

! J/ C0 H2 c6 a2 f　　貴四也說正是這樣，洪老爺後來不知得罪了誰，被外放四川，做了個小小的縣令，今年是第二次回京，十年了，不過兩次而已。

, O" P' z9 l5 [; `; r# l9 c　　眾人說話之間，就到了後院廚房時在，甘露二人依舊正在剝果仁，見書玉們到了，皆笑著迎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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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0 V- I. ]/ o+ L　　「姑娘來啦？有昨日演練做底，姑娘今日必可放鬆，不用那麼緊張了。」甘兒笑嘻嘻對書玉道。

　　書玉自是嘴上客氣幾句，眾人便開始預備東西，泡發食料，洗擇蔬菜。

　　眼見又是半個時辰下去，外頭仍不見動靜，書玉不禁有些擔心，這人還來不來？他不來不要緊，自己這一注銀子不是跑單了？小分隊跟著自己，豈不是白忙了兩個半天？

( j1 O* ?3 }2 K1 E　　「喜子，你去外頭探探消息，看貴四人在不在，問聲話兒，這菜還做不做？那人還來不來？」書玉忍不住催喜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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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V' F( V! @: A　　喜子跑到至前院門口，見齊兒正在花架子下掐老蒼葉子，嘴裡嘶了一聲，將其引至身邊。

　　「你怎麼在這兒？候老爺呢？你不去伺候？」喜子問道。

　　齊兒撇了撇嘴道：「老爺一個人坐在屋裡，生悶氣，我有幾個膽子去惹事？別的不說，從中午到現在，老爺氣得飯也不曾用，他不吃也就罷了，倒忠我跟貴四也沒好生吃上一口，早起巷口買得幾塊炊餅對付到這會子，都餓得嘴發苦，眼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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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x( F( t7 B9 X/ T' w6 W) q/ Y　　喜子聽得直嘖舌，歎道：「老爺這是何苦？不至於就到了這步田地吧？」

6 M4 ]' [$ O' m) h　　齊兒瞪他一眼道：「不是為了省錢！真當咱家就窮到如此了？！老爺是心情不好，說好要來的人，足足盼了七八年，這會子連個影兒也不見，心裡難受著呢，哪裡吃得下東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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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外頭貴四火急火燎地趕了進來，一見喜子在此，拉住就道：「正好，我也省得後頭傳話去了，你去廚房說，快快預備！洪老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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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舊時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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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正在廚房裡等得心焦，忽聽得外頭喜子叫喊：「來了來了，動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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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2 ]" w9 N4 y- e　　當下她大喜過望，餘者也皆歡喜起來，於是各司其職，各自忙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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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 q2 _6 Y' p2 t- k# s, `" Q　　正熱火朝天時，貴四急吼吼從外頭進來，只說老爺叫送昨兒的 果子露上去，洪老爺趕路趕得疲了，想些清涼東西喝。

! u2 L6 D$ V8 W( O: S- e1 h. S) s　　書玉一聽，忙讓酒兒將果醋兌出水來 ，又兌些新鮮薄荷汁入內，取井水化開二碗，將於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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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老爺這回帶了多少人回來？七八年沒見，樣子變了沒？」酒兒八卦，趕著點空隙就問。

7 M/ c# [2 f3 b* @4 {　　貴四忙得一頭油汗，哪有工夫細說，只丟下四個字：「回頭再說！」瞬間跑得不見了影。

　　酒兒悻悻然，退回去繼續擇菜。

+ ~: r3 h( \/ [5 ?3 E　　果如甘兒所說，昨兒演練過後，今日純熟許多，書玉不再如初次那般緊張，也是得了候老爺肯定的關係，當下就穩穩當當地將菜做了出來，不見慌也沒有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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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V+ y- r7 e) U　　貴四中途不斷跑進跑出，臉都累黃了，書玉聽喜子說，他今日飯也不曾吃飽，見他過來就不時塞些吃食於他，貴四來者不拒，倒也添了個半飽。

. |: G6 a7 b5 H- R1 ^1 t6 E. O　　最後總算將菜餚全部送上，貴四回到廚房第一句話就是：「娘咧！腿也要跑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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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兒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這有多少路？你哪天不要跑個三回五回？更別說每來一回，潘姑娘都不叫你空著嘴，你還抱怨哩！」

# ], y4 }% P! O　　貴四不理她，只管自己齜牙咧嘴地坐在一張小凳子上，甘兒見著立刻就叫：「告訴你貴四，不許脫鞋！你那臭鹹菜味兒趕在這裡放出來，我立馬大嘴巴子扇你出去！不信你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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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著直樂。別說，這還真是所有男同胞坐下來就愛幹，所有女同胞見了就要喊滾蛋的一件事，前世她老爸為這個不知吃了她和老媽多少通罵，就是改不掉。

　　「看你看你，」喜子這時上來幫著說話了，「人不過坐下歇息，你就這樣說嘴，其實這事我知道，貴四今兒可不止跑這裡幾趟。先前洪老爺沒來時，他在門外，不住地裡外跑著給老爺送信。看風聲，那才叫跑斷了腿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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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9 t9 U3 a% h3 l8 C　　知已呀！貴四以如此的眼神，看向喜子，二人珍而重之地握了下手，皆是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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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甘露二人也對視一下。眼中全是嫌棄。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正好這裡無事，來來，我剛才偷偷藏起一碗雞湯，裡頭還有一大塊火腿呢。貴四過來補補，順帶說說前頭情況。」書玉欲以一碗雞湯做價，換得八卦幾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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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接過來喝了一口。給燙得直叫，過後緩了緩，方才慢慢道來：「老爺這回可高興了，多少日子我沒見老爺這樣笑過了，眼眉皆開。真是從心裡樂出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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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問道：「那位洪老爺如何？想必比初時老了不少吧？」

: a+ B) g$ r2 x, C　　貴四點頭：「可不是？人都瘦得乾了，不過精神還好。見到老爺後，本是無神的眼睛裡也閃出光來，也是樂壞了。」

2 @) W, x2 y- [9 H; O　　酒兒聽見，倒有些心酸，良兒更是眼眶紅紅地，書玉見了，安慰地拍拍她手掌，又問貴四道：「這洪老爺回京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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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搖頭，只說不知，這時外頭齊兒叫道：「潘姑娘，老爺叫你呢！貴四你也出來，別脫懶躲起來就不見了人，前頭還要人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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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聽見，嗖嗖將碗裡雞湯喝完，也不顧舌頭上燙出幾個泡來，直催書玉：「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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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J6 w3 {8 {# u$ _　　書玉心想正好，我也去見見那什麼豪氣爽利的洪老爺，看是個什麼樣的大叔？也不知，長得帥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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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4 {' `! F　　說話間，二人便到了院口垂花門處，貴四幾步趕進去，垂手回道：「老爺，廚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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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t" v6 K* x- c0 C' E6 |　　書玉跟在貴四身後，悄悄向前探頭，欲一窺真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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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不料她還沒見到人，人就先看見了她，但見坐在洪老爺下首的，一位瘦長漢子站起身來， 只說得這二個字，就徑直向書玉走了過來。

