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寵】作者:茴笙 -《全文完》

g520

第20章 過年
3 v: \2 u8 y) B2 }7 b2 X$ u6 a　　
& [! t0 W, V, n7 K　　晚膳很豐富，大大小小的盤子擺滿了整張食案。乳釀魚、葫蘆雞、羊皮花絲都鮮香四溢，正中間放著道鹿熊雙拼，以垂柳紋的金盤裝盛，看起來格外誘人。
　　
$ L: B. e/ E7 M7 t$ i6 ?1 M$ a　　皇帝瞧見鹿熊雙拼時眸光一閃，表情變得微妙。葉薇猶未察覺，親自盛了黍米飯遞給他，「陛下請。」
- ?7 n: q+ q" }! E% N& n　　
8 h' U" _) I* A/ Y+ u" X9 e　　皇帝接過碗，指尖順勢撫過她手背。葉薇詫異抬眸，兩人視線對上，皇帝一本正經，甚至帶點疑惑，似乎不明白她為何看他。
　　
6 y& A2 W* }9 X+ ^% @7 f. r　　葉薇於是默默收回手，開始給他布菜。
　　
　　伊人素手如玉，捏著象牙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起一道道佳餚，放到他面前的碟子裡。皇帝噙一絲笑，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動作，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 C! l+ p9 n- x) |( I+ u　　葉薇捏著筷子的手緊了幾分，然後硬邦邦道：「您要是再這麼看著臣妾，就自己夾菜吧。」
* S' Y% h/ V( |/ ^$ h( G  `　　
　　反正他也不讓她喂，索性全都自己來吧！
# |# a# e" B6 _/ N　　
　　皇帝輕咳一聲，「不過是多看了兩眼，怎麼脾氣那麼大？」親自夾起塊鹿肉放到她的瓷碟中，「來，吃點東西消消火。」
% C: a3 ]  F) l, t* Q　　
- E2 ^% _( r- {# A　　他是從不會主動照顧宮嬪的，所以葉薇看到他給自己夾菜愣了瞬。然而再對上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眼睛，忽然就了悟了……
+ \9 S" w1 _! ?　　
$ V9 t. y$ M. y( p4 J) x8 ?9 m, H' H　　「你給朕夾了，現在朕給你夾，這就叫禮尚往來、投桃報李。懂嗎？」
　　
　　又是投桃報李。
4 }. H8 \% O8 j% V4 d( E$ L# _　　
　　葉薇裝作沒聽明白，埋頭認真吃東西。可當牙齒咬到鹿肉時，卻又想起了他剛才看到這道菜時怪異的表情。
　　
7 h' b6 D! d' I. k　　鹿熊雙拼……鹿肉和熊肉……都是大補的東西啊……
　　
　　他這會兒一定滿腦子綺思了。
　　
, d9 n" S+ K2 _( N4 y　　沉默一瞬，機智的少女果斷轉移話題，「有件事臣妾很好奇。」
　　
　　皇帝笑，「什麼事？」
　　
( f4 k8 q( J* L% }& p, H/ A　　「昨天晚上啊，您怎麼那麼執著地打聽皇后長姐的名字？」她道，「都把臣妾弄糊塗了。」
* x4 X2 k% \) e* s, \. d# A　　
6 k( H$ K- f( C$ v) o1 G0 Y0 l　　她語氣自然，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但平靜的表面下那隱藏的風浪只有自己清楚。
　　
( R# R, W- |+ q- U　　皇帝手指還搭著筷子，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帶點思索，「隨口問的。」頓了頓，「只是忽然覺得，應該問一問。」
　　
, U  k8 Y$ g8 [; N3 k7 W, j　　葉薇垂眸，繼而輕輕一笑，「這樣啊。」
) ~/ G  k; e& l9 N" E5 q　　
7 h& z2 r% t* |# f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半夜，他的親衛尋到宅子，攙著半死不活的他準備從後院翻牆遁走。
% ?2 P9 I$ Y+ ?& T　　
　　她歡歡喜喜地一路相送，慶幸自己終於要擺脫這個大麻煩。誰知他忽然回頭，正對上她滿眼劫後餘生的快慰。
- ^. q! u. S& P- ]' z1 f3 B　　
　　少年朗朗而笑，全不似重傷在身的人。他凝視著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又是傲慢又是認真地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等我回了煜都就登門提親，把你娶回家去！」
6 o- W6 D0 E6 S　　
　　她呆滯片刻，溫柔親切地笑起來，「要滾就趕緊滾。不然我請人送你們去府衙。」
! d; s3 o- [) k( _3 |. _! T5 W　　
　　親衛對自家主公這種時候還不忘勾搭妹子的行徑無語了，「主公，再不走就要被發現了……」
　　
6 ?) P2 q$ Y9 s　　他盯著她用力地看了幾眼，和親衛一起翻過了高牆。而她立在原地，耳畔還迴響著他消失前最後說的那句話。
) g" ?# c4 K1 e4 A4 q' _6 ~! p　　
　　「我會回來找你的。等著我。」
: r4 m% e) v1 l. t6 P　　
　　.
　　
　　葉薇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濛濛亮了。她裹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懶懶道：「現在什麼時辰？」
: }$ A1 i6 p4 r' }/ W  p& C. V; j　　
3 n# I, j- d  p2 o& R　　「卯時三刻了。」憫枝道，「小姐快些起來吧，一會兒還要去長樂宮問安呢！今天可是大日子，您不能遲到。」
　　
　　大年三十，哪怕是養病大半年、不問世事的太后也會露面，更不消說剛剛入宮的隆獻後。
　　
  |* o' K9 d, K1 m, H$ n5 q) \　　「對哦，今天過年，會很熱鬧。」
. Q/ \# Q* a% N2 J& H: x1 Q　　
　　妙蕊笑著扯了扯被子，動作很輕，不過是做做樣子，「所以小姐別拖了，快點起身讓奴婢們服侍您理妝。」
　　
　　葉薇坐起來，長發披在雪白的寢衣上，而她偏頭，對侍女露出個有點古怪的笑容，「理妝？自然，今天怎麼也得好好打扮打扮。」
3 B/ f% v+ @" U　　
$ D9 l" p9 e+ [' E, m　　攏了攏長發，她掀被下床，赤足走到了妝台前。銅鏡裡的女子五官素淨清麗，她卻透過這模糊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曾經那張臉。
　　
　　那張……和宋楚怡六分相似的臉。
　　
　　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她用一杯毒酒把她送上了黃泉路，取代了她的位置。
　　
8 P4 c: w. E& X　　宋楚惜在這世上消失了這麼久，她稱心如意了這麼久，是不是以為會繼續如意下去？
' F) J2 S  w  \% [: P　　
8 f9 G+ O6 y  i2 q; E4 [' H　　妙蕊說得沒錯，今天是個大日子。無論對她還是對宋楚怡，都是永不能忘的日子。
* b/ Y3 L( w2 I1 b4 F6 l　　
3 I" V* M$ {' V5 P. s　　作為頭一個過自己忌日的人，她怎麼能不準備點有意思的禮物呢？
　　
　　.
　　
　　隆獻後今日心情不錯。
! X2 d" v8 o/ r% a  y, K　　
, d1 p9 P2 R# Z　　她一大早便來了長樂宮，給趙太后問安、陪她說笑。趙氏比起五年前老了許多，精神也不大好，看來太上皇遜位這些年，她過得頗為煎熬。
/ A0 v3 B, K9 J' f' F6 V　　
2 E+ T" N; H, K8 [  P% ?　　皇帝是不可能刻薄這位養母的，那就只能是她自己想要得太多，整日算計以致消耗了身體。聽說之前還病了大半年？自己當初的決定果然沒錯，煜都的局勢太過混亂，先回封地韜光養晦才是上策。
) u0 D/ G9 |3 Q/ D8 ^　　
" A* P% [1 b1 v  L3 r1 j　　兩人敷衍了一會兒，趙太后便去服藥，隆獻後先到正殿，卻看到六宮妃嬪都來得差不多了。
　　
3 P8 l; |" a6 Z　　「你們倒起得早。」她道，「眼看時辰還有一刻鐘呢。」
　　
, t% ~* d6 v# z# P, @) n　　「娘娘都起得這般早，我們哪敢躲懶？」襄愉夫人笑道，「況且今天過年，大家都盼著給二位娘娘磕頭問安呢！」
& u& l( T3 f6 J( n$ @　　
# M! K  c) g8 ]' ~# r　　隆獻後笑著搖搖頭，「先坐吧，等太后娘娘出來再一起行禮。」掃了圈，「都來齊了？」
　　
　　璟淑媛道：「基本上都到了，除了一位。」
　　
9 L6 P9 i0 {5 Y- h9 O　　「誰？」
　　
' C- I  t) ^, _6 w9 k7 P　　「還能有誰？那位葉容華唄。」
　　
* Y1 u/ Z+ J# Y. |5 g! {　　隆獻後面色變了變。
# f% J" s3 C& Y/ _4 ?" P　　
/ e2 }( u- B! R# D/ ~- [8 v4 B　　她入宮不到三天，卻也知道這位葉容華是皇帝的新寵，半年來鬧出不少事情，頗為引人注目。皇帝喜歡誰她其實並不在意，可葉容華的另一個身份卻令她如鯁在喉——她是皇后的人。
6 A7 ^3 z4 u8 M　　
0 r: R% Y/ {3 }. q& Z1 q- ~　　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什麼葉容華就是皇后專門派去幫她籠絡聖心的，什麼陛下因為葉容華對皇后又多了幾分好感，聽得她怒火中燒。
1 [2 N& I2 P; n7 e- Q0 F3 J# T　　
　　皇帝他怎能糊塗至此？皇后與左相害得他們母子還不夠麼，他居然跑去寵愛她的人！
9 d6 K1 A3 C/ S$ l) }9 @( e& z　　
, m& B; z; I& c% ~" ^　　「陛下昨夜臨幸了拾翠殿，葉容華服侍聖駕辛苦了，所以今早才會來得稍微晚點吧。」皇后適時道，「而且，現在其實也不算晚。畢竟，時辰還沒到……」
6 u0 i$ Y# B5 d& k  z　　
  Q5 ~4 M; U2 R1 z; `　　隆獻後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皇后，「你急什麼？孤也沒說要責罰葉氏。」
　　
2 K9 R4 d& J& Q" O2 G  \# @& L1 o1 }　　皇后尷尬地笑笑，不再說話。
: D8 O2 O$ y0 g" S- Y( i3 T) t

