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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sanji32

[古代] [古代言情]袖唐 -【崔大人駕到】《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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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35: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79章 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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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真是處處皆學問崔凝端詳畫上的釵,道,“找出另外一半所在,說不定就能找到兇手,到時候給你記一大功!”
    青心欠身,“奴婢不敢居功。”
    “你呢,比起青祿來什麼都好,就是太聰明了。”崔凝放下手中的筆,笑著看向她。
    迎著她平靜的目光,心頭不由一緊,什麼時候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小主子似乎沉穩了很多,更有了與士族一般無二的氣度,那個慌慌張張掀翻屏風小娘子已恍如前世。
    青心是個心思玲瓏的人,知曉崔凝這話並不是真的指責她,卻也絕對不是褒獎。向來能夠自如應對各種場面青心,此刻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抑或說,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應對。
    “你看,聰明人就想太多。”
    崔凝說話柔柔的,帶著一點點清脆稚氣,並沒有刻意去擺架子,可青心竟然莫名覺得她很威嚴,不由自主的蹲身請罪,“奴婢愚鈍,還請娘子明示。”
    “以前你們在大事上非但不聽我的話,反而使盡渾身解數管束著我,我心裡曾有過埋怨。”崔凝不大習慣指使別人,所以她們聽不聽話都在其次
    “奴婢有罪!請娘子責罰。”青心慌忙請罪,這樣的話,簡直就快直接說她一個下人騎到主子頭上了!
    她沒想到前一刻還好好的,崔凝突然會說這件事情,心裡不免惴惴。
    “我總闖禍的時候,覺著你事事勸著我是為了我好,我心裡知道好歹。”崔凝垂眼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不聽你的話了?”
    青心眼眶發酸,她忠心耿耿,踏踏實實的做事,哪一樣不是為了娘子好?娘子卻說出這番誅心之言!她心中既是驚懼又是委屈,完全沒想到崔凝會這麼想!不過私底下偷偷請夫人管束娘子。在娘子看來是一種背叛吧?然而她這麼做的時候就明白這一番苦心可能會被誤會,所以一瞬震驚委屈之後,很快就恢復平靜,垂下頭。“奴婢不敢。”
    崔凝聽到她聲音微澀,心知是自己說話直接的有些傷人,但青心是個聰明人,若是能明白她的心思早就明白了,今日既然起了個頭。不直截了當的表明自己的態度是不行了,“往日我若哪裡做的不妥,你必會直接勸阻,久之,我辦事情的時候就總喜歡帶著聽話的青祿,你大概也看出了我不再像以前那麼聽勸,所以事事都往我母親跟前捅。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奴婢忠心耿耿,一心為了娘子好,若是哪裡做的不妥。還請娘子責罰。”青心直接跪在地上。
    崔凝歎了口氣,“青心,你心裡認同我嗎?你看著我,回答我。”
    認同嗎?並不。
    青心立刻就有了答案。她從來都不認為崔凝是一個合格的士族女子,沒有士族女的修養,也沒有士族女的矜貴,行事跳脫出格,甚至連普一般富貴人家的娘子都不如。以前崔凝還比較聽勸,可是隨著年歲漸長,越來越執拗。不僅不聽她的勸告反而做什麼事情都撇下她,她心裡不敢埋怨,只是越來越擔心崔凝這樣下去有一天會惹出大禍,也越來越心寒。
    青心抬頭。
    崔凝青翠滴露般的面容籠罩在微黃的燈光裡。笑容和煦,乾淨出塵帶著些許青澀,還有在青心未留心間形成的威嚴。
    一瞬間她就隱隱覺得自己做錯了。
    崔凝沒有等她回答,“我成不了姐姐那樣的貴女,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你若是不能認同。我自稟告母親,讓你做姐姐陪房一併去淩家,我不想要離心的人在身旁。我記得你的好心,自然不會虧待你,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話雖這樣說,但她心裡還是期盼青心能夠改變對自己的看法,“若你打算留下來,須得明白自己的立場。不必現在就回答我,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青心恍恍惚惚的起身,施了一禮,躬身退出屋子。
    屋外春寒猶在,風迎面拂過,青心才覺得臉頰上有涼涼的,不知何時居然流了淚。
    青心慢慢往住的地方走,平心而論,最近這一年來,娘子越來越沉穩了,只是仍然不太像一個優雅的貴女,可是娘子已經走了仕途,自然不可能像普通貴女一樣,她不瞭解那種生活,又憑什麼認定娘子做的不對?
    想通這些,青心倏然出了一身冷汗,同時也松了口氣,現在明白尚不算晚吧!倘若崔凝完全不看重她,直接打發她便是,根本不可能費這麼些口舌。
    崔凝靜坐一會便就寢了。
    一夜無夢。
    次日崔凝帶人繼續去俞府,頭一件事情便是確認了針線房的位置。
    她能夠想到,府衙那些探案老手自然也能想到,趙捕頭知道崔凝在查針線房便請她一起前去查看。
    俞尚書這麼精打細算的人,自然不會把家裡的活放出去讓外頭鋪子賺錢,所以俞府針線房頗具規模,屋子橫跨大房和二房的院子,兩邊都能直接進入,而三房若是想做點東西還得讓侍婢橫穿大房的後花園才行。
    若是三房有人過來,肯定會有很多人看見。
    趙捕頭令人查一下,在事發之前,三房並沒有人往這邊來。
    如此一來,便暫時將三房排除,著重查二房與大房眾人。
    要說二房因為幾個女兒被俞大郎君糟蹋而懷恨在心,應該去報復他才對,怎麼也不應該拿俞織如出氣吧?而且是以那麼殘忍的手段虐殺。
    所以趙捕頭與崔凝商議一下,決定還是從俞織如本身下手去查,比如她那蹊蹺的婚事,還有這支本不屬於她的流雲釵。
    一般貴女所擁有的東西都會登記造冊,以防丟失,俞織如身邊的侍婢辨認出這根簪子不在冊中,可是看著這東西材質就知道相當貴重,不可能憑空出現吧。
    崔凝仔細將釵再看了一遍,發現上面刻著一個米粒大小的圖案。
    “這是個印,不過是骨字,我拓下來找人認了,一會就能得到答案。”趙捕頭道。
    “現在就知道答案了。”崔凝道,“我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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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36:2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0章 白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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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捕頭驚訝道,“大人竟識骨字!那這是……”
    誰不是把字認全乎才會想到研究古時的字?這些人無一不是老學究,哪有像崔凝這般年紀的孩子!
    “是白矖。”崔凝的四師兄學識淵博,時常窩在藏書樓裡研究古籍,其中有些便是這種骨字,時間久了她便也識得幾個,“白矖是上古神獸,與騰蛇是一對。這其實是秦後的文字,只是最早出現在甲骨之上,咱們平時也稱骨字。”
    “大人真是學識淵博!”趙捕頭讚歎道。
    崔凝嘿嘿一笑,“不過是恰好認識罷了。”
    “這白矖與騰蛇的傳說,屬下也聽過,只是誰家會在簪子上刻蛇……畢竟……”通常意義上,蛇屬淫,用來作為女子用物實在不妥。
    崔凝搖頭,“這可不是蛇。白矖與騰蛇是女媧所造,女媧補天之時,白矖騰蛇義無反顧的追隨,以身補天。常言大蛇飛升則化身為龍,傳說他們在凡間時,因凡世濁氣太重,下身會化為蛇尾,所以咱們把漢代畫像伏羲女媧長尾交纏圖稱龍身像。”
    “龍?”趙捕頭一驚,這可不是什麼人都敢用的!想他一個小小捕頭來查尚書府就已經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若是再牽扯上皇家可怎麼辦?
    崔凝看出他的擔憂,遂解釋道,“你想想為什麼說這白矖與騰蛇是上古神獸而不是神仙?他們是女媧所造。說是上古神仙的僕從、跟寵並不為過,後來又追隨主人補天。是為忠心,蛇形又寓意多子,好著呢。只不過……一般人家恐怕也不敢自稱是神仙僕從。”
    趙捕頭安下心來,思路立刻清晰起來,“您說著釵會不會是平原殷氏之物?畢竟殷俞兩家在議親。”
    只不過這肯定不是定親之物,否則俞織如身邊侍婢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可這釵十分貴重。又有如此深的寓意。想必也不是什麼尋常之物。
    “拿這釵的畫像去殷府問問。”崔凝道。
    趙捕頭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殷大郎君可能在長安?”
