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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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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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的馬車走遠了，門房才來傳話，姚宜聞的小廝急忙走上前去。

　　不多一會兒小廝回來道：「老爺，大老爺讓我們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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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q% D9 {. G/ R　　原來家裡的客人就是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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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時候他也要等著沈家人走才能進姚家的門，之前他休沈氏的時候二老太太是找人來勸說，可是整個二房卻和沈家沒有什麼來往，怎麼才一年不見大哥，大哥就和沈敬元走的這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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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想著帶著下人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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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N$ Y8 a$ X5 N　　姚宜州正和管事說話，看到姚宜聞就揮了揮手，管事急忙退了下去。

　　「大哥，」姚宜聞先開口，「這幾日在京中可還習慣？」

  _% ~# N! _7 m) O: n9 b& z　　二伯父在的時候，他們兩家走得很近，逢年過節都在一起，在一起說笑、打鬧，大哥是二伯父的獨子，就真的將他們當做親弟弟般看待，一轉眼的功夫大家都長大了，各自成家立業，可他也想過彼此會這樣生分。

　　姚宜州道：「都還好。」

' x& U. a9 U! M8 ~, T　　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讓姚宜聞後面的話不知道從何說起，哥倆坐了一會兒，姚宜聞才提起姚宜春，「六弟生了病，瘦得不成樣子，我讓人帶了些藥進去，也不知道這案子要審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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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1 |' F. A; D　　下人上來端上茶點然後又陸續地退下去。

　　姚宜州抬起眼睛，「老六出事之前，我就跟他說過，不能做出有違法度的事，他卻不聽非要去倒賣漕糧，我們姚家做了多少年的糧長你們不是不知道，如今名聲卻功虧一簣，泰興縣的糧長本是何家，三叔父和朱應年一起將糧長之位換成了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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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1 b, v5 T　　姚宜州說著將身邊的文書拿起來拍在桌子上，「這是六弟做糧長時立下的文書，無論將來出了什麼差錯都和姚氏一族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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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沉默了半晌，「李御史家是怎麼回事，李御史的病怎麼是婉寧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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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7 p9 v1 v' v2 U, M* i! A　　姚宜州冷笑一聲，「那你要問問三叔父，當時籠絡李御史是不是因為六弟貪墨了漕糧？想要李御史抬抬手不要為難姚家，婉寧治好了李大太太，三叔父和六弟就想通過婉寧打聽出李家的消息，你說這應不應該？」

　　「因為這樣的事要將婉寧逐出姚家，別說我這個做族長的不答應，族裡的長輩都不會點頭，」姚宜州皺起眉頭，「至於六弟的事，你別想在我面前說什麼大道理，我無官位在身也知道，這些事要等著朝廷論斷，孰對孰錯不是你我能說了算。」

+ z$ ?$ Z7 Z7 L. F( p; D& _9 C　　姚宜聞沒想到大哥會這樣封死了他的嘴。

　　姚宜州說完看看姚宜聞，「難不成六弟倒賣漕糧，朱應年貪墨漕糧的事都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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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1 R3 }* c9 |' j　　姚宜聞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為官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做過貪墨的事，更別說去貪墨漕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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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j2 l5 ]5 C! w+ v0 w! U　　「那就好，」姚宜州淡淡地道，「我可不想看著整個姚家都被拉下水，我們姚家畢竟是泰興縣的大戶，又做過糧長，漕糧的事我是管定了，你不用來勸說……」

　　這話擺出來，好像他是因為要庇護六弟才和族裡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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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州道：「我們姚家在泰興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六部堂官，你還記得你高中進士的時候泰興縣是怎麼個熱鬧，人人都說你給泰興縣掙了臉面，這些年但凡有泰興應考的考生有幾個不來你家中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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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1 ]2 D& o/ w3 z　　「我們家沒在泰興做什麼善事，卻倒賣漕糧，漕糧是什麼？百姓送上來的稅糧，我們姚家何德何能，竟然和貪官相互勾結盤剝百姓。」

　　「我問你，你進京任職的時候跟我說了什麼？」姚宜州板起了臉，「說將來定然要做一個清官，就算不會名垂青史也不能讓人唾罵。」

　　「我父親在世的時候為何就算讓族人餓肚子也要拿出盤纏讓三叔和你去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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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U1 `4 s9 H! _! D0 M　　「那是因為父親說，你雖然從小就話不多，但是為人本分，將來做了官定然也是個好官，」姚宜州道，「你說說，我爹有沒有說錯。」

9 U. t) H7 e" U3 {# G/ k; f　　當時伯父說這樣的話，他聽了只覺得面上有光，姚宜聞想到這裡，臉上一紅，卻沒想到多年過去了，再聽到這樣的話，卻讓他覺得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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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御史彈劾，被李御史看不起，如今大哥句句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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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進了京，你能分辨孰對孰錯，立即作出個決斷，姚家對是對，錯是錯，絕不偏袒任何人，這樣一來才對得起姚家在泰興的名聲，誰知道你就是和糊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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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州瞪圓了眼睛，「虧你當年在我面前說下那樣的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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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H' d2 |+ {; G( m: U2 D　　姚宜州越說聲音越大，「當年你休沈氏說是為了姚家的臉面，說沈氏和沈敬元勾結丟了你的官聲，現在我就問你，沈氏讓你丟了什麼臉面？可讓你受了御史的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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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7 {' p1 z: {) s" N4 B# D　　說到這個，姚宜聞頓時怔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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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U( Y) Y8 ?1 r! }　　沒想到大哥會在這時候提起沈氏，是不是方才沈敬元說了什麼。

+ q1 d2 a: m2 i( P# D5 L　　姚宜聞皺起眉頭負氣道：「大哥，沈氏那件事不說也罷，沈氏做出那樣的事，不能怪我容不下她……」開始他也在父親面前替沈氏求過情，如果單單是因為沉香母子他不可能會點頭，實在是沈家太膽大妄為，要不是父親發現的早，整個姚家早就受了牽連。

( M! T- j4 P, x8 f$ w4 ^　　他也因此欠下了如今左春坊的何明道的人情，還好何明道和張家素有淵源，他這才沒有因為那件事提心吊膽。

　　姚宜聞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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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l6 Z0 w: X  l/ V( D! h+ l　　「如果倒賣漕糧的事是沈家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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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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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W7 f9 f& I　　「六叔的事放在沈家身上，我生母現在若是還沒被休，父親還會覺得沈家也情有可原，即便受了御史的彈劾父親也要替沈家說話嗎？」

" e& f: w, e+ v! V. Y　　「父親覺得倒賣漕糧的罪名微不足道，」說到這裡婉寧刻意頓了頓，「還是朝廷律法根本無所謂，父親心中自有一桿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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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撩開簾子，婉寧一步踏進來。

　　姚宜聞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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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的長女站在那裡，一雙清澈的眼睛和他對視，目光中已經沒有從前對他的依賴，而是深深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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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 S8 @& r; V2 J1 T- B　　這些年，他也時常會想起婉寧小時候的模樣，卻從來沒想過婉寧有一天這樣站在他跟前，四年裡婉寧長大了，容貌有了些許的變化，這在他意料之內，他沒想到的是，改變最多的卻是婉寧的神情。

4 n  G( C# K! |; A' Y! S0 k　　小時候經常膩在他身邊，小小的手拉著他喊「爹爹」，而今卻滿眼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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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K/ G# _' q* }　　「父親沒有見到我，就讓人將我送去家庵，就像四年前，父親將母親早產的罪過就丟在我身上，父親親眼看到了我推母親？父親有沒有仔細盤問過下人，那天親眼見到我推母親的那些人，如今在哪裡？是不是早已經被打發出了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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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g$ `2 Z) S) @  w& Y　　婉寧看著父親，「父親以為我不想回家？不能將這件事弄清楚，我不能回去，回去也是落下偌大的罪名，早晚會被送去家庵了事，真的到了那時候，誰能庇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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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父親？還是母親？誰會替我說一句好話？」

3 s) g: z2 d; Q0 J' j1 h% O" c9 \/ p　　父親臉上是複雜的神情。

　　她就是要將從前的事弄個清清楚楚，讓父親看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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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人永遠不知道真相的痛。

　　父親不是一直在學祖父道貌岸然、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態，而今怎麼會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v- C# P; Q* O$ p: o& u) ?$ p( y　　而今祖父和父親還有什麼立場說自己一身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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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她去了泰興之後，張氏一定過得十分舒坦，聽說她來京裡父親還想著將她送去家庵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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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b$ E0 k　　現在他們應該知道，不能諸事順遂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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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過繼

/ L) f! l) J3 y0 L) N　　「要不是有大伯和二祖母庇護，我現在又在哪裡？父親多久才會想起我這個女兒，就連庶女父親都帶在身邊，父親在京裡的宅子那麼大，連我也容不下嗎？」

9 q) `6 F" h5 [　　姚宜聞想起婉寧小時候第一次給他沏茶時的情形，沈氏笑著站在一旁，婉寧的小手端著小小的茶杯，他生怕濺出來的熱水燙了婉寧的手。

# ]- P  U6 o2 q& U% X7 V* s　　等到婉寧將茶杯舉起來他急忙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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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f' t" Z' q; W) M' p  y　　婉寧小時候，他很羨慕同僚養出了一位女公子，他興致勃勃地讓人去做小桌子小椅子準備帶著婉寧讀書，誰知道卻看到婉寧在撥弄算盤。

　　那天晚上他就和沈氏大吵一架，這樣的女兒應該怎麼教養？

　　這些事彷彿都發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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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2 C0 X! S" n: G/ N/ c　　那時他還懷疑婉寧將來會落得一個貪圖富貴，滿身銅臭的名聲，轉眼之間婉寧站在他面前用清亮的眼睛在質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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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族長的大哥也是一樣。

( Q. ^* ^2 {0 ]0 a( \3 v　　他上門來問六弟的事，大哥卻一句重要的話都不說，將所有的消息死死地按住，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好像是他指使六弟去買賣漕糧。

　　連家裡人都這樣想，外面人會怎麼議論？

* ~% F/ c) v/ i) }　　言官又一再地上奏摺，這把火已經燒到了他身上。

7 a$ S. V7 M/ n2 _: [0 q* c　　婉寧看著父親張開嘴做出了倒吸冷氣。

　　這是恐懼的微表情。

0 h3 O, \. w* _$ E2 K$ L　　自己的利益沒有收到威脅，他就永遠不會知道什麼叫害怕，所以母親那樣苦口婆心地勸說父親不要一味聽祖父的話，父親只是覺得母親在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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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父親要想想這麼多年得來的官聲，做李御史那樣的言官不容易，也不能因此獲罪，在族裡的時候祖父問我在李家都聽到了什麼，女兒不說也都是為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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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m% ?$ q　　無論說什麼話，都要戳中人的心思，父親會找上門來，畢竟還不想做一個貪官，父親一輩子愛名聲，喜歡面子，現在眼看要被撕破臉皮，到底會怎麼做？是不是還要繼續聽祖父的話，提起祖父還能不能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1 ]( m+ e% m5 S" v( V　　話說到這裡，管事進來道：「老爺、三老爺，五老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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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有些意外。

　　今天倒將所有人都聚齊了，到底是姚家出了事，還是朝廷上有什麼動靜，婉寧立即想到崔奕廷審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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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g, }% J1 K- |　　母親被休的時候，彷彿十分信任五叔，告訴她若是父親對她不好就去找五叔，去揚州的時候她忘記了問母親到底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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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記憶中五叔就是容貌俊秀，為人謙和的長輩，每次見到她總是要給她一些小玩意兒，因為是祖父的庶子，在人前很少說話，但是不論是祖父還是父親都很維護他，這次醒過來之後，讓她重新看清了身邊的人，現在也來看看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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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抬起眼睛，看到一個風姿特秀的身影走進來。

　　和四年前相比，五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隨隨便便地一件青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看起來也十分光彩照人，臉上那謙和的神情讓人覺得十分容易親近，父親的長相不差，五官端正，眉眼中有幾分儒雅的氣質，和五叔站在一起，卻豁然平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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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向姚宜之行禮。

　　「婉寧長大了。」見到婉寧，姚宜之眼睛裡有明顯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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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f. g2 z: g# Y  B" q2 {. {　　姚宜之說著別開眼睛向姚宜州和姚宜聞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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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看著姚宜之，「你怎麼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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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道：「大哥已經來到京裡幾天，我今天就和教授請了假，來看看大哥。」

7 B, F% j* Z1 S) c* D$ R　　姚宜之的話說得很輕鬆，讓屋子裡的氣氛有了些緩和，姚宜聞也鬆了口氣，五弟向來會說話，站在這裡已經成了他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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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B# [4 p# x: \, u- G　　姚宜之道：「我們兄弟好久沒見面了，我就讓人從天香樓裡買了大哥愛吃的肘子和燒雞，又準備了兩罈酒。」

! n' f2 x2 x# E0 S　　小廝將食盒遞進來。

4 W0 m5 H; ?  _5 @9 X　　姚宜之笑著說，「天香樓裡的東西好吃，還是大哥告訴我的，那時候我第一次來京裡什麼都不懂，大哥就買了肘子和燒雞，我們兄弟三個就著這兩個菜喝了個酩酊大醉，大哥還說京城好啊，將來要將姚氏一族都遷到京裡來，三哥就說要買處大宅子，以後都不分家，大家高高興興地住在一起。」

　　天香樓的飯菜發著淡淡的香氣。

　　好像將三個人帶到了那個時候。

% I; j' N  }/ I% e' O　　姚宜州板著的臉也鬆開了一些，那時候說的雖然是醉話，卻是從心底裡高興。

　　老三做了官之後整個三房越來越紅火，很多事也跟著變了，好像就老五還是從前的模樣，若是沒有看清楚三叔父的真面目，他說不定會和弟弟們坐下來說說實情。

( L, G4 g1 @/ h; u　　姚宜州抬起眼睛，「我今晚還有事就不留你們了，改日我們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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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父親，父親垂著臉不說話，屋子裡短暫地安靜了之後，五叔道：「那就改日，改日我和三哥再過來，大哥……京裡有些事……做不得準的，從泰興到京城要走那麼遠的路，很多話傳也傳不真，都是自家的兄弟，我們都想姚家好，六弟進了大牢，父親和三哥著急也是情有可原，三哥這幾天在家裡團團轉。如今一看大哥臉色也不好，等有機會，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說說，沒有什麼話是說不清楚的。」

0 Y; \7 e2 W$ ^4 }( V/ E: ^$ K. m　　姚宜之說著看向姚宜聞，「三哥也將婉寧接回去，才十二歲的小姐，總在外面不免被人說道，雖說有族裡女眷照應，畢竟有不周到的地方，在泰興縣也就罷了，在京城和三哥家裡不過隔了兩條街，不清楚實情的人還不知怎麼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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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感覺到父親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不自覺的點頭，「婉寧還是跟著我回去，在家裡有你母親照應，我也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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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J# @7 C; |) n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6 |; w) Z; z/ s* h, p　　五叔是溫和的笑容，父親目光複雜有幾分的真心，大伯皺著眉頭很是擔憂。

& u. h" Q3 s5 @; }( P( r/ w! P　　婉寧聽了父親的話臉上浮起掩飾不住的笑容，「我想回家，我住的院子還空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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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R5 b3 W9 \6 k9 N. p　　姚宜聞點點頭，「還在呢，我讓人收拾出來。」

　　「父親教我讀書寫字的桌椅還在嗎？那個三層的青色幔帳，窗邊還種著薔薇花，我自己撒的花種，父親還在我院子裡種了梧桐，那些都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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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問得姚宜聞一愣，很快又點頭，「你母親都讓人打理著，還跟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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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w6 t- w7 y- F5 h5 u" |　　「父親去看過嗎？」