: z5 e8 }0 g# a- c( G$ [　　是我？我是誰？誰是我？書玉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這人想必就是那什麼洪老爺無疑了，可他怎麼會認識自己的？除了廚房裡幾位，我在這裡沒有熟人呀？

　　前世穿來的，同仁？朋友？

　　書玉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這人已經到了書玉面前，書玉警惕地看著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緊張起來，脖子後頭的汗毛也堅立起來，不知對方下一步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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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H4 {& Y* l$ x# p0 n7 w6 X3 s8 p　　「小姐如今怎麼到了這裡？跟你的下人呢？潘大人如今何在？可有嶺南傳來的消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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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愣住了，原來這人竟認出了她的身份，看出她是前禮部尚書，潘傑弘的女兒！

  \; Q  R0 i$ h$ G/ A% H) K　　怎麼不是前世穿來的？真衰，還以為能碰到個相識呢！這種時候，書玉竟還有心思發這樣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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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 t$ P" f9 Z8 ]1 \, o$ s: x　　候千戶自然也是呆住了，跟在後頭也起身過來 ，看看書玉，再看看老友，問了一句書玉也很想知道的話：「洪兄，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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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洪鄂，乃潘尚書於翰林院時同仁，小姐不記得我了？小姐幼時，我還曾於小姐家中園內遊玩，還送給小姐紙鳶呢！」

　　書玉做出恍然大悟狀，其實心裡一盆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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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 M" K+ s/ {6 b　　「我竟不記得了，請洪老爺不要怪罪，也是小女子彼時尚幼，如今多少年過去，確實難以記得清楚了。」書玉說得坦然，實在心中疑惑，年幼時見過，現在你怎麼就一眼認出我了？

  ~1 S" j* C/ R* q$ d# ?7 o1 l. O　　「小姐面貌，實脫於夫人，如今長成再見，真如同當年夫人一樣，我剛才見過，一時恍惚，竟如同見到了夫人一般，倒是吃了一驚，過後細想，該是小姐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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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a0 l. k' A  W　　洪鄂的話，解答了書玉的問題，看來是這樣了，原來我長得跟我娘一樣？想到這裡，書玉忍不住抬手摸了自己的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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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快請上坐，」 洪鄂小心上來，請書玉桌旁坐下，倒將候千戶和貴四嚇一大跳，一時看住了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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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0 R; U( U( o% v8 ]) M9 o' J　　洪鄂轉身，又重新請回候千戶，千戶反應過來，哪裡肯坐，先請他歸坐，過後命貴四再取凳子來，自己坐於偏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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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兄，你剛才說這位是誰？潘尚書家的小姐？」候千戶心中有些惴惴，這不是自家請來的廚娘， 怎麼成了尚書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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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說來話長，小姐，你爹的事我也知道了，可惜了，他本是好心辦事，偏這世上，奸人太多，霸世擋道，唉！」 洪鄂長歎一聲，搖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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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e6 C, g3 r1 m0 M3 W　　唉！書玉也跟著長歎一聲，是啊，要不然，自己還在尚書府裡過著花前月下的優雅小日子呢。

/ ^3 u& {; y3 D! `$ x5 t/ z　　「小姐如今做廚娘謀生了？難不成潘尚書走前，沒將小姐安置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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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洪鄂這樣問，書玉倒一口氣將自己如何被送到錢家，又如何被打發去了鄉間一事，全然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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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9 p3 y2 p" D7 z3 O+ Q7 F) A8 H　　洪鄂聞聽錢家所為，氣憤難當，過後聽到書玉於鄉間自強，竟也活出一條生路來，又不竟擊掌而笑，頗有幾分佩服的意思。

　　「倒難為你了，本是千金之軀，如今也要自己出頭，為自己求生計。」 洪鄂聽完前因後果，雖則敬佩，卻也難免同情。

2 o0 q* i' d0 W) p8 q% r　　書玉大大咧咧地回道：「沒事，反正我也做得來，洪老爺沒見我的手藝，候老爺也是誇讚不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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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千戶聽了，忙忙起身向書玉行了個禮，又說自己並不知道原來是小姐，不然也不敢勞動。

　　書玉趕緊上來拉住，便抱怨洪鄂道：「都是大人說出來才搞得這樣， 不然多好，也不必候老爺這般大禮了，如今這一桌子菜，只怕二位也不能安心享用了，倒白費了我許多力氣。」

" x! a/ f) y: T; g. H　　洪鄂大笑，心想這小姐倒對自己的脾氣，也是個爽利之人，於是拍拍候千戶肩膀道：「候兄不必如此，小姐既不在意，咱們正好也將那些個煩文俗務省去，只管吃喝說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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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 F6 q( J　　書玉聽過，笑道：「倒罷了，這樣正好。」

　　候千戶更是高興，他先坐回位上，過後又突然起立，給書玉添上一杯果子露，口中道：「你自家調的，也管自喝點，累了半日，看熱壞了。」

　　書玉從昨日見到他開始，沒見過其如此多禮，倒覺得不太適應，心裡毛咕咕的，過後見貴四衝自己直笑，口中作出不妨事的形狀來，方才覺得舒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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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W3 _. |" H0 a. F, g  w, U! d　　這裡洪鄂復又問起潘尚書如今情況，書玉愁容上面，將那日從顏予軒處所知情況，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才說到病而不起之時，就聽得耳邊傳來一聲嗚咽，繼而轉成抽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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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內人皆驚，回頭一看，原來垂花門處，劉媽媽和酒兒兩人靠於門邊，已是悲傷不已，雙淚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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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鄂認出劉媽媽，是自小跟著書玉的老人了，知道這必二人必是書玉從府中帶出來，忙就請進來，書玉也趕緊起來，安慰幾句。

　　「我就怕你們傷心，所以才不敢對你們說，其實也不一定有事，這不過是舊消息了，也許現在好了，也難說一定。」書玉開口寬慰，說到後來，自己卻也覺出些許心酸來。

  S5 U/ P6 a( R! I6 A　　也許她對遠在他鄉的父母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可他們到底是被冤屈流放出京的，沒有掛念，也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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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蒙罪，壞人得逞，書玉覺得不服，來氣，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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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無事不豋三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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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劉媽媽和酒兒傷心不已，洪鄂也滿心悲慼，長吁短歎不已。

9 Q, |4 D  w# s2 `& W) J6 G　　書玉見候千戶與貴四待在一旁，說不上話，心裡想起，這到底是人家宴請老友， 再者洪鄂入京一趟只怕不易，還是別讓自己家事打擾了人家興趣，於是忙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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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Q: M/ L2 p0 W1 }# ^　　「洪老爺，今日不是提這些事的時候，看候老爺等您許久，不該為此擾此雅興，二位還請寬敘，我等後頭去，若有機會，再細說不遲。」

