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袖唐 -【崔大人駕到】《連載中》

sanji32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局（1）
3 q: ]6 T3 C6 a, T2 k
　　這些事件捋不順，肯定是因為其中缺少了最關鍵的東西。

　　司氏姐妹和上官卯都是為了《陰陽術》，那陳長壽和姬玉劫有沒有可能也是為了《陰陽術》？司言靈被人殺害是否也是因為這個東西？

6 R0 q1 R( s, R' H/ t: r- F6 K　　可是司言靈不是因為那一匣密函被殺嗎？
& V" ]- m; f" v
　　崔凝心頭一頓，他們尋找的《陰陽術》會不會並不是真正的陰陽術？
) ^  U3 j* K) C" Q
' o' h. O6 Q/ c( E/ ^　　曾經有一次，她和二師兄下山幫大戶人家除妖，二師兄便讓她配合糊弄，回頭還告訴人家已用本派秘術除妖，日後可以放心云云。司言靈手裡有那麼多密函，可以要挾幾十名朝廷命官，如果他讓這些人為為自己作弊……
- S2 k  V# ~  y9 C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想錯了，司言靈被害，她就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受害者，也有可能他原本是害人的那個，最終被人報復了呢？
7 ~" m8 u/ p$ k5 x1 y: ~
+ C. r" @; f0 Q: A　　崔凝打了個冷顫，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司言靈的第二個預言是長江水患，有數萬人在那場災難中喪生。

　　災難是否可以預估？是否可以人為？
+ }' ]/ o" c# s- i7 G' c
5 V. w: @; I/ l  R" R7 k　　而此時，魏潛也正在查看長江水紋和築堤記錄。江中漲水有季節性，可以說比較有規律，只是每年多多少少的問題，參考大量的記錄，再結合當年次的降水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預測水患發生。
% f# E# W3 Q+ v2 C0 }
　　倘若司言靈真是蒙蔽天下的大騙子，那他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這其中就包括左凜。
& p" Z# h! a! r& s( K6 d/ h( i/ I2 j
　　魏潛查了一下午，終於找到司言靈預言水患的那年究竟是何人負責修築堤壩。

+ n+ E8 L. d, N　　「王臣煥。」魏潛回憶一下，對這個人沒有多少印象。

　　他放下手頭東西，又跑了一趟吏部調閱王臣煥的記錄。並順帶查了一下他的出身和親友關係。
3 u1 u5 j- P( a9 b& R# Z
; R* K! M$ A! H( o$ T. x: e　　此人出身寒微，沒有什麼背景，能做到江南道一個上縣的縣令，完全憑的個人本事和手段。不過，在司言靈留下的那份密函中並沒有關於此人的把柄。
' q& C2 g' |/ ]* N4 t
9 t0 M, \* J- |　　倘若不是本來就沒有，那極有可能是被人銷毀了。
5 k- X4 V9 h; q  l3 z% ^
3 x" B* Q9 G% e- p- }2 B6 a9 Q1 s　　誰最有可能銷毀它？

7 P. }/ X! K& x6 G$ V　　不是司言靈就是左凜。左凜保存這個密函許多年，一直沒有公諸於眾。是不是另有隱情。尚且不能確定。

/ Q$ N& T0 u3 c; D4 {　　剛開始拿到密函，他只是猜測司言靈並非僅僅是偶然得到此物，對左凜只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真正讓他開始懷疑，恰恰是因為這次被襲。

　　左凜看上去很誠懇，頗有種人到暮年、將死言善的感覺，但凡是太過滴水不漏。反而令人生疑。
: M/ q. T7 [3 i
　　第一次去拜訪他，他便已經準備周全要將一切和盤托出了。魏潛閱歷不如他豐富，看不穿他是不是做戲，第二次，他好像又未卜先知一樣。知道他生疑，立刻來了一處被人襲擊報復。

4 \% t! x4 ?7 |& z: V: Y6 \　　魏潛不動聲色，把東西上交。名義上是派人過去保護他的安危，其實多半還是為了監視。

2 q4 s: m  v% w- x& I6 a　　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做過的事情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
& b0 c# ^, d, W6 n0 b
　　魏潛想遍長安城所有官員，找出幾個與王臣煥同年科舉或同窗之人，其中一個恰好就是李昴。

　　李昴與他是同窗，年紀比他小幾歲，因此科舉並不是一屆。

: B9 p6 Y: U5 ~　　魏潛立即過去找他詢問。

　　「王臣煥？」李昴想都不用想，哼道，「此人不顯山不露水，看著一般，官途卻走的比我順多了，哈，老天有眼，把他給收了，可見狗屎運不能隨便走。怎麼，他也摻和司氏案？」
4 b5 c+ k1 l) ~8 |' q3 K. J
2 k* x1 F' M6 a- W　　「只是懷疑。」魏潛遲疑了一下，便將自己關於司言靈的猜測說了。
" g& ]" h1 c2 i% T% A3 s$ u
% Z4 K- V( n/ C* K　　李昴原是散漫的靠著椅子，聞言漸漸坐直身子，神色變得陰冷，「若真如此，死的那麼輕鬆真是便宜他了。」

　　「上官卯說的那兩封信可有找到？」魏潛問。

, ^; V; w! M- [5 a) a- [9 g- f4 p　　李昴道，「找著了，一封受潮，差不多毀了，只剩下那張卜卦辭。我已經找許多人確認過，的確是司言靈的筆跡。」
) z6 p  ]% g" y" Y& k1 E0 y6 J
　　「我推測，司言靈只是個傀儡，背後定有操控者。所謂《陰陽術》只不過是暗語，他想洗手不幹，寫信勸誡，但是信沒有寄出去就死了。」魏潛手指輕輕叩著椅子扶手，從頭把三個案件順一遍，「信中稱呼對方為『爾等』，顯見並不是一個人，我以為很有可能是指司氏族人。」

; [8 l5 l5 m, o4 F3 Z7 Y　　李昴接著道，「司言靈自殺或被殺之後，兇手發現密函不知所蹤，遍尋不得，所以就滅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如果按他這種說法，那左凜就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因為密函就在他手中，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除非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 d7 O) ]. g" u8 h4 A2 _
　　「我去邢州司家莊看過，覺得滅口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洩憤，抑或說報復。」魏潛把司家莊慘案的過程略做了一下復原，發現兇手可能完全有實力一舉滅口，可是他們還是故意給了司氏人掙扎的機會，讓他們聚到祠堂抵抗，這個過程，兇手完全就是屠戮者，在祠堂抵抗的人身上都有無數傷口，但是致命的只有一個，那個傷口精確無比。
! S' a# A) @' B3 w, I5 W6 D2 o
　　他們像戲耍獵物一樣，在司氏人身上洩憤之後將其殺害，或者是殺害之後又在屍體上洩憤。
0 l2 G$ i2 M7 d5 ^; K
　　「如果照你這個推測，左凜可能是殺害司氏姐妹的幕後兇手？」李昴反駁他的觀點，「我認為這不可能，這些小娘子改名換姓，他又沒有通天手眼，怎麼知道她們來到了渾天監？除非他在渾天監有眼線，可是他離開官場有些年了，在渾天監安插眼線做什麼？你說凌薇不是自殺，這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的確是被人謀害之後故意偽裝成自殺的樣子。他會故意把事情鬧大？事隔十多年，他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 i# D, [7 b9 K& |" n
　　「或者司氏姐妹發現了什麼？」魏潛仍然覺得左凜有很大嫌疑。

　　「他又不能一天到晚看著司氏姐妹，就算她們發現了什麼，他又如何知道，我賭不是他。」李昴豪爽的掏出一文錢放在桌子上。

+ ^, {. Q6 L  f　　魏潛垂眸看了一眼，「敢賭多點嗎？」

( W$ a) {) l6 }　　「一個包子？」李昴試探的問了一句，見他沒有回答，又道，「一個包子一個饅頭不能再多！」

4 K- y3 @' s3 I, ^5 O% l　　「好。」魏潛發現了，這人是苦日子過怕了，摳的要命。

% g7 N. e, R; T( _1 S3 Y　　他們聊了一會，卻意外的挺投機。

# n: c8 W& e1 n( l# i4 e　　魏潛回到監察四處，見崔凝不在，便易君如，「崔佐使去何處了？」
' s- T% {7 q: \; D8 O5 y
2 N; D8 l& D# ?　　盧仁劍以一種「你攤上大事了」的表情望著他，坐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0 H6 o  y) y% k1 m/ P8 n　　易君如理直氣壯，他的下屬他還不能指派了？於是便實話實說，「我派她去看看左凜……」

　　魏潛臉色倏然一變，黑的嚇人。他平時表情不多，但是很好說話，任勞任怨，任憑他們悠閒的在監察司裡喝茶閒談，自己累死累活，也絕沒有一點脾氣，可是最近脾氣越發大了！

% u5 r! y' T5 ~6 g　　「我讓她去看看就回來，派了馬車一路接送。」易君如嘴上解釋，心裡卻想，這已經是當祖宗供著了，什麼髒活累活都不讓幹，還想怎樣？
, q5 t' b9 q6 j( l
　　魏潛一言不發，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sanji32

第一百二十章　局（2）

　　崔凝那邊懷疑起司言靈，但她沒有魏潛想的全面，尚未想清楚，馬車便已經停在了左府門前。
( q& |+ c' |3 d. T
　　她進府之後，先去看望左凜。

　　左凜比之前看起來更蒼老了幾歲，但已經脫離了半昏迷的狀態，燒也退了。

　　「您精神很好呀。」崔凝笑著道。
0 S% t1 d2 W4 G4 R+ t
6 j: g6 |9 ?5 t1 i$ K8 {　　左凜微微笑道，「小崔大人請坐。」
/ c, Y- _: I* j1 L8 a$ _+ B4 ]
　　崔凝坐到床前的凳子上，詢問道，「您這兩日感覺如何？」
' ]0 ?% k! j. d. D& o
　　「勞小崔大人操心，老朽已經好多了。」左凜說罷便轉移了話題，「老朽也有兩個孫女跟小崔大人差不多年紀，那倆丫頭還整日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嘴呢，小崔大人就可以獨當一面了，真是不能比。」
. s7 \# a* U& y0 Z- h8 d
　　「您可過獎了，哪裡就能獨擋一面，就是跟著各位大人後頭學學東西。」崔凝心裡打算問左凜一些事情，自然不會任由他掌控話題，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今日來，一則是看看您傷勢可好，二是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6 O# g# l( {: z2 s2 x# v! O4 X
, ?+ w, J* Y8 G9 j　　左凜爽快道，「小崔大人直管問。」
* L+ x4 r8 J# e4 X+ n
　　崔凝道，「您與司言靈是好友，可知他是個怎樣的人？」
! k. m) C* o3 [: }6 Q6 c' Y
; y( {) W9 I1 ]& n) t　　「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皆精，只不過他的書畫存世極少，因為司家不准。」左凜不無遺憾的道，「如今長安城，號稱這個才子那個才子，真應該讓他們看看言靈的學問，必將羞煞他們。」
3 x& {- N3 T9 M- V) U' w6 {0 B9 y
4 K( U% @. F, o; c8 n/ P　　崔凝奇怪道，「為何不準書畫存世？」

　　左凜道，「他自幼禁言，禁的不僅僅是話語。連文字亦禁，他平素打發時間的唯一樂趣就是下棋，我們見面多是下棋。」
# X+ Y2 a1 z9 k0 ~! F" c+ i5 z
6 e- Y$ E* l7 |/ k( y　　他悵然嘆息，「那時候常常能看見他一個人坐在觀星台上，一坐到天明。被天命選中的人，註定一生孤獨。」

　　崔凝頗為贊同的點頭，「修道尚且孤獨艱苦。何況背負天命呢？」
6 P. z( p: t# c6 T
　　她說完也不等左凜接話。又問道，「您是如何與他成為好友？」
9 X* k) D% h6 C7 l, n/ W
　　「觀星台完工後幾年間，我經常會過去查看。碰巧遇上他了。乍一見我還以為是仙人臨凡，差點鬧了笑話。」回憶起初遇的情形，左凜笑容中帶著絲許悲傷。
( n& p+ @3 f$ J
6 C2 t8 V0 c+ M/ h* b, h: ]　　觀星台是左凜督建的大工程，是他任工部侍郎時最為得意的成就之一。他也會找機會半夜去台上觀星，並不是看天象。而是體驗自己的成果。
$ R7 N7 L2 b* T1 _& C5 u& H
　　有一回，左凜偶然碰見一個人，一襲白衣，銀髮長長垂於身後。待他轉回身來，露出俊美卻略顯蒼白的容顏，白眉修長如劍。眼眸含星。那夜的月光太好，清輝如羽披落其身。他周身泛著淡淡的光暈，仙氣飄渺。