g520

! l& x0 D, }9 i4 T; b* L
第21章 夜宴
　　
　　葉薇到的時候，趙太后還沒出來。她恭恭敬敬地對隆獻後跪拜行禮，雲錦貂毛滾邊的斗篷隨著動作鋪在地上，像一朵半開的白花。
( I6 y2 f9 c1 G　　
2 n( e* O4 C/ y$ m2 h' g. d; r; v　　隆獻後瞧著這曼妙的身段暗自冷笑，漫不經心地扭頭，「以蘅，你說前不久見過天一道長，是什麼情況？」
; y6 U! n1 Q# q/ f  p1 k　　
　　襄愉夫人微笑道：「是因為家父。他入宮與道長盤道，陛下恩准臣妾去見見，便湊巧與道長撞上了。」
# g: d; G5 |0 h8 h" o5 s　　
　　璟淑媛見葉薇還跪著，知道是隆獻後故意讓她難堪，也樂意出把力。傾了傾身子，她感興趣地問道：「夫人見過天一道長？臣妾對這位道長聞名已久，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 c7 U- D: G  n: \0 p' r　　
% I+ q9 @/ Z' y, S' O/ |6 C* g　　她的好奇倒不是裝出來的。天下皆知，載初二十三年，天一道長入宮給皇帝進獻仙丹、大談長生之術，載初皇帝本就沉溺道教，被這麼蠱惑了一通後徹底無法自拔，很快便將皇位禪讓給今上。
　　
( |' p& |3 M; W　　認真說起來，賀蘭晟能登上帝位還多虧了這位道長。
　　
3 O/ [3 c  o  _; S4 p- O　　「如何，道長真如傳說中那般仙風道骨？有人說他不食五穀、吸風飲露，是不是真的？」
　　
　　葉薇聽得無語。這個璟淑媛真是夠沒腦子的，就算是為了配合隆獻後她們晾著自己，問這話也著實愚鈍了些。
　　
! b4 `7 e! R. V+ M( E" H　　且不說凡人不食五穀究竟有幾分可信度，單看天一道長目前的身份，太上皇身邊的第一寵臣，連陛下都讓他幾分，哪裡由得一個宮嬪議論來議論去？
/ \; W) u. c7 F9 S6 _　　
　　果然，隆獻後也覺得她說話冒犯，輕咳一聲便道：「天一道長是世外高人，孤這次回宮也希望能尋個機會聽他講經，參悟道法。」
　　
, ?  l$ ]0 z" u& J　　地上太涼，葉薇膝蓋本有舊傷，跪久了便開始疼。她忍住痛意，神情依舊平靜，彷彿半點不受這羞辱的影響。
　　
% b6 m6 N+ K0 R  T# P0 }( n7 F9 I, A7 H　　隆獻後終於覺得夠了，不再扯那些有的沒的，「倒忘了葉容華還跪著。起來吧，不用這般多禮。」
1 R' m9 b( H5 a　　
" [- k. X6 S1 _- \　　葉薇謝恩起身，步履從容地朝自己席位走去。皇后瞧著她的背影，心中也不覺得多解氣。不過是借太后的手讓她跪一會兒罷了，算不得什麼。
2 ~* Y! N8 j7 T  e  f　　
9 \0 q1 J2 S4 R& \: V1 @　　這個葉薇礙了她太久的眼，如今也到了徹底拔除的時候。
& S" n8 S/ k6 J" A! p+ q. j　　
1 f2 }" J7 Q* I+ _2 H　　入座之前都要脫下斗篷，葉薇纖指扯開繫帶，雪白的斗篷如一朵雲似的離開她的身體，露出下面的裳服。
& z# D+ g7 @; Y1 }$ Z: ~2 ]  T+ h　　
　　皇后眼睛猛地睜大。
　　
! o5 E# }* r$ y' W/ l2 ~# H! x　　距離並不遠，她看得很清楚。藕荷色對襟襦裙，上面繡著小巧的吊鐘海棠，疏疏落落地散在裙子邊緣，彷彿從錦緞上開出來似的。
　　
2 i' R: Z% A8 P4 a　　太像了……和那個女人死的那天穿的衣服太像了……
! }5 S6 E4 E" ^/ H7 m" ?1 t6 ^　　
　　她記得那天也是過年，她之前特意做了新衣、打了全套首飾，就為了可以從容貌到氣勢都把宋楚惜壓下去。可等到早上見面時，卻還是被她的姿容刺痛了雙眼。
+ }. H) n7 z7 y! v　　
& e9 a* O" S# `　　那套衣裙太適合她，高貴又瀟灑，將她的美麗展現得淋漓盡致。她看得咬牙切齒，而她還千嬌百媚地朝她微笑，「妹妹今天真是漂亮，讓姐姐好嫉妒啊。」
1 o! A+ D& R' `9 j, c　　
　　明明白白的諷刺。
　　
　　就是這樣。她從來就是這麼可惡。不肯對自己服軟，不肯對自己認輸。不就是早生了兩年，真敢在她面前擺長姐的派頭！這樣的賤|人，當初就該跟她的親娘一起去死！
　　
　　她不肯去，所以，她才忍無可忍地送了她一程。
6 A$ G  R4 V! u! A; u　　
# H# y3 v, }! |　　隆獻後不經意扭頭，驚訝地發現皇后正直愣愣地看著葉容華，面色陰晴不定。
- F/ H, G9 Z/ W: X　　
　　葉薇低著頭，沒去管宋楚怡的凝視。拿衣服做文章這招她不是第一次用了，當初御前訴冤，她穿的襖裙就與當年救皇帝時的衣服有七分相似，所以他才會被吸引下轎。
　　
+ K- l$ H: X( k# U6 }& s　　如今，對象換成了宋楚怡。
2 Y0 y+ J* c; J" R　　
　　不過皇帝看到她只是勾起了曾經的回憶，悵惘緬懷下便罷，宋楚怡的感受應該複雜多了。
　　
　　尤其，今天還是她的忌日……
1 h+ e! v! y% }, m* F: M) n　　
' \+ Z+ Z5 K- T7 G# j/ h! S　　「皇后？」
( y8 V. F9 `4 @# `　　
+ O6 X+ }, _  A* D　　宋楚怡抬頭，「娘娘……」
0 g$ l; s- c, r; f  M　　
　　隆獻後看著她，「你剛剛，在想什麼？」
7 [$ ~( O7 R8 `- _' I# M' J　　
　　宋楚怡定了定神，「沒什麼，最近宮中事多，臣妾有點累到了，所以……深思散亂。」
8 f, N: t2 `; ]" T　　
　　「原來如此。」隆獻後淡淡一笑，表示明白。
! U7 E, p0 Z& j" _9 z6 T3 ~　　
　　葉薇知道自己已經在她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從剛才遭受的待遇來看，一定有人往隆獻後那裡吹了耳邊風，把她和宋楚怡的關係說得很親密，所以她才會遷怒。
　　
　　既然知道宋楚怡容不得她，再讓所有人覺得她是她的盟友便不再安全。也許哪一天，她把她害死了，別人還當她們關係親密呢！
8 r7 ^" f- A4 M2 G- B　　
　　不可共存，那就索性對立。
　　
4 ^. E4 \4 U% P4 F7 V　　既然隆獻後那麼厭惡宋楚怡，她便讓她明白，自己和宋楚怡也是站在對立面的。
3 P9 R4 P- z1 n7 B7 t4 p2 l　　
　　.
4 \9 {0 g  C/ G3 h　　
# |/ \8 X* L( ]& Q# e　　每年除夕宮裡都有夜宴，有時會廣邀大臣與宗親，有時只是皇帝和後宮眾人自己聚聚。今年隆獻後入宮，自然要設宴群臣，葉薇坐在珠簾後，朝九階之下的大殿掃了一圈，詫異挑眉，「左相居然沒來？」
　　