　　洪鄂聞之覺得有理，心想到底是潘家出來的小姐，知禮識體，大度而妥貼，於是點頭，又問書玉現在居於何處，書玉說了，方才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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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廚房裡，劉媽媽越想越苦，尤其她與太太情深，想到太太為伺候老爺病而不起，悲從中來，那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索索落落地直流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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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a' s0 Z" c$ `* O" B* u　　「媽媽別傷心了，」書玉只說得出這一句就詞窮了，確實，在那個年頭，交通不便，沒有手機電話，人走得遠了，除了想念掛心，真沒有別的法子可使了。

7 |5 _& l) j9 M6 i# `: w7 a　　「那顏家少爺，怎麼知道咱家老爺的事？」劉媽媽邊哭，邊問書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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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大概將顏家上下情況介紹了一番，劉媽媽聽後，不但不謝，反倒更加抱怨起顏予軒來：「他既然知道，為何不肯幫個手？顏家如此勢大，放句話出去，請沿路的官爺抬抬手，照顧照顧。有多難？想必也是附炎趨貴，見潘家如今沒落了，就不願意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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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裡自然也是這樣想來，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難去說他，當下只是默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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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從外頭進來，見過書玉後，亦行了個禮，道：「難怪你們來時，說自己是大家出身。我原以為，你們幾個不過是大家的廚中下人罷了，沒想到。竟是小姐丫鬟。」

) J, W6 t' U" P7 i; ]: x' `9 J　　書玉打斷他的話：「現在就別再提那些了，以往種種，總與現在無干，往日再好，當不得此時一口飯食。既然如此，唯安心接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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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L6 W# v1 G$ a/ [( @4 ~3 ?) b　　貴四點頭，直說小姐想得開，又說外頭洪老爺也直贊小姐，到底大家閨秀，就落魄了也是一樣骨重神清。風華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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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 e& w1 T- K. s　　書玉忙命其打住，又問：「洪老爺回京何事？現在該知道了吧？」

　　貴四道：「說是皇帝召見，除他以外。還有不少附近地方官，也許為體察民情，也許為近日四川巡撫貪贓舞弊，被拿下一事。」

7 {$ P' q$ q# {- F" ], O　　果然官場黑暗，書玉聽後想。今日且好，明日就槽糕了。做個官家小姐，倒真不如自己現在這樣，逍遙自在多了。

　　「行了，這裡事情也算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眼看天就黑了，鄉下路不好走，再者明日我們也要早起，如今手停口住，一日也偷不得閒。」書玉嘴上這樣說，其實潛台詞就是，快給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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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四自是會意，於是說去對老爺回稟一句，出了門。

) K' x8 P9 j1 w% T; S( M: U　　甘露二人這時湊上前來，皆是一臉訝異，口中只道不該，怎麼好叫小姐來這裡做菜？煙熏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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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淺淺一笑，生活所迫，行不得也得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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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貴四領了話來，讓候老爺知道了，多煩小姐，這是一包五十兩銀子，請小姐收下，洪老爺也有一包東西相贈，小姐別嫌不堪，收下且作生計使用吧。

　　說著，貴四遞上整齊一封銀子，又是一個萱草色包裹，裡頭滿滿當當，不知塞了些什麼東西。

8 p* J; H/ t1 ~! v# T! |　　書玉急地直擺手，又說不用，若這樣就不是她來這裡的目的了，她並不想依靠舊人設施，靠自己也一樣能活得下去，並過得好。

　　書玉死活只肯收下說好的二十兩，又怕候千戶和洪老爺不依，竟不讓貴四再去回話，打開銀子包，揀了二錠十兩的元寶，領著小分隊悄悄從後門繞回前門馬車處，命喜子將馬套好，飛也似地就走了。

, P" L. M4 L9 I5 K. H/ r1 L　　車上，劉媽媽倒是對洪老爺不住口地誇讚，說他是個好人，念舊，心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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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便問：「媽媽還記得此人？我竟一點印象沒有了。」這話自然，事實是，無論她記性怎麼樣好，也不可能認出這人，本來就沒見過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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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3 u; Y3 d6 ]9 K+ _　　「我當然記得，此人性格獨特，老爺也曾說過，翰林院中多是書生，唯此人，文采好學識深廣，自不必說，最是性情豪爽，開通闊達，行事與人迥異。記得有回他來家中，老爺請他用飯，當時老爺是他上級，下官見了上司，怎樣也要恭敬謙虛些，用飯時也是各種小心自不必說。可此人半點不含糊，直吃喝到醉了方罷。太太都說，好個氣概，實是與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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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劉媽媽的話，書玉應道：「這樣就對了，媽媽沒聽先頭貴四的話？可見這洪老爺向是如此的，要不然也不得與候千戶相交了。」

　　「可惜好人都不得好報！」酒兒突然從旁迸出這句話來，倒唬了書玉和劉媽媽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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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F( X/ ~% Y- R+ c　　隨後眾人都反應過來，心裡明白，嘴上只是不好說得，車上頓時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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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C/ O! x" l& ?. d2 r　　是夜，書玉酒兒，並劉媽媽三人皆於炕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就連隔壁屋的喜子都聽得到，不住的歎息，與嗚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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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f+ ?/ ?1 e& h7 o; e　　書玉雖不如酒兒和劉媽媽般難過，因其早知這個消息，可還是被二人感染得淒愴不已，眼睜睜望著窗外一輪孤月，直到實在疲憊，方才沉沉睡去。

" }5 G5 |$ X2 s) I2 w0 D) W　　次日從山上回來，院裡氣氛便是悶悶的，二丫頭本想問問，昨兒去候宅好不好玩，那洪老爺又長得什麼模樣，不料未曾開口就讓皮家娘子拉去身後，囑咐其不得開言，因見酒兒和劉媽媽眼眶腫著，總是無精打采的緣故。

! L! V' i! j, J* N4 }5 T9 d! Y　　書玉站在小黃泥爐前，默默熬著杏醬，此時她也沒了主意，唯有化悲憤為力量，努力將自己眼前的小日子過好，也就是說，別把眼前這鍋果醬熬成酸，不然就又白費不少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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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I. W" d' E4 Q& e5 G3 V　　良兒見大家都不開口，氣氛著實沉悶得難受，自小分隊成立心以來，這小院裡還從沒有這樣冷清寒柝過，於是搜腸刮肚，想了個法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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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H. u, \) S4 |　　「皮嫂子，你帶來的醬好像不多了，最近天氣也好，咱們要不要曬些豆子，做些大醬？」

　　皮家娘子有些疑惑，心想這時候說這個做什麼？良兒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找些新鮮事做做，分散下注意力，化憂傷，為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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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Z- y" q6 P) o( Q; Q* i# d　　果然書玉一聽這事，立刻將頭抬了起來，眼睛也瞪起老大：「做醬？怎麼做？」