    殷氏在長安也有置宅子,但殷家人大都住在平原老家,那宅子一年有**個月都是空的。崔凝倒是不知道這一點,聞言挑了挑眉,絲毫不露怯,“或許。”
    趙捕頭聽了崔凝一番分析,心裡更服氣了幾分。剛開始他總覺得崔凝是靠著家族撐腰在監察司尸位素餐。慢慢接觸之下才驚覺——大家族願意放出來抛頭露面的女子哪能是一般人!因此趙捕頭縱然只有三分服氣,面上已做到了十二分的尊敬。
    討論過一番之後,趙捕頭立刻親自帶上釵的畫像直奔殷府,而崔凝則留在針線房裡繼續查看。
    針線房總共有十四個人。其中一名管事,六名是繡娘,五個專事縫補,另外兩個卻是織娘,專門負責織布。不過在俞府,織娘不叫織娘而叫紡娘,因為犯了兩位娘子的忌諱。
    這屋裡除了管事和五名縫補的下人是俞府的奴婢之外。其他人都是良民,只是簽了契在俞府做工。
    這兩名紡娘是母女,她們有個獨門手藝,就是會織白疊布,經她們手織就的白疊布柔軟至極,比市面上賣的那種手感好十倍,貼身穿著比絲綢更為舒適。
    十四個人此刻戰戰兢兢的站成一排,不過看著個穿著官服的女孩在面前晃了晃去,心裡多少放鬆了點。
    崔凝仔細觀察他們的面相、神態,想從中看出絲許端倪。如今各種證據都證明俞織如的死可能牽扯較大,可沒有查到真相之前什麼都有可能,或許看起來很複雜的事兒其實很簡單呢?比如某個下人長期被壓迫成了心理變態……
    管事見崔凝打量他們的眼神奇怪,站著又半晌不說話,不禁彎了彎身子,態度恭敬道,“大人。”
    “俞二娘子最後一次來針線房是什麼時候?”崔凝問。
    管事道,“二娘子多尊貴的人兒啊,哪能往這裡來,老奴在在針線房做事這麼些年,二娘子攏共也就來過四五回,最後一回過來那也是一年前的事兒了。”
    崔凝知道一般主子不怎麼會往這些地方跑,這麼問也是有心試探,管事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你們所有人最後一次看見二娘子是什麼時候?”
    幾人的答案是不一樣的,十個人都是一年前見到的二娘子,還有四個,其中包括管事,近期都曾經見過俞織如。他們都是俞府家奴,與外人不同,偶爾也能進內院走動,能見到俞織如也不奇怪。
    值得崔凝注意的是,其中一個人就是四天前才見過她,也就是說是在俞織如死前的三天,崔凝便把她單獨叫到靜室裡詢問詳細情況。
    當天這名針線娘子被俞織如喊過去修改一件衣裙,說是嫌那衣裳太寬了,想改的修身一點。
    俞織如尤為愛美,平時喜歡穿那些能夠凸顯身段的衣服,姐妹三人常常做一樣的衣服,偏她就要改一改,非得穿上身顯得最為出挑不可。
    “二娘子的衣服每次都是由蓮蕊姑娘送過來,那日蓮蕊姑娘有事走不開才將奴婢喚過去。”那針線娘子生怕俞織如的死牽扯到自己身上,急著撇清關係,“聽說那日二娘子去找三娘子,奴婢到的時候恰巧在院子裡碰見了,並不是偷窺娘子。”
    “她要改的哪一件衣服?”崔凝問。
    針線娘子道,“是一件二色木香衣裙,衣服上繡了葡萄紋樣。”
    崔凝心中一頓,這不就是俞織馨那件被掉包的血衣嗎?
    崔凝又問,“你看見她那日,她神態如何?”
    “奴婢並不敢抬頭看娘子,只是聽著聲兒像是高興,娘子還賞了奴婢一片銀葉子。”針線娘子說著,好似想到什麼,“後來二娘子走了,奴婢遠遠聽著她問身邊的婢女說梳的頭好不好看,妝容如何,又說要去東市。”
    一個小娘子出門前特別關注自己的打扮,是什麼原因?
    崔凝想到俞織如看魏潛時的迷戀目光,不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突然移情別戀,喜歡上別的男子,於是就猜測她那日去東市不是為了“偶遇”魏潛,就是要見其他女性的朋友。俞織如在家裡三個姐妹之間尚且要出挑,在同齡人面前這種心態恐怕更甚。
    為了求證自己的想法,崔凝立刻命人叫來俞織如的貼身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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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37:2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1章 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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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香被關在前院一夜,仿佛即要枯萎的花,緩了好一會才有了幾分生氣。
    崔凝見狀才開口問,“俞二娘子死前三天曾出過門?”
    蓮香愣了片刻,訥訥道,“是,娘子約了要好的朋友去東市逛逛……那位是李家的六娘子。”
    站在崔凝身旁的崔平香見她目露疑惑,便解釋道,“是安國侯三房的庶女。”
    “哦。”崔凝頜首,繼續問蓮香,“那日你家娘子出去都做了什麼見了哪些人,一一說來,不得有遺漏隱瞞!”
    一聲低喝頗具威嚴,唬得蓮香連連道,“是,是。”
    “那日娘子出門去並沒有直接去東市,而是……去了朱雀街。”蓮香埋頭不敢看崔凝的表情,“是去見、見魏大人。”
    崔凝面色平靜,等著她繼續說。
    蓮香頓了一會,偷偷看了崔凝一眼,才又道,“娘子那日聽說魏大人沐休,就過去尋他,不過去了之後聽那小廝說魏大人還在衙門,並沒有休息,娘子等了一會沒有見著人就去東市與李六娘子會和,兩位娘子逛了繡坊和胭脂鋪子就去了茶樓裡說話。”
    “繼續。”崔凝道。
    女兒家私底下聚在一起不是議論衣裳首飾就是各類八卦,要說背書,蓮香念一上午可能連兩句都背不出,但記八卦那是一記一個准。
    蓮香愣是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她們講的八卦說完。
    一番聽下來。崔凝覺得大長見識,只是這些對破案都沒有什麼用處。“除了這些雞零狗碎,你們就沒有遇到什麼事?”
    說了一通家長里短,蓮香腦子活絡了不少,仔細回憶片刻便道,“出門的時候碰上個登徒子,直盯著我們娘子看。這也是常有之事。誰讓我們娘子生的好看呢!只不過這回有一點不同,那人穿戴打扮貴氣卻守舊,看起來也眼生,不像長安人氏。”
    長安流行的東西一時一個樣,都是別地沒有的新鮮,貴族衣飾時興的樣子更是變得飛快,就連上了年紀的人都不能免俗,那些穿著守舊卻華貴的人,多半是剛剛從外地過來。
    都說殷大郎瞧上了二娘子。放著嫡女不要,卻親口求娶俞織如,可是從俞府上上下下一致的口供,著實看不出殷大郎什麼時候見過俞織如。這也太蹊蹺了!所以崔凝不自覺的聯想到了殷氏大郎的身上。
    不過那殷大郎掌握殷氏的生意,久居長安,怎會穿著守舊的華服?
    暫且擱下疑心,崔凝令人去問是否有平原殷氏消息傳回。
    很快趙捕頭就讓人帶話回來,說平原殷氏在長安的宅子多半時間都空著,這一回過去並沒有見著殷氏大郎,只聽他們家僕役說。殷大郎早已離開長安。
    那就是與這個案子沒有關係了?
    崔凝命蓮香仔細描述那登徒子的相貌特徵,又回了一趟監察司,找人暗中調查那殷大郎的行蹤。
    殷大郎是個商人,往來之間身邊多少會攜帶貨物錢財,離開必是要走官道才安全,是以調查起來並不難。
    監察司出馬一向雷厲風行,午後就傳來消息,殷氏確實有商隊離開而其中並不包括殷大郎。那領頭只是一個與殷大郎相貌相似的一個殷氏子弟。
    此外監察司還買一送一的附贈了一個消息——殷大朗在長安的住所。
    崔凝把俞織如的院子裡裡外外查了個遍卻仍無所獲,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便當機立斷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個殷大朗。
    她順便把蓮香帶著,看看是否能有些收穫。
    殷大郎名叫殷卓,年紀輕輕,卻頗有手段,在未從商之前也是飽學之士,早年在長安有兩首膾炙人口的詩傳出,被譽為平原才子。有傳聞,這殷卓還是個癡情之人,自從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不幸溺水身亡之後,他這許多年連個侍妾都不曾有過。
    不管傳聞如何天花亂墜,崔凝沒有親自確認之前一個字也不會信,她身邊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崔凝憤憤不平的想,五哥多好的人呐,半點瑕疵都沒有,關於他的傳聞竟然那般不堪。
    “大人,夢玉館到了。”崔平香忍了一路,趁著扶崔凝下車的間隙悄聲道,“娘子就不該來這勾欄柳巷,直接讓屬下去把那殷某抓回去多好!”
    崔凝斜了她一眼,“我都跑到門口了你才說?”
    崔平香木著一張臉道,“大人一向心中有數,是以屬下先前猶豫不敢僭越,但一路想來,既然家主命屬下照顧大人,屬下自應盡到本分。”
    崔凝故意逗她,瞪大眼睛道,“我閨閣規矩學的不大好,哪兒知道這裡不能來?”
    她本意是裝作不懂規矩,誰料崔平香沉默了一下,竟覺得此言十分在理。
    崔凝如今的身份也不是閨閣女子,又怎能以平常規矩約束她?想罷,崔平香肅然道,“大人說的是,屬下想岔了!”
    崔凝扁扁嘴,“你這人無趣的很。”
    崔平香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垂眸正瞧見她扁嘴的動作,遂中肯的評價道,“大人這表情太稚氣,會破壞威嚴。”
    “嗯嗯嗯,是的呢!”崔凝頭點的如小雞啄米,嘟著嘴刻意用嬌嗲的的語氣道,“平香姐姐說的好有道理呢!”