! C; i6 l: _; p" T, P( i) U　　婉寧像是個執拗的孩子一定要問個仔細。

　　姚宜聞不知怎麼的，在女兒期盼的目光下他不能隨便地點頭，自從有了歡哥，他下衙之後就陪著歡哥，婉寧又不在家裡，他就沒去過那個院子。

: @4 B2 i" e0 D4 y, L: ]( W7 @　　姚宜聞搖搖頭，「我沒去過，不過……」

8 f+ A1 ~, R0 A7 M　　「父親沒去過卻還說好好的……」婉寧說著頓了頓，「父親知不知道在泰興的時候，六嬸已經幫我置辦入殮穿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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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D$ P+ ]6 |1 c: L/ o　　聽到入殮的衣裳幾個字，姚宜聞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婉寧又不像是在說笑，「這樣的話怎麼能亂說。」

0 u+ P& o4 q( T! F' {　　婉寧轉臉看向姚宜州，「不是我亂說，大伯也是知道的。」

# ~- J4 G; p. o( E8 S. H　　「多虧了崔二爺去姚家做客帶的兩個丫頭都會水，將我從池塘裡撈起來，童媽媽又盡心盡力地服侍，我騙了六嬸才騙到了好郎中來診治，吃到了調理身子的藥，要是沒有這些，我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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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6 `+ c　　「我差點冤死在泰興，就是因為那天去給母親請安，進了屋就看到母親坐在地上，」婉寧搖搖頭，「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所有人都說我推了母親，歡哥好端端地生下來，不比足月的孩子小，即便是這樣父親也沒少了怨恨我，將我送去族裡，我在六嬸的看護下被關在繡樓裡，一下子就是四年，四年裡，我最喜歡夏天，因為到了夏天我就能去數窗外的那棵桃樹會長多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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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v7 g- Z4 j' G　　「父親，」婉寧抬起頭來，「若是換做你遇到了這樣的事，你還敢不敢回去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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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地方，還是我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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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想回家，但是我的家在哪兒？在父親心裡，還是在父親四年都沒去過的那個院子裡？」

* g8 x/ b# |: n- I8 r$ W　　姚宜聞一下子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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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州站起身來，「老三，你身下已經有了子嗣，身邊又有庶女，若是你願意就將婉寧過繼到二房來，我二弟走的早沒有留下一兒半女，婉寧雖然是女子卻也能做嗣女，我二弟應分的那份家產都在我母親手裡，我來京城的時候我母親說了，你若是點頭，就立下字據，婉寧承繼了我二弟的家產，從此之後就是我們二房的女兒。」這些話他本不想在這裡說，母親和他提過這件事，他一直在心裡思量，畢竟姚宜聞有官位在身，婉寧可以借此找一個好婆家，相反二弟畢竟已經不在世，將婉寧接來二房他總覺得有些委屈婉寧，今天聽到婉寧這番話，他才動容，不能再有那樣的事發生，索性今天當著姚宜聞他就一口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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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3 K! {+ C5 K( p5 T( i2 p! }1 v　　「那怎麼行，」姚宜聞吸了一口冷氣，「婉寧是我的長女。」

2 K$ p* R4 v# ?1 m$ q- _　　「是嗎？」姚宜州淡淡地道，「我怎麼聽說，你只有庶長女沒有長女，你這個父親做的好，在城外見到女兒，卻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識得，既然幾年裡你都不聞不問，不如成全了我們二房，這樣一來也算是皆大歡喜，我替你二哥也好好謝謝你，從此之後，你也乾乾淨淨再和沈家沒有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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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 B9 [1 q4 v* ?4 M　　看著站在跟前的婉寧，他從來沒想過將女兒過繼給二房。

　　那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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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的長女。

　　怪不得大哥會讓族裡的女眷照應婉寧，不讓婉寧回家。

　　姚宜聞瞪大了眼睛，「大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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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W9 O( }! J- W　　姚宜州冷著聲音，「你回去好好想想再說，這件事我們也不著急，只是從今往後你不用動輒將婉寧送去家庵或是逐出家門，有人等著要護得她周全。」

1 f  a# C. n# o: R. d& {　　大哥這話的意思是，他不能護著女兒，姚宜聞頓時覺得面皮上一陣發緊，他轉臉看向婉寧，婉寧正看著大哥一臉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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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婉寧的時候他想，送到族裡難，想接回來卻很容易，也是心裡氣急，沒有將婉寧放在心裡。

　　這些年，張氏將一雙兒女都教的很好，他也就慢慢地淡忘了長女，想要等到長女要及笄時再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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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婉寧突然從泰興來到京城，不但成了李大太太的救命恩人，還成了忠義侯府的座上客，他不禁驚詫，他心裡覺得那個沒有出息像沈氏一樣的女兒竟然做了這麼多事，他還沒將一切弄的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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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房要將婉寧作為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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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_1 o( F" n# ~: b　　嗣子常見，嗣女是很少才會有的，二房老太太和大哥竟然為了婉寧，想要做成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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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2 m( @* X4 d5 F, u3 J8 c　　從姚宜州院子裡出來，姚宜之要去國子監走之前勸說姚宜聞，「三哥別急，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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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7 S1 W( d) k　　姚宜聞心事重重地坐上了轎子。

9 C% W" L5 G8 O9 d　　轎子停在姚家門口半天，姚宜聞一動不動地坐著。

　　「老爺，」下人第二次低聲道，「到家了，您下轎吧！」

1 K# O5 U" |  G& N　　姚宜聞「嗯」了一聲卻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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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道：「今天永安侯爺不是要來嗎？家裡都準備好了？」

* \7 M# A1 L3 p! T8 x1 N& G- d　　姚宜聞這才想起來，永安侯裴明詔早就送了帖子，之前是因為侯爺有事耽擱了，今天定然會來。

　　姚宜聞彎腰走出轎子，大步走進家門，沒有去張氏的院子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7 }: N. u8 ~3 e　　張氏聽到消息很詫異，往常只要回到家裡，老爺都會先來她這裡，問問今天家裡有什麼事，怎麼今天就直接去了書房，還打發人來拿衣服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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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8 H0 Q8 W7 P' |* R　　「老爺今天怎麼樣？」張氏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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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鵑搖了搖頭，「外面的陳管事讓人傳話過來，」說著看向四周，壓低了聲音，「老爺去見了大老爺。」

6 h6 X0 U" M: @  T# e$ ?　　張氏將手裡的針線放下，「去了大老爺那裡？」

5 Q. R2 `- I  I- X" Q/ s7 A: {　　老爺怎麼都沒跟她說一聲，老太爺不准老爺去大老爺那裡，更不准老爺去接婉寧，所以這件事才會落在她頭上，她今日去了一趟那邊的院子，誰知道門房卻將她擋在外面，說婉寧不在家中。

6 T' W* |  T- n: z　　她正準備晚上將這件事跟老爺說，誰知道老爺卻見到了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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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D3 @% J6 u$ i! a　　也不知道大老爺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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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奴婢讓婆子去打聽打聽？」紫鵑試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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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衙門裡的事，」張氏進內室換了衣服，「先不要著急。」

　　家裡有老太爺在，老爺很聽老太爺的話。

. V, Q: e5 o/ d/ R) a$ p　　張氏正想著，下人來稟告，「太太，永安侯來了。」

　　張氏點點頭看向紫鵑，「讓人送茶點去書房，不要怠慢了。」

　　紫鵑明白太太的意思，「您放心，那邊都交代好了。」

　　不論小書房說了什麼話，她們都會原原本本地稟告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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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面子

　　姚宜聞在門口迎裴明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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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u0 L$ b+ T1 d( C) s" r　　永安侯是先皇做太子時在潛邸帶起來的武將，先皇繼位之後，在西北又立下戰功，先皇隨即封了爵位，先皇去世之後，裴家一度不太受寵，後來因為瓦剌侵擾永安侯挺身而出，與也先周旋了四五年，大大小小的戰打了幾十場之多，裴家也就成了皇上依仗的武將，老侯爺對戰瓦剌時受傷，而後不治身亡，裴明詔承繼永安侯爵，承爵的公文還是由他交予禮部的。

! |, S9 q! Z6 g# g0 ^2 T; t' e　　裴明詔年紀輕輕就做了侯爺，以皇上對裴家的信任，將來定然會前程無量。

1 s& T/ e% q/ H' |- z3 a3 |　　看到門房上的下人匆匆進院子來，姚宜聞上前走幾步，走出門就看到裴明詔下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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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詔二十歲才出頭，眉毛濃黑而長，一雙丹鳳眼十分的明亮，下頜有明晰的棱角多了幾分的英武之氣，抿著嘴唇，透出幾分的沉穩和內斂。

　　姚宜聞上前見禮，兩個人一路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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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3 x+ P  s1 d# s　　在屋子裡坐下，下人立即端水上來，裴明詔一言不發端起茶來喝水，姚宜聞在一旁等著裴明詔說話。

& k( Z$ a: \1 y8 p4 d( t9 j　　裴明詔眉毛微揚，「姚大人可收到了忠義侯府的謝禮？」

! ~3 U- X+ A" g; B8 q, z　　姚宜聞立即想起來忠義侯府在城外接婉寧的事，永安侯是為這件事而來？他心裡那份擔憂終於發生了。

　　「京中最近傳出不少閒話，我來跟姚大人澄清，在泰興縣我為了救忠義侯世子到了姚家莊子上，幸好有姚家人相助，後來才知道幫忙的是姚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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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N- v; Z  j( L/ j/ h5 c　　提起女兒在泰興做的事，他應該有一種驕傲和自豪，自己的長女不聲不響地救下了忠義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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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e% g6 d　　可是對於這件事，他只有初聽時的驚訝和質疑，如今的迷惑和羞愧。

　　這是怎麼了。

# L/ H, @- }0 i　　看著姚宜聞的表情，裴明詔想起這幾天聽到的傳聞，姚三老爺不認養在泰興的長女。聽說姚七小姐來到了京裡他心裡有幾分高興，這麼快就要見到那個聰慧的姚家小姐，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話，姚七小姐沒有被接進家門。

　　他腦海裡頓時浮起姚七小姐從容不迫的神情，彷彿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害怕，那時候他還想，一個十二歲的小姐怎麼能這樣，現在真相昭然若揭，沒有長輩的關懷這照顧，就那樣被扔在族裡，所以才會和姚家二房的長輩互相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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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伶俐不堅強，不自己照顧自己恐怕都不能好端端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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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的從容不迫中到底有多少的坎坷，受了多少的責難才能練就。

" N+ ?7 A5 \- b* ]: ]$ ]　　想到這裡，裴明詔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十二歲的女孩子應該被父母護在身邊，姚宜聞卻這樣養自己的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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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不敢相信。

　　姚宜聞的官聲還算不錯，雖然本朝的吏部侍郎和其他幾部不同，只是個擺設，可姚宜聞也是進士出身，學問做的好，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是吏部的典冊如數家珍，怎麼也不能到連親生骨肉都不聞不問的地步。

　　這樣也就罷了，卻還將幫忠義侯府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9 N% l" }, _( o! R8 {　　聽母親回去說姚三太太的作為，好像並不將姚七小姐當做自家的女兒，提起姚家的長女甚至還頗有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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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1 y# o4 K/ L9 E　　他還不知道這些事的時候讓人送名帖到姚家，後來知曉了他本不想登門，轉念一想不如來說得清楚些。

　　裴明詔瞥了一眼姚宜聞，站起身來，「我從泰興走的匆促，沒有見過姚老太爺。」

: W% n! ~- z: f" D2 z" i　　姚宜聞頓時覺得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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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誤會，他早就知道了。

　　是因為開始忠義侯府沒有說得很清楚，只是提了泰興，他們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父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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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陣子只要提起忠義侯世子，他們都十分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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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I, E+ V　　很快外面都傳是父親幫了忙，在衙門裡他遇到了不少的同僚大家拱手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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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3 ]6 p7 h" k  C, l& W! v  R/ ~　　再後來，他雖然知道了真正幫忙的是婉寧，他也沒好意思解釋清楚，幫忙的不是父親而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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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能隨隨便便在人前提起未出閣的女兒。

　　現在裴明詔卻說起來，不禁讓他臉紅，彷彿他刻意佔了女兒的功勞。

　　永安侯到姚家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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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w4 ?" l, ]$ h　　就是為了將話說個清清楚楚？

: M; `' R) G- w0 R/ ^% z2 _9 g　　明明是自己生養的女兒，現在有了出息，他卻沒有跟著臉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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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小小年紀，做事周到又穩妥，這樣的話他最近屢屢聽到。

　　可是提起這個，他卻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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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1 k7 _, f! k　　難道說，四年裡，那個在他心裡不爭氣的女兒，突然之間就像變了個人，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並不看好的女兒卻被人人誇讚。

& o9 j$ ?; |7 {! N$ }　　裴明詔沒有留下來和姚宜聞寒暄，而是徑直告辭出了姚家，姚家下人甚至連點心都沒來得及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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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Z/ q* O# s/ j( o. _　　姚宜聞看著裴明詔的背影，恍恍惚惚地回到內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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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來稟告，「老爺，老太爺請您過去呢。」

　　姚宜聞點點頭，看向下人，「不用你們跟著了，我去屋裡換了衣服就過去。」

6 \' V6 _: J2 I　　小廝和丫鬟都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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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在園子裡走著，不知不覺走到的婉寧曾住的院子。

: j- G; f) s0 M# @7 z　　這是沈氏選的地方，離他們原來住的主屋不遠，沈氏特意將院子的外牆刷成了粉色，粉色的小院子，裡面種了許多花樹，沈氏說小姐住的院子要多幾分婉約，還提起沈家在揚州的繡樓，感嘆，「如果有繡樓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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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院子裡種了葡萄，有一次婉寧爬上了葡萄架子，將乳母和下人都嚇壞了，一個小姐竟然膽子這樣的大。

5 r( S2 K# S0 g* G1 A! G+ Q% {　　姚宜聞想起婉寧說的話，「四年裡，父親有沒有進那院子裡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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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i0 I5 W" p　　姚宜聞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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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5 }% k1 s　　院子彷彿很安靜，石階被打掃的很乾淨，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只是少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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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婉寧在院子裡的時候，身邊跟著四個丫鬟，六個婆子，無論什麼時候下人都是來來往往的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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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院子的門敞開著，姚宜聞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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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子裡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幾棵花樹都不死不活地立在那裡，四周都長滿了草，只有旁邊的翠竹還在風中搖擺，這樣卻更增添了幾分蕭索。

　　這幾年家裡經過了幾次修葺，沈氏住過的院子已經被翻新改成了他在後院的書房，婉寧這裡卻沒有動，屋子從外面看很多地方都已經破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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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3 V0 Y+ B9 F) u8 D7 [　　那個葡萄架早就不見了。

　　他當著大哥的面跟婉寧說，她住的地方還一如從前，都有下人仔細地打掃，其實這裡根本不能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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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想要進屋看看，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從主屋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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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七小姐走了之後，跟著七小姐的人都被發去了莊子上，只有我能留下來多虧了您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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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Y) X$ `. `; H, ~: ?) b　　然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知道就好。」

2 [/ t/ T! h% Y　　姚宜聞皺起眉頭來聽，那聲音是張氏院子裡管雜事的許大媳婦。

9 J1 m4 y4 C' n' l0 b  Y* ~　　「所以這些飯菜，是我孝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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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大媳婦很得意，「七小姐走了，你們一個個都丟了差事，院子裡的大丫鬟嫁的嫁，送走的送走……那些人我是不知道，就和你走的近些，這才託了管事將你留下，家裡的活計總要有人做，你們當時吃點虧去雜役房裡，現在還不是去了門上，活兒不累，每個月比那些中等的丫鬟拿的也不少，也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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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連忙道：「是，是，是，只不過還給我派了別的差事，讓我打掃這個院子……我這一看，委實不知怎麼下手，家裡又不停地派活兒下來，您說，我只有一雙手做什麼的是，萬一兩邊都沒做好，豈不是要有責難下來，這才找您商量。」

7 Z0 @3 W! z% V( M6 ]" Y　　許大媳婦笑一聲，「平日裡看你也是伶俐的人，現在怎麼犯起傻來，太太房裡的翠夏月底就要出嫁了，才給你差事讓你去口子胡同那邊幫忙佈置院子，這差事你做不好，得罪了翠夏，將來你就別想再有什麼好差事落到頭上。」