- \7 M- Z. f/ ?　　皮家娘子笑道：「這做醬可不容易，說起來也煩，我還是回去，家中還餘一缽上年下剩的豆子，我取了來。」說著就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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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走到院門口，見一個娘子笑嘻嘻地，從遠處過來，嘴裡還喊著：「喲！這不是皮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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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 w/ w( \' l　　書玉們聽見了，也都擠出來一瞧，哦，原來是孫家娘子來了。

　　她是無事不豋三寶殿的，書玉想，這回不知又為何事？

, X. ^! `' X2 P5 f: Q　　「我來得巧了，原來這裡這樣整齊？看大家都在，我送些現做的大醬給你們嘗嘗！」說話間，孫家娘子已是走到小院門口，書玉細看，對方手中果然有隻青色粗瓷罐子，個頭不大，也就巴掌大寸把高，依書玉的眼光來看，只怕也是裝不下幾勺子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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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H5 Y) h* ]9 q* z　　孫家娘子搖擺間進來，見良兒正呆呆站在自己面前，遂將醬罐子塞進她手裡，又拍拍她的身子道：「好丫頭，你收下，反正我知道，你們這裡都算一家人了，給了你就等於給了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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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a4 Y% @* T# ]6 E　　書玉陪著笑臉，帶著小心上來，先謝過那點子醬，過後便直問對方有何事，需得親自過來一趟，還帶了這許麼多東西？

) J' N. p) W- @. a　　孫家娘子絲毫聽不出書玉話中諷刺意味，還只以為書玉真拿那點醬料當寶了，竟然謙虛地回道：「一點子小物件罷了，雖說醬是不值什麼的，可好歹也是我親手做的，費了許多工夫不說，就連豆子，也是新鮮地裡才收上來的，顆顆飽滿，粒粒滾壯的。」

　　不料書玉聽了這話，不喜反憂，生怕孫家娘子要求自己些大事，自己辦不成，丟臉也就罷了，怎麼好白糟蹋了人家這麼珍貴的醬料呢？

% F- v2 S) j5 ~　　「孫嫂子，要不你還是收回去吧，我們平白無故的，不好收你的東西。這裡大家都不容易，餬口就算能事了，誰家也沒有多餘口糧，我們哪能要你的東西。」書玉趕緊將醬料罐子拿過來，預備還回孫家娘子手中。

5 f  F; x. a( e/ c0 D0 n　　「哎喲我的姑娘，怎麼幾日不見，就跟嫂子我這麼生分起來？你不記得了？你剛到這裡時，嫂子還請你吃過餃子呢！那時候能吃，怎麼現在就不能收了？哦我明白了，如今你有了財路，日子過得好了，就看不上嫂子的東西了是不是？」

　　要不說能言會道的，能噎死笨口拙舌的呢！書玉臉紅了，直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誰叫你吃了人家的餃子？！吃得時候爽了吧？！現在傻了吧？！

4 j4 `% w/ I2 z: u# C　　「嫂子這是說哪裡話？我們哪裡就有了財路了？來來，嫂子裡面來坐，裡面說話！」書玉面紅耳赤 ，無奈地收下孫家娘子的醬，將人請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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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餃子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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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H7 C' o0 y# @- z0 t$ C      書玉將讓孫家嫂子在屋前小凳子上坐了下來，過後又命酒兒送上杯水，良兒早將醬罐子接過去放好，這時便也過來，要聽這娘子過來，究竟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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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倒真是來得巧，剛才我正預備回去取豆子，我們也正好要做醬呢！」皮家娘子開口說了一句。

　　不料立刻就叫孫家娘子堵了回去：「你家也收豆子了？我沒聽說那邊地裡有下豆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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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家娘子也臉紅了起來，口中嚅喏著道：「不是新鮮收上來的，是舊年的。」

　　孫家娘子聽見，自是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當下就從袖口裡抽出條白布汗巾兒來，又是扇風，又是擦汗，有意炫耀那乾淨棉綢料子。

* V3 W. V9 @3 p$ P+ B1 h4 q$ |　　書玉一見來了勁兒，這就想起酒兒上回從老趙家搶購回來的寶貝了！嘿！也拿出來炫炫耀耀，長長自家威風，滅滅來者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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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F! g2 x5 F- n0 R; y) c　　於是書玉咳嗽了一聲，又衝酒兒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孫家娘子手裡的汗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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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C# t7 F9 m* X7 I　　酒兒自然伶俐，立刻反應過來，不聲不響跑去屋裡，過會子出來，腰上端端正正繫著條嫣紅色汗巾，上頭細工細繡出來的，雅致的折枝海棠花，正在陽光下閃閃發出華麗而高貴的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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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P; q2 I  W( m# q, Z　　酒兒特意從孫家娘子面前，裝作不經意地走過，小細腰扭成楊柳擺風，越發顯得那汗巾兒黛色浮香，珠光聚彩，孫家娘子哪裡還能見不到？當下眼就直了，緊緊盯住酒兒的腰上不放，嘴也張開一半，望著就是一付貪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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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滿意足，臉上總算也浮出些笑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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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的丫頭，你這汗巾兒哪裡買得？當真了不得的好看！叫我眼都看花了……」孫家娘子拉住酒兒到自己眼前，又摸又拽。將酒兒的汗巾子放於自己手裡，愛到幾乎放不下，不得釋手的地步，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摸過一回又一回，酒兒都有些心疼了，生怕上頭絲絨光華，叫對方汗手摸去了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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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8 y( M! M) _　　「好嫂子，這大天白日的，你不在家裡做飯餵豬。到底跑這兒做什麼來了？」劉媽媽見問過幾遍，孫家嫂子就是不開口說正事，不免心中有些疑慮著急。見書玉臉色不耐，便又催問一回。

/ L' w$ q# H5 K& |# J1 j　　孫家娘子這才戀戀不捨得地將酒兒的寶貝汗巾兒放下，掉過臉來望向書玉，語氣十分之誠肯，切切開言道：「小姐。今兒我來，其實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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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一聽這話，心裡隱藏著的那個警鈴就響了起來，她臉上帶著笑，心裡卻繃著勁，想著。知道這嫂子不會吃虧，看吧，准就沒好事。一罐醬不知又要換回什麼東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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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0 ]- a( G2 h( Z* X　　「你看你們這兒，小日子過得多麼紅火，」孫家娘子邊用手指著地下大群成堆的兔子，當初那個阿寶獨居的籠子早已待不下她如此眾多的後代，喜子上個月就另起爐灶。在對面空地上給它們搭了個新竹籠，還有一小部分實在放不下了。都叫挪去了良兒家小院，由皮家照看著。