    她穿著油綠的官服,戴著比腦袋略大的僕頭,額頭上還有碎碎絨毛不願被束進帽子裡,傲嬌的探出來隨著微風招搖。
    真是……
    崔平香決定當自己瞎了聾了,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兩人邊說邊走,從後門進了夢玉館。沖**亮了監察司的腰牌,在對方驚奇的目光之中直奔殷卓所包下的院子。
    據**交代。殷卓重金在夢玉館包下一個院子,有個固定的相好叫白鷺。
    崔凝原以為關於殷卓的傳言有虛,不是說癡情嗎?居然累月宿在妓館裡!然而當她見著白鷺之後,才確定這殷卓確實是個癡人。
    小滿長得並不是多麼美豔,但猛一看,眉眼間竟像極了俞織如!比俞織馨更像俞織如的孿生姐妹。
    “在下不知崔大人前來。衣衫不整。有失禮數,還請大人見諒。”殷卓長身玉立,墨發披散,身著蒼色寬鬆袍子,身披雪白的狐裘,站在院中松樹下,整個人飄然若仙。
    近看殷卓的長相實在一般,五官沒有一處長得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若淵。沒有一點神采,就仿佛方才那張松下臨仙的畫缺了點睛之筆。然而,他又偏偏有那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足以讓人覺著特別。
    崔凝笑呵呵的道。“是我來的唐突,殷郎君不怪罪就好。”
    “此處有酒有菜,大人若是不嫌棄,不如就此一敘?”殷卓心裡其實很不滿崔凝悄無聲息的殺過來,但是唇畔始終帶著微微笑意。
    樹下有一坪,上頭鋪了頗具異域風情的羊毛毯,幾上菜色精緻。還有切成小塊的密瓜,近乎透明的琉璃杯中裝著葡萄酒,疏漏的陽光下晶瑩剔透。
    “那就多謝了。”崔凝不但毫不客氣的坐下,更反客為主的道,“殷郎君也坐。”
    殷卓笑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偏頭沖白鷺柔聲道,“外面風大,你先進屋去吧。”
    白鷺乖順的應了一聲,沖崔凝欠身,“奴家失陪了。”
    崔凝點頭,看著白鷺離開的背影忽然道,“殷郎君想娶俞二娘子是因為她長得像你亡故的未婚妻吧?”
    殷卓本就沒有神采的眼眸倏然變得更加幽暗。
    “一人一身一魂,世上哪有相同之人,為何許多人看不破呢?”崔凝似是自語又死是在對殷卓說。
    莫說長相相似了,當初符遠只是與二師兄氣度相類,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去親近,易地而處,她其實很能理解殷卓和俞尚書的心態——若是求不得,有些慰藉也是好的。
    執念越深,所求的慰藉便越多。
    “殷郎君不如說說,你是何時何地見過俞二娘子的吧?”崔凝陡然轉了話題。
    雖然殷卓摯戀舊愛,對於她相貌相似的人也愛屋及烏,甚是溫柔體貼,但也不能排除執念太深,眼裡揉不得沙子,畢竟俞織如一心戀著魏潛……
    事情就發生在俞織如剛剛看上魏潛不久之後!崔凝越想越覺得太有這種可能了!
    殷卓姿態散漫的靠在扶手上,沉默喝著葡萄酒。
    崔凝等了半晌,見他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來,“殷郎君身上嫌疑重大,按正常情況,本官完全有權利將殷郎君扣到衙門裡審問,念在同為士族,本官特地給你殷氏留了幾分顏面,親自來這等煙花之地,殷郎君若是不配合,不如就隨本官回衙門吧。”
    殷卓沒想到崔凝說話如此直接,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威脅了,一時有些愕然。
    可是他還真不能無視她的威脅。
    “去年上元節。”殷卓握著琉璃杯緩緩道,“我難得閒暇,便趁著節日出去走走。燈火闌珊如夢似幻,我見著她……就恍如見到五年前的阿茹。我一路跟隨著她,聽見下人叫她如娘,你可知道,那一刻似乎連我的心都不敢跳動了,我害怕驚擾了她,從此她便從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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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38:1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2章 東窗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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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時光停滯,讓他相思入骨、肝腸寸斷的日日夜夜都變成了一場夢。
    崔凝能想像殷卓當時有多麼震驚。
    “那白鷺呢?她不是也很像你死去的未婚妻嗎?”
    “俞二娘子就是阿茹,白鷺如何能比?”
    “怎麼不能比,不過是一個更像一點又恰好名字裡有個‘如’字罷了!”崔凝知道說這話會觸怒他,卻仍是刺了一句。一個癡情長情之人是值得尊重,但若自身不能承受求不得的折磨而做出糊塗事就另當別論了,“世人多情卻皆易忘事,所以癡情者眾,而長情者甚少。”
    殷卓聽了她前半段話心中惱怒,可沒想她竟然緊接著說出“癡情者眾,長情者少”這樣的話,正中了他的軟肋,“崔大人倒是個明白人。”
    “我明白又不大明白。”崔凝咧嘴一笑,“我在話本上看見這句話,突然就想起來了,覺得很有道理。不過,餘私以為你是長情者眾最令人鄙視的那種。”
    “此話怎講。”殷卓面上帶著淡然笑意。他有許多年沒有見過像崔凝這樣說話不客氣的人了,開始難免動怒,但他本就擅長應對各種各樣的人,知道了崔凝的說話方式之後自可以從容應對。
    崔凝嗤笑道,“你對亡故的未婚妻難以忘懷固然是因為深情,可這世上悼念的方式各種各樣,你偏偏選擇用相貌相似之人來填補。終究還是因為你心疼自己多一些吧!”
    崔凝設身處地的想像一下,她所依戀的二師兄。她所喜歡的魏潛,都不是任何人能夠代替,縱然她會對那些與他們相像的人產生莫名的親近感,但心裡明白的很。
    “你不明白,阿茹不僅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陪伴。”殷卓低低道。
    崔凝點頭。“我的確不明白。所以呢。俞織如可以替代阿茹的位置?甚至俞織如心裡有了別人,你就容不得她活著?因為你的阿茹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殷卓猛地將琉璃杯摔到坪上,砰的一聲悶響,琉璃杯未碎,他心裡的火氣驟然更旺。
    崔凝往崔平香身邊靠了靠,有恃無恐,“殷郎君要怪就怪你自己拿不相干的人撫慰傷痛。顯而易見,你才不管那人是不是亡故的未婚妻,你更在乎的是你自己的感受。那我是否就可以由此推想,你因執念太深,眼裡揉不得沙子,受不了俞織如看上別人所以痛下殺手?!”
    “你!”殷卓滿面鐵青。看著她的目光幾欲噬人,“我連只有三分像她的白鷺都溫柔以待,又怎肯傷俞二娘子分毫!”
    崔凝立即逼問,“刻著白矖的流雲釵是怎麼回事?種種跡象表明,俞織如心裡根本就不喜歡你,更甚至不知道你是誰,那半根釵為何會出現在她手裡!”
    “那是我送給俞織馨的東西。”殷卓面上浮現一抹怪異的冷笑。“她自小就喜歡從姐妹手裡搶東西,我就知道釵到了俞織馨手裡,她一定會搶。”
    與其硬塞給她,不如讓她自己動手去搶。
    “恕我才疏學淺,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裡。”
    青心站在一旁,看著崔凝的側臉,心中震驚不已。殷卓是被情緒左右,當局者迷,青心卻看得明白,他們兩個人的話題走向一直被崔凝掌握,她知道戳殷卓心裡哪塊地方最痛,利用他的情緒引導著話題,輕而易舉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來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女孩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而殷卓好像也明白了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只是急促的喘息著,不再說話。
    崔凝再一想,訝異道,“你不會……覺得她這樣做是在乎你吧?”
    殷卓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拈了一片密瓜放入口中,窖藏一冬的密瓜已經流失了許多水分,口感遠不如當季,香甜冰冷入喉,他只覺得整個心口都是冰涼的。
    “俞織如死了,被人剖屍,不,經衙門裡一名技藝精湛的仵作檢驗,她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割得皮開肉綻,腸子流的滿地都是。你能想像到嗎,她的臉還是那麼美,藏在盛開的迎春花叢裡。”崔凝邊說邊仔細觀察他的神情。
    殷卓面色逐漸變得蒼白,眨眼之間連唇上的血色都已褪去。
    “殷郎君跟我回衙門候審吧。”崔凝道。
    “人不是我殺的。”殷卓聲音微顫。
    崔凝淡淡道,“時間這麼恰好,俞織如死前的幾天你讓人假扮自己帶領商隊離開長安,自己躲在這裡;就這麼巧合,她身上絕大部分地方都被破壞了,唯有最像你未婚妻的臉還好好的;你自己明明說對未婚妻此情不渝,又說俞織如就是阿如,可她慘死,你竟然端坐於此,並無哀痛之色;還有那可疑的流雲釵;此般種種,殷郎君想必得同衙門合理解釋一番才行。”
    崔凝令兩名護衛駕起殷卓,直接送到馬車裡去,自己則占了崔平香的馬,讓她坐到車夫旁邊。
    崔凝雖還不太會騎馬,但會驅馬慢行。
    幾個護衛把殷卓送進監察司看管,崔凝則帶著崔平香、青心等人返回俞府。
    “大人,那殷大朗確是兇手?”崔平香問。
    崔凝發現崔平香很看不慣自己裝傻發嗲,於是揉著臉頰道,“嚶嚶嚶,不知道呢,好煩惱啊。”
    崔平香嘴角微抽,辛苦的維持著快要崩裂的表情,“請大人注意形象。”
    “本大人的形象便是如此,有誰不服!”崔凝瞄了一圈其他護衛,見個個都低下頭表示臣服,滿意的點點頭,“崔平香你學著點。”
    “至於兇手麼,殷卓身上的疑點很多,但也有些說不通的地方,某個很厲害的人說,破案要講證據。不過就目前殷卓的嫌疑來說,扣押他足夠了,就是殷氏告到陛下那裡也沒理。”
    護衛們不太懂破案,但說起某個很厲害的人,大家都是一臉了然。
    “大人。”
    一行人方在俞府門口下馬,趙捕頭便急匆匆的迎上來,“俞府二房跟大房鬧起來了,俞尚書說是家事,把咱們都攆出來不讓進。”
    難道是東窗事發?俞大郎將二房所有姑娘都禍害個遍,鬧起來都是輕的,這事要是擱在脾氣大的人身上,非得將那俞大郎碎屍萬段不行。
    只是,事情也太過巧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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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39:0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3章 秘密(1)
4 n; z. M( a+ e/ M/ P$ A) V
  崔凝忽然有一種感覺——真相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在哪兒呢?