　　左凜險些衝他跪拜。

　　崔凝看著，覺得這些情緒無懈可擊，對他的懷疑略減淡了一些。

　　「那時候我真以為自己建造的觀星台可以通天了。」左凜自嘲一笑，「不過也因鬧了這個笑話，與他相熟起來。」
' X1 Y0 P/ y$ W) I
　　崔凝問，「您覺得他真會預言嗎？」
& w1 h9 H' m2 T  o( {  j* t5 k
　　左凜頓了一下，答道，「他的預言不都已經成真了嗎？小崔大人為何會懷疑？」

　　崔凝方才放下懷疑，現下突然又敏銳的發覺有一絲危險的氣息，於是連忙裝傻笑著糊弄過去，「也不是懷疑，就是覺得挺神奇。」

8 u9 x: j9 F; |. \# O　　「你可知智一大師？這位高僧亦是預知先機，這世上，不乏此等奇事。」左凜言辭之間，倒像是司言靈的擁躉者。

　　「說的也是。」剛剛左凜那一點微微的變化令崔凝幾乎確定左凜知道內情，但不確定他在其中是怎樣的角色，她很清楚自己那點道行還不夠人家看的，便知難而退，「您說了這麼會話也累了吧？我就不多打擾了，您好生休息，待您痊癒之後，我再來叨擾。」
1 C8 z1 _3 L- g; H
7 K5 w0 d! X: z; x& x0 H　　「也好。」左凜道，「恕老夫不能起身相送。」

　　「沒關係沒關係，您休息。」崔凝說著就要走。
& p( m+ X. o# g. f$ o$ C! s
( t. g1 u6 z6 ~$ x　　左凜卻道，「旌，你送送小崔大人。」
0 X/ |7 g4 F: P8 U3 f, u
4 s* r- ]2 R( H　　旌是左府管家的名字，他原是沒名沒姓的孤兒，打小就伺候左凜，後來左凜給了他姓名。

# @  y+ p" B( Q　　左凜暗暗給左旌遞了個眼色。
- ?/ _& N/ y) }# i. y
　　左旌上前道，「小崔大人請。」
5 T( O1 _1 ^0 ^* u" `
　　崔凝擺出一副官架子，「你在家裡伺候左大人吧，官署有專門的人接送我，不必勞煩了。」
* Y, {7 v1 t# Y+ u/ F5 [8 M
4 E! J$ |7 _& X9 h& ]9 Y' U7 S　　左旌飛快的看了左凜一眼，退而求其次，「我送你到大門吧。」

　　左凜笑道，「小崔大人若是再拒絕，可就見外了。」
* A4 n  T; b0 c/ K) {" F
　　崔凝起了戒備心，他們越是如此堅持，她越覺得不妥。

1 W* _* w- r8 n; c. w7 Y4 m. I　　「本來就是外人，見外很正常。」崔凝知道陛下暗中派高手暗中守在院子周圍，可是左旌若是送他出去，與她的距離不到三尺吧？多近啊，這院子裡肯定有許多監視的死角，萬一他們要是鋌而走險把她給殺了怎麼辦？
4 ^) r9 T5 E3 B6 N
, X3 V6 }! n* R& w　　崔凝身上扛著師門重責，哪能隨便就死？她可是很惜命的！這回就算自己猜錯，不過是得罪個人罷了，有清河崔氏這條大腿，就算得罪了滿長安的人也不是多大事兒。
' h! V" g) G2 ^0 s
2 Y- H' h# M6 v! M! p　　然而，她越是這樣防備，左凜便越覺得她發現了什麼。
) [9 S) e* s: M+ `( h6 D* ~% [! U/ j
　　崔凝正大步小步的往外疾走，忽聽身後有細微聲音，尚未來得及反應，一隻手便捂到她嘴上。
# L0 L' A% X5 I. ~! {
' r/ \. S$ u- v　　一股刺鼻的香氣直衝腦門，眨眼之間她的意識就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她還有習武者的本能，腦子尚未思考，一記撩陰腿甩出去了。
5 t- h* M, d1 H
  X8 V  V4 t) k: l　　左旌打算把她弄成意外身亡的樣子，沒有直接用暴力的方法殺人，正打算把她扛起來，沒想這小娘子中了百花散還油滑的跟泥鰍一樣，一扭身，便給了他一記重創。
! l% p: p6 ^) T# B
　　因離得太近，他雖躲避了，卻還是被掃到，男子那處受多一點重力便疼痛不堪，更何況崔凝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被餘力踢中也是不得了。
( D: f/ [$ i0 w$ t9 C  N$ m
  \5 J$ S" z& h+ i　　崔凝已經有點視物模糊，感覺到自己好像得手了，便拔腿往外跑。
3 H- y$ c0 H* s! E
& g3 j+ T* E$ {. U　　左旌顧不得疼痛，一個飛身上去把人撲倒。
8 I9 k9 _$ d' j* F4 y
　　越是危急時刻，崔凝的頭腦便越清楚，如果左旌直接把她殺死在屋裡，那還不如放自己活著出去，至少他們還有機會狡辯。
5 j2 s! _/ |% _( q
　　「來……」
3 d! p; {! d- s& ~+ v
- D$ o" q( P) q0 m  c　　崔凝剛喊了一個字，下巴便被抓住。
1 m5 s! H: t& E" j( L4 X
  h) K$ g  J2 \　　左旌一翻手捏住她的下顎，崔凝一驚，猛地抬頭，張嘴便狠狠咬住左旌的脖子，直將一塊肉撕扯下來。

1 {8 U" o4 u- Q1 r　　熱熱的血噴了她一臉。

　　眼前一片血紅，激發了她掩藏在心底的仇恨，這股仇恨化作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讓在藥力作用下仍舊爆發出驚人的力道。

　　左旌和左凜也都驚訝至極，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一個柔弱的小娘子不費吹灰之力，就算她比一般人聰明點，也逃不過今日一死，沒想到竟是碰到刺頭了，這個看起來瘦巴巴的小女孩，在中了百花散之後力道仍不輸一般男子。
( i; |$ n" _8 u" Y$ x5 f5 N
　　只不過，左旌是武功高手，哪能被她制住？
& I) ]3 P9 F- |2 W2 ?
　　廝打之間，崔凝背後都壓在地上，左旌不好下手將她打暈，只能一隻手卡住她下頜，一手彈入衣兜裡掏出毒藥，拉扯崔凝的下顎，要往她嘴裡倒。
+ S' x$ t7 x9 K& E9 n  {
/ g% `. c/ T2 H1 f) @+ Q6 H5 k　　「放她走。」左凜忽然道。
) P% E  ~2 H$ X
& r1 \8 O. o* I7 V8 V- U% b　　可是已經晚了。
# G1 s/ k5 }9 U' o+ V6 O4 e

sanji32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五哥
* r2 G( }, ^# d5 `) _8 X
　　屋門咣當一聲被人踹開，崔凝躺在地上，視線模糊，卻還是看見一條大長腿從眼前掠了過去，一腳將左旌踹飛出去。

　　緊接著崔凝被人拉了起來，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朵貼著他結實的胸膛，聽見如擂鼓一般急速的心跳聲。
: N' R# A; M) C6 B0 |+ B
　　「五哥。」崔凝嗅著清爽的味兒就認出了他。
$ V, U* D2 |1 K2 d# e, n- i
　　暗衛跟著全都衝進來，但是只有左旌在屋裡，左凜早已消失無蹤。
+ V* l. V$ I+ }) A% Z0 j. |+ I& Y
$ H) H/ l/ F, N% P, z  e& {　　左凜曾是工部侍郎，擅長修築，一個巨大的觀星台都不在話下，自家宅子裡修幾條密道還不是信手拈來？

! ^5 P' v5 ?: m. Z3 i　　魏潛看了一圈，命一名暗衛道，「去床榻那邊找密道入口。」

- K2 d% w# j$ i) y# _　　左凜跑的這麼快，那密道肯定就在床榻附近。

　　魏潛現在沒心情去抓人，抱著崔凝快步離開左府，去太醫院是來不及了，他便帶著她去了附近熟識的醫館。
8 J# P' G+ o3 }/ P* g! E& d/ e
　　城中策馬，涼風呼呼從耳邊刮過，崔凝嗅著清淡溫熱的氣息安心睡了過去。

　　這一睡卻把魏潛嚇得不輕，抓著韁繩的手上青筋都爆出來了。
8 v1 |/ ?7 b% A/ Q; r4 A& v2 x# D9 E
& |5 f/ K. B2 b  s. N　　到了醫館門前，馬都沒有停穩，便直接抱著她躍下來衝入館內。

8 S* _  n# p( a3 m; }9 M　　「胡醫！」魏潛不顧一群排隊的人，直接抓了坐堂醫者到內室。

　　魏潛曾經辦過一個案子，是病人家屬用藥害死病人，卻推在醫者身上，想訛一筆錢，因那醫者年輕，所有人都覺得是他醫術不精害死人，只有魏潛站出來幫他洗清冤屈。
* {+ [5 ^& i5 Q: Q
% D. i, x+ N# c  ]5 Q4 i) j　　那醫者便是這家醫館的坐堂，名叫胡惟善。

3 X% o! w' w2 l9 X1 g. ^4 U6 H　　胡惟善瞧見崔凝滿臉是血，也是一驚。連忙靜心把脈。
# P6 C* u1 D/ q$ r
　　待確定脈象並無大礙，他又仔細檢查她身上的血跡，「恩公放心，這不是小娘子身上的血，小娘子只是中了迷藥，若想她醒過來，只需一盆冰水即可。不過最好是讓她睡一兩個時辰。直接用水激醒對身體不好。」

" a, f7 I$ h, P4 z: q　　魏潛懸著的心才落實，略鬆了一口氣，才發覺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0 d3 b1 D8 h: I. L* t' J
/ b% }5 T7 f# i2 G　　胡惟善見過魏潛的次數不多。但在他印象裡，魏潛年紀輕輕便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淡定，現在瞧他，兩鬢的黑髮卻都已經被汗水浸的濕漉漉。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一直滑到下顎，可見先前急的不輕。
: K8 E, |$ g' T! |3 R4 {
　　「勞煩先幫我準備一盆清水吧。」魏潛聲音有些沙啞。
9 h7 E, G3 \& W/ }3 }
9 |9 M( Q0 @4 o- b  x! D% E　　胡惟善令藥童過去打水。「我先去堂中，恩公有事再喚我。」
; ?7 q" M% n8 o3 N. k0 G$ r7 E) {2 W
& d) Q$ K# a3 J' Z　　魏潛起身拱手道，「我隨你去一趟吧。」
0 \' s+ q+ z) v. j) W
　　胡惟善不解，但沒有拒絕。「好。」

: [" C( N- ?# [$ w! X, G　　魏潛把胡惟善送到前堂，拱手對排隊等候的病人施禮：「抱歉。方才在下一時情急，強擄了胡醫。耽誤各位診病，今日診金都由在下出，還請各位見諒。」

- s* e! I( S: f0 K　　排隊抓藥的也都不是急症，大家得了好處，又見魏潛如此相貌堂堂彬彬有禮，頓時沒了怨氣，還紛紛出言安慰他。

　　魏潛回到內室，清水已經打好放在盆架上。
3 z4 v0 p7 l6 G3 }& w
6 n7 g6 U7 I" M9 }　　他擰了帕子，幫崔凝細細把臉上的血擦拭乾凈，目光平靜而柔和。
) W0 @* Y! K% R8 D( b( b5 d& _8 h
) _" R- o: {: u5 o' ]　　魏潛守著她坐了一會，便令醫館的小廝拿了崔凝身上的信物去國子監尋崔況。
& K: S6 v7 O" U. |' l, ^
2 y; N& a2 e! c% R  u　　不多時，崔況便策馬趕到，一間魏潛便問，「我二姐怎麼了？」

. G* q& `7 }8 H, i　　「沒有大礙，只是中了迷藥。」魏潛既然有心想讓崔況幫忙瞞著家裡，也就不說那些虛話，直接實言相告，他很清楚崔況並不是那種好糊弄的孩子。
: q5 I( U. u4 [. ]2 O8 U' \* o
! I% ^- C: Y5 Y7 e  @& E3 r: S　　「放心吧，我會處理，你有事就忙去吧。」崔況道。