　　她聲音不大，也就只有左邊的沈蘊初聽到，
  b: H' G4 N/ F% x　　
: d5 k" f/ J- C- ~: [! V　　對方淡淡回道：「前幾日陛下不是發了火嘛？左相打那之後就稱病告假，現在還撐著呢！」
　　
8 P, i! M, @" |, u" N  t! m1 u　　這個葉薇倒是知道。隆獻後入宮前一日的早朝，又有大臣對此事提出不贊同看法，皇帝盛怒之下直接發話，再敢對此事妄加評論，便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2 W8 `3 l8 ?7 I) P　　
0 C: _/ a5 b/ e7 K　　想也知道，那找茬的官員自然是左相安排的，誰知皇帝態度這般強硬。他一怒之下就以舊疾復發為由，閉門謝客、不再上朝，現在索性連夜宴都不參加了。
% F2 Z* G2 \0 S. b/ l3 \; d　　
　　葉薇真是服了自己這位威武霸氣的父親，簡直是不跟皇帝作對不舒坦，就這麼不怕死？
　　
5 R# U  g3 D8 ]/ u9 M; {, I" M　　.
0 }7 }- [5 f& H7 |5 v" {　　
* f1 _2 U' K- |" Z4 r: p8 c  C　　夜宴進行到一半，歌舞暫歇，妃嬪們先後起身，向帝后、趙太后以及隆獻後敬酒。葉薇看著不遠處的觥籌交錯，忽然回憶起了載初二十二年的除夕。
　　
$ a; ?- g% }/ D( U( y3 W" D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父親一起過年，身邊還有許多所謂的親人陪伴。大家一起用膳、一起飲酒，說著吉祥話，祈禱來年平安順遂。
　　
　　那天晚上，她原本真的很開心。開心到連宋楚怡的敬酒都愉快地接受了。
; T6 \3 W/ F; d( D9 P! p  t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哦，是這樣。
　　
; j  K  ~$ F' E3 A* f5 `　　「看在今天過年、你又送了我淄鄉綠酒的份上，便休戰一晚如何？其實老這麼斗，我也怪累的。這杯算我敬你。」
: Z' h6 f4 L( s# K' |( X' C0 s# h　　
　　一貫跋扈囂張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也只好聳聳肩，給面子地接過了杯子。
2 v! g% X, K* X) J　　
( l6 g9 T# }6 L0 L　　其實認真想想，她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從來就處不好關係，她們又都是不肯認輸的性格，才會搞得這麼僵。
, ?1 l2 a4 L2 ]  i$ O　　
　　也許等彼此都出嫁了，就不用為這事發愁了吧。
　　
/ C' P) R7 Y/ M. T. A3 `　　她這麼想著，正要一口飲盡，她卻忽地叫住了她。
# @+ ~  d1 G1 h9 A; ?; E　　
, E; T7 h2 z' B; C* t! T　　「宋楚惜。」
　　
- [$ V! h( _' S# Y$ T6 H　　她看著她。
　　
: N7 V2 n6 }9 N9 G　　燭光裡，宋楚怡眼眸晶亮，裡面藏著太多太複雜的情緒，最後都匯聚成唇邊一個淺淺的笑容，「可能以後我還會有得罪你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你大度寬宏，不要和我計較。」
5 C: B2 p7 ~& `+ C　　
　　她有點莫名其妙，敷衍地笑笑便喝了那杯酒。
　　
: @# A( P0 \. M- Z0 ^　　然後，她便再也無法和她計較。
　　
　　……
6 W: t! p* J0 R3 Q, X) _; M　　
　　對面的韻貴姬回了座位，沈蘊初低聲對葉薇道：「該你了。」
　　
9 `9 S1 k/ n* Y4 f- X, b/ ?　　葉薇笑了笑，端著酒觥出了席位。
　　
　　她一出來，大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了。葉薇恍若不覺，笑吟吟地先給太后和隆獻後敬了酒，再轉向皇帝，「臣妾葉氏，恭祝陛下福壽綿延，願我大燕國運昌隆！」
　　
　　興安殿內鋪著朱紅的地衣，葉薇身著藕荷色長裙，跪在上面有一種別樣的高貴氣度。唇畔笑意深深，星辰般的眼眸凝視著他，讓皇帝略微晃了神。
8 N8 m* F, f: H) {7 |( ~2 @4 y. ]　　
5 [& ^/ L+ L! v6 ]* h　　「哦……」他慢慢道，「承葉容華吉言。」
　　
　　隆獻後詫異地看著他。剛才哪怕是襄愉夫人來敬酒，他都只是點點頭便喝了，沒一句多餘的話，這會兒居然回了這個葉氏？真給她臉面。
* G& Y5 @: ]$ b9 G) X　　
% S" h& j) j4 S% t4 {　　這與眾不同的待遇不止隆獻後發覺了，其餘人也發覺了，一時心思各異。放在平時，這必然惹怒宋楚怡，可這會兒她心亂如麻，也就管不了旁的。
% V( ]- [2 V3 X0 i　　
　　那個葉薇還穿著早上那套衣服，慢慢走到了她面前。親自拿起銀鎏金的酒壺，為她斟滿美酒，然後道：「臣妾入宮大半年，多虧皇后娘娘的照料關懷，今日便藉著這個機會，敬娘娘一杯。」
7 E. Z3 x7 H2 m% G8 O+ }; H9 V6 u　　
( ~! a5 M. x) i! G　　宋楚怡端起酒杯，只看了一眼便眉頭緊蹙，「這是什麼？」
　　
, W1 }! p' l# F! @8 X& u　　「淄鄉綠酒啊。」葉薇神情無辜。
; U" {5 I: H- {' ?　　
　　皇帝瞭然，「皇后不喜歡這酒，你換個別的吧。」
　　
　　不喜歡這酒？葉薇冷笑。
　　
　　隆獻後挑眉，「淄鄉綠酒是天下名酒，皇后竟不喜歡？可孤卻喜歡得緊。」
" o3 O# r  D+ o3 R: S　　
　　她這樣說了，皇后再不愛喝也得給婆婆一個面子。她慢慢端起酒觥，裡面的液體綠得清透，似一塊乾淨的翡翠。
( A& T& B/ c! k　　
# Y. M, B' N$ C  y9 @2 Q2 v　　葉薇看著面無表情的宋楚怡，很慢很慢地笑了起來。
* Y6 R& c# V: a2 q　　
) G4 f  t/ Z- g8 p　　她開口，語氣溫和而真誠，和多年前那個誠懇的妹妹一般無二，「臣妾生性愚鈍，這半年來給娘娘添了不少麻煩，心中實在慚愧。」頓了頓，「可能之後臣妾還會有得罪您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娘娘大度寬宏，不要和臣妾計較……」
　　
　　宋楚怡瞳孔猛地縮小。
5 n6 k  _7 `7 i

