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六十九章 符咒

7 @! M$ D3 S! n* Y( N3 Z9 k0 m　　「漕米已經找到了，泰州知府王征如的師爺也一同扣下。」謝嚴紀高高興興將下屬的稟告傳給崔奕廷。

% D# H: p* P: S3 A　　崔奕廷站起身，「你們連夜審壽遠堂，京中的子弟，外面上好看，只要遇到什麼事就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如果他提起崔家，你們就說，既然知道是崔家在查就說個清楚，別想著進京找人疏通關係，到時候他就會和朱應年一樣。」
( c( q1 l' T6 B
! ~; S7 o, q, L, ?. n1 P& [　　謝嚴紀道：「萬一他不肯相信。」

　　「他不會不信，在外面時想著如何攀關係，只要被抓住了把柄，就會想著怎麼甩脫罪責，生怕自己做了替罪羊，」崔奕廷聲音裡帶著幾分的譏諷，「沒有了靠山就怕死，什麼都會說出來。」

8 _/ n7 g/ n/ b% }　　「壽遠堂想攀上崔家，替我們崔家立功，將來靠著這功勞保住他的小命，說到底，人人都盯著我頭頂上這個『崔』字，覺得有我叔父在戶部罩著，萬事都好說。」
- y9 r- ^3 c; A" X2 J
: P4 C' k- J' I. n+ C, A　　崔奕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用用這好處。」

3 {9 a1 x8 \& [$ |2 \6 u4 e& T0 D$ O　　謝嚴紀站起身來，「都聽大人的。」
7 x$ W7 X. F4 q9 l
　　皂隸將從姚家查出來東西搬過來，崔奕廷眼睛飄過去，將一堆借票放在一旁，拎出來兩張符咒。

　　符咒上的顏色很新，像是才請來的。
+ ]* W: z! ?% e* y( Y. u
! F% d1 P0 ]* `: |" V. }% o　　「這是什麼？」崔奕廷拿起來看。

　　謝嚴紀端詳了半晌，「好像是道士寫的符咒。」

　　「姚家果然是書香門第，還喜歡弄這些東西，」崔奕廷遞給旁邊的謝嚴紀，「巧了，這符咒上面有本官的名字。」

　　謝嚴紀也看過來，頓時皺起眉頭，「荒唐，居然用這樣的法子詛咒朝廷命官，姚廣勝自癒正派的讀書人。」

　　至於另一張符咒。
% M( ^& a+ w# q2 L. b2 q
0 U! m* Q. I& }7 i　　崔奕廷拎起來，眼角輕翹，這該不會是姚家七小姐吧！
* q: p8 y" s# f, H0 P! c: O. X
　　名諱寫的清清楚楚，姚婉寧。

. I  ]; C* H- z/ E0 O* Z6 p+ g　　寫著他和姚七小姐兩個人名字的符紙貼在一起。

　　姚七小姐，總是三房的小姐，卻落得被人詛咒的地步。
4 \6 Q5 v  e$ R4 f- h* ?2 p
　　姚家對付自己的親孫女，也要借力鬼神。

/ r. A% r  X+ i8 U4 j. s　　真是愚蠢。

5 o: n9 S, ~& {3 i% T6 t3 Y3 d3 A　　崔奕廷微微一笑，「眼見要過節了，姚老太爺這是要送本官平安保命符嗎？」
. l0 H% d; R' |- W# m- p5 Z& _+ k7 H
( I9 k# Z9 b  E% H6 \' C0 f( ]　　「這哪裡是什麼平安保命符……」謝嚴紀一臉怒氣，也就崔奕廷才會笑得這樣輕巧。
8 u6 G  O* F: C; H5 m& J
7 O. ~# ~$ Q2 K0 I. [/ i8 F　　崔奕廷淡淡道：「正好本官要放告示，就將這張從姚家找到的本官符咒和告示一起貼出去，」將寫著姚婉寧的符紙折好，「看來走之前，本官還要見見姚老太爺。」

9 j; Z! D/ q: |　　……
. [8 j, R5 D' j0 J/ l3 v3 Y7 M1 {4 Q
　　姚家被翻看的一片狼藉，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姜氏正吩咐下人小心地將東西都收拾起來。
4 e1 S' _7 @( f& Q: Y; g2 W* ]
　　整整一天，就像是噩夢般，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8 g! Q5 q3 x# i( ~; h4 Q　　「老太太，那個……崔大人去見老太爺了。」

　　老太太本來沉下的心頓時歡欣起來，這件事可能還有轉機，要不然東西已經查走了，為何崔奕廷會去而復返。

. A5 W" |' a* D　　「快，讓人準備茶點送上去，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1 M9 c( m; ?: l& s9 E8 t* t4 S8 N; _
　　趙媽媽忙吩咐下去。
0 Y# L1 J7 a9 B5 J4 f7 h
　　明明是崔二爺帶著人來查檢姚家，現在卻還要小心翼翼地奉承，這是什麼道理。
7 l( s8 I- R) f) A  X0 y
　　老太太看向姜氏，「還愣著做什麼，快扶著我過去看看。」
; o7 V7 u  e) A/ n
/ P- }1 t4 _- u" y　　這次家裡能不能渡過難關，就要看崔大人的了。
" F* l. n6 H/ P: L5 b" g% }
　　千萬，千萬要放過姚家一馬啊。
+ P# s: H7 A& X: f7 y
　　老太太急匆匆地向堂屋裡去。

# |' P% ~0 M4 `1 z5 ^' r. T　　壽氏抱著瑟瑟發抖的姚婉如，母女兩個已經哭成一團。
0 L" h2 i# s, }5 `6 k0 O
　　姚婉如嗚嗚咽咽，「母親，」用力晃動著壽氏，「母親怎麼不找人去跟崔大人說說，父親之前不是說崔、姚兩家可能會結親，如果結了親，崔家是不是就會放過姚家，父親也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壽氏不知道怎麼說，紅著眼睛，「你這個傻孩子，崔二爺如果願意結親，怎麼會對你父親下手。」

　　姚婉如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前幾日她還在為是選陳季然還是崔奕廷發愁，怎麼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
, e  b$ W3 l+ r" S( B
　　壽氏嗓子沙啞，「你父親若是被定了罪，你們可怎麼辦啊。」
9 x8 h3 H5 w: g. A* F/ F+ T3 t' i
　　姚婉如抓著壽氏的胳膊，「母親快給外祖父寫封信，快讓外祖父幫幫忙。」
- {9 [0 e. W1 @' V/ X
　　為今之計除了向三嫂和娘家求助，沒有別的法子。

4 J1 Q; ^9 G- _* L+ {　　壽氏整人萎頓下來。

9 y! s2 }" Z6 `　　「六太太，不好了，」段媽媽匆匆忙忙跑進門，「六太太，老太太院子裡搜出了道士寫的符咒，說是咒念崔大人和七小姐的。」

　　壽氏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有符咒。
5 ?! N7 `, h  q$ b1 `* J5 i
  T8 ^/ d* y' B, [( \  Q' j$ I　　……
; c- S" O: G1 K5 }7 T+ {! j& k
　　怎麼會有符咒。
: P3 X. q3 U) |8 L! _
4 z6 F4 J4 c0 B! S, s4 {* s　　姚老太爺看著面前那張符紙。

, t* B- F2 R4 j5 y( O! Y　　「本官的那張和告示貼在一起，老太爺想要看，只要去縣衙門口就能瞧見，姚七小姐的這張……」崔奕廷刻意停頓了片刻。

　　七丫頭是姚家人，這張紙一定會交到他手中。

　　姚老太爺抬起頭，不知怎麼的，看到崔奕廷的目光微深下來，眼睛上挑帶著譏誚的笑容，「我讓人送去給姚家族長過目。」

　　崔奕廷揮揮手，立即有番役上來將符紙畢恭畢敬地接過去。
) O1 Y3 o8 ^6 B8 T+ \; R' C
) R# f2 Z4 G% y% U! h# x& S　　姚老太爺瞪大了眼睛，胸口如同被壓了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明明張開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e4 U1 D0 ~" W　　崔奕廷站在那裡，眉宇間有絲涼意，明明沒有板著臉，卻讓人覺得驚駭，「從姚家搜出了借票、每年賣糧的賬目，我們要一一核查……」
0 b$ M" r% `% ~7 M" I4 L
　　崔奕廷不給他留半點的情面。

7 [6 L- u. g2 i) b+ t　　不但抄出了東西，譏諷他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現在還將符紙貼在外面讓泰興縣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 i7 s! j; L/ K) F- w$ {6 \1 n) I- f8 |
7 T- t% [! S6 r" d) C! v! Q  E; r# h　　將婉寧這張送去族裡。

( s# N, R3 M. n- c　　日後他在泰興縣怎麼見人。

( S5 [1 B6 i/ @: c! i　　姚老太爺忍不住瑟瑟發抖。

　　崔奕廷略駐足片刻看著姚老太爺，他記憶裡姚老太爺養了四個兒子，三個做了官，姚家從此興旺，現在姚宜春進了大牢，姚老太爺名聲一落千丈，姚家將來能走到哪一步。
6 `. [6 {! Y8 N3 E  a
　　崔奕廷在姚老太爺眼前轉過身去，大步離開了姚家。
( w  t6 t9 u+ \) x
　　出了姚家門，崔奕廷翻身上馬，陳寶遞來馬鞭，「二爺，多帶幾個人一起去泰州……」

　　泰州知府王征如，大敵當前只會抱頭鼠竄，沒有什麼可怕的。
4 P- U, L$ z2 X0 ~: w
　　崔奕廷略低下頭，姿態從容，「你去告訴姚七小姐，從泰州府回來，我們就要啟程回京，我們的船可不等人……」

　　……
2 ]8 |& L. n0 L; u/ F
　　「老太爺。」

1 h# V. }$ }3 J9 ~　　老太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 T$ s1 y' [: P2 `# {) P# l( J+ I& H　　姚老太爺抬起頭，眼睛裡滿是血絲，緊緊地咬著牙齒，平日裡的儒雅去的乾乾淨淨。

2 g5 G+ c+ N) ?# T# f: W, P6 X* b　　「快，快將藥拿來。」

　　姚家頓時又亂成一團，有人捏嘴有人拿藥。
* Z  b% H! J' F4 Z! v5 ^
　　「老太爺可別嚇我。」老太太聲音顫抖。
4 o" O' |" E/ {6 M
4 @* h' s1 J6 Z. H. ?& e1 P　　蔣氏用手掐住老太爺的人中，老太爺半晌才緩過氣，轉過頭看了看蔣氏，臉色彷彿有所好轉，再看到老太太卻鼻翼搧動伸出手指。
" X% m$ J& f: l7 v- Q* G4 b
　　「在你院子裡搜出了符咒。」
" e0 I) m- `! k# ~  W. _
　　符咒？
3 b2 Z) ]$ A& y) C, g5 F9 @5 N
　　老太太愣在那裡，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到。
' K2 ^+ k5 v* \* u& h7 L4 Q
　　「老太爺這話從何而來，我可沒見過什麼符咒。」老太太皺起眉頭看向身邊的趙媽媽。
" c1 u% i4 ?3 ^9 e# C
  W- U9 E# a: ?6 k( |: _0 |　　趙媽媽也是一無所知，「奴婢也不知曉，什麼符咒，怎麼會在老太太院子裡。」
5 X* d& y2 v- E( I: g& _( x
+ m. W9 o' k9 q# n& @4 f9 a  a　　「番役搜出來的，你還狡辯，」老太爺口沫橫飛，鬍子翹起來，一臉的凶狠，額頭上的青筋爆出，「有你這樣的母親……才生下那樣的兒子，我姚家有今日都是因為你。」

, M0 j: x  s' y4 M" X4 f　　老太太被老太爺的模樣嚇了一跳，幾乎忘記了反駁。
2 D: Z. m1 s. |9 D" m- {# o
* l1 }* U( {# W　　「我怎麼娶了你這樣愚蠢的婦人，生了那個敗家的兒子。」

　　老太爺的聲音震耳欲聾。

　　老太太眼前發黑，差點站立不住，「這些日子家裡沒來那些三姑六婆，哪裡來的符紙，老太爺也不問仔細，就怪在妾身身上……」

; \0 J6 N# S, O& k1 q　　老太爺冷笑一聲，「用不著我說，符紙已經貼在府衙門口，你讓人去瞧瞧，興許就記起來了。」
7 Y$ h# E. ?' m8 J& G
　　有沒有讓人寫符咒她心裡清楚，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出這些東西，是誰放在那裡的，老太太將屋子裡的人看了一遍。
" ~! p2 ~% H0 y! _$ T/ R1 p$ C
　　一無所知的蔣氏，懦弱膽小的姜氏，躲在屋子裡的壽氏。

! V2 V$ Z; z) W) F+ N, Y　　到底是誰。

0 o$ h0 L) O/ v* K' z" I# A" M　　「老太爺……」老太太上前走兩步。
+ m0 s# R. w1 N7 d1 q2 \
　　老太爺忽然大叫起來，「出去……離我遠遠的，出去……」
$ G5 M+ U0 J9 ?$ E7 D, _! z! `1 ?
　　老太太愣在那裡。

4 ^; ^! ?. W& f( P; M　　老太爺接著大吼，「我讓你出去……」

　　當著屋子裡的晚輩就這樣喝斥她，她怎麼也是兒孫滿堂的人，卻不給她留半點的顏面，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 r2 w, V: d6 a! m- }1 k$ T" E' i　　年輕時辱罵她也就罷了，如今她可是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難道老太爺還想著這時候休了她。

　　老太太只覺得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趙媽媽驚呼的聲音。

+ F4 J7 u9 g- X; D3 \- P　　……
6 D. g9 ~/ c- B8 C( X  r
# J. g: k5 E, @& `6 w3 z. l/ o　　姚宜州看過符紙遞給二老太太。
9 S, |# X3 I* f' i% o$ Z9 G# m
1 M  T1 D* g: h" A/ f. @　　二老太太氣得發抖，「他們這樣黑的心腸，連親孫女也要詛咒。」
$ D9 t  M8 {/ |2 \8 ^4 I/ p
6 A3 s7 n5 ]/ Z　　「這是從哪裡搜出來的？」
8 F% e, V4 d) l4 d: M
　　婉寧想將符咒看清楚，二老太太卻折起來，「這些不好的東西，你不要看。」

　　姚宜州道：「聽說是從老太太的院子裡。」

  r2 G0 |3 F* U% J% ]　　二老太太皺起眉頭，「多大年紀的人了，竟然還做這種事，已經被朝廷查出來，看他們怎麼狡辯。」

　　從祖母院子裡找到的……這件事有些蹊蹺，若說這是婉如做的她還相信，祖母……怎麼可能親手做這種能輕易讓人詬病的事。

3 \! d2 T6 |: x% Y" z　　不是祖母又會是誰？誰在這時候算計了祖母，還是祖母院子裡的下人，想要討好祖母卻弄巧成拙。

　　婉寧向來不太相信過於巧合的事。

3 j, J& L# C) f: n# s# r　　二老太太吩咐姚宜州，「讓族里長輩看一看就拿去寺裡燒了吧！」

, H8 b2 y4 c5 U  ~1 Z" g1 q! Y　　這東西只要拿給族裡的長輩看了，就等於抓住了祖父、祖母的痛腳，日後祖父再也不能在族裡呼風喚雨，即便是仗著父親的官聲，族中子弟也不會對他信服。
; H( ~9 L) H8 J5 Z. c* ^, w
　　等著姚宜州拿著符紙出了屋子，婉寧將頭靠在二老太太床邊，「二祖母，孫女有件事要跟二祖母說。」

6 O) ]3 ], r# B! R( G% Z　　「說吧。」二老太太伸出手梳理著婉寧的頭髮，她就奇怪，婉寧這樣的孫女，三弟妹怎麼會不疼。
  X, w$ S+ h4 |& ]5 b' E
5 Y& ?+ a6 W) @( f　　「孫女想請舅父送我去揚州，我想看看外祖母和母親。」

5 w; y' P7 r& U3 ^5 s+ r　　二老太太的手停下來，嘆口氣，「趁著你祖父手上一堆爛攤子無暇顧及你，去揚州看看也好。從二房多帶些人手一起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千萬要早去早回。」

! A  R$ Y. R, h' S" \( Q　　婉寧點點頭，她和祖父抗爭，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回去揚州看望外祖母和母親，如今這件事做成了，她恨不得立即走到母親跟前。

5 u7 N9 s- H- M9 P, W- b　　婉寧陪著二老太太話家常一直到很晚才去碧紗櫥裡睡了。
  V' H+ j2 N, x7 `
　　第二天一早，二老太太就起身，挑了七八個家僕讓婉寧帶著，「就算有沈家人跟著也要小心。」
2 u( @! N( ~. u/ }: ^* W& I' l
" ^& G9 m! a- ~* e( p　　婉寧本不想帶這麼多人，卻拗不過二老太太，只好將人都帶著。
& ~& B1 D. }0 i' z6 W
: \2 j$ w; \6 o' K+ c! y4 z+ L　　二老太太拉著婉寧慈祥地道：「見到你外祖母幫我帶好。」

) v# \+ |  z; z8 F　　很快沈家的馬車來接婉寧。

　　二老太太讓人扶著走到垂花門，眼看著婉寧上車。
# p# ~  f* o9 d. b5 g
　　馬車緩慢地前行，不知怎麼的，離開二老太太讓婉寧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 P( M7 T( t. W0 Y$ T　　「七姐姐，」昆哥抬起頭，「母親說，七姐姐也見到了那位有名的楊敬先生。」
# J! D6 d! u; g' j
; v+ P, K3 o7 j# S6 R; M　　沈四太太笑著道：「你舅舅和我回去說楊敬先生的事，正好被昆哥聽到了，你舅舅說既然知道了楊敬先生來泰興，我們家也要備一份禮物送去，請楊先生給昆哥啟蒙我們不敢想，楊敬先生能幫忙推薦個西席，我們就千恩萬謝了。」
' [$ f- U( }7 _
/ R# z7 ~1 `% V+ b7 D- C( t' W　　昆哥一雙眼睛很亮，仔細地看著沈四太太，「母親不是說，泰興周圍不少的學生都去求見楊先生，想要拜楊先生為師傅，昆哥為什麼不能去？」

# J) f0 V. W) A( A3 w) D　　沈四太太面對昆哥認真的神情，不知道怎麼說。

　　難道要說沈家是商賈，普通的先生都請不來，更何況楊敬這樣達官顯貴都求不到的先生。

　　「昆哥想要楊敬先生教你？」婉寧輕聲道。
3 Q4 |, d! Q9 U$ R
; b* K, h8 n/ e' J' X5 b　　昆哥點了點頭。

　　「為什麼？昆哥也沒見過楊敬先生，為什麼想要楊先生教你……」

! T+ F5 k  t* |3 H2 u3 D) E5 i" s8 n　　昆哥道：「因為父親、母親說楊先生很有名……」

　　婉寧看著昆哥，「那是舅舅、舅母和別人這樣說，可是要跟先生學習的是昆哥，如果昆哥想要求楊敬先生，昆哥自己就要想法子、下苦功，弄清楚楊敬先生是什麼人，要想成為楊敬先生的弟子要怎麼用功，不能依賴舅舅和舅母送禮物，對於真正的有識之士，禮物是打動不了他們的。」
2 B! f  G* T4 e  p1 l, k. {7 D3 i
　　人在這個世上最終是要依靠自己，就像她明明從來沒用過銷售心理學，現在卻要將他們從腦子裡挖出來，試著應用。

$ Q) O2 ^/ H) H　　有些事，別人再幫忙也沒用，始終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做好，這就是她要教昆哥的。
& l9 e2 m4 E# k% t2 X8 x
　　沈四太太怔怔地看著婉寧。
/ B$ O5 j5 B4 V+ ]" U% g/ t( r
- k! ~) k2 @- O* s& `5 K9 W8 s　　都說辰娘命不好，可是她卻覺得辰娘好福氣，有婉寧這樣的女兒，辰娘將來定然會跟著享福。

　　也不知道辰娘到底想明白沒有，願不願意見婉寧。
; c$ d9 x- D( H% {+ V# m

sanji32

第七十章 母親
* I5 d, ~6 T! X4 u& F# L
: y& d$ t! v- U1 e) W　　京城，姚家。

　　姚三太太張氏正清點送去娘家的禮物。
* L* W  O: a, i
: j1 D9 C# }4 d% t　　孫媽媽進來道：「三太太，姨夫人來了。」
" V. E3 w* S( C# s+ E+ O
　　「姐姐？」張氏低聲問。

　　孫媽媽頜首，「是二姨夫人。」

2 ]* W1 F: ]9 }( H3 n  N　　張氏忙迎了出去。

" G1 D' g& ?& Q; I) k. i) q　　張氏的二姐嫁去了忠義侯的弟弟家中行四，平日裡都被喊趙四太太。
- Y! \( a, Y4 q4 B
　　趙四太太張瑜貞這些日子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忐忑，見到張氏忙拉住妹妹的手，「族里長輩聚在一起商議，我們女眷就在旁邊伺候著，說到爵位的時候，所有女眷都在看我，我是強作鎮定，彷彿爵位的事和我無關，其實誰不知道，我們老爺最後可能承爵位，上次來的道士不是說了，我們張家會雙喜臨門，我想這雙喜說的會不會是父親承爵，我們老爺也承爵。」

7 k3 Z: b5 u! ?　　張瑜貞用手拍拍胸口，「可緊張死我了。」
4 F+ v0 U! Q- @' r* ~9 K
　　張氏臉面笑容，用帕子給張瑜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父親不是說了這些事不用著急，你福氣好，姐夫又有軍功在身，趙家最有前程的就是姐夫，爵位不給姐夫給誰呢。」

, N3 H( ^; ^+ e0 g$ ^　　張瑜貞鬆口氣，「說的是，論起這個誰也不如老爺，」說著向四周看了看，「就是害怕世子爺被找回來。」
/ M8 R& j" L9 w2 O( `
9 E5 N0 [, I0 ]  v) b" p　　皇上讓人去找忠義侯世子，一直都沒有消息，說是還要等等消息，其實大家都知道，世子爺是不可能回來了。
5 [8 g4 d& H! R# x$ C1 @- Q, S; Z
! g" Y( e' O& L" n( v　　忠義侯夫人每天以淚洗面，她們這些女眷就要進忠義侯府相陪。