　　「我自然知曉這個，絕不敢怠慢，」說著頓了頓，「可是七小姐回來之後看到這裡的模樣，我也是一樣被責罰，請您過來就是想讓您跟太太說一聲，我或是收拾七小姐的院子，或是去口子胡同那邊，只做一樣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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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d# j; l( \) j6 j" d7 g　　「還有你這樣將差事向外推的，」許大媳婦冷笑，「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怎麼就不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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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f0 I1 @; P8 g( V# n2 d　　「翠夏的親事是老爺指的，配給了家裡的管事兒子。」

　　「你說孰輕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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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U% @  v/ ~3 Q: h$ z　　「再說那個七小姐是能回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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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清楚你就不明白，這個家裡就你一個渾人。」

: o7 d+ `5 |. g' k　　「如果能回來早就回來了還能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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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U- |4 S8 W7 f　　「別看是個嫡女連庶女都不如，老爺記恨沈氏，將七小姐也當沈家人一樣，丟開她都來不及怎麼能接回來，六太太帶著小姐來京裡，我們還上下忙碌了一陣，如果七小姐真的能回家，還能將這件事交給你一個人來做？」

, B, F# U9 B( P1 j　　「不過就是走走樣子，等到老爺下衙的時候，你讓人拿著東西從老爺跟前走過去，是那個意思就完了，老爺要的不過是個臉面罷了，不光是做給外面人看，在咱們下人面前也不能說虧待了女兒，否則傳到外面去成了什麼？我們做下人的時候要知道，什麼時候幫主子撐臉面，什麼時候盡心盡力的辦事，什麼時候應付敷衍，誰也沒將外面那位當做正經的主子，你那麼認真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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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0 C; X% ^　　「整個內宅就你一個人不知道，這個破院子，就是貓兒、狗兒沒事屙屎的地界兒，前些日子青鳶的老子死了，她沒空回家，就在這裡燒的紙，我都瞧見了，你收拾做什麼？不是白費力氣？」

9 a0 A3 O6 s: N  J( G1 E' S; q/ ?( _　　許大媳婦話剛說到這裡，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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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大媳婦和裘婆子頓時怔愣在那裡。

　　「老爺。」許大媳婦半晌才反應過來，忙帶著裘婆子上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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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姚宜聞忽然怒吼一聲，「來人……」

: V. w7 d) r$ I" Q. p5 Q2 M0 H; Q　　聲音在小小的院子裡迴響，卻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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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N5 V; M4 d0 o3 e/ q: n% d　　整個院子彷彿是被人遺忘的地方。

  I4 \. v1 E) ]3 b# I$ W* q　　外面一陣風吹過，竹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彷彿是在嘲笑他。

　　家裡人人都知道，他不會將婉寧接回來。

* M% G9 y7 w8 {. `: U　　人人都知道，他沒有將長女放在眼裡，他對待骨肉連對一個丫鬟都不如。

* @  P* _) E9 t/ O' W　　人人都知道他提起婉寧不過是為了撐個臉面罷了，他心里根本早就沒有了這個長女，早就覺得婉寧和沈氏沒什麼兩樣。

　　李御史、忠義侯府、永安侯、大哥、婉寧和家裡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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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x( U! i, h+ f# o5 n1 k$ z* R　　誰都知道。

　　他卻還板著臉教妻訓子。

# V& k/ g- ^: m; q# i　　都在騙他，將他當個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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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D& E. x. {. P7 ~$ x　　等了好久，也不見一個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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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q- k; j# [　　姚宜聞轉身走出院子，走了好一段路才遇到下人，他瞪圓了眼睛，「讓人將許大媳婦綁起來。」

- A0 H6 f4 C, v, t" v　　看著老爺滿眼的紅血絲，表情猙獰可怕，下人頓時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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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老爺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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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d! M; ?8 a　　「老爺，您說……是太太院子裡的那個許大媳婦？太太……」

　　「太太院子裡的人我就不能管？」姚宜聞覺得熱血沖上了額頭。

! O  N* o; ^8 O9 L( X　　下人已經嚇得嘴唇顫抖，哆哆嗦嗦地道：「不是，不是，奴婢這就去辦，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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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慌慌張張跑動的下人，姚宜聞只覺得有一口氣在他身體裡亂躥著，急於找到一個出口。

/ c) v' X  g4 f5 u* ~& A　　不等整個家被鬧騰起來，姚宜聞已經大步走進張氏的院子裡。

　　張氏正在教歡哥拍手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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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慌慌張張進門的下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收起來，下意識地將地上的歡哥抱在懷裡，「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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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張氏就看到姚宜聞沉了臉進門，書房裡的事她已經知道了，老爺恐怕是在永安侯面前丟了臉面才會這樣，沒想到永安侯說話不加遮掩，這樣也好讓老爺徹底對婉寧死了心。

7 O- A3 y" l2 N2 ?! w　　「老爺這是怎麼了？」張氏裝作一無所知。

　　歡哥見到姚宜聞想要上前，卻被張氏一把拉住，生怕姚宜聞不小心將怒氣撒到歡哥身上。

1 w, x) U+ i. r. M, {0 y, X" G$ Q* N　　乳母上前接過了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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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O& J3 ~　　張氏倒了茶端給姚宜聞，軟聲軟氣地道：「老爺氣壞了身子，有什麼事慢慢辦，總會有法子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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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E2 K3 a1 Y' w# K- M　　張氏話音剛落，手腕頓時被姚宜聞攥住，「你說今天去見婉寧，去沒去？」

% [7 h* S  h$ G9 W! R$ U　　怎麼問她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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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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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道：「妾身一早就吩咐人去那邊知會，婉寧卻不在家中。」

6 S$ ^! p5 N+ v, _) r& \6 A. Y2 ^　　也就是說沒有去，怪不得院子裡所有人都知道婉寧是不會被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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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看了張氏一眼，張氏不由地身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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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Q; A% Q5 W* u1 q6 a3 {　　自從嫁進姚家，老爺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那雙眼睛裡帶著濃濃的怒氣和疑惑，眉毛緊緊地皺起來。

3 m; ?! L7 i! ?5 Y8 I　　「老爺，」在這時候她尤其不能退縮，而是要進一步弄清楚，張氏想透這點立即道，「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聽說了什麼？您也不要怨婉寧，說不得真的是遇到了什麼事，明日妾身再過去也就是了。」

　　姚宜聞板著臉，「你還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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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姚宜聞的話，張氏心裡一顫，老爺今天和往常大不一樣。

# J* M5 a2 s. C0 E# i　　張氏穩下心神，輕輕頜首，一雙大大杏眼和姚宜聞對視，「父親氣著，老爺心裡又為難，妾身出面是最好。」

　　在沒有出嫁之前父親已經將老爺的脾氣摸透了，老爺尤其喜歡知書達理、溫和柔順的女子，沈氏就是太過要強才鬧得不能夫妻和順，出嫁前父親就和她說，女子最厲害的兩樣東西，一樣是會說，一樣就是要會哭。

　　說要吳儂軟語，哭的時候更要惹人憐愛，只要會這兩樣，就能將夫君哄的團團轉。

　　姚宜聞臉上神情複雜，「你真的想要婉寧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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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老爺不會這樣問她，今天真的很不尋常，張氏道：「婉寧沒進京之前妾身不就和老爺商量要將婉寧接回來。」

　　接婉寧的話，四年裡被提起了幾次，若是往常姚宜聞覺得張氏沒做錯什麼，可是今天卻不一樣。

: A% o+ y* j  k　　溫婉的話沒有讓姚宜聞臉上的怒氣散開，張氏不由地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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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a2 g( i9 o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I$ [( D0 ?- S( [　　就算老爺在永安侯那裡吃了虧，也不該對她發什麼脾氣。

. p" d, h  @% `. s/ I! s　　姚宜聞沉著臉，「婉寧的院子可收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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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F, K8 S- h　　張氏一愣，今天老爺怎麼就圍著接婉寧的事說個不停。

+ O( [' @$ G' W　　老太爺的態度老爺也不是不知道，就算要將婉寧接回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難不成老爺覺得她早就該將一切都準備好。

　　張氏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孫媽媽忙道：「老爺，太太吩咐奴婢下去安排了，要將七小姐的房子收拾的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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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的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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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真心要收拾，還是在愚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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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Z6 g8 T　　看著孫媽媽的笑容，姚宜聞沒有壓下去的怒氣就像是又被澆了油般「噌」地一下燒起來，「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這裡插嘴，這個家到底還有沒有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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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狠戾的表情頓時將孫媽媽嚇得一抖。

　　孫媽媽是張氏的陪房，在姚宜聞面前也有幾分臉面，從來沒有被這樣訓斥，不由地慌了神，立即跪下來，「老爺，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該這樣。」說著伸出手來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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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4 O2 {: y0 P　　清脆的巴掌聲頓時在屋子裡響起來。

- O  k* Y  F4 d/ z5 q. ?" |　　院子裡所有的下人都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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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鵑向屋子裡看了一眼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孫媽媽竟然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5 G% h% ?. @0 L# T4 F* A8 A) ^( L　　旁邊是一臉怒氣的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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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U6 c* K- J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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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B- u# ~' f　　院子裡的小丫鬟叫了一聲，紫鵑轉過頭去，看到了被壓在院子裡的人。

$ v" ~# p7 K! c$ T) {3 d　　紫鵑仗著膽子向前走了幾步才算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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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4 }) u0 n1 R# W4 T　　被綁了手，壓跪在一旁的人是許大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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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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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 f7 |) w5 u' E　　孫媽媽跪在屋子裡，許大媳婦跪在外面，這可都是太太身邊得力的人，卻在這時候都受了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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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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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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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L; U3 q, J6 L2 s　　紫鵑想要上前問個清楚，地上的許大媳婦看到紫鵑頓時掙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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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J; ?5 }# \　　一下、兩下、三下，張氏眼看著孫媽媽的臉頰被摑的紅腫，老爺到底是怎麼了？進屋之後質問她不說，還動了這樣大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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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孫媽媽跪在地上摑臉，老爺臉上的怒氣也沒不曾消散，好像無論如何也不肯罷休。

　　老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怒氣，她嫁到姚家之後，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形。

1 o# w4 ^: o; U, l; l2 `/ u( I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站在這裡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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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l0 h  N3 n3 j9 ^* a: l3 K　　「老爺，」張氏攥緊了帕子，「孫媽媽是妾身的陪房，看在她平日裡做事也算是盡心盡力，妾身就替孫媽媽求個情，讓她下次謹守本分，絕不能再少了禮數。」

+ u8 t& S1 k$ R# r2 W% K　　「翠夏也是你的陪房，伺候你真是天大的福氣，」姚宜聞冷冷地道，「連許大媳婦都知道，婉寧還不如你一個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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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9 o3 h% n: A2 `' W　　張氏的心頓時一沉，這話老爺是從哪裡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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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6 f" Q7 E" N  y% [　　許大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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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 x; w& B) u6 Y　　許大媳婦在哪裡？她還跟老爺說了些什麼？

　　張氏半晌才張開嘴，「老爺，您這是從哪裡聽說的？妾身的陪房怎麼會不如婉寧？婉寧是您的長女，是姚家正經的小姐，這是誰在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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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誰嚼舌根，」姚宜聞冷笑道，「是我親耳聽到的，就在婉寧的院子裡，許大媳婦親口說的。」

9 x5 v& H( o9 [9 N$ B6 {) u　　四年來他沒去過那個院子，沒想到再去是那樣的情形。

$ T2 s7 f6 S2 O3 J# U　　姚宜聞看著跪下地上的孫媽媽，「連你院子裡的下人都知道婉寧再也不會回到姚家，這個家裡被蒙在鼓裡的只有我一個。」

7 H: P9 Z6 _+ o9 L- Q　　這個家裡，上上下下都在敷衍他。

　　張氏睜大了眼睛，她心裡期望婉寧不會被接回來，眼下的情形老太爺不肯鬆口，老爺也不敢忤逆老太爺的意思，她去看婉寧不過就是走走樣子，若是婉寧真的想回來，還有老太爺這關要過，而且，她從心底裡覺得，婉寧惹了這麼大的禍，不敢再踏進三房的門，進了這個門，不論是老太爺還是老爺都能責罰婉寧。

1 }" J6 Z& M, K, V　　她不是傻子，心裡這樣想，卻沒有向下人透露一言半語，就算是下人知道也是揣摩出她的意思，她用許大媳婦也是因為許大媳婦在這方面很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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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 N' ]; |0 l# m　　她從來沒想過，許大媳婦的這份伶俐還會惹出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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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6 ^0 ^9 T2 V8 f. J* T* }　　張氏向門外看去，看到了一臉焦急的紫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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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1 E& x0 D/ j- u2 E" P4 U$ R& j+ g　　真的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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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一切都安排的妥當，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出事。

$ _7 O4 D! |6 e' }, F+ [　　老爺怎麼會到婉寧的院子裡，那麼巧就遇到許大媳婦，聽到許大媳婦說那樣的話。

9 L9 F& }3 [* e# b% K, C( f& g* f　　「老爺，」張氏皺起眉頭一臉的驚訝，「您這是覺得妾身言不由衷不想要婉寧回家？」

　　姚宜聞看向張氏，張氏臉色難看，眼睛裡又是驚訝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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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7 g1 P$ Q& {, `　　「妾身到底做了什麼事讓老爺這樣猜忌？」

  P! g7 B/ i0 t1 ]: x* f　　「妾身若是不願意讓婉寧回來，就不會勸說老爺去大哥那裡，和大哥好好說說話，免得弄出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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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若是不願意讓婉寧回來，又怎麼會去接婉寧，老爺覺得妾身一直在說謊嗎？妾身嫁進姚家之後，有什麼事瞞著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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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a7 L0 U9 |　　張氏流著眼淚，姚宜聞不禁有些心軟，張氏一直盡心盡力地操持這個家，如今說起來他真不能將這些罪名都壓在張氏身上。

- g  K# U; L+ V, V! _5 {　　只是有些事就是讓他氣憤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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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許大媳婦帶進來，讓太太親口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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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 |0 T7 _! S9 |# E% `　　姚宜聞揚聲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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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W# I, k, _2 U　　短暫的安靜過後，外面一陣騷亂，許大媳婦被粗使的婆子提著進了屋。

$ D$ X* D& R5 h- j, I8 C0 M　　看到張氏，許大媳婦頓時呼喊起來，「老爺、太太，奴婢錯了，奴婢不該隨便嚼舌，奴婢都是亂說的，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j. ]9 |9 Q+ \) D8 R2 ~- u　　「問，」姚宜聞看向張氏，「好好問問是誰給她的膽子，讓她這樣說話。」

1 J: L1 B  j3 ?4 B: a9 y3 w- g　　張氏看向姚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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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豎起眉毛，「問啊？當著我的面，讓她將剛才的話說個清清楚楚，」說到這裡頓了頓，「你院子裡的人，我問不出話來，你總能問個仔細。」

　　張氏從來都覺得讓老爺消氣是很簡單的事，無論什麼時候老爺都沒有真的和她置過氣，就算是夫妻之間有些小小的摩擦也是她說幾句軟話，老爺就雲開霧散，最終還是會依著她的意思。

# }& }' w! t5 A8 m3 g　　內宅裡也沒有過這樣的動盪，她親自給老爺納妾，那些妾室都要聽她的安排，都是她能信得過的人，身邊辦事的人也都是她從張家帶來的，姚家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底下，她也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攥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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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她怎麼說，老爺的怒氣也不能消散，不依不饒地讓她盤問許大媳婦。

　　張氏頓時有一種被人壓制住的感覺，她想要輕輕巧巧地將眼前的事化解，卻有人死死地攥住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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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咬緊牙關，半晌才看許大媳婦，「你怎麼說的？當著老爺和我面前再將那些話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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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大媳婦聽了這話頓時渾身冰涼，「老爺、太太，奴婢再也不敢說了，奴婢再也不敢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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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4 J5 S" t: v: ^9 |　　許大媳婦哀求的聲音頓時在整個院子裡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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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看向旁邊的紫鵑，紫鵑悄悄地走出門，叫來小丫鬟，「你去將這裡的事傳到老太爺那裡，讓老太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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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j5 H# @6 w, _5 o) G　　「怎麼回事？」姚老太爺聽到下人稟告。