　　魏潛沖他拱手施禮，而後轉身離開。
9 t, v7 Y  J/ s6 m; M, p% v8 \
　　崔況願意瞞著，不是為了別人，而是他知道崔凝願意在外頭做事，若是此事往家裡一說，父母定然會阻止她繼續留在監察司。
* m# ?( o  b0 _4 o/ N5 a( W
　　崔況問清楚崔凝的情況，守著她坐了大半個時辰之後讓醫館小廝去雇了一輛馬車回來，也不讓旁人插手，親自把她背上車。
  b' Z1 k9 x2 F
　　崔凝這一覺睡得沉，待到天色快黑的時候還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1 f: D' }9 e9 m# g" G8 H6 C　　崔況這才令人取了冰來，包了一包放在她額頭上。

- h9 f7 r- a3 O; |" R, [　　寒氣滲入，崔凝很快有了意識，抬手把腦袋上的冰袋拿掉。
* _$ Z. {' h  }# v, j
7 m% k4 W  _3 _5 h. M" P6 b　　「醒了就快睜眼，不然一會瞞不過去了。」崔況抬手拍拍她。

　　「我這在哪兒？」崔凝半晌沒緩過神來。
4 h2 y' A# c0 b% R
1 g; R  ?7 M- F" K5 a　　崔況黑著臉道，「我都不稀罕說你，快點起來！」

　　他說著把冰袋撿起來，叮囑她道，「你要是不想讓母親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呢，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做，待會母親來看我，你就說我今日在學裡不舒服，你恰巧遇上，就把我送回家來了。」
5 r8 I0 ?9 }* c8 Y# C
　　崔凝想起之前的事情，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忙問道，「那說你什麼病？」
/ H& |7 z& S4 }$ m! H
9 R5 A; B* g$ ?2 N" Y　　「暑熱。」崔況把外衫一脫，躺倒床上，撿了冰袋放在手邊，隨時準備放腦門上。
) u* b! Y" f/ }2 [+ v
　　崔凝記起自己身上可能有血跡，想換身衣服，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衣服被換過了，問道，「你給我換的衣服？」
, }7 b2 M& ?2 `; u+ G/ s! T; N
　　「是青祿。」崔況翹著腳，指了指水果盤中切好的梨子。
7 \0 f. m& V2 e; R
9 E3 @9 {- Y6 `) T) I5 v7 s, _　　崔凝用竹籤插了一塊送到他嘴邊，「你不是挺聰明嗎？這都快過冬了，鬧什麼暑熱啊！還有，萬一青祿亂說怎麼辦？」

　　崔況嚼著梨子，含糊道，「見識短淺，暑熱積毒未必會當時發作，還有那青祿，比你更好糊弄，她不敢亂說。別問東問西，眼瞅著母親要來了。」

　　說完又指了那棗糕。
& f, f0 G; G3 h# z+ s& j) Y' [& E
+ Z4 Z6 b" ~0 h, ~　　崔凝無奈，只好取了一塊送到他嘴邊，「我真得勸勸裴九娘，不能嫁給你這樣的，吃東西還得人一口一口餵！」

: l! u. n; B. E0 N3 U" Z3 \* U　　「我現在是病人。」崔況翻了個白眼，「你要是恩將仇報，看我不揭穿你老底。」

4 p0 O5 c0 R" L! v  ^/ @$ Z　　崔凝把一大塊棗糕全都塞進他嘴裡，「吃你的棗糕吧！」
0 [+ \- `. Q7 Z  t6 s: k' g
　　「夫人。」門口小廝的聲音傳進來。
) [: c6 f, N; b
　　崔凝忙將冰袋放在崔況腦門上，突如其來的冰冷把他凍得一哆嗦，差點被棗糕噎住。

4 R* j5 L. @# L2 x; r) M6 ^　　凌氏急步進來，滿面焦急道，「況兒怎麼樣了？」

　　崔況滿嘴糕點，說不出話，崔凝只能道，「母親放心吧，小弟沒事，醫者說是有點暑熱積毒，幸好不嚴重，發出了就好了。」

$ n. U; n0 X+ _' x! G3 B/ [, ]　　崔凝一面說，一面心虛的目光四處亂飄，她怕被凌氏發覺，只能轉臉看著崔況。

6 c% _' a( N/ Y1 K  h　　凌氏好不容易生了這麼寶貝疙瘩，還處處為她爭臉，他這一病，自然萬分心疼，一時間都亂了方寸。
4 l; ]4 X0 a' T/ J0 r
　　崔況偷偷咽下嘴裡的東西，開口安慰道，「母親莫憂心，本就是小事，醫者說若是一直不發出來才嚴重呢。您可不能太過擔憂，否則便是兒子不孝了。」

: y0 [# Z) }" @　　「我哪兒能不擔憂，我已經去請醫者了，再看一遍我才能放心。」凌氏絮叨，「你不舒服才回家來，怎麼不快點令人告訴我？」
/ N  y6 V* B4 [& J( G
6 ?) Y9 t7 g9 l) R　　接著她又數落崔凝，「你也是，幫他瞞著！萬一有個好歹呢！」
  _1 q) H/ q  X2 F" U
5 ^5 v$ ~% V- d. K　　崔凝緊張的握緊拳頭，崔況仍舊悠然躺著，抽空還把冰袋拿了下來，「冰的腦袋疼，緩緩再說。」
, y4 X  m' a8 S# j& G+ V. F
$ W4 y4 ~$ j" I& N" N2 o1 S: i/ E　　凌氏哪有不依的。
5 S5 k" {5 T: f; A7 Q
( a4 ^& I, O# g# z" `4 z" Z　　崔凝又說好話哄著，凌氏漸漸平靜了些。
6 @: E( J- G  o+ i+ m- r6 G7 ^. T
　　須臾，醫者便拎著箱子趕過來，沖凌氏施禮，「盧醫下午被接到城外莊子上看診了，他家藥童托在下代為看診，在下是盧醫的朋友，姓彭，在朱雀街開醫館的。」

　　泛泛之輩絕不可能在朱雀街開醫館，凌氏一聽，便立刻道，「勞煩彭醫給我兒瞧瞧。」

, ?; V. w# G: d! g) E7 J8 [　　彭醫放下箱子，認真給崔況試了試脈，片刻之後，起身道，「令郎體內淤了暑熱，幸而並不嚴重，發一發便沒事了，我開一劑藥，服下便可大好。」
0 u  h( k0 f+ `, P: b. x
　　崔凝心下奇怪，難不成崔況事先還找了個醫者串通？

/ t  K; i8 N! ?" I6 }9 h　　「多謝彭醫！」凌氏總算放下心來，令人取了診金交給彭醫，還親自把他送出去。

　　「你認識彭醫？」崔凝才不信什麼盧醫外出問診的鬼話。
, s; N- N: k  {" T, H5 `8 Z! u1 ]
: r* {8 \% u. C9 a  O5 B  [' P  m+ _　　盧醫一直是崔家在長安常用的醫者，與崔玄碧、崔道郁都相熟，請他過來直接就穿幫了。

　　「忘年之交。」崔況眨了一下眼睛，繼續裝柔弱。
3 j  p* X+ U( V( S3 k
5 a' s- ?# x- R0 ?. \6 k　　崔凝沒想到，平素像個老叟一樣的崔況還有這樣頑皮的一面，不禁笑起來，壓低聲音道，「多謝小弟！」
2 W' S6 P9 I  Q" R* L+ E
　　「咳！」崔況也小聲道，「你兄弟病了，你笑的這麼開心真的好嗎？」
; K# c; g& h' i5 `
　　崔凝忙斂了笑，轉而問道，「今天是五哥送我回來的吧？放心，母親回來我能聽見腳步。」

　　「也差不多吧，是他把你交給我。」崔況道。

. w; w  k5 `; }4 T0 m' G6 @　　崔凝緊張道，「五哥可有受傷？」
  s4 Z+ {7 _( v, q& w5 K+ V
4 y. l& \! T* P  T( a2 J　　「傷了，渾身都血，現在還躺著沒醒呢。」崔況憂心忡忡。

　　崔凝驟然如墜冰窖，臉色霎時間變得煞白。

! W! C+ q! {4 h8 J' W1 f, Z$ u　　崔況見狀，知道玩笑開過了，連忙道，「我同你說笑的，他好好的呢，一根頭髮絲都沒掉。」
& J" B2 m' W6 l$ l$ ~8 q
　　「你安慰我的吧？」崔凝顫聲問。

0 `. n% F& Z7 l+ F& `- o9 S　　「胡扯，從小到大，我安慰過你嗎？」崔況哼道。
# {3 J; m# n# @/ f$ }- o
　　崔凝這才相信，怒道，「你個混球！要不是看你幫我的份上，非揍你一頓不行！」

0 n: E$ ]% a: H4 R" P6 z5 ?2 J　　外面凌氏的腳步聲響起，崔凝忙道，「母親來了。」

　　崔況譏諷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只得恨恨瞪了她一眼。
. K2 V: v+ _8 I2 A* `; s' i
　　好不容易熬過今晚。
: j) B! y3 a, m, P& w/ N
　　次日崔凝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官府，親眼看見魏潛毫髮無損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sanji32

第122章　塵緣如夢（1）

　　「怎麼不在家裡休息？」魏潛打量她兩眼，見氣色還是如平常一樣，心下安穩不少。
4 Q/ m6 b/ c  b9 \1 M0 S0 h
/ Y4 x3 E) J$ h$ g( I3 {3 F& r$ p* D　　崔凝被崔況唬了一下，哪裡能待得住，「我擔心你。」
: C( ~! D6 d6 s. B( I/ a3 L
2 u& O& f. k( u9 u1 `' I7 f" F　　屋裡的人都出去辦事了，安靜極了，柔和的晨光從門窗照進來，襯得她眉眼柔和靜好。
+ j& j6 ^5 _, U5 _* p  @# g
+ L: {9 K. ?" p! [0 p　　魏潛瞧著，眼底便染上了絲許笑意，「我沒事。」
0 c9 i" l+ g8 H, o( h1 ]' G
$ z/ c4 Q; w' Q% i# D' U　　他對她如此直白的言辭已經有了免疫。

) V: w+ p# F( \8 ~0 w2 \! f6 N　　崔凝坐到她旁邊的位置上，得意道，「我這是立了大功呢，抓到左凜了嗎？」
# A3 C3 Z. |& h
! N+ k( b) K& x; B　　「魯莽。」魏潛收了笑意，肅著臉評價道。

　　崔凝不以為意，「就算魯莽吧，讓老狐狸現原形也值當。」

　　魏潛皺眉，「你知不知道倘若我再晚那麼一時半刻，毒藥就餵到你嘴裡了？！」

　　崔凝見他是真的動了火氣，連忙道，「我是說笑的我可怕死了呢，誰能想到左凜那個老王八竟然真是兇手？我只不過隨口問了兩句，他就眼急要殺人滅口，我原想著，如果他是兇手，肯定是老謀深算的那種，肯定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 `/ M3 L" @6 W3 J5 ]% A2 n* n# K1 @
0 `% X3 e7 Z/ t　　魏潛臉色稍霽，「定是你做了什麼讓他誤以為你已經得知真相。」

# S0 o1 \. F. y　　「嘿嘿。」崔凝也想過自己當時做過的事，頗不好意思的道，「我太貪生怕死，他非要那個管家送我，我就覺得他要殺人滅口，說話不太冷靜。」
1 q( H% |  z& C8 K
! M1 c7 N! u% A) R* N　　左旌武功超群，說是一把能擰斷個小娘子的脖子也不誇張。只是崔凝實在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

　　「左旌被抓住了，不過現在還沒有左凜消息。」魏潛道。
! T$ H0 {* b' J
. e3 z5 D* C! E1 a　　那天護衛依著魏潛的提示到床榻附近找機關，那機關頗為隱蔽，耗費了好一會功夫，待從密道裡追過去之時，左凜早就跑的不見影子了。

　　崔凝瞠目，「二十多個武功高手，沒追的上一個身負重傷的七旬老叟，說出去都沒人信！」

8 `" G& l8 s  s3 |- g　　魏潛不可置否的一笑，沒有答話。

4 s6 [! u5 |9 N　　左府下面密道交錯縱橫。迷宮一樣。也不能全怪那些護衛不濟。
2 H, {) c" m0 p: B0 Z
  F6 ]1 E' p& W# Q. F" K* s　　「走吧。」魏潛起身道。

