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袖唐 -【崔大人駕到】《連載中》

sanji32

第129章　局中局（3）
% l# v. S- _% r$ o6 n& t  _% A
　　崔凝呆呆看了一會兒，「五哥……」

　　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來魏潛曾經告誡過她，以後不許誇他，可是真的好看呢……而且是不同尋常的好看。

　　崔凝說不出來他此刻與平時有什麼區別，但見他那種眼神，總想伸手上去摸一摸，然而又記起他說男女有別，怕他不高興，心裡掙扎，在摸與不摸之間竟然分外緊張，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想說什麼就直說吧。」魏潛話音裡不自覺的帶了一絲絲誘哄的味道。

　　崔凝頭一回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聽了覺得歡喜又安心。

9 J. I# f- d2 R* A  N$ K　　「五哥，我想摸摸你的眼。」崔凝話一出口，自己的臉唰的一下紅了，真正上手去摸的時候未必會感到羞澀，怎麼經嘴裡說出來就感覺味兒不對呢？

　　一瞬間，車內寂寂，外面大雨滂沱，如擂鼓一樣急急砸落在車棚頂上，便如此刻兩人的心跳聲。

8 ~% z- n$ Z0 |$ z- ~% r1 l　　崔凝偷眼瞧魏潛，他滿面通紅的模樣，不輸十里桃花的顏色。
: C+ w. Z! ?: X" K. E8 \# e, R
# V8 i2 W& \* x1 L' s　　不知怎的，她竟然情怯，並沒有如平時那般自然而然的親近，腦海中一片紛亂，一會兒一個想法，弄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 Q# ~9 O. ~  R- l- g6 H: Q3 d
: G4 p% Z- q; T* G5 w1 j　　魏潛瞧著她懵懂迷茫的樣子，覺得可愛之餘，也因此漸漸冷靜下來，不禁唾棄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引誘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念頭一起便遏制不住，心中萬分羞慚。
) s( w* M+ W1 D" F/ O
　　崔凝見他眉梢眼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又如往日一樣嚴肅，亦隨之平靜下來。
' V; Y, I2 X" R# X$ K, T6 U6 A: h
. V8 D- V# K$ Y6 v' I　　天色已黑，又是下著大雨，街上空無一人。

! S4 z* [* h: J　　外面風雨交加，車內讓崔凝覺得溫暖安全，坐在對面的人便如在狂風暴雨中仍舊巋然不動大山，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朝他挪了挪。
% d2 w: u4 J$ X( i3 Q
3 J" V8 m3 k& I% C　　魏潛藉著推窗的動作，遮掩了忍不住露出的笑容。

　　而此時崔玄碧的書房裡，同樣是沉默，氣氛卻截然不同。
' ~7 K' r% V& f6 o1 N/ T
% E/ c' d# ]/ j6 i( I; S# j' ?% S　　崔道郁正梗著脖子與崔玄碧理論，「我不是反對凝兒出仕，只是她還小，又是女孩，整日東奔西走也就罷了，還經常被留到天黑才回家！這怎麼行！」
: F9 F7 X5 U" ^- ^& z% H3 u
　　相對於他的激動的情緒，崔道郁顯得格外風平浪靜，端正在坐在圓腰椅上，連根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像尊雕像一般，「我隔三差五的還要值夜，怎麼不見你擔心我？」
9 e) U3 d. i* R
　　崔道郁沒料到自己父親居然一本正經的不講理，不由氣結，「那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且不說我，況兒比她還小幾歲，開春便要下場，接著也得入仕，你難道也要這般操心？」崔玄碧淡淡道。

! A6 u# y2 V. I) s　　崔道郁道，「她是女子！以後嫁出去少不了得受婆家磋磨，在我這兒少不了得嬌養幾年，況兒將來可是要抗一家子的責任！況且況兒一向老成持重，我放心的很，凝兒懵懵懂懂的，我怕她被人騙。」

　　崔玄碧盯了他半晌，沉沉一嘆，頗為歉疚的道，「是我沒把你教好！你正需要人指引的時候，我卻和你母親負氣，你能長成今日這番模樣也算是自己的造化。」

6 m# H9 b  f# S　　崔道郁傻眼，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何況他哪裡有這麼不堪？

　　「不服氣？」崔玄碧看著他道，「我就不說你的仕途了，就是作為父親，你連自己孩子的秉性都看不清楚，我看也是夠嗆。況兒老成持重？凝兒懵懵懂懂？」
! t0 O) O7 r, y! A* C" b
/ a+ i( q0 u+ E  U' I9 x  r' Z8 a　　「不是嗎？」崔道郁覺著自己說的沒錯。

. U  F* Q$ i+ ?　　「況兒早慧，自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你可知，為著這份不一樣，他那麼小的孩子須得承受什麼？哦，我忘了，你打小就和一般孩子一樣，自是不知。」崔玄碧不鹹不淡的道。

3 h1 s0 D& j+ B* A5 I  }　　崔道郁聽著臉漲的通紅，心頭憋了一股氣，覺得來找父親說話真是自虐行為。

% |6 }5 R( e) c% I9 \, P. a　　偏偏崔玄碧還很淡然，「我來同你說說。因為早慧，在同齡人中不合群，同年長些的人相處仍是不合群。他想有朋友知己，就不得不逼自己變得老成持重，拚命汲取知識、經驗，為了補上旁人比他多活的那十幾年。你看著他以稚子之姿做老成之事時，覺得有趣可笑，如今又覺得放心？他要鼓勵的時候，你是不以為然的笑笑，他最需要引導的時候，你卻覺得放心？」崔玄碧說著，語氣漸漸嚴肅起來，「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可你這個父親，當的比我差遠了！」

4 g2 R4 z; D: T; Y　　崔玄碧對兒子們少有關愛，可至少他能夠看清自己兒子的本性，給予他們相應的教導和幫助。

# ~4 A# Y0 h7 ?　　崔道郁神情漸漸沉重，他知道父親看事情一向比自己通透。
/ F2 G; A# m3 T% M3 f& ~* c
　　「再說說凝兒。你覺得她懵懂，只不過是因為她在規矩禮數上的缺失，認為她過於天真，可是她骨子裡的剛強隱忍，怕是連我都比不上。她如今便如一隻鯤鵬雛鳥，明明可以乘風翱翔於海天之間，卻因為有個不識貨的父親，折了她的翅膀，斷了她的筋骨，當金絲雀兒似的養在金籠子。你是她父親，她信任於你，自會乖乖任你擺布。」崔玄碧痛心道，「可是，待到她有一天明白自己是鯤鵬，而她卻沒有垂雲之翼，那時候她會如何？」

' U! [+ Y- ~- a/ D　　「是……是這樣？」崔道郁很驚訝父親對崔凝評價如此之高，他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他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兒會是隻鯤鵬？

- d+ A+ N) m. \2 j& z# Y( ?　　崔玄碧頓了一下，起身從身後的箱子裡取出一卷東西遞給崔道郁，「我原想毀掉，但思慮再三，還是暫時保存下來。」

  d0 \7 c2 Z3 Z; [　　崔道郁滿心疑惑，打開帛卷，入眼便是密密麻麻蠅頭字，他不禁定神細看。

: H6 S- f' _- G　　崔玄碧端起茶慢慢喝了幾口，而後靜靜等他看完。
; T7 a2 I: x6 ^7 B2 C* b
　　「這……」崔道郁看罷，滿目震驚，脊背發寒。

/ S5 N8 ^. d0 k- E6 c. r& j& X7 ~' [　　父子倆沉默半晌。
1 \7 C: E6 }3 g2 G4 X' P0 Q
) X7 I& Y6 P$ E) f0 g5 ^　　崔道郁把帛卷整理好，放到父親手邊，而後認真道，「日後便勞累父親多多教導凝兒和況兒了。」

　　「我帶著他倆，也是出於方方面面的考慮，最主要是，我和你母親都覺得不對不住你。」崔玄碧很少說這樣直白的話，感覺有些不自在。

* v6 Z- l' B/ U8 z& c; N% V9 \/ }　　恰好這時外面響起小廝敲門聲，「郎君，二娘子回來了，正去西院正房請安。」
1 _/ v) k! P: i# R6 N* H3 K6 d
　　這聲「郎君」喚得卻是崔玄碧。
* _- ~2 j0 D) O! A' }/ K
　　「你回去吧。」崔玄碧道。

　　崔道郁也有幾日沒見著崔凝了，便依言回去。

$ C' o( b) w' Q5 n1 g8 I　　他到的時候，看見屋裡的人笑語宴宴，崔凝身上的官服還沒來得及換下，端坐在一旁，表情卻是豐富的很。
/ `& u  T: \+ y5 x7 D. @
, p: {+ U0 x  U; m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只會闖禍的孩子竟然變得沉穩起來，變化如此明顯，可是若不是父親提醒，恐怕到現在他也看不見吧！
9 u. n/ g; \+ l  D$ q' {
　　「父親。」崔淨首先看見崔道郁，便起身施禮。

  [2 [6 z7 u+ l1 `/ T　　崔凝和凌氏也隨之起身。
0 q* e! U& S2 w2 l+ u
　　崔道郁看見兩個女兒並肩而立，若是以往，他一定會瞧著大女兒溫婉，小女兒天真，可今日卻一眼就看出了兩個女兒的不同。
2 f' m  {' G: {  b6 R2 E% K
　　崔淨和妻子凌氏一樣，是大家族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子，大氣卻不失溫婉，而崔凝的表現，乍一看會覺得不諳世事，規矩學的也不大好，可是她的那種從容，就好像明天太陽消失，她自己就能成為太陽照亮每一個人，而不會像別人一樣驚慌失措。
# D$ i! ?2 P- @1 f% x3 R2 i  G
7 c2 L& \1 {* ]5 o  _1 t　　「都坐。」崔道郁率先坐下，笑著問道，「在說什麼呢，這樣熱鬧？」
+ s! A/ F  Q& d
' O' P& f7 s; A* i, H　　「凝兒在說沐休的時候要請幾個朋友來家裡玩，正央求淨兒幫忙。」凌氏言語之間，盡顯對崔凝的寵溺。
0 u  }- P! K: D, H+ |
1 q+ O7 I. S  b: P2 }( Z　　崔凝苦著臉兒道，「誰知道姐姐直說自己忙，就是不答應。不過這都不算事兒，更重要的是，前幾次她們邀請我，我都推辭了，也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記得我。」

. y, h# G6 N6 j　　「你挺會識人，我看著你那幾個朋友都是好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崔淨安慰她道。
, ~5 m3 o2 ?# T* Z7 Q* g2 J
　　崔凝馬上又開心起來，「那是，俗話怎麼說來著，物以類聚。」

　　得意的樣子讓人不禁捧腹。

　　崔道郁笑罷，又問她，「聽說你最近在查幾樁大案，可有眉目了？」
' l' e) s/ P. @- O% n9 R
　　崔凝嘟著嘴，鬱悶道，「先時亂七八糟的關係理也理不清，現在稍微理清點頭緒，待我們逮到兇手之後，我再好生跟您說道說道，現在叫我說，我也說不清。」

, g# x0 Q3 N0 P, h- [9 l　　崔道郁問這句話不無試探的意思，在他心裡崔凝性子跳脫，只要引個頭，她會把新奇的事情一股腦的說出來，這樣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做官，可出乎他的意料，她說話的樣子很幼稚，卻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不把官衙裡的事情拿出來當噱頭。

　　之前崔玄碧也說過類似的話，崔道郁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直到此時才真正相信父親的話，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8 r0 m1 u! {; U% Y# J　　「好。」崔道郁鼓勵她道，「跟著魏五好好學。」