　　都是為了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 Q  c% H5 M. Y+ l. y( B4 \7 R( x
/ l/ u# Y' D5 L( e0 y　　忠義侯府那麼大，誰不想搬進去做侯爺夫人。

　　張瑜貞道：「我們家是勳貴出身，爵位這些事我們從小就知道，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能心平氣和，那些人就不一樣了。」
* Y' ^- @3 e/ H5 o+ d6 Z1 F
　　「妹妹沒看到，族裡的女眷去忠義侯府說是陪二嫂，其實一個個都在我身邊晃，」張瑜貞打開扇子，搖晃了幾下，抿嘴笑，「嫁到趙家這麼多年，終於讓我盼來了這一天。」
! C4 B8 ~5 c; [  c- F5 R, _1 g
* U' n& ?$ @! X2 @! F7 K( E　　張瑜貞喋喋不休地說著，孫媽媽帶著下人端來茶水和果盤。
1 d& ^2 W7 V0 o( K+ a, M
- j$ P0 M/ g; y% z　　吃了塊點心，張瑜貞道：「歡哥哪裡去了？我帶著好東西給歡哥。」
" c1 ^7 F8 Y2 ^4 H
- e; A/ @" j# U4 C, T　　說起歡哥，張氏一臉的笑容，「在後花園裡和他五叔一起餵魚呢。」

　　張瑜貞笑起來，「歡哥有福氣，有你這樣的娘親，還有疼他的爹爹和五叔，只可惜妹夫命不好，若是沒有娶沈氏一早就娶了你，家業比現在可要豐厚的多。」

　　張氏沒有跟著張瑜貞一起得意洋洋的笑，長眉揚起明媚中透著幾分的溫婉，「別這樣說，沈氏的嫁妝比我可不少。」

( ?0 a1 l. @9 V　　張瑜貞說起來憤憤不平，「畢竟是商賈家的女子，雖然被休，名分仍舊在你頭上，想到這個我就生氣，你是我們姐妹中出了名的漂亮、賢淑，父親怎麼會將你嫁到姚家，」說到這裡頓了頓，「沈氏的女兒多大了？是不是快要議親了？你準備怎麼辦？依我看就讓長輩在泰興找一個人家嫁過去，永遠也別讓她回到京裡來。」
. C$ {2 }, v6 N( j4 A  M( E
  x3 x. G$ ^4 p" K　　「免得糟蹋你的名聲，讓你看著也生氣。」

　　一個休婦的女兒，誰願意擺在眼皮底下。

% ^6 Z( |$ p# w0 O# x% s　　不如遠遠地支開，死活跟這個家無關。

* s% [& D9 O9 q- P2 p( [　　正說著話。
6 H0 O) C* S6 e9 J7 V
　　外面傳來歡哥的聲音，「母親，母親，看歡哥給你采來的花，多漂亮。」
6 C; [9 p3 d1 H- f: X
9 }$ J6 {3 g5 `# I　　張瑜貞抬起頭來，看到外面一大一小的人影。

　　長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歡哥身邊，淡青色的直綴、墨般的長發，眉眼明亮卻又猶如水中的月亮，輕輕地在上面籠了層薄霧，寬帶束著腰身，顯得身姿尤其的修長，被風一吹，長袖飛舞如同要翩躚的蝴蝶，整個人如同畫上走出來，讓人想要接近，卻又不敢伸手，生怕一碰丹墨就化了。
' z/ U, |4 F/ F5 r; p) L) u" y
$ K; R  C9 \# ^, f+ I$ h. q　　張瑜貞也不禁看愣了。

5 ^/ T' ]' j% S% c! L　　男子顯然沒有料到家裡還有客人，低頭吩咐了兩句，轉身走了出去。
* l# M& g6 A: K! |5 u$ `" G4 G- a
　　張瑜貞這才回過神來。

　　那是姚五老爺。

　　京裡有名的美男子，不但人生的漂亮，為人又親和，京裡的婦人都小聲議論，也不知道誰能嫁給他做繼室。
, T2 |* Q  U) s% i/ q
; W- f( W1 B8 d$ X7 \/ B/ [- `! x　　歡哥抓著一大捧花，蹦蹦跳跳地進了門，然後一頭撲進張氏懷裡，「母親，母親，看五叔幫我一起摘的花，母親喜歡嗎？」
# L# f- u/ ?7 T: J0 ~
" i3 [+ P" n& P　　張氏眼睛笑成一條縫，「喜歡，母親最喜歡，」從歡哥手裡接過花，然後湊近鼻端，臉上笑容就像糕點上的糖霜，甜滋滋地化開。

# C# E! D% W( }4 h　　歡哥從張氏身上爬下來，「我還要五叔，我要五叔……」
9 X1 ^: E8 \% F
　　張氏忙道：「你五叔還有事。」

0 \5 F+ B  X2 U# B+ W　　歡哥在張氏懷裡扭動起來，「不要，我要找五叔。」
# [; N% O# f3 i) K/ {: I
　　張氏頓時沒了辦法，外面的媽媽聽了聲音進門，「五老爺在前院呢，要不然奴婢將八爺帶過去。」

　　張氏也沒法子，只得順著歡哥，「帶去吧，讓歡哥別搗亂。」

　　乳母立即上前將歡哥領了下去。
3 p* q) R( @$ i# C! D1 c8 e
　　看到歡哥小小的身影離開院子，張瑜貞才想起來，「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你家六太太的娘家，打聽那個休婦的女兒，大約是想要結親。」

　　張氏一臉的茫然。

: _( D8 r; v. ?$ ]: t5 D　　「你瞧瞧你，這個都不知道，還要我這個外人提醒，」張瑜貞拉起妹妹的手，「多虧妹夫對你好，否則以你的性子，家裡有個寵妾，還不逼死你。」

- @( {/ Q6 J7 E  X* q: t1 z　　「你就是太寬厚。」

5 A; C' k8 U" }7 v　　張氏看向張瑜貞，「壽家有年紀相合的？」
) l9 @" B  ?2 z' O5 E# |4 I
　　張瑜貞笑道：「怎麼沒有，壽遠堂的兒子。」
0 Z" U" G' W, q7 j% X
) P' v+ [2 z. e& P　　張氏臉色頓時變了，「那可不行，那是……那是……」忙搖頭，「誰家的好女兒願意嫁過去。」
4 i% ?2 A' p* d* k
$ ]+ P! V! {6 f2 @$ f; I　　還替那個休婦的女兒說話。
2 w2 u# i+ Q/ W/ P
. r; C- r2 `2 n& v5 \% w  E0 q　　「你啊，」張瑜貞皺起眉頭，「你這樣心善，我看還是別讓那休婦的女兒回京來，否則又要將你吃的死死的，要不是她，你生產時也不會那般驚險，多虧我讓爹爹出面訓斥了妹夫，妹夫才狠下心將她送去泰興，依著你，你肯定將她留下來……」

　　張氏抬起頭，「是二姐心疼我。」
3 j  W% F4 K7 _6 a% m6 G
　　張瑜貞笑道：「你知道就好。」

4 d, ?4 H3 l: u3 I& `　　張瑜貞坐了一會兒就離開。
& x# p+ m' K5 R( n- D* L. N
　　張氏回到內室裡坐在錦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外面傳來清脆的鳥鳴聲，風吹過來樹葉嘩嘩作響，她忽然很期盼下場大雨。
0 l6 u% G+ S, E5 J
　　這場雨下得透透的，讓院子裡積滿了水，院子裡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這樣她就能安心地躺在貴妃榻上休息，沒有人打擾她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 }- v8 q: \' n& M5 H3 q4 `7 }! o　　張氏臉上露出笑容來。

　　「太太今天這樣高興，是不是因為親家老爺承了爵？」孫媽媽輕聲道。
# O1 L( J' l1 H% G% D3 w3 d
  g2 @# ]( I6 j3 i8 _　　就當她是因為父親吧。

; X% ?/ X+ }$ f) M) t6 d2 m　　張氏點點頭，輕輕地攏了攏衣襟兒，衣襟上有桃花的香氣，就像帳子裡熏的香。

! y3 C9 l5 \% y" ?# `/ J3 ^' |　　「老爺回來了。」

　　小丫鬟香葉進來稟告。

2 t1 {, h( R) u' \; i8 X3 ^　　張氏有些詫異，「這麼早。」

　　整整衣衫要迎出去，卻又回頭道，「將我的那件蔥綠色的褙子拿來。」
! }/ c  Y$ W$ _+ O3 ~
) s' M, ^+ z) U( x6 m4 D1 E　　丫鬟急忙服侍張氏換衣服，桃紅色的褙子換下來，張氏道：「疊好了，不用清洗。」衣服才穿了半日，不用洗。

　　「帳子也換了吧，老爺不喜歡桃紅色，換成青色的紗帳，」張氏攏了攏頭髮，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然後那表情就定在了她臉上。

+ u7 o7 S* O1 }5 c　　說著話，姚宜聞大步進了門，張氏忙迎過去，一臉的喜氣，「老爺今天怎麼這樣早，五叔還在前面等老爺。」
% _' `0 e1 m/ @$ R
+ K* T% z- m1 e8 T　　姚宜聞看著一臉嬌羞笑容的張氏，本來繃著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看到丫鬟抱了桃花色的帳子，「怎麼又要換帳子了？」
1 M# s) |2 |/ `7 R& ?
6 h0 B" E8 K3 a5 k9 ]7 i　　「拿出來掛一掛，老爺不喜歡鮮豔的顏色，妾身就讓人換成青色的。」

　　知道妻子掛唸著自己，姚宜聞嘆口氣，「不用那麼麻煩。」

  c! }) H* z  B. ]6 t5 ^　　「看著順眼，老爺也覺得心裡舒坦。」
. A0 f2 |( v/ i. p) n
　　張氏就是這樣對人柔順，心裡也沒有太多的思量，進了姚家之後處處都順著他，不像沈氏那麼好強，凡事都要跟他講個禮出來，小事也要記在心上，他出去應酬晚一些，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夫妻之間就應該像他和張氏這樣。
% |" }7 J- l" S6 T' }' @
　　不知怎麼的，每次看到張氏，姚宜聞腦海裡都會出現和他爭辯的沈氏，沈氏就是性情不好，才結婚的那幾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錯，有了婉寧，家裡的歡笑就更多了，就是從納妾之後，沈氏不管大事、小事總是不依不饒，在他面前還經常說父親的不是，沒有父親他怎麼可能一直科舉。
, b1 a% d0 Q" `
  x' `$ T3 J! {" t　　父親是有才學的，只是不適合科舉罷了。

　　在泰興縣誰不知道父親的名聲，沒有父親就沒有姚家的今天，沈氏連這個都不明白，就因為這個他才鬧氣去書房，讓沉香來服侍。

" a* k% i4 i% y7 S3 Q" D　　沉香有了身孕，沈氏就一臉不快，父親怕沉香有個閃失，特意讓沉香在祖宅養胎，一切都好端端的，沉香眼見就要生產，卻滾下了樓梯……

$ n* l1 `1 f! R; A/ h　　姚宜聞將這些往事趕出腦子，享受這張氏的服侍，張氏的手很輕巧，很快就將他的衣服脫下來。

6 {( g" N) A- A" c" u- ~　　張氏道：「老爺今晚該去楊姨娘那裡了，妾身已經讓楊姨娘留了門。」

　　張氏自從上次小產之後，身子就不好，很少服侍他，「晚上我留在你這裡。」

& J2 J4 D4 D0 g- `* q& N　　張氏臉上一紅，卻低頭笑了，「哪裡行，老爺好久沒去楊姨娘那裡了，既然定了規矩，老爺多少也要依照妾身的安排，別讓妾身不好做。」

　　「我哪有這個心情，」姚宜聞道，「聽說南直隸那邊查出了些事……」

　　張氏沒有搶話而是聽著姚宜聞說。
, M- }' w) a7 X+ {2 Y# N, p" Z
* ]& X8 s0 [( }　　「偏偏南直隸離京城又遠，到底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等著，我們這邊還好，戶部和刑部恐怕要麻煩。」
; `0 a; E' i5 ^8 Y4 K/ L* H
6 Z; H: C5 `% Y( Z1 e　　「不知道泰興有沒有事，」張氏道，「早知道那邊不太平，應該將父親、母親接進京來。」

　　姚宜聞很肯定，「這些事牽扯不到父親。」

, x6 e" k2 [9 e& `　　張氏坐下來，姚宜聞伸出手來想拂一拂張氏黑亮的頭髮，張氏卻躲過去，「大白天的，都有人看著。」
! Z/ V' n2 w: n4 P  {3 e2 w7 s
　　張氏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在他面前總是很矜持，無論是平日裡還是床1笫間，總是壓制著。

　　姚宜聞忽然皺起眉頭，「也不知道父親將婉寧教的如何了，婉寧的脾氣千萬不要像沈氏，將來再鬧出什麼事，可是要傷了名聲。」

* k6 P; G% E5 j* a( t5 ]) q　　「好了，老爺快去見五叔吧，五叔陪著歡哥玩了大半天。」
; F' F0 l( M: D, i: B6 Z
　　在張氏的催促下，姚宜聞站起身，「我過去看看。」
: s5 k6 |) U- E' r+ ~# ~
　　張氏將姚宜聞送出門。

' v' X3 \: j/ N　　轉眼的功夫，就下了雨，一滴雨落在張氏的衣領裡，張氏皺起眉頭，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 d% z1 J, @. }6 y" y7 H$ h　　……
) ~2 `; z2 C1 E: C3 j: {  ^( l' D
　　大雨滂沱而下。

　　泰州府一整天都在下雨。
0 l& C* h$ s0 f; f: D$ G
0 N" Z  R# @; E& i　　二老太太閉著眼睛彷彿昏昏欲睡，屋子裡的姚氏族人互相看看，姚宜州低聲道：「母親，族里長輩都在問您，這件事怎麼辦？」
; H6 R& m) Z& y. P
　　二老太太這才醒過來，看著大眼瞪小眼的族人，「這還不好辦，欠債的還錢，欠米糧的去要米糧，你們和三房的事自己去解決。」

* o" [' v. x6 Y" E# s0 K% B6 U1 G; D* v+ f　　三房如今是丟了借票，米糧也被朝廷查抄，這些平日裡跟著三房賺黑錢的族人現在好意思找到族裡。

　　「我們去找三老太爺。」

　　二老太太從心裡頜首，這就對了。

　　要的就是這句話。

: l2 ]8 f% B$ `　　送走了族人，姚宜先一家跪下來，「多虧了二老太太，要不是二老太太哪有我們一家抬頭之日，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三房的事，議論我們慧姐兒的人也少了許多。」
6 s5 _5 h- E1 c' F* O( Z: c9 c* H' y( I
　　「不要謝我，」二老太太道，「該謝婉寧。」
( T+ \9 o) k! R0 Y9 a4 l
　　該謝婉寧，沒有婉寧，姚家一族照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 H7 k8 w- t9 l$ e( Y
　　桂媽媽歡歡喜喜地進門，「老太太，廚房裡問呢，是不是該下餃子了。」
  Y6 x' {! t# R
　　該吃餃子了。

4 j+ i* f& b. f6 U　　姚婉慧上前服侍二老太太坐起身。

% h. Y3 S0 e8 v# i% ~: A& O　　二老太太覺得心裡十分的舒暢，「今天都留下陪著我吃餃子，這些年也委屈你們了。」
+ y. p" s, l0 N. F
9 X7 `% S  E: {) _　　姚宜先和族兄們互相看著，「老太太這是哪裡的話。」
1 g% t! A4 B' f' v1 t/ Y/ b
　　姚家堂屋裡頓時歡聲笑語。
5 `$ {3 B: Z' g9 z' b0 X
　　二老太太道：「我讓人從泰興樓拿了點心，將孩子叫出來吃點心。」

1 ]8 c5 N# W& Q2 N0 n& a$ i1 H　　桂媽媽帶著人將點心擺出來，族裡的孩子們頓時在堂屋裡跑來跑去。
( R$ V  F7 q' v; R  ]) c4 [
' M% V! t5 R3 w) p3 m9 L　　二老太太看向屋外。
3 A$ q% V5 v* G: H$ U* x
9 [0 p1 C9 l- O3 y" \　　大雨不停地落下來，也不知道婉寧在哪裡。
5 P+ r* i7 u9 L# z8 B2 y5 T: H
5 @3 n  T* \1 [" S8 G  ~　　……
- K7 ~! t5 ]/ O( R  V
) E: u! N1 j  E  g　　雨點不停地掉下來。

　　婉寧站在馬車前，看著眼前這所小小的院子。

! @' y1 x' @  R8 d: s　　母親回到沈家之後就住在這裡。

　　不一會兒工夫，院子裡的媽媽出來道：「七小姐，娘子請您回去，七小姐好不容易才在姚家立足，萬萬不能在這時候落人口實，娘子一切都好，收下您送來的東西，這就行了。」
5 L  P. G& S* B8 r  a7 \5 Q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已經下雨了，我們先回去，明日我來跟你母親說說。」
3 T" E: ~4 z2 f' U
  r$ Q2 }+ l7 G- ^3 J/ S5 ~# y3 k# U- }　　辰娘還不知道婉寧已經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個任人擺佈的孩子，所以才會這樣害怕。
& t& ]6 w1 o; n" N
　　沈四太太不由地嘆口氣，凡是母親都一樣，小時候怕照應不好子女，等子女長大了，又怕連累他們。

1 k/ p  S; E3 {, x" h' x　　辰娘現在處境不好，若是連累了婉寧的名聲，婉寧要怎麼嫁人。
7 _7 z4 x% [1 ]9 }
9 I' X2 L* N. e8 U" w  d' G　　女人不能有門好親事，這輩子就完了。
+ m* g$ d# a" X: G) t6 U" }% R1 K
! O/ [, M! ^4 R) e& [: P　　辰娘還想婉寧能嫁進陳家，陳家是書香門第，要娶的媳婦絕不能在禮數、德行上被人詬病。
8 x  ^) l# s. J: ^, }2 |5 r) H& S5 ^
) ]& L8 n) y1 J' e2 b　　「你母親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思，這就行了，」沈四太太勸說婉寧，「來日方長，等過幾年你安穩下來，你母親也就能見你。」

3 {0 |3 c$ y* Y　　婉寧知道古代的禮數，要對被休了的母親不聞不問。

　　骨肉親情抵不上一封休書。

　　這是她永遠不能苟同的地方。

　　她並不怕被人議論。
+ T* d8 Z9 w9 c3 Z# i3 u/ {; R, j
$ |: N- p9 s+ S1 X) z　　如果她怕這些就不會反抗祖父，也不會一路到揚州來見母親。
! g* r; C- i7 X
　　雨越來越大。
9 S: @4 c6 F5 X" W5 L4 X* P, j
　　沈氏在屋子裡團團轉。

2 [5 X% f% L- R) b6 z　　「娘子，要不然就見見七小姐，這裡是揚州不是泰興，不會有人知道。」周媽媽輕聲勸說著。

+ y3 C3 E- w+ I: B& |$ m+ i　　穿著半舊醬色褙子的沈氏慌張地坐在椅子上，她每日都會想起婉寧小時候的模樣，最喜歡靠在懷裡聽她哼歌，她唱的不好聽，婉寧卻喜歡，肉肉的小手在她胳膊上拍著，說不出的高興。

/ @% c+ P. b, J. A' ]) l　　那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見不到女兒長大。
, }6 s$ A) H+ u; |" ?! B0 P/ M
4 f% I( l6 ~7 ?4 p" x1 \5 n　　女兒……

　　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再見女兒一面，她日夜祈求能有這樣的機會。

　　可是現在她卻怨恨自己。
1 b1 `3 f6 c/ e
9 [4 {) N$ ?7 F, }% N  b　　不該這樣。

, s- S. N2 T, H8 R9 O6 v9 p　　不該這樣奢求。

　　「你不是說，姚家族裡有人跟著……她們都會知道，紙裡包不住火……」沈氏臉上如同蒙了一層黑色，說不出的頹敗。
5 o) K" c, F+ ]/ ^2 ?4 N
3 M# |1 o3 V8 U0 _9 s5 Q　　「姚老太爺不會饒了婉寧。」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姚老太爺睚眥必報的性情。

　　她已經是個廢人，不能拖累婉寧。
9 y* {, `; \% n6 c1 t  o7 b
7 u5 G: f9 N! I( {　　周媽媽不禁眼睛一紅，娘子早就將這些想的清清楚楚。
) l' s0 _- c3 F" x# w/ Y
2 c+ r$ ^( q' T) Z9 w　　「只要婉寧都好，我就知足了，這樣就很好……」沈氏望著外面喃喃地道。

　　……

　　「小姐，要不然我們先回沈家……」童媽媽也忍不住小聲勸說，風很大，七小姐的衣服都已經濕了。

1 C, B1 Q1 U, s　　所有人都小聲勸著。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婉寧看向緊緊管著的大門，是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 r* j" p$ A* t　　婉寧提起裙角，慢慢跪了下去。
8 n$ ~) p' h. f, h! e
　　青色的衣裙浸在了泥水裡，小小的女孩子就這樣端端正正地跪著，好像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起身，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黑色的大門，目光是那般的專注。

* {# M8 e% U0 k( u( z　　「小姐……」
3 p* N$ f+ s" u( u8 C9 P, X
0 G1 F+ {& {: n& ]: D4 _0 p: ^　　「婉寧，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 ?* K$ u9 d- c2 h
4 }3 I/ m: N% a$ h　　無論是誰都不能讓她動搖。

　　她要見到母親，只有她這個女兒知道，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sanji32

第七十一章 感動

　　小時候不懂事，會因為沒有吃點一塊點心而難受，還會因為見到一隻蟲子受驚嚇，自己尿了床也會哭個不停，就連睡一覺醒過來，發現還困著也要熱熱烈烈地大鬧一場，吵個天翻地覆。

　　這就是小孩子。
; V) N& R# k& U$ i! j# E' Z
　　那些毫不起眼，小到看不見的理由總是讓她很難過。
/ ~' Y5 D+ |6 n8 K1 w& c" R
　　她難過起來，很多人會來勸說。