　　崔凝沒有問，直接跟著他走。
$ l+ C$ h/ s  B' I+ |( Z
　　兩人再次來到監察司的牢獄，這一次並不是見上官卯，而是去了走道盡頭的一間囚室。
# S; O  w+ M+ H. y" @" G! @' z
7 J* n' d- W0 T5 M+ @$ N1 X　　獄卒將厚重的大門打開。崔凝伸長脖子往裡面瞧了瞧。
& t6 u+ A7 e! q+ F* c$ M2 e* y
　　裡面只有一個巴掌大的通風口。一束陽光落進來。反倒襯得四周愈發黑暗。崔凝略適應了一下，看清裡面的人之後，詫然睜大眼睛。

　　原來裡面關的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也不是崔凝預料中的姬玉劫，而是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孩子。那孩子穿著一身玄色寬大衣袍，小臉雪白，眉髮皆是白色。他神色淡淡的坐在牆角的胡凳上，盯著地面上光斑瞧。在他旁邊，鎖鏈困著一個年輕人，崔凝看一眼便記起來，就是那天在酒樓巷口遇到的那個人。

# D8 |" ~' B7 @* @6 r" h　　也就是說，他是個姬玉劫私下會面的人？！崔凝心裡一下子湧出了無數疑問。
# `4 H+ o+ I2 M8 H5 J+ r- H5 b
　　「阿元，不要再看了，當心眼睛受不住。」年輕男子輕聲道。
: l0 K2 f, M; D. o
6 G& y, ^7 ]: p7 z7 \　　被稱作「阿元」的孩童聽見開門的聲音，轉眼看過來，雙目中泛著淡淡的紅。
( ~: L: N% r9 F1 O+ k
　　魏潛看了阿元一眼，對崔凝道，「你帶他出去走走。」

2 j  v) c2 V2 \1 ^  V2 j　　「不，不能出去！」年輕男子緊張的坐直身子，「不能帶他見陽光！」

6 D! W6 o8 ]2 r' ~　　「放心吧，就在走道裡轉轉。」崔凝道。

7 m* D( B' F2 u( e) ]! M/ ~　　年輕男子猶豫了一下，對阿元點頭。
  z7 I9 E4 G! |6 S! c$ G+ W
　　阿元乖乖起身跟著崔凝出去。
2 x+ O6 s5 W3 q& c$ a7 O6 U
1 w* p, w% G3 Z6 K" b/ ]　　走道兩旁點著火把，沒有一絲陽光，顯得有些幽暗陰冷，但阿元似乎很適應這樣的環境。
2 U# Y6 N) z# Z- }' K
　　崔凝帶著他找了地方坐下，令人上了茶水點心。
  _2 N  k3 B) F! I
　　阿元沉默著拈了一塊默默吃著。
  Y7 ?# J$ U4 w$ k
8 P: g0 r) A5 T3 Q　　監察司的點心並不好吃，但他慢慢的竟是吃了三四塊。

　　崔凝見他表現的十分淡然，便開口問道，「你有十歲嗎？」

) r( f9 W0 H( d) g* H　　阿元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十三了。」

$ [+ u4 P$ }9 P. H. M. r　　「啊，你竟然比我還大！你幾月生？」崔凝是真的吃驚，這孩子看上去顯得很小，她說十歲都是往大裡猜的。

* s1 D1 e5 b2 i* q　　「三月。」阿元道。

　　「那只比我大了月份。」崔凝不可思議的嘆道。

　　許是崔凝的表現太隨意，阿元的神情也漸漸放鬆，並顯得有些愉悅。

& c/ s: J0 t$ G- Q3 z$ o　　阿元五官很立體，長長的白色睫毛像羽扇一般，及腰的髮直接披散在背後，漂亮的不像真人。崔凝暗暗觀察他很久，見他不在那麼緊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快要比我表哥還好看了。」
. L, B. M1 x" V* I1 P0 e
5 b3 M' e1 x5 A8 G. W　　阿元是那種奇異美。
9 ^2 J; ?9 N2 B% ^' C+ t4 a
　　崔凝見他先是僵了一下，而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表情怔忡，絲毫不知道手上的糕點渣滓沾在了臉上。
; k2 h8 g. E, k5 V) d
　　崔凝笑著掏出帕子幫他擦拭掉，又問，「你叫阿元？姓什麼呢？」
" E! A8 E8 p+ Q) c
　　「陳。」他臉上泛起了淡淡的血色，便如那銀裝素裹的雪天裡開出了一片桃花。

* x( L' K% q  ~2 [! D　　崔凝怔住。
$ U. O: ]& Y2 I! L; i$ p
　　須臾才道，「姓陳？那陳長壽是你父親？」

  W+ x$ E3 d* d$ V! s* f　　陳元搖頭，「他是我三叔。」

　　崔凝想了想，又問，「那姬玉劫是你什麼人？」
7 P+ l5 ?- P3 W) `
　　「姬玉劫？」陳元搖頭，「不認識。」
) j8 M! o, ?! j- E5 z$ K  T( Q' _( C5 y
3 m: O& n& G. W% g5 z6 u　　崔凝看他一臉的迷茫，行為舉止都像個天真無邪的稚兒，心覺得簡直和崔況是南轅北轍，遂說話不由得帶了幾分哄孩子的語氣，「你可曾去學裡讀書？」

　　陳元不解道，「何謂族學？」
) `' ^7 ~% ^! \) K
- y% \5 R6 z& q# g* \　　「就是很多同齡人聚在一起念書的地方，你沒有去過？」崔凝都快要懷疑這孩子是天外飛仙了，「那你平時在家都做些什麼？」

  t) d6 I0 d6 i+ o8 K　　「看書，演算。」陳元平日裡除了吃飯睡覺就只做這兩樣事情。
4 \& |* @' w2 j3 v% x1 }
8 {! z' i: C( A% y' f　　「那總得有人教你識字吧？」崔凝道。

8 D! K0 {2 v# L  d4 r　　陳元道，「我五叔教的，就是屋裡那個。」

+ Q' N  L. p( i: H　　「哈？那是你五叔？你五叔和你三叔長得真是一點都不像。」崔凝驚奇道。
/ @7 G( T( U  S) b; `/ s/ H; b+ G
$ d4 V! d$ a6 I' P& g　　陳長壽像個乾巴巴的老叟，平時行事畏縮，毫無氣質可言，屋裡頭那位雖說長得並不是多麼俊美，但算得上器宇軒昂，兩個人不僅不像兄弟，看起來甚至像是沒有血緣關係。
) o7 ^, M2 N. X# n5 ?& I) @1 D
　　「對了，你都演算什麼？」崔凝問。
9 P* a2 n) G# X& }9 `3 E/ y% @
　　陳元答道，「六十四卦問泰否。」
+ w, z9 Y8 C7 _- q; h
　　這正是陳長壽擅長的事情，據說他算卦堪稱「鐵口」，從無遺漏出錯。

sanji32

第123章　塵緣如夢（2）
5 F8 V% p" B( M% u/ U# a4 ?9 ?+ k
$ R1 d$ d9 k3 F+ Z; g  ?　　崔凝心中疑竇叢生，這白髮是會傳給子嗣的吧？為什麼司言靈的白髮會出現在陳家？

$ v8 G( z0 a$ }+ N　　她不禁又看了一眼陳元，白髮白眉毛白睫，是很罕見的模樣，陳家出了這樣一個人，絕非是巧合，「你父親或母親也是白髮嗎？」
* S) P6 Z1 W+ b: l* s
　　陳元搖頭，看向碟子裡的糕點。
: A6 |8 x( p$ c; g+ I
　　崔凝伸手推到他面前，「你喜歡吃？這裡的點心不好吃，我家裡做的才好吃呢，明日帶給你。」
# c2 Y+ t8 t8 J2 b0 v* U
　　陳元微微笑起來，靦腆的像個小姑娘，崔凝越發覺得他像五六歲的孩子，「你害怕嗎？」

　　「不怕。」陳元吃著糕點，腮幫鼓鼓的，像一隻小松鼠，話音有些含糊，「為什麼要害怕？」
+ y4 |: p; O2 n' g" r1 E& _9 i2 ^
( w- n# @/ O8 E( \% J+ X: V　　他平時白天也都待在這樣幽暗的地方，最多點兩盞燈，只有晚上才會偶爾出來在院子裡走走，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早已經習慣了。

; Y. W6 H! `* h+ W3 K1 V　　「你能不能幫我卜一卦？」崔凝又殷勤的拿了一塊糕點給他。
- j3 a& t; u% {' P" Z
  j; q2 O5 E& E  t+ O) g  v　　離得這樣近，崔凝看見他的眼眸也不似尋常人那樣漆黑，而是灰色，水盈盈的樣子，像是結了冰霜的幽潭。
. @- k+ j. G1 P. i( y+ G  P
　　陳元接過糕點，猶豫了一會兒，「你要問什麼？」
% V" m+ Z; U" a7 O
　　崔凝道，「我要找一樣東西，何事才能找到？可能算出線索？」

% Z( |7 O% J& S1 g% H" I" v9 A　　「你身帶血光，這樣東西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陳元把糕點放回盤子裡，「非找不可嗎？」

3 G3 b: ^, h- Z, B8 E　　崔凝原本只是想與他套近乎，隨口一問。並沒有抱任何希望，沒想到他連算都沒算便說出來這樣的話，當下震驚不已，「你不是算卦嗎？還會看面相？」
( d8 W& S8 r: q+ J4 l
　　「嗯。」糕點很甜，陳元有些膩了，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剛才說的只是吃飯喝水這樣的事情一般。
1 M* l7 q9 ]- \. u0 a  X
: E: v4 |* E' F$ s/ J- P　　崔凝心裡升起一絲希望，「非找不可。」
, b4 u% b+ q3 f# ~  J4 N9 a
" n, l# C0 K$ @. a　　桌上水是涼的，非但沒有把甜膩壓下去，反而讓他有些不舒服。他抿抿嘴。忍著難受問她，「那你的生辰八字是？」
0 m. q4 L8 m( x2 t2 \8 e8 P+ S( a
8 g4 }3 ^6 m5 `+ r( x/ b- q　　崔凝哪兒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啊！她想了一下，就把如今的生辰報給了陳元。
9 A9 ^% {1 {6 m! \- z, ~
  S4 d" ^5 G* x+ c7 n' w# i　　陳元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長長的羽睫垂下。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

  W7 m6 k/ L. t1 ^& c4 b: g' J" [3 O　　靜默半晌。陳元抬眼看她。淺色的眼眸中有迷茫困惑。

0 n6 }$ C5 M( K8 V; h　　崔凝以為是自己八字給的不對，所以算不出什麼，便笑笑道。「若是不好算便罷了。」

　　「照著這個生辰，總算不出活路，你是不是時辰沒記準？」陳元問道。
  [% c. f" i* B  z2 x
& I1 I. U% J7 ^( @6 `& N　　崔凝更加驚訝，「你意思是說，如果我生辰是這個時候就不能活下去？」

　　陳元迷茫道，「不是呀，倘若是這個生辰，女子則活不過十二，若是男子，不僅活不過周歲，還會連累母親。你方才說與我只差月份，如今已近年底，你馬上要十三了。按說……」
* X$ Q9 P  q) R3 U+ v$ q. Z
: Q' E% ?* \  o- i9 e　　這會兒她應該早就死了。

　　崔凝心想，原來的崔凝確實是沒活過十二啊！可見陳元算卦還是很準的，只可惜，她並不知道自己真實的生辰。

　　「不過你面相不好，不僅會給夫家帶來災厄，自身亦會飄零，日後得找個八字鎮得住的才行。」陳元很喜歡崔凝的和氣，因此不由多說了幾句。相貌生的過於美麗，眼梢有天生的桃花，是禍主的狐媚之相，好在她眉宇之間疏闊，目光平和清靜，壓住了這些不足。
, a3 L+ G9 U8 J. d9 E# S
2 B* f+ ^4 I* Q9 N1 X　　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崔凝沒有擔心自己，反而心下奇怪，方才看著還是個稚童的樣子呢，這會兒說起卦來，老氣橫秋的模樣和崔況十足的相像。
8 a1 {& Q+ @2 F% `; D6 g
* f6 |+ D% f1 O5 q/ i; G　　「你經常給人看相？」崔凝問他。

& P- h+ W$ x9 I; z% L( o( A5 g　　陳元抿起嘴，沒有答話。
# W* U# r% r- {
　　「你不說話，是沒有看過，還是看過，卻有人不讓你說出來？」崔凝更相信是後者，因為陳元看上去相當嫻熟，不像是從來不曾給人算過卦，而且他說自己平時沒事就是看書、推演，應該是不僅幫人算過，還經常算！