$ C$ c# j, E- Q0 Z. I. X* R　　凌氏看了他一眼，接著話道，「不過也不能總是回來的這樣晚，到底是個女孩子，我放心不下。」
3 v0 g  d5 z% l9 |1 e& G
　　「我日後定然儘早回來，明日我去跟祖父說說，把平香調到我身邊，萬一回來晚了，也有有人保護我，您看如何？」崔凝笑瞇瞇的問。
. \) `; s7 G( z. e7 P3 P
　　這已經是最妥當的安排了，崔凝現在主要由崔玄碧教導，凌氏作為媳婦不好指手畫腳，也不能總是攛掇夫君出頭，在崔道郁面前說一兩次，那是擔憂，說的多了就是不賢良。
. m+ g  o' E8 k( N% Q
　　況且，崔玄碧在家裡說一不二，自從婆母去世之後，就更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凌氏也有點怵他。不過凌氏也很清楚，崔玄碧身為六部主官，眼界自是一般人不能比，他也是為了崔凝好，凌氏早已不再插手崔凝做官的事情，只是身為人母，總是難免擔憂。

sanji32

第130章　局中局（4）

　　次日，崔凝早早去了崔玄碧那邊陪他一起吃早飯。
& A/ n9 p% j8 ~5 A
　　崔玄碧見她穿了常服，問道，「今日不去官署？」

　　「是我沐休的日子，不用去的太早。」崔凝給他盛飯。
9 Z* U3 x1 b; J
  f4 l/ w& D- E　　「嗯，不要太緊著自己，來日方長。」崔玄碧對崔凝的一切動向了如指掌，她自從入了監察司就沒有休息幾天，節假沐休都在忙案子。
, ]  _2 t: ?7 ?. {" ]" j
　　崔凝笑嘻嘻的道，「那是，我還念著和朋友們一起玩呢。」

　　這並不是哄騙崔玄碧的話，她年紀不大，又生性貪玩，怎麼可能會不惦記玩耍？只是每次一想起師門，立刻就收起了其他心思。
7 X- b0 Z. c  I5 |0 a: I
　　祖孫兩人落座吃飯，便沒有再說話。

　　直到飯罷，漱口之後，崔玄碧才道，「再兩個月你就十三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婚事並不怎麼著急，但祖父瞧上眼的幾個年齡都不小了，符長庚和魏長淵之間，你更中意誰？」
5 \  X) a$ Y% Z: o4 i, Y- C9 ~: ]
　　崔玄碧從來不無的放矢，他會這麼問，是因為把崔凝對這兩個人的態度看在眼裡。
( ]' O+ F* e" L
　　崔凝心裡一跳，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又提起此事，「祖父不是答應我，不急著把我嫁出去嗎？」
8 T7 v6 K% V+ |- H
' H1 c; R7 R+ U' w5 ~* Y　　崔玄碧話說的很白，「如今我也不放心早早把你嫁出去，什麼時候嫁還是你說了算，但這兩人年紀可都不小了，你若中意誰，祖父做主先幫你提早定下來。」
! S# B2 t8 U1 }2 ~1 T5 e: Q5 E! m
6 ^1 Q. p, J- o2 V$ h$ k　　他一面說一面觀察崔凝的反應，見她縮著腦袋。並沒有像往日那樣火急火燎回絕，心裡便有數了。
4 M9 W; A% y, F  [* Z- T+ f" T3 Q8 g
; n% R( d" ^2 I# u( E) z7 ?　　「我還是暫時不想這件事。」崔凝道。

" R% `; T' X5 J7 }$ I. g　　崔玄碧點頭，「行了，去玩兒吧。」
# t- B4 }5 D$ C& e, [, J; P; l
　　崔凝如蒙大赦，行了禮便歡歡喜喜的退出去了。

　　崔玄碧倚著靠背，沉思了片刻，吩咐身邊的小廝，「拿我帖子送到魏祭酒府上，就問他何時有空，我請他吃酒。」

4 {" `. p) R( t　　魏潛的父親正是國子監祭酒。育有四子。長子都已是而立之年。他的年齡比崔道郁大很多，差不多可以和崔玄碧稱兄道弟了。
/ k- D* h: }3 J+ \% ~; o+ }2 R: }
& F" S7 N4 `! x3 |　　小廝拿了帖子，飛快送去了魏府。

　　魏祭酒當值並不在家，帖子便被遞到了書房。

, P0 o2 F, v- u1 D& [0 j7 t/ t　　而魏夫人那邊立刻得了信。

% ^3 Y4 z! n% m4 C# j　　前一刻她還在發怒。此時一聽說崔尚書來了帖子。忙招了接帖子的小廝來問。「你可知道崔家因何事來帖子？」
" `; Y! H/ I/ n! l" w6 p5 n! |
　　「送貼的小廝只說，問郎君何時有空，崔尚書想請郎君吃酒。」那小廝答道。

　　魏祭酒與崔玄碧也就是點頭之交。並不相熟，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請酒，魏夫人想到崔凝，頓時高興起來，令那小廝退下，對貼侍候的侍女道，「還是崔尚書有慧眼。」

& H2 W" n5 {; ~1 k5 R+ g　　魏潛這麼大年紀還沒有成親，魏夫人著急的厲害，原覺得魏潛和崔凝有希望，但等來等去也沒有個動靜，心想崔凝到底是年紀太小，門第又高，這樁婚事怕是沒有什麼把握，於是便私下裡找了娘家的嫂子給留意一下好姑娘，結果半個月下來，娘家嫂子委婉的告訴她，合適的好姑娘多的是，就是人家都有點擔心魏潛那方面不行，險些把魏夫人氣出個好歹來。
' `: k' r) P: A& \& o0 t# {9 H# F8 p
　　魏夫人前面三個兒子都成家立業，長孫女都十多歲了，中饋也早交給了長媳，家裡相當和睦，她平時無大事，一門心思的操心魏潛的婚事，整日裡心情好壞大都繫於此。
3 {! a; x6 w9 ^6 Y( ?
　　這會兒聽見有崔府的帖子過來，氣都順暢起來。
& @* L0 h2 y$ K. R* c$ r$ p
　　侍女心想人家也未必是奔著婚事來的啊，不過她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奴婢看四郎君對崔二娘子也頗為上心，如今崔家也有意，那是一準成的了。崔二娘子出身好，又是江左謝氏親自教導出來的娘子，配咱們四郎君再好不過了。」

9 t7 b$ t/ U6 w( d( R　　「若是能成，我定日日茹素感念菩薩保佑。」魏夫人嘆氣，「四郎攤上這樣的運數，怎麼能讓人不操心。」

　　魏潛是幼子，魏夫人本身就十分偏愛，每次再一想到他經歷的事情就更加心疼了，恨不能事事都由著他。

　　且魏潛並不是那眼高於頂的人，看看他之前中意的那位娘子就知道了！魏夫人恨死那家子了，她絲毫不覺得兒子踹飛一個爬床的婢女有什麼不對，潔身自好還有錯了？！
8 N3 s7 a8 J& z+ d1 {; }
4 U9 x: ~: P0 z6 G) L. r　　想起來又是一頓氣。

% w6 z5 B- n) \) S+ w/ O' T3 W　　侍女又是好一通勸慰。

% R3 D2 @' b0 \! k! |　　監察司中。
- j' p" l% E# V  F( t/ C: g
( H8 f6 t/ S+ @4 e' H% V; H　　崔凝到了四處，發現大部分人都在，只有魏潛的位置上是空的，心裡奇怪。

　　最近所有人都為著司氏案忙的腳不沾地，平時這裡沒有幾個人。
% q2 T: ]( d5 c# p
% f6 U$ R5 n/ J: L, @1 B* ?" g# b) U0 r　　崔凝走到自己位置上，看見案上如往常一樣擺了一個精緻的點心盒，轉眼又見易君如端著茶盞，正悠閒的嘬著，不禁問道，「大人，案子都查完了？」
# v7 O9 c: o& i  F1 J1 U$ k
　　易君如派崔凝去左府致使她險些慘遭毒手，心裡頗為後怕，因此對她格外和藹，「魏佐令讓查的消息基本查了，證據也都交上去，總算閒著了。」

5 |+ l: u& l* m! H) A1 {　　「案子破了？！」崔凝不敢置信，一晚上的功夫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難不成姬玉劫招了？」

9 v9 ~$ ~7 O8 g2 e) l! v  g6 x　　「沒破，只是陳五吐了點東西。」易君如笑道，「昨晚李佐令與魏佐令一併審案，鬥智鬥勇的，那陳五又不是鐵打的人，怎麼能不招？」
# N' [: a, h" M/ O- T
　　「您跟我說說吧！」崔凝殷勤的給他添水。

　　易君如很受用，「你也坐，不必如此客氣。」
* P/ i; U9 }, k9 N4 K- q, q, U6 [: ?
　　崔凝從善如流，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 u9 b0 c( {/ d$ y　　「據陳五說，陳家並沒有參與滅門案，司家莊出事的那晚，陳家二房的郎君正好就在青山縣……」
; M8 A  @3 }  Y( h( d
　　陳二名叫陳癸，打從十八歲便在外遊歷，每兩年才回來一趟。
6 m" B1 H( @- u& M% v
　　無巧不成書，他那日一大清早途徑青山縣，便坐在郊外一個路邊茶館裡歇歇腳，聽聽來往行人閒談。
/ J# x2 C; ^5 }2 |
/ _) k  L& {" |　　因昨夜裡剛剛發生駭人的慘案，茶館老闆便說與眾人聽，許多有過耳聞的茶客便議論起來。陳癸聽的起勁，不知不覺喝了一壺茶，忍不住跑了兩趟茅房。待第二次從茅房裡出來的時候，發現三個衣著襤褸的少女，其中一個還從頭到腳的裹得嚴寒實施，只露出幾根欺霜賽雪的手指頭。
: O& y. i& ^% Z2 |% k( j( I
　　三人見到陳癸，如驚弓之鳥，急忙避開。

; v; n/ w- H! j　　這裡距離司家莊也不過就是十多里路程，陳癸想到關於司言靈的傳說，再看那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娘子，心裡便覺得八成是從司家逃出來的人！

3 e: v$ ~- g) y. Y( i4 Q　　他對司言靈的神通很感興趣，撞上這等好事，豈能放過？
+ M) W1 \7 j  ?" W6 x0 g# T( v
& I% l0 F! R. }　　陳癸模樣長得頗能入眼，早年也考過秀才，雖然沒考上，但身上卻有幾分書卷氣，他這些年走南闖北，憑著一張嘴翻雲覆雨，哄騙三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實在是手到擒來。
' z. q- W" m6 N  b/ g

sanji32

第131章　局中局（5）

8 U  U9 K9 o, E% g: o　　詳情無人可知，最終的結果是司氏三姐妹被陳癸騙回陳氏。
  [/ y/ }; p- E5 Z8 H7 H, P0 V
  y3 B. R; H. L! w- q　　「據說那陳癸後來把其中兩個司家娘子收了房，陳元不知道是哪一位娘子所出。」易君如撫著須，嘆道，「不過這兩姐妹都沒活長久。」

　　崔凝道，「還有一位娘子呢？」

+ ]1 h, S) G3 Q$ h) L　　「從陳氏逃跑了。」易君如沉吟道，「也奇怪，據說那位小娘子逃跑不久後，另外兩位娘子就死了。」
: S8 r' t- y: M! |" u
　　「這麼說來那位娘子也在陳家過了一段時日。」崔凝頓了一下，問道，「您覺得陳長生說話可信嗎？」
( ]9 `6 B+ X8 N8 b( |1 |
6 `# U" b7 ]( ?3 H2 `1 i( K　　易君如笑道，「這你得去問問魏佐令。」