　　乳母、下人、大家拿著各種玩具逗她開心，都沒用，她依舊吵鬧著。

　　只有母親真正在乎她在想什麼。

4 B- ?0 K! g  |0 j. r- C　　只有母親將這些不起眼的小事，當做大事放在心上。

3 {3 e8 y# ^! _! o$ p% g% W- H& b　　母親會第一時間拿來點心，讓人抓走蟲子，將她抱過來放在肩膀輕輕地拍著，哄著，讓她歪著頭再安睡一會兒。
3 a  j3 v4 |3 H3 ?# I8 Y
　　只有母親，真正在意她在想些什麼。
1 N8 g% a% Z0 N7 |* e# [$ W
5 q, J; ?5 H) S% E( T* k　　人這輩子能得到的東西不多，最先有的是母親，最害怕失去的也是母親。

　　如果有母親在，她就可以肯定一件事，只要她過的不好，就會有人心疼，只要她身處困境，就會有人擔憂。
; a# h: t/ k  V. D( z8 V* w
. w8 t% b: m" K　　她讓自己不快活，總有一個人會比她更加不快活。

6 A/ E! ~, I5 e8 _　　她讓自己難受，總有一個人在她更難受之前會伸出手來。

　　這就是母親。
8 ~2 j6 Y# y& v# k5 D3 h2 e2 }0 y
　　所以，她就算什麼事也不會做，也篤定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7 Z* x7 k3 `. T7 Y, [
　　天下的兒女，都知道怎麼才能讓母親心疼。
% Q0 X5 \, r  p8 @3 H* i
0 S% Y+ x- S( t4 g5 I　　她不是一個好女兒，卻是一個懂得在母親身邊撒嬌的孩子。

　　於是她跪下來，就在雨幕之中，讓大雨淋在她身上，她的眼睛被雨水打的有些疼，兩腿被涼水浸得有些刺骨的麻木，但是她不在乎，只要有個人知道她冷的瑟瑟發抖，在雨水中跪的筆挺，她就心滿意足。
5 B$ s5 v. Y- ~' K
　　總會有人心疼她。
0 p- n: N# c! l9 ?: \1 ]
/ ]) H" ^: T: M2 i1 B　　所以愛兒女的父母永遠都鬥不過兒女。
5 C& \# _5 k# e5 W  i+ z" ?
0 {" z0 X" u5 y: r8 a( f: O/ }! r　　婉寧從來沒覺得被大雨淋著，她心裡還能這樣暢快，這樣高興。

　　童媽媽不停地去敲門，大門總算又打開一條縫，裡面的下人看到跪在地上的婉寧，頓時嚇得又合上，慌慌張張地向內宅裡跑去。

( E# ~8 `& F+ D4 Z$ z7 a' u8 s　　沈氏正打開衣櫥，衣櫥裡只有一個用漂亮的碎花布包了好幾層的包袱，沈氏將包袱打開，裡面全都是她給婉寧做的衣服。

　　沈氏慌手慌腳地整理衣服，彷彿這樣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2 [, O: ]; G0 f! O% j! N. X7 t
/ Z, u- `. k1 }# m　　「娘子，」周媽媽進來道，「您快去看看吧，七小姐在門外跪著呢，這雨下得多大啊，這樣下去可是要落下病。」

, i! |# i, C6 M% C　　沈氏一驚心就想被扯了一下，轉頭看向窗外。
5 A( y. ~4 e7 q1 j
　　大雨滂沱，樹葉都被雨水打落了一地，婉寧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在雨水裡……還跪在地上。
! X/ o: t9 T: q" A
0 d  z7 ?) K' w　　沈氏的眼睛霎時紅了。
6 K" H/ d- ], b% ?2 M# ^; W- L
0 d& m& b8 y$ p　　顧不得周媽媽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 W5 V. f  V- s& M' C
　　大雨冰涼地落在沈氏身上，沈氏卻渾然不覺，她幾乎在雨中跑起來，到了門前，伸手拉開了門。

　　四目相對。

　　女兒那張讓她日夜思念的臉就在她眼前。
6 _$ I# V. w8 e  q3 g. G, j
　　雨水將婉寧澆得不成樣子，她卻還能看出來，那五官長得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7 t! h" z) P* J3 y( q8 Q6 C
　　那麼親切，讓她整顆心都熱起來。
- C& ]) x$ [' U* H* d; X  t
& A2 P9 ?7 |0 F" x9 u8 h　　婉寧小時候怕黑，到了晚上就拉扯著她的衣角，她走到哪裡婉寧就跟到哪裡。

9 l+ ?  |2 M  J& _' ?; m4 l) Q* e　　現在婉寧不怕黑了，怕的反而是她。
5 ^' \" k0 h4 {* |8 k
/ g7 z# `' h; t1 K( }! J7 @　　她的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3 }- o3 p% J2 Q0 C/ u9 K　　沈氏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滾燙的淚水。
) C0 h% U3 A: ~/ u- C) i
; X0 X  G: e+ b! o　　「婉寧……」沈氏顫抖著張口。
" l+ h# `3 l0 b* n; X+ {
　　……
/ j, p/ }& l' A" y7 N* F2 A
# ?9 U. [) S# _3 j3 H( L* n　　沈氏和婉寧回到屋裡，下人頓時忙碌起來。
+ J8 H  X7 H7 _" d. B9 _3 Q
　　廚房裡煮了薑湯，燒了熱水，婉寧笑呵呵地洗過澡裹著被子喝薑湯。
- v" a! `5 c  ?0 _
5 [+ b1 u, U( v( g# Z4 G& ?* V) o, r　　看著相聚的母女，沈四太太眼睛紅了又紅，擦了擦眼角才道：「娘那邊婉寧已經去過了，娘說，今晚就讓婉寧在這邊住，從祖宅那邊已經撥了人手，你們放心，我都會安排的妥妥噹噹。」

　　沈氏點了點頭，問起沈老太太，「母親怎麼樣？」

　　沈四太太就笑起來，「見到婉寧別提多高興了，本來前陣子感了風寒，這樣一來彷彿也好了不少。」
; k+ ]0 \6 I% C" U4 s" e) F! I
+ B" K" X1 n7 k0 x* P- M" E　　沈氏輕手輕腳地幫婉寧擦著頭髮，「哥哥沒跟著一起回來？」

　　沈四太太道：「沒有，跟昆哥留在泰興，是大伯送我們回來的。」

# O7 Q( F/ f2 L　　婉寧聽著母親和舅母說話，依稀回到了多年以前。

+ W4 Q7 F2 t" T' s) S( N8 A　　「昆哥在泰興？」沈氏頓了頓彷彿不經意地問。

　　沈四太太點點頭，「本來也要跟著回來，泰興縣裡來了一位好先生，我和老爺想著送份禮物去請那位先生幫忙給昆哥找個西席，結果昆哥聽了婉寧的話，就要留在泰興，說什麼也想去見見那位先生……」
# ^7 L: p, w2 q; e
　　婉寧能感覺到母親看她的目光中帶了些許欣慰，「這孩子，倒會教弟弟了。」
+ o+ e2 p; C  M; Z' H1 C
　　「可不是……」沈四太太生怕說漏了嘴，忙轉開話題，「你們母女倆見面多說說話，我就先回去了。」
- e6 y+ F: L# ~7 ~. n- {
　　外面雨小了很多，沈氏就沒有留沈四太太，「趁亮回去，免得路不好走。」
* d8 Z+ p% c3 x+ p7 ~
9 k) z9 I7 @9 o( o% V1 C　　母親沒有再攆她和舅母一起走。
: y' B4 G! \5 w0 n0 P! r* ~: S
　　將舅母送出門，沈氏從周媽媽手裡接過湯，「快來將這碗湯喝了。」

　　婉寧接過湯碗，將甜滋滋的湯喝了躺在沈氏腿上，沈氏開始安排下人熏帳子，等到屋子裡都收拾好了，沈氏看著婉寧尖尖的下頜，細瘦的肩膀，就掉下眼淚來，「我從姚家出來的時候，你爹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是萬萬沒想到，才幾年的功夫，他就將你送去了族裡。」
" S# H! x( b0 m5 A% ?
　　母親是信了父親的話。

% @8 c4 r, L; ]( s' y) Q6 y  s　　「說你推了張氏，怎麼可能，他這個做爹的竟然不信自己的女兒，就憑著那女人亂說。」
6 ]# y6 L) d- \2 {. b
　　過了這麼多年，被冤枉時的難過早已經在婉寧心裡去的乾乾淨淨，婉寧轉過身，將下頜抵在沈氏的腿上，「母親跟我去京城吧！我們分開那麼久，早就應該團聚了。」
: g/ Q8 z! K6 n/ V
) e! Z* e- i% p3 e% H* B- V3 |　　沈氏怔愣在那裡，「那怎麼行，我……現在……」

$ K, N/ b, T5 w9 y6 y　　「只有母親是一心為我思量，」婉寧拿起沈氏的手，沈氏的手很暖和，「在族裡這幾年，我就被關在繡樓裡，好不容易去園子裡，卻被人推進了池塘，要不是有客人在，我早已經被淹死了，父親對我不聞不問，母親還指望姚家能給我說門好親事，陳家……那門親事，祖父心裡自有思量，絕不會落在我頭上，難道母親還沒看清楚，現在只有我們自己才靠的住。」
! t* J( N" v% h7 V$ ^. D" ?% U  R
, A: O" {% O0 z" e　　婉寧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6 a; U% {; W. y: B
　　眼看著沈氏在思量，婉寧接著道：「母親在這裡，我也擔憂，倒不如我們母女在一起，互相依靠。」
" _9 @% ^# F8 f2 M, V- C
　　沈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讓我想想。」婉寧的話有道理，可是究竟還有些孩子氣，她已經被休，怎麼能光明正大地和女兒一起生活。
- l; {3 s. s0 J
　　「母親不知道，前些日子祖父說要將我送去家庵，還要將我逐出姚家。」

. T" |& P, k. m0 _　　這些事不讓母親知道，母親永遠會覺得她留在姚家聽話才會有好日子。

　　沈氏睜大了眼睛，「他們怎麼能這樣……」

　　要讓母親徹底會姚家死心。
8 l, V, i6 v. \. e6 l$ g- r, t  [4 N
　　幾年不見母親的頭上已經有了白髮，她能借此想到母親度日如年的生活。
0 ?+ ]0 I, |/ U; H
* u; f" K5 [: N, ]　　「母親相信我。」

9 s3 |# v: a# ?; U# K% D) z　　沈氏聽得婉寧的聲音轉過頭來，婉寧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滿是堅定。
, F+ F. b: H8 o! O
% m: p4 Y" y6 e. I　　「從此之後，我們只會越來越好。」
. }- ~4 P) j/ S- a: H& b
　　沈氏流著眼淚，終於點了點頭。
$ @" i9 k* ^- C7 r! g4 y# K
　　……
3 G7 S/ v8 m5 Y9 R4 Z5 n- P
　　婉寧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鼻端是香噴噴的點心味道。
6 ^, D3 x, R( i7 j8 G8 }
　　沈氏撩開簾子進門，看到婉寧露出笑容來，「再睡一會兒，不著急起身，吃過飯我們去祖宅給你外祖母請安。」
0 I! T1 z& @. j! s$ ?
- s- f6 g0 t+ E- Y! f0 t　　沈氏換了件青色的褙子，頭上戴著只玉簪，臉上也施了薄粉，看起來比昨日精神煥發了許多。

) o  {2 p' J3 k　　在婉寧的記憶裡，母親是個很要強的人，雖然祖父一起看不起沈家，母親還是將手裡的沈家產業打理的很好，後來父親一直以書香門第的規矩來約束，母親才將手裡的鋪子賣掉了兩間，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

% |; p- W4 c% f0 _　　母親心裡是想好好做個姚三太太，只是祖父、父親不這樣想。

　　父親納妾之後，母親心情不好，每日也荒了打扮，只是常常和她在一起。

6 @/ {1 j4 u/ s0 h2 k　　這樣一直委曲求全，換來的是父親的休書。

　　其實母親很漂亮，有江南女子的婉約，眉目中又不乏綺麗，這兩年雖然憔悴、蒼老了很多，打扮起來還是很好看。
/ E$ _: ~% ]* B" f5 @3 E) K
! S1 [5 f- {6 [( l6 z, G　　婉寧坐起身讓落雨伺候著換了衣服和沈氏一起吃過飯，沈家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 ~: @) P+ X5 q# P0 v3 X　　母女兩個坐了車到祖宅。
, V. o$ S6 s- \) v: X1 I) Z
　　外祖母早就在屋子裡等著她們，見到了母親和她，外祖母的眼睛也紅了，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一把拉住了母親和她，「我的兒，你總算願意出門了。」

　　母親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靠在祖母肩膀上哭起來。

" m6 W. Y% Z* n  [2 y. F! q' {/ \　　祖母不停地勸說，「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該放下，那黑心腸的人你還想他做什麼。」

　　屋子裡的女眷都跟著又是哭又是擦眼淚。

　　沈氏哭了一會兒，只覺得喉頭發甜，轉頭不停地咳嗽起來。
- r! E6 ^3 u* Q: c, \$ ?+ |
　　外祖母道：「快，請郎中過來看看，這病已經斷斷續續一年了，這樣拖下去還怎麼能好。」

　　昨天只顧得相聚，婉寧沒發現母親還生著病。
0 Y$ C4 M6 Q* M4 K
3 k6 _+ i: u; Y& s0 @1 ^( ?2 T　　沈氏忙搖頭，「沒事，沒事……」
* {* ~7 a' W+ w8 i& @5 l. K5 y/ u
  b- R$ X! b/ h6 P! q5 f1 C9 P　　外祖母卻不依，「從那邊搬過來到我身邊住，我要看著你將身子養好了。」
, Q9 C, E) o! \6 G  o6 V8 H
8 b+ T% A1 k" f4 L( o. v　　外祖母說著話，簾子掀開，有管事媽媽進了屋，管事媽媽手裡拿著一摞賬目，見到屋子裡的情形就將賬目放在一旁……
, C" k- u, s! A* I% x( }# q/ d
; R9 y! [% _/ k/ T5 V' ?　　婉寧看過去，這應該就是外祖母說的京城裡沈家鋪子的賬本。
3 `+ v# D% D0 ^! z
6 J$ b8 `; o6 j# X+ y4 V　　外面忽然傳來聲音。
+ R/ x' Y5 ]0 u0 @% `
　　「讓開，我要去問問老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沈家的事難道要聽一個外人的。」

sanji32

第七十二章 質疑
& f7 a/ x  \2 D2 Q- K$ E. l6 v
) U( h! }& e* |& P6 f　　沈老太太看向婉寧，「快去屏風後躲一躲，免得被人看到。」

　　婉寧從泰興到揚州，沈老太太都做了仔細的安排，沈氏一族裡知道的人並不多，沈敬賀也在沈老太太面前說過，絕不會說出去。怎麼轉眼的功夫就讓沈氏族人都知曉了，這樣一來，姚家聽到風言風語要怎麼辦？

　　沈老太太想到這裡皺起了眉頭，擔憂地看了婉寧一眼，卻發現旁邊的婉寧臉上並沒有半點的慌張，而是施施然起身向沈老太太行了禮，才帶著童媽媽去了屏風後。

　　沈家下人將外面的沈敬琦請進來。
* H3 r/ E# v( T" o, l$ G# v
% Y6 f! S# x: A8 e( L. d! X　　沈敬琦顯得有些激動，進門向沈老太太行了禮，下人搬了椅子，沈敬琦也不坐，就站在屋子裡。
" D  T7 Z" S; p: m' j4 Y2 n
) O) C+ t- x$ S  L" p' S　　沈老太太神情自然，「老二今天怎麼會過來，你父親怎麼樣了？前日裡我請了藥王符，又點了一盞燈，盼著你父親的病早些好。」
1 b! w8 t6 b0 W# X! Z4 F1 ~
& w$ |2 J. S4 x9 o& p- k# h　　沈敬琦一臉的感激，「父親已經好多了，我和哥哥不常在家，多虧了老太太照應。」

　　沈敬琦是族裡二老太爺家的二子，族中行二，是沈敬賀的弟弟，平日裡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常年在外奔波和妻兒也是聚少離多。

& V) A( `# r: i% [9 I　　就因為辛苦，在沈家族中頗有些聲望。
; d9 v; P# n  D1 d5 {
' a$ y, ~( [* z. l6 a( x0 a　　沈老太太緩緩道：「你們哥倆辛苦我老太太怎麼能不知曉，我們這一房人丁稀少，要不是整個沈氏一族上下一體，也沒有如今的家業。」
& f" M: S* P. a* W, N. Q0 C
　　見到沈老太太，沈敬琦的眉頭鬆了些，賠禮道：「不是我要打擾老祖宗，只是有樁事，想問問老祖宗，京裡的店舖是不是不準備兌出去了，要留下來？」
8 u; N1 R; c% J2 D0 C" j8 \
　　沈家是靠著走鹽發家，和姚家結親之後陸續在京中開了八九間鋪子，有的賣胭脂水粉，有的賣些米糧，還有的賣錦緞，前些年也有興隆之狀，這兩年卻慢慢地衰敗下去，如今沈家的鹽業生意不好，更被這幾個鋪子拖的泥足深陷。
; f* Y9 @6 ^1 ^9 {
　　「我們族裡沒有人手過去打理，那些鋪子留著真是拖累，將幾個掌櫃調回來，這邊的生意就輕鬆不少，」沈敬琦說著頓了頓，「老太太不知道，今年鹽引換得有多難，拿著賣了鋪子的銀錢多在邊疆開些地雇些佃戶，免得明年沒糧換引……」
0 F- e* x! g% W
　　這些事是早就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 i/ L! g6 w7 l* f8 g
　　哥哥從泰興縣回來說京裡的鋪子不賣了，他追問為什麼，哥哥卻一臉的諱忌莫深。

- |3 ?! D% _5 P- f8 S0 Z　　他不肯罷休，一直問，哥哥才說起了辰娘的女兒。
, X8 V4 \3 i: Y" L
　　姚七小姐。
3 F8 D  y1 h3 S" D2 \7 `& n
# A" Z- s! b* x2 x　　姚七小姐說，鋪子不要賣。

　　憑什麼，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連沈家人都不算，竟然替沈家做起主來。

1 ~; h1 Z9 h7 ~　　想到這裡，沈敬琦就一頭怒火。

　　哥哥勸說不讓他來找老太太，他怎麼能忍得住，趁著哥哥出門，他就帶著人到長房來。

　　雖然說沈家家業是長房打下的，沈氏族人卻也沒少跟著辛勞。

　　他就不信了，他還不如一個外姓的小姐。

6 h; `# u( k- `8 O" n　　沈老太太嘆口氣，「這些事我都知道，所以才讓人將往年的賬目都拿出來。」

. L) t( e" x0 K  b　　沈老太太說著看向八仙桌上的賬本。
2 _& w  S- H( {. o  Q, J4 A" W; f
7 b& F7 Y7 O  [% v　　厚厚的賬本摞在那裡。
. T2 e# y& B# \& f% c
　　這賬目要給誰看？那個十二歲的孩子？
5 ?5 {# \/ z# C% {5 ^
: T3 Y$ u7 c; m) w　　他是知道姚七小姐幫忙，讓哥哥少了牢獄之災，但是不能因為幫了一件事，就插手管上整個沈家。

　　他吃的鹽比那孩子吃的米都多，他還不敢下決定，那孩子怎麼敢。

　　不行，絕對不行。

9 k. A# ]; r# v; y7 ?$ p, f# F　　如果他不站在這裡說清楚，他就不姓沈。

* R" \; }8 v( Q5 R& X2 U　　沈老太太道：「到底行不行，還要請人算算再說。」

　　「老太太，我們已經算了兩三年，還有什麼好算的。」
' r* m* F* a4 e' j+ [, |
2 B' V. K7 k" F0 E　　沈敬琦的反應很大，這讓沈老太太沒有意料到。
% H5 ^# M7 t# Z$ {" c6 ?, T
　　沈敬琦道：「現在不做決定要等到什麼時候？賣鋪子要有個時日才能做好，春天就要開地，銀子從哪裡來？」

2 U9 L4 M  ?  L, Z+ s% n　　姚七小姐分明是什麼都不懂，在這裡亂攪和，自從老太爺去世之後，長房就算衰落了，四弟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將這個家管的亂七八糟，要不是他和哥哥支撐，沈家在就敗下去。

　　說什麼總會有轉機，除非長房老太爺復生，才能救沈家。

0 m/ d; C9 R3 Z( A# ^+ j　　沈老太太看著沈敬琦，「平日裡也是個穩當的人，怎麼今天毛躁起來，關幾家鋪子哪裡是小事，要仔細思量。」
% E$ }( e6 [8 }; |4 E6 ]$ q$ t
　　沈敬琦看了一眼旁邊的辰娘，「老太太這麼說是不是為了辰娘？」
, D" R) o) c9 R, f5 p
8 J- R! m0 o2 W, p# q　　「怕辰娘將來無依無靠，所以才籠絡著姚七小姐。」
  u5 M5 \, `* x
　　沈敬琦不等沈老太太說話，伸出手來，「我沈敬琦這裡發誓，雖然辰娘出自長房，我們二房後代也會供奉辰娘，不會讓辰娘孤苦無依。」

　　沈老太太皺起眉頭，「你這是聽了誰亂說話？辰娘用不著你們二房操心，我活著我照應，我死了還有你大哥，還有昆哥……」
  z) K0 _% |9 z8 j8 c% p: `0 N" q7 H
' z; F' t7 ~" e& J　　沈老太太的神情多了些威嚴，沈敬琦表情不禁訕然，「老太太，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著頓了頓，「老太太就算將京裡的鋪子都交給姚七小姐，以姚家人的作風，將來也不一定會被姚七小姐所用。」
3 Z1 G4 }$ V9 _7 ]
　　「老太太和妹妹是身在其中渾然不覺，難道不明白姚七小姐為什麼會這樣說？」
1 u5 {. v! r  f* _) U
　　「她一個孩子，做成了一件事就自詡聰明，想要插手沈家的事，這些不過都是小孩子心性，她沒在沈家長大，對經商也半點不通，要了店舖能做什麼？說不得是上了姚家人的當，當年辰娘將店舖開到京城，還不是落得那樣的結果，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沈氏皺起眉頭，沈敬琦的話說得太重了，現在站在那裡一臉急躁，別人說什麼他都會反駁過來。