　　那為什麼不能說？
8 O* y% O* e' I% K7 `; [
　　除了這個問題之外，他之前是問什麼說什麼。

+ a( w# d  C( `: ^, |( ]8 T, s' e' J　　「是因為你三叔？」崔凝試探道。

! R; e8 a' t) t; N　　陳元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她，「你也會卜算嗎？」
) i& |% W, M1 o' j- H0 u
　　她不會卜算，但是會根據很多事情做出推測。有才華的人，通常都有傲骨或傲氣，陳長壽那樣一個人，根本就不像是精通推演算卦的，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分明身為渾天令，卻一點掌管一局的底氣都沒有，加之算算他做上渾天令的時間，她做出一個大膽的推測——陳長壽只是個傀儡！

2 X4 v) B- S3 r2 m) R4 Q　　精通卜卦另有其人，至於為什麼陳家要找個傀儡，崔凝看看陳元的白髮，覺得一切都有了答案。
6 h- {! V5 G/ l2 y/ v3 {- l' r, H  E
% h( x" q* U+ `0 @8 V　　陳元這個樣子，一站出來，所有人都會看出他和司言靈有關，陳家這是在隱瞞司氏滅族案！
6 k  [7 k' M) |0 q2 o
/ y! f4 {( v, u( s; L% K; c　　他們即使不是滅司氏滿門的真兇，也一定知道些什麼！司氏不是失蹤了二十多口人嗎，還大都是司言靈那一支的女眷，陳家肯定知道這些人的下落。
# T" ^* B6 t1 z9 B- B
& V& [9 c4 ?: H' _" E　　崔凝一直在跟司氏滅門案，從來沒有聽說過，司氏與陳氏兩族有什麼姻親關係。那麼陳元的存在，就是陳氏參與滅門的證據。

　　陳元見她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你在想什麼？」
: H) y2 X0 j' _+ B7 M: P
　　「沒事。」崔凝有了這個猜測，就開始詢問他其他問題，「你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陳元垂首，黯然道，「我很少見她，聽說幾年前過世了。」

. z2 r0 g! Y) N4 L$ C4 |, \. M$ ]　　雖然很少見面，但他還記得母親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對他特別好，他只恨自己沒有早點學好看相算卦，沒有預料到母親的災厄。
# S: h- G% j0 i7 R! j
* I% b8 K4 P& l: s2 R9 r. |　　「對不起。」崔凝覺得自己觸動了旁人的傷心事，頗為不安，她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每每想到的時候還有些傷感呢。

7 r' }! A( ^% F- o/ s7 C! E& ?" J　　陳元搖頭，情緒仍舊很低落，「在我很小的時候，五叔就帶我來長安了，我一直跟著他。」
# W8 Y4 V$ p. z+ d7 E
' S9 s3 ~# m; q) }　　五叔對他十分嚴格，嚴格到有些殘酷，儘管在生活起居上從未短缺他什麼，但他總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沒有玩伴，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陪他說話，在他看來，還不如待在這裡來的快活。

　　「不管現在怎樣不如意，只要放寬心，一切都會好的。」崔凝笑著安慰他道。

6 n; ~8 P9 O( |. m% m  V$ N9 k　　魏潛出來的時候就正看聽見崔凝說這句話。
" V4 b' I) F( u2 a" X
　　她在燈火下笑著的模樣，眉眼之間透出的堅韌，莫名的令人心酸。

5 z/ Z; [0 ]( K0 {0 V" n- a! V　　她，對自己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嗎？
( F" ~* N; N4 _' B
3 n# R, W( D3 w* R7 t, ?1 Q* {) o　　魏潛背在身後交握的手握緊了幾分。

　　「五哥！」崔凝喚他，眼睛彎彎如新月似的。
" b9 N, Z6 T, j. A% U2 l

sanji32

第124章　塵緣如夢（3）
& o4 `1 d# W& K0 o! D7 W
　　魏潛看她像隻燕子般的向自己奔過來，嘴角不由揚起。

2 o# ~; w7 D& L; W9 T　　陳元是背對這邊，見崔凝跑過去也跟著轉回頭。

! ?$ j! r: t1 ?! ?, `3 r　　「做了官也不持重。」魏潛說教。

( F, A' r. }4 f7 z　　崔凝見他面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心知他嘴上雖這樣說，卻並非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於是也就笑嘻嘻的道，「知道啦，下次注意。」
7 V7 X9 s% Y$ k% a% y
　　這樣自然親昵的相處，陳元很羨慕。
+ ~4 v3 N9 P, z/ J
  W" t5 s/ |& }3 Z/ a　　魏潛看了他一眼，「你是想住外面，還是和你五叔在一起？」
3 R* C3 O: @* H6 _1 R1 d8 O
# O& N) H; @% k9 F7 m, p7 O" v　　「可以住外面？」陳元驚喜，但轉眼又有些忐忑，「五叔同意嗎？」
. I9 r$ i- S+ z  s$ w4 @
: x/ Z/ [& g6 K" W) ~/ g! V　　「這裡我說了算。」魏潛淡淡道。
7 i* {! |; ^5 D0 P2 O' ~
　　陳元頓時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不住的點頭，「要去要去。」
' J+ {- J+ O' }" M- O% O6 A
　　崔凝笑道，「那太好了，正好帶你去吃小點心。」

　　陳元乍然一笑，宛如陽光灑在滿樹的冰凌之上，美麗耀眼，不可方物。

　　「去拿把傘來。」魏潛吩咐獄卒。
/ m" @9 I* |: U: j1 C, x
　　獄卒領命下去，不多時便翻找出一把傘來，依著魏潛的命令放在陳元面前的桌上。

4 L8 r% x# o6 h/ a3 L  K　　「出去自己撐起來。」魏潛道。
+ |) c* F; d$ n
! m' F( u2 k% g　　儘管他面無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好接近的樣子，但陳元感覺他很好，抱著傘站起來，笑的天真無邪。

9 M5 _5 [" N; x* J　　崔凝上前把傘拿過來，熱心道，「我看你弱不禁風的，我來幫你撐吧。」
: \1 c& }( U% w$ f' Y5 l% l- `2 ]
　　魏潛面上不顯，心裡卻暗想，弱到連一把傘都撐不起來了嗎？目光如炬若他，怎麼一點沒看出來？八成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罷了！

4 ?; M  c: n3 O% K* z% P2 N" v　　想著，他已經大步走到前面。

　　陳元隱隱覺得魏潛不高興。但想不通哪裡惹了他，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很快拋之腦後，歡歡喜喜的跟著崔凝往外走。
* K) {; @( }5 d+ d6 N% ?
　　「不擔心你五叔嗎？」崔凝見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一句，覺得有些奇怪。

　　魏潛心裡冷哼，連腦子都不會動了！
' O7 p' e  Z% ^3 j1 t
8 r; W" @# x* }( x9 J　　「我算過，他壽命不短。」陳元篤定道。

' ~, e8 n# A. u& g* B/ s　　崔凝一拍腦袋。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看我，都忘記你能掐會算了。」

　　她看慣了師兄們裝神弄鬼，一直都不怎麼相信這種事。但自身的經歷又否定了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弄得她自己有些混亂。
5 y$ P+ z3 ], c( o% J3 r) a
3 Q0 h' P8 q- U& C4 B　　出了大門，崔凝便將傘撐了起來，陳元瞇著眼睛湊在她身邊。
! m0 Y% K9 P7 s$ _/ e4 W
　　陽光已經不如之前溫和。顯得有些刺眼，陳元眼睛一刺。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1 I3 K0 ?$ V: X1 t　　崔凝見狀，道，「你是不是不能見眼光，不如把眼睛閉起來吧。我牽著你走。」
2 h( l3 b7 J1 r4 i0 L+ w
9 C- Z/ L% U6 V5 W3 L# r) t　　陳元聞言，乖乖把眼睛閉上。
3 s' X# A7 U# Y+ r
　　崔凝正要拉起他的手，魏潛卻先一步抓了他的肩膀。「跟我走。」

+ e3 p9 y6 m2 R　　說著接過了傘，領著陳元走在前面。

　　崔凝覺得他有怒氣似的。訕訕跟在後面，抬眼看見兩人的背影，不禁撲哧一笑，心想幸虧五哥穿著官服，若是照他平日裡的穿法，這會兒她可就大白天看見黑白無常了。
) ~5 g1 T" w8 w. {8 q2 p, _
7 }8 K' O- P: Z# o5 y: h6 a　　魏潛回頭瞪了她一眼。

5 s; b: X! U$ O9 p4 s* x9 h　　崔凝忙收斂，裝著老成持重的樣子。

　　魏潛把陳元帶到了茶室裡，讓他自己玩一會兒，想去哪兒都行，但不能出官衙，也必須讓差役跟著。

　　儘管如此，陳元還是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住的點頭。
! E5 j: R8 ?9 }1 R7 o9 e7 ~, P
　　崔凝瞧著他眼裡還是紅紅的，便道，「待我回去幫你準備黑紗，覆在眼上就不會覺得眼光刺眼了。」
1 W  E2 r4 }7 E1 u
5 i# m) x1 w6 q( W! m' ^6 x　　陳元感激道，「謝謝。」

　　「你跟我來。」魏潛看了崔凝一眼，轉身出去。

( M# ]2 G  T# r" |" G　　崔凝衝陳元笑笑，跟了出去。
" y8 u; J# I+ x, i2 @
　　到了院子裡，崔凝問道，「五哥，他五叔都招了嗎？」
4 \& ]) {! c0 I
　　魏潛壓根就不是想說這件事情，擰眉看著她，「你幾歲了？」

( @" S4 ~, W8 j  H! W　　「啊？」崔凝愣了愣，見他情緒不好，心裡一緊，磕磕巴巴的道，「快、快十三了。」
# u* e; d) \% ^0 b+ r* ^+ J% u
　　時下男女之間倒也沒有什麼大防，女子與男子一塊飲酒縱馬也不算個事兒，但像崔凝這樣沒有男女之分還是有些不妥。

! [- m( j5 W. l* n! Q0 b　　「就沒有人告訴你男女有別？」魏潛坐到石凳上。
; Q: _2 ]/ p2 O) o3 ^
　　崔凝不敢坐，揪著衣袖耷著腦袋，乖乖的答話，「說了……」

　　說是說了，但都是一帶而過，因為這是件人人都知曉的事情，崔凝總是被關禁閉，也接觸不到幾個男子，誰也不會整天拿著這件事情耳提面命，於是到了與人接觸的時候，崔凝就不大記得此事，仍和以前在山上一樣。
/ e3 _  p' ]7 C  A
# f3 ?) a. J/ O+ Z+ E" h3 F　　「說了怎麼不記得？」魏潛的語氣已經有些嚴厲了。

　　崔凝頓時覺得事情好像很嚴重，急忙表示，「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 a/ ~! l3 L" M
' X7 x0 m+ i2 }  `3 j* L- O　　其實她心裡並不明白為什麼不能這樣，也想不通男女之間到底有什麼差別，純粹只是不想讓魏潛生氣。

( I4 C: A, K$ h# Q9 E! {　　魏潛見她這樣，心下無奈，指著對面的凳子道，「坐下。」

　　崔凝聞言就忙不迭的坐了上去。
. J4 f& q+ l8 M
　　「你日後在外行走，不準隨便觸碰男人，管好自己的手。」魏潛說著，心下自嘲，自己這是操的哪門子心，丫頭心裡更在乎符遠，郎有意，妾有情，怕是沒自己什麼事。
: g1 U! `% E" ]" K0 V  y/ q
　　他說的比那些教導侍女都直白，崔凝聽懂了，連連保證，以後絕對不會這樣。

/ ]. ]8 |& V: L3 @' Z! i, n　　魏潛聽著，心放下一半。
3 Z% t& l( d) W( g6 C0 M+ l
　　崔凝見他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就大著膽子問，「為什麼呢？」
0 P) N5 Z& g1 ^9 [/ k1 b! n
　　碰一下有什麼關係？也沒見誰少塊肉。
0 E3 |; a  q0 J) q; b" f' l
& ^- |3 m" u6 `0 \& Y　　魏潛語塞，這不是常識嗎，需要什麼解釋？他也不好太深入的告訴她，「你記住就行了，這是規矩。」