　　崔凝看了一眼魏潛的座位，「他怎麼不在？」

8 [$ s7 M/ Q, Z, |　　魏潛是這屋裡官階最高的人，他去哪兒根本不需要向誰請示，易君如哪裡會知道，「這案子還有得查呢，估計是查線索去了。」

　　四個監察處，也只有魏潛一個佐令親自跑出去查案。
7 g/ i3 L" x* l% S* h! b/ `
4 @8 ?* E% h$ h: A/ P, P　　崔凝回到位置上把最近的案情整理順便回顧一下，這麼複雜的案件作為她入職試練，實在是有些為難她這個新手，現實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她所能想像的範圍，越是查下去，她越覺得自己想像力實在太貧乏了。
* j2 w: r/ q# }7 u1 _. S
9 E5 O8 p9 i' o9 I* U$ @# Q　　而且，她一開始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結果竟然是並不是，就譬如司氏姐妹被害，所有人包括她都以為這些人是受害者，可她們竟然和兇手是一夥！

1 [' J- |4 [: X　　當她以為，殺害凌薇凌菱的兇手司言靈案的關鍵，結果卻只是個被利欲熏心的無關者。

　　還有風燭殘年的左凜，明明是提供線索的人，搖身一變成了兇手……
" O7 C1 O: N. k: I1 ]
! w+ j0 k5 `% i& k　　很多線索並不是崔凝親自查證，不過她跟著魏潛，也懂得一件事情，誰去查證並不緊要，重要的是得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入手。
$ j2 n$ r3 z( H) m) j' t/ h
　　迄今為止魏潛都沒有去查司言靈究竟是怎麼死的，也沒有著重去查司氏滅門案中的線索，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暴露，崔凝知道，真相也將要慢慢浮出水面。

　　用魏潛的話來說，如果抓著十年前的舊案不放，這輩子都破不了案。
5 ^' I3 \* N0 w8 g$ n
* ^8 s* L! e. R8 M% A8 ]　　可是他為什麼知道什麼該查，什麼不該查呢？
" a) g  E* r. a) N. K5 d
) p3 r, M0 L& Q7 [  [+ E% K$ j　　這個問題只要問問魏潛就能知道答案，崔凝並沒有多想，而是開始細細思考這個案子。
& J! V8 I" _" w/ P
6 n5 D) z( b7 j. `- u* x　　三個案件相隔十多年，司言靈是這三個案子的起始，他以通神之能被世人所熟知，隨後名聲不顯的司氏因他而名聲鵲起，扶搖直上，一躍成為勢力最大的易學家族，許多王公貴族趨之若鶩。

3 T; F: E3 q( w　　司言靈一生最著名的事，便是三句預言，以及他離奇的死亡。
. }/ |- ^+ V2 q( K' D
4 Z" p; I7 D# B8 m# P; y3 a　　在他死後不久，整個司氏便被滅門。

　　如今，被滅門的原因就在眼前——司言靈是欺瞞天下的騙子！
' P4 z% A7 I; q" O# i& x
$ ^5 \- c! Y. {( e0 t: o; S　　他手裡握著那一匣密函，輕而易舉就可以控制數十名朝廷命官幫他賣命，相繼製造出了「瘟疫」「水患」的預言，累累屍骨堆就了他的名聲。
; W! t' Z! e/ v, I) Z: K9 G' x; D
　　而左凜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的幼子在江南水患之前發現驚人的真相，被人滅口。
  a- S% h+ y. Z: o) I* ]
　　崔凝想到這裡，不禁停頓下來。

4 _. a! |9 q5 d# @: _% \　　有一些事情仍然說不通，假設司言靈是左凜所殺，也算報了殺子之仇，就算他覺得這樣還不夠解心頭之恨，為何非要僱人去滅司氏滿門，他掌握證據之後完全可以上交給朝廷，就他們憑製造出「江南水患」這麼喪盡天良事，也足夠被滿門抄斬了！
8 ^+ }# y2 X7 E( C) X0 F) P) H
) F7 k  e: L4 K# T( V4 l( S　　記得跟魏潛第一次見到左凜時，他拿出這個東西，司言靈被人追殺，死的前夜把這個東西寄放在他手裡，因為裡面妻族的把柄在其中，加上害怕扯進這件事情裡被牽連，所以一直猶豫沒有交出去。
) P$ i) h0 h- I- p& ?8 I3 z
) d) D- k# e5 f　　崔凝當時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這個解釋真是有些牽強，怕是從那時候魏潛就已經把他列為疑犯了吧？而她卻傻乎乎覺得，左凜只是個心懷愧疚的老者罷了。

, ^+ s( s" ^: C$ t4 T' a3 j　　左凜作為一個工部侍郎，絕對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悄無聲息的滅掉司氏滿門。

　　崔凝有兩個推測，一是，左凜拿到那些密函之後，利欲熏心，不僅僅想報殺子之仇，還想和司言靈一樣，利用它們獲得更多，卻又生怕被司氏找到，所以便脅迫這些官員合夥滅了司氏滿門；另外一種是，那些被司言靈脅迫控制過的官員見他一死，便立即報復，哪怕找不到司言靈要挾他們的把柄，先把司氏全族給滅了，沒有人知道那些東西的存在，他們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慢慢找。
9 \' j/ J; {) ]$ _5 j; M5 F
　　至於假冒的司氏姐妹，可能除了要找這些密函之外，同時也知道司氏倖存者改名換姓混入了渾天監卻不知是哪一個，左凜怕暴露身份，所以令她們接近渾天監所有官員，找出此人。

8 o0 u; I3 t9 }: S1 V! U/ _+ m9 m　　這個人便是姬玉劫。
8 Q7 a/ {  C" W5 C
　　也許她從幾年前就知道有人在找自己，便故意設了個圈套給上官卯，借刀殺人，除掉了左凜派來的人。
7 {, c1 R# i- d! d( ]7 ~
　　姬玉劫隱藏了這麼多年，突然藉凌薇之死鳴冤，是不是因為身份已經暴露？她是親身經歷滅門案的人，應該比誰都清楚當年的事情，崔凝看她像是挺精明的樣子，這麼多年之後仍然對針對陳氏，要麼陳氏確實參與了滅門，要麼就是當年陳癸把她們姐妹騙回去之後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

% ^1 x! P5 x+ \( E# k& F　　崔凝聽魏潛的意思，姬玉劫很有可能知道「水患」背後的真相，所以她才隱姓埋名，不敢鳴冤，所以崔凝推測，她報的不是家仇，而是自己的仇恨。
  f- W: N- C$ W" b2 R3 N
: x7 T9 D4 t/ a$ X" p　　整理好一個新的卷宗，崔凝稍微休息一會，嗅到點心盒裡的奶香味，忽然就想到了陳元。

　　她因為司言靈的緣故，不自覺便對陳元也有些偏見，然而方才理順了思緒，她才想明白，那時候的司言靈才多大年紀？他憑一己之力怎麼可能搜集到這麼多官員把柄！若非偶然得之，便是司氏滿族搜集來密函，利用司言靈特殊的長相，製造出驚天動地的「預言」。

8 O1 r; @( K; z  [　　這麼重要的東西，沒有是會隨便亂放吧？司言靈偶然得到的可能性很小，他恐怕不過是司氏推出來的傀儡。

　　這麼一想，崔凝有覺得他也挺可憐。

# g& W; A, g( V　　她嘆了口氣，抱起點心盒，慢慢朝陳元住處走去。

　　崔凝沒有穿官服，但門口守衛的差役都認識她，便直接放行了。

& ^* u  U6 C8 h# U& \　　屋裡門窗緊閉，光線昏暗，陳元穿著寬鬆的玄色袍服，端坐於案前靜靜寫字，頭髮還是昨日她為他挽的那種，銀絲垂落肩頭，帶著珍珠般的光澤。
! e) H7 l7 e: U" p" z1 K
3 A; I& H4 t5 N+ H: ~9 [  w2 }/ d0 l　　「阿凝。」他聞聲抬起長長的白睫，笑看向她，面上布滿不自然的紅暈，一雙銀灰色的眼眸如秋水般盈盈。
9 G+ x4 M' a& m: o* ^) b
3 U$ E8 E! [( }5 R' F1 Y$ z　　崔凝愣了一下，待走近才發覺他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4 @$ ?1 K: T& G& Y* }
　　她把點心盒放下，隔著案幾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道，「好燙。」

sanji32

第132章　血光（1）
" x1 U2 g- L$ B4 `: @
　　「你不知道自己病了嗎？怎麼不告訴差役？」崔凝將他手裡的筆抽出來放在筆架上，「快到榻上躺著吧，我讓人去找醫者。」

　　陳元望著她急匆匆出去的背影，站著始終未動。
( h  w! t& w, [: e  Y. Y) e
　　崔凝回來時見他才走到矮榻前，不禁催促道，「怎麼還不去躺下？」
5 `4 P2 U$ F: G! O5 \2 X3 I
# S6 e  t( z' n& A  s2 ?9 M　　陳元乖乖躺下。

  y0 q, d8 R4 G  M4 U　　「喝水嗎？」崔凝問。
1 i( O1 g$ ~' E; d# b; A4 _) n+ H. q
　　陳元搖頭，「不想。」

　　依崔凝的經驗，燒起來會覺得特別口渴，不過他不想喝，她也就沒有多問。
+ e' c" g' ]+ k* [5 T+ x0 H
　　不多時，御醫便趕了過來。

　　崔凝見識過傳言的力量，陳元這樣特殊的長相實在不適合暴露，因此不敢隨便去外面請醫者，而是藉著魏潛的名頭，去請了他相熟的御醫。

; B; Z, Y; J) K; K* J　　御醫把脈之後，得知陳元只是過度勞累，偶感風寒，崔凝才放下心來。不過御醫接下來的話卻令崔凝又皺緊眉頭，「這位小郎君先天不足，容易勞累，日後要多注意。」
4 G/ y6 u# @' L) f, v- q
　　「多謝穆御醫。」崔凝拱手施禮。

　　穆御醫，名叫穆存之，不到三十歲，與魏潛關係不錯。崔凝聽說過他的名字，這卻是頭一次見到人。穆存之生的白白淨淨，身材卻很高大，眉眼平凡，但是組合在一起讓人看著分外舒服，給人一種溫和敦厚的感覺。

) r# A$ j7 W# O! m: y. V　　穆存之顯然也對崔凝有所耳聞，拱手回禮，「小崔大人不必多禮。」

: w& O. O# j% _' v! U　　但凡是認識崔玄碧或崔道郁的人，客氣一點都會喚她一聲「小崔大人」。
9 w' _& y: w, K3 h, m( [
+ u3 I' f$ ?) N: k. D　　崔凝笑著將人送到門口，轉身又讓人去抓藥熬藥。
/ O6 n, T. O+ u" w9 B) a. W
　　待藥端過來，陳元已經昏昏沉沉的睡醒一覺。

　　他顯然是經常吃藥，崔凝聞著味兒都覺得苦，他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8 h# S0 r  p7 ^# V* \　　崔凝把點心遞給他，「吃點緩緩。」

1 H0 K: _+ _/ F% G- x　　陳元燒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他不大會拒絕人，便勉強捏了一塊送進口中。

4 d# O; D( @3 u/ }; o, _' T　　魏潛不知道是在何處給崔凝買的點心，同一般點心鋪子裡賣的都不一樣，吃著沒有那麼甜膩，陳元忍不住又吃了兩塊。

$ m2 V) B9 ~0 Y! V; E　　「吃了藥，睡一會就好了。」崔凝道。
! N" G4 q3 b, P. p; W
; s. _) O# w7 v' w4 a1 Y　　「嗯。」陳元多看了她兩眼，聲音沙啞，「你最近似有血光之災，要小心。」

　　崔凝見他疲憊不堪，便沒有多說，點頭道，「謝謝，我會的。」
& t/ j+ w0 I3 c
　　陳元輕輕嗯了一聲，長長的睫毛又慢慢垂了下去。
5 G4 O) V. P0 `$ r- J% C
, |+ g: l4 N& X+ Q3 \5 S3 q　　崔凝見他的睡著的樣子像個奶娃娃似的，伸手輕輕戳戳他鼓鼓的腮幫，笑著起身幫他把薄褥蓋上。