6 E9 _% d7 A- K* Q1 b! Q　　她印象來二伯父家的兩個哥哥都很好，才幾年不見怎麼變成了這樣，難道沈家這幾年的情勢真的非常不好？

　　沈氏對上沈敬琦的眼睛，「京裡的店舖一下子都關了，京中來往的賬目都要清理乾淨，二哥算一算銀子還能剩下多少？夠邊關開荒的不假，若是揚州府聽說我們家在京中關了鋪子來倒錢，都要將錢莊裡存的銀子拿回去要怎麼辦？」

& Z* _$ w: I9 F　　「我們家在泰州府遇到漕米的事，絕不是偶然，有人已經盯上了沈家，只要沈家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言語傳出來，這一點我們也不能不防，所以婉寧才會說服老太太將賬目再清算一遍，不能直接眼前之急。」

& s* c: y  X# [/ R0 u- ^　　沈敬琦聽著沈氏說的這些話。

  f% F( k/ Q# W3 C* Y% u2 ~　　這些都是婉寧說的？

- R+ u2 H# |9 P9 q1 ~　　還是辰娘為婉寧遮掩？

　　如果這是姚家設下的套，沈家不是趕著往進鑽。
. d! V4 U0 E+ r8 d$ T: T
　　沈敬琦正想著，只看到屏風後有人影一閃，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

　　穿著黃色的羅裙，粉色蘭花褙子，梳雙髻，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微抬著下頜，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

　　沈敬琦還沒反應過來。
, x3 j# K" d& W' _" P
　　婉寧已經行禮，「婉寧見過二舅舅。」

　　聲音清脆，眉眼中的神色明麗迫人，並不像養在閨中嬌弱的女子。

　　婉寧，這是姚七小姐？

8 {7 j, O1 c: @; P9 `1 [　　既然是姚七小姐，定然在屏風後已經聽到他方才的話，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氣憤和急躁，而是淡淡的從容，放佛早已經料定一切。

% Z  u  |+ t1 m4 w% d0 k! x& l　　姚家的小姐，竟然這樣來到沈家，沈敬琦不由地有些錯愕。

　　婉寧不等沈敬琦說話，「二舅舅為什麼要賣掉京城裡的鋪子？」

　　他方才已經說了，「自然是為了保下鹽引，我們沈家是靠鹽引起家。」

. A6 P# Q/ q6 \( h  T$ s" n4 U+ w　　這樣簡單的事，還用他說嗎？很多商賈都是興家之後買賣就做的雜起來，最後算來算去，那些生意都是中看不中用，真正賺錢的還是本來的買賣。
" Q& b( `8 c0 e8 R0 c  \3 y
　　婉寧點點頭，這話聽起來好像沒錯。
5 l" J$ l* u$ s9 [" t" T7 h
　　人人都說沈家是做鹽引起家，無論沈家做什麼，都被歸為鹽商。

9 ]* `3 b( b6 n! m4 ~9 K　　婉寧搖搖頭，「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別人沒有用米糧換鹽引時，沈家千里迢迢送糧食，那時候祖父還不是被人笑話。」

　　「本來能開舖子賺錢，為什麼要長途跋涉送米糧。」
; {" L* y9 v/ v6 M3 n' {3 H
　　「二舅舅我說的對不對？」

, t. q( Z8 P7 R2 Z2 ^) G. w　　沈敬琦頓時想起那些運送米糧風餐露宿的日子。
- S. u2 i% f8 ?, g3 s7 M$ y
) Q8 S9 m" k' Z7 J+ w) c, [　　無論風雨，沈家的商隊都會準時將米糧送到，他們也有飢腸轆轆在路上行走的時候，也有為了趕時間連吃喝拉撒的時間都沒有。

/ p' ~2 v, c" K　　一支商隊，那麼多的人都靠著這個來吃飯，不止他有妻兒老小，所有的人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4 z- [6 r  ]2 u* p8 \
: c1 t9 D7 Q* t: [: Z　　每年都有死在路上的人，他們圖的是什麼？圖的是沈家的名聲。

8 |9 C$ f- N8 @& i　　所以他才會著急，他們不是那些在家等著擎祖業的子弟，如果是那樣，他不必在意一個小孩子的話。

3 @, Y1 ~! s1 \- ]- k; i' I　　不必據理力爭。

　　他會站在這裡，是不想內宅那些火燒到沈家商隊上來。

　　婉寧走到沈老太太身邊，抬起頭，「二舅舅，喝杯茶吧！」

　　讓他喝茶慢慢說嗎？
$ K( [0 h- o6 @9 c
/ w6 Y6 a& e2 P! Q　　童媽媽端了一杯茶上來送到沈敬琦眼前。

1 T9 c: A' `# D- A  I　　一杯茶。
3 y9 b4 N) _/ d* s9 B
, `  V" X* _* {　　沈敬琦隨意地看了一眼，本沒放在心上，卻很快他又將目光重新落在那杯茶上。

6 u0 A4 S, S- a8 F, u3 i; s　　有一股陌生的清香。
8 H, l7 N4 t, Y5 q: G, N
　　沈敬琦不禁看過去，有些發紅的茶湯，這是什麼？
% z0 U( _9 ?2 x$ z4 W$ A. A
! d! b$ Z# |) `! k" F! n) w. |　　童媽媽向前遞了遞，沈敬琦接手過去，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2 \5 b& C+ u2 n+ C
1 h7 H3 u& }, @7 C0 u: |　　吃起來比聞著更好。

4 v# ?& S3 n4 d& L9 e　　從來沒有過的味道，和任何一種茶都不同。
/ Z3 H5 a- C4 Y6 \
0 q$ Q* t  B- s6 s/ q4 `　　沈敬琦忍不住多吃了一口，半晌才抬起頭，「這是什麼茶？」
4 v& g6 @& p1 Q; b+ x
+ o: L2 }# E& S5 D　　婉寧道：「二舅舅喝過嗎？」
* L, ^, A: U7 S' l1 r, d6 D
　　沈敬琦搖搖頭，「像是黑茶卻又不是。」這茶到嘴裡有一股的清香，很好喝。
9 O" {& O4 |8 O- d& S5 {1 ^
　　婉寧道：「這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 R6 b% w2 z% F, P$ o$ d, v　　真的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沈敬琦不禁道：「這茶要……賣出去？」
7 w8 g. [# {" j3 `6 q$ T
　　婉寧笑道：「自然是要賣的，」
* T: H- B' \4 j6 G8 {
　　所以才會盤算京城裡的鋪子，才會將賬本拿出來看，看那些鋪子還有沒有留下的必要。
1 f+ z( Z: N$ W
　　不是隨便說說……
) h9 v3 S+ g8 W9 }
3 B/ \) F7 U- b  v9 ]$ B4 g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十二歲的婉寧，說出這些話之前是經過仔細思量的。

　　不，不光是仔細思量，她甚至手裡已經有了要賣出去的茶葉。

　　沈敬琦不禁覺得臉上有些發緊，早和婉寧說幾句話，他就不會這樣冒失。就不會覺得，是有人指使婉寧操縱沈家。

. N2 L* W# b8 J) k3 E　　沈敬琦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一眼沈老太太和婉寧。
2 P/ y: f% u3 g3 \9 F7 V* C
7 K$ y! h/ O, }' D. E7 `0 r　　他真是沒想到。
/ ]* i3 D3 ?, T: S) o( V9 Y
6 Q" J+ _# R; A( S8 v　　姚家會將婉寧養成這樣，不但懂得商賈買賣之術，還比尋常人要膽大，如果老太爺在世看到這樣的孫女心裡一定會高興。

　　沈敬琦耳朵裡又一次響起婉寧方才說的話，「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

/ f* f& D, p, T* D% R1 {. W　　精準的眼光，說的就是這茶？
- L7 I# D3 e, r8 m9 o
　　「老二，怎麼不說話了？」沈老太太的聲音傳來，「你覺得這茶不可賣？」

　　沈敬琦看著童媽媽煮茶，這一次是打開茶盒子，裡面放著如同石頭般的東西。
! H" e" J; q  G
　　婉寧接著道：「這是二舅舅說的黑茶……」

　　黑茶做成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很多茶葉壓製成了一整塊。
, S8 l2 S* G+ x- X% t2 }) m0 J# J; l
　　「這樣的黑茶更好喝。」

/ `, S3 O* l( n# {! Q6 P　　婉寧的聲音傳來。
5 S* \0 f$ o2 V3 x) Y
; n. I( k  F6 @6 ^* r4 y　　沈敬琦想要將那盒子裡的東西看仔細，童媽媽卻伸手將盒子蓋上。
+ S. {6 w4 I0 t" N: U' g" n1 i
& X( P) [* H0 `; t. b3 D　　在外行商的時候，但凡有個肚子疼都會嚼黑茶來吃，他對黑茶再熟悉不過，在邊疆他也喝過朝廷賣的官茶。
4 v8 f, V" x) R2 N6 }% P9 J1 y  a
　　沈敬琦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朝廷的官茶比這個要差很多，香氣沒有這個純正。

　　喝過這樣的茶，就不會再想要喝官茶。
2 C! {" W  w4 a5 U* y4 t
　　同樣都是黑茶，怎麼有這樣的差別。

　　沈敬琦眼睛不由地亮起來，這茶別人不懂，他卻知道的啊。
$ k( ?5 |' `4 V. e' @2 V; b
　　真是不簡單，婉寧在內宅裡卻能找到這樣的茶。
4 d" c; Z: ^8 O: t) }. H4 B
1 ~6 p$ G- @6 U/ w　　沈敬琦覺得奇怪，「這茶是在哪裡找到的？為什麼從前沒有看別人賣過。」

　　童媽媽將茶端給沈老太太和沈氏。

　　沈老太太抿了一口，看向婉寧，「七丫頭，你說說，這樣的茶是從哪裡得來的？」

" C- K& C( E, h1 s4 r8 l　　「不會有人賣這樣的茶，」婉寧在這之前已經和焦無應確定過了，「這茶，是我讓茶工做出來的。」
# e: R( h# U4 Q. Q
　　沈敬琦瞪大了眼睛。
$ T. T( ]2 Y5 G& s6 D
　　讓茶工做出來的。

　　一個孩子能讓茶工做出這樣的茶。

6 w; y4 F/ [& X, E+ W, w3 J  D　　沈敬琦本來已經坐在椅子上，聽得這話豁然站起身，「我……我去找個人來……」
: l! m+ }% n: Y# j

sanji32

第七十三章 臉紅

　　「找個人？」沈老太太看向沈敬琦，「找人來做什麼？」

3 _8 p3 H) W7 f  A  K% {　　沈敬琦道：「有些東西看著花哨，不一定能賣好價錢，京城裡那麼多鋪子，不可能一下子都去賣茶葉……」
, z% w, O# E* C6 L/ R8 W7 w
　　婉寧道：「舅舅是想找行家來嘗我這茶？」

　　沈敬琦點點頭。

　　「不行，」婉寧道，「沒有正式賣的東西，怎麼能隨便傳出去。」
' ~: X  M; O; k, q: e
3 E/ u" b+ \7 n' v! Z　　這下輪到沈敬琦愣住，婉寧這話是什麼意思。

! t8 P% M7 \) n  Z& q　　「二舅不想買我的茶，怎麼能讓人來查看，」婉寧抬起眼睛，徑直看向沈敬琦，「二舅別以為我是小孩子，手裡沒經過幾次買賣，就好敷衍，若是賣茶的人是二舅，二舅會怎麼做？」
/ n! V- G( \) z7 V9 V% n8 p; @
　　如果賣茶的是他，他要怎麼做。

$ [0 o- k3 j0 V　　自然是將茶放起來，給真正的買家看，到時候一鳴驚人。

　　生意也要賣關子，不提前做好聲勢，東西也不會很快賣出去，就像這碗茶，越不想讓他喝，他卻抓耳撓腮地想喝起來。
9 l) }: V* c7 U
　　這是經商人的毛病，只要遇到好東西，就忍不住要探個究竟，從心裡估量這東西的價值，轉念之間將東西怎麼賣，如何賣，會賣成什麼樣已經在腦子裡盤算個夠。

　　所以婉寧才大大方方讓人倒了茶給他，然後就將茶都收起來不肯再給他喝。
0 l. S& P4 o! j7 `" n
　　「我知道二舅舅從前想向官府賣過黑茶。」
1 \% f0 H+ z1 h1 A1 U$ q4 W: u
6 p3 Z% V  p& Y: E7 G　　提起這件事，沈敬琦重新坐下來，「所以我說，茶葉不是那麼好賣的。」官府貼出通告，他想要去做官茶，用了一年時間收茶，疏通了不少的關係，他覺得勢在必得，提前收了幾千斤的茶葉，結果，沈家落選，他每天蹲著看那些茶葉從新茶變成了陳茶，讓老父親向族裡人借錢，每天在族人面前賠著笑臉……

* i- m8 D6 k  S　　婉寧會比他還強？
8 I6 |4 R! q0 F; l4 L
　　但是這茶是他從前沒喝過的，婉寧讓茶工做的也不一般。

　　沈敬琦看向沈老太太，「老太太，現在和從前可不一樣，從前沈家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這種情形，光是揚州就有三家拿到了今年的鹽引。朝廷的新鹽法，達官顯貴可以開條子取鹽，我們家的銀錢都在米糧和耕種上壓著，哪裡能拿出那麼多銀錢來買鹽引，本來沒有足夠的本錢，再拿來做別的……」
$ [1 I6 v2 |* y! k* ]# e
: d+ m) f  U7 g  t% X" G- f, Q- B　　「就說眼前，連糧食都收不起來。」

　　沈老太太聽到這裡臉上露出笑容，「誰說糧食收不起來？」

　　沈敬琦道：「泰州、揚州府都在查漕糧，賣糧的小心翼翼，收糧的膽顫心驚，我們家是不收漕糧，就怕會有人趁機陷害……」
& T0 G. e% _( F6 x# G: P, d
! V# P# a' U5 h7 q. o$ o2 |) X　　都將話說的容易，誰來收糧食？

　　眼前的難關誰來解決？

8 R- M% C, ?6 h" n　　如果有辦法，他還能站出來做這個惡人。

　　沈敬琦沉著臉。

　　「老太太，」管事媽媽進來稟告，「從泰州過來的船到了。」
5 K0 ?5 |$ G( a" s5 w
　　沈老太太臉上有些驚訝，很快被欣喜掩蓋，讚賞地看著婉寧，「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她都沒想到婉寧會將事情辦得這樣周詳。

　　不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好，只是真應了那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婉寧在姚家養得這樣聰明。
- T# y, e" w& K/ m( \  b
9 Y( T& V4 \5 ~6 K  X　　婉寧笑著和沈老太太對視。
) v% c7 E0 u4 B6 u+ |' o( y$ Z
　　沈氏不知道母親和女兒在打什麼機鋒。
, c: K- c5 L. u$ M: r
　　「也不用再去驚動別人，」姚老太太說著抬眼看沈敬琦，「店舖的事先擱下，你去接船吧！讓你哥哥也好歇歇。」

　　讓他去接船，去接什麼船？
% c0 o' c+ |/ [" N: e4 i$ P; N
1 }  Z% w) ?% e　　沈老太太道：「多帶些人手，是婉寧從泰興收來的米糧。」
6 M6 N) Y0 f! V5 H. y. D2 _# n
9 Y/ a' @# y  W6 G/ M　　是米糧？從泰興收來的？能有多少？哥哥和四弟都去了泰興，婉寧能收到多少糧食。
2 Q7 v3 |) A" C$ \6 J
/ q, x" k* Z3 A) D9 \* m& J　　他倒要去看看。

8 \8 L: ^0 ~( [' Z6 |/ c, V　　沈敬琦道：「用不著很多人，我讓人去家中喊幾個家人跟著去就是了。」
( g! e) ]& _+ H9 |5 n+ v3 \  A& }
# J( U- t: P. _　　沈老太太眯起眼睛，「那就去吧，搬完了米糧再過來說話。」
! E8 O3 T7 G6 @/ K& X8 Z6 J
% U+ g$ h% I$ U8 P7 i- I, R6 ?　　沈敬琦站起身來向沈老太太行禮，帶著人走出了長房。

6 A" i' o* q1 @6 q　　等沈敬琦走了，沈老太太端起茶來喝了口，然後看向婉寧，「這茶真的是你讓茶工做的？這黑茶做出來可不簡單。」

　　婉寧道：「要是從頭做黑茶，這麼短的時間定然做不好，孫女就是收了黑茶，只是最後加了些改動，現在只是在口感上有些小變化，算不得什麼，真正的不同還在後面。」
; Y0 B3 o( S. y1 p! S4 y9 ~
8 W/ b$ c) P6 ]+ A$ M( \. a  P( a　　沈老太太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不同。」
/ V5 Y4 g! L- ]; A3 ?& T
　　「時間……」婉寧笑著，「這樣做的茶，能夠長久保存不失原味兒。」

$ Y" K2 }  ^* {1 L* @8 R8 ]! _　　這是青磚茶，她也沒料到這時候還沒有青磚茶，青磚茶是重要的邊銷茶，做成這樣方便商隊長途跋涉的運輸，只要在邊疆喝過官茶的人，都應該能嘗出這青磚茶和從前的黑茶有什麼不同。

　　她會知道這些，因為她收集普洱茶，朋友們都說她是個品茶、收藏上癮者，因為喜歡茶她經常會看各種茶經、茶傳、地方風物誌，讓她對茶葉有很深的瞭解。
4 `2 j! n) F# ^0 q
4 U$ h1 \' z! i+ l0 p( P　　作為心理醫生，每日都要讀書，對什麼都要懂一些，因為心理疏導需要和病患交談，她就是靠對茶葉的瞭解，治好了一個病患，從此之後在業內才有了些名聲，沒想到前世的積累，到了後世也有了用處。
0 z- f+ e! d1 ], A
+ i3 r& t+ b0 y- X6 q　　老天算是對她不薄。

　　沈氏眉眼展開著，婉寧說出這些話，拿出這茶，讓她覺得與有榮焉，一轉眼的功夫婉寧長大了，再也不是她心裡那個小小的孩子。

　　沈老太太拉起婉寧的手，「那些糧食你都是怎麼收來的。」
$ _( j5 N- H3 i7 g, B
  k, E2 |) q0 D5 B　　「那要謝我六嬸，六嬸賣了糧食，帶動了泰興縣的大戶，而且我給其他人家的價格都是市價，大家自然願意賣。」

$ A! A9 {% M' ]" F& U. }　　再說從前在泰州收米的糧商都不敢再動，她有崔奕廷這頂帽子在頭上，收米就更容易了，舅舅推薦的焦無應又很能幹，很快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 ~. Z! Q! H$ v! L+ |/ ]' o
! m3 q1 L0 |5 {  _9 h* h* g　　總之，一切比她想的還要順利，
% |& ^; u% T' k, k4 A! K
　　……

　　沈敬琦從內院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廊下的青年。
7 `8 U# \- \  W4 r2 `" J
  C# d. L. j. m　　青年站起身，一雙微有些褐色的眼睛裡閃動著清澈的光芒，看著沈敬琦微微一笑，「怎麼樣？」
  e) t, K1 D: X6 I
( A( ~! j/ _; z　　旁邊偷看那青年的丫鬟頓時紅了臉頰，忙低下頭去。

　　「魏疏，叫上幾個人跟我去卸船。」

　　不是要來長房和老太太商議賣鋪子的事，怎麼突然之間要卸船。
, |9 W0 l6 i4 i0 u/ x
　　魏疏道：「哪裡來的船？」

　　「泰興，泰興運過來的米糧。」
7 H7 z/ H& m# W8 U6 O0 a9 \
　　魏疏跟著沈敬琦一起出門，「大老爺不是已經運回了米糧，這些糧食是從何而來？」
8 b; |7 ~2 s) u5 i
9 D% b1 D" g6 w+ A5 z+ q  D# V　　沈敬琦道：「是姚家七小姐送來的。」
/ K& {; Q3 K5 j; Q, o6 N: ^
　　姚七小姐，就是讓二老爺怒氣衝衝的七小姐。

　　沈敬琦深深地看了魏疏一眼，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 d' D' b; t2 F* ]9 X0 X+ M- d　　魏疏看出端倪，「二老爺有什麼話不能說？」

　　沈敬琦嘆了口氣，「你在邊疆的時候說黑茶不如這邊的好喝。」
6 w3 H: I- D3 U0 o8 i! v% h
2 w1 x6 f4 e0 d+ K- _0 f% l  ?　　魏疏點點頭，「官賣的茶葉，哪裡有新茶，運到邊疆已經沒有了新茶的清香，就算是黑茶也少了醇厚。」

　　「邊疆哪裡能喝到好茶。」
+ W" U9 y3 G* Z* ^! {, |
) ~% q% e0 H0 k0 k/ y　　沈敬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對黑茶頗有些心得，我本是想要你幫忙嘗嘗茶……」

　　什麼茶讓他來嘗。

　　魏疏還沒說話，沈敬琦已經揮手，「走，讓人搬了糧食再說。」
0 J1 ~( m3 F! K9 ], w' U
　　……
: P3 S; e0 D9 E
, P- ?+ S* K0 d: [$ O- o$ r　　沈敬琦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一個人的看法一變再變。
( C  Z8 U% r- h
　　今天出門之前他覺得姚婉寧不過是個孩子，從長房走出來，他覺得姚婉寧有些商賈的眼光，見到這些糧食，他自問沈家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在這個時候，收了這麼多糧。

　　「這是哪裡收來的糧食？」沈敬琦問旁邊忙碌的下人，這都是四弟帶去泰興的人啊。

2 A: Y' Z6 [/ [' \9 x  ]　　「二老爺，小的們也是不知曉，都是接了糧就送過來。」
+ l% t. c5 [5 s% W+ Y/ h
. W; Z  D6 h- a5 M; e' w6 T　　不知道。
& \, @& H. t6 Z* F% y9 h
　　不知道是怎麼收來的糧。

8 J8 S& e& }. l, ~7 a( ~  X　　風吹過，雨後的天氣，讓人覺得十分的涼爽，壓船的下人都滿臉笑容。

　　沈敬琦看著水面和一艘艘糧船發呆。
! u% M9 f3 z: [0 |
　　「二老爺，您怎麼就帶了這些人來，這要搬到什麼時候，我們的船今天還要回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好不容易回到了揚州，早些卸掉糧食，大家也好各自回家。
9 A% \( L; v; H# Z8 h! R" ^8 Z
　　沈敬琦查看著糧食，從初見的又驚又喜，逐漸變得有些不安，他本來以為是姚家慫恿婉寧算計沈家，現在看來真是他完全弄錯了。
: k$ b! Y  g3 l+ s* Y) K
( V( _8 `% ]7 R' b  l8 v　　「這姚家七小姐不簡單，大老爺說在泰興時就是姚七小姐幫忙，才沒有被誣賴倒賣漕糧。」