    殷卓可疑,俞織馨可疑,俞大朗也十分可疑,相比較之下,這三人之中殷卓和俞織馨最有殺人動機。
    先不說殷卓,那俞織馨一直被人壓著一頭,很有可能過度隱忍最終因情郎被搶而爆發。
    “先不管他們家的事,嚴密監控俞府所有嫌疑人,我們現在立刻去審問俞織馨。”崔凝自接觸這個案子以來,給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監察”,一切以衙門那邊意見為主,這還是頭一次主動指揮查案。
    趙捕頭毫不猶豫的應聲,“是。”
    崔凝一邊往前院走一邊向趙捕頭說明審問突然決定俞織馨的原因,趙捕頭亦將查到的消息稟告她。
    待兩人在花廳裡坐下,彼此交換完消息,俞織馨也恰好帶到了。
    崔凝這一回看的仔細,眼前的少女還是那一張素淡的容長臉,憑良心說實在稱不上十分漂亮,可是只單單看她,多少也能贊上一句溫婉清秀。
    即便俞織馨如此平凡,但和俞織如一同出現的時候絕對不會被人忽略,因為多數情況下她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而俞織如也都會笑盈盈的對初次見面的人說“我們是雙胞胎”,聞言者無不驚訝。
    崔凝猶記得第一次知道她們是雙胞胎的時候也很驚訝,因為沒有見過長相如此不同的雙胞胎,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可這些對於天生愛美的少女來說是很殘忍的吧?
    “俞三娘子坐吧。”崔凝不由放緩了語氣,因為她剛剛從趙捕頭那裡得知。俞織馨和俞織如的差距不僅只有相貌而已,俞織馨生下來的時候就瘦弱殘缺,一條腿長一條腿短,平時都靠鞋底的厚薄來平衡走路姿態。
    而這種殘缺並不是簡簡單單墊個鞋底就能解決的,崔凝看她走路的姿態與常人無異,便知她為了練習走路必然付出常人難以體會的努力。
    俞織馨面色慘白,眼底帶著暗青色。聞言低低道了聲謝。挨著胡椅邊沿坐下。崔凝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她如驚弓之鳥般慌忙垂下眼簾。
    “俞三娘子,說說你姐姐的死亡吧。”崔凝沒有直接審問。而是先聞起她的感受,“她死了,你有什麼感覺?”
    崔凝心裡更傾向殷卓是兇手,畢竟如果俞織馨真的不堪壓力而動手。她不該憎恨俞織如的美麗嗎?她若是洩憤,怎麼也得在那張美麗的小臉上劃幾刀吧?再者。俞織如受虐的初始地點並不是在迎春花叢附近,俞織馨一個瘦弱殘疾的閨閣女子,不一定有能力脅迫或者挪動受害者。
    或者,是合夥作案?
    “姐姐被害。我、我自是悲痛。”俞織馨聲音虛弱無力,帶著濃重的哭腔,仿佛再多說一個字便能暈過去。
    “大人。魏大人來了。”門口護衛道。
    崔凝正愁的慌,聞言喜形於色。立即起身出去,其餘人也都跟著出門迎接。且不提私下裡的關係,魏潛是崔凝的上峰,迎到門口是基本禮數。
    魏潛沒有穿官服,一身黑色袍服,在金燦燦的夕陽之中緩步而來,像極了崔凝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只是褪去了幾分青嫩,更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五哥。”崔凝拋去端了一天的官架子,歡喜道,“你怎麼來了?”
    魏潛冷肅的面容便染上了淺淺的笑意,“出去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
    說話間,目光從俞織馨身上掠過,笑意更深了。
    崔凝沒有錯過他的表情,一定是自己尋對了方向,所以五哥才會笑的這麼開心!崔凝心中不禁一喜,看來此案兇手不管是不是俞織馨,她都脫不了干係。
    崔平香眼見一高一矮站著的兩個人,怎麼看都不是很般配,也不知道老主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像魏潛這樣沉穩嚴肅的人本就顯得比實際年紀大,崔凝偏又身量纖細,面容顯得稚嫩,崔平香覺著,崔凝叫魏潛一聲“五叔”都使得。
    她正腹誹的開心,魏潛冷不丁一的一眼瞟過來,目光有如實質一般,看得她心驚不已!
    崔平香是武功高手,自是知道一般人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這魏潛必然也是個練家子,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因為師傅說過,真正的高手,看你一眼你就已經死了,崔平香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
    那位玄乎乎的師傅說的話不知是否可信,不過崔平香這回倒是想多了,魏潛半道習武,自然比不上她這種打小苦練的人,他那個看似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誰誰都心驚,畢竟這世上誰沒有秘密?
    入廳中落座,魏潛官職最高,自是坐到了上首。他端著一盞茶安靜坐著,屋內的氣氛卻變得莫名緊繃,獨有崔凝一個人反倒輕鬆自在了。
    “魏大人,你也瞭解這案子的大概,不知有什麼高見?”崔凝眼巴巴的望著他,顯然不是客氣。
    魏潛把茶盞放到幾上,看向俞織馨,“自小就有個姐姐處處比自己好,但你並不氣餒,用努力彌補自己的不足,開始你並不是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是每當姐姐故意引導旁人去拿你們做比較的時候,你雖然會難過傷心,但你盡力安慰自己,不讓內心那種不平衡破壞姐妹情分。可是人都會變的。你遇見殷大郎,他哄去了你的心,教從未奢望過情愛的你沉淪不能自拔,但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那個人一定經常在你面前提起俞織如,很快你就發現原來你以為的愛戀,只是他想接近並得到你姐姐的一個遊戲。”
    “你的仇恨慢慢醞釀,直到有一天,你姐姐搶了情郎送給你的簪子。你當時很憤怒,恨不得撕碎了她,卻不敢告訴她,這是情郎送的定情之物。你的姐姐一直從你手裡搶東西,你覺得,你的情郎那麼優秀,身份那麼高貴,如果姐姐知道了,定要搶去。你長這麼大,處處容忍,可是唯有這一樣不能退讓,因為愛戀,還因為你下半輩子的幸福。”
    “其實你並沒有想過要殺她,只是想要毀了她,讓她不能生孩子。你把她哄到一個僻靜處,灌她喝下一碗迷藥,把含有大量麝香的藥丸塞進她的陰部,可是你姐姐還是處子,藥並不是那麼好塞,你慌亂之下弄破了她的身子,這時候,你忽然不害怕了,甚至從中感覺到一絲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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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40: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4章 秘密(2)
   一屋子人皆震驚的看著魏潛
    俞織馨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之聲擾得她心慌不已。
    崔凝看向俞織馨,只見她呆呆的坐在那裡,渾身止不住顫抖,像是秋風裡簌簌落下的枯葉。
    魏潛卻似看著空氣一般,漠然道,“人證、物證我都帶來了,俞三娘子要見見嗎?”
    “不必了。”俞織如閉上眼,神情似痛苦又似暢快,“是我。”
    崔凝深吸了一口氣,她沒想到俞織如這麼輕易就承認了。一般真凶不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何況魏潛都還沒有把證據拿出來。
    “你說的都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殺死她,可是那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她睜倏然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面色慘白如紙,目光驚恐,“我怎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這樣……”
    她捂住自己的臉,哭的傷心欲絕。
    哭著哭著,俞織馨仿佛想起什麼,忽然抬頭,急急道,“我沒有殺她!真的!我真的沒有殺她!”
    崔凝乍聽此話覺得荒唐,現在又否認是不是太晚了?但轉瞬間她便明白了,“你是說,你對她施虐,卻沒有下殺手?”
    “我沒有殺她,是,他說的都對,我用藥了,我還用針紮她了,我那時滿心暢快,但是、但是我看見那麼多血,那麼多血……不知道怎麼辦,我跑了,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把她扔在迎春花裡面。”俞織馨根本沒有聽見崔凝的問話,腦子一團亂,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大概證實了崔凝的想法。
    “我知道你沒有殺她。”魏潛篤定的道。
    “你相信?”這句話對於俞織馨來說無疑就像在死地之中看見一絲曙光撥開混沌照了進來,“對,對,你什麼都知道!我真的沒有殺她對不對?”