0 j+ e' ^. z4 O& p/ y0 W　　「聽說雞也養生了，也過了下蛋的日子，每日裡，雞蛋的收益也不少吧？」孫家娘子抬頭向外張張，見路邊咕咕嗒嗒一片，便知道都是書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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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裡人都說，你們搭上了東平樓，就連這些雞也是東平樓送的，後頭還起出片菜地來，每日裡，吃喝不愁，也難怪，這丫頭能用上這麼好的汗巾兒，」孫家娘子說著，將嘴湊近書玉耳朵旁，特意小聲道：「小姐手頭上，聽說也狠賺了幾文吧？」

　　書玉立刻讓自己遠離她的口舌，身子移動速度之快，堪比百米飛人。

/ u# ?) v, R8 `6 @. K. Z　　「嫂子簡直在說笑了，我們不過混口粥喝罷了，哪裡就談得上賺錢了？」書玉知道，這話頭提起來，後果不堪，不是要借錢，就是要塞人。

　　「若真是賺了錢，還能沒有新鮮豆子做醬？」皮家娘子心裡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嘴上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哎呀，你看你這小氣樣兒，不過是把豆子，能值得多少？你們手裡有了現銀子，多少豆子買不到？就沒有，小姐說句話，那東平樓的少東家說話就送來了，不對，應該說，都沒有必要親手去做，東平樓的醬，那才是好醬呢！」

7 a/ a6 J# v' J( z3 Q# H- c　　孫家娘子的話，將劉媽媽鼻子也氣歪了，她最怕就是這個，村裡人閒言碎語，對自家小姐名譽的詆毀，不過也難怪人家要說，那少東家都來過幾回了，這裡誰也不是瞎子，更何況，她們這裡還有個各色的房東老太太，狐狸奶奶呢！

, K9 P+ u2 C4 {- g　　說不定這話就是她傳出去的！劉媽媽心頭頓起怒火，話說得也不那麼好聽了：「我說孫嫂子，這閒話可不能混聽，更不能瞎傳！我們跟東平樓，那是清清白白的合作關係，他們要我們收的山貨，我們給送去，就這麼簡單，別的事一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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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Z4 ~& q0 ?* Y　　書玉見劉媽媽眼裡氣出火來，張口就駁斥孫家娘子，知道是對方的話戳中她心窩了，其實她自己也很生氣，女子做點事，就這麼難？就不能憑自身實力？就一定得是靠潛規則？！

　　孫家娘子見劉媽媽口風不好，一時有些愣住了，書玉這時也說話了：「我說嫂子，你也太容易相信別人的話了，這年頭，誰想活得好都不容易，我們這裡忒多人口，又沒有地，又沒有許多勞力，不想個別的法子出來，難不成白白等著挨餓麼？那邊老太太的情況，嫂子也是知道的，指望她不如指望自己。」書玉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心裡又有氣憋著，不禁停了下來，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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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情緒平復後，她又說道：「再說回東平樓，他們收我們東西是因為我的東西好，嫂子久居這裡，山上好貨有多少，不必我說，嫂子自知。也得虧喜子那小子機靈，其實東平樓是他搭上的，與我哪有一點關係？就東家來過二回，也是看物不為看人，嫂子從哪裡聽到那些不清不楚，污穢言語，我不敢問，也不想知道，只求嫂子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些了，我只管得自己清白，管不住別人嘴裡噴糞！」

$ c, W- P$ R! n1 f% e　　小分隊成員聽到這裡，一時皆情不自禁，為書玉拍起巴掌來，尤其劉媽媽，先氣後贊，二下裡一夾擊，連帶眼圈都奮起得紅了。

　　孫家娘子呆掉了，她本意為了拍拍書玉馬屁，誇誇對方有本事，不想竟戳中對方雷區，引出好一片爆裂來，也是她眼皮子淺，不知輕重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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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Y9 \, h0 F6 \/ F　　待反應過來，當下這娘子就急了，那小罐醬不能白送呀，前頭打好的餃子基礎，不能白丟了呀！不就因為一句話呢，沒事，巧舌如簧，她自有本事再將話圓回來。

　　「小姐別生氣，你看我這人，我家當家的就常說我，嘴上也沒外把門， 有的沒的，稀里嘩啦，張開來就全倒出去了，也是因為沒心計，心是想著， 嘴上就說出去了，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樣的村婦計較才好。」

　　酒兒哼了一聲，說道：「嫂子看走了眼，說錯了話，就別怪別人嘴上不留情，我家小姐一般不對人這樣，要不也容不得這院裡許多人，可實在是嫂子剛才說得過了份，我家小姐著實生了氣，才這樣說來。」

　　皮家娘子趁機也於火上澆了一小勺油：「人家小姐的名聲，那是看得比性命還重的，嫂子倒好，上來就給人毀個乾淨，叫小姐今後出了這個門，還怎麼見村裡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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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家娘子頭上出汗了，她不想自己竟惹上這一群麻煩，不行，嘴上說不過，咱行動上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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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Z, i! S% W% k( Q; n　　啪！這回書玉呆住了，原來孫家娘子且不開口，竟伸出手來，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邊打邊道：「看你這張嘴還亂說了？！看你還亂傳別人的瞎話了？！」

　　「別別！」書玉最見不得人如此，明知對方是苦肉計，她也一樣受了，當即就上前拉住對方的手，不叫再打下去。

/ X" q% o2 p+ k! Z8 y; e0 J　　孫家娘子心裡鬆快了，就知道這招有效！她想，實踐檢驗過多次的呢！

　　「小姐果真寬宏大量，哎，若是一般人，哪肯這麼快就原諒了？」孫家娘子趁勝追擊，書玉立時就敗下陣來，所以說，真心實意的人永遠玩不過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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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p/ b" ^# R# u　　「其實我今日來，正是慕了小姐的大名，小姐本事不小，才酒兒那丫頭也說了，養活這院裡大大小小不少口人呢！我呢，其實，呢，也是，你知道，……」

　　不用再往下說了，書玉有些黯然地想，果然是來求工作的，哎！人怕出名豬怕壯，肉味一大，蒼蠅就粘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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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5 ^  E; `$ \　　「嫂子說笑話呢吧？嫂子家裡豬肥糧盛的，還要在我們這裡分一杯羹去？我們混到如今，能有口粥喝，不餓肚子就算不錯了，怎麼，嫂子吃飽了乾糧，也想換換口味，吸點子棒子麵糊？」酒兒自然也聽出來的，她立刻就反對，也難怪她，其實這院裡大部分人，不，應該說除了孫家娘子以後的，所有同志，都跟她想法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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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風吹鴨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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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家娘子聽出來，酒兒是在擠兌自己，可人家就是有這個本事，臉不紅心不跳，還是笑嘻嘻地將話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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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7 j4 r" t! n8 q( K/ ?　　「我們家哪裡就豬肥糧盛了？人口眾多不說，地裡收成也是一般，眼見快到夏收，可收上來的， 除了交這個那個稅，自己也餘不下多少來。眼看秋天要到了，那可是山貨豐收的季節，別的不說，栗子核桃，榛子香榧，蘋果山棗，得收多少？你們這裡，人手夠不夠使？」