　　耳邊傳來魏疏的聲音。
, D) e7 t. j4 M2 v$ ]1 Y; H. v2 g
　　沈敬琦臉上漲得通紅。
/ W! j* k) z. V2 Z% V
　　是他錯了。

　　他這樣揣測婉寧，真是有些太輕佻，經過了這樣的事，他哪裡還有臉在老太太面前據理力爭。

　　沈敬琦低聲吩咐，「再找些人來卸糧。」

　　……

" p; ]' R& A$ j* Q1 ~" ^; r　　沈老太太揮揮手，「老二今天是不會來了，我們娘兒幾個在一起說說話熱鬧熱鬧。」

* j) ]' |' _( E' ~* `　　婉寧點點頭，她在揚州逗留的時間不多，她不能錯過崔奕廷上京的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買的船票。
, ~0 S2 F% i- X* |
3 ?9 x# d& j3 k. D0 E7 |　　……

6 o9 j% N9 g* n- n  ]　　泰興，姚家。
5 v8 ?7 a8 l- E' h, A, ~8 K
　　姚老太太戴著抹額靠在迎枕上，趙媽媽端來了藥服侍姚老太太喝下。
  _; P6 R' \3 |7 {
1 |$ a6 P  \, c( r　　「老太爺要去京裡找老三。」姚老太太的目光有些僵硬。

) H0 N6 t7 u" H) I, J/ w* i/ m& ?　　趙媽媽忙道：「那老太太也要跟著一起去？要什麼時候走，咱們屋裡還沒收拾。」

　　姚老太太一臉的譏誚，「老太爺說，我身子不好，去京中要舟車勞頓，讓我留在泰興，」說到這裡，聲音微高，「什麼身子不好，要留下來調養，就是不想帶我走，我都這樣一把年紀了，難道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如今族人都有意避開我們三房，他帶著蔣氏躲去京裡，卻將我留下受人指點。」

9 Q7 y9 i3 L1 @: D) c　　「這個罪過，是一定要讓我扛了。」姚老太太說著咳嗽起來。

　　趙媽媽忙上前拍撫姚老太太後背，「老太太別急，三老爺是老太太所出，去不去京裡還不是老太太一句話，不如讓人寫封信，讓三老爺來泰興接。」

0 ^# f+ k8 P- }+ p, ?　　「那他還不動手教訓我，」姚老太太神情有些激動，「那符咒的事都不肯聽我辯解，幾十年的夫妻，我就落得這樣的結果，在外面我處處維護他，他呢？有了髒水就潑在我身上。」

　　這件事老太爺是做的不對。
- T4 Q3 C! L* o9 n7 b
. f0 U6 L( `. `' a1 `7 a# F0 Y6 f　　但是蔣姨奶奶卻白白受了牽連。

! m& ?7 N& ]$ J. }　　趙媽媽勸說道：「老太爺可能也是一時心急，六老爺被抓，家裡被查檢，老太爺慌了神也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急著上京找三老爺疏通。」
& Z4 }: f  A5 o3 I1 d5 [5 K5 H
9 s" z( z1 M1 R2 R5 [　　姚老太太眉毛揚起，眼睛裡是一片憤恨，「說我教子無方，老三也是我生養，怎麼還要去京裡找老三，我自己兒子家裡，我還不能去了，這是什麼道理？好事他都想著蔣氏，蔣氏常年在莊子上住，依舊是他心頭上的，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他。」

( T7 O9 E! P* n, Y) A6 v　　說到這裡姚老太太的眼睛一片濕潤。

　　將心底裡不滿的情緒發洩出來，姚老太太心裡倒平復了一些，「二房那邊有什麼動靜？婉寧怎麼樣？」

/ n7 B* }7 V- M) t# |' p8 g7 R　　趙媽媽搖搖頭，「沒動靜，奴婢也沒打聽出什麼。」這次二房的消息尤其難打聽，找了幾個人，都說七小姐天天陪著二老太太在屋裡說話。
$ g  q- e8 C* v1 C& ?
/ s% E2 |% x' h- V$ ^3 e　　趙媽媽道：「老太太病了，七小姐都不肯過來請安，好像二房那邊才是她的親祖母。」
' ^4 o* A) }3 F
% A, c$ Q7 O1 _( N2 f　　姚老太太搖搖頭，「二老太太護不了多長時間了，等老太爺到了京裡和老三將泰興的事說了，要麼要將婉寧教訓一頓，要麼給她配一門親事，老太爺的話婉寧可以不聽，宜聞的話她不能不聽。」
( x& d! L7 i$ v: D% x: B
　　也就是說，等老太爺到了京城，一切都會好轉。

; e4 x  s: O7 c0 [/ k　　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5 @  B1 d1 \: d/ Y
　　三老爺也能找到關係救下六老爺。
$ m( N4 B* F; h4 z* Y
" @& I# u7 Q' X, o　　趙媽媽道：「這樣一來，老太太也能鬆口氣。」
0 V1 b0 x1 A# \- ~  K0 d) ^2 g
- D9 t" ?! z, D. Z' s" }4 e- E　　姚老太太沉下眼睛，「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忍一時之氣，讓蔣氏跟著老太爺上京。」

　　趙媽媽點點頭。

' z+ T* ?1 Q+ m　　正說著話，壽氏來請安。

+ f( W5 W% B5 I7 m/ m- H, k　　趙媽媽將壽氏請進門。

3 Z' G& C% R1 [/ v, a0 e3 a# S. M6 i　　壽氏顯得十分憔悴，「娘不跟著我們一起上京？」

2 g3 D; x. l& `4 x; y　　姚老太太搖搖頭，「我身子不好，就不去了。」
1 [( ^- Y4 j' Q) v
3 i6 u, @0 A. B9 t/ l8 J5 R　　壽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老爺那邊怎麼樣，漕糧的案子要到京裡才能審，這一路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 \3 X: O" D' m# l4 n8 n+ A　　提起姚宜春，姚老太太頓時覺得心窩如同被剜了般疼痛，看向壽氏，「給你母親家送信沒有？讓你母親家早些打點。」

' N  Z7 B3 A3 G* ]　　壽氏頜首，「已經將消息送出去。」

; d7 J4 L0 i3 T: Y0 x8 c　　姚老太太揮揮手，「下去收拾箱籠吧，要帶些什麼東西都帶齊全，這一兩日就要啟程了。」

$ X" `& c6 `" ]" a7 G9 {4 i2 P; ?　　眼看著壽氏退下去，姚老太太又想起一件事，「老太爺從小普陀寺裡回來沒有？」

' |4 M/ {1 h& o/ i　　趙媽媽搖搖頭，「還沒有。」

　　「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動楊先生。」

　　趙媽媽道：「一定能，三老爺的官位在，姚老太爺又這樣誠心去請，咱們八爺又聰慧，老太爺不是說，應該能給八爺啟蒙。」老太爺準備回京之前辦好這件事，到了京城也好讓三老爺高興高興。

sanji32

第七十四章 打動
" O' X& J* g5 |& K% X
' d9 Z% R+ |* Q  @1 p　　姚老太爺在普陀寺廂房等了半天也不見楊家人來喊他過去，轉過頭來吩咐小廝，「再去看看，跟楊家的下人說清楚，我們是泰興姚家，家裡三老爺在吏部做當家侍郎。」

　　這樣應該說的夠清楚了。

　　老三托吏部尚書大人給楊敬遞過帖子，三兒媳張氏托娘家向楊敬說過，京裡的達官顯貴是不少，要麼是勳貴家的子弟無心讀書，要麼是那些苦兮兮、兩袖清風的翰林院家中子弟，要論朝廷重臣，扳扳手指都能算的清楚。

0 J9 m! g$ v  a6 ~  V: L5 n　　將楊敬先生請回家像西席一樣每個月奉上束修，這樣的事姚家不敢想，但是在楊敬先生跟前學些時日權當啟蒙，姚家可是做足了功課，吏部尚書和楊敬愛徒曹變家素有交情，吏部尚書的兒子就在楊敬跟前學過一陣子，雖然算不上正經的師徒，也是獲益匪淺，他們歡哥能和吏部尚書兒子一樣，有了楊敬的名聲相托，就算走出去了。

　　別看楊敬南京、京都的國子監他都不去任職，他圖的還是名聲。
6 r, w% w5 b3 p1 J# x
* T5 o0 p: j0 y% Y　　去了國子監不過任個官職，國子監請不動他，他才被人高高供起來，讀書人就是這樣的心思。
2 W0 R) Y9 C! I6 a9 {. D4 V0 g
1 L& R5 g7 W# a4 D　　姚老太爺覺得自己十拿九穩能說服楊敬。
1 X# D& W% j9 w: @; F) F1 P
" b7 R, H2 k- ^: t1 q( b& Y" L　　姚老太爺坐下來喝一口茶，很快小廝快步走進門，「老太爺，楊家人說了，楊先生已經歇下了，請老太爺回去吧。」
/ X" g. G' u, q  s' k8 P
　　已經歇下了？

　　姚老太爺看向外面，太陽還沒下山，大白天就歇下？

" `* J4 y& Q; s* \2 D　　「是不是楊先生哪裡不舒服，我認識縣醫署的大夫，」說到這裡，姚老太爺站起身，「我自己去看看。」
8 a8 q% l( z% \+ Q* R) B' c
9 s2 L: h6 {9 D, F. s5 d8 t$ D　　從辰時開始，小普陀寺就開始有拜訪楊敬先生的，楊敬先生不收禮物，大家就千方百計投其所好，送些筆、墨和上好的硯台，楊家人不肯接，就都堆在門外，遞帖子的人更不計其數，可是到現在為止恐怕還沒有人見到楊敬先生。
, z8 M% w. n- f
　　姚老太爺帶著人走到楊敬的院子外。

　　剛要讓人去喊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是有人在背千字文，「節義廉退，顛沛匪虧。性靜情逸，心動神疲。守真志滿，逐物意移。」
6 e# z2 D: ?( |9 s% x# d
) a) r6 D7 B" R/ P  q　　姚老太爺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扯了一下，楊家人不是說楊敬先生已經休息了，為什麼會有人在背千字文。

; V7 H4 m0 W0 z( y9 c　　分明是在騙他。

　　楊敬先生在屋子裡，而且在聽孩子背書。
( Y1 S9 q. H4 f$ M
　　那孩子是誰？

　　難不成楊敬先生已經收了徒兒。
5 q4 P2 Q( S- D$ N
　　姚老太爺頓時覺得十分的焦躁，看向下人，下人急忙叫門，立即就有小廝前來，看到來的還是姚家下人，那小廝微微皺了皺眉，耐著性子，「這位是……」

3 U( a# [$ p1 ~/ ^8 t1 f　　姚家小廝忙道：「是我們老太爺。」

% W+ Y8 X- f2 |/ n" e2 B: [( o　　「姚老太爺，」楊家小廝上前行禮，「真是不巧，我們家先生今天覺得乏了，已經睡下。」
1 C8 j' u, G" E7 ]
6 F% `0 m) T" J　　還是這樣的說辭。

　　姚老太爺順著門縫向裡面張望，隱約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穿著青色的直綴，一絲不苟地在背書。

7 W; S* l# k1 f; Y9 k) X; v. g　　楊家下人來和他說話，都沒有讓那孩子分神。
& c! S% C6 [4 {+ @2 R" `" }
6 z$ B; U( l! X4 p　　姚老太爺不禁覺得詫異，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能將千字文背得這般熟練。

# g0 S* b+ A( F7 I. u9 v8 a　　「那不是有人在，」姚老太爺道，「是誰家的公子在背書？可是楊敬先生新收的徒兒？」
; K+ D0 U6 O% D2 I* b/ u( `
9 L: `) t# I0 y　　楊家小廝搖搖頭，「並不是，這孩子這幾天一直在先生院子前背書，今天先生讓我將他叫到院子裡。」
; W# ~! B" ?3 ^0 f; Q5 Y4 k
　　姚老太爺揚起眉毛，「先生已經見了這孩子？」
$ g5 \/ j+ k3 z  t7 M( H
　　楊家小廝笑道：「還沒有。」
7 P, u% @+ `9 F4 p
" U9 ]) {9 _/ e　　姚老太爺鬆了口氣，還沒收徒就好，想著又好奇地看了幾眼那孩子的背影。
- ?8 H9 v% A8 o- E
　　他在泰興縣這麼長時間，還沒聽說誰家六七歲的公子這樣的出息，照這樣下去將來定然前程無量。
( U! K5 g5 [  j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油然生出幾分羨慕來。

. ~7 O% \5 U& Q- ^8 d　　如果歡哥能這般，他不知要多高興。
% ], I( }/ l/ p3 y6 v/ A$ D, b
  ?' M. n3 s& `- m2 Y4 V　　姚家若是出一個這樣的子弟，天天在他身前背書，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 w2 j& v  m3 i+ X' w
　　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他想知道這孩子到底能將千字文背到哪裡。

　　越聽下去他越心驚。
! s8 {9 _6 V0 L( B
　　真是難得的好材料，定然是出身書香門第，泰興縣裡沒有這樣的人家，那就是千里迢迢慕名而來的子弟。
6 o+ g+ N* z8 P
　　姚老太爺想著向四周望望，並不見什麼伺候的人，孩子的穿戴也不太好，顯然這孩子的家境應該不太殷實。
4 y5 I# [9 T5 V& m- a: x- V
  X8 T* e: b( t; X; `' |+ E7 @　　光靠孩子聰明大約能打動普通的先生，楊敬是見過場面的人，不一定就會動心。
- P  L/ k; q# T) j4 @- A) F
　　「姚老太爺，若是無事小的就要關門了。」楊家小廝的聲音又傳來。
- j# R9 @: T# H) D0 V
$ I7 O& N" Z% w% N3 j' ~$ \- R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能否和先生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再來拜見。」

　　楊敬是一定要端著架子，讓他三請五請才能出山，他明日再來也是無妨。
' R+ L8 v' E* d, B* |/ s3 B
　　楊家小廝點點頭，「不過我們先生說了，誰也不見。」
$ v& L( y+ s+ x+ p' ?4 g" \: Z
　　話是這樣說，若是他收徒也是這般，姚老太爺笑著點頭，「明日我來，楊先生不見也沒關係。」
7 O5 d& E- B- V$ Q( x8 I: {
　　楊敬早晚是要見他的，老三有官位在身，老三媳婦又出自勳貴之家，姚家有這樣的身份做依仗，他們怕什麼。
+ z* A. v& `' d' Y3 n, ^2 G
" i& S3 A; Q( e) e$ U9 r  {　　只要歡哥能拜師他多跑兩趟也是值得的。

: ]& E4 f) k4 |2 h2 `4 a$ Y; `0 c5 G　　楊家的大門關上，裡面仍舊隱隱約約傳來背書的聲音，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

2 H) |& Q% W  d! f　　「老爺，馬車都備好了。」
. i- w0 H: M- [: l+ z
　　姚老太爺伸出手來揮了揮，小廝忙閉上嘴。
- ~$ f7 x/ T4 c
　　這孩子真是不錯。
+ `& {! u9 @1 j& ^$ k6 g
　　終於那聲音停頓下來，顯然後面的千字文他還不會背。
2 y$ o2 i* n' ^
　　姚老太爺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一絲惋惜，再努努力就能將千字文都背誦下來。

0 H1 y0 d) z/ w; ]2 F/ t　　院子裡沒有了聲音，姚老太爺也覺得站著沒了意思，帶著下人向外面走去，上了馬車，姚老太爺耳邊彷彿還迴蕩著那孩子的聲音。

  |+ q. z5 }) q5 J; Y' q　　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才卻生在尋常人家。
2 W: `4 R( x& Q/ n* s) `: ?0 Q& J# n
+ p. _5 f$ H! A# o& m( x　　若是在他手裡調教將來定然會出類拔萃。
; {. m0 q/ a  v6 t. [
1 i& S4 U& m0 _7 l　　老三就是個例子，若是沒有他老三豈能官祿亨通，所以他會說歡哥將來定會有個好前程，有他為子孫鋪好路，仔細謀算，姚家將來只會越來越興旺。
( w" G& c; x* b; j  c) e& w# s$ T0 ^
2 B% P1 x8 u2 u* s7 V　　……

8 N# L5 K: B5 a3 Q, j  Y- f5 g　　站在楊敬院子裡的昆哥皺起眉頭來，屋子裡像往常一樣靜寂無聲。
' i' w8 k( X" J
2 @9 y$ F9 w( `& D, U　　他沒能將千字文都背出來，昆哥抿起嘴唇。
8 m* H$ q3 O6 Y" E7 F3 _/ }
　　「這位少爺，您也該回去了，」楊家下人上前，「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

　　昆哥點了點頭，「明日我還來。」
- o( c8 l  A6 M. Y- j
& `3 G9 }( Y, u) h　　楊家下人不禁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這段日子來先生院子裡求教的孩子也不是沒有，能天天來在門前背書的卻少之又少。
4 f. H7 I; a* B, v% H; M
9 U, e; W* V) n% K  O　　一開始這位少爺站在門前背千字文，大家還投以怪異的目光。這位少爺最開始背誦的時候，有些緊張，背誦的也不甚流暢，可是幾天下來，凡是聽到這少爺背書的人，再也沒有嬉笑，而是覺得驚訝，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背這麼多。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少爺每日都會過來，早晨過來一次，下午會再過來，上午背誦譯文，下午背誦原文，就算颳風下雨也不間斷，連寺裡的主持看了也覺得心疼，親自給這少爺送水來，還收拾出禪房讓這少爺去歇著。

　　這位少爺的家人甚至連禮物也不曾送來。
. I% q+ c' `# p$ @2 X
　　少爺身邊也只帶了一個小廝而已。
4 g* D" V$ o8 E/ a$ K) V
. K0 K4 K* m' Z, X5 }: s　　今天風有些大，少爺的聲音斷斷續續，老爺就吩咐他，讓他將那少爺進到院子裡來，聽得老爺的話，他心裡都十分高興。

. B' T  C) e  [% I( N. k1 g　　真是奇怪，本來不認不識，他為這位少爺著什麼急。

　　「明天若是下雨就不要來了吧。」楊家下人低聲道。
, x& F7 j1 L( `
$ D) j0 f9 I$ e* o. u　　昆哥搖了搖頭，七姐姐說，想要拜個好先生就要自己努力，遇到了困難也不要間斷，沒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夠努力沒做成的事。
. u& V; }* V: z4 W. l8 N% p1 D* K
　　他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明日能背誦譯文到太陽下山。

1 {, t. z9 K7 N, l! H　　「家裡的西席都說我進益了，」昆哥道，「楊先生已經教了我不少。」為了能跟楊先生求學，他比平日裡要多看許多書，怪不得七姐姐說，只要下苦功就一定能做楊先生的徒弟，只要他努力，獲益不過是多多少少的區別而已。

9 \% M1 ?3 V* P) E& ~0 z. B　　楊家下人很奇怪，「我們家先生一句話都沒說啊。」不說話怎麼教他，這位少爺該不會是昏頭了。
8 T" o" I2 V4 B
　　看著昆哥被風吹紅了的臉，楊家下人道：「少爺快回去吧，別著了涼。」
5 L+ _+ B$ A1 @1 p/ f' g9 E
　　昆哥應了一聲，向楊敬所在的屋子端端正正地行了禮，這才帶著人離開。
( e; ]+ K5 e# y. Y6 d) ?
　　楊家下人也不禁搖頭，這位少爺真是一心求教，實在是難得。
8 h1 e9 k1 ?+ j: k+ n! a
. n! s' E0 X/ I& |　　「老爺，」楊家下人端了茶水進門，只見楊敬靠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人已經走了，明天要是再過來，要不要將他帶進門。」
9 n- r7 \+ f. z' d- c
　　楊敬不說話，而是專心致志地翻書。

7 E1 c2 q/ L0 Y6 d# S　　沒有說話，那就是答應了，下人奉上了茶水。
% a3 `2 E, S- r
　　「有沒有說，他是哪家的孩子？」楊敬忽然開口。

　　楊家下人搖頭，「沒有，沒有，最早送了一張帖子，我們也沒仔細留意。」
' c8 q& N$ ]+ F
* W' c, W* m: K5 S* V  G　　楊敬淡淡地道：「找出來我瞧瞧。」
; ?. U$ A. ?/ U- A  e
/ H' O4 V( z+ {. `4 l( G　　老爺這是動心了？

　　楊家下人忙道：「小的這就去找。」

5 I1 T9 h2 z* r' U3 L　　……

" [* I+ s% ^& H! Q6 T3 o+ q9 m　　沈家的馬車停下來，沈敬元撩開簾子，看到靠在乳母身上睡著的昆哥。
( ~; c' o! v2 h8 h
# ]& i  C4 k6 h* J/ ^　　乳母小心翼翼地將昆哥抱起來走到車廂門口，沈敬元伸手接過去，「可見了楊先生？」
+ Y7 t& Q2 t$ Z' s9 N* z
　　跟著的小廝搖搖頭，「沒有……」

　　連著幾日了，都沒見到先生，乳母也心疼起來，「老爺，明日還是別讓少爺去了，這樣下去可什麼時候是個頭。」

　　沈敬元心裡嘆了口氣，該做的他們都做了，不應該再讓昆哥去受苦。

sanji32

第七十五章 等你來求

　　遠在揚州，沈四太太還是很擔憂昆哥，「也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乳母能不能照應好昆哥。」

# z( e: y; v( W1 a) \2 |: R) i　　沈氏聽得這話也微微抬起頭來，眼前浮現起昆哥的模樣，捏著針的手不經意地顫了顫。
7 m/ d! b2 e6 C7 F
" |, p, V- X. P　　「到底能不能求到楊先生。」沈氏輕輕地道。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
, s% y0 Y& Z9 C- x# Y* T% s8 w' u
　　婉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問我，還是要看昆哥的。」她能揣摩到楊敬先生的心思，也可以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讓楊敬先生喜歡上昆哥，不過說到底運用這些法子都不太光明正大，昆哥是要求師，不是要算計楊敬先生，她怎麼能教昆哥這樣的法子，她能做的就是指引昆哥一個方向。
' t) w* u6 F+ L, x
; q/ H5 I; }* L& x1 u　　既然學了《禮儀》就應該知道應該怎麼尊師重教。
- N: Q5 `4 ?8 |3 h
　　想要拜人為師，首先要將自己看做是一個學生。
; d" y5 F) w7 p6 E( T
0 B+ M: W- f/ h: J  i' D, M; S　　沈氏咳嗽了兩聲，臉頰有些發紅，婉寧急忙去拍撫沈氏的後背。