g520

第22章 反水
5 d4 J' }/ w5 v* E　　
$ E, @) ^( V6 w8 W8 t　　彷彿墜入一個可怕的噩夢，四周環繞的是她最不願回想的一切。她拼盡全力想要擺脫，它們卻纏住她不放。
　　
, x8 l9 `+ _6 f7 ?& r　　葉薇還跪著她面前，穿著那身刺目的紫衣，手捧玉觥，裡面綠酒輕漾，提醒她曾發生過的往事。
　　
　　那時候，她也是這麼站在宋楚惜面前，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把那杯毒酒喝了進去……
　　
% t# B- k6 n! V/ q5 ]9 l　　如今，一切好像都重來了。同樣的除夕之夜，同樣的衣裙美酒，同樣的誠懇話語……
3 f' `/ x" P' [! Q7 B: ^　　
. G( ^# l% j9 }5 e. A; [5 Y　　那麼，這杯酒裡是不是也下了同樣的穿腸毒藥？
　　
　　右手忽然使力，她一把打翻酒觥，身子往後一縮，「你……你究竟……」
　　
　　葉薇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看看打翻的酒觥和狼藉的案几，再看向皇后，「娘娘……」
　　
# ~: m9 C- c% y6 j& R5 A( l　　不過短短兩個字，裡面卻滿滿的全是羞憤和委屈。
: E0 ]6 }, ^. G1 D6 \) Z" \4 d) o　　
/ ?8 g7 h9 A; c0 B* f　　宋楚怡面色煞白，直勾勾地盯著葉薇。她渾身僵硬如雕塑，唯有眼中迅速閃過深深的驚懼，以及……刻骨的怨毒。
9 k; y" B) _7 R. Z' A/ D1 J8 Q　　
$ y; K9 L/ P: b) b" U" K0 }7 f5 D　　這情緒沒能逃過隆獻後的眼睛。
) b9 N( z% x1 I! f3 F+ _5 s$ d　　
　　長眉揚起，她勾唇一笑。看來自己今早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個葉容華和皇后之間真有問題。盟友？呵，看這架勢分明是仇人才對。
　　
( X$ B1 r8 X3 g8 i) J* x　　內裡玄機值得一探。
　　
8 b9 [6 a7 ^& V6 _( n　　「皇后，你做什麼？」皇帝蹙眉，聲音裡有明顯的不悅。
　　
% e4 O# [% Y8 f　　宋楚怡喘口氣，額頭有冷汗滑落，「陛下恕罪，臣妾……臣妾最近有些勞累，御醫也說需要休養。所以剛才……並不是故意讓葉容華難堪。」看向葉薇，「葉娘子不要誤會才好。」
9 r. x; i+ Y' X+ G/ z% I3 k　　
　　她的臉色看起來確實像是生病的人，葉薇於是勉強一笑，「臣妾明白，娘娘放心。」
　　
6 D7 P& G' _4 \( e+ k9 |9 \& X　　宮人上前收拾案几，而皇帝淡淡吩咐，「既然皇后身體不適那就別飲酒了。葉容華回去坐吧。」
8 P* U# I% F: z$ O( l　　
　　葉薇福了福身子，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旁邊的人都看著她，眼中情緒各異。無論之後怎麼敷衍，她都是當眾被皇后落了面子，也不知現在感受如何。
　　
　　話說回來，她們真的是盟友嗎？還是私底下其實已經出了什麼問題？
8 b, Z, r# _7 f: u# ^　　
　　宋楚怡攥緊右手，用力到手背青筋都凸起，身子卻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她盡力不去看葉薇，害怕讓更多人瞧出不對來，可她管得住眼睛，卻管不住自己的思緒。
　　
　　意識如斷線的風箏，越飛越遠，最後連她也尋不到蹤跡。
　　
$ F3 x' A9 s; b　　不可能的。這只是個出身低微的小吏之女，是侯阜選送的家人子，不可能和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 t/ J0 r5 |' `0 {9 [　　
4 \$ _+ s; o. N; R3 F  ~　　她死了。她親眼看著她嚥了氣，親眼看著那些人將她的屍骨送出了煜都。她被葬在惠州宋家的祖墳裡，和她的生母在一處。
　　
　　她不可能回來。
　　
　　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她慢慢抬頭，強自鎮定地朝葉薇看去。她正在飲酒，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一笑，有詢問，也有討好。
8 F$ W$ Y  F" R; r$ d. R; w; @- S　　
6 ]) Q$ N9 r' f5 _6 a& s　　果然……還是她想得太多了。
: G% n" P5 e) j1 j  b- U　　
　　.
6 \5 w# Y3 f+ ^3 F% M0 a　　
　　雖然隔著九階，但剛才那精彩的一幕也沒有逃脫下面大臣的眼睛。眾人彼此對視，都覺得這位皇后娘娘今天實在有些不對。
6 \+ E+ Y. l3 N  T& [　　
　　聽說最近陛下因為左相的關係對她多有冷落？父親和夫君鬧得這麼僵，她夾在中間多少有點裡外不是人。這才是生病的真實原因吧。
) D5 b. E- \' Q# V/ U" y+ S　　
　　本以為這齣戲到這兒就該收場了，誰料想下一個敬酒的沈容華剛回自己的席位，便有宮娥卻突然衝出，「撲通」一聲跪到皇帝面前！
　　
! M; e' I: @3 S" E# Y0 M3 N6 |& f　　「陛下，隆獻娘娘，奴婢有要事啟奏！」
　　
6 V! Z5 {  G, B$ F, o　　眾人驚訝地望去，卻見發話的宮娥臉很生，並不是在各位宮嬪身邊得勢的侍女。
, f8 g& H( p) ?4 f" ?　　
　　「你是？」皇帝把大家的疑惑問了出來。
% K& a; i0 l- x　　
　　她重重磕了個頭，「奴婢是吹寧宮拾翠殿的宮娥綠袖，有天大的事情要啟奏陛下、娘娘！」
　　
　　拾翠殿的宮娥，那不就是葉容華的人？
　　
/ O" A2 G- f( g- e* E6 ~　　隆獻後看看神情難掩詫異的葉薇，慢慢道：「何事？」
' N6 }4 X) C& A; g　　
　　「奴婢要揭發一個人……揭發一個人的大不敬之罪！」
$ w1 d- j& J, O- {$ X　　
　　大不敬之罪……
+ p7 z2 z! b5 a9 i( o　　
　　宮嬪們驚疑不定，不明白這個葉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這是想幹什麼？要對付誰？
　　
* [" Y8 S+ @  z- L- S. X　　皇帝身子往後靠了靠，臉上沒什麼表情，「誰？」
　　
: g- k3 z6 }2 ?4 T8 a% {; D　　綠袖大大地喘口氣，彷彿在給自己積攢勇氣。然後她抬手一指，聲音切金斷玉般決絕，「臣妾要揭發的，正是拾翠殿的容華葉氏！」
1 Z; V4 s* W/ l2 z8 j7 b( N　　
　　滿座嘩然。
　　
9 P, A& x- M, O; q1 I1 {6 ^3 g: u　　大家想過綠袖可能指證的每一個人，卻實在沒料到她竟會當眾揭發自家娘子。
. d. ]; Z( j$ T$ P. c4 Z9 t　　
　　這是要反水啊！
　　
　　皇帝的神情徹底冷下去。他沒看葉薇，只是凝視著綠袖，「葉容華的大不敬之罪？你說清楚，究竟是什麼……大不敬？」
　　
# p6 D" d7 }: c7 B; y' v: ?　　綠袖仰著頭，聲音無比清晰，確保九階之下的大臣也能聽清楚，「回陛下，葉容華私下對隆獻娘娘入宮有諸多不滿。奴婢曾聽到她和貼身侍女說，陛下此舉實在荒唐，不僅惹得群臣議論，還觸怒太后，有違孝道。她還說……還說隆獻娘娘若真的明白事理，便不會讓陛下這般興師動眾……」
　　
　　無數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 Q: [% u% o6 g) Z. m* r0 |2 _: W$ b　　居然……是這樣的大不敬！
% B: j, p9 E, g6 e: z　　
4 [1 I% {. J+ Y$ \9 b# H8 I; b: U　　眾人想起這段時間皇帝為了迎母入宮而折騰出來的事情，還有前幾日早朝時難得一見的鐵腕獨斷，都覺得心驚肉跳。
& N$ R8 a+ n1 F: u" o  F& b. }　　
% w) j2 Y8 r0 F5 P" H: Q9 x　　龍有逆鱗，在這個當口撞上去的人，下場可想而知。
　　
　　長久的沉默後，終於有人開口，卻是大家都沒想到的人。
　　
$ n0 V7 `; |+ \! Q3 e$ P+ Y$ p　　皇后語氣認真，「陛下，此等大事怎能偏聽這婢子一面之詞？臣妾看她就是包藏禍心，您別被迷惑了。」
* W( F2 e* s6 e. O: ]( Y. b& l　　
  I7 p- v) Z+ O* o8 f+ q　　她居然為葉薇說情！
　　
　　眾人還沉浸在震驚中，綠袖卻坐不住了，「皇后娘娘明鑑，奴婢自然有證據！空口白牙到陛下面前指證自家娘子，奴婢還沒那麼大膽子。」
　　
. `$ d5 K: U9 j" r3 k/ y# l2 r　　皇帝看了皇后一會兒，轉頭對綠袖道：「既然有證據，那就拿出來。」
　　
8 s8 f) l6 b6 `  e* ~& l　　綠袖從衣袖裡取出個小小的本子，呈給了高安世，「這是葉容華的密記手札，奴婢知道她有每天寫東西的習慣，特意偷出來的。您可以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奴婢說的那些話……」
& I5 D. C. J, @( s. U( \( U　　
　　皇帝接過本子快速地翻了翻，已經變了顏色。隆獻後順手拿過去，看完之後面沉如水，盯著葉薇瞅了會兒又笑起來，「葉容華好生鎮定，到現在還安然端坐著。」
- J: o  `, Y/ k( P+ u9 x4 Z0 s　　
+ |1 o) T: I) E　　葉薇聞言沉默起身，再次走到他們面前跪下。膝蓋雖彎了，背脊卻挺得筆直，依然是坦然磊落的樣子。
" R5 p2 X+ }5 S: p9 f6 E+ Q　　
　　隆獻後捏著手札，一壁看她一壁點頭，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忽地揚手，惡狠狠地把手札朝她砸去。
　　
　　女子肌膚柔嫩，手札硬硬的角正好戳到額頭，立刻紅了一塊。
　　
( {3 f' V* d8 N　　隆獻後冷笑連連，「孤竟不知道葉容華對我有這麼多不滿！這長篇累牘的話，你為何不當著我的面說？孤給你這個機會！」
　　
, m# S+ z1 ]8 `( W- Q: E" q　　手札落到地上攤開，葉薇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筆跡。模仿得真像。
　　
1 p# o" f8 D0 Y, `4 Y. X9 u) |　　「本宮方才還不信，現在看這字跡，確實是葉容華的。」宣妃笑笑，「好一筆瀟灑而又有氣勢的隸書。」
0 ^& _0 g! l) h& _1 K& a7 R$ U　　
+ m7 p9 p% r7 D! B; }　　「光憑字跡也能作數？造假再容易不過。」皇后道，「葉容華，你沒做過對不對？你說話啊！」
3 J2 Z4 i, y' k( {　　
7 T; }  ^, S5 o* C0 d, [　　從綠袖出聲起，葉薇就一直保持沉默，不曾為自己辯解過一句。此刻聽到皇后的逼問，她終於慢慢扭頭。皇帝正看著她，而她清亮的目光與他對上，一字一句道：「陛下，那個東西不是臣妾的。臣妾從沒有每日寫手札的習慣。」
3 Q. ^+ U/ _0 W# q　　
# K9 J0 r; B# W! E$ M  s1 T/ E$ E　　「你這會兒當然推脫得乾淨。」璟淑媛嗤笑，「換了我也不敢認啊！」
　　
　　「你閉嘴。」皇后斥道，而後轉頭看著皇帝，「陛下，臣妾覺得葉容華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您既然寵愛她，也該相信她的為人才對。」
　　
2 V8 p/ u% L9 ?9 _+ ~& D+ g　　隆獻後不耐煩地擰了擰眉頭，「皇后你偏幫葉氏也有點分寸。這鐵證如山的情況下還不斷為她說話，莫非這件事和你也有關係？」
　　
$ y/ G8 n2 D1 U1 Q7 r: ^1 F　　「娘娘……」皇后唇瓣顫抖，聲音終是低了下去，「臣妾只是，不希望冤枉無辜……」
! @' l  U! W5 d" A7 p; i　　
　　皇帝深吸口氣，視線緩緩落到大殿內。那些臣子雖然沒表現出來，然而心底什麼想法他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全等著看他的笑話。
　　
. v& ~. v% B! P　　轉頭看向葉薇，她跪在那裡，顏如素荷、清麗出塵，察覺到他目光時輕輕笑了笑，眼中浮現出認命，還有……理解。
　　
　　這感覺，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他會如何決定，更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 u5 k! M) l" H; g+ }- E  \) T　　
- ^4 A6 |; c; G) I* ]! w　　她無怨無悔。
+ ^, V; J! ~9 f, X; U　　
$ n8 F4 X# g% v9 |( j3 n　　皇帝心頭大震，幾乎就要反悔，可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 F8 o8 f, U8 Z3 }! L# H7 U: y　　閉了閉眼睛，他慢慢道：「茲事體大，先將葉氏帶回拾翠殿看管。朕改日，自有決斷。」
! \+ T2 F9 R& @5 d7 G

g520

第23章 動心
  y* B! H3 `& t; {) O& H  K
+ K; a3 o$ v. ]2 H　　葉薇上輩子的時候，曾聽傅母說過人生無常，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你永遠猜不到。之前她已經用親身經歷驗證了這句話，今晚再次體驗，不免長嘆，傅母，您老人家果然是有大智慧的啊！