    這個時候,滿屋子的人都迷糊了。俞織馨一會承認自己對俞織如下毒手,一會又說人不是她殺的,這下子又不確定起來?難道是瘋了不成?
    魏潛看了崔凝一眼,示意她來問。
    崔凝頓了一下。緩聲道,“我們都願意相信你,可是畢竟都沒有親眼看見,你好好想想,那天都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俞織馨眼神沒有焦距。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思緒也隨著言辭慢慢清晰起來,“那支釵,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收好,生怕被二姐發現。我早就知道,我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在手裡留不住三天,她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搶過去。魏大人說的不錯,我一直忍著,儘量讓自己不計較,可是上天那麼不公平。給了她最好的一切,偏偏處處捉弄於我!我不平,不平……”
    她已經不再流淚,只有滿目迷茫。
    那天晚上,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對俞織如說自己發現針線房裡有個密室,裡面是兩個紡娘織的天衣,華美異常,似乎是母親私底下偷偷為大姐準備的嫁衣。
    有種蠶天生吐彩絲,萬中無一,而且如此稀少的蠶所吐得絲顏色又有不同。想要集齊夠織成一件衣服的彩色絲線需要花費難以想像的錢財和人力,更何況,傳說中的天衣,整件衣服沒有一絲接縫。渾然天成,織布手法奇特使得整件衣服散發自然的光暈,就如同仙女所著的仙衣一般!
    俞織如聽說這件事情之後肯定會按捺不住,當晚半夜偷偷一個人摸到俞織馨房間,威逼利誘的拖著俞織馨帶她去看天衣。
    俞織馨在此之前早就藥暈了房裡的侍婢,而俞織如當時興奮的厲害。並沒有注意到侍婢竟然睡的這麼死。
    春季的夜晚尚有寒氣,俞織如帶著寒氣跑進屋來,俞織馨便自然的到一旁去下架在火盆上的水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她渾然不知,這個平日唯唯諾諾的妹妹竟然起了歹心。
    俞織如毫無防備心的喝下熱水,渾身舒坦了很多,興致勃勃的催著俞織馨帶自己去針線房。
    姐妹兩個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俞織如握住了俞織馨的手,手心裡熱熱潮潮的,讓俞織馨產生了一絲依戀一點猶豫。
    進了密室之後,俞織如果然看見織布機上有織到一半的布,兩人小心翼翼的點燃了密室裡的燭火,就這晃動的火光,看見了天韻光華的大紅絲綢,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而俞織馨注意力並不在綢緞上。她從背後看著俞織如那一頭漆黑光亮的秀髮,低聲問道,“姐姐,你總是搶別人東西,心裡沒有一絲不安嗎?”
    俞織如喝了那杯家了迷藥的安神茶,此刻已經有些恍惚,卻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綢緞,甚至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撫摸,聞言動作一頓,回頭笑望著她,“你見過我搶別人的東西嗎?”
    俞織馨一怔,是的,姐姐很少去搶別人手裡的東西。她們都是庶女,俞織如也並非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裡,俞夫人待這些庶女說視如己出都不為過,但俞夫人不同俗務,稍有些膽子的奴婢都敢暗地裡克扣她們的份例。
    後來俞織如憑著模樣好嘴又甜,被老夫人帶到自己屋裡去養著,身份就明顯與俞織馨拉開了,可是俞織如猶嫌不夠似的,凡是夫人給了她什麼好東西,俞織如都要搶去,這讓她日子越發艱難了。可俞織如拿她的東西去玩了幾日便厭棄一旁,也不提還給她。
    眼下俞織如含笑說著這句話,她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股火氣從心口直竄上腦門,方才不忍和猶豫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眼睜睜的看著俞織如藥性發作,一頭栽倒在地上,她怒氣衝衝的扯掉她的衣服,將藏了許久的藥丸往俞織如下麵塞。
    這種藥丸藥性猛烈,用水化開灌入,保證小半個時辰再讓它流出來最好,起初那一兩天可能會有殘餘褐色藥渣排出,但量很少,一般女兒家不會因為這點子事慌忙就醫,畢竟是羞恥之處。待過了那兩日,受藥者身體變化只有在月事時才會有所體現。
    只是俞織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不容易得來這東西卻不知怎樣用,再加從沒有加過女子的下體,帶著怒氣胡亂塞一通,竟是傷了俞織如。
    眼睜睜看著這個往日趾高氣昂的人躺在地上,俞織馨前所未有的暢快,想到俞織如剛剛那句理所當然的話,她心中憤恨,往日的仇恨都一股腦湧了上來,隨手拿了籃子裡的針線便是在俞織如隱秘處一陣狠紮。
    劇烈的疼痛讓還在昏迷中的俞織如抽動起來,俞織馨猛然回過神來,卻見血流到了腳下,登時腦子炸開似的,再也不記得下面的事情了。
    之後她就記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自己的房間裡,把抹了迷藥的杯子使勁洗刷乾淨,水潑在院子裡的一株香樟樹下,然後把自己藏進被子……
    做完這一切,俞織馨覺得自己好像安全,疲憊席捲而來,她睡了美美的一覺,還做了夢,夢裡有俞織如,她們兩個人小時候羡慕大姐院子裡的秋千,便攆了侍婢婆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偷偷在香樟樹上綁了繩子,做個簡易秋千。那時候她還沒有學會像平常人一樣走路,行動頗為不便,俞織如便使了吃奶的勁兒把她抱上秋千讓她先玩。
    蕩起來的時候她得哇哇亂叫,引來了侍婢,氣得俞織如直跺腳。
    這件事告到母親那裡,兩人被說教了一頓,後來母親還是命人在院子裡做了一個,可俞織如卻好幾天沒有同她說話。
    俞織馨在醒來的時候仿佛把昨晚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直到在迎春花叢裡看見俞織如那張慘白發青卻依舊難掩俏麗的臉……
    俞織馨不記得當時是什麼心情,只清楚記得下身一股熱流湧了出來,直至進屋裡才發現裙子已經被血弄髒了。
    俞織馨很慌張,昨夜的畫面支離破碎的湧出來,她瞞著侍婢脫了裙子藏起來,後來被蓮香發現才叫人拿出去洗了。
    這兩日她整個人渾渾噩噩,旁人都當她受了驚嚇,抑或因為姐姐慘死而傷心失了魂,畢竟常有傳言,雙胞胎是心是相連的,沒有人知道,她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當父親冷著臉質問血衣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立刻否認,她怎麼會殺了姐姐呢?不會的。
    對,她一次又一次自我催眠,自己沒有傷害過姐姐,最後深信不疑。
    但魏潛一番猜測之言揭露了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逼著她不得不再次想起那天的事情。那一刻,就像心裡築起的堅固堡壘轟然倒塌,她就像是一隻突然失去了殼子的蝸牛,慌張,脆弱的不堪一擊。
    絕望如漲潮般將她淹沒,瀕死之感令她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就這樣糊裡糊塗的……已經走到盡頭了。
    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殺害姐姐。
    從看見血的時候到回屋這段時間,這麼重要的時間,她居然什麼都不記得。
    俞府的鬧劇還沒有結束,俞織馨便被下了大獄。
    崔凝心情沉重的跟著魏潛走出府,坐上馬車的時候悶悶的問,“五哥不是說讓我自己破案嗎?為何又突然出手?”
    魏潛並不是突然出手,他一直在暗中調查,經歷對於崔凝來說很重要,但她辦的第一個案子,不能辦砸了。
    魏潛沉吟一下,“俞府這樁案子,看似內宅恩怨,卻牽扯出了一些事,速戰速決是上策,我不想你介入太深。”
    “怎麼又牽扯到其他了?”崔凝疑惑道。
    “你記得俞織馨說過的天衣嗎?”魏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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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41:1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5章 五哥美貌要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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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凝經他點撥,恍然道,“那天衣的每一根絲線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巨大,說價值連城亦不為過,俞尚書得貪墨半個國庫才捨得把這大把的錢財費在一件衣服上吧!”
    魏潛笑著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即便織就天衣,俞尚書也絕不敢拿出來示人,他又是何必在這上面費心耗才呢?”
    “你是說……俞尚書是幫別人辦事?或者他想秘密巴結誰?”崔凝很享受他的服務,主動把腦袋湊上去,頭挨著他溫熱的掌心,崔凝覺得自己仿佛聰明了幾分。
    俞尚書想巴結的那個人必然不可能是皇上,否則這邊衣服拿出來,那邊他就得下大獄。他一個號稱清廉的戶部尚書,哪裡來的這巨財?貪了皇帝的國庫去巴結皇帝,除非腦子進水了。
    “誰值得他這般巴結?”崔凝心裡隱隱有幾個人選,“說是大紅色,莫非……”
    太平公主?上官?
    太平公主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國家大事上也總少不了她的影子,當今陛下是女帝,焉知將來不會傳位給公主?
    可是這也說不通吧,就算太平公主真的有望繼承皇位,俞尚書在未來的陛下心裡豈不是留下了一個巨貪的形象?送衣服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再說上官婉兒,整日在陛下眼跟前,豈敢把這樣一件衣服穿出來?