　　待一轉身，見一個身形修長的人站在身後，嚇得她猛退了兩步，待看清楚來人，不禁撫了撫心口，低聲道，「五哥怎麼走路悄沒聲兒的？」

5 u, Y% s3 F5 I  S; T# \4 t　　魏潛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再說話。
3 p/ Z3 o7 w( e7 `* H/ X
8 _& Y3 i: Z; |* a0 t　　兩人前後腳出了門。

; ^' I: f0 y" I( w0 J% Y7 o0 M　　「五哥去哪兒了？」崔凝問。

! ~: k% i5 ^6 @; U6 e8 A, l/ y　　「抓左凜。」魏潛聲音微啞，略顯疲憊。
3 D% {( h/ G9 \4 @
6 K: U) c: T) j9 D: m1 h9 L% j　　「抓到了嗎？」

　　「差點。」魏潛看著她，黑沉的眼眸中神情複雜，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 w, I( f; y" d/ e% ^　　崔凝沒看明白是什麼意思，只看出他有事兒，「五哥想說什麼？」
$ W& A3 j6 R3 O9 L3 {, k
　　「你……」魏潛嘆了口氣，「罷了，日後再說吧，我一夜未睡，先去瞇一會。」

9 j. g' {2 I! r- `5 a1 [1 O2 |" h　　「哦。」崔凝瞧著他的背影，心中奇怪。

　　她了解魏潛，他平時不大愛說話，但從不會做這種「欲語還休」之態，這麼一想，心裡就更好奇了。

　　不過她也並沒有追上去問，今日好不容易給自己放個假，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 D- I6 ~6 z4 n5 g, P6 k  l; x　　崔凝正往外走，忽然毫無預兆的落起了雨，她抬頭看看天，太陽還有沒有完全被雲遮住，半點沒有陰天的樣子，下的哪門子雨啊！
2 [  z6 ^  ]& a3 q6 d# D
/ G& V: k* B. }　　她用大袖遮了腦袋，一路奔到茶室，令一名差役去幫她叫崔家馬車過來。

6 J& `, H1 X7 |/ Q( z　　「崔大人今日沐休吶！」門房熱情的給她施禮。
1 t- n/ Q, f1 |$ x" T8 n4 O
. f6 G6 E* z2 ~6 W) ]　　崔凝眉眼彎彎，「是啊，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下起了太陽雨。」
0 g6 n7 h8 S% ]
　　「是要陰天的，我這老寒腿昨夜都犯了。」門房老周是從戰場上退下來伍長，落了渾身的傷病，陰天下雨時最是難熬。
& R( Y4 m7 Y9 B# S% T2 A
　　崔凝自然而然的與他聊了起來，待到差役來通報馬車已經停在門口，這才笑著與他告辭。

　　這衙門的官員，就屬崔凝最平易近人，不管是門房老周，還是廚房的大嬸，沒有一個不說她好，只有些自持身份的人對她的做派十分看不過眼，私下裡常常議論，她有辱崔氏門楣。
6 O/ K3 D0 }, d3 L/ J8 _. X- @
　　崔凝同掃地的小婢女都能說上幾句話，自然很多人偷偷跟她高密，不過她從來不放在心上罷了。
# Z0 o6 \0 V  V3 d
　　上了馬車，沒多時，天色就完全陰沉下來，雨也變成了雪粒子，落在車棚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 y4 [! ~8 J; u. W3 l0 p% K3 v　　這還是今年的頭一場雪，崔凝不禁撥開簾子向外看。

　　這一看，忽然愣住，喚了一聲，「平香？」

sanji32

第133章　血光（2）
# O1 c  A' R: N; `) U
  {( b% P& f5 o  O3 G　　馬車行駛的方向與崔凝要去的地方正相反，崔凝才試探著喊一聲。
1 U+ F2 U% G7 K
1 A7 p- n: g. w+ d- G　　外面無人答應，崔凝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綁架了，她故作微怒，道，「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知道她是祖父的人，有本事就跟祖父說不要過來啊！」

; B& V* w% W2 S: u# k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開車門。
  ]4 H  g7 n' g
) l! r* H/ p* O4 h, q( O　　馬車跑的飛快，駕車的人似乎很熟悉長安的道路，很快就拐進了無人的巷子，崔凝覺得不能再等了，對方連平香都能放倒，那想制服她根本不在話下！

1 B" u* h, E5 y2 Q　　她腳下一蹬，躍下馬車的時候在地上翻滾兩圈作為緩衝。儘管如此，腿腳還是被震的發麻。

4 c+ r" s+ k+ G# Z) I" ?3 l9 }& N$ z　　略緩了一下，崔凝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 a- a! v! T7 q5 v' K5 Z
　　駕車那人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即停車，隻身追上來。

　　崔凝不知道這是在什麼地方，但肯定是距離監察司不太遠，她在小巷裡一路狂奔，想尋個出口找到人多的大路，可是跑來跑去像迷宮似的，就是不見人影，急的她在心裡罵天罵地。

5 Z3 W1 Q- J" b2 |　　窄巷兩邊都是青磚高牆，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崔凝腳步一頓，兔子一樣蹭蹭的躥上牆，想也不想的便跳進了這戶人家。
5 Y& q* V" y7 w! C1 q3 }" j* b
0 Q9 p! \* S- F8 m; z/ b6 F　　這裡肯定是靠近皇城的坊，很可能是官員府邸聚集之處，就算潛入某個官員家裡被人發現，事後賠禮也總好過被人捉去。

- a: h. Y& G: [) s, X; j　　「嘶！」崔凝痛的齜牙咧嘴，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恰恰落在一叢月季中！這個季節，月季的葉子泛黃，也沒有花兒，但是那些尖銳的刺都還在呢！
$ A, F4 m1 u, d
( {8 P6 {* J. B5 ~( ~3 L　　這家人可能是為了防賊，院牆周邊種了大片的月季，密密匝匝，掉進來根本就不能輕易出去。

' C) ^+ N5 K4 @& L  e　　崔凝耐心的一根一根折斷花枝，給自己打開一點可以挪動的空間，而後望著前面還有半丈遠的月季花樹，吸了口氣，開始慢慢折花枝。
2 Q3 n/ a0 `+ f8 _0 n% f, V
2 `4 o- B, }7 i. A6 U: a1 Z2 R　　聽著捉她的那個人腳步聲漸近，她心裡急的不行，動靜更大，希望能夠引來這家裡的下人。
/ y, [- v8 V2 |
$ z, X: p4 ?% z4 J: ~' Z* C  v　　恰在這時，忽然聽見幾個腳步聲經過，崔凝連忙看過去，只見幾個華服年輕男子說笑著往這邊走。
" p  r4 B) N2 N6 B0 i! {' `" ~* I
- j6 o  ]  ^% l8 Z6 y8 c% I　　待到這些人過去，她肯定會被抓住！

　　崔凝一急，脫口便喊道，「表哥！救我！」
* @0 @( L. p+ a# x& s) o9 B
　　那幾個人說笑聲戛然而止，紛紛轉頭看過來。
: ?/ S+ t: v" Q
　　崔凝方才跳車的時候在地上翻滾一圈，灰頭土臉，小臉又被月季花的針刺刮花幾道，瞪著一雙眼睛，就像是落難的小動物，令人難起戒備心。

　　那幾個男子都以為這真是誰的表妹，其中一位青衫郎君令幾名僕從過來幫忙劈開花枝，三下五除二便將崔凝解救出來。

/ X2 B6 o0 b4 d, B　　崔凝剛才喊的理直氣壯，出來之後反倒訕訕，拱手道，「多謝搭救。」
5 _+ H. f+ _. q: {  b
  @( X3 l- U4 G5 \　　她穿的一身男裝，但五官生的十分柔美，又是正在抽條的年紀，所有人一眼便看出是個女子。

　　那位下令解救崔凝的青衫郎君笑問道，「這是誰家的表妹呀，還不快站出來認領。」

8 L7 i+ l% h. L3 f, q　　「嘿嘿。」崔凝忙笑著賠禮，「真是對不住，方才有人抓我，我情急之下方用了下策，其實我表哥不在這兒。」

　　「咦？看著有點眼熟。」青衫郎君嘀咕一句，不由多看了崔凝幾眼，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莫不是謝子清的表妹？」

　　崔凝愣了一下，迷茫道，「郎君認識我？」

　　「是是是！」
2 d" _8 @( f% ?, h9 d
! K) b! L/ j9 t' y* ]5 j/ }: H# N5 D　　其他幾位郎君興奮的附和。

　　崔凝詫然，見著她有什麼好高興的啊？
0 e& g4 M$ R4 z1 X. {) U
( i$ G+ {- Q1 g  z* ~　　「是貓兒表妹啊！」其中一人大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表妹這又是辦案嗎？」

5 x: ^  N1 C5 i9 s　　崔凝想了想，大約是上次在酒樓見過他們吧，不過上次宴席人太多，她又一心盯著姬玉劫，完全沒有注意到謝颺以外的人，可是，「為什麼叫我貓兒表妹？」

% u5 b( V  d; ?　　「上次表妹的英姿，我等記憶猶新。」那人道。

- J4 _: G0 K! ~# z) S　　崔凝一窘，她能從那個窗子看見姬玉劫進了院子，其他人也能從那裡看見她翻牆！這……這可怎麼解釋好！

　　「你身上有傷，我令侍婢幫你清理一下吧。」青衫郎君笑容溫和。

　　崔凝本想拒絕，但想到抓她的人很有可能還沒走，便爽快應了，拱手道，「多謝仗義搭救，還未請教諸位大名。」
/ `. h3 {7 n. Z% K7 G. b4 J% S5 H
　　青衫郎君道，「鄙人姓王，字介之。」
+ `/ U/ [( R! m9 U% D- e$ v
; |9 }; G, B$ {! R　　「鄙人姓趙，字陸興。」

　　其他人也都一一報了姓氏和字，崔凝一一施禮道謝之後，跟著侍女去了廂房。

6 \' R$ W, s: G3 O! {( X( q　　王介之令人準備了乾淨的衣物，侍女請她沐浴之後換上，不過她覺得隻身一人不好在別人家裡洗澡更衣，只換了件外衣便作罷。

7 v, C/ v# U7 b& P$ B; d　　整理好之後，崔凝出門便看見負手站在廊上的謝颺。
- H2 ]- c8 q, b7 a
　　他聞聲回頭，「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 F" i* d# |8 K6 N1 \4 L% ^　　「表哥。」崔凝尷尬的咳了兩聲，「我差點被人綁架，一路奔逃，慌不擇路……」

& r! N7 ?; a2 {& [; Z9 T4 Q9 r7 }　　謝颺今日穿了一件深藍暗紋的廣袖，看起來十分冷峻，就連笑容都難以避免的染上清冷，「走吧，我送你回家。」

) w2 f( `0 H9 l- O/ U$ _　　「謝謝表哥。」崔凝道。

0 k% t# V/ `) B; t% ]7 u　　謝颺撐開傘，看了她一眼，「不過來？」

2 r; \* a3 K; g: p9 h, c% I. t; L- H1 p　　崔凝倒騰著小碎步跑過去，雙手交疊矜持的放在腰腹的位置，十分大家閨秀的儀態，若不是穿著這一身男裝不太合時宜，怕是連謝颺都要贊一句。

5 a& F; ~* b# [# O　　「表哥，你是在這裡做客？」崔凝仰頭問。她心裡頭很納悶，為何自己每一次出醜，他都在？掀翻屏風那次是她自己的錯，不算在內，但酒樓相遇還有現在，也太巧了吧。
) V) c- X$ J$ e! s
　　「我正好在附近，介之令人告訴我，我的表妹在此處落難了。」
& g0 K9 _  l! t& P' U" r* j9 d
　　今日王介之請人過來小聚，謝颺原是借故推辭，卻因為崔凝的緣故，莫名欠了人家一個人情，待會少不了又要應酬一番。