( W- W0 [. _( o1 {& z1 n( P. P6 C　　「你真要去京城？」沈氏將氣息喘勻看向婉寧。

# w% f; j! v- U) Z4 ^% m　　婉寧點點頭。

　　「京裡……」只要想到提起京城，沈氏就想到姚宜聞和張氏，「萬一你父親和張氏要對付你，你要怎麼辦？」
8 q8 L5 S# r& @* T: a, T
　　婉寧道：「我不去京裡，張氏就能放過我嗎？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會被關在繡樓四年，」說著頓了頓，「母親養好身子，能經得起舟馬勞頓，我就讓人來接母親過去。」婉寧輕輕地揉著沈氏的後背。
: j" W6 z* Q) h. k
　　她如今的身子若是跟婉寧一起去京城恐怕要拖累婉寧，沈氏伸出手拉住婉寧十分緊張，「這京裡不比泰興，我們沈家的族人在揚州總是離得近些，京城……那是張氏娘家的地方……」只要想一想，沈氏就皺起眉頭。

' C. J0 B0 F6 w4 l　　「有大伯跟著，二祖母還安排了下人跟我一起去京裡，沈家還有舅舅和舅母，母親就放心吧！」

　　婉寧話說的輕巧，她怎麼能放心，她在京城處處小心最後都落得這樣的結果，婉寧才十二歲啊。

　　沈氏抬起頭，「你還是別去了。」
. E' O" K4 j6 P5 C
6 ?. ]/ D( ?; C" w　　婉寧轉過身來看向沈氏，「母親要我在這裡等著，等父親和張氏給我定一門好親事嗎？」

* }/ b3 j1 ~) h, [: q( m" ^　　沈氏搖搖頭。
4 k  k* n7 d* i3 o- f! g$ E4 [) }
　　張氏會有什麼好心腸。

　　「母親不知道，祖父還想讓我嫁給壽家的傻子，若不是有二祖母為我撐腰，恐怕這門親事會不聲不響地定下。」
% ]: H2 @; ?  j- V& Q! O
, M0 n- [/ @+ j% }　　「我不能讓他們一直欺負我們母女……」
6 E; Q  p7 B5 h3 h2 U
- W9 c# W2 k9 U$ C6 y# a3 V' W　　看著婉寧明亮的眼睛，沈氏心裡有了一絲動搖。
, k. u  i! M0 g* i" k
1 ^: X& A. Q6 |0 P) a　　想要說服母親，就得慢慢來，婉寧道：「現在是辛苦一些，將來做好了，我們母女還有沈家都會過上安穩的日子。」
2 b: C. \, o  p& Z
　　婉寧靠在沈氏臉頰旁輕輕地搖晃著，沈氏拉住婉寧的手，心裡一酸差點落下眼淚。
- a5 q8 J( c$ b% T- l
/ j% {# U4 {, p# H4 C　　「好了，好了，看著你們這樣我都忍不住想哭，」沈四太太擦著眼角，「婉寧回來是喜事，我們應該歡歡喜喜的才對。」
/ l: [  K( G' J8 l" d
) ?5 t) w8 p3 E' G　　沈氏這才破涕而笑，「對，是喜事。」

　　婉寧這邊和母親、舅母說話，那邊沈敬琦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
0 ^& g/ I' G$ e; b7 V! J: f5 C: u
4 Y  Q7 u+ }9 s　　妻子肇氏剛哄著孩子睡著，就來服侍沈敬琦梳洗。
  V: |, C) U; A+ i% ~
" n( u2 u- t6 O& W　　「老爺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怎麼都天黑了才進門。」
1 c/ P3 z" _. {1 [( K
( z# b. Q2 E. p( }, |' _　　肇氏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像根針般扎進沈敬琦的腦子裡，讓沈敬琦不由地渾身僵硬。

: n( d2 O& i! e8 L: y  D　　發現了沈敬琦的異樣，肇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 v8 m* B) F' F2 s) k! A
2 ?5 `  \7 T+ b  }9 G+ z- k　　沈敬琦任著肇氏將盤扣扣好，這才坐在椅子上，將白天找上長房的事說了。

3 G" y6 F# r$ P: [  I$ z2 n　　肇氏驚訝地看向沈敬琦，「你瘋了不成？大哥叮囑你不要去長房，你怎麼就不聽。」
* i$ ^3 T8 ^% D4 ?0 P4 w
　　肇氏不大不小的聲音就像一隻鑼般在他耳邊敲起，讓他整個腦子裡「嗡嗡」地作響。
2 j  A, a! N0 J
　　「我是覺得大哥在漕糧上栽了跟頭，所以不好意思去長房商量京裡鋪子的事，我還不是為了沈家著想，怕將來米糧不濟，拿不到鹽引就衰敗下去。」

0 S8 e* g, O. {: w　　肇氏道：「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

　　「我沒亂說，」沈敬琦道，「那都是過年的時候掌櫃們算過的，怎麼能怨我胡亂說。」
2 U8 C6 Z/ @, D3 M) j; l
9 G: @8 K0 y* G6 Y3 ^; d　　肇氏本來溫順的眉毛頓時豎起來，「此一時彼一時，老爺平日裡還這樣說我，怎麼今日倒自己犯了混。」

　　「誰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做這樣的大事。」沈敬琦沉聲道。
0 \+ b# M  N; g3 L. S$ w, Q" t
　　「老爺不知道？大哥怎麼說的？老爺就是不信罷了，」肇氏聲音高了些，「老爺這樣有什麼好處？如今是不是栽到十二歲的孩子手裡？明日老爺準備怎麼見長房老太太？怎麼和辰娘、婉寧說話？依我看，明天一早老爺快去長房告罪，將自己的不是說個清楚，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跟長房老太太再算算那些鋪子。」
9 A6 M& \2 e' S
　　「老爺就是性子急，心裡總是想著那條商路，生怕有個閃失，老爺的心思妾身還不瞭解，因為四弟治家不善，老爺心底不服長房。」

# M# T. G" c, L　　妻子一語說中他的心思。

/ G% o3 e* ?7 P$ \  h& x5 Y　　沈敬琦聽得面紅耳赤，他是不服長房，才會這樣不管不顧地鬧起來。
3 d# ~* v. g" _
& }( y; |2 b4 |- W) f( S& s& x　　說到底沈家這些年都是大哥和他撐著。

* N1 p  g9 P& f; u$ l/ E　　雖說是長房的生意，他們兄弟倆出力最多，沈家族中上下都是這樣說，長房老太太年紀大了，四弟做事瞻前顧後，沈家總要有個真正說話的人。

　　那個人不是大哥就是他。
+ `. O0 J& M5 B3 R
　　沈家族裡有什麼事，他都挺身而出，放眼看去，沈氏一族誰能跟他爭。
4 d' @% G  R+ Y% B- B
　　可是今天，他一個舅舅，竟然和甥女爭起來了。
! x: v$ w, J; O6 A; ^" j0 i7 r( R
　　吩咐人搬運糧食的時候，他不停地查看那些糧，半點沒有漕米的樣子，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些米糧都是婉寧收來的。

　　這麼多糧食，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 Q- P' P: o$ D8 V9 F) q4 T! |# H　　沈敬琦坐下又站起身，現在想想，那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去喝茶，又問婉寧那麼多茶葉的事，還忙著要找人去嘗茶，這不是對婉寧茶葉的一種認同嗎？
0 k$ b' L: ?( {! f. s7 U5 u
! a+ O3 W8 X/ J　　要不是他從前辦過茶葉買賣，要不是那茶有些新奇，他也不會追問下去。

7 }  m* ~! l/ R% I- P　　婉寧就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才拿出茶葉來。
0 `$ i$ y$ c( s5 u; s- i
" `0 H1 a  ^4 a" O3 q6 @　　他怎麼感覺從頭到尾都被人牽著鼻子走。
1 y* p( S* z' X0 [5 e
　　說到底，鋪子的事還是老太太做主，若是老太太相信婉寧，他也無計可施。
4 X: u  Y5 S  B+ C
" q0 D& V  s6 [# W5 y　　「說不定就行呢！」肇氏低聲勸解。

) w! m' d8 M% q0 J# ?4 F" C/ q7 Y　　「胡鬧，」沈敬琦豎起眉毛，「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就算今年沈家能過去難關，明年也要被京城的鋪子拖垮，我據理力爭長房老太太不肯相信，將來鬧出事來，看誰來收場。」

　　即便是老太太現在信了婉寧，將來還是要靠他們二房。

4 W8 k+ A9 ?/ T9 D0 d* K　　「這是在給我們兄弟找麻煩，我就看婉寧能不能將她手裡的茶葉都賣出去。」
. J: E9 ]+ h: G( v& |
! Y! Z3 ^! _9 V　　肇氏嘆口氣，「老爺也別這樣，到底都是一家人。」
& z4 P' M: y9 v0 D6 [2 h
" D1 _% w) G; [　　沈敬琦板著臉，「真的做出什麼事來，讓我心服口服我什麼都聽她的，就這樣用幾句話將我打發了，沒那麼容易，我做不成的事，就不信她能做成，若是她能讓手裡的茶變成官茶，」說著冷哼一聲，「我這張臉送去讓她打，日後她說話，我絕不反駁。」

' A8 b' g* U; m! H　　肇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妾身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你懂什麼，她讓我嘗茶是要我出面送茶上京，」沈敬琦道，「我和長房意見不合，京裡的鋪子再留一年也就罷了，卻別想我出這份力，現在人手我都安排的滿滿的，長房要用人，也得費些時候，就算婉寧已經置辦好了茶葉，也要運去京裡，否則京裡的鋪子要如何賣茶？現在正值漕運，上京的水道都塞得滿滿的，有船也是走不了，走陸路那就要靠商隊，我知道長房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要我點頭，好讓我選人來送茶。」
2 a2 x& b8 f  W  p' Q
　　「不圖三分利，誰起早五更，這些手段我早看透了。」

　　沈敬琦冷哼一聲，「這路我走不了，我要保鹽路，不能陪著十二歲的孩子胡鬧，我就不說話，我等著長房老太太請我過去。」
4 r) v8 ?& Z. N6 b* }( D5 i
　　只要長房求他，他就能站在那裡反駁他們，好讓長房知道，這些年這條商路是誰帶出來的。
4 ]9 U0 B; G- l+ ^2 q
　　這一天也不遠了。

　　……
5 ]0 B- C! I" K4 t
　　楊敬一早就梳洗好，吃過了飯坐在椅子上看書。
' Y$ ]' @* n" O: ?% U% N! W
　　楊家下人來來回回地跑著，不停地送帖子上來。

6 i( X4 l( C( A# I( G　　帖子在桌面上高高地摞起來，楊敬看也沒看一眼。
9 |7 H- g+ w; A
　　院子裡靜悄悄的，院子外也聽不到有什麼聲音。
' O' ]1 y( Z* y% h
　　楊敬身邊的小廝嬰墨揚起脖子向外張望著，也是奇怪了那個背書的少爺今天沒來，該不會是因為一直見不到先生，所以就心灰意冷了吧。

# ?1 p' [7 w/ r; J1 X. G" f　　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能堅持好幾天也是不容易了。

. h# Q9 x' r% ~+ W- _2 D　　嬰墨心裡嘆口氣，突然這樣安靜，還真的不習慣，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老爺，老爺好像還和平常一樣。
& B  R* B" l0 O9 f! Y
　　楊敬搖著手裡的扇子，手上的書半天也不曾翻一篇，再看看沙漏，那孩子應該是不會來了。

$ P5 ?: X9 y/ b; V: a# z) C　　這樣年紀的孩子，家裡一定捧在手裡看不得受苦。

　　那孩子背了幾天，大約也沒有了興致。

. V/ _; E% S$ _/ u7 D0 V. U　　他教的學生不多，看的卻不少，這樣的事司空見慣。

1 Q& d& N( I& e* P- W" `　　看了一上午書，楊敬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嬰墨的聲音，「老爺，那少爺來了。」
( j/ S1 T. m& b  E# S! x
2 {, P/ o! ~. e4 D+ O　　楊敬立即睜開了眼睛，冷著臉，「什麼時辰了，讓他回去吧！」

sanji32

第七十六章 收徒

　　平日裡老爺都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現在卻板起臉來，好像從前教學生時的模樣。
' i. i3 |" J- y% n6 F* K
) \% |3 J( E  S% Y　　嬰墨賠笑道：「不肯回去呢，要不然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到院子裡來，今天的風也不小，說不得一會兒還要下去。」

, Y. K7 w% ]' P' {$ o& C4 I　　「多嘴。」楊敬皺起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 j6 \/ U! {% c5 J/ Y$ F$ d　　嬰墨縮了縮頭忙退下去，不多時候院子裡傳來朗朗的背書聲。
* c- Z$ ^: u( K6 V8 b$ r" N
. h& t# }  Q  g' }　　楊敬聽著又將旁邊的書撿起來看。
# l' S# j( r$ E
/ V" D" S. S$ }- A: P　　昆哥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楊家的小廝在廊下燒水，水咕嚕嚕地開著，丫鬟輕手輕腳地沏好茶，給楊敬端進去一杯，然後將上好的茶湯又端給昆哥。
# |- }3 L/ }; g+ [  B% h* B# Z
( g# ^# ~0 m+ _) `　　昆哥一口氣將茶喝了，抿了抿小嘴，「這茶好甜……」

* _0 |8 Y2 ], y2 [/ c　　小丫鬟道：「是我們老爺最愛喝的。」
, k  D% \4 A5 w5 O. ^
7 ~$ U" C# \' N1 B1 e3 Z  t　　多了一個人，小院子頓時熱鬧起來，楊敬的正室夫人死了之後，就沒有再娶，從京城到揚州，從揚州到泰興東西不多，身邊帶的人也少，如今住在普陀寺外的院子裡，平日除了去寺裡聽主持說禪，大多數時間都獨自一個人。
) A$ }- l: ^: a7 }, W
　　從前在揚州的時候，有學生在身邊，老爺雖然有時候生氣，有時候板著臉訓斥，氣氛都還算熱鬧，這兩年就剩下老爺自己，別說老爺不習慣，他們都覺得太冷清。
" K* K. a# D& a8 ~. F6 I
　　轉眼又到了用飯的時候，丫鬟搬了桌子將飯菜送進去。
& k3 h/ h8 E% C' `: D# D
　　正好是用飯的時候。

　　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小少爺看著。
1 ~3 k7 o7 T+ Q: |$ j
　　外面是背書的聲音，屋子裡是冒著香氣的飯菜，楊敬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收的徒弟雖然都能有一身的好學問，可是小時候卻不算特別拔尖，身上就是有一股的擰勁兒，不論外面什麼壓力，都能好好用功，所以他一直覺得學生不在於是否聰慧而是努不努力。
5 u3 Q4 i! J7 h9 K8 k
9 r; Q; {& e8 e7 k' r7 l6 c　　至於送拜帖和禮物，他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教的是讀書，送那些禮物頂什麼用。

　　楊敬想到往事，忽然覺得眼前的飯菜格外的香。

　　外面的小人兒還在一絲不苟地背誦著譯文。
6 [$ C1 Z6 P' x' B3 P6 V4 ?# A
, c/ w& K6 {8 o- w" A% L4 g　　他小時候好像也曾這樣，母親端來點心，他明明饞的淌口水，卻看也不敢看一眼，生怕因此完不成師傅佈置的課業，別看人小，內心裡也有一份堅持，這樣的孩子才能成才。
  {$ }1 }! u! u/ ]4 Q# |: z
　　時光如流水，轉眼之間他就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這朗朗的背書，讓他想起有學生陪在身邊的日子。
# l& a& ]$ J4 w
　　小丫鬟正在向屋子裡張望。
0 Y3 x% F& O) B; _& R
　　楊敬點了點桌面上的飯菜，「送出去點。」

　　送出去，送哪裡？

　　丫鬟看向門外，立即就明白過來。

　　桌子擺出來，昆哥看著飯菜吞嚥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向屋子裡張望了一眼。

　　丫鬟催促著，「快吃啊，快吃，累了半天了……」
- s( I. E8 I6 u: Z
　　昆哥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他從來沒在外面吃過飯，不過就這樣拿起筷子吃了，好像總是落下點什麼。

, U. [) T+ r3 P; u　　小小的昆哥站起身，鄭重其事地走到門口向裡面的楊敬行禮。

2 u& x2 i* `$ G3 P- Z; {$ E. U　　一大一小剛吃過了飯。

( }9 h0 g5 r+ ]7 |7 b# g7 n　　嬰墨進門低聲道，「老爺，姚老太爺來了。」

　　楊敬揮揮手。

. H3 V  u! j0 L# `　　到了泰興縣，本來是要見姚老太爺，卻在禪房裡遇到了姚家旁支的族人，從姚家族人的嘴裡聽說姚老太爺的作為，他就打消了見面的念頭，對旁支族人這般苛刻，就算名聲在外也是不實。
( f5 o' t8 n' G3 `6 e- L
　　姚老太爺等在外面，聽到嬰墨會的話，頓時皺起眉頭。
# x1 K: U- j: o; q# H) \7 Y6 W! J
+ ?$ ^' Q7 e6 o/ Y, i4 _0 h　　院子裡的昆哥準備接著背書，沈家下人忙上前整理昆哥的衣衫。
! b$ [" [- ]# n, `0 k
　　透過門縫，看到昆哥的側臉，昨天背書的孩子，今天竟然又來了。

　　姚老太爺盯著看了幾眼，不由地覺得這孩子有幾分的眼熟，彷彿是在哪裡見過，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 f) F8 \8 q8 \5 E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動作，怎麼看都似曾相識。

2 l5 |5 N% [) N7 x+ D' _! k: d　　「四老爺，少爺就在裡面。」
+ Y3 M# {; b$ G) r9 B5 n
　　背後傳來聲音，姚老太爺轉過頭去，不期然撞上沈敬元。

  i! ?8 U1 ~' }# f" s/ g　　沈敬元怎麼會在這裡。
, b6 c4 d* x- x+ |% H
　　難道也是來拜訪楊敬先生？

　　姚老太爺心底裡油然生出一股的不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賈，也想學著別人讀書，讀書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拿出算盤撥弄他那點銅臭。

　　沈敬元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姚老太爺，怔愣片刻之後，簡簡單單行了禮就問身邊的小廝，「少爺怎麼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 w8 A5 `4 Y% ^) z
　　小廝道：「沒有了，少爺沒再說……」
: R- m. n# e9 E/ z0 m
　　沈敬元點了點頭。

; v$ K- C* X1 r) {' q　　院子裡傳來昆哥背書的聲音。
# V) i! Z3 l3 C8 C( M
$ t% }- z3 c6 U! C6 R& n2 [　　小廝立即道：「老爺聽，少爺在背書呢。」

9 S1 L, N8 [" u　　聽得這話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什麼？裡面背書的人是沈家子弟？那個他昨天從心底裡讚賞的孩子竟然是沈家人？

& W, W* G- Q5 H2 S9 q6 O　　不可能。

　　這不可能。

: Q. N) ]" E7 \- e8 e　　一個商賈的兒子竟然會背千字文。
4 G6 v& Y4 n7 q
2 a$ E+ T6 U. R* n1 A9 X　　姚老太爺等著沈敬元反駁，沈敬元卻一臉舒心的模樣。
+ B/ @5 W; S# G; Q
$ V+ s! N5 C7 h* F　　「裡面的人是誰？」姚老太爺本不欲和沈敬元說話，抬起眼睛詢問。
; y9 l: u$ ]& t- @1 O: D& d
( H+ `6 W% N, r　　看到姚老太爺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沈敬元心裡輕哼一聲，現在知道問了，辰娘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怎麼不高抬貴手，辰娘在沈家奄奄一息想要看看婉寧，沈家是怎麼說的？

　　沈家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姚老太爺說休就休了，姚家就是一頭狼，一頭殺人不眨眼的中山狼。

　　現在聽到昆哥在背書驚詫的詢問，沈敬元看著姚老太爺的表情，心裡忽然很痛快。
- u! L0 l; b; N, M
　　想知道嗎？實話永遠不會告訴他。
6 l: h0 S1 Y$ g" p! i
　　老東西。

　　沈敬元道：「那是犬子。」說著得意地揚起下頜。
2 B/ B# s' h8 |$ |0 `/ N4 Y
　　那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昆哥。
; A" {# a% g8 I, r
% N8 t& w' _8 u' `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昆哥，沈敬元覺得頭頂的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從來都是他在姚家人去吞聲，今天終於能挺直脊背笑著回姚老太爺的話。
* y- A$ u- U; k+ R# u" I# u
　　在昆哥的背書聲中，他高高地揚起了臉。

　　姚老太爺忽然覺得胸口一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姚家的子弟從小讀書，卻都還不如一個商賈家的孩子。

+ f- a! Y0 m1 j8 {! U　　他昨天羨慕的竟然是沈家的孩子。

- ^) q8 _( K$ s& O4 \　　別人都沒進去的院子，沈家的孩子進去了，沈敬元臉上有得意洋洋的神情，就好像當年他站在那裡將沈氏趕出家門。

! s7 x/ c- F" Y　　他敢這樣做，只因為姚家是讀書人，沈家是商賈之家。
" w# a4 k# P1 i; k2 v
+ E# `) G, c2 a7 m' ]6 N& l+ Q7 g　　現在商賈家卻有人會讀書。
! M& k' C4 ?$ M0 X, r
　　沈敬元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吩咐小廝，「照顧好六爺。」說完話看也沒看沈老太爺一眼，昂首闊步地走了。

. j3 M. w- D) A. G# a# F　　門外來送禮的人都紛紛停下來聽裡面昆哥背書的聲音。

　　「呦，可是千字文啊，背的是釋義，多大的孩子啊，會這麼多。」
+ S$ Q+ N; r: ~! o9 l6 O% L
4 C9 R# s8 I, c　　說著眾人小心議論，「是不是楊先生新收的徒兒？」