    “莫想了。案子破了你就回監察司吧。”魏潛發現自從崔凝去了衙門,他身邊就少了一條小尾巴。做什麼事情都不得勁。
    他嗅到其中危險氣息,便迅速插手案件,但其中也不無私心。
    “案子破了?可我覺得兇手不止俞三娘!”崔凝瞪眼,似乎是在質問他怎麼可以這樣草率。
    魏潛笑得愈發開心,他的小姑娘生起氣來也這麼可愛。
    崔凝想到魏潛想來穩重靠譜,拉著他的衣袖。頗為洩氣的道。“我查了兩日都沒有一點眉目,你卻一下子就揪出了俞三娘,哼哼哼……”
    崔凝靠在車壁上,一臉的了無生趣,一雙眼睛卻時不時的偷瞄魏潛。
    魏潛安慰她,“有時候站的遠反而看得清楚,你在俞府,線索與各種各樣的瑣事混雜在一起,難免會被擾亂視線。”
    崔凝的確有這種感覺。很多異常消息湧現,讓她分不清哪個有用哪個沒用,而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崔凝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感覺。“我總覺得,有人在控制我查案的方向。準確的說,好像是某個人蓄意誤導我查案的方向。”
    “你認為會是誰?”魏潛一點都不驚訝,雖說拔了蘿蔔帶出泥,但高門大戶向來把臉面看得比命還重,能捂住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坦白,俞府的暗湧急而迅速的浮出水面。本來就不太尋常。
    推動整個事件的人必是對俞府瞭解很深,多半不是外人,那麼在俞家所有人之中,誰會在這場變故中得利?或者說這些事情礙了誰的事?使得這個人不惜一切的想要揭露?
    崔凝仔細想了一遍,首先有嫌疑的就是二房那幾個被俞大郎汙了身子的人。
    大唐女子多奔放,婚前**、婚後養小倌的不在少數,但也並非全是如此,以世家為首的士族們就十分反感這種作風,自家若是出了此等敗壞門風之事,定然是要不惜代價死死捂住。
    俞氏怎麼也個士族,二房庶女全都**,眼看就是要出閣的歲數了,有一兩個還定了人家,洞房之後事情肯定要敗露,她們如何不恐慌?說不定就拼個魚死網破呢!
    再說俞大郎,正常人怎麼可能捅下這麼大簍子?若是喜歡自家妹子,只禍害一個,到時候也好收拾,他卻如此膽大包天,像是瘋了一般,一個接著一個褻玩,且目前知道的還只是二房庶女,三房那邊還不知如何呢!
    崔凝想了一圈,搖搖頭,“想不通,我本來想可能是二房某個庶女?但又想到,若這庶女有此等本事,想必也不會被俞大郎那個禽獸得手,又談何報復?”
    “五哥,今天二房跟大房打起來了,我看多半是因為庶女**的事,你說若真是如此,是誰把消息透出去呢?”崔凝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早就命人把知曉此事的姨娘看在院子裡靜養,消息不太可能是從她那裡傳出來,如此說來,俞府還有旁人知道這件事。”
    俞大郎和俞尚書不會到處宣傳這等齷齪事吧?那俞夫人又是個糊塗的,連自己丈夫的心意都不能看清一二,還指望她能看明白什麼事兒呢!
    至於幾乎沒有多少存在感的三房,一向緊緊抱著尚書府的大腿,怕是不會主動掀出醜事。
    還有誰?
    崔凝不確定的道,“俞瑢?”
    魏潛目光贊許,“她的嫌疑比較大,但要查明動機才能確定。”
    崔凝眼前浮現起那日俞瑢坐在秋千上的模樣,桃花灼灼,妖而豔,她在其中卻顯得格外安靜從容,那時候崔凝只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疲憊,便下意識的理解成了悲傷恐懼,但回想起來卻發覺,眼下她怕是整個俞府最從容的人了。
    “我真笨啊!”崔凝敲敲自己的腦門,“我就覺得她說的話有些問題,卻給忽略了!親妹妹慘死,她也是親眼看了屍體的,可她說話的重點卻是自己那不成器的母親!”
    不管是真心還是做個面子,幾乎所有人都說二娘子死的慘死的冤,求官府儘快查明兇手還二娘子一個公道,而從俞瑢的表現來看,她對俞織如的死從是裡到外的漠然,連個樣子都懶得費神去裝。
    懊惱過後,崔凝把那天的對話與魏潛複述了一遍。
    魏潛不知道她們之間還有個這一段對話,聽罷評價道,“有點意思。”
    案子是由俞織馨起的頭,但並沒有在她手裡結束。從俞織馨的供詞來看,她在巨大的驚嚇中產生了錯亂,人受到驚嚇的第一反應是自我保護,有的人會鎮定下來思考解決辦法,而大多數人是奔逃,俞織馨無意屬於後者。
    按照推斷,應該是有人接著俞織馨行兇現場進行了二次行兇,不同于俞織馨慌亂的沒有章法的作案手法,這人殘暴而冷靜,除此之外,還有個疑點,俞府那麼大,有很多種方法毀屍,這個人卻把屍體擺在了盛開的迎春花叢中,若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那大約是此人有著變態的審美。
    “可是沒有留下一絲線索。”崔凝皺眉道。
    “有時候完美也是一種破綻。”魏潛慢慢給她解釋,“假設俞織馨所說全部都是真話,俞織如第一受害地點就是在密室之中,那第二兇手很有可能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並且他(她)瞞能瞞著守夜的護衛、僕婢悄無聲息的完成這一切,說明他對俞府的情況瞭若指掌。另外,俞織馨說俞織如趁著夜深來找她一起去密室,從天黑滅燈算起,所有僕婢都睡熟至少是在亥時以後,而俞織如死亡時間在子時前後,也就是說俞織如第一次受害和第二次受害中間時間間隔不長,當時俞織如已經受了重傷,迷藥藥性不會完全消失,估計無法自己行走,兇手如果只是一個人,想要挪動她的位置而不留下痕跡,必須要有足夠輕鬆扛起一個十四五歲少女的力氣……”
    “俞織如流了大量的血,在挪動的過程中,很容易就會留下痕跡,而這個人異常小心,為什麼呢?”
    崔凝思路頓時清晰起來,“除了掩藏作案過程,應該還是怕人發現密室!”
    案發之後,趙捕頭私下查過俞家各房經濟狀況,二房小有產業,京裡有兩個鋪子,三房最窮,只靠京郊一個位置不算好的小莊子和公中銀子度日。很顯然,密室裡的天衣並不是這兩房能夠織造的東西。
    什麼人會擔心俞家密室被發現,而且對俞府瞭若指掌?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俞尚書、俞大郎、俞瑢,目前看來,俞大郎和俞瑢最可疑,可若是單人作案,俞大郎的嫌疑更大。
    崔凝有些不解,“倘若二次作案的兇手是俞大郎,那他用障眼法擾亂我視線把自己牽扯出來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嗎?”
    “把水攪渾的另有其人吧。”魏潛道。
    是俞瑢嗎?
    “我不服。”崔凝嘴一撅,認真的道,“我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哈哈哈!”魏潛被她的表情逗的忍不住大笑,抬手拍拍她的腦袋,鼓勵道,“好,你查。”
    監察司的人私底下給魏潛起了個綽號叫“魏欠錢”,整日板臉皺眉,好像別人都欠他幾百貫錢似的,就連崔凝也都極少見他笑的如此開懷。
    他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整個人看起來乾淨爽朗。
    崔凝瞬間就忘記了繁瑣的案子,讚歎道,“哎呀呀!五哥一笑真要傾城了。”
    “不許胡說!”魏潛斂容輕斥,面上卻仍舊帶著未曾褪去的笑意。
    “對啦,五哥,我有字了,祖父給取的。”崔凝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裡一筆一劃的寫上“世寧”二字。
    柔軟的指頭輕觸掌心,如羽毛掃過,那癢癢麻麻的觸感從掌心直搔動他心底,一瞬間整個身子都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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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42: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6章 我還亮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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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潛手掌收緊,握住那根纖細的手指。
    崔凝動了動手指去撓他,笑聲清脆,頗有些得意的道,“是不是很好聽?”
    “定世安寧。”魏潛那一點悸動消失無蹤,看著崔凝單薄的身板不禁心生憐惜。
    崔凝愣了一下,“咦?我的字是這樣解釋的嗎?我以為是願世安寧呢。”
    魏潛笑而不語。崔氏絕不是那等隨隨便便放個閨閣女子出來玩耍的人家。既然崔氏族裡同意她入士,就意味著默認把她當做男人一樣去栽培,清河崔氏的男人又豈是那麼好做?更何況,崔凝從小生活在山野,與崔氏那些從小被精心栽培的男丁差距何止一星半點!
    這個傻姑娘,究竟知不知道往自己肩膀上放了什麼樣的重擔?
    “聽著還挺有氣魄啊!”崔凝喜滋滋的道。
    “傻。”魏潛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別人要是這麼評價崔凝,她肯定是不承認的,但她覺得這話從魏潛口中說出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崔凝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頭上,“我覺得,這樣你的聰明就會傳染給我一點呢?”
    手低觸感太好,魏潛忍不住揉了幾下。
    崔凝髮髻微亂,那些小碎發就翹了起來,好像歡喜又得意的樣子。崔凝笑眯眯的蹭蹭他的手,抬眼望著他,“五哥,二師兄說要我找一把叫做‘斬夜’的神刀。雖然是哄我,但也未必不是意有所指。你破案如神又這麼正義。是不是斬開黑夜的人?”