　　她送了別人一份大禮，卻沒想到對方給她準備了更大的。措不及防之下，終究落到了這危險的境地。

　　她坐在窗邊閉目沉思，妙蕊走過來，見她一臉平靜，忍不住道：「都什麼時候了，您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4 K* ~( S  P5 d9 @$ h& g4 Y
/ o+ g% F4 M! {6 _　　「怕，怎麼不怕。」葉薇睜開眼，「現在的情況這麼糟，我簡直懷疑能不能順利挺過去了。」

4 c) d* A' i5 k4 j, l$ Y8 a5 T　　妙蕊聽她這麼說立刻急了，「陛下她怎麼能不信您呢？一個吃裡扒外的賤婢說的幾句話，加上一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手札，他便認定您有罪了？簡直……白費了您對他的真心！」
+ R1 [: k' U5 k; B  s
　　最後一句讓葉薇有點不自在，她對皇帝委實沒什麼「真心」，「呃，你也別罵他了。其實他應該還是信我的，他也相信我不會寫那麼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去自尋死路……」

　　「他信您？」妙蕊愕然，「他既然信您，怎麼還把您給軟禁了？」
* e8 @: r- j- I$ a$ Z, @* J8 I
: k% @( m2 H0 K, e7 G# H0 l8 B* v　　這樣的處理，擺明了是認定她有罪，等過了年便要處置吶！

1 Z% v5 H8 G: T& m6 D　　葉薇托腮笑，「這就是算計我那個人的高明之處了。哪怕皇帝明知道我是無辜的，還是不得不把我關起來……」

　　「這、這又是為何？」

　　葉薇深吸口氣，開始給這個問題一籮筐的少女解釋，「前幾日早朝時，陛下發了脾氣你知道嗎？」

　　「知道。」
( n3 |; f; J4 F' T4 w3 w% D
　　「因為大臣們對隆獻後入宮一事不斷置喙，陛下忍無可忍，所以下了狠招，放話誰再敢對此不滿便以大不敬之罪論處。他登基四年，從未如此強硬地與群臣叫板，此番破例意義自然非同凡響。」

4 D- T' _' b+ A3 f% i2 h0 n+ Z　　「是……」

　　「所以，這個時候他急需立威，證明自己的話不是說著玩玩兒。偏我在這當口撞了上去。綠袖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句句都是誅心之論，還有那個手札，模仿我的字跡模仿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如果這樣的情況下我都能全身而退，豈不襯得陛下的旨意如同兒戲？」
) Z, p) x* \4 j+ s
　　妙蕊終於明白過來，身子一點點發寒，「所以他們才會特意選在除夕之夜，因為今晚上……」

% G8 `) [. _5 M/ J) Q6 y　　「因為今晚上的夜宴有大臣列席。只有在今晚當眾捅破此事，才能保證它以最快速度流傳出去，才能保證陛下沒半點機會把它壓下來。」葉薇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溢出了冷笑，「當真是好歹毒的計策。」

　　妙蕊開始覺得恐懼，「那小姐，您還有辦法嗎？」

　　葉薇撐著頭，「我不知道。」
/ [. T; V& z6 H$ \9 a
　　妙蕊身子輕顫，「不會的。您這麼聰明，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的，對不對？」

　　葉薇看著惶恐不安的侍女，無奈地笑，「對方下手太快太狠，我雖然有準備，但也沒料到她們會做到這份兒上，所以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扛過去。」

' Z$ a% n/ B  R# l) r" a　　妙蕊忍不住咬牙，「到底是誰？是誰在算計我們？皇后，還是宣妃？不對，不可能是皇后，她今晚還幫您求情吶！那就是宣妃了？」

　　果然，連妙蕊都覺得不是皇后。難道這就是宋楚怡想要的效果？可如果只是為了這個，她今晚的行為還是多餘了些。
( e8 W- H8 z4 j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如果真是宋楚怡做的，那她圖謀的應該更多。
( v4 s' V% N: Q2 u9 |6 O! u2 {$ W
# \6 X" g6 W1 a3 \　　葉薇慢慢攥緊帕子，扭頭看向窗外。今夜沒有月亮，天是極深的墨藍，疏疏落落幾點星辰。上一世被殺時，也是這樣的景色。

　　「但願……是我想的那樣。」

; {1 @( m/ \+ x　　.

　　正月初一照例有隆重的元日大朝會，西域各小國的紛紛遣使來朝，獻上禮物和賀詞，換取大燕的恩賜和庇佑。
# P8 n  G" l8 }( f
0 s% g6 c$ E0 R　　朝會結束之後，皇帝回到永乾殿，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奏章。掃興地丟下筆，他往後靠上椅背，閉上了雙眼。
$ M4 d' y/ v5 }$ f7 Q0 `
　　腦中又閃過昨天夜裡，葉薇盈盈的雙目。她看著他，溪水般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理解和包容，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怨怪。

　　這感覺讓皇帝心神皆顫。

　　他一向知道她聰明，可除此之外她更是愛惜性命、膽大妄為的。從寵上她那天起，他就沒指望過她會是個明白事理、善解人意的女子。這宮裡並不缺這樣的人，他看上的是她的美麗與率性。

　　可她偏要給他驚喜。

　　她清楚他的左右為難，所以接受他因為這個而選擇將她犧牲。

　　她不怪他。

　　眼睛忽然睜開，他站起來就徑直朝外走，高安世愣了下才趕忙問道：「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 |' j. K, n1 u# z
　　他停住腳，一時竟茫然了。
/ G# X# U: ^. P& m4 `$ j
$ b9 `/ P4 |; _! q* ?　　他想去哪兒？

　　窗外細雪紛飛，他憶起那一日太液池邊，她拉著他的手柔聲細語，勸他堅持自己的決定。
  h" N: A4 G' D" B
　　當時，他真的覺得她是這宮裡唯一肯對他說真話的人。

　　.
: U. a9 Y* b( y$ t, ^
' [' K7 w% }: h* A% ^　　青綢傘遮出一方安寧的天地，皇帝立在傘下，透過開得熱鬧的梅樹枝椏看那個窈窕的身影。

* O' ^2 B6 j* p$ X　　葉薇裹在雪白的狐皮斗篷裡，坐在廊下看漫天飛雪。頭微微仰著，兩條腿垂在半空中，時不時踢那麼一下，像個頑皮的孩子。
. n5 ]5 I. }9 q
( |' H: Y4 ~7 i  ?- A8 S( p" e% E　　她神情並不頹喪，唇邊甚至帶著笑，彷彿當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得無暇他顧，彷彿自己並不是危在旦夕、隨時可能喪命的待罪之人。
  Y# D; I' \! U+ f: ]
　　他看到有宮娥走到她旁邊，低聲勸道：「外面太冷了，小姐還是進去吧。」
3 r% W0 O7 x# F0 ~. ^* S
8 c7 ^+ w: T9 T) p  ^* @　　她搖搖頭，「這麼美麗的景色，不知道還能再看幾次，得趁著有機會看夠本才行。」

　　宮娥一頓，「小姐……」

; d2 G7 f+ y* X+ J) [0 Z* ^　　「妙蕊，你高興點好麼？」葉薇長嘆口氣，「其實認真說起來，咱們半年前就死過一次，活到現在已經賺了。所以你別那麼喪氣。人生得意須盡歡，懂不懂？」

　　妙蕊無言以對，葉薇索性站起來伸個懶腰，脫下了斗篷，「啊，我忽然好想跳舞。你還記得嗎？以前在家裡，每年新雪姊妹們都要起舞鬥藝，現在想起來真是有趣。」
# c# C+ O( |# F, z; M8 i* W6 y& z- f
" S; d5 b# p- Z. i6 v. W4 J9 J  C　　妙蕊被動地接過斗篷，眼睜睜看著葉薇身姿靈巧地轉到庭園裡。她裡面穿了身齊胸襦裙，罩琉璃白大袖衫，此刻旋轉舒展，寬大的衣袖飛揚，在半空中擊出了一抹白雲。
2 D% F9 a; Y+ B
　　細雪紛飛、紅梅掩映，而她身姿曼妙、纖腰柔軟，一顰一笑都牽動旁人的心腸。
! V# S, d! v  @- }  j
　　牽動，他的心腸。

　　皇帝一瞬不瞬地看著庭園中央的女子，幾乎不能移不開視線。她從未在他面前跳過舞，他便以為她不會，所以此刻見到這一幕才尤其震驚。
* l3 C' Y" e9 x. ^4 x5 a
　　事實上，他對歌舞之類並不怎麼熱衷。太上皇年輕時極愛這個，後宮裡有個受寵多年的淑妃最初便是以舞藝得幸。他對此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再好的歌舞也不過是個點綴，看個樂子便罷，若為此痴迷便顯得滑稽了。

! v* d6 T/ {% d0 R" t　　他這麼認為了許多年，卻在看到舞姿翩躚的葉薇時，第一次體會到傳說中的目眩神迷。
. ?3 v2 e6 y& _
; u* Q* m9 F  L( f! r　　暗香浮動、衣袂飄飄，而她容貌清絕，如同花朵里長出來的精靈。某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她臉上有豔光迸發。驚心動魄的美麗。
: t4 d% \1 p9 p8 J& R( m5 I
! Z3 U8 p( J5 v/ W5 P, \9 y　　腦海中只剩下從前唸過的詩文，被無數人引用得氾濫，卻無比的貼切。
6 R0 O& _# ]' ^: Y+ ~4 k, t8 b
! i2 T2 \( w" }: G: q3 |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 E. }4 Z" s$ y! Z1 g8 F, h　　葉薇忽然停下動作，朝皇帝在的地方看去。他慢慢從梅樹後出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2 g& f+ m' u0 y
; h! ^: S# w1 |2 v) k# L　　葉薇沒有下跪行禮，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粉唇緊抿。而他在片刻後慢慢抬手，落到了她的額頭。
8 N5 O; J2 ~2 A! B, R  B
　　那處微微紅腫，在白皙的肌膚上尤其刺眼。