( d6 Q, \9 k5 j; S, n　　崔凝不禁腹誹，你們山下規矩真多。
4 `. w# a% f: U" G& _  a
# {( v6 H& \4 e# X# d  h　　也不怪崔凝這麼想，她以前自由自在，師門的規矩多是要求守得住「道心」，卻不似崔氏規矩這麼繁雜詳細，她自從來到這裡，聽了祖母的話後就覺得學規矩是件很要緊的事情，可是她一直在學規矩，但是每每發現規矩總是不停的冒出來。
$ u' H- q) r  C7 v  {9 N% z4 V- I
　　崔凝很苦惱。

　　她並不明白，自己與正常生活在這世上的女子不一樣，想要融入進來，需要許許多多細節的改變，而這些改變，必須要接觸正常的交際圈子，吃幾回虧，摔幾次跤，她就會慢慢知道應該怎樣做。可她不是被關禁閉，就是來到官署，加起來統共也沒有和同齡的女孩子處過多長時間。

　　魏潛沉吟道，「你在懸山書院的那幾個朋友，有空可以在一塊多處處。」
! m6 N& s. k& H% v6 J  x* u) a# Q
　　崔凝一直忙著跟案子，她們也需要上學，她接到幾次帖子，因著時間湊不上就都回絕了。崔凝其實心裡很珍惜這幾個朋友，只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二師兄捨命把她送到這裡來，她不能把時間都花到這上面。

  N! g; ~1 }( O3 P　　「勞逸結合，腦子才會更清楚。」魏潛見她糾結，有些不忍心，遂安慰道，「有句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若是不交朋友，在這世上勢單力薄，想辦什麼事情都不容易。」

　　崔凝對他的話一直是堅信不疑，況且她想起來二師兄也說過同樣的話。
  w: G3 U* Q, H2 ^' {% n
- e. v2 X9 U$ R! e! V6 }- ^　　魏潛見她小臉上的表情如撥雲見日般晴朗起來，不禁微微笑著把這個話題放了過去，「說說你從陳元那裡都問出了什麼。」

sanji32

第125章　塵緣如夢（4）
' F9 c: L3 y( |; W  u
　　「陳元小小年紀精通易理，卜卦可準了，我推測陳長壽只陳氏擺在明面上的傀儡，真正的渾天令是陳元。」崔凝說罷，把方才問到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對魏潛說了一遍，又問，「陳元的五叔說了什麼？」

　　魏潛沒有回答，而是掏了一封已經拆過的信給她。

　　崔凝拆開看看了一眼落款，是符遠來的信。
, [- E& Y1 O4 D( P5 Z4 O
　　待她看完，微驚道，「怎麼會這樣？那這麼說來，陳元與司氏沒有關係？」

　　信上寫，在司氏祠堂發現裡密室，裡面有二十餘具屍骨，全都是老弱婦孺，仵作檢查過之後確定他們都是被活活悶死的。兇手進行了屠戮之後，發現了密室，但是他們沒有進去，只是想方設法把所有入口全部都封死，將人生生困死在裡頭。

　　「司家莊究竟有多少人，尚且不能確定。」魏潛的意思是，就算人數能夠一個不落的對上，也不一定就沒有漏網之魚，滿大唐沒有戶籍的人不在少數，誰知道司家莊有沒有呢？

5 F' z1 B& |6 p4 r: M; C　　「這麼說來，陳五沒有說這件事情。」崔凝道。

9 }. [* X/ F" {　　陳五，名叫長生，十五歲就中了舉人，之後就沒有繼續考，而是帶了還在襁褓中的陳元來到京城，負責教導陳元。或許是因家族如此安排令陳長生心有怨氣，故而對待陳元十分苛刻，等閒不讓出門，就算是晚上出來也都是為了觀星，只有在為人看相的時候陳元才有機會外出，陳元為了多出門，便拚命的學易理。

　　這些細節，旁人自是不知，魏潛觀陳元的秉性。卻輕易猜得出來，「陳五只推脫自己不知，不過我本意也不是想從他嘴裡撬出真相來。」
( x: ~3 t" e) S" \9 \0 }
% ^( a& I) }, s: Q　　崔凝見他笑容中透出幾分狡黠，不禁一愣，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五哥呢！

$ n; X8 C% F% I6 Y: E# W: A　　「你先與陳元接觸兩日，若是套不出什麼什麼話，我再詢問。」魏潛道。

7 S4 G6 ~& q/ d" H4 X6 b　　這是在給她機會！
. T: e: l( X8 x. h/ @' T5 S
　　崔凝精神一振。立刻保證。「我一定好好查！」
5 X9 A' |1 J0 X: H2 H
　　「記得我說過的話。」末了，魏潛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一遍。

　　「五哥說的話，我都會記住的！」若不是她小臉肅然。魏潛肯定又會止不住臉紅。

, i  i  K0 t8 m/ [. L& g2 v. v　　崔凝得了任務，便立刻行動起來，出去買了幾樣自覺得好吃的點心，又去裁縫那裡請人用黑紗縫製了一條遮眼的布條。
" [, I) Q: k! v& T, d7 f0 J
　　陳元用黑紗覆上眼。即便是在陽光刺眼的正午也能四處看看景色。

　　「這綠豆糕不甜膩，你嘗嘗。」崔凝笑的像條大尾巴狼。
& t) {9 F) |" C+ W
　　不過落在陳元眼裡卻覺得她溫柔可人。心中難免又生出幾分親近，他已經吃的很飽了，又不忍拂了崔凝的「好意」，捏了一塊塞進口中。
8 n4 O% U7 s$ e: h$ x9 C
1 Z0 |3 ~. f2 f( q% u4 W　　這時已經接近傍晚。陽光柔和，崔凝便建議道，「我帶你去衙門西邊的花園走走吧。那裡挺好看。」

  q: n( h( F! O* w　　「可以嗎？」乍然沒有人拘束，陳元仍舊不敢四處亂走。

　　崔凝肯定的回答他。「我領著你去，自然可以。」

　　陳元歡喜的點點頭。
, S" K% k$ I* W% i% Q5 {& d
& K, d. F- t) p, G　　魏潛從外面回來正與兩人迎面碰上，打了聲招呼便讓他們二人走了。
0 X/ A3 d/ |8 d4 n3 f: A
　　監察司最早是皇宮別苑，聖上親臨三省六部時歇腳的地方，本身就以景為主，後來在此基礎上改建成監察司，屋宇房舍不夠，於是又重新建了很多，破壞了不少景緻，但西邊因有個小湖，花園大致都還保留著。

5 ?- d2 _& k. ~% a　　崔凝帶陳元划船去了湖心亭，看亭邊鳧水的鴨子，「在草叢裡或許能撿到鴨蛋，咱們一起去找。」

　　陳元興緻勃勃的跟著她到草叢裡尋找。

8 }: r% g/ C9 ]8 a& E, s" Q　　府裡這些鴨子都是為了添幾分致趣隨便放養的，自是沒有誰專程跑來撿鴨蛋，兩人像尋寶一樣，不一會便撿到了六個。

- O1 O) U5 V! S　　「拿到廚房裡讓他們炒了吃。」崔凝想著，肚子便不爭氣的咕嚕一聲。
) b- H2 k5 U$ B. v
9 H0 q6 v& H) T' U/ d: s' ]　　陳元失笑，「你方才也吃了不少糕點，怎麼還會餓呢。」

　　「糕點是糕點，怎麼能和飯菜一樣。」崔凝瞪他。

* k% G( c5 e/ t$ A' L( H　　一直以來，魏潛總是時不時的給她帶吃的，她這是給餵成習慣了，飯前飯後吃些點心是尋常事，根本不耽誤吃飯。

　　陳元不好意思道，「要不回去吧？」

　　「一會兒不吃也餓不死，咱們來說會話吧？」崔凝道。
* I: h0 p) `4 d
　　陳元沉默了一下，隔著黑紗看向她，「你問吧，我都會回答你。」
) f5 C) z* G' F3 g. f
6 a" {; h0 W6 o, K# _4 u　　湖風微冷，他的白髮與黑紗輕輕揚起，漂亮的臉上帶著洞悉一切的淺笑，彷彿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稚嫩。
) _( `8 S! Q; z0 E/ M/ h
8 a/ a4 U' N4 z- q) l* h5 \　　崔凝瞪眼，難不成她之前看走眼了？這廝是和崔況一樣的貨色？不能夠啊！
8 g% Y+ _$ Y* i# C  m
　　她好不容易才有一點沉熟穩重的優越感！

　　陳元靜靜等著。

8 a' d5 N7 L0 I2 m　　「為什麼要裝成那樣！」崔凝有點憤怒，明明是一隻狐狸，偏要裝成兔子，可恨她白瞎了一雙眼，還真給看成兔子了！

　　陳元迷茫又無辜，「裝成哪樣？」
# |! ]& G+ w9 B7 h( L- X: N/ k" R
　　崔凝見他又露出那種人畜無害、天真無邪的神情，更是覺得胸悶氣短，只是她在這些小事上不愛較真，既然他說要回答，她便不客氣的問了，想到他的身世，她不禁放軟了語氣，「就說說你的經歷吧。」

9 c# D4 j6 F) X7 [/ Q8 ]+ e" }& d　　「我的經歷……」陳元有一瞬的晃神，「我自小就跟著五叔，他教我識字念書，也是他帶著我學習易理。不過，他並不是很精通易道，之後都是找了書籍讓我自己參悟。有時候，他會帶我去給人看相，如果我表現好了，晚上可以出來看星星。」
: c: F; C5 I% A; @
　　他從懂事到現在所有的經歷就是這樣了。

　　事實上，陳元並不是裝作天真無邪，也非故作深沉，只是精通易理，看過不少悲歡離合，他骨子裡就有幾分洞悉世事的清明通達，然而因為一直以來打半的時間都在黑屋裡度過，他的確又十分單純。

　　「我卜過自己，只有四個字，塵緣如夢。」陳元開玩笑道，「我想我父母應該也是精通易理吧，才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
. f" Q9 W+ {4 S$ o) j
　　崔凝問道，「塵緣如夢？是什麼意思呢？」
" G9 _/ [8 {7 S. X2 `- ^
: R! s% M( V% G+ O* V　　陳元沉吟道，「大概是一生便如那鏡花水月般易碎又不真實吧。」
9 V7 L' v' X- k: c4 F6 m
　　崔凝聽了，頗為憐憫，「就沒有什麼辦法改改嗎？」

　　「災禍易避，本命難改。」陳元隔著黑紗，依舊能夠真切的瞧見她臉上露出的關心，遂笑得更開心，「我自己不在意。」

sanji32

第126章　畫像

　　陳元十幾年都生活在一間屋裡，人生之於他來說，最大的精彩不過是一晚漫天的星斗，鏡花水月又有什麼關係？

- d& s4 R  R7 q$ c8 n* J9 I2 M　　「你之前住在哪裡？」崔凝此刻早將之前小小的憤怒拋之腦後，語氣不由自主的透出關懷。

! s7 E* c7 f! @5 E* K　　陳元答心情很好，答的也詳細，「在西市一家賭坊的地下，前些日子五叔突然決定帶我去揚州，只是還未出城我就生了一場病，我們只好臨時找個了落腳的地方。」
' ]! ~* l6 i! |  T% ~# i
　　「是河西賭坊？」崔凝問。

　　陳元嗯了一聲。
/ N- n' q; p4 P
  q  c8 `+ C8 H8 I8 |* L　　這就對上了！陳長壽與魏大聯繫，多半是為了從陳元那裡取得消息。

　　崔凝問道，「魏大與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五叔的僕從。」陳元把玩著手裡的鴨蛋，看見自己白皙如雪的指頭上染了污泥，覺得很好玩似的，用指尖搓了搓。
  j9 }' e& A( X8 ]5 r- S+ K
　　「你為幫會的人算過命？」崔凝認為，魏大雖然有點名頭，但也只不過是個混混，憑他一個人的實力絕對鎮不住那些幫派。

) {5 Q2 r* g& c# ?) }0 a　　「可能吧，五叔要我算卦看相，極少說那些人的身份。」陳元把手伸出去給崔凝看。
# p4 E0 F4 R4 M/ U/ c
; p" W/ F# K, S& d4 u* ^7 u3 Q　　崔凝正要說他弄得滿手都是泥，卻發現他用泥在掌心畫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鴨子，「你還有這等本事！」

　　陳元靦腆的笑了笑，掏了帕子擦拭乾凈。
2 T% t4 V4 r! ^1 v
  F4 G% O0 \6 j1 B　　崔凝再見他這樣的神態，也不敢把他當做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咦？」崔凝餘光瞧見似乎有船過來，轉眼看去，正見一個差役拎著食盒站在船頭。