    “你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未必就是黑夜。”魏潛看著她小狗似的神情,目光柔軟,“也有可能你就是太陽。如果你自己被黑暗蒙蔽,不再發光發亮,那才是真正的黑夜。”
    崔凝瞪大眼睛。緊張道。“五哥,那你看我還亮不亮?”
    她總是萬分認真的說出這樣令人捧腹的話,聊了一會,魏潛一天的煩惱疲憊都煙消雲散了。
    “亮著呢。”魏潛拍拍她的腦袋,篤定的道。
    崔凝籲了口氣,挨著他的手靠在車壁上,“五哥,謝謝你。”
    “嗯?”
    “你娶我,是委屈你了……”崔凝輕聲道。
    魏潛微微皺眉。“婚姻大事,只有願不願意,何來委不委屈?”
    下山這幾年裡,崔凝還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有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就崔魏兩家的婚事來說,人人都覺得魏潛是高娶,倘若她真是能持家相夫教子的貴女,那確是便宜了魏潛,可事實並非如此,她婚後還是要做官,崔家也不會平白為他人做嫁衣裳。否則祖父不必特地請魏祭酒喝酒,只需一點口風放出去,還怕魏家不來求親?
    接下了這樁婚事,對魏家和魏潛來說是利是弊實在很難說。
    即使魏潛被傳的名聲不好,可總有一些不信謠言的人家,憑他的人品才學不愁娶不到一位窈窕淑女。
    “你覺得我是好心幫你才答應這門婚事?”魏潛問。
    崔凝的確有點這種想法。
    魏潛勾起起嘴角,慢慢逼近她。
    氣息相聞,崔凝突然想起上次那一吻,心底一慌,急急道,“那、那、那,那咱們應該去告訴趙捕頭抓真凶了!”
    “嗯。”魏潛直起身子,吩咐車夫轉道往府衙去。
    上次定親的事敲定之後,他從心底覺得這是將來的妻子,按捺不住心中喜悅,衝動之下親了她,事後回想起來卻有些後悔,她還太小了,不懂這些事情,應當循序漸進才對。
    崔凝還挺喜歡上回親吻的感覺,自那一回以後,她打心底覺得自己和魏潛親近了很多,是不同於所有人的那種親近。眼下看他抽身回去,心底說不出的失落。
    兩人默默坐著,各自藏著心事。
    隔了一會兒,崔凝忽然爬起來,在他臉頰上啾的落下一吻。
    魏潛懵住,崔凝已經已經一臉賊笑的乖乖跪坐好。
    安靜了許久,崔凝沒有聽見魏潛有任何聲音,不禁心生忐忑,拿眼偷看,卻見他正含笑看著她。
    崔凝遂也咧嘴笑了。
    在她臉上很少會有羞澀的表情,即使有,也未必會是因為男女之事。這就是所謂的“無知者無畏”?魏潛想著,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即便崔凝不懂,他也不打算趁機在白紙上胡作非為,在成親前把兩個人的親密只保持到現在這個程度就很好。
    馬車停在俞府前,兩人互相整理一下儀容,斂容下車,一前一後進了衙門,頗有幾分官威。
    崔凝趁著旁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扭頭沖魏潛眨了一下眼,好像一隻偷吃了小魚幹的貓,魏潛不由彎了彎嘴角。
    一進俞府,沉重的氣氛使所有人都收了心神。
    崔凝把魏潛剛剛分析的情況跟趙捕頭說了,讓他派人私下尋找證據,自己則去內院晃了一圈,先去探望俞夫人,而後去了俞瑢的院子。
    俞瑢剛剛沐浴過,倚在臨窗的地方繡個小物件。
    崔凝令侍婢噤聲,遠遠站在窗外看了一會兒。俞瑢一身牙白色的衣裙,洗過的烏髮半幹著披在身後,說不出的寧靜祥和。
    “崔大人。”屋裡的侍婢走出來,瞧見崔凝連忙欠身行禮。
    俞瑢放下針線,起身迎了出來。
    崔凝看看她的頭髮,“你若是不介意,我們進屋去說幾句話吧。”
    “大人說的哪裡話,歡迎還來不及。”俞瑢側身引路,“請。”
    兩人進屋坐下,崔凝看看她方才秀的東西,是一朵半開的牡丹,“我以為像瑢娘子這樣清雅端莊的人應該會喜歡蘭花、水仙之類。”
    “牡丹雍容富貴,誰不喜歡呢。”俞瑢輕聲道。
    崔凝笑笑,“所以人心難懂。”
    “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俞瑢從從容容的與崔凝對答,並不主動問及她這麼晚前來的緣由。
    “願聞其詳。”
    俞瑢從侍婢手裡接了茶親手放到崔凝面前,垂眼緩緩道,“人心所向,無非兩樣,一是情,一是利。”
    崔凝忽然覺得她一點沒有少女的朝氣,就好像看透人情世事似的,“那瑢娘子心中所向是情是利?”
    “我是俗人,有情也趨利。”俞瑢眼裡有著一絲不容錯識的笑意。
    崔凝再想細細分辨個中藏著的意味,那笑意卻已經消失了。用排除法來推算,目前雖然還沒有切實證據,但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俞瑢涉案甚深,至於她在其中做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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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43:1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7章 母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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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俞瑢,崔凝有種無處下手之感,她手裡沒有證據,只憑推測無法理直氣壯的指證。
    倘若俞瑢就是那個操縱一切的人,崔凝也沒有信心從她口中套話,這麼晚過來只不過是出於好奇,想再觀察觀察她,“瑢娘子早些休息,我這就告辭了。”
    俞瑢沒有想到崔凝這麼輕易就放棄盤問,平靜無波的目光裡終於透出驚訝,但也只是一瞬便隱去了,“如今多有不便,待事情過去,我再請崔大人吃茶,還望大人屆時賞光。”
    崔凝頓住動作,似笑非笑的道,“令妹剛剛慘死,瑢娘子就惦記著宴請吃茶,怕是不妥吧?”
    俞瑢坦然道,“不悲不喜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俞二娘子得罪過你?”
    俞瑢淡淡道,“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磕磕碰碰。”
    這話說的看似有幾分道理,卻實在冷漠。什麼樣的磕磕碰碰以至於親妹妹死了仍是無動於衷?撇去這一點,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面對死亡也太淡定了。
    崔凝深深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告辭。”
    俞瑢送崔凝到院門口,目送她的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下的花木之間。
    一旁的侍婢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娘子,崔大人是不是懷疑您?”
    “懷疑我……”俞瑢輕輕一笑,低頭看著自己細細長長的手指,“我又沒殺俞織如。”
    侍婢自知失言,忙解釋道,“奴婢是怕崔大人年紀小,辦事不牢靠,胡亂冤枉娘子。”
    “朝廷裡多的是刑獄高手,我堂堂尚書府嫡女,能被冤枉死了不成?”俞瑢抬起頭,環顧自己的院子。面上無聲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真是可惜了俞織如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大娘子睡下了嗎?”門外有人問。
    俞瑢回頭便看見俞夫人身邊的侍婢再朝裡面張望,見著她回身,便笑盈盈的近前欠身行禮。
    “何事?”俞瑢面上的笑容消失。眉頭蹙了起來。
    那侍婢恭敬答道,“夫人想找娘子說說話。”
    俞瑢沉默須臾,喚了一聲,“岫雲。”
    站在一側的侍婢飛快的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笑著對俞夫人身邊的侍婢道。“姐姐且侯片刻,待娘子將頭髮挽起來吧。”
    岫雲見主子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屋,連忙吩咐其他婢女過來伺候更衣梳洗。
    俞瑢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陣心浮氣躁,眉頭不由鎖得更緊。岫雲跟在俞瑢身邊最久,自是比旁人更瞭解她,見狀連忙把梳好的頭髮散開,隨意梳了個髻。
    打理好之後,俞瑢才帶著岫雲慢悠悠的去了正房。
    自從今天二房鬧過之後,府裡的氣氛更沉重了。連廊上照明的燈籠都顯得暗了幾分,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壓抑。
    到了俞夫人的房間裡,更是一股悶熱撲面而來,濃郁的藥味混雜著熏香的味道,熏得人頭暈腦脹。
    “母親。”俞瑢在榻前欠身,看見俞夫人頭上綁著額帕,一臉的蒼白,看上去嬌弱不堪,心裡就愈發堵得慌,“母親可有事吩咐?”
    “坐下說話。”俞夫人讓侍婢扶著起身坐起來。眼睛裡已蓄了霧氣,“聽說崔大人去你那兒了?”
    俞瑢看向她,答道,“是。”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織娘的……”俞夫人喃喃道。
    俞瑢眼角一挑。聲音微微冷,“所以呢?”
    俞夫人一噎,眼裡的淚水倏然滑落下來,一番梨花帶雨頗為動人,俞瑢卻煩不勝煩,頓時一言不發的低下頭。
    “女大不中留。兒大不由娘,你如今竟會給我臉色看了。”俞夫人哽著聲音指責。
    “母親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傷女兒的心?我只是太累了,您可知道二房今日鬧到家裡來了?”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母親,俞瑢就算不耐煩,也不敢隨便接俞夫人的指責,這屋裡跟篩子似的,但凡今天她敢說一句不是,明天滿長安的人都會知道她俞瑢是個頂撞母親的不孝女。
    俞夫人驚道,“發生何事?”