　　這是昨天晚上被母親砸的。

: x, {: _) d/ H! ~5 S5 Y　　皇帝試探地碰了碰，「怎麼不上藥？」

) F4 H' a2 p( X; e　　「上過的。」她輕聲道，「只是印子要消下去，還得幾天。」
4 ^2 A0 u' G" I0 x+ B9 U# P0 Y
& m  y; k/ L1 k　　皇帝啞然。

3 h+ d9 S0 B- u5 r　　葉薇深吸口氣，抬頭衝他盈盈一笑，如陽光照進隆冬臘月，冰消雪融般的溫暖，「陛下什麼時候來的？您躲在那裡不出聲，莫不是偷看臣妾跳舞了？」

　　這話說得俏皮，皇帝也就配合地勾唇笑了笑，「朕今早想到你，就過來看看。你還好嗎？」

　　「哦，原來陛下是想念臣妾了啊。」葉薇眨眨眼睛，「臣妾挺好的，剛剛還在跳舞吶！」
! L* l) S/ G) l, ^7 }& o
' H! e  k2 o" ]% b0 d　　「你知道朕不是問這個……」
, ^, O7 o- e1 W8 Y. V2 L
　　葉薇的笑容凝滯一瞬，然後又恢復平靜，「無論您問的是哪個，臣妾都挺好的。」瞧見皇帝的神色，「您不相信？」
% v: f  q% I' Q, H! P
$ l3 u. s1 Z" L1 ^5 K  `( v, S　　皇帝沉默片刻，「昨晚的事……」
$ e4 [( `- D( z
4 v7 Y- Q8 t' c1 u　　「昨晚的事，臣妾都明白。」她打斷他，「您放心做您想做的，不用記掛臣妾。」

　　雖然早料到她會這麼說，皇帝還是忍不住苦笑，「你幾時變得這麼深明大義了？」
+ `' H+ q/ x* F4 P4 o2 ^) V  b
　　「臣妾才不深明大義，臣妾只是……只是不喜歡成為別人的負累……」
9 |  C5 E" [% m8 J
　　他愣住。
+ A4 v7 c* A$ m% Q  |# h
9 u' v7 f- E* q  I2 K8 F; r　　「昨晚確實是臣妾給陛下添麻煩了，所以，您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無論如何，您救過我一次，這大恩臣妾一直記得，今次就算報答。」
, H  S* q6 O, B, z. |$ f* S6 b
. Q5 j5 Z2 l+ _/ S+ P2 ]' ]" Q　　她偏著頭，側顏靜美、眉目秀麗，似一朵最皎潔的白梅，在細雪紛飛中獨自盛開。他看得心念一動，剛要說句什麼，她卻又倏地轉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3 E2 \7 h4 F$ n# `) h
* f/ A. M- @% [2 f6 ^& T/ X) f0 y　　「不過，您能最後答應臣妾一件事嗎？」

　　「……什麼？」
" E* T3 Z9 x/ e; E% f
4 U6 w  Y5 t. G7 w7 W& d  x　　「我死了之後，您一定要查出是誰給我下套，幫我報仇雪恨，好不好？」頓了頓補充道，「最好能把她送下來陪我。」
8 ^, }; A( Z* J' N8 D. Q& C. `9 n
　　果然……這才像是她說出來的話……
) s2 m% w/ l, `5 C) ]/ G2 F
　　皇帝按住她的肩膀，終於下了決心，「朕不幫你報仇。等你脫身以後，自己去報。到時候你想怎麼收拾那些人，我都不會阻止。」

g520

第24章 變故
2 p, C' F" D- h8 V+ J6 T- e
! R2 c1 n( e$ v  v8 n' |/ g　　皇后夾起一塊水晶蝦餃放到皇帝的碟子裡，「陛下，臣妾見您最近胃口不太好，可要當心身體啊。」
6 e* U; }  V9 d, `
　　皇帝嗯了一聲，「你也是。前陣子不是不舒服麼？御醫看了沒有？」

　　「看了。御醫開了幾帖藥，臣妾服了之後再多休養休養便是，不打緊。」皇后道，「不過娘娘她，好像氣得不輕……」
  K8 L: H3 n0 f8 `; L) T; I
! t: {; F& I% n" f! D6 X　　綠袖當著滿朝大臣的面說出那樣的話來，葉薇固然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隆獻後也是丟盡了臉。難怪她當晚都不顧儀態地用東西砸她了。
' K$ [* {$ |/ Z' |! a  v: }
　　皇帝想到這個神情微變，皇后適時道：「都已經初三了，您打算怎麼處置葉容華？」
+ T6 B; w1 q7 p, M& f; U# {) p
　　「你希望朕如何處置她？」
3 O. S9 i/ ]- d
　　「臣妾當夜為她求情，受了娘娘的斥責，現在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請陛下明察秋毫，不要冤枉無辜。」

+ f$ \  c9 X4 S/ [　　「無辜？這麼說皇后依然堅信那些事不是葉容華所為。可如果最後查明，確實是她做的呢？」
3 o) }" D- k" I; t& t
　　皇后愣了愣，然後毅然道：「不會的。若果真如此，臣妾願與葉容華同罪，甘領責罰！」
5 q( Y1 P0 z' R$ G, R2 T" r3 ?7 q
　　語氣鏗鏘有力，顯示了說話人無比堅定的決心。

& K) s5 E* \" B! n3 p　　殿內的宮人聽到這話都不免詫異，就算葉容華真是皇后提拔看重的人，她對她的偏幫也過頭了些。

: M6 j' m7 p/ A% f1 Z' L　　等等，左相大人拼了命不想讓隆獻娘娘和陛下好過，皇后卻信誓旦旦地保證身邊人不會對隆獻娘娘不敬。難道說，她這是在變相地跟陛下表示，她和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個陣營的？
# o( D5 C: N8 a' g* J
　　皇帝也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一眼，卻令皇后身子輕顫，一把抓住他的手，「陛下……」

: c1 ^% ^/ o( [. Y3 `. J7 k　　皇帝面無表情，「嗯？」
& t" r# }. E+ F' s0 N$ Q- N
　　「臣妾知道，因為父親的關係，您在生我的氣。可，那些都是父親自己的決定，和臣妾沒有關係。他要做什麼，臣妾左右不了。但臣妾可以保證，我從來沒有支持過他去做那些事情……」
( ^, A8 U5 [: x- @5 R
　　皇后唇瓣發白，剪水秋瞳大大地睜著，眼巴巴地看著皇帝。她一貫倨傲，這樣脆弱惶恐的樣子就尤其惹人憐愛。可皇帝卻對著這樣的她陷入了沉思。

3 v' y: c- j- B5 V! r; B* j* F　　「所有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麼？」
1 x' t. |4 s  ]* G& B( ?
　　這語氣有點怪異，皇后困惑地蹙眉，「什麼？」
, Y3 a! u5 B/ c( Q- L
　　皇帝深吸口氣，別過了頭，「……所以，你幫著葉容華，只是擔心她無辜蒙冤，你也會被朕誤會？」
3 ^/ \6 h6 w1 I) n( u0 @8 e
9 S3 S5 z: D; ~" N　　「是……大家都知道葉容華與臣妾走得近，如果她背上這個罪名，臣妾多多少少也會被牽累。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事關隆獻娘娘……臣妾實在不希望再因為此事與陛下生了嫌隙。
& r' x1 c, Y$ u8 K3 A
* J. s  v  M3 F" J5 B, H$ N　　皇帝忽然笑笑，反握住她的手，放柔了聲音，「真是傻。最近是朕心情不太好，才會……你別東想西想。」

　　這樣的態度，才是宋楚怡這麼多年來習慣的。
) ^% q9 Z/ c' }* m
　　心底滿是劫後重生般的喜悅，她忍住湧到眼中的淚水，用力地點了下頭，「是……只要您不責怪臣妾，臣妾便什麼要求都沒有了！」
$ ~  L9 Q, G, B, B' [/ Z  `
　　.
8 Q6 l* w/ J. w6 Y3 \' ?2 g
9 x2 ^* ^, o1 l　　被關了三天，拾翠殿的膳食越來越差，今天晚上居然直接給她們送來了冷飯冷湯。憫枝怒不可遏，端著飯碗就想去和他們理論，最後還是被葉薇和妙蕊一起攔住了。
8 h1 ~) W/ Q# ~
　　「注意身份注意身份。」葉薇道，「咱們現在沒什麼發脾氣的立場。」
4 T4 {/ r9 f! L, O0 X/ Q
8 Z1 z/ l" K( w% C' i　　「可是小姐，難道就讓您吃這種東西嗎？」憫枝氣呼呼道，「這麼冷的天，他們連炭都不肯給我們，還送這些冷冰冰的東西過來，您不被凍病了才怪呢！」

# |+ l7 e; @1 F9 _5 Q　　「忍一忍就好啦。」葉薇笑笑，「反正，也不用再熬多少天……」

, w) ]% t, d* `　　憫枝以為她是說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要一起被問罪處死，神情立刻黯淡幾分。害怕葉薇傷心，又趕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沒關係，上一次挨板子有憫枝陪著小姐，這一次無論前面是什麼，我還是會陪著您的。」