' d6 d! d& \" |# k2 |5 _4 \) W　　兩人走到前堂的時候，崔凝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聽起來是在寒暄。

　　她踮起腳尖看了一眼，恰對上一雙黑沉的眼眸。
9 `; n3 `6 R0 t
- _8 C8 S# `4 v, Y* Y! ]　　崔凝驚訝道，「五哥！」
7 I" a. `9 e1 M4 C0 A, S
　　魏潛走過來，仔細看了崔凝幾眼，見她只是一點小傷，這才放心的與謝颺打招呼。
+ I7 [/ g1 M* ], |8 l5 N; P) F$ X! J
7 S( r. J" B1 O6 s　　謝颺在這裡應酬，崔凝一點都不驚訝，但是魏潛出現在這種場合，簡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五哥怎麼也在這兒？」

　　兩個如珠似玉的俊美青年相距四尺，面對而立，一人身披玄色大氅，一人身著暗藍廣袖，均若淵渟岳峙，兩個人之間彷彿中間隔了萬丈懸崖，一瞬間奪去了周遭所有的光彩，令人不自覺屏息，不能有一瞬移開眼去。
) s, [) X1 U8 J. o0 A( W1 Q
6 d- v* j! i3 S) E* i3 z

sanji32

第134章　血光（3）
! \' z' ~7 O6 u8 E2 W9 }
  K6 i: D0 t' k$ [. {7 c1 k+ r　　一陣風雪忽急，吹的衣袂烈烈翻飛。
( e8 ^: A% R7 m2 u' Z  x. b
　　風過之後，衣裳慢慢垂落。

　　謝颺唇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久仰大名。」
7 h) T0 [0 \7 O1 z
6 r6 _* r' P1 r- k( \, m% i1 m; ~　　魏潛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微微頜首，「幸會。」

# o, b& i7 ^+ o　　兩個都不是特別喜歡應酬的人，說完一句之後竟然陷入尷尬的沉默之中。
0 G9 y+ E, T4 H! A& I$ x; [0 [  |
　　這二人的目光分明與尋常時候沒有兩樣，但崔凝總有一種錯覺，彷彿任由他們盯著久了會燒起戰火。
8 L, e4 f8 r1 v  z9 {
　　被晾在一旁的崔凝小心翼翼的喘著氣，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0 Y6 {* L, [( \) K1 n
　　「今日真是十分難得，子清與長淵都在，咱們待會定要痛飲三百杯。」王介之出言打破了僵局。
6 p7 I0 |/ e9 S
　　若是平時，魏潛絕對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但想到王介之畢竟救了崔凝，眼下拒絕倒是顯得不近人情。
: w' d" w1 ^% g+ A4 H6 r2 W
$ v3 H8 P: o9 B2 b: P/ B# g& p# c　　恰好，謝颺也是這麼想。

　　王介之見兩人都沒有反對，立即道，「綠蟻醅新酒，紅泥小火爐。雪越下越大了，咱們去閣中觀雪飲酒賦詩鬥棋，豈不絕妙？」
& L4 V7 J1 n% \6 F1 O$ C& ^, c/ U! q
　　有一瞬的寂靜，隨後其他人連忙表示贊同。

5 p( L6 u7 P% M/ x　　謝颺亦笑著點頭，「你們先去，我送表妹回家便回。」

3 P6 d- K% F0 U' d; ^　　如此難得的聚會，王介之哪裡肯放謝颺離開，於是看向崔凝，「我家裡有個妹妹，崔二娘子若是不嫌棄，不如去我小妹那裡坐坐？」

; _4 y2 b6 n% ~/ H& F7 a) W　　「王大哥真是及時雨，我正缺人搭救，你就搭救了我，我正缺閨中朋友呢，你這就給送來了！大恩不言謝啦。」崔凝笑道。

+ k% S4 y- ]/ a$ p　　王介之稍作安排。
$ E8 j- m& g! x7 L8 B' e2 o% j
　　崔凝由侍婢引領，往後院走去。

* z" d1 j* f6 ~- k; A　　離開謝颺和魏潛的視線，崔凝長長的舒了口氣。她大概能猜到魏潛恐怕是因為發現她出了意外，追蹤而來，她離開監察司沒多久，這裡距離跳馬車的地方也不遠，雪天地上又容易留下痕跡，他很快便能尋來。
: S0 T8 o3 o3 S; C
; i. t% T9 Q7 W2 {, @　　而看謝颺不怎麼愉快的表情，怕也是因為她才被叫過來……
3 O2 J9 D; i2 V
　　萬一兩人都說送她回家，那她到底是選表哥還是選五哥？這麼多人在場，落了誰的面子都不好。

　　想想都頭皮發麻，還是能躲一時是一時。

7 g# f5 R; `- s$ B4 B　　那邊，王家的三娘子先得了侍婢的消息，先在二門處候著，遠遠看見崔凝過來，便迎了上來，「崔二娘子。」
, i+ J3 R3 w& z+ d
　　崔凝見王家三娘子，目露驚艷之色，贊道，「王娘子像仙女似的。」

　　不誇張的說，崔凝長這麼大，見過最好看的女子便是她了。
% R) R4 @' Z, Y4 F
( V$ k! ^$ V0 q　　王家三娘子皮膚白皙勝雪，眼眸清澈，瓊鼻微翹，唇紅齒白，面容清中帶艷，既不讓人覺得過於寡淡，也無半點俗媚，說是冰肌玉骨並不為過。她身上一襲簡單著鵝黃色束腰裙，襯得穠纖合度，美的沒有絲毫距離感。

% V9 X. W6 c8 n! T/ n0 r　　「崔二娘子謬讚。」王家三娘子也不扭捏，笑著道，「我閨名映雪，小字明之。崔二娘子喚我映雪或明之都行。」

4 M$ Z" r+ ?4 y- k, ~　　崔凝見她說話爽快，略略放下心來，「我名字只一個『凝』字，尚未及笄，還沒有字呢，你喚我阿凝便是。」
2 M( I+ f$ |& ]! \3 G
　　「那你可要喚我一聲姐姐了。」王映雪邊說，邊抬手請崔凝進屋，「外面冷，咱們屋裡說話。」

, j- p/ K3 O0 f- U) F5 k　　兩人進屋坐下，侍女便立即上了紅棗薑茶。
8 B' L, r1 }+ Y3 ]　
+ }$ W9 ^$ S' z" b6 h4 a" U8 B' j　　「不知妹妹嘗不嘗得慣這個味兒。」王映雪說著又吩咐侍女上了一杯尋常的茶水。

' o' R$ J) ~' m5 |9 Q6 |  n　　崔凝見她如此熱情，不好意思的道，「謝謝姐姐，我不挑嘴的。」

　　「那敢情好，我最近琢磨了幾種小點心，妹妹幫我嘗嘗吧？」王映雪道。

5 d% U8 f" ?0 U% P　　崔凝感興趣道，「姐姐還會做點心？」

$ o5 ]- d. K9 f* D& N　　「微末小技而已。」王映雪讓人把點心送上來，接著道，「聽聞妹妹在監察司供職？」

& w9 }" s7 Z4 o　　「就是抄抄寫寫罷了。」崔凝一點都沒說假話，進監察司這麼久，主要任務就是謄抄。
" F. ?% B) d- M! o　
　　「家裡怎麼會放你去官署呢？真是讓人吃驚。像我姐姐也是很有才華的人，家裡就不讓出仕。」王映雪語氣中透出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鄙夷。

% ?/ z7 }1 O6 t: s  K  }; e* w7 E　　大家族會精心培養女兒，若是能有才名在外，家族也增光添彩，但是他們大多不願意女兒出仕，因為只有破落戶才會讓女人扛起家裡的重任。
1 p( x1 I( Q( t8 q
! F/ @  V1 l, e4 R, @( K) |6 A　　崔凝愣了一下，旋即笑盈盈的道，「我覺得很有趣，便央求祖父放我出來玩幾年，祖父認為女孩子出來長長見識也好。」
" v1 s7 A2 O& Q# i7 L9 G) W! _2 Y
& X: C" f4 R6 x6 J　　這話說的實在，卻顯得很微妙。
6 Y9 p5 ^6 {! ]; B- ?% ?# ]
　　這種長見識的方法可不是誰想用就能用，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能如此輕飄的帶過。
5 G. O9 u( R: q- G2 d3 j  p
$ k0 {1 A3 G& \# J　　琅琊王氏如今已經沒有幾個在朝為官之人，論起實力，豈能比得上如今風頭無兩的崔氏？只是畢竟曾經赫，底蘊尤存，再加上曾經太宗極其推崇王羲之的字，王家不斷被人提起，就名聲而言，王家並沒有因為退出政治中心而變得默默無聞。
" U3 `: W. W6 }
　　王映雪微驚，此時才真正在意起崔凝。剛開始她心裡對崔凝頗不以為然，甚至覺得一個小娘子莫名其妙的落入別人家裡實在有欠教養，若不是哥哥相托，她壓根都不願意理會這樣的人，然而直到現在，崔凝的表現都與她見過的大家閨秀沒有兩樣，反擊迅速又不給人捉到把柄，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竟然讓人不知道她的話是無心還是有意。

# `) B2 G- @) \( |7 A" @　　王映雪打算再試一試，「聽說妹妹與魏長淵交好？」

　　若是從前，崔凝可能立刻就點頭承認了，可是被人耳提面命的教誨「男女有別」，此時再聽這話便感覺出了一點異樣，「我表哥、符大哥還有五哥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們自然待我如同親妹妹。」

　　「表哥？」王映雪第一反應便是謝颺，再一想才記起來，笑道，「是凌探花吧。」

　　崔凝點頭。

　　在老的仕族眼中，這些新興仕族順應女帝的意思，忙不迭的跑去參加科舉，實在諂媚至極，一點仕族應有的骨氣也無。

2 O5 [- c. B( Z$ J) |　　崔凝在佛堂關禁閉的時候，被灌輸的全是關於仕族的東西，對此瞭然，也就沒有繼續說話。

# G& M8 p# G! v0 M. D9 z　　她真心覺得這樣端著很累，說話都要思前想後半天，免得被人捉去了話柄，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有辱崔氏門楣。

　　一會話說下來，她便興緻缺缺了，對方再說什麼她也只是禮貌性的笑著附和兩句。
2 Y( M9 J4 O  v, Y
　　王映雪感覺到崔凝的變化，心覺得她脾氣不好，不過是委婉的試探兩句而已，又沒怎麼著，這就不高興了。

. |3 t& a1 e( x. ]2 [5 L　　兩人算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9 P9 b8 B; G: t0 r- W　　王映雪奇怪，怎麼這半晌點心還沒有上來，便命侍女去問，可是侍女出去之後也一時半會沒有回來，她又示意派貼身侍女去催，誰料這回還是一去不復返。
; Y, U% O& R8 p/ Y
3 G. Q0 f8 Q: N& i. K5 B4 ]1 w. o' K　　崔凝疑問的眼神，讓她覺得頗為尷尬。
# |5 _4 {$ w% l- D. k0 Y

sanji32

第135章　血光（4）
9 O% W# x, a# G$ y: S: {- V
+ I; e5 p$ R8 k, I! Q　　崔凝沒有半點取笑王映雪的意思，她只是暗暗心驚，難道抓自己的人還是不死心？

( ~) ^( u2 g$ m% F6 L( J4 V　　她也沒有得罪誰吧？對方竟然不惜暴露，在王家動起手了？

, O0 a8 k; f9 c2 G- o　　「府中可有護院？」崔凝問。
5 Z4 r( W$ A- U. I2 p* c0 g5 O
　　王映雪蹙眉，「自然有。妹妹問這個作甚？」

　　「我覺得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前面找表哥吧。」崔凝根本不容她拒絕，說話間已經起身往外走了。