% M: z* H+ B, ~& K　　「怪不得楊先生不收禮，咱們家的孩子可沒有這樣聰明，這禮也是白送了。」

1 \5 P' N4 }1 v5 m6 b, }　　那人話音剛落看到旁邊的姚老太爺，忙上前行禮，「這不是姚老太爺嗎？」
  N2 f$ C( d# c# q, W1 S9 G
0 f) t1 t4 t% L0 @% x5 d　　姚老太爺抬起頭。

0 ~# e- r# d. o1 n( d: e　　那人立即臉上堆滿了笑容，看了看院子裡，是心領神會的表情，「裡面的是姚氏子孫吧？咱們泰興縣，姚家是書香門第，怪不得會有這樣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就能養出什麼樣的後輩。」
3 F& y! c& x; d7 G4 ~/ |9 w/ S8 s
　　「是姚家的後輩？」

　　周圍人聽到這話，紛紛來問。
3 S5 X" C8 q+ z1 q1 N) T
1 C- x. `- A0 t　　如果是姚家的孩子，那就沒什麼可爭的了。
# z  B2 }0 [; f" m
0 H' [7 s6 e" X) P: v" {5 G　　「姚三老爺就是進士出身，現在做了六部裡的堂官。」

　　姚老太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往常聽到這樣的話他一定會高興，可是現在……那裡面的不但不是姚家人，是沈敬元的兒子。
# G( _) X) L7 a/ [* A0 a! ?  k
　　姚老太爺板起臉，「誰說是我們姚家子弟，那是商賈家的後輩。」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方才說話的人先是怔愣，然後賠笑，「姚老太爺說的是真的？是哪家商賈的孩子？」
; g; Z+ v9 t4 _4 T: s. G* L
　　沈家。
  ?4 g' w3 a% B5 _
　　沈家兩個字如今在他嘴裡這樣難說出來。

7 O9 m& E# a6 ]4 M) j- D1 E　　姚老太爺皺起眉頭，一眼看到走到門前的楊家小廝，姚老太爺看過去，「楊先生可在屋子裡？」

9 X/ D! ]: o/ f) e6 H: Z9 n0 Y  R. G　　嬰墨道：「在呢，只是先生今天仍不見客，諸位都拿上東西回去吧！」
$ n7 l1 y1 D3 x/ q  \' N4 F
5 n2 g* ^4 |4 W  Z0 @, i  c  O　　嬰墨剛要離開，姚老太爺看向身邊的管事，管事立即明白過來，迎上前去，「小哥，院子裡的可是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7 L- P5 m+ O* n) C　　嬰墨沒能找到拜帖，聽得這話不禁愕然。
" T  ?+ ~; ^! T: A5 U  j
　　姚老太爺看了個清楚，不禁心中冷笑，怪不得讓沈家人進了院子，原來是不知道。
0 o( p& w$ I) O1 v- |
　　沈家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鹽商，楊敬怎麼可能教一個鹽商的兒子讀書，那還不被天下的讀書人笑死，楊敬活到這一把年紀總不能自毀名聲。
5 H6 Q( A# J8 ?% u0 n, U5 ~1 Z
　　外面的人都看出不對勁，紛紛離開。
' Y' ~' q$ J' t# s) @! r# `% _
　　再也沒有人誇獎裡面的孩子聰明。
3 E" L7 x! {1 o! {$ U) o
　　姚老太爺揚起嘴角來，臉上露出儒雅的神情，看向身邊的管事，「我們去禪房裡等吧！」
" H* ?+ v& h0 B5 |2 R6 R& X
! ]2 c: O: e5 `! k/ r4 H- f　　……

　　「先生，」嬰墨快走幾步進門，低頭伏在楊敬耳邊，「先生，姚家人說，院子裡的少爺是揚州商賈沈家的孩子。」

　　揚州商賈沈家。
$ F% \# d1 T0 B3 V0 a* i' S
' l) ?8 W) S4 W　　他們在揚州住過幾年，知道鹽商沈家。

( W' o7 _  V" c% l' t$ v9 u　　原來是沈家的孩子。
, F/ d7 i0 s1 L3 s! I3 q# c$ k% B
. D* n! j9 \& L9 `  R　　楊敬放下手裡的書，沈老太爺特意提起這孩子的來歷，是料定他會嫌棄商賈，楊敬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 I9 J/ m' v% g# x$ C9 Z1 Q. e　　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姚老太爺。

# r" F# u; p9 |8 _- G　　姚老太爺知道他看上了沈家的孩子，特意趕在他面前潑了他冷水，等著他慌張地將沈家孩子推出去。
* v  s2 ?& ?7 b* s* {) d, d1 p
　　楊敬抬起頭來，「姚老太爺呢？」

　　嬰墨道：「好像是去了禪房裡等。」

' z, k( w" q3 G& u( F- [! s8 f　　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姚老太爺一定覺得送走了沈家的子弟，他就會讓人去禪房裡請姚老太爺過來。

　　姚宜聞如今是勢頭正好，請了勳貴和朝中重臣給他遞了帖子，難道就算準了他會為那幾張帖子而折腰。

& d  i1 S! W/ J" j# n0 v. E: n1 }　　自以為是，他收不收徒與姚家何關？

, d0 g; g6 @# a% L1 X6 Z　　怪不得會冤枉沈氏族人，怪不得會連姚家一個小姐都不如。
( U$ X  f- J  I9 i7 j: L9 t- y
　　「六爺。」
/ i* Z: @) d8 w; D8 C
　　院子裡傳來驚呼聲，緊接著小丫鬟進來稟告，「老爺，那位少爺暈過去了。」

　　方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暈了過去。
8 w/ [$ _5 U- j! K9 T1 p  P
2 y5 W: n: t. [2 u　　楊敬皺起眉頭，看向丫鬟，「快，將人抬進屋子裡。」
- b" k+ N$ R! N' u1 p' D' G6 O) x5 j3 q. E
/ [0 O2 L) }6 D# w2 Q& F　　……

$ j8 w8 W3 `8 K+ T8 P; Z: R2 O& {　　小小的昆哥被小廝抱進來放在軟榻上。

$ b* e% L3 Z' y0 o+ g　　臉頰一片通紅。
/ m% [+ ~* O  X) a
　　「怎麼這麼燙。」楊敬伸出手摸向昆哥的額頭。

/ g3 n9 X/ q5 k- D. a, }: F　　旁邊的乳母立即道：「我們六爺昨晚就咳嗽，所以才來得晚了。」

5 Y7 }# ^; S' G　　原來是病了，他還以為是怕辛苦所以不來了，可憐這孩子皺著眉頭，模樣看著很難受。

+ K$ J# a$ I/ q6 [. H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郎中過來，」楊敬吩咐嬰墨，嬰墨急忙跑出去。
4 L; Q5 Q- o' a
　　丫鬟絞乾了帕子敷在昆哥額頭上。
. z$ m1 S& m; }3 j
　　昆哥恍恍惚惚睜開眼睛，面前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開口詢問，「病了怎麼還過來？」

$ Q! t# @8 {2 T1 ~* o8 q, R5 u# n　　昆哥揉了揉眼睛。
2 ^( q3 r- B" v
　　「六爺，這是楊先生。」

　　楊先生，他見到楊先生了，這就是楊先生。
1 M4 O, j% }6 f3 n( V' u$ m" r' R# ?
　　昆哥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先生，學生方才背誦的釋義對不對？」
9 H% q4 |% N7 P  K4 @& b
5 f5 n/ r2 A; P: b% P　　還顧著自己被的書，楊敬皺起眉頭，「不對，七零八落，不成樣子，也沒個重點。」

5 ]- d3 @! r# g5 z3 W　　那都是照書裡背的，昆哥攥起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學生會更努力……姐姐說勤能補拙。」
$ p9 e1 E7 g9 I7 J
　　從開始背千字文都磕磕巴巴，到背書裡的釋義，就因為一句勤能補拙？

& c. T* K% \  H　　昆哥道：「姐姐說讓我一定堅持下去，就算做個最笨的學生，也不能做一個聰明的少爺，」頓了頓接著道：「我姐姐見過先生，說先生是個好先生，讓我來見先生之前讀讀先生的書，自己弄清楚先生都做過什麼，為什麼是個好先生。」
+ y! \* L8 F# P6 x% l) @1 L4 F
8 e, v8 n$ f( \4 l4 h( c5 N　　這話是內宅中的小姐說的？楊敬有些驚訝，可是他什麼時候見過沈家的小姐。
9 P4 Q. l/ q8 k# y
　　「你姐姐在哪裡見過我？」

　　「姚家，」昆哥仔細地說著，「我姐姐是姚家的小姐。」

　　姚家的小姐，見過他的，楊敬頓時想起姚七小姐，「姚七小姐？」

% s/ a  c  v( h& u/ F　　昆哥用力的點頭。
- p0 x$ f5 S; _/ q. \( ^7 N
  {6 O/ H# Z, t8 \　　就是救了忠義侯世子的姚七小姐，十幾歲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 Q' P8 k) ?. a  H0 B6 z5 P7 s
. ]2 u( {7 ^9 D5 [0 L/ V6 k　　「老爺，郎中來了。」

' n# e0 O8 i% h8 g1 I7 {/ z' s9 Q　　郎中被請進門，楊敬讓開讓郎中上前診治，不一會兒工夫將藥方開出來，楊敬吩咐人去抓藥。

　　「吃了藥早些回去養病，明日就不要來了。」楊敬坐下來看榻上的昆哥。

, g2 {8 h/ G" ~( {2 r　　昆哥裹著被子像是一個蠶蛹，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主意，可孩子就是孩子，半晌他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 C) l6 D* b1 }8 j4 T. F　　楊敬心裡油然生出幾分不忍，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不養好病怎麼跟著我讀書。」
3 [# w; z  d) Q6 \& A
　　昆哥猛然抬起眼睛，小小的臉上都是驚訝。

　　楊敬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昆哥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拽住了楊敬的衣角，「先生，您說的是真的，昆哥能跟先生讀書了。」

4 I  }; I% K3 H　　小心翼翼，彷彿是怕自己聽錯了一般。
" P/ U) V- I% _$ H
　　楊敬點點頭，「跟你父親說，改日過來行拜師禮。」
0 z, _+ f  e8 o9 J. }
$ _+ _. Y$ u# l, \　　昆哥臉上頓時浮起了笑容，「師傅，學生定然會好好學，不給師傅丟臉。」
. m7 a( }: R4 X, u0 }9 E& h0 U# D
　　等到沈敬元將昆哥接走，楊敬看向嬰墨，「去禪房跟姚老太爺說一聲，就說我楊敬，收徒弟了。」

sanji32

第七十七章 啟程

2 h4 B4 t5 N& @* s- d4 K! c# i9 t　　看到楊家的小廝嬰墨，朱管事立即笑起來，還是老太爺厲害，算準了楊家人會來禪房相請。

　　「是不是楊先生要見我們家老太爺？」朱管事低聲道。

( w: h2 M& M# j, S　　嬰墨搖搖頭，「我家老爺只是讓我來見姚老太爺。」
; k0 }/ b7 d7 f3 c' t$ N
  J3 v4 H) v1 K　　朱管事一副明白的神情，讀書人就是端著架子。
" _4 R2 Z% ^2 A2 O* w
6 c% X4 l2 A1 j8 w+ |3 {. r2 T　　朱管事將嬰墨領進禪房，姚老太爺正靠在椅子上看書，彷彿看得太入神，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C/ T( [; v6 f9 p$ b+ R+ r
8 J, I$ X$ W0 S　　嬰墨覺得這一幕看起來很熟悉，自家的老爺不就是經常這樣專心致志地讀書。

1 f2 F. O- y6 T　　只不過老爺絕不會在人家的禪房裡讀書罷了。

. a4 ^7 N) B$ {2 {# }　　老爺喜歡關起門來，安安靜靜地做學問，姚老太爺將學問做到了普陀寺裡。

- X9 P6 X3 [" e0 z　　「老太爺。」朱管事低聲稟告。
9 C1 D! {3 d  a7 k3 M9 n: F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來，將書本放下，一眼看到了門口的嬰墨，臉上立即露出儒雅的神情。
0 i; ^" u8 x! |+ F( d; y
　　嬰墨上前行禮。
0 O; K/ C9 c4 Q) k
　　朱管事笑道：「小的讓人去倒茶。」

, C7 X* w' w$ R# L　　「不用，不用，」嬰墨立即推辭，「我家老爺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將話說完就走了。」
' I4 g% Q5 t3 L# E: r
' S  q  M4 i8 x2 S# \7 X　　楊敬是答應要看看歡哥吧。
" p# u0 b0 @1 k6 q; g0 t
; @9 R4 Z- ~4 y; ?! B  M　　就算現在拿不定主意收歡哥，也會點頭看一眼。
7 m0 d, v- l; t  n# U3 G# H
　　姚老太爺滿面春風，等著嬰墨說話。
  X. O8 v( h' |  H
　　「姚老太爺，我們家老爺讓我說一聲，老爺要收徒了。」嬰墨學著姚老太爺臉上的笑容，溫文爾雅又彬彬有禮。

　　這算得上是以禮還禮。
8 W2 q( W$ q" F3 V8 C6 a- w
; `; F5 a! I# `6 x. r! b　　收徒了，姚老太爺並不覺得意外，楊敬若不是要收徒，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來拜見。

　　看著姚老太爺沒有太大的反應，嬰墨將後半句吐出來，「收的徒兒您老也認識，就是您老說的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 l9 W' D$ b! |
7 A9 R* Q9 G" i; `, \6 J+ k　　姚老太爺的笑容僵在臉上。

% k# f$ I- L3 T" h$ l, i　　沈敬元的兒子，楊敬要收商賈的兒子。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嬰墨仍舊善始善終地笑著，「我們老爺說了，不準備再收別人，老太爺另請高明吧！」

; O1 [9 X( J% ^& V! `; P$ o% g. G　　姚老太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腦子半晌才反應出嬰墨這話的意思，他等來等去卻等到楊敬這樣一句話。

　　楊敬收徒了，卻收的不是歡哥，而是他看不起的沈家子弟。

　　眼看著姚老太爺臉色變得鐵青，嬰墨覺得心情大好，讓他算計老爺，老爺是多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透這一點。
6 q$ \0 v& p) B- j& j9 H, i' G
" t9 K4 K6 x$ k7 @1 W2 i　　「姚老太爺歇著，」嬰墨壓制著心中的歡樂，「小的還要回去侍奉老爺和沈六爺。」
- S( _4 j6 a1 L$ @3 W! p
! F; N1 p" T4 V5 E8 g　　侍奉沈六爺，將話說得這樣順暢。
9 {( ?) `; N4 |& p0 @& t
　　楊敬收什麼徒弟不好，達官顯貴，朝中重臣，為什麼偏偏是沈家，沈家，他看不上的沈家。
; n: i2 V9 I" w  v
  {3 P9 ?6 Y! g* p! Y　　姚老太爺立在原地，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落落大方的張氏和小家子氣的沈氏，張氏來到姚家拜訪的時候，他就一眼看中了，張氏氣質沉穩，接人待物禮貌周全，長得雖然沒有沈氏那樣的俏麗，卻十分的文雅，一看就是自小讀過書的。
+ L3 X! z# ^# h6 z
　　那個沈氏喜怒都在臉上，好不粗俗。
! |! v4 _! f" a/ ~4 e2 Z
　　看到張氏時他就惋惜，老三前程是不錯，可惜沒有一個好妻房，若是將沈氏換做張氏，老三定然要平步青雲，他們姚家將來定然富貴。
/ B2 v$ s! V+ c+ o2 ~8 B+ j4 q/ @2 I
　　他正這樣想著，就看到沈氏在後院跟沈四太太哭訴，說老三的妾室懷了身孕。

　　商賈之家出來的女子，沒有半點的氣度，竟然還會和妾室爭寵，這是他最討厭的，從此他心裡愈發的厭煩沈氏。

# o6 F! F! S2 @5 [" l) F, J　　終於休掉了沈氏，他幫著老三再三求娶了張氏，老三在京裡終於有了靠山，張氏又爭氣生下了歡哥，應該是他們春風得意高坐在那裡看沈家笑話的時候。
5 F* a/ s' [8 e+ G1 n% F3 @$ U% E
  ]! J# i( P5 W+ q1 t0 [　　偏偏在這時候，沈家的後輩搶走了歡哥的師傅。
. k: S5 Q# a& G1 ~, C( u
　　姚老太爺咬牙切齒，沈家為什麼總跟他作對。

  u! t+ c; h* l) K' _9 I　　楊敬的眼睛瞎了不成？
* Y3 V# Y# H' v# k
  o* ?; |, }4 F! o! K9 Y3 H　　老天不長眼，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
) d% T& |, C9 e8 |& Z* J
( G# L0 |+ _/ |  y0 ~6 }　　姚老太爺一拳捶向自己的胸口，然後腳底虛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 t" b$ }, y( m& G( E4 \9 ?
. {# {3 Z6 v" l# n$ E8 F　　……

% Z; ~9 v! E2 E. }3 [; c　　昆哥吃了藥發了一身的汗，天亮的時候身上不熱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 d3 x& T& w+ X& G
  ]/ F( f: r# ?) d2 ^　　沈敬元忙吩咐乳娘端水來，親手喂給昆哥喝。
, d6 p0 u3 T( R) Z6 Q1 q
+ X6 m  F* w' [( G6 n: }　　昆哥喝了兩口，看了看父親，「父親，楊敬先生說要教我讀書。」

( ~: d7 S1 ~. w! b' ^! ^- j　　沈敬元點點頭。
& e; n" ~8 P% x" f
: D- j; E& j" P1 P1 H8 u$ t8 \# w　　昆哥臉上終於展開笑容，眉眼裡滿是欣喜，「楊先生真的這樣說？」
" h* s. s3 I& X, u; [
/ z5 \! i' c  t& C! g/ `$ m　　沈敬元道：「多虧我沒硬攔著你，不然哪有今日。」
0 G) K( N: t8 M" f  {
! A  U' g/ X8 I- B, X, r- X　　昆哥又吞了兩口水，「有沒有和姐姐說，父親有沒有將消息送給母親和姐姐？」
' X) |0 W. M( ?; f
　　沈敬元笑著，「還沒有，你母親和姐姐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再告訴她們。」

　　昆哥小小的手抓著被子身體慢慢滑進去，臉上是稚嫩的神情，「那我再多睡一會兒，楊先生說，等我養好了病，就教我讀書，我要快點好，快點去找楊先生。」
; I$ [' N; ]( z! v" o+ {  X; ^' D
) X. A& j' D: _6 J　　昆哥覺得睡了覺病就會好得快，那樣就能讀書。

　　哪有這樣容易的事。

5 j6 k* d, J( a4 z/ @, s% i　　沈敬元覺得昆哥的話又好笑又讓他感動。
& b! b  {, }  L! s) K7 Q
4 c2 f4 \+ {9 z/ g' y2 n9 P　　「昆哥說的對，昆哥好好睡，爹爹就在你身邊。」
7 T) c0 L7 G  @& c2 a1 o8 D3 @
# o) m" Y; t* H" I1 J　　大手和小手握在一起。
- i. j% f8 E" n0 W0 n- A3 u
　　……

　　婉寧也握緊了沈氏的手。

' t9 |* P7 r( j+ X1 h　　沒想到眨眼就到了要分開的日子。

　　沈氏眼睛裡滿是淚水，「好好照應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掉下來。

　　姚宜州親自來接婉寧，可見姚家二房是真的將婉寧放在了心上，沈氏將給沈老太太做的抹額拿出來送到婉寧手裡，「我也沒準備禮物，這個總是親手做的就給二老太太帶去，二老太太不嫌棄才好。」
4 n9 x0 O2 B, n2 L0 W( ?
, h& d. ^$ B$ W; C　　二祖母不會嫌棄。
# s& a3 C/ M: W4 a( D4 A. S/ L/ U
　　「母親不要回家庵那邊住了，就住在外祖母身邊，這樣也好互相照應。」婉寧將頭靠在沈氏肩膀上，沈氏伸出手來撫摸婉寧的發鬢。
3 a4 O- T# q8 j8 T5 V) R8 v
4 R0 e. I' L* a- w! [3 ?4 w　　「母親還這樣年輕，為什麼要過那樣的日子，我小時候母親明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打算盤，母親還順著我的心思讓我學。」
( H' n6 w1 g3 \) d# T. {, k
/ H9 G# z# V/ d! J/ `　　「我現在還記得母親說：只要有這個本事，就算母親不在身邊也能在這個家裡安身立命。」
8 ~1 n( r0 b) s6 y/ x: {! R
8 h- d/ W( |- p, u; i　　「被人從池塘裡救上來，我想了許多，只要努力，就能改變很多事，不能自暴自棄束手待斃。」婉寧說到這裡，聽到沈氏抽噎的聲音。

, {: f9 O6 E% j4 F2 m2 F　　婉寧抬起頭，伸出手指將沈氏的眼淚擦掉，「母親，咱們一家人會有好日子。」
- u& A* [5 k8 K* c: X
　　一定會有好日子。
1 h. A. X4 a- S+ z  i! B9 |
　　「在此之前，母親要好好保重身子。」

　　沈氏臉上掛著淚水，嘴邊卻是笑容，點頭應允，「好，母親都聽你的，等母親病好了，就去你身邊照應你。」

  t2 x) R6 F% {. Y( v　　來揚州的那一天，頭頂烏雲密佈，空氣裡充滿了潮濕的味道，她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見到久別多年的母親，跟祖母說了兩句話，她就徑直去了母親住的院子。

　　她跪在雨水裡，雨水冰冷刺骨，見到母親那一刻卻什麼都忘記了，睡在母親暖暖的被窩裡，讓母親梳理著她的頭髮，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抗爭。
# s$ D. {8 s, d: p6 M
　　如今就要離開揚州，雖然頭頂是豔陽天，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身邊少了母親的照顧，沒有了最關切自己的人，心裡就好像硬生生被挖走了什麼。