9 u2 F3 k; n  _7 {! k  l0 j$ E6 H! H　　葉薇有點驚訝。
$ i+ t9 s0 Y! f0 w  h# O) x
　　兩個侍女裡妙蕊聰明機靈，憫枝單純遲鈍，葉薇有什麼計畫都習慣告訴妙蕊，並不敢貿然讓憫枝知曉，擔心她會露餡。然而在兩次遭遇危機時，都是憫枝最義無反顧地陪她赴死。這姑娘好像覺得為她死一件很光榮的事，居然一點都不怕。
: v( V+ q& p* C6 {* j' n
　　「別說那些喪氣話。」妙蕊攘了攘她肩膀，「我看到廚下還有幾塊糕點，拿來給小姐湊合吃了吧。總不能真的吃這些東西。」
/ H: N1 q" n0 I1 {* ?& Z( d
3 B* X- k9 a  {* J( m: `) Z　　等到憫枝跑去拿糕點，妙蕊才道：「陛下不是說了會救您出去嗎？怎麼都今天了還沒一點動靜啊。」
- U9 U/ a. C! T& j5 U$ C! e, K
　　皇帝那日過來是避開了眾人，只有葉薇和妙蕊知道，所以六尚局那些人才敢這般苛待於她。

　　「快了。如果我沒猜錯，明天咱們就能出去了。」

- ~$ D* ^( t1 i; u　　她說得肯定，妙蕊如釋重負，終於露出這麼多天來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 H* P& W% n/ ^7 c( Z1 V( f　　.

  E; I4 {9 Y& q　　晚膳只吃了兩塊點心，根本抵不了什麼事兒，屋子裡連個暖爐都沒有，燒好的熱水很快就凝出了圈冰渣。
* x: o/ S9 Q' ~4 p7 a& ^0 X
　　葉薇生怕第一次體會到了飢寒交迫的感覺。
% c. c) O( P+ k& `8 `# f
　　可憐她上輩子好歹是左相之女，哪怕養在鄉下、不受重視，至少不曾為衣食發愁。所以她從不知原來吃不飽穿不暖的滋味是這麼難熬，蓋了三層被子還在發抖。

　　不想讓妙蕊和憫枝在這麼冷的情況下還為她上夜，她把她們都趕回了房間睡覺，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 y3 z6 l0 m6 o5 X0 o　　二更天的時候，她終於不再亂動。

　　床榻邊的紗簾垂下，女子呼吸均勻，是陷入深沉睡眠的表現。一個矮小的身影慢慢走近，腳步輕得像隻貓，沒發出一絲聲音。他在床邊站定，雙手穿過紗簾的縫隙伸進去，很慢很慢地卡上了葉薇的脖子。

　　她還在睡，沒有察覺自己的命門已經落到了別人手上。

/ s: w- }6 E9 |3 w& H　　男人忽然用力，鷹爪般精瘦的十指死死地掐住她脖子，彷彿要把它扼斷。葉薇終於驚醒，恐懼地睜大了眼睛。

% q6 B+ n% j  I& ~　　黑暗裡，她看到男人眼中無情的殺戮。
5 ~! [( \9 i- f
　　.

. D# S7 V8 F  W  \" N  d) E( A　　隆獻後用完早膳之後，隨手招來一側的宮娥，「陛下下朝沒有？」

　　宮娥道：「已經下朝了。」

5 U# h: Z2 N2 o' A% S　　「那好，你們隨孤走一趟。」由宮娥伺候著穿上大氅，她神情冷淡，「葉氏的事情都拖到今天了，再沒個決斷，是等著讓滿朝文武看笑話嗎？」

　　宮娥不敢在這件事上隨便開口，唯唯諾諾道：「是……」

　　然而剛踏出寢殿門口，便看到高安世急匆匆的身影。他朝她行了個禮，「娘娘，臣奉陛下的旨意來請您走一趟。」
- A+ c( @' {3 u! A# K
, o6 K) O" @. d- S+ Z8 q3 j　　「何事居然勞煩高大人親自過來？」隆獻後挑眉，「莫非，是和葉氏有關的？」
; H/ y7 l6 L& D- ]" A. C" x* f
　　「娘娘英明。」

　　隆獻後冷笑，「怎麼了，陛下終於下定決心了？捨得了？」

5 s, s- N) P, f4 |; \2 \& W" [4 P　　高安世欲言又止，隆獻後不耐煩道：「究竟怎麼了？」

! ^& Y5 z6 j& D+ v$ [　　「回娘娘，拾翠殿……拾翠殿的葉容華出事了……」

　　.

　　隆獻後抵達拾翠殿的時候，皇后和各位妃嬪都到齊了。眾人各自行禮之後，皇后首先道：「娘娘也是得了消息過來的麼？真是沒想到，葉容華居然會走到這一步……」
1 s0 J2 Q. A! h! d6 N: J& q$ d# b% l
1 F& Z8 P7 y8 j0 _% }　　隆獻後面無表情，襄愉夫人道：「陛下和御醫都在裡面，馬上就出來了。」

　　宣妃身子重，由宮娥攙扶著站在那裡，神情裡有點惋惜，「本宮第一次見葉容華，就知道她是個這般烈性的。卻沒想到，對自己也這般心狠……」
7 v9 o  @* ]/ r# l4 _0 |$ q  W8 L
　　無人接話。
1 ?$ @9 Z" G- @6 T* j8 r3 d- I
6 y  a) r2 C5 Q* [; I# Y　　大家都已聽說，昨天夜裡葉容華支開宮人，在寢殿內懸樑自盡，被發現的時候天都快亮了。這麼長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有活路，偏陛下還不死心地傳了御醫過來。如今她們等在這裡，不過是為了聽一個已經注定的結果。

: r  [; |+ t' w% G6 i　　皇帝終於出來。他臉色有點蒼白，好在腳步還很穩，從容地走到了隆獻後面前。

& e6 U3 F  H+ n: i. M  K　　「娘娘……」
$ G8 e; c, \6 c# B, k, [- F& J
　　隆獻後拍拍他手臂，「死者已矣，皇帝就不要太難過了。總歸那葉氏犯有大錯，如今這樣，不過是畏罪自盡。」

4 C! S* c. s8 Q7 s% }. {- b　　「她不是畏罪自盡。」皇帝道，「母親，你看看這個。」

; v# ^1 u/ {/ ~, N　　隆獻後這才發覺他手裡還捏著張信箋。她接過來，匆匆掃了一圈眉頭便蹙起，「這是……葉容華的絕筆信？」
/ h) _8 @9 s6 H5 ^. q
. ], q, y& R+ R8 q　　「是。」

7 i4 H1 m- F7 W5 I( u4 c$ U　　那張紙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她此舉是以死明志，用鮮血來證明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隆獻後沒有說話。除夕那天她是被氣糊塗了，才會看不出內裡的問題，事後冷靜下來也覺得葉容華多半是冤枉的。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葉氏。

/ ^$ v# a/ E" S% n% ?1 x# f( \0 t　　一個妃嬪的性命而已，若舍了這個能換來皇帝在朝中立威，再值得不過。

　　可如今葉氏這般狠絕地結束性命，倒讓她不知該作何感受。
3 d# k; b  u/ {! |" p3 |: |
　　「她是冤枉的，那麼那天晚上必定有人栽贓嫁禍。朕已命慎刑司對綠袖嚴刑拷打，相信很快就能有新的口供出來。」
! d; l1 a- d) Y* ?) ?: v& H% N
　　.

* s+ Y* R* ^1 [+ O6 R% Q- d　　新口供果然出來得很快，皇帝坐在拾翠殿內，面無表情地翻看著帶血的供詞，而後將它遞給了隆獻後。
5 V1 A5 |' ?- ?6 ~- C: p, D
* O5 D, l; U3 X( Z- |( ]/ v& ?& _　　隆獻後本想勸皇帝息事寧人，就把葉氏當罪魁禍首處置了，然而皇帝的一句話又讓她轉了念頭。
: x5 P( Q7 ^& Q+ }
　　「母親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把咱們母子當槍使嗎？」
' Q3 s# e3 k* K0 Q; Q8 B
　　她定了定神，卻在看到供詞上的名號時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朝右看去。

( B% @; w! _" {( @: t* j　　她看著的是……宣妃。
; l3 X" Y$ k, s. C; G4 G/ q

g520

第25章 翻盤

& a/ |1 a( L7 n- F　　「娘娘？」宣妃扶著腰，偏了偏頭笑問，「您這麼看著臣妾，總不會那供詞上提了臣妾吧。」
6 O" t" l7 x# z" a4 |: ?2 B* u
　　確實提了她。

/ e9 z4 E' L) o# q　　綠袖受了慎刑司六道大刑，終於扛不住了。她招供說這一切都是宣妃指使的，為的只是想要在逼死葉容華的同時，再拖皇后下水。
( n6 N' a7 T% s/ ~) i8 N8 R2 P
4 r1 s" Z; u5 ?+ Y% V  C- I　　「葉容華是皇后娘娘的人，她犯了事，還是和隆獻娘娘有關……陛下、陛下一定會遷怒皇后……」