4 b8 Q/ A/ V5 d& A0 A/ t　　王映雪上前幾步攔住她，「前面都是些郎君聚在一處，我們過去恐怕不方便……」
& l( @# f7 t1 N. R% t& `$ k  V( _# V1 X
6 U0 v" O2 ^) A. @) i　　崔凝聽見有腳步聲靠近，臉色微微一變。
1 ]* @; g9 X# g3 i8 U- ?( w
1 \  i" G- D  ~　　那腳步聲極輕，絕對不是侍女！
6 m, J* j* M) p: `
3 w" n0 b: q6 J+ i+ j2 b　　王映雪見她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讓她生氣，心頭也冒出一股火氣，心道這小丫頭也忒任性了點，竟是容不得旁人說一句！

. R% C8 [* z7 _7 S　　崔凝沒理會，餘光看見王映雪又要說話，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順勢帶著她往後退。

  n* |. T6 H7 b" i; L1 P　　王映雪比崔凝年長兩歲，但是個頭相差無幾，生的柔柔弱弱，力氣遠遠比不上崔凝，硬是被她生生拖進了內室。

! x( C% G. j+ M4 q# H& D　　崔凝在她背後，壓低聲音道，「不要鬧，找個地方藏起來。」

  p! Q8 F+ @8 P, a　　王映雪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但仍是半信半疑，這裡貴人聚居，距離長安府衙很近，就算家裡十幾個護院不頂用，也從沒有出過什麼事，誰不要命才會跑到這個地方作亂。
9 |/ \" s* T4 C( K3 O
　　「快！」崔凝鬆手，冷冷看向她。
* d; M4 Q* x: u4 b! |0 D
9 E6 ?% u. r' V# V3 D1 _& \  Q7 U4 _　　王映雪倒是不怕，只覺得她這目光讓人的慌，無奈轉身去了屏風後面。

　　崔凝簡直要氣瘋了，站到屏風後面能算躲藏嗎？！

　　她本想藏起來，但萬一她藏起來之後，那些人對王映雪不利怎麼辦？儘管不喜歡王映雪，但畢竟禍是她招惹來的，王家還幫過她……

, M' R5 j) @1 k) N: H5 c& L  r　　崔凝聽著外面聲音似上了屋頂，估摸已經在六丈以內，也來不及讓王映雪重新躲藏。她見簸裡面有女紅用的剪刀，便拿起來。隔著屏風低低道。「來了兩個人，我拖住他們，你趁機跑到前面去找魏長淵。」

  G- K2 K% B4 ~% x5 [* _　　王映雪聽她聲音凝重，不似作假，便也慎重的點了點頭。

; q7 L3 M. b3 J+ o4 E　　崔凝閃身到外室，不等屋頂上的人做出反應，便衝出了房間。不過她並沒有跑到院子裡，而是順著走廊往右邊走，扯著嗓子喊，「來人！」

2 D: {) R1 m; {+ c# c　　她心知道對方多半要活捉自己，並不是想殺人，但她心裡有陰影，因為見過師兄們被埋伏在院子四周的箭雨射中，所以她在這種情況下猶豫了。
# C" f! N& ?8 W5 w' v
　　就是這一瞬間，兩條人影閃電般撲了過來。
% [6 E% X3 j  t4 a
　　崔凝早就聽見聲音，握著剪刀回身便揮了過去。
7 D& q% c% v8 H: \0 z8 _
　　衝在前面的人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剪刀深深刺入咽喉。
) M9 ^) `! V2 M) p8 i* @
: s# e2 c" i& Y2 s' E% j　　另外一個人沒有任何停頓，一拳襲來，正中崔凝額頭。她腦中嗡的一聲，眼前突然模糊，耳朵裡全是噪音，那一瞬間有種魂魄要出竅的噁心感，但是感覺有人抓住她的腰，求生本能讓她反手便將剪刀拔出來往後刺。
; r& O9 y/ }5 o# x, H6 r
) v9 S4 M, X+ Z0 d2 s4 t　　然而這一回崔凝力道比之前弱很多，被人輕易抓住了手腕，將撿到奪去。

. E4 h8 W7 R4 O　　稍微緩了片刻，她眼前又慢慢變清晰。

0 w/ x+ Q- k. h7 l　　驚喜的是，侍衛將四周圍的水洩不通，而她仍然被人挾持，魏潛等人正站在她對面七丈之外。

　　「放我走，不然殺了她！」
9 t7 R8 \0 ^2 f; ]
　　崔凝聽見身後的人道。
' W. M/ f2 {& h* o# y9 a; B
9 o0 V: r: ?1 O. F, z3 n　　王介之哪能讓崔家的人在自己的地方出問題，不禁焦急的看向謝颺。

6 @7 z  A( R1 f& u# \$ I& `$ }　　「不行。」魏潛決然拒絕，冷聲道，「她是個女子，被你帶走再放回來，名聲必會受損！用我換她，你只有這一個選擇，否則就算魚死網破也你出不了王家大門半步。」
% L) H1 y  l0 m1 \1 E4 Q
8 z* I6 K& Z4 [/ F" ~8 h　　那人微微一頓，立即道，「好！不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會武功，讓人把你綁上，綁死結！」
$ X% J0 I: m# t6 q! |& [
　　魏潛微一挑眉，道，「拿繩子來。」
  }' @: \5 U7 ~+ x; A* h
　　王介之立即令人取來麻繩。
1 e' P. @' i( C: m8 a& S, L% o
) }; e" ~% Z2 U& N- C9 M( I7 m　　魏潛並沒有伸手讓他綁，而是拿了繩子遞給謝颺，「綁吧。」
- e4 H6 }: y5 a3 ?. O; F7 e, x
& G$ I9 N6 ~; i5 N; i　　謝颺接過繩子，像是跟魏潛有仇似的，不僅將他整個上半身都捆住，末了還把他雙手拉到背後捆起來打了個死結，綁的複雜又十分結實。
2 ^$ }# ]: b( T
　　崔凝看得眼都急紅了，「五哥，你不要過來，讓他綁我，我不怕！」
) r1 O6 \) Z9 S! V6 t9 m
　　魏潛看了她一眼，抬步走過來。
, m4 \; |, m7 d. m# @
" @  J% p9 S6 }+ Y* n# H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目光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崔凝眼淚卻抑制不住的往外湧，腦子裡嗡嗡一片雜亂。
( D6 e9 ?- |4 W1 v3 h
　　「五哥……」崔凝知道阻止不了他，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廢話。

　　魏潛過去，那人立即抓住他，將崔凝推遠，在他看來，崔凝比被縛住手腳的魏潛要棘手得多。

4 u/ y) z  y" W0 v3 D* Z7 ]　　「讓開！」他把匕首橫在魏潛脖子上，這時候才發現魏潛比他高一個頭，挾持起來並不方便，不過危急時刻也只能將就了。

　　崔凝這時才看清楚那個兇徒，體格粗壯，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是新傷，眼睛細長，白眼珠多黑眼球少，目光陰狠，一看就是見過血的人，殺人絕不會手軟。

　　「給他開道。」魏潛淡淡道。

1 C6 }  U4 m* M　　侍衛得了命令，慢慢讓開一條道路。

　　那兇徒見狀，又道，「再退，都退到牆邊去！」
9 u/ g* K5 m* z' w# N  Z1 ?) {
　　「退。」魏潛道。

　　崔凝腳下生根似的，無法挪動。
# s% v9 [% d2 X/ T+ H) d. g/ t
　　謝颺握住她瘦削的肩頭，把她帶到牆邊。

8 Q% `+ c: E# O; o, t$ x- t4 d　　兇徒挾持魏潛快速出了大門。
3 l6 X8 [+ Y7 Y7 @; [
　　謝颺才道，「放心吧，我給他繫的是連環扣，只要找到方法，瞬間便被散開。」

　　崔凝眼淚掛在腮上，轉眼看向他，急道，「那他知道方法嗎？」

$ F5 ~4 o, @2 u8 P0 [　　「你這麼小瞧他，他知道會不會生氣？」謝颺笑問道。
- D' K0 J! |- i* `. \
　　崔凝抬袖抹了一下眼淚，勉強笑笑，「我是關心則亂。」
# B6 O, M% [( s$ B+ ]' I# b- V
6 R3 }# N* Z$ o: b　　被謝颺一提醒，她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魏潛帶了這麼多侍衛，明顯是有備而來，並不是一時衝動、意氣用事，想必他也會有脫身的辦法。
5 h$ }* d3 `! H9 H
　　可是崔凝還是忍不住擔心，「表哥，五哥料到我會被挾持？」

; |$ Y7 }- i( X2 g: W0 X: t; k　　如果沒有料到，那現在的情況就是意外，危險就更大了幾成。

　　「你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謝颺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別想了，魏長淵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會沒事的。」

4 f- Z. r& d( c* X　　如果說一切都在魏潛預料之中，那他是安全了，但難免有點不顧崔凝安危的感覺，她想必聽著一時安心，回過頭來覺著味兒之後又會難受；倘若說不在這件事魏潛預料，反而會讓她更加不安。再說，謝颺並不能確定魏潛究竟知不知道，有怎麼能信口胡說。
2 }: W" \  g; p& L: v

sanji32

第136章　血光（5）
* l. T, F, b' p9 w4 G9 Q. _- T
　　「崔佐使，方才魏大人命我等送您回府。」侍衛頭領過來道。

* z( g, q8 f3 T( W  B　　崔凝道，「你們不去救他？」
- D6 r7 a! H% R1 @' S
　　侍衛頭領道，「大人只交代咱們護送您回去，別的沒有說，我已經命人去將此事稟明監察令。」

$ o" H  x% s0 Y& x3 V　　崔凝急道，「那怎麼行，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3 w9 L9 [- ~5 V+ {
/ h# X8 t2 C! O8 x+ j　　「崔佐使，縱使現在去追也來不及了。」侍衛頭領為難道。
) S  g" K- G& t- p6 Q: `6 c2 I
1 h& @9 _$ i4 z# g. @  ^; G　　謝颺安慰她，「放心吧，兇徒目的是挾持，不是殺人，他們挾持人質必然是有要求，只要耐心等候便是。」
7 w/ v) |+ ?; F7 }. ~
* g& `' [; H+ `3 |" W　　崔凝點頭，「我不回家，先去官署吧，你幫我派個人去崔府知會一聲。」

　　她以命令的口吻說出來的話，頗有幾分氣勢。侍衛習慣了聽命行事，魏潛被挾持，他們正覺得沒有主心骨，如今聽崔凝一發話便立即順應了她的意思。

7 N) a: O+ l5 p) W　　「崔二娘子。」王映雪上前給她施了一禮，「方才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捨身相救，怕是……」

　　她姿態從容，神色平靜，只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在魏潛被帶走的那一刻，崔凝心中慌亂，現在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不想浪費時間與她說閒話，只微微點頭，轉而看向王介之，客氣道，「王家因我平白遭此難，應是我抱歉才對，今日還有人命關天的大事，恕我失禮，先行告辭，改日定當上門賠罪。」
$ L4 B3 A( k9 b
7 P" k* Y0 g" I; ^7 ]　　崔凝拱手回一禮，又與謝颺道，「今日多謝表哥，改日請你吃酒。」

( D# b* W0 t. j* ^+ T　　她雖然跟謝颺一點都不熟，但在王家人面前還是表現出十分親厚的樣子。說話也親昵幾分。
$ q$ V" {4 \: L5 h
2 l5 y6 N9 _; C# L! g% o# p: s' S5 l: Q; l　　王介之亦擔心魏潛有什麼三長兩短，遂道，「既然崔二娘子有要事在身，在下就不再挽留了，改日再敘。」