　　小船靠岸，那差役拎著食盒走到庭外，拱手道，「崔佐使，魏大人差小的送了晚飯。」
$ _* [+ |# D9 h% H# f; R8 n: B
　　崔凝眼裡染上笑意，「有勞了，快進來吧。」

　　差役把食盒擱在几上，將裡面的菜一樣樣端出來。

　　只是簡單的三菜一湯，但一看菜色就不是官衙廚房裡能炒出來的。
) g  `: B6 v, H1 Q& t
　　「您用完膳之後，盤盤碗碗的放著就行，小的會過來收拾。」差役道。
5 F& L5 z: ]9 n6 b, G0 E3 [
  n, }, @" d" p+ w2 _; b* \- ]5 b　　崔凝道了聲，「多謝。」
/ m2 w0 H$ H. j& N' i
% M7 h5 W9 z5 l, R　　差役拱手施禮，便將食盒放在邊上，徑自離開了。
6 y7 k# X+ Z. e  w0 Q, L
; A7 h- o' {* B7 d　　崔凝遞了筷箸給陳元，「吃飯吧。」

　　陳元吃了一肚子的點心，現在半點不餓，但還是接了筷箸跟著湊個熱鬧。只是瞧著崔凝吃的香，不覺間胃口好了很多，竟也吃了多半碗飯。
# U# S$ w& B% c- F# \+ g4 o3 l
　　吃飽喝足，兩人仰在美人靠上消食。
& x  h, [0 M1 Y, `) L
1 r6 m( O7 U- Y　　倒仰著頭看天邊彤彤霞光，風裡帶著淡淡的水草味道。

4 d' W1 @6 _1 G  ^, b　　「你叫什麼名字？」陳元問。
/ g9 `) o+ g3 x- y. X5 C3 z# F
　　崔凝這才想起來，認識一整天了，竟然連名字都沒有告訴他，遂坐直身子，「我姓崔，叫崔凝。」

" b6 `2 z" V7 Z4 N6 H1 L/ Y; J- d　　陳元也坐直，淡粉的嘴唇微微一抿，衝她笑道，「崔娘子，我是陳元，你若不嫌棄，便喚我阿元吧。」

　　頓了一下，他身子微微前傾，小聲道，「我說的對不對？話本上都是這樣說。」
6 S) x, r* D/ y/ z  a: d$ q! P
　　崔凝哈哈一笑，爽快道，「對對，阿元，你喚我阿凝就好。」
　
5 R  ]- [0 `% v( d/ k+ I　　陳元鬆了口氣。

6 x4 d* {$ }1 j0 b! J' g: W4 w+ i　　崔凝望著他精緻的臉，銀白的頭髮，不禁想起另外一個人，「你知道司言靈嗎？」

* r4 F4 c9 f6 P  x5 K/ O　　「知道，我那裡有許多他的手稿。」陳元疑遺憾道，「只是無緣見到他。」

# K5 k1 D" k2 d5 |( u) Z# Y　　崔凝聽他的語氣，似乎不知道司言靈早已經過世，心道，八成陳元也只是陳氏的一個工具罷了。
; N0 M4 s' {7 Z5 G
$ g* K) ]- a4 i& q7 X　　她想了想，又問起他的父母，「令慈是不是姓司？」

　　「我母親姓姬。」陳元答道。

2 ]5 K& H! ?( d8 I　　崔凝倏地一下子站起來，聲音拔高，「姓姬！」
; p2 P# I$ R) |' _
　　陳元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跟著站了起來，「怎麼了？」

　　「沒事沒事。」崔凝安撫他一句，道，「我們回去吧。」
( R5 g7 V! D8 `6 `, W
, ?( d) |6 _5 g! [4 P　　「好。」陳元聽話的跟著她。
8 u! H- l& K0 a0 X
/ X# U: p' [3 g* j　　上了小船，崔凝問，「你可還記得令慈的模樣？」
  \0 O* J6 v- y% [
　　陳元點頭。
0 Z! f+ N3 e# _$ Y; Q2 J  p2 y6 r! t
　　崔凝想起來他畫在手心上的鴨子，「能不能畫下來？」

　　陳元沉默著，又點了一下頭，見她欣喜，也不問緣由的跟著高興。
. E, t' g5 p; m: `, e% z0 `6 O; ^5 i
　　兩人回到屋裡，崔凝幫他準備好紙筆。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光線微暗，正是陳元覺得最舒適的時候，他便將黑紗帶解下別在了腰間。

* J6 m+ J) I7 {3 p　　風從窗外吹進來，將他披散的銀髮吹的紛亂，他不住的拂開。

" C. R7 G' r( y  t9 K　　「你把頭髮綁起來吧。」崔凝道。
8 r  Z4 Y! Z. V" |
+ T9 n# c8 {5 E　　陳元把黑紗帶抽出來，笨拙的把頭髮抓成一把繫上。
. [0 u( q. X: L8 u- r
　　自小就沒有人伺候他，什麼都是自己動手，一切都是陳長生親自教授。陳長生作為一個男人，也只會把頭髮隨便一綁。
) c8 @! V( h' k; U
　　崔凝看著鬆鬆散散的黑紗帶，便自告奮勇，「我來幫你吧，我綁的可好了。」
: E6 t0 y1 X# g% M
　　陳元赧然，「好。」

7 b6 k7 m% b$ z5 y" M" V+ u: y% Q　　崔凝飛快的把他頭髮理整齊，準備綁一個「道士頭」，這是她最擅長綁的髮型，誰料黑紗在頭髮上太滑，綁上去很快又會散開，她只好把他頭髮挽了一半，只讓前面不遮眼睛，後面仍舊披在背後，卻意外的很適合他。

7 {1 A3 C+ J8 d: u　　崔凝打量一圈，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她毫不委婉的目光，令陳元很不好意思，「阿凝莫要這樣看我。」
- j# u( [) d8 v+ l; \  j
　　「誰讓你長得好看！」崔凝見他羞澀的樣子，忍不住逗他。
2 Y$ }2 h7 K. P" `
; @$ t, K4 S( D* H% g　　陳元如白雪一樣的面容浮現出淡淡的桃花色，令他整個人愈發鮮活。
/ F* s2 l! h' s- e
　　綁好頭髮，陳元提筆畫畫。

/ ^8 h  q5 i" a3 u8 y8 l　　崔凝站在一旁一邊磨墨一邊認真看他作畫。
6 S& [+ {4 W. b8 I
　　陳元的筆像是有靈性一般在紙上遊走，線條的粗細力道，控制的都恰到好處。

　　約莫兩盞茶的時候，一名姿容出色的女子便躍然於紙上。
3 [6 t' X' W1 s/ Y- k
　　崔凝仔細辨認，覺得與姬玉劫真有幾分相似。
, q& ~) _4 A1 B; t( P$ B
　　她本來已經有點清晰的思路，一時間又混亂起來，如果陳元的母親是司氏女，那姬玉劫豈不也是？她難道也是為了尋找那樣東西而潛入渾天監？既然她和凌薇凌菱是一家人，怎麼任由別人殺了她們？

　　崔凝抓了抓腦袋，抬眼看見陳元鼻尖上滲出汗水，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便道，「你累了吧，我讓人給你準備浴湯，洗好就歇下吧。」
9 q7 T) Q) \0 o, o( n( ^/ U
: p; X4 @% H8 y) p　　「嗯。」陳元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但眼眸中帶著笑意。
5 s5 j+ x* T* z7 q$ w; |
　　崔凝吩咐差役侍候陳元，自己則攜了畫去急匆匆尋魏潛。
; H6 e; z+ e  x/ y. H
　　她疾步進了堂內，見魏潛一襲玄色便裝，頭髮整齊的束起，長眉微蹙，坐在那裡淵渟岳峙一般，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沉與冷靜。

: Y- O7 Q. [/ j/ f* N; B2 J$ S1 r　　魏潛在核對這段時間積壓下來的卷宗，聽見腳步聲，飛快的看了一眼，繼續忙活，嘴上卻問，「時間不早了，趕快回去。」

4 s: i. R( s# r　　「五哥，你看這個。」崔凝把畫遞到他面前。

sanji32

第127章　局中局（1）
3 S, z9 E2 H' f
　　魏潛暫擱手上的事情，接過畫。

　　「阿元說自己的母親姓姬，這是他母親的畫像。」崔凝眼睛亮晶晶。
( y% K3 E4 ~8 q; E
1 t1 T5 o# d8 H' L8 h0 G$ A　　魏潛抬眼看見，忍不住想抬手摸摸她的頭，但想起幾個時辰之前還嚴肅的教育她男女有別，此刻這手是怎麼都伸不出去，心裡頗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一念閃過，令他羞慚萬分，怎可因自己一時喜好便不顧崔凝？

/ d/ m1 ~. D! v, J6 C5 L4 K　　崔凝如此信任他，不管將來如何，他都應當盡力往好的放向引導才是。

  p0 V- W! m+ }　　想到這裡，魏潛輕咳了一聲，說起案情，「碎屍案的關鍵恐怕還是在姬玉劫身上。」
2 a+ ^& v9 i% f- s1 Q0 S) x; K9 n
　　崔凝注意到，他說的只是「碎屍案」，遂問道，「那司言靈案呢？陳元分明與他有血緣關係，你說他們會不會是父子？」

0 r  A1 W- {+ N3 v  U　　陳元今年十三歲，從時間上來看，是有可能的。

3 h; g+ H8 }8 [1 [$ X6 g+ K　　如果司言靈留了一個遺腹子，說不定就落到了陳家，可是魏潛仔細的查過，司言靈一生未婚，身邊也沒有任何服侍他的女人。

　　「是不是，問問姬玉劫就知道了。」魏潛見她興緻勃勃，就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崔凝道，「姬玉劫會招嗎？我看這些人嘴巴一個比一個緊。」
0 ?: r9 ^3 ?4 F# v
  x3 }( x. M! b% ^　　「那就跟我一道過去問問吧。」魏潛把東西收拾一下，整齊放在書案的左上角，起身拿衣架上的大氅遞給崔凝，「入冬天寒，披上。」

　　「五哥不冷嗎？」崔凝遲疑道。

2 \+ v8 a( a/ x2 X　　她的身子漸漸養起來，加上常年習武，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畏寒了，青心給她帶的大氅，她都扔在馬車裡沒有拿進官衙。

' x6 N4 g/ G1 s( H$ u% y: z　　「不冷。」魏潛道。

; a$ G5 S3 S8 C8 T. }　　崔凝瞅著他俊朗的臉，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卻總覺得滿臉的不容置疑，於是只好披上。

　　魏潛身材高大，他的大氅裹在崔凝身上有點像被子，很快便將身上的涼氣驅走。

7 ]) v( C- d7 L" ?　　走出去之後，崔凝看見天色擦黑，心裡略有不安，正要開口請魏潛派人去知會她家裡一聲，便聽他道，「我已經派人告訴你家裡人了，不需擔心。」
, f- P$ V! C) B% W. D
( E. Q0 a: _2 p. k5 p. A! p　　崔凝嚇了一跳，「五哥，你也能掐會算吧！」

　　魏潛看了她一眼，「你什麼都寫在臉上，需要掐算嗎？」
% I+ e5 O, B3 b& d8 z  V% P
　　崔凝摸摸自己臉，心道，就這麼明顯？

! U; w  J. h, J9 ?9 N9 k: z; v　　目前還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姬玉劫與殺人案有關，所以她只是暫時被禁足在自己宅子裡。姬玉劫明顯是渾天監中最擅長經營的人，除了在地段不錯的永寧坊有個宅子之外，在東市還有兩間鋪面，城外有一個面積頗為可觀的莊子。
( `1 L1 s! e  T/ j* R+ X& Y
　　兩人乘車去永寧坊，下車時天上星星點點的落起了雨。
" V  x( ]1 D4 t0 \3 Q7 e
　　崔凝進了姬玉劫的宅子，不由心生感慨——人家這才叫過日子呢！
2 ^' I, h* {% U
0 {( ?5 {; U$ i+ C; O1 q　　姬玉劫的宅邸在永寧坊中並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亭台樓閣、花草樹木、流水假山應有盡有，布置的巧妙至極，一步一景，絲毫不顯得擁擠。管家僕婦也是一應俱全，從進來到坐下，崔凝明顯感覺到了和左凜府中的不同。

　　侍女領著他們在廳裡坐著，上了茶水點心，不多時，姬玉劫便過來了。

　　這還是崔凝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女子，瞧上去還不到三十歲的模樣，一身水藍衣裙，簡單又不失禮。因此儘管她的容貌比陳元畫像上那位遜色很多，卻仍讓崔凝覺得那份從骨子裡透出的氣韻，令她顯得十分美麗。