* |: _3 i2 _8 r) t* C) n2 A3 U　　書玉猶豫了，確實，秋季是小分隊最繁忙的時節，她們缺人自不必多言，可缺人，就得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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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 u7 i* g# u+ d: c　　「我生長於此地，對這裡熟悉自不必說，手腳快就更不必說了，小姐也是去過我家中看過，收拾得乾淨不？是個懶婆娘不？我心眼好人也熱情，小姐初到這裡，別人屁也沒見一個，我最先請小姐吃了頓餃子，是不是？」

6 b: x& ^- q' O+ s* _4 m　　這娘子說話，真叫人回答不上，書玉想到那天吃下去的餃子，胃裡就直泛酸水，早知如此，就閻王爺拉著她的手，她也絕不會伸出筷子去。

　　「反正小姐要人，要誰不行？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找個陌生人，不如熟人好辦事不是？就說話也方便許多不是？」孫家娘子快人快語，一口氣將話說盡，就看書玉表態了。

　　「嫂子你要這樣說，其實也……」書玉嗓子眼裡，如同塞了個麵團，堵得慌。

& N; k6 t# w) F" h% F/ h. p6 h　　她不是不想要孫家娘子，也知道對方手腳利索。幹活也許是一把好手。可人也太精明了點，書玉對此有所忌諱，自己小分隊裡，除了劉媽媽外，估計沒人心計能趕得上她。

　　若拉她進來，這裡幾個就叫她賣了，指不定還能替她數錢呢！就算不至到那步田地，天天防著看著她，也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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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就不易了，還得顧看自家後院。書玉想到這裡，心裡就一陣發毛，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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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嫂子。你自家活幹得完不？你哪有閒工夫跟我們上山？看你家裡，又是雞又是豬的。」酒兒看出書玉的為難，便出手替主解圍。

' s1 G  ]. K3 \7 Q- j- X# t　　「家裡一點子小事，我帶帶手就完了，再說你們這裡只得早上半天。我都注意老久了，下午不就沒事了？」孫家娘子答得比酒兒說得還要快，立馬將話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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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想完了，這人看來是早就瞄上自己這盤菜了，還注意老久了，這話也說得出口。可她始終不敢輕易低頭認可。知道孫家娘子眼睛不錯一下地，死盯著自己，可她就是緊閉著嘴。誓死不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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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i$ |0 a7 t' b3 J  S　　孫家娘子見這招軟的不行，當下就將笑臉擺下，換上一付正經面孔來：「小姐，你可別怪我說，你們這裡人雖看著挺多。可有心眼的，不多。瞭解這莊上情況的，更少。」

　　可不是嘛！要不然怎麼一個不字，死活到現在說不出口呢！話說拒絕別人也是一門藝術，藝術的門，書玉到現在連個邊兒也沒摸著。

　　「你看，如今你的生計雖說做得不錯，除了自家本事 ，也有不少運氣成份在內，沒出什麼事還好，若要出了什麼事……」孫家娘子話音未落，劉媽媽不樂意了，這不是咒我們嘛！

8 S  v6 j: U' T" x7 W　　「我說孫嫂子，你這話說得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們就不該順當？走幾天平路就得摔上個跟頭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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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W+ h5 [0 g$ O& E　　書玉見這二人但開口，就頗有劍拔弩張之勢，只得兩邊摸上稀泥，先安撫劉媽媽道：「媽媽別急，咱們這日子怎麼來的，自己知道，理別人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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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頭又摸摸剛受了一棒子的孫家娘子：「嫂子別氣，我知道你是未雨綢繆，也是為我們好的意思。」

2 J; X5 t% }" s7 T" N0 ~2 g　　孫家娘子不知道什麼叫未雨綢繆，不過好話賴話還是聽得出來的，又見書玉給了幾分好顏色，嘴裡登時又念叨起來：「還是小姐明事理。所以我說，若有我在這裡，就有什麼事，我站出來擋，只要是這莊上的，大事小事，各樣人等，就沒有我孫嫂子解決不了的！」

　　小分隊眾人聽這話，皆有些咂舌，乖乖，口氣不小！不過後來想想，人家也是在狐狸奶奶手下練過的，就有這本事，想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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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N0 {1 g8 j+ C　　書玉仔細盤算了一下，知道這事推是推不脫了，餃子的人情，遲早要還，自己也的確要人，過後抬頭看了看孫家娘子，對方正一臉期盼地看向自己。

　　書玉歎了口氣，腳一跺，心一橫，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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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3 J& Q  X. z. s( c: t　　「行吧，孫嫂子既然看得起我們這裡，就過來幫手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醜話說在頭裡，我們這裡，銀錢是不另算了，吃喝都在一處，工錢也就從裡頭出，下剩的，也都是存在我這裡，」書玉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鑭，「嫂子要來，這規矩也不好破得，工錢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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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這孫家娘子腦經轉得極快，立馬接道：「小姐，我知道你們跟東平樓是一月一結帳，月底見銀子。我家裡人口也多，要給他們做飯，就不在這裡吃喝了，你們按人頭把錢分給我就是了。」

　　書玉見對方連這個都打聽出來的，心下著實是佩服不已，想必下了許多工夫，也顯見其決心之大，是非要入伙不可了。

# C5 G7 G: s. y1 U8 N　　無奈之下，書玉只好答應，小分隊成員眼中皆是鄙夷，孫家娘子卻是半點也不覺得，見書玉點了頭，臉上便笑出花來。

1 u0 {( F2 M  a" P　　「不過現在還不必嫂子過來，如今正值夏季，地裡也忙，待到九月，那時果子熟了，嫂子再來吧。」書玉緊接著來了個緩兵之計，這也是她急中生智，想著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 O0 p9 t9 j4 f　　孫家娘子明顯遲疑了，書玉知道她在想轍，立刻開口打斷其思路，免得又出什麼妖蛾子。

* Z# g# M1 v8 N" d7 z　　「那就這樣吧，」書玉邊說邊將孫家娘子從凳子上拉起來，又用手拐住對方，向門口方向推去，正如當年人事部經理約自己談工資時，那最後慘痛的一幕。

: J2 f8 n0 W5 Z9 C: X* C  Z- K　　不過當時是自己被人推出去，現在麼，是自己推人出去，書玉也於此刻體會了一把當老闆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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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家娘子腳下絆著蒜，可還是禁不住書玉暗中使勁，心想這丫頭勁真不小，也是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只得由著對方，將自己帶到小院門口。

5 e3 [# V- U; m! J　　忽然皮家娘子開口了：「孫嫂子，咱們如今也算是一家人了，正好我們也要做醬，你有新鮮的豆子，何不抓些給我們？我這裡無事，我就跟你取去吧。」