　　「不知道，」下人搖頭，「好像是有人在背地裡說了七小姐，正好被三老爺聽到了，三老爺就讓婆子將人綁了去了三太太房裡。」

3 Y, e* z! i: ]3 T3 q+ T0 k- H7 q　　就因為說了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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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 p8 S: A- u　　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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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ji32

第一百零三章 笨蛋

: t. `: q3 r' k( w! E　　「老爺。」

　　許大媳婦將額頭磕的血肉模糊，地上的孫媽媽也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恐慌，老爺何時在太太面前發過這樣的脾氣。

+ n) b. |% @$ y$ G　　她唯一一次見到老爺震怒還是在太太生八爺的時候，老爺氣得臉色鐵青，站在那裡訓斥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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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只在外面聽過老爺很有學問，這次是親耳聽到老爺用文縐縐的話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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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不聞婦禮，懼失容他門，取辱宗族，大篇大篇的《女誡》、《閨範》、《女論語》老爺張口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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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P: O. d, G( U2 b　　她是張家人，張家是勳貴之家，出的都是武將，家中的男子都是以習武見長，姚家雖然不算是正經的書香門第，老爺卻能出口成章，每日更是早早起床就去書房裡讀書，那時候她覺得姚家這池水不是那麼好混的，於是她提醒著太太，沈氏雖然被休，姚家定然還有沈氏的眼線，他們才進姚家，一步都不能走錯，別看七小姐年紀還小，畢竟是嫡長女，太太身下沒有子嗣傍身，很容易被人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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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老爺真心對太太好，喜歡太太的性子，家中凡事都依著太太，七小姐也被遠遠地送走，這些年無波無瀾地過來，如今在姚家上下都聽太太的，她也就沒有開始那樣小心翼翼，這才為了太太在老爺面前搶話。

9 K% e. P! @0 U! r　　誰知道卻撞在了釘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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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u  B, Y  t) u　　「老爺，」來傳話的人已經嚇得臉色鐵青，「老太爺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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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j' k3 N4 t& y　　下人鼓足了勁兒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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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看過去，「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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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叫他去做什麼？難不成父親已經知道這裡的事？

　　姚宜聞抬起頭看了張氏一眼，張氏彷彿一無所知。

- F" F$ N6 t: [+ ?7 z　　許大媳婦還在哭著，屋子裡其他下人嚇得頭也不敢抬起來。

* y% O8 H( P- F, O5 d# E　　姚宜聞坐了一會兒，終於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屋。

% r6 F; I; L9 S1 u5 p4 i7 g  m　　腳步聲過後，張氏抬起頭看著眼前晃動的琉璃簾子，半晌紫鵑過來道：「太太，老爺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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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這才看向地上的許大媳婦。

　　許大媳婦已經癱在那裡。

　　張氏冷靜的聲音傳來，「知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 |9 `: q, s. K) i　　許大媳婦急忙點頭，「奴婢知道，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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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鵑將門關上，張氏坐在椅子上舒口氣，「你怎麼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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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I7 {1 N% T6 N* i% ~8 L　　許大媳婦痛哭流涕，「奴婢給童婆子找了份差事，童婆子為了答謝奴婢就請奴婢去吃酒，童婆子帶著人收拾七小姐從前的院子，乾脆就在那邊擺了桌，我們兩個就說起七小姐回家的事，奴婢就多了嘴……誰知道老爺會在外面聽著……奴婢是怎麼也沒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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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6 o$ ^$ a3 G: W, E  ^/ I　　張氏看向紫鵑，紫鵑立即道：「奴婢也去問了，是老爺，老爺不准人跟著想要在院子裡走走，還說立即就要回院子裡，正好到了擺飯的時候，太太這邊要擺箸，大家也就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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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個時候，老爺不經意走到婉寧那裡，聽到許大媳婦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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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X  ]/ T1 W( ]3 |0 W. _　　孫媽媽已經站起身來，「太太，也許正好是巧了。」說著看了一眼許大媳婦。

　　許大媳婦向來貪嘴不管是誰請去吃飯她都會去，這次也該受了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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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2 Z9 z: _2 |3 n  r. K/ U　　張氏道：「童婆子是誰？平日裡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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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D; c# P. ?# Y, O　　孫媽媽思量片刻，「是從前七小姐院子裡的粗使婆子，平日裡不怎麼說話，也沒什麼心思。」

) q' f) z: \2 s" w1 c　　到底是怎麼回事。

; b" `& v+ v8 Z1 ?. Y　　張氏總覺得這裡有蹊蹺，是誰在搗鬼？一下子讓家裡起了這麼大的波瀾。

# b* K5 M: f6 o& c　　……

　　姚宜聞進了姚老太爺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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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2 c2 X/ @　　屋子裡還有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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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J# R  p: n6 Z2 T　　姚宜聞立即想起來，父親今天才和岳父喝了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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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上前行禮，姚老太爺面色不虞地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蔣氏正吩咐丫鬟伺候父子倆茶水，然後將人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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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只剩下了姚老太爺和姚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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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o/ m- ]& J( ]5 c' L! h　　姚老太爺皺起眉頭，「到底有什麼事讓你將家裡鬧個翻天覆地？」

7 O5 p: U8 F3 u7 ~　　將父親生了氣，姚宜聞道：「是兒子的錯，擾了父親歇息。」

  w: Y$ M' i+ [$ n( B% F9 M　　姚老太爺揮揮手，「和這個無關，我只問你，在外面聽說了什麼就回來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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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l7 X/ t3 i0 _  C2 M　　「是婉寧，婉寧從前住的院子亂成一團，還有下人在裡面嚼舌說我不會將婉寧接回來。」

% w! v- p) U- `7 P; M　　原來是為了這個，姚老太爺臉上露出一絲的輕笑，「我當是為了什麼。」

2 Q' h! R! R4 {5 `: ]　　這樣的事在父親嘴裡忽然雲淡風輕起來。

2 K* p  ]  g3 G　　「我早就說了，她就和沈家人一樣，既然不願意回來你就當沒有這個女兒，明日裡寫個文書，將來無論她做出什麼事都和姚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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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麼的聽著這些，他的耳邊就響起婉寧的那些話。

　　「父親以為我不想回家？不能將這件事弄清楚，我不能回去，回去也是落下偌大的罪名，早晚會被送去家庵了事，真的到了那時候，誰能庇護我？」

+ U8 X4 C0 R4 @: C　　「是父親？還是母親？誰會替我說一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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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替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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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4 z) g7 z6 [) E　　姚宜聞頓時覺得嗓子裡火辣辣的，他吞嚥了一口忽然抬起頭來，「父親，婉寧也沒做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我不能隨隨便便就將她逐出姚家，畢竟婉寧是我的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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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不禁微微驚訝，老三很少反駁他，今天竟然為了婉寧說出這樣的話來。

　　婉寧到底給老三灌了什麼迷魂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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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豎起眉毛，「你是什麼意思？忤逆長輩還不算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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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M) u7 Q% \+ V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姚宜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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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9 e1 A" {: S# H, c9 m- h　　「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讓你出去活動活動也好救你六弟，你做了沒有？怎麼反而去了姚宜州那裡還見了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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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2 r  y$ I5 c# v6 [3 }& y　　「你在那邊都聽說了什麼？」

6 {3 [. R; m- y: V3 w! U( J　　「我告訴你，沈家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跟沈家牽連上的人你也能相信？當年要不是我早些發現沈氏幫沈敬元買通學政要得個秀才的功名，現在你我父子早就身陷囹圄，明明是沈氏做的事，何明道以為是我遣小廝去找他，要送給他五百兩銀子為你六弟買功名，這都是沈氏吩咐小廝將罪過誣在我頭上，差點害得我進了大獄，我帶著你冒著風雨去趕考，豈是作弊買功名的人？」

　　「你還說這裡面說不定有什麼蹊蹺，要不是你如今的岳家幫忙，我們就要家破人亡了，你還能將官做到京裡來？你這是讀書都讀傻了，竟然好壞不分，還替沈家說起話來了，你是不是還覺得當年我不該休了沈氏，幫你求娶張氏？」

% k; X* o& w. R  ~+ j) ^6 T* K　　姚宜聞看向盛怒的父親，「這裡面只怕有誤會，李御史是有名的言官，他說的話不能不信，婉寧不但沒有做錯事，還幫了大忙，南直隸的案子裡面說不定有蹊蹺。」

- |: j9 p( d- m1 r+ l　　「是刑部結了案？」

　　姚宜聞搖頭，「哪有這麼快結案。」

　　姚老太爺道：「是戶部那邊傳出了消息？」

　　姚宜聞道：「六弟已經認罪了。」

　　「你六弟是認罪了，」姚老太爺突然揚聲，「你還想著要落井下石不成？若不然就用你弟弟的性命去換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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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睜大了眼睛，「父親……您這是……」

　　「我是知道你弟弟做錯了事，這件事和他岳家脫不開干係，可他終究是我的兒子，你的弟弟，你要眼看著他獲罪，你弟媳婦還有兩個侄兒日後要如何生活？」

4 D6 s5 v0 O! }5 u, A; u　　「你岳丈還為了我們家的事上下活動，你卻這時候替沈家說起話來，」姚老太爺板著臉訓斥姚宜聞，「我怎麼養出你這樣不知輕重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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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道：「兒子是想著幫大哥一起弄清楚漕糧的事，將來也能上個摺子為六弟求情，說不得能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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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Q2 D! x3 v  |4 I3 B　　姚老太爺鼻翼煽動，「弄清楚漕糧的事？就你能弄清楚，整個京城這麼多的達官顯貴，南直隸那麼多的官員，誰也沒你清楚，沒有無官無職的姚宜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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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這件案子不定下來要如何？定你一個誣告罪？你知道漕糧是怎麼回事就要跟著起鬨？多少人要摔在這個坑裡你都不知道，還要跟著前仆後繼。」

　　「李御史是什麼人？被撤職流放的罪官，李御史會辦這件案子是因為他沒有了退路，要麼死在流放地，要麼竭力搏出一個功名，在朝為官誰不是為了自己頭上的帽子著想？你還以為他是一心為了朝廷。一個還沒有及冠的崔奕廷，一個被流放的御史，還想要扳動南直隸，真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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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d% B$ ~7 b* |, u　　「別看崔奕廷、李御史口口聲聲是為了查案，他們不是為了利，就是想要借此出名，崔奕廷沒有功名在身憑什麼要仕途？皇上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將來必定是要明白。」

　　「連崔尚書都躲著崔奕廷這個侄子，多少人等著看笑話，你卻要撲上去，我早說過婉寧不聽話早晚惹出事來，你不聽我的就會被那孽障連累，」姚老太爺鬍鬚一動，「我的話放在這裡，你就等著，等著看他們會有什麼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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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沒想到父親將這件事想得如此清楚，卻在今天之前不曾向他透露半句。

　　知子莫若父，姚老太爺看著姚宜聞，「我之前不說是怕你亂了方寸，沒想到你被矇騙住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裡，將來姚家就要栽在你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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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父親的話，想想大哥在他面前說起的那些，姚宜聞的心忽然亂起來，他也知道崔奕廷這次不會弄出什麼結果，皇上要查案，不能什麼都查不出，崔奕廷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內閣和六部還靜悄悄的是因為大家多少要給皇上一些顏面，等到崔奕廷鬧出了格，自然就會有人收拾殘局，一切會在一夜之間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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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7 ^1 _+ J* r　　這樣的案子他不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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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0 }* R: I/ K' t! o+ F　　就說忠義侯通敵的事，開始是陣亡後來變成了通敵，再往後跟隨忠義侯打仗的將領都成了叛黨，京城裡四處抓人，弄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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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想想這件事還心有餘悸。

　　李御史領著言官參奏漕糧弊端，一開始不少的官員被牽連入獄，誰知道最後審案的時候，誣告的人成了李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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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x$ Y3 ^  W5 A　　沒有在官場走過的人不會知道這裡面的凶險，只要一步走錯就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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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年紀大了不說，歡哥還小，你總要為歡哥想想，一個做父親的人，怎麼能跟著別人胡鬧。」

　　「夏大學士、陳閣老都沒動靜，你還要插手？君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也該想想你的老師夏大學士的意思。」

　　聽到夏大學士幾個字，姚宜聞如遭雷擊般怔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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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D2 a; k, {　　父親才進京沒多久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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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恩公張戚程大步走進書房。

5 a( [/ ^( v, V( ?* |　　幕僚立即上前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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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k. y5 n8 Q2 a( n　　「那邊怎麼樣？」張戚程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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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m! s+ I' L/ r　　「都準備好了……」

1 i/ `( ^" o" _: [8 t　　張戚程沉下臉，「別像上次一樣，鬧出忠義侯世子爺的事。」

- ~, a( ~6 A. l* U　　「不會，不會，」幕僚道，「這次是在京裡，屬下仔細安排，絕不會出什麼差錯。」

　　張戚程點了點頭，撩開袍子坐下來，自從在戰場上死裡逃生之後，他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凡事更加小心翼翼，每件事做之前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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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 o+ q, z. I　　「姚家要怎麼辦？」幕僚仔細地看著張戚程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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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六老爺就是個蠢貨，但是好歹有壽家墊底，幕僚說的是姚氏一族的族長。

  R+ i, h4 \% ^/ Z8 D, {& X( j" g　　「有人來傳消息，姚三老爺今天去了姚大老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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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真是看不清形勢，在這時候左右搖擺起來。

　　張戚程從鼻孔裡嗤笑一聲，若不是為了大局著想，他怎麼會找這樣一個姑爺，滿腹的學問卻優柔寡斷，看起來很精明，其實很容易被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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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F# l/ S9 W　　他看中的就是姚宜聞能隨便擺弄，好在瑜珺順利生下的孩子，他手裡的這顆棋子順利地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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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P' u; T3 p' U1 J　　將來就算他失算滿盤皆輸，還有姚宜聞擋在前面，整個張家也不會亂。

　　若果他能順利立下不世之功，輕易地就能將姚宜聞踢開。

　　「所以我今天才會請姚廣勝來宴席。」他早就看清了這一點。

% z; Z2 l3 s# F% U+ R  R8 G  f3 C　　幕僚道：「還是公爵爺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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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忠義侯的爵位，不免還要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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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個，張戚程想起姚宜聞的長女，出了一個崔奕廷也就罷了，京裡女眷們還將姚七小姐掛在嘴邊。

　　一個沒有及冠，一個沒有及笄。

　　分明是兩個孩子在胡鬧，就算是這樣朝中竟然還有御史言官動了心思，紛紛上奏摺彈劾南直隸的官員。

　　張戚程冷笑一聲，「有沒有查清楚，姚七小姐可拜過什麼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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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L* g6 p　　「沒有，泰興縣雖然離京城很遠，姚老太爺畢竟帶了下人進京，只要稍稍打聽，那個姚七小姐在族裡四年都做了些什麼就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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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1 p  H# b) A  m　　張戚程拿起手裡的公文一邊看一邊不在意地問道：「都做了些什麼？」

　　「就是被關在繡樓裡，做一些針線，聽說也不曾看過什麼書，很多字都不識得，不可能會跟人學醫理，更別提不用把脈開方子就能醫治頑疾，不過是隨便亂說罷了。」

　　幕僚覺得那些傳言都很可笑，一個小孩子的話，也有人相信，李御史的太太將姚七小姐掛在嘴邊，說不定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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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都是渾水摸魚的時候，誰也不能相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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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點點頭，「從前我見過那個七小姐，沒什麼特別。」

: P* ~- C: e  b/ g! S! ]: V　　有的時候有些事，傳著傳著就變了模樣，只有親眼所見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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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也在聽童媽媽說話。