    呵!看吧,這麼大的動靜不知道,偏偏崔凝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得到了消息!這屋裡全是別人的人,想讓她知道什麼她就只能知道什麼。俞瑢像是喘不開氣一般,深深呼吸一下,才繼續道,“大哥玷污了二房幾個庶女,有個妹妹懷孕了,事情就被捅出了出來。”
    二房會不顧臉皮的鬧起來,這下連她的名聲都要跟著受損,俞夫人一個教子無方的名聲跑不了,更逞論還是繼母。
    當年俞尚書那位已故的原配擅交際,最懂人情往來,現在的貴婦裡面有多少都曾是她閨中密友,名聲何等賢良淑德!事情一旦傳出去,所有人都會說,那位元原配拼了命留下的兒子卻被繼母教育成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半晌,俞夫人才道,“這……是不是誤會?”
    “誤會?”俞瑢冷笑,“二叔父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豈能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胡亂攀咬大哥能有什麼好處?”
    如果殺害俞織如的兇手真是俞織馨,這種駭人聽聞的手足相殘、有悖人倫的案子,上面勢必要責問,父親的名聲壞了,若不引咎辭官自省,整個大唐都容不得他。既然父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二叔父肯定想要從中獲取最大利益,庶女被玷污固然惹人他生氣,但這並不是他把事情鬧到明面上的真正原因。
    以受害人的身份踩著尚書府的名聲上去,他們這是自斷臂膀。
    俞瑢揉著手裡的帕子,“二叔父是想分家。”
    “大郎不是那樣的孩子,我要去問個清楚。”俞夫人說著便要下榻,“來人,給我梳頭更衣。”
    “晚了,母親。我整天都在打聽這件事,證據確鑿。”俞瑢看她這個樣子,只覺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索性直接道,“您還不明白嗎?出了這樣的事,父親被家族捨棄了。”
    “這……這不可能,你父親是戶部尚書啊,若是這些年族中上下沒有他的照拂……”俞夫人心慌意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俞瑢打斷她,“母親多想無益,不如早些休息吧。”
    “這叫我如何睡得著!”俞夫人忍不住眼淚洶湧,“我要去找你父親。”
    “母親!”俞瑢聲音尖銳,見俞夫人一臉震驚的看過來,只好又放緩語氣安撫,“府中頻頻出事,母親還是養好身體再為父親分憂吧。”
    話雖這麼說,但俞瑢心中哂笑,母親急急忙忙去尋找父親,究竟幾分出於依賴,幾分出於關心,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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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5-26 02:44:0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8章 母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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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人淚眼婆娑的看向俞瑢,不停的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俞瑢面色平靜,藏在寬袖下的手卻死死捏著帕子,指節泛白,“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父親辭官,咱們家名聲盡毀被族裡捨棄。這些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看開點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俞夫人突然找到了發洩口,陡然拔高聲音,“若實情真如你所說,你父親是被家族拋棄,而不是分家!無根之人走到哪裡都會被唾棄!你一句話說的倒是輕巧!我向來覺得你性子冷清了點,不曾想你竟然說出此等無情之語!”
    俞夫人越想越覺得委屈痛心,她從未放鬆教育,為什麼嫡子嫡女都教成了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不是安慰你的言語罷了,母親說這話是逼我去死嗎?”餘瑢拿起旁邊針線筐裡的剪刀,抓起烏黑的長髮毫不留情的剪了下去。
    還微濕的頭髮紛紛落地,這一幕嚇得俞夫人連哭都顧不上哭,“快去將她手裡的剪子奪下來!你們都是死人嗎!”
    餘瑢扔了剪刀,看著自己齊肩膀的短髮,感覺好像推開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上的大山,事情到了這個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竟然輕鬆起來了。
    她站起來,緩緩在俞夫人面前跪下,“母親,女兒如此不孝。有負父親母親多年養育之恩,女兒願從此遁入空門。一生青燈古佛,在佛前日日祈求父親母親安康長壽。”
    “你、你……”俞夫人瞪著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俞夫人一直覺得俞瑢叛逆,性子又有些冷,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做出這種事。
    餘瑢磕了三個頭才直起身,“明日不孝女將去庵中剃度。不知臨行前母親可有訓誡?”
    屋內靜的嚇人。
    許久。俞夫人的淒淒的聲音響起,“為什麼?家裡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你身為俞家的女兒竟然雪上加霜,讓我和你父親情何以堪?”
    俞瑢沉默。
    “你說!”俞夫人看著滿地的斷發,心中絕望。
    隔了好一會,俞瑢冷冷看向那些還樁子一樣杵在屋裡的婢女,“你們都出去。”
    有幾個人聞言躬身退了出去,俞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婢卻顯得猶豫。
    “叫你們出去聽不見嗎?我一日沒有去庵裡剃度,一日就還是俞家嫡女!使喚不動你們怎的?”俞瑢面上是譏諷的笑容。氣勢逼人,“都給我滾出去!”
    這般模樣實在比俞夫人要威嚴的多,有個侍婢戰戰兢兢的喚了一聲,“夫人……”
    俞夫人火氣也大。沖俞瑢怒道,“你在我屋裡吼什麼!”
    看見俞夫人發怒,俞瑢反而平靜下來,“呵!正正經經的主子連幾個侍婢都驅使不動,母親還向著她們,究竟我是您女兒,還是她們是您女兒?”
    說著。她又看向那幾個侍婢,“不要等我說第二遍。”
    那幾人暗地裡都猜大娘子是殺死二娘子的兇手,想到二娘子的死狀,又見大娘子此刻目光森冷,不由一個哆嗦,紛紛退出去。
    “岫雲去門外吧。”俞瑢道。
    “是。”岫雲按了按微濕的眼角,慢慢退出去,順便把房門帶上。
    屋裡只剩下母女二人。
    俞瑢仍然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俞夫人,“母親,我走到今日這個地步,都是你一手逼的。”
    俞夫人睜大眼睛,目光驚駭。
    “我一直知道那個禽獸有那見不得人的嗜好,你以為他只敢對二房庶女下手嗎?我早就知道,我這輩子是完了。”俞瑢慘笑,抬手抹了抹臉上淚水,“他原本是對俞織馨下手,是俞織如設法把我騙過去替了她,而你,就是幫兇。我討厭下雨,因為我那天就下著瓢潑大雨……”
    一直以來,俞夫人都生怕旁人指責她這個繼母、嫡母做的不稱職,對俞大郎還有妾生的庶女都格外照顧,反而苛求親生女兒。俞夫人有才學卻不擅中饋,有個出身高又十分賢慧的原配在前,模樣十分肖原配的黃氏嫁過來之後,越來越不得老夫人喜歡,原本同俞尚書曾有過婚約的孫姨娘反而頗為得勢,管了中饋,雖然事事也都得請示老夫人、夫人,但實際上俞夫人為了博得婆母歡心,一直都順著老夫人的意思,這幾年更是直接撒手不管中饋,老夫人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也都不太插手,這也就等於是孫姨娘一個人管著中饋。
    俞夫人身邊陪嫁來的婢女逐漸被替換,就連她最信任的奶娘也被孫姨娘找由頭在老夫人那裡吹耳邊風給送出去養老了,如今正屋裡的僕婢要不是老夫人那邊塞過來的人,要不就是孫姨娘給換上的人,俞夫人的耳目被這些人左右,所見所聞自然有所偏差。
    俞瑢之所以在她眼裡如此叛逆,皆因如此。
    也因此,俞夫人對俞瑢越來越不滿,管束越來越嚴格。
    “你……你也被他……”俞夫人腦中嗡嗡,隱約記起那日,卻怎麼都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禽獸拿了俞織馨的短處,把俞織馨堵在暖閣裡威逼她就範,俞織如得知之後便跑到你那裡,說在亭子裡準備了新奇的吃食,邀你一起去賞雨吃酒,你們歡歡喜喜的吃酒去了,她卻假借著你身邊的婢女騙我去暖閣……”
    俞瑢不耐煩看她們母慈女孝,頭一次來請是被她拒絕了。俞織如一計不成,就在俞夫人哭訴,說前兩天因一點小事得罪了俞瑢,賠了幾天小心,俞瑢就是不理她,原想借著這個時機好好賠不是,沒想到俞瑢不來。俞夫人一聽女兒身為嫡女竟然如此器量狹小,立刻派人去催,讓她無論如何都得來一趟。
    那侍婢把原話的話只改了地點,便就此葬送了俞瑢的清白。
    外面驟然一亮,隨之轟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一聲旱天雷像是劈在了俞夫人腦海裡,她一個激靈突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她派人去催了俞瑢兩次,最終還是沒見著人影,自己一氣之下罰俞瑢抄了一本經書。
    “多蠢的圈套啊!就是因為你,我才輕易中招。”俞瑢扶著矮桌站起身身來,慢慢理了理衣襟,“儘管你一直對我十分嚴厲,可在我心裡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一心以為你一步步退讓,為討祖母和父親的喜歡能犧牲很多東西卻必然不會犧牲我,可我想岔了……”
    俞夫人回過神,痛苦道,“那天我並不知道……”
    “不要狡辯了!是你自己將保護我的能力拱手交出去,你做這些事情時候但凡為我考慮兩分便不會是今日這個局面!”俞瑢慢條斯理的整理完儀容,看了一眼地上的斷發,低低歎息,“我臨走之前也勸母親一句,母親若不想一錯再錯便讓父親休了你,回外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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