# y) b# |9 D1 z6 B- q# Q- o7 Y% v+ y6 B　　孫家娘子臉色微變，好在她也算道行不淺了，當即就笑著回道：「行啊，這有啥說得！來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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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S8 y: h; e; l! I1 v' h3 y; x1 m　　皮家娘子沖小分隊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皆於心中暗笑，唯有書玉歎氣，心想你們就傻了，這嫂子的便宜是好占的？自己已得了個教訓，看來這裡眾人也要得個才好。

　　果然，書玉腦中想法還沒來得及劃上句號，孫家娘子又說話了：「哎呀不好，我家裡沒有雞蛋了！當家的早起說，想個炒雞蛋吃，我竟應了他，一會從地頭回來見不到，必要罵我，正好，你們這裡有得是，也抓幾個給我吧，省得我挨他這通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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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B' `3 i, B6 g　　看吧！來了吧？這就叫，六月債，還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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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去屋裡，拎一籃子雞蛋出來，給孫嫂子帶回去。」出乎大家的預料，書玉不帶猶豫，滿口應下，還不少，一開口就是一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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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小分隊了，就連孫家娘子都沒想到，書玉竟如此大方。一籃子呢，原本她也不過求個十個二十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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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D. R9 t4 F8 _　　「嫂子，這就當是我還你的餃子情了，我知道，農家一般也吃不上那好東西，你給我們送來，也是頂著雷，想必回去也挨了當家的一通好說，如今帶些雞蛋回去，也算是，給他賠個不是，也給嫂子，清個冤屈吧。」書玉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的意思是，再也別提那餃子的事了，咱們如今就算門兒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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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人情債的滋味，實在不好受，要不是受了那頓餃子，如今哪會受這娘子要挾？時光荏苒，當初餃子的味道，書玉早已忘了個精光，唯留剛才，孫家娘子提出此事時的，招人討厭的得意模樣。

* T( Y* [, J* Q- H4 m/ W9 x　　再也不要提了！這就是書玉願意用一籃子雞蛋交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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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小姐大方，沒得說！我那當家的是個沒有眼力勁兒，如今就帶些回去，堵堵那死鬼的嘴！」孫家娘子接過雞蛋時，笑得嘴也合不攏了，眼裡心裡，全樂開了花，上下左右，直將那籃子裡的雞蛋，撿個沒完，生怕有破的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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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o9 i7 Q$ @- D) s* u6 x　　皮家娘子冷眼看她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孫嫂子，都是好的，我們平時都是輕拿輕放的，哪裡就會破了？天也不早了，我們這裡等著豆子用呢！」

　　孫家娘子心情大好，張口就應：「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 @* b- f8 F' F" h; m$ {　　眼見二人身影從門外消失，書玉總算得以喘息，回頭就見劉媽媽不太高興的眼神，於是歎口氣道：「媽媽別氣，風吹鴨蛋殼，財去人安樂！好在人是走了，咱們也得清淨片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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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醬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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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I. ?% \+ ]* h9 \2 I' `      等皮家娘子取回豆子來，書玉們便預備做大醬。

　　劉媽媽邊查看布袋裡的黃豆，邊撇嘴道：「看這一小口袋，能值多少？想我那一籃子雞蛋，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少了，就這些個雞，也得下好幾天才攢得出來。也虧那孫嫂子，怎麼下得去手？倒好意思不臉紅，就給這幾個豆子！」

　　書玉歎氣，勉強安慰道：「算了算了，好歹我們也吃過她一頓餃子，就當還了這個情吧，我實在不想，今後再聽她老提這檔子事了。知道的，是只吃一頓餃子，那不知道的，必定以為她白養活了我們一整年呢！」

) R& G* _9 W$ h& S　　良兒附和書玉的話，也道：「就是，小姐說得有理。眼瞅到了秋天，孫家娘子就要過來，與我們一起上山了，到時候一天裡，說少也得有幾個時辰在一起處著，計起真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那嫂子又是個心裡嘴頭都不弱的，得罪了她，也許明裡不怎麼的，若暗中使絆，咱們哪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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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瞇起眼睛，搖頭晃腦道：「這就叫，貪小便宜吃大虧！為了幾個雞蛋，不值得！橫豎天天也下得出來，算了算了，別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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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b$ Z( P. {6 q　　酒兒氣得拍了堆在地下的豆子口袋一下，怒道：「叫她吃了，跑肚拉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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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g  T% G) o/ b( y　　書玉呸地一聲，只說不該這樣狠毒，過後背過身去，卻也說了一句：活該！

' U3 z( Y* l4 R; Z8 c% [　　閒話少說，眾人洗手做醬。

! P6 W$ a: ?% ?　　先將豆子全部倒進個大竹匾中，小分隊成員一起動手，就連柱子也不例外，一顆顆，將爛的、破的、還有的裡面混入的小泥塊等雜質，都要弄出來扔掉。這是最費工的一道程序，幾個人蹲在地上，直弄到午後，方才全部清理乾淨。

* N4 T7 i5 _0 K5 \, M/ W/ G　　雖說大太陽底下蹲著滋味不太好受，可為了叫做出來的豆醬衛生清潔，鮮香可口，就多出些汗，多賣些力，也是應當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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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好東西不是容易出產的，這個道理書玉完全明白。鑽石值錢吧？漂亮吧？可人家是經過高溫高壓，並經過漫長時間的檢驗，方才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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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R% @1 c6 w6 k/ J, M　　要讓自己過手做出來的食物。如鑽石般讓人過目不忘，試之難捨，是書玉堅定的行事標準，和人生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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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打住，豆子揀乾淨後。柱子和良兒二人拿去河邊沖洗乾淨，這里餘者便開始預備午飯。

　　因如今日子確實過的寬綽些了，小分隊的伙食也比以前強多了，午飯也夠上四菜一湯的標準了。

6 f3 ^+ |2 O; t$ C& g1 j& ^　　今兒的菜單是：雞蛋炒草茹，二者皆是新鮮的，一個是剛剛從雞屁股下翻出來的。一個則是早起山上樹下拔出來的，還帶著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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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前菜，還有蒜末拌黃瓜。蒸茄子拌醬，沒錯，就是孫家娘子帶來的那一罐寶貝，最後一個菜：紅燉兔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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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2 U* b2 Y' b　　湯則是後頭自家菜地裡，新拔出芽的嫩莧菜。再打個雞蛋下去，馨香柔軟。韻潤芳鮮，跟黃瓜和茄子，兔子雞蛋一樣，皆是自的自銷，自給自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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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5 I0 e8 A) D" I　　這樣的菜，才叫吃得放心安心呢！不管怎麼做，菜味絕正，不會有吃進嘴裡時覺得好像是菜，品了半天，舌頭上卻除了調味料的味道，什麼別的也品不出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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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6 Y. [# j( J$ f　　這樣的菜，是不需要放味精的，火候到了，只要一點點細鹽，把菜本身的滋味帶出來，那就足夠了。