1 w9 T4 o4 }* N" x5 u　　幾個孩子在胡鬧。

+ D- H& T" ^* ^; m0 X. f　　婉寧覺得外面的傳言很有意思。

　　崔奕廷年紀是小了些，身上也沒有功名，至少旁邊還有李御史和謝嚴紀，怎麼會被傳成幾個孩子在胡鬧。

　　崔奕廷是崔大學士的長子，小時候在京中只留下了些調皮搗蛋的傳言，之後跟著崔大學士回鄉居住頂多有些異於常人的舉動被人傳來傳去，但是很快隨著崔大學士退出官場被人遺忘，崔奕廷也就沒有被太多人關注，突然之間崔奕廷就從人群中冒出來，接了內差，運送大量的漕糧進京，抓了泰州府的府尊，成了一個青年才俊，皇上的心腹之臣。

　　任誰都不會信服，頓時各種閒言碎語四起，崔奕廷卻好像一點都不著急，沒有及冠的男子，心智卻這樣的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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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M% f4 u4 r3 [　　想想崔奕廷的成長之路，不太像是一個順順利利成長起來的官宦子弟，倒像是曾受過挫折已經磨礪出了霜刃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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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太太來了。」落雨進屋稟告。

　　婉寧立即站起身去迎沈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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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四太太帶著昆哥一起進門，見到婉寧昆哥立即露出關切的神情，「姐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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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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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將信將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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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7 f6 y5 N3 g　　婉寧忙看向舅母。

) W+ ~3 u6 j/ C) G$ c4 J) j: [　　沈四太太壓低了聲音，「昆哥從大老爺那裡出來的時候，見到了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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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x2 O: p5 M4 v2 b0 M% I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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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h" Y0 ^! \/ g% f　　她還想著昆哥什麼時候會遇到父親。

& h% b1 D9 b9 n' _　　「我沒事，」婉寧笑著看昆哥，「你呢，你在楊先生那裡學的如何？」

2 S- ?" F# @& |, _7 A  L  d　　昆哥翹起臉很認真地道：「明日開始課業更緊了，恐怕就沒時間到姐姐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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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w" @6 j9 ?3 l* B7 C　　聽著昆哥說話，婉寧將舅母迎進內室裡，婉寧還沒來得及話家常，沈四太太已經收起了笑容，「婉寧你有沒有聽說一件事。」

　　不知道舅母說的事是和什麼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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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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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A( [2 R+ Y- x) N$ i' U　　「有傳言說大牢裡的人販翻供了，你舅舅這才匆匆忙忙趕過來。」

　　翻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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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9 t2 d) L" ~　　是怎麼回事？就算翻供也不會將消息傳出來，這麼重要的案子在審結之前應該捂的嚴嚴實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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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賣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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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l' |) d　　「崔大人來了。」童媽媽端了茶進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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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沈四太太，如果崔奕廷來了，一定是案子有了什麼消息，大伯父和泰興從前的糧長何明安手裡握著泰興這些年稅糧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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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U, Y. V- z0 a' v0 v1 F　　沈四太太頓時緊張起來。

　　「舅母別急，等著聽消息，不一定是壞事。」

　　沈四太太拍著胸口，「我只要聽到一些風聲就害怕，你怎麼倒不著急。」
% g2 i" b" s' f
/ g" G, W" G& p* t　　兩個人正說著話，落雨道：「舅老爺。」

　　婉寧站起來和昆哥先迎了出去，沈四太太也忙跟在身後。

　　幾個人到屋子裡坐下，不等沈四太太和婉寧開口，沈敬元道：「崔大人說大牢裡出事了，」沈敬元說著頓了頓，「讓我們心裡有個準備。」

( k4 i& k. ^9 M　　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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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四太太是半點也聽不懂，旁邊的昆哥睜大了眼睛彷彿聽得入迷，目光不時地從父親臉上又落到姐姐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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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臉上露出明了的神情。

　　沈敬元有些詫異，「你懂得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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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 b4 Y, b　　婉寧道：「舅舅不要太擔心，我們只要聽崔奕廷怎麼說，等到晚一些就會有消息。」

　　沈敬元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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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工夫，前面的管事來請沈敬元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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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老爺幾個人走了，讓舅老爺過去呢。」

　　沈敬元看了一眼婉寧，婉寧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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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了。」

/ p$ k% H% D* r2 T% k/ O3 H　　姚老太爺聽得這話放下手裡的茶碗，抬起頭來看管事，「慢慢說，說的仔細些。」

5 e: U) l# Q+ ]- p　　管事慌忙不迭地點頭，「老爺說刑部大牢那邊傳出來消息，泰州知府王征如死在大牢裡了。」
  l& {4 M! y5 ^( r) f
　　王征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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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聽得心驚肉跳，「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說是昨天晚上，熬不過審問，買通了獄卒送了毒藥，昨天晚上刑部大牢去了不少的郎中連御醫都驚動了，卻還是沒有將人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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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3 r, E0 ?. t# Q6 C  }　　一夜之間，最重要的一個人犯死了。

# H4 Y9 V7 E! p4 T4 A; z% _' H4 |　　是有人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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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這個人是誰，崔奕廷這個案子注定要審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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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王征如就不可能再牽連到京城裡的官員，更何況王征如一死，是黑是白就再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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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b1 {& r5 B　　姚老太爺揪緊了心一下子鬆開，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5 @; O! L* W8 o0 b. N　　崔奕廷年紀小，果然是辦不成大事。

' I9 B& J. B1 k& |/ _　　「老爺還說，有御史參奏崔奕廷和沈家相勾結，逼死了泰州府的府尊。」

　　姚老太爺的笑容從臉上溢出來，哈哈，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本來在泰興的時候朱應年就要將漕糧的事嫁禍給沈家，卻被沈家翻了天，現在看來到了京城，這天還是要翻回去。

　　只要崔奕廷和沈家被抓起來，姚家、壽家和朱應年都可以鳴鼓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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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X6 r& E7 Z. Z7 u　　死的好。

　　死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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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O8 Y3 u6 c" K" L　　死了一個王征如，整個局勢頓時都變了。

( @, y" _4 l+ r+ t' E0 j　　姚老太爺咬牙切齒，就要讓崔奕廷和沈敬元一起進大牢，讓他們嘗嘗牢獄之苦的滋味……

& }8 q8 ~0 b; [5 K/ |+ O5 P% J　　想到這裡，姚老太爺轉頭看向管事，「你說的作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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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頜首，「老爺是這樣說。」

0 t. g1 j2 Q& I9 C3 y5 B. S0 h　　姚老太爺吩咐下人，「快，快準備帖子送去廣恩公府。」這麼大的事，只有親家老爺才能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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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 f; `" R. A3 L/ U0 s) l. G  a　　刑部大牢裡，瀰漫著一股的腐臭味道。

　　來來往往的人散去了一些，獄卒打開了間小門，這是平日裡審問犯人時官員們暫作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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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B& D! a* }& h7 B# o1 R, p1 v　　崔奕廷彎腰走進去。

2 }0 V+ l1 P  B0 z- q　　「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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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b% u4 }& y4 n1 A　　床鋪上蜷縮著一個面皮浮腫，臉色蠟黃的人，那人不時地發出悶哼聲。

　　「郎中說已經沒有大礙，就照郎中寫的方子灌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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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7 n) i+ Y! Z  U4 N; d3 }　　臭氣熏天的屋裡，誰能想到床上躺著的是泰州府知府。

　　謝嚴紀道：「幸虧一早就讓人看著，否則再晚一步讓他多吞些毒藥，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現在人不但沒死，也沒少受罪，想來他也不敢再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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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點了點頭，「刑部的人手有沒有再仔細查一遍。」

  ?3 v7 E$ B/ D" f# }! k! K! p　　聽到這話，謝嚴紀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查是查了，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我們之前畢竟沒有來過刑部，不知道誰在這裡安插過什麼人，一時之間也辨別不清。」

% C# g0 W' f7 |# l- T' o　　短時間在這裡安插他的人不算難，但是偌大一個刑部大牢，不可能每個人都讓他信得過，只要稍稍不注意就會被人鑽了空子。

　　崔奕廷忽然想起王征如半路截殺他時，在民船和官船上也安插了人手，當時是誰幫他將這些人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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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姚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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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七小姐認出了那些人，等到他趕到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被綁縛在那裡等著他來處置。

　　到了京城他才知道，在泰興縣也是姚七小姐敲開了那些死士的嘴，將忠義侯世子救了出來。

　　很是奇怪，每次以為和她兩不相欠的時候，卻又因為一些事需要她幫忙，更何況沈家那邊還需要她來安排。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讓外面人知道，王征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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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有人相信他，但是一定會有人去沈家和姚大老爺那裡打聽消息，至於那邊怎麼安排，就要看姚七小姐的手段。

) ]2 G/ x  q6 c( C0 z' \  G　　「沈家會不會弄出差錯。」謝嚴紀有些擔心，沈敬元看起來不像是個聰明伶俐的，別在這個時候被人看出端倪來，勝敗在此一舉，皇上那邊還等著看結果。

& J8 R! C  n  R! E/ ]* [　　崔奕廷道：「不會，只要管好你這裡的事。」

9 G6 x8 d. t9 q5 p' I* p' C　　為什麼崔大人會對沈家那麼放心。謝嚴紀腦海裡忽然出現一個人，雖然極少出現在人前，卻每件事上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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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g2 L. x7 d　　焦無應馬不停蹄地將京裡所有的沈家鋪子都走了一遍，然後才來到姚大老爺的院子裡去見姚七小姐。

　　婉寧正在和京城裡幾家店舖的掌櫃在算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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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算盤珠碰撞聲響讓焦無應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 E+ v8 a9 `( A　　算盤聲對商賈來說再吉利不過，有進有出代表著買賣興隆。

& \& j! [1 b: Q$ n8 [# L　　焦無應一直等到下面人通稟才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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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e/ I: s0 y% }! N　　「七小姐，都安排好了，等到明天都開始收拾店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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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外面人問起，讓他們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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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w% c# s+ u: X5 K+ C　　「只說東家要換貨，不是準備盤鋪子。」

% C. Q& j* `2 K# O' S0 l　　這就對了，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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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無應不太明白，「小姐為什麼趕在這時候打理鋪面，小姐不是說最重要的茶還沒有做好，我們還有貨要盤，等個十天半個月都是少的。」

　　婉寧抬起頭看向焦無應，「庫裡有些存貨，這時候都拿出來賣最好，生意講究時機，現在不需要多大的動作，我們沈家要換貨買賣的消息很快就會傳滿京城。」

/ ]4 B1 H# r/ T8 ]- [5 }5 A7 |' q　　沈家在京城不算是大商賈，鋪子雖然多但是並不紅火，比起那些達官顯貴家的鋪子不免有幾分的遜色，他之前還想怎麼才能順利地打出名頭來，這可比在泰興縣做泰興樓難多了，他正愁的夜不能寐，帶著徒弟仔細地打算，沒想到東家會選在這時候修整鋪面，準備換貨……這如何能來得及。

- ~8 g- ^! A& I- w　　來之前他還想著要怎麼說服東家，卻沒想到東家信心十足，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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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g( m4 g  P　　東家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怎麼就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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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微微笑著，「焦掌櫃照我說的辦，只要讓所有的沈家鋪子都清賣陳貨就是了。」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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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從衙門裡出來，家裡的小廝立即上前，「老爺，老太爺讓我們打聽到了消息，沈家在清理陳貨，準備賣鋪面呢。」

  W, t( D4 K+ x; l　　沈家準備賣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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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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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F7 Q* |3 Z* R2 V! v　　姚宜聞忙上了轎子一路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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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7 a) v4 w; b$ ]0 P/ I　　姚老太爺正和壽家人說話，聽到是姚宜聞回來，立即抬起頭，「老三回來的正好，朝廷那邊可有了準確的消息？」

/ |4 m4 B/ W. Y: T+ b# U　　姚宜聞搖搖頭，「刑部還在捂著，一會兒說王征如已經死了，一會兒又不能作準，聽說今天一早崔奕廷已經請了仵作悄悄過去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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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死了，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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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家人頓時站起身，一臉的激動，「有沒有說起遠堂？」

7 z8 r6 {( n: S6 l8 T  x　　姚宜聞道：「消息沒有傳的這樣快，現在御史言官追的緊，所有人都盯著刑部，刑部的官員在衙門裡進進出出都不敢說話。」

6 f' G- Y) v1 G& A% u　　死了王征如，崔奕廷這個案子已經不可能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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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U$ @1 H' X4 e! w　　幾個人說著話，門房道：「親家公爵爺來了。」

1 M' u4 x4 N( `# h0 p& Z1 I. E　　姚宜聞忙將張戚程迎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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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_1 G+ K  ^) W　　張戚程坐下來，姚老太爺也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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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將姚宜聞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這麼說崔奕廷還在死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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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面色不虞，「人是在刑部出的事，崔奕廷不說話誰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假，不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樣糊裡糊塗地審案御史是不會答應，這齣戲唱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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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崔奕廷和沈家人一起進京是眾所周知，和揚州一個大商賈有了干係，崔奕廷想要將自己洗乾淨也不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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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這個道理。

　　姚老太爺眼睛也亮起來，就是因為這個他才讓老三休掉沈氏，他就知道沈家早晚要出這樣的大事。

  Q5 w/ w+ s4 q. n0 X　　張戚程頓了頓，「萬一王征如真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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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w/ G4 u5 w. C# o+ j　　「不可能，」姚老太爺拚命地擺手，「那個崔奕廷在衙門裡不出來，沈家人卻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對沈家人再瞭解不過，商賈鼻子最靈，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沈家已經在盤點京中的鋪面，沈敬元拿到賣鋪子的錢要麼是想回揚州避禍，要麼是準備四下打點，否則沈家絕不會有這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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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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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1 A0 Z$ ~) {5 O7 z: d　　沈家以為避開就能了事，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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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有一種將要揚眉吐氣的感覺，他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等的就是這一天。

4 T4 Y! U. a& G. \　　張戚程看著滿臉喜色的姚老太爺，他第一次見到姚老太爺，就知道姚老太爺是利益為先，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好掌控，有他在這裡撐著不怕瑜珺在姚家受委屈，果然姚家父子沒有讓他失望。

+ D5 S' w' `9 l% W) n1 G　　王征如的事是他吩咐下屬安排的，獄卒眼看著王征如吃下了毒藥，這件事本就是十拿九穩，現在崔奕廷為了渾水摸魚在不動聲色地審問南直隸的其他官員，想一想如果換做他主審，他也會這麼做，不能因為一個王征如就輕易認輸，可見崔奕廷還不是一個胸無點墨的愣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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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局已經扭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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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謹慎起見，他讓人盯著姚家和沈家。

% c$ g, u8 O- m　　姚家倒是沒有什麼動作，沈家卻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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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在京裡的十幾個鋪子都在清理多年積壓的陳貨，說是為了重新佈置鋪面賣新貨，卻讓活計給京中有名的商賈送了從揚州帶來的土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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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拜見是因為什麼？沈家在為賣鋪子做打算，張戚程在多年前就已經打聽過沈敬元的為人，沈敬元雖然不太聰明凡事不懂得轉圜卻是一個有承擔有責任的人，這樣安排是怕萬一出了事，妻兒沒有依靠，這才提前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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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沈家身上就能看出崔奕廷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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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I6 j7 G* [  i/ T　　張戚程覺得已經是再穩妥不過，這樣的天氣，王征如的屍身放不了幾天，加之南直隸官員彈劾的奏摺做逼迫，崔奕廷遲早要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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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 @) c4 c+ q; X　　從姚家出來，張戚程回到府裡立即叫來下屬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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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屬道：「崔奕廷已經起了疑心，將刑部大牢裡的官吏都叫去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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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E. R; B& v9 h7 _8 p　　遇到這種事，崔奕廷不可能不疑心。

　　「只是詢問？」

) z  p1 \* |; a8 Q6 k　　下屬道：「在刑部設一間屋子，就是讓官吏進去問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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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以為崔奕廷有什麼好法子，不過如此，這樣看來沒什麼可怕的，單憑幾句話不可能將他安插的眼線找出來。