5 e% d& {2 O9 m8 [* R　　她落座之後，看向魏潛，「魏大人這麼晚過來有何指教？」

! m& E9 W; X/ s* u% \　　若論禮節儀態，姬玉劫或許算不上多麼出色，而她由內而外體現出的從容大氣，並不是尋常宅內婦人能比。

! H9 F9 G. y) [6 }( A　　魏潛道，「不敢當，只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姬大人。」

　　姬玉劫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魏潛就把它當做表示同意。
( z; e8 G7 q! H: g4 A: t, f5 ?, @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問司氏、陳氏，而是道，「姬大人把司氏秘本的事情洩露給上官卯，是為了借刀殺人吧。」
) w+ A$ l( R2 j% J% p
9 l  X# I* R0 I) T6 \　　篤定的語氣令姬玉劫的表情有一瞬僵硬，但旋即她便浮現了淡淡的微笑，坦然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 a- N1 _: B3 {9 W& q$ }8 J! H
7 o3 F. [: U# P0 e0 ]& J, e! S　　接著，魏潛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道，「你早就知道凌薇凌菱的真實身份。」

　　姬玉劫只是微笑看著他，並未言語。
. I* P8 K' E. o
2 V+ T% N! S- Q( b8 S3 E9 `　　魏潛也沒有想從她哪裡得到什麼反應，繼續道，「戶部查到她們的祖籍就沒有在繼續查下去，她們憑空出現，沒有過去，加上跟司氏滅門案扯上關係，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是司氏後人，而上官卯又說她們在找關於司氏的東西，似乎又一次證實她們的身份。不過，我令人順著戶部調查的結果查下去，結果令人大吃一驚，她們竟然與司氏沒有半點關係。」
) }9 r8 i4 G) @/ V- l1 }' r, [6 k9 L
　　崔凝微驚，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難道又是誆騙姬玉劫的話不成？不過他一直在調查，肯定也查出了很多東西。

　　「我回過頭又查了司言靈。他之所以出名，並不是擅長陰陽通靈之術，而是因為天生的預言能力。他一生禁言，除了在渾天監中的公文之外，平時幾乎連畫都不畫。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陰陽術》，凌氏姐妹找的也並不是陰陽術，而是你。」

　　姬玉劫笑問道，「她們找我做什麼？」

　　「因為你知道的太多。」魏潛盯著她，目光彷彿能夠看穿她笑容背後掩藏的一切，「若不是左凜暴露，我還一時還難以查到這條線索。左凜能瞞這麼多年，並不是因為他多聰明，而是因為這裡面牽扯的太多太複雜，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凌氏姐妹進入渾天監，本來很難查到他身上，但是偏偏他生性過於謹慎小心，怕人查出根據凌氏姐妹查到他身上，多此一舉的為她們安排了身份。」

　　左凜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但其實恰恰挖了一個最大的漏洞。

　　最難以查證的線索，往往是因為兇手什麼都不做。便如江湖上那些暗殺者，找到最恰當的時機以最粗暴簡單的方式將人殺死，而後逃之夭夭，官府很難查出他的身份，反而是那些自作聰明，布置出自以為精巧的局，殊不知越是刻意越是容易留下線索。

sanji32

第128章　局中局（2）
5 F$ Z3 U+ l& A. F" |5 V
　　姬玉劫的表情有一瞬的詫然，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6 T5 x$ S7 T; S# g  d4 J' b) N　　魏潛把畫像遞給身邊的侍女，「拿去給姬大人。」

　　那侍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姬玉劫一眼才上前接下，呈了過去。

: R; s! x# r8 W' Y( I, {# ~　　姬玉劫慢慢展開畫像，看著熟悉的眉眼呈現在眼前，面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5 R, X' r7 D# d
　　看了半晌，她將畫掩上，「魏大人給我看這幅畫是何意？」

　　連崔凝都看出姬玉劫的情緒變化，不曾想，到了這一步她竟然還能鎮定的否認！崔凝不禁屏息，等待看事情如何發展。
) U% G( l& V1 M  R1 _- b8 U
　　「邢州那邊傳來消息，尋到了一名司家莊倖存的婢女。」魏潛不急著拆穿她，只道，「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千絲萬縷，順著線索走下去，終究有一天真相會大白於天下，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問題，到那時，事態的發展就不由人控制了。姬大人好生想想吧，我等就不打擾了。」
, Z* a: p+ q5 C
　　崔凝見他起身，也跟著站起來。

+ y. E9 H1 H* f) I  F1 [1 o8 |　　姬玉劫坐著沒動，面上笑容更盛，只是隱約帶著絲許悲戚，「魏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 z+ ]5 N7 v# b& [　　魏潛腳步未頓，徑直走了出去。

0 }9 e! A! y' c4 X6 t　　崔凝以為姬玉劫要說什麼，在原地停頓兩息，可是卻見她垂眼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 G9 z5 M& `/ L: I
" v* n3 e- J  Y& d　　她忙抬腳去追魏潛。

& Z$ U' ~! j1 i9 W7 z) t' h* X　　外面的雨變得更大了，嘩啦啦的從屋檐傾瀉如注。
  u* r, ]3 y3 i7 K% l- [3 x' E
　　好在姬府的游廊一直通到大門，不需撐傘。
7 @) H8 f# c, D- c! Q/ r  c% h8 h
1 H6 t; v% }4 N　　崔凝抬頭看了魏潛一眼，發現他的唇緊抿，下顎微斂，整張臉都繃緊，看起來情緒很糟的樣子。
- o: |0 n& f) o: K# n  i) e! f
　　這一次，她沒有開口問，而是仔細想了想姬玉劫剛剛說過的話。魏潛不是那種會因為疑兇不招供而心情不愉的人，肯定是因為姬玉劫說了什麼。
5 P0 i. o) g; f; S
　　可是姬玉劫說什麼惹到他了呢

　　方才的對話基本都是魏潛在說，姬玉劫話很少，哪一句聽起來都不像能惹怒別人。
9 ]' P/ u# z. I3 U& f& |
; U9 z, C2 D" a　　那是......
7 T$ }' e+ X7 r# O+ L4 @7 u
& K1 p! }7 ?$ y) q6 n4 T6 }4 f% w　　崔凝一怔，想起姬玉劫說「魏大人果然名不虛傳」，是不是間接承認了魏潛所說的話都是事實？
5 k/ r/ E) ~6 s- b
　　她認真的理思緒，直到坐上馬車，才有了一點點眉目，「五哥，姬大人是不是不知道左凜的事？」
5 g( s/ i4 _) B
　　當時，魏潛說起左凜暴露，姬玉劫有一瞬的驚訝，好像根本不知道。再回想一下案情，也就能解釋通，為什麼凌薇死時，觀星台卻掛了鳴冤的硃砂幡直指陳氏，這是因為兇手以為陳氏是司氏滅門案的元兇。
5 E9 [- ?8 u; ]9 G& T  B5 ~
/ \$ _+ W$ g, @. U, Z% s+ ]; S　　「或許吧。」魏潛道。
, B+ T4 w) l' _- @/ v$ K) o% x
　　崔凝還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情緒不好，「五哥是不是查到些什麼？」

5 r2 a0 d! d1 x* B. d/ s" g　　她下午帶著陳元去湖心亭之前遇到過魏潛，那時候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沒太在意他的表情，那時候他正是從外面回來的。

- m2 W: O6 X* r0 L; D& _　　「左凜有一幼子，叫左宸，天資聰穎，盡學他所長。」魏潛望著窗外的大雨，聲音沉沉，「司言靈說江右水患，朝廷便派人前往檢修堤壩，左宸也是被派往江南的官員之一。」
& J, B* R0 v+ W. J: k
9 `, N; Y* |! S/ ^6 I　　彼時，左宸只領了個不入流的官職，跟過去是為了積累經驗。
3 z. h- x/ r; m2 J0 y
　　距離堤壩被沖毀最近的地方叫做梅鎮，而左宸正巧跟著上峰在那一段勘測江水、檢修堤壩。有經歷那場水患的倖存者稱，左宸是個很俊俏的少年，性子好、才華橫溢，很快便被梅鎮的百姓熟知，人人都稱他為左玉郎，一些小娘子常常跟著他「玉郎」、「玉郎」的叫喚。

　　在堤壩決口的前一天，有人問追問左宸是否真的會發生水患，少年笑著道，「只要堤壩不垮，何來水患。」

7 v. p$ ?# e+ N3 P& S　　傍晚的時候，左宸想起白天看見有一段新修的堤壩，因著上峰匆匆離開，他也只好跟著走，並沒有仔細查看，心裡有些不安，便披了蓑衣冒雨前去查看。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在水患中喪生？」崔凝問道。
3 j6 D: e! Q' Q! v( I
5 p' r1 h  h7 X9 c　　魏潛道，「大水衝破堤壩是在半夜，他在傍晚出去，怎麼會死於水患？」

/ _3 u' z5 r$ f- `) E　　那半個月裡降水不斷，水位飛快上漲，但是倘若堤壩牢固，就算再下半個月也不會發生嚴重水災。

　　梅鎮堤壩衝垮的那夜裡，電閃雷鳴，大雨瓢潑，直到大水衝過來，人們都還在睡夢之中。

　　「這麼說來，堤壩被毀是人為！」崔凝脊背發寒，怎麼能有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左宸不是死於水患，那麼他肯定是冒雨出去檢修的時候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事情，被人滅口了！

& L3 l8 w9 y" e. g- {. V7 K　　他能看見什麼呢？可以想像，大概是有人破壞堤壩，他年少衝動，上去阻止。
2 c5 n# P. S% h( b" V
　　左凜因為兒子的死而懷恨在心，故意接近司言靈，殺了他之後取得那些「把柄」……
! N# ^, A; I% x0 `
　　如此一來，關於司言靈的預言，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 {/ K# L9 I: A8 J" w/ b　　他手裡有那麼多官員的把柄，可以操縱他們為自己辦事，不惜以數以萬計的生命來成就名聲和地位。
0 \, {* m" b8 q4 F
8 T1 U$ J3 E- B' K- }. u) y9 {　　這種人，死都是便宜他了！

) B) O8 X: h8 C" B, ~$ F　　姬玉劫肯定知道這件事情，不然她怎麼不去報官反而生怕別人知道似的？
3 r5 Z9 K9 {0 M- a& T) I$ O
　　「五哥沒有逼問姬玉劫，是不是怕她要求你不要聲張此事？」崔凝問道。

. ~8 B! q4 {/ y! w　　魏潛莞爾，「傻孩子。」
2 L8 V! Z, |' I4 r
　　崔凝扁嘴，「我才不傻。」

& |2 ?  z& ]5 a. z  U　　「她沒有資格與我講條件。」他以陳述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宛若真相就在手中。

　　崔凝覺得他這樣說實在是理所當然，又追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2 n6 x9 U8 H' m' p$ I　　魏潛怔了一下，眼底慢慢染上笑意，「你看出我不高興了？」
1 e" [6 _+ o+ `0 [( Y( c) R3 Q1 x
　　崔凝察覺到他的變化，立即傲然道，「那當然。」
2 I1 e4 |- r' G( B" F
8 k/ K5 Q- C1 l. [; s+ E　　她這副小模樣，若是有尾巴，此時都能翹到天上去了。

& {' l8 b- ^" O' f0 n( m; W* o, }  n& ?/ c　　魏潛瞧著不免覺得有趣，「我不高興是因為有人因一己私慾草菅人命，還有人為私利而千方百計的隱瞞，在我看來，一樣可惡。」

$ \- G- o1 X: E　　「五哥，我最喜歡你這一點。」崔凝感慨。
  N6 L6 a. D/ {- P* l+ W% k# q
" r7 @7 i+ `$ j, W6 c6 O5 H; r# |　　這句話如旱天雷一般直擊魏潛的心頭，震耳欲聾，又令他猝不及防。他鬼使神差的道，「只喜歡這一點？」
( z0 v; j) x1 P
　　聲音因喉嚨乾澀而顯得有些沙啞，卻分外好聽。

　　四目相對，崔凝只覺得他的目光與平時格外不同，原本黑是黑白是白的眼睛，此刻變得柔和很多，宛如平靜無波的幽潭，吸引著人墜入其中。
- ~, P4 m, I5 f3 [" _+ a: |# L
$ M  i% V  w! m. a3 _
; p7 Z1 N8 n% T. F( m0 t
9 r0 L- L5 |1 ]$ i% e-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