　　書玉邊往熱氣上竄的鍋子裡倒油，邊滿心歡喜地看著盛得滿滿的菜碟子，在這一刻，她的確是感到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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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我說咱們是不是也該換個花樣了？回回紅油燉兔肉，再好吃的東西，也架不住三番四次地來回轟炸，是不是？」

　　中午用飯時，圍著那鍋紅肉，酒兒心直口快，卻是說出了書玉的心裡話。的確，總是一種做法，不說對不起自己的胃，也對不起阿寶辛苦的生育呀！

　　「我也是這樣想來，你們有什麼好主意？」書玉一大口肉塞進口中，對眾人發問道。

　　良兒輕聲細語道：「要是能把毛娘子的糟料帶些回來就好了，咱們糟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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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聽見，急急將自己口中的肉吞下在肚去，然後搶道：「是啊！我聽姐姐說，那什麼娘子的糟貨實在香得狠，只將罈子打開，那股子味道久久也不肯散去，你們說說，是不是真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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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點頭，酒兒快嘴道：「你姐這話半分也不假，別說當時，就現在提到，我鼻子下還直覺得香氣猶存呢！」

; ^8 D1 d6 Y$ [3 M  b　　劉媽媽也讚不絕口：「要說用糟，的確這毛娘子是一把好手，我記得往日府裡，廚房中有個三婆子，也是用得一手好糟，卻也難敵這毛娘子的糟料罈子，小姐，酒兒，你們還記得不？」

　　書玉一聽，又提舊事，趕緊作出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又是點頭，又是閉眼，自己覺得演技太差了，回回就這兩招，也不知別人看不看得出來，只是惜在沒有鬍鬚，不然摸兩把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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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倒是眼前一亮，想必她也想起來了的，小手指瞬間翹起來，向空氣中重重一劃：「說得是啊！媽媽你不說我竟忘了！果然三婆子是個好的！對了，如今她去哪裡謀生計了？」

5 w4 z1 f: u9 o" V　　劉媽媽見提起這個，黯然神傷，半晌方道：「這誰知道？自打老爺走那日，府裡眾人都叫散了出來，她也一樣，也許回老家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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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見，同情地回道：「倒是無奈了，她用得這樣好糟，老家定是江浙無疑了吧？」

　　劉媽媽搖頭，道：「不是。她是因自小跟鄰家一位女易牙學做菜，因那人是蘇杭人人士，方才將糟料製造用法學得清透。其實她本自河北人。」

7 Q: E1 L) P+ i" Y, ?　　皮家娘子哎了一聲，忙道：「那倒是離開這裡不遠呢！」

  Y' I- y. e$ u% n2 [( S) }　　劉媽媽點頭，仰首向天，期盼地開口道：「是啊！以往在府中，我與她倒是一向交好，如今若得以一見，那就好了。」

/ x$ {) t  [2 n' _　　書玉見桌上氣氛又有些不好了，趕緊打岔，話說她做這事就快做到純熟了：「咦！對了，你們提起用糟，我倒想起一事來。才不是說，嫌這兔肉總是紅油燉得厭了？正好咱們做醬，咱們就醬兩隻兔腿試試怎麼樣？」

7 O2 M( R/ o" Q' b4 y* i　　柱子一聽就高興了，醬兔腿呀！光聽著就覺得香！嗯，吃不到那什麼娘子的糟肉，吃吃小姐做的醬兔也不錯！

" X+ u8 ^% J* X% E　　眾人亦覺得很好，書玉笑了，果然急中生智，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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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眾人這就開始動手了。

　　書玉先將挑選好的，粒粒飽滿，顆顆滾園的黃豆倒進，家中尋得出的，最大的一口鐵鍋裡，慢慢地炒，炒得很香，香到院裡眾人都伸長了鼻子，在馝馞的空氣中嗅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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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z7 r, [% c  ^! ]* o　　直到書玉的手上下翻飛得酸痛起來，豆子還在猶猶豫豫不肯就起，劉媽媽不忍心，接過書玉手中鍋鏟，繼續對付鍋中這群冷酷而頑固的傢伙。

! [* Z$ t7 r7 }) P8 e2 R+ h0 M: Q　　慢慢地，有些不安寧因素從鍋中傳來，個別豆子受不住灶下熱火誘惑，開始躍躍欲試，想從鍋裡跳出來，看看下頭到底是什麼東西搗亂？搞得自己心思不穩，直想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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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g) W1 E+ X" X& e/ L) A( ]　　直到最後一粒冷靜地豆子也像禁不住考驗的孩子，被熱力轟得彈跳起來，這時鍋鏟已是過了三四回手了，小分隊成員除了柱子外，無一例外，全部上前征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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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H6 R6 r+ V7 g3 g: `! k' f　　「行了吧？小姐？」最後一位上場的酒兒，手臂從下到手，已經不像自己的了，她有些懷疑，不過炒了一會小豆子，這膀子就離開自己，獨自外出謀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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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_- F6 u7 t; H5 }　　書玉看出她的苦處，笑著點頭道：「行了！加水吧！」

　　劉媽媽早已在旁預備好了，聽見這話，趕緊上前，也顧不上替酒兒擦擦一臉的熱汗，先就將手裡一瓢涼水倒進了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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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鍋裡就咕嘟咕嘟冒出了泡泡，香氣大發散，四處逃竄，茫茫白煙中，書玉聞之甚醇，心想孫家娘子到底還是做了件好事，這豆子實在不壞，也值得一籃子雞蛋，和幾隻膀子作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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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時仍不可掉以輕心，灶下還需燒幾把稻草，直到黃豆完全煮熟為止。

! M% P0 @1 D  g. ]/ R0 q　　出鍋嘍！書玉將已煮得麵踏踏，糊嗒嗒的豆子盛出來，足足盛了三大盆。劉媽媽從麵口袋裡取出麵粉，均勻酒於其中，攪拌，再攪拌，至於麵粉完全融於豆糊中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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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5 c, G  M2 h' m# B/ B　　眾人將手洗淨，各自從盆中捏起面來，於手中做成一隻隻杯口大的餅子，良兒邊拍手中麵餅子，邊於口中唸唸有詞，書玉見了好奇，問道：「丫頭，你口中念得什麼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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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r! n: E* I　　良兒笑著回道：「說來可笑，這也是我娘教我的。說是做醬胚子時，口裡念幾句好聽的，只當是注入這胚子裡，將來做出醬來，就中間差池個一星半點的，也不得全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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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j! k$ L0 S. j9 w' M* q8 v6 k　　酒兒大感好奇，回頭見柱子果然也是這樣，嘴裡嘟囔個不住，於是問道：「真的有用？你們試過？」

2 h6 U: E4 Q" \: `( X& s' t　　良兒答道：「也說不上有沒有用，只是回回都這樣慣了，手裡捏著胚子，嘴裡不說上幾句，心裡就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