2 i9 D3 U3 e3 P$ w' i& p　　從姚家出來，張戚程上了馬，下屬立即跟過來，馬行到僻靜處，一個挺秀身影從角落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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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p% u1 [0 i& v8 M+ S0 q$ [　　張戚程道：「我現在就是不放心崔實榮，崔奕廷是崔家人，崔實榮說不定礙著崔大學士不肯對崔奕廷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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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5 y% n! i6 N6 P5 ]* S/ J　　天已經暗下來，月光落在那人肩膀上，映的他的長袍一塵不染，如同入畫的一枝玉蘭花般姿態優雅，他微微抬起頭，「公爵爺不必擔憂。」

$ P" U, A) i/ I; S8 o: B　　張戚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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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榮將給大哥的家書遞給下人，「明日一早送走。」等這書信到了大哥手裡，京城裡的事也已經是塵埃落定，大哥就算是想救崔奕廷也已經來不及。

　　下人出了屋，崔夫人段氏立即上前，「老爺，這能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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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榮道：「他不仁我不義，他若是將我當做叔父早就上門來將南直隸的事和我說清楚，我等了他這麼多日，他卻連家門也沒登一步。抓了王征如之後還這樣審案想要做什麼？牽連多少人？一口氣查到我頭上。」

　　真沒想到崔奕廷能做出這種事，段氏這幾天都跟著心驚肉跳，都是一家人怎麼就能鬧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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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 b6 Q6 V: {0 U# K5 y# U, p/ ^1 |　　段氏皺著眉頭，「虧得咱們家老太太那麼疼他，他竟然連一點情面都不顧，今天老太太讓人將他叫過去說話，誰知道他說兩句連飯都沒吃就走了，這樣忘恩負義，就算是大哥來了也不會饒了他。」

% M' H6 w8 Q) n& R% |　　「老爺這些年也沒少為崔家做事，大哥致仕之後能過的衣食無憂還不是因為老爺，崔奕廷怎麼能這樣……」段氏越說越覺得生氣，「崔奕廷小時候不得大哥喜歡，見到人都不知道行禮，還是老爺勸大哥兒孫自有兒孫福，崔家不一定都要科舉成事，如果喜歡做文章將來考個進士，如果不喜歡不論做什麼都好，只要自己喜歡的，牛不喝水強按頭也不能教出好子孫來，大哥打他，老爺還在旁邊攔著，早知道就看著大哥將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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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榮聽著段氏的話靜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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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崔實榮目光忽然銳利起來，「不管他姓什麼，既然沒有和我站在一起，就沒什麼好說的。」

8 d2 G1 ?' o" y0 p, M* \; q) K' m　　段氏頜首，「也怪不得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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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崔奕廷，真是奇怪，在崔家算不上是聰明人，從小最討厭朝堂上的那些事，不肯學時文，後來因為「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話就和大哥強起來，被大哥打的一個月沒有下床，從那開始大哥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都說這個兒子必然不能成大器，崔家誰都知道崔奕廷不可能考科舉也不可能入仕，卻沒想到崔家後代子侄，最早走了祖蔭有了官職的人卻是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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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n; U6 p6 I　　段氏服侍崔實榮去內室裡歇著，「老爺，妾身聽說那些事還心驚肉跳，那個王征如真的已經死了？那些南直隸的官員該不會將老爺供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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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f3 X: ]+ k$ w, S  N　　他就是要殺雞儆猴，讓那些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否則就會和王征如一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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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直隸的官員都聽王征如幾個府尊的，不會直接牽扯到他，所以王征如死了他就等於脫身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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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Y8 B, b# e, p/ p  M6 O1 d　　沒有把柄，沒有證據，無論誰也別想將這把火燒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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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k  p9 p7 S* g' W9 x8 Y　　崔奕廷這個主審屁股還沒坐穩，就會被戶部和御史拉下來，皇上總不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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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7 T: y  h8 P　　話說明白了，皇上是聽信了崔奕廷和李御史等人的話才會查南直隸，貪墨漕糧的事是真是假皇上也不清楚，崔奕廷算什麼心腹之臣，不過就是個探路石，等到崔奕廷這邊出了紕漏，整個案子不攻自破，皇上也不會護著他。

0 p% G- Z* Z! u1 |. v0 j% k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官，難道還不清楚這一點。

　　段氏道：「妾身就不明白，給老爺定了罪名對他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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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榮躺在床上，等著段氏吹了燈，屋子裡頓時一片漆黑，「孽障，我就替大哥先懲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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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I% ], O; x5 t' C8 C' `% K　　「這次就不是動動家法這麼簡單，而是要動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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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看著窗外，天黑又亮，他臉上始終沒有疲倦之色。

　　謝嚴紀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角落裡是呼呼大睡的陳寶。

. P' D8 }2 F) v1 }! J　　陳寶不知道夢見了什麼，不停地咂著嘴，好像意猶未盡，突然之間又不知道為什麼一下站起身，睜著惺忪的眼睛看崔奕廷，「二爺……二爺……」

5 a. r% H- v' t' t5 ^% W1 \9 c1 {  L　　將謝嚴紀也嚇得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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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p# B  _* m; B# }/ [# `, d　　「這是怎麼了？」

6 W/ W5 l& \( G! k　　謝嚴紀不解地看著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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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寶半晌才緩過神，「我夢見，夢見二爺走丟了。」二爺小時候丟過一次，後來是沈家將二爺找了回來，從此之後他就和二爺寸步不離。

　　謝嚴紀不禁搖頭失笑，「就是個夢罷了，」說著看了一眼沙漏，「也不知道刑部那邊怎麼樣了。」

　　謝嚴紀話音剛落，就有下人來道：「田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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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8 G( T7 _0 n( y; t　　田允興是刑部提牢廳主事，有名的剛正不阿，審訊犯人慣有一套，折騰了一夜應該有了些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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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C/ K  H( G; [" b" v　　田允興進了屋，臉上神采奕奕，向崔奕廷和謝嚴紀行了禮，就急著開口，「有了些眉目。」

　　不是用刑部那些老套的法子，而是用姚七小姐說的新方法，他頓時覺得豁然開朗起來，姚七小姐教他人在露出什麼表情的時候是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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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用刑部盤問的方法一問，果然就有人漏洞百出。

& }. D7 W& e. s8 F　　姚七小姐透過屏風向外開，然後將想法讓女先生寫出來交給他看，他忽然覺得從前在他心裡模糊的東西一下子就清清楚楚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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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Y! W# R4 b. d: h' W- p　　一個小姐竟然知道什麼是「以五聲聽獄訟」，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從一個人的表情裡來判斷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 w& ?  t/ p/ @6 P7 t　　姚七小姐簡簡單單就能看出端倪來。

　　這樣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除非閱人無數才能有這樣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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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會這些的人是個未出閣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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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不信，姚七小姐卻能仔仔細細地說出其中的道理。
  d4 i  f  V0 [1 F0 J
4 E8 o  R& _% M/ B2 s* [8 e9 f　　謝嚴紀道：「已經知道誰是安插下來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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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允興搖了搖頭，「做不得準。」怕打草驚蛇，沒有真的審問那人，刑部審問沒有這樣的兒戲，他從來不會隨隨便便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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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嚴紀頓時有些失望，既然說不準接下來要怎麼做才好，豈不是白白等了這一夜，「那就抓起來審問，一定能審出個結果。」

　　「未必。」

　　「未必。」

9 _' Z2 k7 k/ K* p% ^& X　　崔奕廷和田允興幾乎異口同聲，田允興不禁看向崔奕廷，「姚七小姐說，審問不見得是最好的辦法。」沒想到崔大人也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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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J& e% ~$ X* O; R　　謝嚴紀不明白，「不審問要怎麼辦？」

. z, f9 ?# ~- ?* S/ m　　不審問還有不審問的法子。

　　「準備出些東西來，我要拿來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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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賞給被安插在刑部的眼線。

　　賞罰不同就會有親疏。拿了賞賜的人就是他的親信，眼看著放在刑部的眼線卻成了他的親信，不論是誰都會著急，他做了第一步，就等人來做第二步。

　　姚七小姐也是這樣想？

　　崔奕廷忽然很好奇，看向田允興，「你將姚七小姐說的方法告訴我。」

2 r) X4 \3 A2 i9 Q# W" f0 y) }　　難得崔大人對這個感興趣，田允興看向旁邊的下人，「快去取鏡子，我要用鏡子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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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想不到

6 z; W: }% K' V1 o9 d　　田允興拿著一面鏡子擠出不同的表情，然後用手指指點點。

　　這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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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覺得好笑，在鏡子裡做各種表情，是他小時候慣用的法子，從鏡子裡看自己的表情，想學著長輩的樣子將長輩記住，誰知道就抱著鏡子睡著了，等再醒過來發現床邊又站了一個陌生的婦人。

　　他是記不住人，但是他也沒覺得有多可怕，父親好不容易回趟家，母親拚命將他向前推，教他，「叫父親，叫父親。」

　　晚上他就用沾了染料的手抹了父親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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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2 S  ~$ P　　父親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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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s% E3 G) x6 J2 z6 ]- ~8 v　　不過從此以後的幾天之內，他遠遠地一看，就知道那個怒髮衝冠的人這是他爹。

% I0 a+ K* k! F  L: s' [7 Y7 S　　他就是有他的法子將身邊的人記住，這個姚七小姐將人的神情研究的這樣清楚，不知道又是為什麼。

　　姚七小姐，從泰興到京城，她讓姚老太爺恨得暈倒在地，讓姚宜聞這個做父親的左右搖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讓沈家這個身處劣勢的商賈一次次脫離險境。

  q0 M7 o: t! |, v. W9 N　　姚七小姐也是有辦法的人。

; ~6 {& x8 z) R7 C8 y　　上輩子少了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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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L: w7 O; f$ F; i　　……

　　吳千從崔奕廷那裡出來，手上多了一隻扳指。

( y! O$ j) c# r, x3 v8 }) G# G　　「呦，吳頭兒，您手裡的是什麼東西啊。」

/ G6 L& n* P! ]8 O; f7 e　　吳千笑著道：「就你眼尖，去去去，幹活去，再出什麼差錯你們腦袋都要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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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 G, z. i　　「到底是什麼啊，」衙役不依不饒地靠上來，「什麼時候得的扳指，吳頭兒誰都知道您擅射能百步穿楊，這扳指就是給您拉弓射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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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這麼瞭解吳頭兒，吳頭兒快去試試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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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說話間，又有人過來手裡捧著一張弓，「吳頭兒，恭喜您了，這是崔大人給您的弓，您快去試試吧，」說著臉上浮起一絲頗有深意的笑容，「您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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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千本要說些謙遜的話，他也沒做什麼，突然就得了崔大人的信任，不但送了他一張弓還有拉弓用的扳指。

" g" U2 d1 {$ j$ W! y0 V# ~! Q　　崔大人這是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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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千目光閃爍，接近了崔奕廷也不是件壞事，就能傳遞更多的消息。

　　方才他在屋子裡聽到了崔奕廷和下屬說話，彷彿提到了王征如，他現在擔心的是，王征如根本就沒有死。

　　吳千接過弓在眾人的羨慕下走出了刑部。

3 o$ U1 I3 U, M　　每日到了申時，吳千都會準時等在和月樓外的小巷子裡，將刑部和崔奕廷的一舉一動傳出去。

2 y3 ^: c9 o; v+ n% E7 ]8 b% ?　　「大人還是再等等，王征如那邊可能還有差池，屬下再去查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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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f+ B# ?& {( V5 T' A, V　　已經坐實的消息現在反口。

7 r+ ~$ j7 R. U' e3 e) K　　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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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榮沒有下衙就聽到這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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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A  e/ F) S; L2 m　　「有沒有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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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c0 O2 J5 S$ P6 h$ I6 A　　下屬搖搖頭，欲言又止。

　　崔實榮皺起眉頭，「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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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r& u9 p1 d6 ]& S; ^　　「除了吳千這樣說，別的人一概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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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m: y* [4 D　　吳千是最早被他安排進刑部的，他在六部要做的事就是廣佈眼線。

　　「崔大人一早就上次了吳千一把好弓和拉弓用的扳指，緊接著吳千就說王大人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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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_/ x2 Q  J8 \' [　　崔實榮的心頓時被一扯。

　　是巧合？

　　不可能，怎麼就在這時候崔奕廷看上了吳千，吳千在刑部並沒有立下什麼功勞，既然不是立功賞賜，那就是出於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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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y$ C' _% H. |6 K+ o7 Y　　吳千是被收買了？

　　崔實榮皺起眉頭，崔奕廷這時候收買人心，是想抓住他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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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人好好看著吳千，不能出半點的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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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4 D* i6 S$ e2 ^$ E9 X% @　　關鍵時刻，棋錯一著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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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帶著人在刑部商議案子，到了下衙的時辰，吳千卻留下來，等到左右沒有了人，他悄悄地向崔奕廷所在的屋子靠過去。

" v* ?9 x! c5 w8 S- [2 w! s　　走到屋簷下，就聽到裡面隱隱約約傳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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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征如怎麼說？」

) z5 o5 ~' T( G, G　　「讓南直隸的官員都去看看王征如，不招認他們也不會有活路。」

　　崔奕廷果然是在說王征如的事。

5 E& }8 g8 b. `1 `　　吳千將耳朵貼過去。

: Q- I. f( u& E+ G0 E　　可能說到隱秘之處，屋子裡的聲音越來越輕，吳千順著聲音向前走去，剛停下腳步，屋門忽然之間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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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j, ^: b) @+ |　　吳千到刑部來的時候就想過萬一被人發現了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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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算咬緊牙關也不能將崔尚書招出來，最多他就是好奇心太重所以四處偷聽，沒有人知道他會將消息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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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吳千整個身子都繃起來，可是奇怪的是他卻聞到一股酒菜的香氣。

* M* F- }5 f$ w% t. |  }1 C, x　　那味道從屋子裡傳出來，一直飄到他鼻端。

　　崔奕廷坐在屋子裡，臉上沒有半點的肅殺之氣，旁邊的謝嚴紀看到他時臉上露出笑容。

9 F  R% Q' P& z6 o' W" m　　吳千懷疑自己看錯了。

6 d; D2 ]2 G; K& X( ?% a　　崔奕廷若是發現有人偷聽，臉上應該有肅殺之威，他卻不在意彷彿就在這裡等著他，迎接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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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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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千，」謝嚴紀開口，「等你半天了，你怎麼才來，」說著吩咐下人，「快，將熱好的酒拿來，我們今天要為吳司獄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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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y* q. G3 x0 r3 d　　吳千驚詫地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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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時候他升了司獄，崔大人和謝大人又怎麼會在這裡等著他，彷彿知道他定然會來。

$ k$ A* r1 d; ]' d& E+ _! v　　他突然之間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 M4 r" M2 u, e! V. `　　怔愣間，他已經被拉進了屋子，身後的門緊接著被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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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都是歡笑的聲音。

　　吳千想要說話，張開嘴卻脖子一痛立即被打倒在地。

" E/ p: j: G- @　　臉貼在冰冷的地上，吳千才明白過來，這是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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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陷害他，他們故意在這裡等著他，見到他過來卻又不說破，反而擺上一桌豐盛的宴席，崔尚書知道了這件事，就會以為他被崔奕廷收買，將所有的秘密全盤托出，否則他怎麼會得到崔奕廷的重用。

; R6 v$ ?) w; `2 B/ ^- |$ C　　明明不是這樣，吳千想要張開嘴大聲喊叫，旁邊的人卻早有准別，將又濕又臭的東西塞進他嘴裡，他頓時難以喘息。

　　歡笑的聲音傳來。

; ]2 b7 B& V3 j# m1 h( m4 f5 r' Y　　真像是為某人陞遷做慶賀的聲音。

( F+ y' F# q" S' ~　　甚至還有人喊著，「吳頭兒，以後就要叫您吳司獄了。」

　　大家杯盞交錯，飲酒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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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J0 X7 K8 a# ]　　吳千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形，他用盡全力掙紮著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 M; D5 Y- n9 a) G5 W# U　　冷汗很快濕透了他的衣服，崔尚書不會相信他了，不會有人再信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時候？崔奕廷撒了這樣一張大網，是什麼時候崔奕廷懷疑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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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E( I+ g. U: w　　今天收到那張弓，他就該想到，他還以為崔奕廷錯信他，他因此沾沾自喜。