　　「自己小心。」謝颺囑咐道。
+ T* I7 f2 W- }+ z
　　崔凝衝眾人施了一禮，利索的轉身離去。
5 g) w9 E9 c7 L  O
+ f. W7 T, y5 w! M7 Q　　王映雪看著崔凝背影消失在二門處才收回目光，想到謝颺就在身邊。不由臉一紅。偷偷瞧了他一眼。

　　謝颺自是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不過只是裝作未見，轉身代崔凝與王介之道歉。
& I2 f' P: V, D% b2 k
　　崔凝匆匆回到官衙。見易君如還在，便問道，「大人，您知道佐令被挾持之事嗎？」
; m( P4 L! W* k4 O+ b3 z
. g1 z" [" ^3 `1 e/ c　　易君如已經回到家又被叫了回來。身上微帶酒氣，聞言咂嘴道。「沒想到左凜竟然狗急跳牆，連魏大人都敢綁。」

! x' f% `/ @' [6 Y' ?+ I8 F　　「是左凜幹的？」崔凝就猜是他，但並沒有易君如這麼肯定。
9 p8 B- y6 u! d( S8 O7 r
! n7 g% Z* y  ?( v0 |- [* \) m　　「是啊，前兩天全城戒嚴在捉他。估計是逃不出去才想這個辦法。」易君如說罷，唏噓道，「魏大人十幾年前被綁走的那回可是差點沒命。希望這次沒事。」

　　崔凝聽的心驚肉跳，「呸呸呸。一定會沒事！」

* |. K+ L" b8 t3 v: E7 ~　　她頓了一下，又問，「五哥事先就沒有什麼佈置嗎？」

　　「佈置？」易君如咂了口茶，瞟了她一眼，「你真當他是半仙啊？說到半仙，咱們不是有一個嗎？要不去問問陳元能不能掐算出魏大人的位置？」

　　崔凝一聽，心都涼了半截。
& ^* Z1 U$ A  S/ ~2 [
+ s( ^6 Z8 i0 X- l4 }　　也對，全長安這麼多人，隨便綁架個高官、王公貴族都可以威脅官府，就算能料到左凜可能會狗急跳牆，可誰知道他放著那麼多人不綁架，偏偏來綁崔凝啊！
( z% |' |) V" _% w0 G0 w( c
　　如果崔凝是在左凜這個處境，肯定會綁架一個家族背景薄弱的實權高官，譬如符危這樣的人，綁架她是個什麼路數？覺得人生還沒有跌入谷底，用崔氏的仇恨送自己一程？

3 S. z) y% n& a4 g& T) I1 H6 v　　崔凝見他老神在在的端著茶盞，也幫不上什麼忙，嘆道，「您來這裡做什麼？」

　　「既然左凜想出去，肯定會派人來提要求，我正是奉監察令之命在等他提要求啊。」易君如放下茶盞，安慰她道，「放心吧，現在連羽林軍都用上了，左凜插翅難飛。」

　　他飛不飛，崔凝真是半點不關心，她只是想讓魏潛平安回來。

　　她在屋裡轉悠來轉悠去，看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若鵝毛一般密密壓壓的傾泄而下，彷彿都塞到了她喉頭，堵得喘不開氣。
* v3 B* E$ f; ]4 n0 d
  ?4 }) h/ Q  F2 Y) @2 z　　她剛剛遭遇過危險，怕出去被抓住反而添亂，於是只能眼巴巴的蹲在衙門裡等著。
! I2 R- o& X8 f* \* e; l9 F7 R
　　近兩個時辰過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過來，崔凝撥著手腕上圓滾滾的兔子，心裡急躁的要命，不斷向易君如確認左凜是不是真的只想出城。
9 M! B* b2 Q3 p  Q) Y  [
　　易君如倒也不煩，每次都耐心回答。
$ K: [/ ?  O+ o5 P+ ]4 c
8 x/ {6 S8 B0 C$ ^　　「你這樣乾等心裡發慌，不如去找陳元算算。」易君如再次建議道。

0 m2 A) R. N! u, [' g$ D. C9 c9 Y　　崔凝覺得有道理，又想起陳元之前發燒，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便火急火燎的過去了。
% r4 X+ @. f+ X1 @. J
　　到得地方，崔凝遠遠便看見一頭銀髮的陳元裹著玄色披風臨窗而坐，眼上覆了黑紗，靜靜看著雪幕，彷彿全世界剩他隻身一人般孤獨。

& a( X, \7 {: X$ X　　陳元看見崔凝，如雪的面上綻開燦爛的笑，「阿凝。」

　　「怎麼坐在窗口吹風？」崔凝走過去，想抬手試試他的額頭，忽然想到魏潛的話，訕訕垂了手，問道，「燒退了嗎？」

1 {: U& Y3 y. H, Q- F$ Q' S　　「下午魏大人帶醫者過來給我看了，說是已經好了。」陳元起身把桌子上的食盒拎過來，「魏大人還帶了小食，我見都是兩份，想是有一份是給你的。」

　　當時魏潛說要瞇一會，可是閉上眼之後，滿腦子都是父親對他說的話。魏祭酒一貫不愛拐彎抹角的說話，叫了魏潛直接問他感覺崔家二娘子如何，而後又將崔家隱約透露出結親的意思同魏潛說了。

  v4 _! ^  E: w9 }2 X/ I4 t　　他想問問崔凝，這是她的意思還是崔家的意思，但是看著崔凝清明的眼眸才發現自己心裡其實早已有答案。崔凝對這重事情尚且懵懂，不可能對家裡說要嫁給他。
6 X! h: L  {- e% v
+ V  C& B0 T( c& b　　睡不著又待不住，他便出透透氣，順便去買了點吃的東西送過來，卻得知崔凝獨自一個人出去了。
! g+ D7 n0 T- F3 d1 X( W4 P
　　魏潛想到最近左凜頗被圍追堵截，表現得十分急躁，怕他逮誰咬誰，傷害到崔凝，帶了兩個侍衛跟著出去找她。

　　找到崔府丟棄在巷子裡的馬車的那一刻，魏潛覺得心跳都停止了。
4 \9 H( d8 A4 {' Y2 q8 C6 g
; q/ _& j- W. \　　就算小時候遭遇那種恐怖的虐待，他都沒有如此恐懼過。

　　「魏大人，又見面了。」短短幾日，左凜不復之前的精神矍鑠，彷彿行將就木一般。
" c( L/ Z" n7 R6 `# \6 D6 S

sanji32

第137章　血光（6）
; U+ i6 K# `0 M! {
1 q6 n6 g$ C! W; B% B0 F+ B　　魏潛冷眼看著他，「你倒是有膽。」

6 F" `5 W+ B2 i3 e/ {" W　　「這不都是魏大人逼的嗎？」左凜說兩句話便連連咳嗽，臉色越發青黃。
5 M5 ]3 J; H; y- {* O' ^3 f; S
　　這些年左凜用匣子裡那些東西為自己積攢錢財、收攏勢力，即便是在天子腳下，想要及時全身而退也是有可能的，若不是因為魏潛總能料到他的藏身之所，屢次將他逼得走投無路，他又怎麼會想到挾持人質？

# g. R8 w) c; w1 {5 L　　左凜緩了緩，怒道，「老夫一想到如今一切都因為那個小娘子，就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6 d# \' N% S! R' y) z5 V1 N! G! x　　說著，他忽然又笑了，「不過能抓到你確實是意外之喜。」
/ S0 `8 x6 t( N$ X+ ]" B& b
1 x& W- i/ ]4 r' |9 R　　那幫羽林軍和衙役沒有魏潛的指點，就無法步步緊逼，縱使他們能把長安城封成銅牆鐵壁，左凜也有辦法鑽出一個洞出去。

- Y1 R) N& d1 H  B. O/ \8 e! S1 b: D& p　　魏潛皺眉，這話他可不愛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因為蠢，何必把罪過都推到一個小娘子身上。」
& [$ G: O7 Q/ R. {
　　左凜眼神一厲，站在旁邊的打手便抬腿猛的踢上魏潛腹部。
9 _5 k% p/ T6 z. f+ K
8 J# E! ?" J" F5 w　　這一腳力道不弱，但是魏潛站在廳中好像腳下生根一般紋絲不動，面上表情亦半點未變，那人一怔，抬腿又是一腳。

" g: J  s1 s% i5 Q4 A　　他見魏潛仍是木樁子一樣，忍不住繼續加大力道再踢，直到左凜出言阻止，「夠了。」
8 c) B. Y$ P6 `$ }6 o, s
* e& m. J9 v% @: o9 h　　那人退到一邊，目光還是繼續打量魏潛。
4 C: C( k* J4 i
2 q5 y. ]8 V; a7 \: G: I　　「小子有種。」左凜抬手，旁邊的侍女忙躬身將他扶起，緩步離開。
! t; K8 w0 {" ^
　　走到門口，他似乎又想到一件事情，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他，「老夫知道你不在乎傷痛，所以會為你準備點特別的東西。你聽過喪失散嗎？」

- o9 F  u; y* H4 b　　傳說江湖中有一種奇藥，人吃下去之後，剛開始半年記性會變得越來越差，一年以後絕大部分記憶都會喪失，變得又瘋又傻。
9 B& K1 s, @4 b) P# V4 j9 S
9 O' j" h: I8 h) k/ O, H. I! r6 ~3 F　　左凜仔細留意魏潛的表情，想從那張冷峻沉靜的面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但他失望了。
$ [5 N1 B" y% e
) ~8 h( J- l9 L5 R) @' n　　魏潛盯著他，眼眸中白如晝黑如夜，如此分明而清晰，彷彿能將這世間的一切混沌斬開。左凜原只是想嚇唬他，可是現在瞧著這雙眼，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種狠意，想要用最殘忍的辦法將它揉碎踩在腳底下！
. Z0 m0 r* A9 M8 C/ T9 P; v/ r- B
1 q( k- c4 Z$ J8 {6 O　　「喪失散一定要下足量才有效，聽聞此藥一錢萬金。」魏潛勾起嘴角，「您想要看見想像中的結果，怕是得給我頓頓當飯吃才行，盼您到時莫心疼錢財才好。」

" w4 J% ^) c  V) o! W　　魏潛看出左凜殺心已起，倘若今晚不能脫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此時就算跪地求饒，怕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這會兒索性放開了挑釁激怒他。

* Q3 q$ l5 j3 b* N, d　　從左凜因一點懷疑就想殺崔凝滅口這件事來看，他是個敏感多疑，又很容易衝動的人。
9 r( ~( y- N. u( A1 E+ Z7 N
# I; Y8 C* s1 ^, ]　　不過他說話也注意了一點分寸，若是他想把人氣瘋，就不會言辭這麼收斂。
) w' r$ ]  L8 h" K
　　儘管如此，也是把左凜氣的夠嗆，冷笑道，「沒想到魏大人也會逞口舌之快！」

　　魏潛不語，方才被踢那幾腳著實不輕，一口血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餘下滿嘴的血腥味，眼下雖然面色平靜，但若是走近看他，便能發現他鬢髮之處滲出汗來。

6 x; a. T; T- y　　好在左凜說罷見他毫無反應便帶人出去了。

! ]: y/ X0 Q2 G　　魏潛鬆了口氣，向後退了幾步，將整個身子倚在牆壁上，半晌才慢慢有所緩解。
+ z" u1 Z# O, d5 E$ i
　　謝颺給繫的連環扣，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解法，隨時都能逃脫，原本他想在半路脫身，誰知左凜藏身之所竟然距離王家距離頗近，他們一處王府便進了一個暗巷，從密道裡到了現在所處的地方。
$ `: J2 j0 y+ L6 m7 n  l4 {* d
　　魏潛微哂，這個左凜真是將自己所長發揮到極致，四處修建密道，也怨不得全城戒嚴好幾日都不能將他挖出來。