　　婉寧跪下來向外祖母和母親磕頭行禮。

　　母親忙著上前將她拉起來。

　　「也不多待幾日，就這樣慌慌張張的……」連外祖母的聲音中都帶了哽咽。

  j. J% L* e4 S6 I6 ]# s　　沈四太太忙在一旁勸說，「等您身子好了，我和老爺就來接您去京中住幾日，您不是最喜歡京裡的糕點。」

　　「都容易的很，咱們沈家在京裡有宅子，還不是說去就去得的。」

. A, N5 H) q5 Q* |. [; S8 l0 W+ A　　沈老太太搖搖頭，「年輕的時候身邊有你們絆著脫不開身，老了沒用了，又哪裡都去不得了。」
0 t# h) Q( n  ~' C2 q' h
  Y# }) a1 e8 ?0 N- Q0 a　　「您還不老呢。」沈四太太笑道。
: e+ q3 Z& [, Y, T* L- r( g
% K  _( _5 ]6 B/ _% e3 U6 [4 |　　童媽媽帶著下人將婉寧的東西都收拾妥當，姚宜州也來跟沈老太太辭行。

& Z; W, \/ Q$ p8 E9 I' S0 F, k- s　　沈老太太看著姚宜州不禁嘆口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姚家二房一臉的高傲不和沈家來往，姚家三房倒是為人親和，好像不在意他們商賈的身份，誰知道姚沈兩家結親之後，一切都反了過來，關切沈家的反而是姚家二房，看不起沈家的是三房。
. h- @( U! E/ m3 ~% Y& z
　　看著外祖母的笑臉，婉寧一時失神。
. q' n2 ?; E1 U5 c, V3 x
　　外祖母年紀大了，不知道將來她還能見幾次，年紀這樣大的長輩張羅著給她做點心，陪著她說話，跟著她又哭又笑。
1 E7 N4 ~( b; h$ H& q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幸福，得到一次，就彷彿讓人嘗到一絲將來要失去的恐懼。

　　婉寧又跪下來向沈老太太磕頭，「外祖母，您一定要長命百歲，等著外孫女接您去京裡。」
) o) b1 D1 h9 f4 G4 D$ h' N$ u
　　沈老太太伸出手來，「快起來，快起來，外祖母等著你。」
4 V% z% t  w5 m# A- S) W( [
　　……

　　沈敬琦坐著慢慢地喝茶，看看沙漏，他心裡開始有些不安。

" |  H  Z1 t/ h$ h! m( G$ q4 e　　論理說，婉寧都快走了，長房老太太應該打發人來叫他過去說運茶的事，怎麼卻沒有半點的動靜。

4 Y. W* s" Z  w: o' R5 v7 ]* n　　沈敬琦覺得自己想的沒錯，長房一定會求到他。
; {, Q- z$ V2 C8 T% T4 o+ G# v
　　肇氏撩開簾子進門，沈敬琦立即抬起頭來。

2 k# e( ^0 \4 ~& p$ V- R　　「大嫂問我們到底去不去長房？」肇氏道。
0 B0 O. D7 Z" D1 M3 S2 t+ O, a
　　長房沒來叫他們，他們怎麼去。
1 n8 N& Q: T- N! K$ g% R( g% S
　　「老爺，」外面的管事媽媽上前道，「長房那邊傳信過來，請老爺太太過去呢。」
* N' V6 `6 O$ ]2 g$ w: T7 F
　　沈敬琦眼睛頓時發亮，「來了，他就知道，婉寧走之前定然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走，」沈敬琦得意地看向肇氏，「收拾收拾，我們去長房。」
( L. C% e3 ^5 A# c, I) b
　　剛到沈家長房門前，沈敬琦就看到一輛輛馬車向前走去，婉寧準備要走了。

sanji32

第七十八章 諾言
" A+ n( |- w) S; K& B. @
　　肇氏忙讓人扶著下了車，快步走進垂花門。
: V, a* l4 J* D. y
　　沈氏拉著婉寧走出來。

- N( Z7 _# ~( O& j3 B, H9 N　　婉寧向肇氏行了禮，肇氏忙道：「早知道這樣著急，我應該早些過來，差點就要送不上。」

　　沈敬琦一臉的諱莫如深，不時地去看沈老太太和婉寧。
( H4 P& P& H5 h  N' h/ g" ]; k
# H: ^+ ~7 O* Z; y9 A5 r: U+ u　　「好了，好了，快走吧。」沈四太太催促。

　　沈氏點點頭，「免得讓姚家的車馬等著，」說完將手裡的鐲子退給婉寧，「這是你外祖母給我的，你戴著。」

　　母親身無長物，能給她的只有這個隨身戴的鐲子。
6 t; a8 }. F5 R( k
　　婉寧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氏，「母親一定要聽女兒的話，好好養病，外祖母也要母親照應。」
. b) v5 K, u2 p4 ]+ o* r' i
; K7 l9 ~% \1 P+ b　　婉寧和沈氏分開，童媽媽帶著幾個丫頭來服侍婉寧上車。

8 L% i. p2 e9 d; V* ]8 D' ?　　坐進馬車裡，車開始緩緩前行，婉寧撩開簾子向後張望，馬車轉了方向，再也看不到外祖母和母親。
& P. A7 V$ o4 j$ u6 z: h
9 [( C% G- [: u　　將婉寧和沈四太太送走，沈老太太讓沈氏扶著進了堂屋，沈敬琦也在屋子裡坐下。
# M1 L9 Q) W2 W8 T
6 P3 J, H: ~- x! X　　沈老太太安慰了沈氏幾句，看看屋子裡的人，「都留下來陪我老太婆吃飯吧，老二過幾日就要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我們一家子也沒有多少日子團聚。」
$ ^" p# ?3 T2 f+ r4 k( z
　　老太太說起他去邊疆的事，也就是說，不會用他上京。
& `, r' P2 q* b2 J  ]
　　沈敬琦有些驚訝。
1 w% K9 v0 |1 g/ N8 ~: M
. j$ B% n1 l0 V" [. N6 n8 ^1 F　　沈老太太正好看出了端倪，一臉的笑容，「老二你看著我做什麼？」

　　沈老太太話音剛落，管事進門稟告，「老太太，祝三過來回話了。」

# l+ W* ?2 A- A( I　　管事將祝來武帶進屋。

% V' G! Z7 l4 ^4 P　　祝來武道：「老太太，東西都準備好了，等四太太和姚七小姐回到泰興，我們也能搬運，不會誤了事。」

　　沈老太太聽了頜首，「要仔細著，你素來辦事妥當，四老爺才將這件事交給你，千萬不能出差錯。」

　　祝來武低著頭，「您就放心吧。」
  X% \8 g2 q" Z: s& U, h; A
2 p, X" M2 W5 M) J& v: {0 A　　沈敬琦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詢問，「老太太說的是什麼？要搬運什麼去泰興？」

8 E5 v: r% {# r3 h　　沈老太太看向祝來武，祝來武笑著道：「是城磚，從儀真搬運城磚去泰興。」

  |2 F# I9 P: k# Y+ g9 F4 I　　搬運城磚？
3 v4 b6 n6 Q! m9 Z  S
　　怎麼會突然搬運城磚。

& V: B7 ^+ N7 b% r! ?( Q( \　　沈敬琦怔愣住，這是要做什麼？婉寧要城磚做什麼？
2 G8 X6 w+ b# u  X/ w
　　沈敬琦道：「我們家今年捐過城磚了，為何還要買來。」
: W1 T% Q7 o  G* _
4 ?4 i+ Y- h0 R+ O　　祝來武一臉笑容，沈老太太也掩嘴笑，「都說你鬼的很，怎麼今兒倒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捐什麼城磚，我們是分船帶運城磚，既然我們跟著朝廷的船去京城，就要照朝廷的規矩辦事，帶運朝廷吩咐下來的東西。」

3 I! ^2 v4 B- f" |- K　　跟著朝廷的船隻去京裡，這話從何說起？

, K  J. i2 [& q8 Q% X* ^7 h: Q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能帶運城磚，那麼船上帶些自己的貨物那就稀鬆平常。
3 Z/ q% f7 ^; u
　　也就是說，婉寧的茶葉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船運送，他還以為婉寧會來求他。
' \/ t  F+ L: P  h$ C% i) x
　　什麼時候，婉寧打通了這個關節。
5 {* l; d5 @2 `7 ]$ F$ J+ c0 w  H
0 `% j' e" ~7 `  K! d, C" c8 ^　　這個孩子怎麼會懂得這樣多，不但定好了船隻，還在儀真買了城磚，將整件事想的這樣周詳。
/ m/ w7 c; z1 Q3 B) y9 B
% w8 d" w- B' x　　肇氏也隱隱約約將整件事聽了清楚，不禁埋怨地看了沈敬琦一眼。

　　看到妻子的目光，沈敬琦的臉豁然紅了，整個屋子裡看似只有妻子知道他心裡所想，其實老太太不會不明白，所以才會那樣笑他。

　　他一心認為婉寧會來求他，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轉眼孩子都大了，」沈老太太說著站起身，「我還記得你們兄弟小時候經常過來玩，兄弟三個因為抓個蛐蛐打起來，晚上都被罰了跪，小廝偷了飯菜給你們，我和老太爺過去的時候，你們哥仨高高興興地邊說邊吃，沒菜了就用饅頭沾菜湯，那時候老太爺就說，你們雖然不是同房出來的，就像是親兄弟一樣，日後就算再打架也不用跪祠堂了。」
) T6 g7 D9 [. l% P+ ^: I7 N
  @* g( [9 H7 m" h' B　　沈老太太接著道：「老太爺去世之後，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正是兄弟齊心的時候，千萬不能因為什麼閒言碎語就鬧起來……」

0 r: ?, E, E, ^1 L7 M　　沈老太太和藹地看著沈敬琦，「我知道你們辛苦，這次京城鋪子的事我也不是向著婉寧，我是讓掌櫃算過，將鋪子都盤出去會讓我們喘口氣，可日後要怎麼辦？老太爺是好不容易才將鋪子帶進京，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應該放棄，都說守業艱難，我們現在豈止是要守業，更要讓沈家興旺起來，這樣整個沈氏一族的族人才有飯吃。」

　　沈敬琦的頭深深地垂下去，他是這兩年肩膀上擔了重擔，身邊人都說他比四弟強，他表面訓斥，心裡還是覺得自己確實冤屈，這才張狂起來。

  f! t8 A3 t' `  [7 z% g: |3 o0 D　　如果他好好想想，來跟老太太商量，就不會這樣。

　　是他錯了。

' X( D' z) y3 N# t. m/ t　　「老太太，是我錯了。」沈敬琦站起身來。
$ a% M  Q/ |: N( e9 {; m
　　沈老太太道：「知道錯就好，以後兄弟之間也要多商量，如今沈家這樣艱難，你們自己再鬧起來，這個家就要敗了。」
" E9 X; A' x. r0 e, `
　　「你說婉寧是個外人，姚三老爺有官位在身，休了辰娘之後，姚家更是處處為難沈家，婉寧能從姚家到沈家裡看我和你妹妹，這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被姚家長輩責罰，一個內宅中的小姐，連這個都不怕，你卻不肯想想她說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而是針鋒相對。」
9 d1 [1 o: K( e5 J4 p" I
) t2 \; E& W+ J8 K　　老太太的話句句戳中他，沈敬琦愈發覺得自己沒臉站在這裡。

　　「你仔細想想，婉寧若是心裡不掛念沈家，為什麼要幫沈家脫困，在泰興因為沈家的事被姚老太爺責罵，差點就被送去家庵，這樣的孩子你若是還要冤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 ?" n6 Z; U% ]$ K$ }
$ x* @& J, R' m% `2 {　　沈敬琦赧然，「是我不對。」
4 _! v- {# C! U) m5 {2 t, g# M  j
2 A- `. n- L* }. I& q　　「就算是她自己要賺錢賣茶，你這個做舅舅的都該幫著她，更何況婉寧是為了沈家，再說她又不是在胡鬧，還有你四弟弟跟著，你連你四弟都不信？」
2 W3 L& v; o$ ]7 |7 k( U
2 C1 ~8 O+ h+ w6 L, C" @/ {　　這就是癥結所在，他是連沈敬元都不信。
. s; Y' S  r! n$ M
　　老太太直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5 N; W) @& ^: d/ E
　　沈敬琦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及自己在家中得意洋洋等著婉寧上門來求的情形，他就覺得羞臊，就像是將自己心底裡最醜陋的一面，擺出來給所有人看了個夠。

　　他真不應該這樣，看輕了婉寧，最終被看輕的是他自己。
5 t' V0 d, x3 Z7 D) }6 ?# m3 x% L. c
　　真的一心關切沈家的生意，這幾天他就應該跟著掌櫃一起核算賬目，而不是較著勁等著看長房的笑話。

　　就因為這樣，他才站在這裡說不出話來。
9 j2 O2 e: W6 _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0 d7 M  u. W! g; O. S
　　沈敬琦只覺得口乾舌燥。
! I& p/ C& C# y9 _
, v+ [7 E, d, ~' m) d5 Z　　沈老太太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
8 A# d2 W2 C  t! C8 d- M& y8 ]
5 k- G7 U9 j; ~- t8 F% A, s　　沈敬琦抿起嘴唇，他一直看不起姚家，明明利用了沈家卻到頭來一腳將沈家踹開，自從和姚家結親，沈家是沒少吃虧，休了辰娘兩家就不該再來往，姚家卻抓住婉寧這張牌，處處為難沈家。
" I3 o* f0 M0 d9 H
　　他是氣四弟心慈面軟，不該就這樣被姚家攥住，所以只要是姚家人，他都將他們歸於奸佞小人，他一直覺得婉寧來沈家是受姚家指使。

　　婉寧提起京城的鋪子，也是姚家一直想要的，所以聽說這件事他頓時火冒三丈。
) x9 N4 E6 I, g; ?
5 o0 i' L, N% u$ |　　興沖沖地來長房想要給婉寧一個教訓。
% O6 M7 M4 m% i5 F* ^; ]  \! X
% L; X- L) s' i) w- u5 j　　結果受到教訓的人是他，他站在這裡，除了認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 t8 d6 Q0 }# m& q5 z% V
　　是他錯了，他真是沒臉見人。
2 o; M; i& t5 d" j8 }/ H2 O
6 \, `: l5 D9 F6 p% I　　……
0 L3 B- F" o9 }% J/ |# H
　　崔奕廷站著看漕糧陸續裝船。

; `- f  B# }- H/ }- t3 E　　陳寶不停地去看自家二爺，太陽當頭照著，二爺那冰渣子臉上化開了，浮現出些笑容，說來也是奇怪，二爺的性子突然變了，不再做一個富貴閒公子，突然對糧食感興趣起來，特別是來到泰興，只要看到漕糧就兩眼放光，就像他每次餓肚子時一樣，他有時候心裡有些擔憂，是不是他伺候的多了，將餓病傳給了二爺一些。

( Q0 f; @) f( W, G) B　　「有沒有和姚七小姐說，我們就要啟程了？」崔奕廷淡淡地吩咐。

% x5 I  h& @- |, _2 {1 E$ l4 ]　　「說了，」陳寶話音剛落轉眼就看到了沈家那個常來常往的小廝，用手指過去，「這不，已經來了。」

3 D# l) y& A& `6 v2 ~: q　　祝來文快走幾步給崔奕廷行了禮。

+ a; {; A* H+ Z, }, [3 _　　崔奕廷道：「姚七小姐的東西都備好了？」
$ I" b  Q! p- u- ?& z
8 y& ]9 n- D/ V8 i$ K: K1 [2 h9 M　　祝來文笑容可掬，「準備好了，我們小姐吩咐要將單子給崔二爺看。」這單子準備出來可不容易啊，他是好幾天都沒睡好，不知道崔二爺看了又會如何。
' m) U/ K$ h+ w  E+ p
1 V$ v& @1 F3 |) u8 I　　祝來文笑眯眯地將單子遞過去。
) K: N0 g" s$ b
; k2 {0 X8 m* o0 ^0 K  J　　崔奕廷順手將單子打開。
  m' c5 R& ]9 m, ]
　　除了要帶去京裡的雜物，還有茶葉。
0 _9 g# j+ Y+ Z$ S
4 S" U5 t) M$ l) s+ E　　「茶葉？」

. t. H. b  Q* B6 G0 ^# a　　「是啊，」祝來文笑得很歡暢，「我們家七小姐說了，還有這些茶葉。」

　　鳥兒嘰嘰喳喳在枝頭上叫，撲撲楞楞搧動著翅膀，陳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爺站在那裡，好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雖然看起來仍舊容光煥發，氣度雄遠，風采翩翩，卻還是有一絲失算的驚訝，抬起眼睛看籠子外的人。

　　「你家小姐在哪裡？」崔奕廷抬起頭忽然道。
$ M3 p, ~4 H$ `) F8 i, K) v
　　這下該和小姐好好商量了吧。

　　這位崔大人一表人才，總不能失信於人。
2 G! c2 h& {. a0 p2 ^9 I, z  F1 y
: r0 L! a& }: o　　這是七小姐的原話。
2 H$ G. y& Q) _' @% @
/ S1 Z% ?8 S, C3 |: d; F　　祝來文覺得心情很好，「我家小姐就要回來了。」
  X+ D( l5 I) e, j1 r: B  n( b7 |
" a; N4 O! x% U* R% F2 `　　崔奕廷將單子收起來，「明日我去沈家拜訪。」
+ {) N  l* n$ g  \( ]$ {
$ P* S* D/ b& t' U! I! N4 Q7 a　　……
: i% i1 E! |+ j2 {- t5 x- Z
' |7 {# D; K& X1 e5 ~9 {9 r　　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又跟二祖母說了會兒話，婉寧才躺在床上。

　　屋外傳來鳥叫聲。
# J) {7 e6 O+ _+ ?, B' V
# T/ A$ R$ V# b  d4 `( L8 l2 t6 U　　婉寧咳嗽一聲，外面的落雨忙端燈進來。

　　「小姐是不是想喝茶……」

　　婉寧搖了搖頭，「外面是不是有些涼？將鳥兒拿回來吧！」

0 \, S  g8 |, l! _　　落雨應了一聲。

' v. u8 M- ^% z  [# e5 e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的溫度更舒適，鳥兒發出輕輕的兩聲叫，就安靜下來。
# p1 m; a- ^4 l* \
9 v( y: x, x& w; ], M; ^  h! k) ~　　婉寧不禁笑，沒想到這鳥兒還挺嬌氣。

　　才見到這鳥的時候，籠子裡的鳥兒歪著頭用黑豆般的眼睛看她，那種神氣像極了崔奕廷，當時她就想真是什麼主人養什麼鳥兒。

: }& d$ C0 `: m: [" L6 O% c1 U　　崔奕廷很聰明，不過就是眼高於頂，過於驕傲，這樣也好，對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話不會不認。
, I! W" n' T$ o# }$ p  q
　　只有抓住他的弱點，才能讓她如願以償。
4 B+ v% I1 k2 R3 r
　　一還一報，這算是她和崔奕廷做的最後一筆生意，等到了京城，就各走各路不必再禮尚往來。
2 J% L1 p/ j8 D$ @! ?# m
　　……
# b5 |; v  e& y( b- P, Z
; I8 q8 W# l: k$ u. t2 B" Y　　崔奕廷閉上眼睛就能算出他用的船隻運載的數目。
% `9 \0 O1 ]7 p9 \+ H' o
　　「二爺，平日裡一條船運載漕糧四百多的石，平日裡運載的船本來就十有八九都不夠，現在大批漕糧已經北上，我們要運的只是從南直隸查到的這幾船，沒有了平日裡運糧的船，我們都是徵用的民船，民船不如官船，能運的糧食本就不多，現在我們還缺船，更別提要加，東西，這可走不了啊。」

" K1 z; s# T$ q0 [　　「您怎麼也要和沈家商量，要不然少帶東西，要不然就不能搭船。」
/ Z$ _* Q  u2 _
　　就算是這裡的幕僚，也還沒有人知道他要送的是姚七小姐。
% P7 f4 ]1 K" r0 Q6 A
/ p5 v1 _( G; p4 \& n; A　　姚七小姐提的要求，他是一早就答應的，怎麼可能反悔。
: N. f- ?7 h. z+ h! }+ ~
- w/ o& I, v+ ^4 t! q　　水道淺深不一，船重則轉不快，遲了時日，證據運不回去，等到河道凍結就會停滯在半路。
- ], q8 S/ v5 `, ]
9 e5 F* U9 p3 z; I4 ?; l　　這些不用幕僚說，他也心裡有數。
6 r0 e/ e% H/ T2 n
　　崔奕廷想到這裡忽然臉上露出笑容來，他還真是被姚七小姐擺了一道。

　　「何必那麼麻煩。」
- r  d& ?( F/ Z! d
　　另一個幕僚道，「不帶也就是了。」
6 D2 f" S; ]  Z' Q: M( Q
5 O. _/ \) j" o4 U5 ?- [) c　　屋子裡滿是反對的聲音。
5 n1 H6 v( |5 W2 H9 W- W
　　「東西照帶。」他說出去的話，別想讓他收回來，更沒有反悔的道理。
: c7 W. W9 a4 s6 }; U+ |$ [
, `6 U* s5 H+ u& g1 o+ X8 g　　「二爺，您還是想一想。」

　　崔奕廷站起身徑直從書房裡走出來，陳寶忙跟過去。
) O6 l% X/ ]  M0 n' I' d' X
　　既然是他答應的事，就要有個解決辦法。

: x& X" t& E! e' Y1 D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沈家。」

0 h2 Q3 J2 ~7 h+ x! Z! n2 U　　……

; K% Z; q; g; p( {/ U　　沈四老爺準備上京，沈家院子裡都是忙亂的下人，一箱箱東西都準備好放在屋子裡。

2 B3 ~0 C- g/ H3 C9 r　　沈敬元將崔奕廷請進屋，他是沒想過這位巡漕御史有一天會登沈家的門。
* D4 R7 q  J) k( f0 l( T3 R6 Q
. W" |* d+ w6 x　　沈敬元向崔奕廷行了禮。
; h! G- @) A4 N
　　崔奕廷這才坐下來，屋子頓時變得十分安靜，沈敬元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打官腔，若是往常有長輩那層關係在，他也能迎合著說幾句，可是想起那一箱子的燒餅，他就覺得不自在，誰知道這個崔大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 ~( D* Q5 j& q4 v% v3 k* z
　　這種見面的機會，日後還是少來得好。
+ F# T2 Q: V5 z- E' c) e5 [* o
! X' C9 n. N+ V8 X　　兩個人枯坐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崔奕廷抬起頭看到一個身影，穿著淡青色的裙子，手裡提著鳥籠，聘聘婷婷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