" [( W& P' |0 h- ^) W- R6 P, Q　　吳千轉頭看向崔奕廷，崔奕廷坐在椅子上輕扯著袖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彷彿他和面前的杯子、碗筷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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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千瞪大了眼睛，剛剛抬起一點的身子，因衙役一腳踏過來又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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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 [) C" B  Q% Q0 A: S4 q　　一場秋雨一場涼，雨絲打在窗戶上，落雨忙將手爐拿過來放進婉寧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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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W8 n" V9 h　　「現在還不用。」婉寧要將手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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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L4 H4 w4 A5 n, G+ Y9 @　　「那不行，童媽媽說了，小姐落水之後有了病根，千萬不能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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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4 V! q% h! J% [4 C: \　　婉寧沒法子只好將手爐抱在懷裡。

　　說著話，童媽媽進了門，到了婉寧身邊低聲道：「大老爺讓四老爺過來住些日子。」

9 B7 V' N* H# y　　大伯父是覺得大家在一起好照應。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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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  G% P2 z) ]　　「舅老爺說不過來了，」童媽媽說著頓了頓，「大老爺說，崔大人已經在兩邊院子裡都加了人手，看著是普通的家人，其實是朝廷的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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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派人手過來，只能證明崔奕廷那邊成事了。

  S5 T+ t9 n2 m# g　　從前是崔奕廷四處找證據，現在只要等著那些人送上門。

　　「小姐。」

　　婉寧正準備讓童媽媽去問問忠義侯府那邊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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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英進來道：「小姐，忠義侯府來人了。」

3 X+ o5 s/ c# t- V　　忠義候府那邊每天都將趙琦的情形告訴她，趙琦除了每天吃喝、睡覺，還能聽喬貴家的講故事，偶爾會拿起書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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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讓喬貴家的故意將前一日的故事講錯，趙琦從開始的沉默到現在總會提醒喬貴家的，哪些地方講錯了。

　　忠義侯府蒐羅不少故事來教喬貴家的，很多故事來回穿插總是多多少少帶出忠義侯年輕時的事，趙琦聽得很仔細，每次聽到這些關於忠義侯的事都顯得更加的安靜。

　　趙琦比她想的還要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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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Q& C$ B0 J! Q　　這樣一個聰明的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慢慢地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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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 \- U9 F4 O　　這幾天不光是給趙琦治病，婉寧也和趙夫人在一起說話，對忠義侯府如今的情形她已經十分的瞭解。

　　忠義侯府的馬車等在外面，婉寧換了衣服帶著落雨、童媽媽一起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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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d7 q' N. d8 g8 T　　馬車到了忠義侯府的莊子，趙茹茵已經等在垂花門。

9 ^6 V0 |" r- H1 n5 t' m& j　　婉寧下了車和趙茹茵一起走進莊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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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y% p  q  c3 u. S　　趙茹茵臉上帶著幾分的歉意，「今天下雨，我知道你落水之後有了寒症，還和母親說，不如明日去請你，可是家裡……昨天來了人，今天就要見弟弟，母親實在不放心只好打發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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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怪趙夫人，這是她早就和趙夫人說好的，無論趙琦有什麼事，都要儘可能的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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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b, b' t3 w  b, i. r　　趙琦的病有了好轉，她也要抓住時機才能進一步幫趙琦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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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g- L- K2 L　　趙茹茵是個爽快人，說話從來不遮遮掩掩，幾次下來婉寧就和趙茹茵相談甚歡。

: e( S4 \$ g, a3 X. y4 h　　趙夫人只生了兩個孩子，長女趙茹茵，次子就是趙琦，如今忠義侯沒了，侯府裡就是趙夫人和兩個孩子相依為命。

: B0 U# u8 S6 e1 o8 K　　趙茹茵長婉寧幾歲，見到婉寧總少不了照應。

　　兩個人說著話進了堂屋，趙夫人早就等在那裡，看到婉寧趙夫人鬆了口氣。

: S) y+ O: a( {　　三個人去內室裡坐下，下人送了茶果之後退下去，趙夫人才道：「這麼著急將七小姐請過來……是因為，」說到這裡將聲音放輕，生怕嚇到婉寧，「宮裡內侍今天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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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趙家沒料到內侍這時候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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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單單是來探看趙琦的病趙夫人不會這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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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想起張氏的姐姐張瑜貞，上次在忠義侯府遇到張瑜貞，張瑜貞字字句句都提著趙琦的病，想要讓所有人知道趙琦的病已經讓御醫束手無策。

　　如果趙琦病得這樣厲害，忠義侯府的爵位就要旁落，張瑜貞說不定搖身一變成了新任的忠義侯夫人。

) d8 {, g; L3 S7 w6 r. j: W5 L+ `　　趙夫人顯然不想瞞著婉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瞞姚七小姐，琦哥兒的病已經傳去宮裡，我怕是有人要從中作梗，讓我們孤兒寡母少了依靠。」

　　趙夫人的話說的再清楚不過。

  d' k! k7 H: Y6 V* q$ x　　趙夫人抬起頭一臉期盼地看著婉寧，「論理說，琦哥兒回來了我就應該知足，可是想到侯爺，我總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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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人之常情。

& X* ^. g- _/ E　　本來忠義侯的爵位就應該傳給趙琦。

　　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讓人將爵位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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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C* j+ b2 V, ^　　趙夫人抿了抿嘴唇，「姚七小姐幫琦哥兒治病，我們趙家都應該感激姚七小姐，可是如今我們家這樣的情形，壓不住外面的閒言碎語，姚七小姐放心，不論在什麼時候，至少在我這裡不會讓姚七小姐受委屈。」提起這個她就覺得對姚七小姐有了虧欠，本來是為了救琦哥兒，誰承想就這樣將姚七小姐拖進他們趙家的家事中。

　　就算趙夫人不說，婉寧也能料到外面都有些什麼傳言，張瑜貞不是省油的燈，張家不論是看繼母還是張瑜貞都不會少了抹黑她。

! U) Y$ T* \) U" K4 p, R3 f. l, O7 n: r　　這和趙家無關。

# g6 _: h, H# [' c5 h7 E) ^( K# C6 r　　婉寧笑著看趙夫人，「夫人不用思量太多，就算我不來趙家，外面那些話不過換個說法，還是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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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不過是將她和趙家一起打擊罷了。

  K$ h. b9 n  J9 Q5 H7 N) P" Q　　趙夫人有些驚訝，姚七小姐小小年紀卻這樣豁達。

　　婉寧道：「只要世子爺好起來，外面的那些話也就不攻自破，夫人也就不用再發愁。」

/ c4 d3 T- i, Z0 h4 |+ u　　趙夫人點點頭，可是做到這一點何其難，這些日子她是覺得琦哥兒越來越好了，可是旁人卻不相信，連趙家的長輩都說她在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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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來趙家看了琦哥兒的樣子，怎麼才能確定琦哥兒就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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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3 _# D# h3 u* d- d  X( k　　這件事她想破了頭都沒想到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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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z6 P- J. ?) N& U　　婉寧抬起頭和趙夫人對視，「內侍這時候來也不是壞事，世子爺已經好轉不是我們亂說，不論誰來看我們都沒什麼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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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安心，將給世子爺治病的事都交給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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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明白真相

6 J) b( T! |* P/ q　　婉寧和喬貴家的說了幾句話，「一會兒人進去的時候，你不要驚慌，只要顧著世子爺，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頭，我就讓人退出來。」

" G% C/ p6 G$ y0 t( d9 g　　喬貴家的點點頭，「在莊子這幾天世子爺還沒有見過外人。」既然小姐說行，就肯定能行得通。

( p! m( ~6 b+ X  b　　忙乎了這麼久，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有沒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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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2 Z' z2 }5 _: ~　　喬貴家的端了飯食進屋，趙琦正拿著手裡的書皺著眉頭看上面的字，父親早就給他請了個先生，學了《千字文》，《增廣賢文》，現在這兩本書拿在手裡，就讓他想起那些時候的日子，學讀書、寫字，有時候還跟著父親去學騎射，他雖然還拉不動弓，父親卻早就教了他拉弓的姿勢。

　　趙琦翻著書本，突然發現裡面有小小的字做註解。

3 f* B6 w' W" u　　他的視線立即被那些字吸引。

　　字寫的不算好，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之手，大約是像他這般年紀的孩子，那些字寫的規整，註上的內容很多，密密麻麻地排在那裡，能看出寫這些的孩子是多麼的認真。

& n; V! n! F! ~* C　　這兩本書已經有了些年頭，不知道這些字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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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簾被人掀開，趙琦抬起頭，目光落在喬貴家的身上，沒有發覺窗子被人掀開了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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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順著窗子看到了趙琦。

' v; H& f6 X3 }. }+ u; P　　聽到腳步聲，趙琦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椅子把手上，整個人身體前傾，這是一個標準的要逃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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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見趙琦還滿是驚恐和害怕，如果這時候見了內侍，定然會縮在喬貴家的身後。

　　這樣一來，內侍會像外面人一樣以為趙琦的病沒有半點的好轉。

　　其實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已經是腦子清醒的表現。

　　婉寧將窗子放下，旁邊的趙茹茵不敢說話，和婉寧一起走出院子才道：「婉寧，我弟弟的病怎麼樣？可好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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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Q7 g" U* J4 s) E5 T+ R; T　　婉寧點點頭，趙茹茵頓時驚喜，「那現在能不能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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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1 E5 {2 v  W# I　　婉寧道：「恐怕是不行。」

9 I8 a- R. T' x% b  X' R3 V　　不能見外人，可總不能將內侍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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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瑜貞不時地去看沙漏，只要想到內侍要去忠義侯府看趙琦，她就心跳加快手腳冰涼。

　　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有消息傳回來。

5 q* F9 }3 F% }　　這幾天忠義侯府那邊彷彿沒有了動靜，她不由地等得心慌，趙琦的病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好轉，聽說在泰興姚七小姐治好了李御史的太太，她還真怕姚七小姐真的有什麼神技，後來讓人去打聽，趙琦根本沒有要搬回忠義侯府的意思。

　　也就是說趙琦的病沒有好。

6 S7 `  |) N& d6 b2 ~1 }　　否則忠義侯夫人怎麼捨得將親生骨肉扔在莊子上。

　　老爺上下活動著，將趙琦的事讓聖上知曉，聖上這才吩咐內侍去忠義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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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 A+ E/ v' U4 d5 L　　聽說了這個消息，張瑜貞心裡重新燃起了希望。

. \3 h& v' X1 j9 @/ G( C$ U0 L　　一定要讓內侍看到趙琦驚恐的模樣，像一個被打折了腿的落水狗，夾著尾巴東躲西藏，哪裡有半點勳貴的模樣，怎麼能將爵位傳給了他。

# U# M2 f( c5 \1 ?8 A% p, ^　　快些，快些，再快些。

5 `- r' o& I" m' u! o; _　　張瑜貞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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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讓她心想事成，只要趙琦的事被人知道，姚婉寧那丫頭也會被人嘲笑，免得忠義侯夫人時時刻刻將姚婉寧的好處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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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趙夫人聚精會神地聽婉寧說話，突然打了個響雷，趙夫人嚇得渾身一抖，這樣的天氣內侍還會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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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y& H# N# i　　她希望內侍不要來，哪怕明日來也好，能拖一日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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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j9 @0 c" O2 c　　正想著丫鬟跑進來，「夫人，內侍來了。」

9 `# G3 x* w# T9 ^6 {. U) X* \* L) K　　趙夫人「忽」地一下站起身。

% s  |. ~9 {% C6 M　　「母親別急，」趙茹茵忙站起身走過去，「我陪著母親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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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y/ P: |; ]  t% w1 \: g7 `' M　　趙夫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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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夫人在出了院子，在二門上接了內侍。

1 h) v4 H/ u- O$ E  P　　臉色微黑，長得高高瘦瘦的賀太監迎過來很客氣地向趙夫人行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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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 h" u, @4 {* Y$ H6 r5 O　　趙夫人覺得這個賀太監臉熟，仔細看了看就想起來，這位賀公公在侯爺打了勝仗之後來府裡送過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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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K7 A( e( \0 P$ h5 Q　　轉眼的功夫，如今家裡已經沒有了侯爺，賀公公臉上的神情從那時候的一臉喜氣變成了如今的憐憫。

　　怎麼一切變得這樣快，都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7 F$ {- H5 K% B0 l# c. U' W. C
. s" Z- ?) b) Z2 Y　　「公公，」趙夫人道，「委屈公公到這裡來。」

% ~$ ?" c; I0 f& F$ a  w* f* \+ U　　「夫人是折煞了咱家，世子爺可好些了？今日咱家是奉命探病，」說著頓了頓，「夫人之前交代要一併請過來的人，咱家也帶了過來。」

　　內侍話音一落，就有小內侍快步跑出去，再過來時身邊已經多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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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9 d* |- {4 h5 v- }4 [　　這人穿著甲冑，一瘸一拐地向趙夫人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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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i( A" l" ]$ J( H　　趙夫人看著這人不禁眼睛一紅，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1 }0 y* Z# w: c" b) p　　「夫人，」賀公公低聲道，「我們還是先過去看世子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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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夫人頜首，「那就勞煩公公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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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公公帶著身邊的小內侍走在趙夫人身後，大家一起向內院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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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聽著屋子裡喬貴家的聲音。

+ X9 a! e) I) E! ~5 x; ^　　「世子爺，奴婢這故事就要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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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抬起頭，他沒想到這麼快故事就到了結尾，不知怎麼的，他總覺的喬貴家的並沒有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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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0 c8 c! ?　　「還有。」趙琦吞嚥了一口。

1 j0 o% G! K0 U　　喬貴家的搖搖頭很快卻又點點頭，「往後的故事不好講，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 ?0 ^6 I* r; Y3 @3 x$ F6 o　　外面打起了響雷，趙琦緊緊地攥起了手指。

, T# \; D  s4 \" h! H# n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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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1 i* G7 i　　他想知道後面的事，不是所有故事都在圓滿的時候結束，小時候母親和父親跟他講的那些皆大歡喜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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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f6 s/ B+ i　　「打雷了，」喬貴家的忙將手爐壓在趙琦手裡，「現在不說了，怪嚇人的。」

　　嚇人？為什麼會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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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風雨的聲音就像有人在慘叫，他想躲起來卻不知道去哪裡躲藏，如果父親知道了一定會笑話他。

+ q! A. a0 g1 M' D! e$ k2 X! n+ k　　父親不喜歡膽小的孩子。

　　為什麼在時候他會想起父親，父親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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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6 u* l1 X5 _: p% N( B" h$ h　　「世子爺，奴婢說的那個從小不聰明的孩子，那個說什麼也要去軍營上戰場的孩子，其實是世子爺認識的啊。」

　　「世子爺好好想想，那個人是誰。」

) ?4 J9 t; L/ O8 A1 \( L5 t' c" E　　好好想想。趙琦搖著頭，可是眼前已經浮現起一個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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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0 w! Z9 }3 a8 L6 _　　是誰，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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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S) f% }2 u. Q6 G( z　　「世子爺，這個將軍又上了戰場，然後……」喬貴家看著趙琦大大的眼睛，趙琦已經知道結果，目光中都是悲慟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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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V0 k! @0 x+ w1 T　　就像七小姐說的，世子爺都知道，只是不肯相信。

　　「世子爺……」喬貴家的有些不忍，可是這時候她要咬緊牙關，「那位將軍在戰場上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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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j0 B$ n, h# T# N; k& d% z　　陣亡了。