3 d3 c0 a) K0 t2 C$ ?% B　　這個結果也好，畢竟現在知道了左凜所在之處，否則恐怕真能讓他給逃了。
) m+ a% S9 \, U  E5 f
　　魏潛如此處境卻一點都不擔憂，因為他在走密道的時候便冷靜的分析過，左凜十幾年來可能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自己的下場像司言靈一樣，所以才準備如此多的宅院、密道、密室，如果左凜足夠聰明，足夠沉得住氣，完全可以在這些地方貓上一兩個月，畢竟全城戒嚴的時間不可能太長，否則因為一個逃犯，把天子腳下鬧的人心惶惶成何體統？左凜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可他還是動手了，為什麼呢？除了自己多次找到左凜藏身之所，給他帶來心理上的壓力之外，多半是因為他所能夠利用的資源不多了，譬如密室、密道，還有人手……

+ X  s1 |2 M( P　　魏潛自小時候被綁架那次之後，多年來悉心習武，雖從未和武林高手比試過，但徒手放到五六個壯漢不成問題，方才他又故意激得左凜身邊的人動手，便是想略試一下他們實力如何，心裡好多少有點譜。
# t" Z& X" m3 o
$ e# O1 ]: r5 f5 B$ u( K' t　　將夜。

$ H' I9 D+ ?5 C7 @( t# w( d1 f0 i　　風越來越急，雪也越來越大。
4 m# X3 ]7 q0 T- s6 {" L1 U
　　崔凝纏著陳元讓他掐算魏潛的位置，直到他面露疲色，才放他去休息。
; D% ^, j9 ~: W! r7 D
　　陳元當然不可能算出來，崔凝只是抱著一絲絲希望尋找些安慰，以撫平自己現在心中焦躁而已。
) L7 a* ]2 u' ^" Z( x* v
0 b8 z1 H7 M! X. M" b( ~2 A1 t　　崔凝站在廊上看著雪幕，暖橘的光線之下，連冰雪似乎都有了些許溫度。她仔細回想今天從王家出來之後的事情，突然一愣，旋即想到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心裡不由狂喜，拔腿便往監察處跑，跳下走廊的時候因腳下太滑，一個踉蹌摔到雪地中，她卻絲毫不在意，爬起來繼續跑。

　　一路連滾帶爬的跑到監察處，發現人屋裡聚集了很多人，連監察令都在。
7 ?' i4 k6 F+ |4 {
　　崔凝匆匆行了禮，急問道，「是不是有五哥消息了？」

　　「有人用弓箭射了信進來，要求我們撤去城中所有巡夜羽林軍。」因著崔氏和崔玄碧的關係，連監察令對崔凝也十分和顏悅色，否則若是別的監察佐使貿貿然插話，必會被斥責。
9 a" ^+ P' U! O' c/ z
　　「大人可否先暫時拖一拖，下官可能知道五哥在哪裡。」崔凝暗恨自己到現在才想起來，拖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轉移地方。
, G! f/ X' J& m$ `4 K0 ~9 b
# t6 H0 X( ^# H6 B0 L　　那些人綁架她之後便駕車直奔一個方向而去，也不擔心她發現，沒有把車門從外面鎖上，除了怕多此一舉被人發覺之外，肯定還因為要擄她去的地方不遠！
" `- P( w8 ], e* q8 O+ X# n) |* S" p
　　若不是因為當時恰好下了雪粒，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恐怕她也不會那麼快發現。
/ Y, I9 \- P8 n0 ~2 M$ D: X
) ~) }" p5 W' l3 Z　　而且在王家時那麼多侍衛在，那個人也沒有說要馬匹，只是挾持魏潛出去，有幾個侍衛頓了一會之後便跟了出去，卻已經找不見蹤跡。

! M1 _, k" J7 y3 ~+ A  `" {　　崔凝思來想去，覺得藏匿之處定然距離王家不太遠！

sanji32

第138章　血光（7）
  I& t8 ~' ]( Y# {! k1 l& v; |
5 P( x3 ?  D9 Y　　監察司不是一幫吃乾飯的酒囊飯袋，早已猜到魏潛被困之處距離王家不遠，兵馬司、羽林軍還有監察司的人手在那附近盤查了一下午，不僅沒有找到魏潛，兇徒連個消息都沒有放出，他們剛剛扯了一半人馬，這邊就有消息出來了，這肯定不是巧合。
7 W. }% Q/ \5 r8 y% B, S
& ]0 |" D. \/ x2 v8 b2 {　　可是派了那麼多人去尋了一下午，卻無絲毫線索，他心裡也著急的很，長安城戒嚴這麼多天已經鬧的人心惶惶，陛下早已經把他叫過去訓斥過一回了，大理寺都在翹首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呢！因此監察令不會放過一絲希望，「崔佐使且說，我立即派人過去。」

　　崔凝道，「下官請命，親自帶人過去尋找魏大人！」

7 N, j  L  }/ @0 s　　監察令從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能夠得到聖上信任，就是因為在決斷方面十分乾脆且準確，聽聞崔凝的話，只略一猶豫，便道，「好，本官派二十鷹衛供你驅使。」

　　為了便於更好的完成聖上交代的任務，監察司在聖意默認之下暗中培養了許多高手，監察司的差役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的差役便是鷹衛，哪怕比不上聖上貼身近位，也相差不遠了。

　　崔凝也不知道監察司總共有多少鷹衛，但也明白，二十人著實不少了，檢查令不會那麼天真的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一個小小監察佐使身上。
0 w2 R! `1 e- J6 ^
　　「多謝大人！」崔凝領命待召集人馬之後，立即前往宣陽坊。
' ?- I+ y. Q0 T: g
　　崔凝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找不到魏潛，那她不光名聲受損，而且遭到上峰質疑，哪怕有清河崔氏撐腰日後想進一步怕也難了，但她此事已經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一群人騎馬穿過雪幕。
( N9 a7 Z6 Y0 |2 J
　　崔凝不會騎馬，只好同一名鷹衛共騎，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趕到她跳車的地方。
7 O5 L% J( T1 {2 ]7 k0 E: f+ e
　　地上已經被一寸厚的雪覆蓋，看不出任何痕跡，崔凝看了看四周，轉頭低聲問身邊的鷹衛，「這附近十年動圖的宅子有哪些？」

　　左凜擅長築建是眾所周知的事，她相信監察司的人也早已經猜到此處肯定有密道，並且已經查探過。

; N% t: o8 T$ i! w% [　　果然，那鷹衛回到，「下午屬下隨張大人來過一趟，盤查了幾個動土的宅子，只是並未發現不妥之處。」
' u. V' |7 |; _6 Q! L
+ S/ Q1 a$ U) g; [  h* q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就是這幾個宅子。」

　　整個宣陽坊幾乎年年都有人家翻修宅子，可是大多數上都不會大動干戈，畢竟宣陽坊這一帶寸土寸金，宅子炙手可熱，基本都是富貴人家住著，房屋自然用料極好，又有人氣養著，一般也都是小規模翻修。
0 A  d" `+ B- ?9 j  u/ |
　　畢竟動土不是小事，要看風水，還得請卦算良辰吉日吉時。
8 w: x- W2 f) z* c7 Z
　　崔凝藉著附近人家透出的微弱光線看紙上內容，這方圓十里最近七八年動過土的人家確實不多，只有不到十戶。

　　紙在風裡吹的嘩嘩作響，崔凝皺眉沉思須臾，將它收起來，開始帶人在附近轉悠。

　　而此刻，魏潛正與左凜坐在密室裡喝茶聊天。
% b9 @6 w% @  Q! ~. g& P6 e
　　當然，喝茶的只有左凜，魏潛還是被綁著，左凜十分忌憚他，甚至不放心的令人把他雙腳捆在椅子上。
$ e7 P5 \$ \2 i" t( J8 r, q* t
- Q, [. Q( a9 V  z2 }　　左凜能去而復返，實在出乎魏潛意料，他不多說什麼，只靜靜看著對方。
2 E: s+ f0 b' U# L9 i
$ s& ~9 Z3 B( ]4 f　　「你知道多少？」左凜問。
1 a( U6 s+ G( [! `% ~+ R
　　魏潛頓了一下才道，「不多，但足夠定罪了。不過，如果不是你突然對崔佐使發難，你不會這麼快暴露。」

! g6 E1 ^# o6 l　　「我知道，也有些後悔，但我既然敢這樣這樣做，就不怕承擔後果。」左凜淡淡笑道。
7 n# S1 z. Z& T: t0 b
9 y) n1 D- j, X- t　　「看來你這些年用那一匣子密函做了不少事。」魏潛面色不變，語氣裡卻充滿諷刺。

　　左凜也不以為意，只是怔怔出神。
. s, O* B6 k* f5 f  c
$ Q$ ^, Y+ y: Y: z& B　　沉默須臾。

　　左凜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下雪了。」

. x, l. a. y8 C" e) p8 r* r　　魏潛微微挑眉。

. q  E1 p  h5 t! a　　「下的很大，讓我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場大雨。」左凜渾濁的雙目中透出疲憊與悲戚，也不管魏潛有沒有在聽，自顧自的繼續道，「我這輩子確實對不起一個人，那人卻不是司言靈！如果沒有他，如今我兒子還活得好好的！」
0 b1 ~8 ^" B; X; g1 M$ Q# M
　　只這一句話，魏潛根據已知的線索便大概猜到真相，「你參與了決堤之事。」

$ Q% [# w" R# s" J　　自從懷疑司言靈的預言之後，魏潛就確定他肯定有工部某人協助，也是從那時起就加深了對左凜的懷疑。
' E, |8 {! N6 ^8 f2 b7 F
: z% \* Y/ Z; q& G　　「不錯。」左凜竟是一口承認。
" o4 L0 o1 {, ?; S7 ?2 }( L
1 ~& A0 r2 q4 u& H2 M　　魏潛立即明白，他這樣肆無忌憚的傾訴，八成是沒打算留他活口，但他並無絲毫懼怕，反而因他之前的那番話怒火中燒，「你對不起的何止是自己的兒子？那幾萬人命在你眼中全都是螻蟻？！」

　　「那也是司氏的錯！」左凜突然一改之前的平靜，突然暴躁起來，怒吼道，「我早就告誡他們不能損壞河堤，是他們一意孤行！害死了梅村百姓，還有我兒子！當年我沒有領這個差事，卻派人去探查了情況，一切盡在我預料之中，所以哪怕有把柄在司氏手裡，也極力勸阻此事！」

　　「可是司氏認為機會司言靈的話已經放出去了，他們還不容易培養出這樣一個撐起門楣的人物，根本不肯放棄。」

　　左凜急促喘息，雙目通紅，面目有些扭曲，彷彿要吃人似的。
* L- h" \. g2 Q1 r# a  {. t
　　司氏不管左凜將後果說的多可怕，一味認為是他不肯配合才故意危言聳聽，他們認為只將江堤鑿開一個豁口弄出點水患的意思就行了，再立即堵上，哪裡就能釀成大禍？
4 t9 }# W' |( X( A2 Y: T, g5 t* m
　　「我相信你所言非虛，不過是一部分罷了。」魏潛豈是那種好糊弄的人，「莫要說的這般無辜。那個告知你水情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兒子吧！你肯讓自己的兒子跟著前去，不也是因為剛開始認為不會有事才會配合司氏？」
/ d4 ~6 r' |4 Z! r! Y
　　這樣一來，即使事發，左凜也能夠一定程度擺脫嫌疑，畢竟那麼危險的事情，誰會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以身犯險？

　　起初他預估水量可在控制之內，但是連續暴雨，已經不適合破壞江堤，僅存的一點良知和對兒子的疼愛，使得他立即前去勸阻。

! v. ?7 z) S6 {: b  ]6 u+ B　　「況且十六年前江堤大修時，你也參與其中，你會被司氏拿住把柄正是因為此事。」魏潛目光銳利，彷如洞悉一切，「你貪污修築江堤的錢財，其中一段堤壩偷工減料，不想，幾年之後你的兒子便死在自己的貪念之中，不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