　　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落在地上，撞擊出水花，將所有一切都變得那樣的潮濕。

　　陣亡了，喬貴家的不知不覺就掉下眼淚來，她本不認識忠義侯，為了給世子爺講故事，她將忠義侯從小到大的發生的事不但聽了一遍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7 O/ t0 ]2 v7 v8 N$ f( F+ d; w　　這樣一個人。

　　一心想著要為國征戰的人，小時候勤練武藝長大之後馳騁沙場，這樣好的人，怎麼就戰死了。

　　這麼快她就講完了忠義侯的一生，她多想這個故事不要這樣結局，多想還能接著講下去。

, }! X) r( B% \; [6 g" r0 `: m3 P　　「戰死了？真的是戰死了嗎？」趙琦將臉埋在大腿上，「他沒有變成壞人嗎？」沒有變成讓人厭惡的壞人嗎？沒有成為叛賊讓人誅殺，還是那個……高高大大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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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b2 S& Q8 x+ f5 v. X. L; N8 I　　「沒有，沒有，」喬貴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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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7 G4 @& L7 u" E! z  j; F　　風吹開了窗子，趙琦不禁打了哆嗦，喬貴家的忙端了火盆上來。

+ q. ^9 o; I* S- G3 O5 O　　暖暖的火盆放在屋子裡中央，趙琦覺得整個屋子好像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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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6 L2 g3 u- e% V1 t　　趙琦的腿在發抖，他明明害怕，卻能將「死」這個字，那麼冷靜地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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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p# A3 I5 c" {+ B  E　　「世子爺，您知道陣亡那是怎麼回事嗎？」

$ q6 j; A1 c$ A　　喬貴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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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搖了搖頭，而後卻又點了點頭。

　　「世子爺，奴婢也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世子爺想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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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頭上已經沁出了汗，他雖然害怕，可是他從心底裡想知道，他想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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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a9 V' w3 x9 C# m　　他想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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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7 w4 v5 ^( ~; f; i/ w　　腳步聲傳來，有人撩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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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貴家的坐在趙琦身邊，趙琦整個身子都縮過來。

　　穿著甲冑的人進了屋。

　　趙夫人不由地緊張，轉頭看向婉寧。

5 p( f$ w6 r( P+ R0 N- w" G  j　　屋子裡沒有傳來趙琦的尖叫聲，從前只要見到陌生人趙琦都會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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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R: T7 j" P5 j　　外面的內侍看向屋子裡，趙夫人到底想要做什麼？世子爺明明是受了驚嚇，卻為什麼要聽忠義侯在戰場上的事。

　　內侍有些不明白，他正要轉頭詢問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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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V! y% e7 K/ M　　屋子裡已經傳出了聲音，「本來說糧草三日內抵達，我們整整等了十天卻沒有見到糧草的影子，沒有糧草也不見援軍，又被團團圍住，將軍說戰死沙場就是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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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Q$ v7 A/ A1 }* p　　說到這裡，那人微微吸了吸鼻子，「將軍讓我帶人突圍送信，臨走之前將軍將軍營裡剩下的糧食給了我們，讓我們吃了好有力氣，我不肯，將軍說，他不會走，糧食留給他也是浪費……我們能早些將消息送出去，說不定他們還有救。」

- n& }6 b9 p4 M( \' x　　「將軍說征戰了一輩子，不眼饞這些軍糧，就是想吃一碗家裡做的面條，放許多辣椒，吃的滿頭大汗，可惜他兒子一直不敢吃，將軍說，若是有一天，我能回去，看到他兒子，就跟他兒子說，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將來若是遇到這樣的事，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也不要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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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0 ?- t2 j* \! a　　那人話音剛落，就有下人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還有火紅的辣椒。

　　趙琦彷彿看到父親坐在那裡，夾起面條，將辣椒放在嘴裡，他在一旁看得咧嘴，父親夾起辣椒送到他跟前，他立即捂著嘴躲開。

( J7 H* D! v; ?8 E1 ~　　父親喜歡吃麵條，喜歡吃紅紅的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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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P) s0 U3 {　　這個人說的是父親。

% p% q. K/ o& c3 j8 i; h1 @　　那將軍是父親。

　　父親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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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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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y5 ?" R( P3 z1 K" e　　他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趙琦的眼淚頓時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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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感謝

　　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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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6 q* h$ W( ^2 a  D* B　　屋子裡迴蕩著哭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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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小的身體裡，卻迸發出那樣的聲音。

: ^9 |5 i; [7 C  Q! D% G　　賀公公不禁也覺得眼睛潮濕，誰都知道忠義侯因為斷絕了糧草才戰死，可是誰也沒聽說過這裡面的細節，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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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e; H3 m# K% X3 z　　旁邊的小太監跟著趙家家人一起在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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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公公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忠義侯真是個忠臣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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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絲隨風飄進來，打在人身上，賀公公的肩膀已經被雨淋濕了，小太監忙要撐傘，賀公公搖了搖頭，傘撐起來雨滴落在上面就會有聲音，難免驚擾屋子裡的趙琦，這麼小的孩子就沒有了父親依靠，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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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1 {% _; A. u1 a　　賀公公向屋子裡看過去。

5 @  P$ g' s: t! l& E5 }3 G3 T　　看到趙琦站起身走到擺著面條和辣椒的桌子前，伸出稚嫩的手拿起了筷子。

7 e: N# D5 E7 A3 ]　　面條和辣椒，忠義侯臨死前想要吃的東西，現在忠義侯世子卻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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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手將碗拿起來，紅紅的辣椒都倒在了面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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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夫人不禁一怔，琦哥兒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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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Y3 m3 t) _9 c0 H　　屋子裡哭泣成變成了壓制的哽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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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T9 _' N4 F& y3 y1 z5 B9 K# b　　趙琦夾起了面條，周圍是那麼的安靜，彷彿連雨也停下了似的，都在看他，看他靜靜地將面條送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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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9 f7 Z5 w1 L; E　　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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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i6 F- o) G! o$ R9 ~　　好辣。

, M5 L0 Q' i1 o+ t1 M/ Z　　他幾乎聽到了父親的笑聲，溫和的大手會落在他頭頂，「我們琦哥兒長大了。」

　　辣椒還是那樣的辣，父親卻不見了。

7 `$ x! J! e. J% A- a　　眼淚從溢出來，流淌著掉到他的手背上，桌子上，他的麵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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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想吃麵條，琦哥兒替你吃，一定要最辣的，辣的太暢快，辛辣的味道衝進他的喉嚨，讓他覺得如同燒起了一把火，他的額頭淌下汗來。

　　一邊淌汗，一邊流淚，所有的委屈和懼怕都一併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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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用手抹著眼淚和汗，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汗什麼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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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3 l* `0 o9 B3 D/ O: i　　爹爹說的沒錯，這樣才暢快。

, Z! o  J6 |. |6 z- K6 E  L6 Q　　高興、痛苦，笑或者流淚，都要暢快。
6 J$ ~$ }1 P& e9 X8 c& o9 g4 x2 c' N
. l2 l9 s: C) t3 J" E- e　　「琦哥兒。」

- G7 x& g9 j; m9 |9 O, P, [* ~! Q　　一碗麵條被吃了精光，一雙眼睛也被揉的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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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g5 m: h; v　　趙琦抬起頭來看到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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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琦哥兒。」

　　母親溫柔的聲音，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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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F* F) l. p3 k2 w% d0 G2 c　　還有母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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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琦哥兒，將你送出去，母親也是沒有法子。」

　　母親的眼淚掉在他的額頭上。

4 R: J3 |/ Z0 m: J0 x0 U　　在黑夜裡拚命趕路，在白天裡躲躲藏藏，他多想回到家裡，回到母親身邊，可是他又害怕，害怕母親臉上那驚恐、悲傷的眼神，害怕那些慌張的下人，他害怕，只要看到他們，他就知道這不是個噩夢，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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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撲進趙夫人的懷抱。

; z7 j+ C% i; `8 C$ J5 u* J, @6 j　　母子兩個緊緊地抱在一起，哭聲頓時又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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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琦哥兒，我們回家吧，你要給你父親守孝，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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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公公看到換好孝服的趙家小姐走過來。

$ d% n6 T( E7 O- q, e0 I# \. x　　門被打開，趙茹茵徑直走向趙琦。

　　「二弟，將衣服穿上……」趙茹茵哽嚥著拿出衣服。

. ?8 Y9 |5 r- d! g! ~7 B　　趙琦站在那裡，鼻端是生麻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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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變成了這樣的味道，哭泣、難過、自卑，是父親走了的味道，趙琦搖著頭，他不想要……

　　雨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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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穿著那讓他無比陌生的衣服，站在屋子中央。

　　不知怎麼的，他彷彿依稀能看到父親站在那裡向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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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8 V6 P3 C$ l+ J  J' k8 z　　父親說。

( E; O0 z- H4 N( g　　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也不要懼怕。

# D" c1 ~- `$ e5 \$ S8 W　　趙琦抹乾了臉上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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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O& _: u4 A　　父親在向他微笑，然後點點頭轉身越走越遠。

　　院子裡只剩下了瓢潑大雨，什麼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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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3 I) f5 E' A; Y5 i　　賀公公在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躬身和趙夫人說話，「雜家看來，世子爺是悲傷過度才會如此，沒有什麼難治的病症。」

4 c% Y# [2 c- Z- S" }0 a　　趙夫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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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要多保重身子，忠義侯府上下還要靠夫人撐著。」

" q% \" \0 W9 n4 O9 J1 E) X　　賀公公帶著內侍離開，上了轎子，小內侍立即上來道：「趙家人都說，世子爺的病是姚宜聞大人的小姐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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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G6 ]% S: j　　那些傳言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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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公公清了清嗓子，「走吧，回去覆命。」

　　轎子慢慢地消失在大雨中。

　　……

' @1 O" R4 b4 q4 t, i0 x　　趙夫人去了側室裡見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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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穿好了斗篷也準備讓下人去備車。

　　「七小姐，」趙夫人看到婉寧心裡湧出一股的親切敢，若不是婉寧琦哥兒的病怎麼會好的這樣快，要不是七小姐內侍一定會將琦哥兒的模樣說給皇上聽，忠義侯的爵位他們母子都守不住，這段日子她食不安寢夜不能寐，閉上眼睛就想起侯爺，不能將忠義侯府打理好，將來她怎麼去見侯爺，趙夫人拉起婉寧的手，「你是我們趙家的大恩人。」

　　婉寧道：「夫人別這樣說，是夫人肯信我。」

　　趙夫人是個不善言談的人，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就是拉著婉寧不放，給琦哥兒治病，好幾次她都覺得沒希望了，看到姚七小姐臉上的笑容她才放下心來，現在只要一天不見姚七小姐，她就覺得少了些什麼。

) _4 \7 M2 u: S& Q5 `. m+ [# a+ q$ M　　若是姚七小姐一直能在忠義侯府該多好。

7 P( @2 u. u& P　　「七小姐說內侍見到琦哥兒的樣子，回去會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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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g# q3 _7 i　　應該會原原本本的稟告，世子爺的病好了，這是遮掩不住的，聽趙家下人說那位賀公公還掉了眼淚，人被觸動了情緒，回去之後多多少少會表露出來，如果是事無鉅細都要說清楚，必定會講到忠義侯陣亡的細節，皇上聽到這些話，再想想趙琦母子，就算趙琦年紀小，也會將忠義侯的爵位傳給趙琦。

! k0 T0 m0 M* a2 L+ L, ^9 E+ U% a% @　　這是安撫忠臣最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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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現在世子爺想要回忠義侯府，夫人快些讓人準備，回到府里夫人要一直陪著世子爺。」

　　趙夫人點點頭。

9 A- p$ ~5 X+ g" x9 S　　婉寧道：「我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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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_2 Z% {; r　　下人撐開了傘等在門口，婉寧向趙夫人告辭慢慢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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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姚七小姐的身影，趙夫人一時怔愣在那裡。

　　姚七小姐治好了琦哥兒的病，還從容地安排了車馬回家，她真沒想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姐能將一切做的這樣周到。

　　……

4 O2 P8 h. p! B, P- w; {2 ^6 n  Y　　姚宜聞聽著外面大雨的聲音，不由地皺起眉頭。

　　他應該和大哥說一聲，讓大哥退出這個案子，不要在跟著崔奕廷折騰，婉寧怎麼說也是他女兒。

- U0 n; S  o- N& I2 J2 l" |　　不但不要攪合漕糧的事，也該和沈家分個清清楚楚，沈家眼見就要沒落了，大哥和沈敬元交往不免要殃及池魚。
# D. O  l8 c  S  W; d# k5 V
; S. K( K5 o; {7 `% r0 I. G% g　　終於到了下衙的時辰，姚宜聞彎腰進了轎子。

　　雨已經停了，姚宜聞覺得他應該去看看沈家鋪子到底成了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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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鋪子都是因為沈氏嫁給他才能來到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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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_. i) V; |　　現在沈氏被休，沈家也要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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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l9 J. s8 V　　姚宜聞吩咐下去，轎子被抬起來，很快就到了街面上。

　　「老爺，到了。」跟轎的下人低聲道。

, S) @7 x! P+ e5 n5 V* B　　姚宜聞掀開了簾子。

　　隱隱約約從沈家鋪子裡走出幾個人，很快這些人又走了進去，顯然是在收拾鋪面，沈家真是完了。

　　「去問問。」姚宜聞吩咐下人。

　　下人立即明白過來，忙跑去打聽，片刻功夫下人回道：「說是修整鋪面，要賣新貨。」

　　沈家還是這樣言不由衷。

" r) t4 o* L6 C$ O' v: g6 ~% R　　姚宜聞心裡泛起的那一絲對沈家的可憐頓時煙消雲散，沈家有今日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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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我們現在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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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1 h' l6 N  E5 h/ t& m5 W0 o　　姚宜聞吩咐，「去大老爺的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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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子一路到了姚宜州暫住的院子，小廝去通稟，很快姚家管事出來說了幾句話，小廝垂著臉走過來，「老爺，大老爺說若是為了沈家或者漕糧的事就不見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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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揚起了眉毛，大哥怎麼知道他要說什麼。

+ v/ b( h( P( m3 T* R6 z　　小廝不禁罵一聲，「狗仗人勢，這般沒有眼色……」

　　「他們這是不知好歹，」小廝「呸」了一聲，「我們老爺上門他們還不肯見，將來有他們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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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廝故意揚起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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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來應門的下人向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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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6 }$ N8 w$ s　　小廝冷笑一聲挺起了身子，姚氏一族沒有老爺哪有今天，大老爺仗著是族長就這樣拂老爺的臉面，若不是老爺敬著他們，他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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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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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州家的小人挪開了眼睛，乾脆將大門關上。

- w* l6 H+ z( C. g7 m　　大門「砰」的一聲合起來。

6 A/ s) ~/ C7 S( E" s9 z+ @　　小廝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頓時踩進水坑裡，小廝忙抖著鞋，真是晦氣，光是站在這門口都染上了晦氣，大老爺一家定然是要倒大黴了。

/ ?, ]8 H5 k# j　　姚宜聞看著那扇門。

/ o+ U8 @+ T( l4 j: n4 r　　下列不相見，以閉門羹待之。

6 x' M1 S- @( c6 x9 J) ?4 s% a1 S　　大哥什麼時候這樣倔，他是好心來相勸，大哥卻是這般模樣，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過來。
, M1 Q  t) s' o! [) h" Q- J; {# _, N
& D4 x: B0 R, L" ?, |! ~　　「回去吧！」姚宜聞沉聲吩咐。
5 S$ L4 m! ~: |' o
　　轎子再一次被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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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e' w) m  N# |; e* e5 f8 W　　姚宜聞回到房裡讓張氏服侍著換了衣服，張氏笑著道：「歡哥吵著要學字呢，妾身就讓人從老爺書房裡找了一本書，妾身先教歡哥。」

　　自從上次出了許大媳婦的事，張氏總覺得和老爺之間就像有了些許隔閡似的。

　　「老爺，妾身已經罰了許大媳婦，以後府裡不再用她，老爺還跟妾身置氣……」張氏垂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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