　　宣妃捏著供詞看了看，心底瞬間千百個念頭閃過。想也知道是誰下的手，可如今要如何脫身卻是個問題。對方來得太快、準備太充足，讓她措不及防。
: S# G# W0 K/ w2 N
　　這種事情若不說清楚，哪怕皇帝看在她母親和太上皇的面上不怪罪，總是會在心底留下個疙瘩。
$ }' W: \/ B* q1 Z5 W
　　壓制住那幾分慌亂，她不屑地笑起來，「無稽之談。那賤婢反覆無常，說的話也能信？」
+ K2 F# X+ I% K. T3 F, d+ j, X6 ~
　　璟淑媛怒道：「證據確鑿，宣妃娘娘還想抵賴麼？」
$ m" k) `' [  B
' G! B# d3 C6 s8 f) J6 k　　宣妃白她一眼，「你還會說別的嗎？那天晚上對著葉容華也這麼說，聽得我膩歪。」
2 v8 y, {' l" k
, C& c& R8 F/ y; R　　璟淑媛一窒，宣妃已扶著宮女的手走到皇帝面前，「陛下，旁人的看法臣妾都不在乎。臣妾只想問您，這封供詞，您信嗎？」
$ k) }+ {5 g1 |- ^! F
　　她站著皇帝坐著，他要微微仰頭才能對上她的視線。女子清新如嫩柳的容顏並沒有因懷孕而走樣，依然是賞心悅目的美人。
$ N' X, D5 z* m' W0 X  ~
　　他慢慢起身，扶住她手臂將她送回席位坐下，「你身懷有孕，別站著了。」
9 h+ v9 m% Z9 K2 y# P- C
1 @7 _, m" a: Z* d; ]+ T　　宣妃鬆一口氣，已然露出笑容。
+ l9 V" |# a  ^! i  W7 f' B1 a  |$ y
　　璟淑媛不可置信，「陛下，綠袖的供詞您真不放在心上？這可是您親自下令拷問出來的東西。」
! l. n7 G% |9 f
" P) Q3 m; A0 G1 Q& n5 C1 A　　皇帝沒理她，「皇后，這件事你怎麼看？」
( w6 _* R: ~. m  }6 d; u3 m0 a
; q, j$ [' u+ _" `　　宋楚怡想了想，認真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自當打理好宮中一切，如今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臣妾自認愧對了陛下的信任，在此請罪。」她跪下叩首，「臣妾請求您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會把此事查清楚，還無辜枉死的葉容華一個公道。」
. F( F& A3 `1 ]; ]: g( A. ]
4 r; `! D0 u+ e. y$ T9 n' S　　「所以，你認為這份供詞是真的了？也認為綠袖的話值得一查？」

+ m  g. I" `# {; Q) p2 w　　宋楚怡沉默片刻，「若非如此，臣妾想不出她此時反口的意義。」

9 i" L/ T) @' ~" R3 e' e　　皇帝忽地嗤笑，聲音說不出的嘲諷，「你想不出，朕卻清楚得很。」
: f0 J8 _/ E2 ?
% E; r' _$ G0 ~  `+ w　　宋楚怡錯愕抬眼，卻見皇帝神情冷漠，「你出來吧。」

　　內殿傳來腳步聲，珠簾挑起，一白衣女子緩步而出，站到了眾人面前。
4 C/ Y: d, T/ v; J. P: U! d/ v
　　「葉……葉容華？」韻貴姬瞪眼，「你不是已經……」

6 B% M9 |! ?! h( V8 `& C' s　　皇帝淡淡道：「朕幾時說過她已經不在了？」
  O3 w( G0 Y. z* M. S
　　韻貴姬想了想，還真是，他從出來到剛才，從沒有正面說過一句葉容華已死。
* |: W6 N) {# d  J
　　但，這還需要他說嗎？半夜上吊、清晨被發現，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 z9 ~+ Q1 Q2 m
, p3 e! s# t2 k　　葉薇不似皇帝那般抵賴，朝大家福了福身子，「情非得已，請諸位原諒臣妾的欺瞞之罪。」

　　宋楚怡在看到葉薇那瞬便如遭雷擊，身子寸寸僵硬，如一座泥塑雕像般跪在那裡。待觸及葉薇似笑非笑的眼神時，那震驚裡又多了幾分羞憤。
. n) L) R+ P9 \" y4 L. s1 Q
) `2 i' R5 t2 f% c　　她這麼看著她，是在嘲諷她嗎？

# q, b6 `) X5 S　　隆獻後冷聲道：「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 T0 E( R% N2 P0 f' H6 y* t
( J5 g: G$ b' r/ Y; D　　皇帝道：「娘娘，您剛才看到的，是本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 d/ y" \4 K# y9 R$ x) N. H! M0 x
' ~$ ]1 U1 c' Q/ n　　「什麼意思？」
+ o% [7 W, ]& ?$ Q- T/ z$ f
　　「昨天夜裡，葉容華並沒有上吊自縊，而是有歹人潛入了她的寢殿，企圖將她掐死。」
3 ^- d' G- N* u9 e8 x4 G
" a9 P# w: q# t; ]+ _- ^0 N　　一片嘩然。

　　「如果他的計畫成功，那麼之後應該就會把葉容華偽裝成上吊自縊的樣子，並在屍體旁放上這封絕筆信。」揚了揚手中的信紙，「今早的一切，如期發生。」

) `+ p5 l1 P# v　　「可惜他運氣不太好。朕昨晚睡不著，便在半夜跑到拾翠殿，想找葉容華聊聊，正好撞上他要行兇……」
6 @9 G! }, F5 D2 ]2 l3 ]
　　前面的事情已經很令人震驚了，最後那句話又讓大家心猛跳。葉容華明明是待罪之身，他卻半夜跑來找她，這豈不是說，他從頭到尾都是相信她的？
8 v$ T, e6 Q) p& @4 s! q7 p
　　隆獻後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說葉氏已經……繞這麼大彎子，想做什麼？」
/ W: B% q9 J5 m, k: _7 O
　　「自然，是想得到一個答案。」皇帝慢慢轉向皇后，「朕想驗證一下，那賊子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 y/ L0 O3 V* e; U
　　有內侍拖著個渾身是血的人上來，他趴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朝宋楚怡磕了個頭，啞著嗓子道：「皇后娘娘，是……是小人沒用……小人本來想死的，可他們動作太快……小人沒扛住拷打，您……」
' n1 ~: D- |/ X2 H
  V: W, x. g4 x; P$ C$ g" E! k　　皇帝看著宋楚怡，「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 Y( E7 R! e; b* b5 |$ d
　　宮嬪們也是浸淫陰謀鬥爭，這會兒腦袋一轉便慢慢明白過來。
3 t2 ^* |- @) u+ C0 R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皇后的計畫？

　　讓綠袖當眾陷害葉容華，逼得陛下不得不把她關押，然後在葉氏被軟禁的時候，安排這賊人來將她殺害，放上絕筆書信。按照陛下對葉容華的寵愛必定會再次拷打綠袖，這時候便讓綠袖裝出經不住酷刑的樣子，將宣妃抖落出來。
# L( o) I8 W4 \( B
/ l& q; r, B3 ], B% `* `+ o　　到那時，哪怕陛下不重罰宣妃，心裡也會留個疙瘩。而她在葉容華出事時曾多次為她求情，甚至因此遭到隆獻後的斥責，陛下事後回想起來，也會有幾分愧疚。

　　真是個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9 K% O: Q0 [# Z9 @. t1 x. |# ]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半夜突然來訪毀了一切，而她適才的表現也讓皇帝相信了那賊子的供詞。確實是她想要陷害宣妃。

: w4 D! P, Z. K　　「真不愧是左相的女兒，皇后你……實在聰慧。」皇帝冷笑，「朕這幾年竟一直小瞧了你。」
0 z3 ^' e$ q  y; G$ D  a8 f; C. a* Q
　　宋楚怡身子陣陣發寒，骨頭裡都透出涼意。她看著皇帝，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 Q5 R7 b* |) s1 ]& Q7 ?' M& h- s　　比起罪行被揭穿，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怎麼……怎麼可以聯合別的女人來設計她？
( s( u( T  P! |* f
* L1 _: d1 b2 b5 r; C　　花間酌酒、月下吟詩，他們明明有過那樣濃情蜜意的日子。他明明曾經那般在意她，如今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4 v# A& X: R4 b4 @　　葉薇看著宋楚怡慘白的面色，心裡是說不出的痛快。連環計是麼？想算計她是麼？可惜她忘了，自打她們姐妹倆見面，論比心眼兒，她都來就鬥不過她這個姐姐。
+ F: i$ ?3 I$ ~' `; F6 u+ {/ ?% I, w
　　哪裡是皇帝半夜突然造訪，根本就是她猜出了宋楚怡的計畫，讓皇帝陪她一起甕中捉鱉。

* @. S) F+ |2 M; B$ h6 v　　皇后的想法也是在座許多宮嬪的想法。宣妃冷眼打量葉薇，倒是頭一次認真把這女人看進了眼裡。
7 T/ o* l2 |8 n5 [& C
　　陛下居然這般信任她？甚至願意陪她演這麼一齣戲，就為了替她找出仇人、沉冤得雪？

+ w$ P$ D, p) W: `　　她咬了咬唇，有點滋味難辨。

　　「陛下，此事與臣妾無關。」宋楚怡終於找回神智，斬釘截鐵道，「綠袖也好，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賊人也好，都和臣妾沒有半分干係！」

　　那渾身是血的內侍眼珠子一轉，跟著道：「是，陛下。是小人被嚴刑拷打之後胡亂攀咬，此事與皇后娘娘無關！當真無關！」
6 ?9 [4 ]0 y6 }4 Q; }8 a
　　「你……」
6 p' j, K! M+ x% R; c, J! K! @
　　他忽然起身，連滾帶爬地朝牆壁衝去，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前便一頭撞了上去。血濺三尺，而他軟軟滑落，沒了氣息。

% @. U* O$ a: i8 O; c) @) G0 E　　宮嬪們驚呼不斷，葉薇眉頭狠狠一跳，厭惡地別開視線。
) i% o6 t: i6 n' `
- ^4 I& V8 n; q& N5 k' B3 a/ W　　「真是……還愣著做什麼！把這狗東西給孤拖出去！」隆獻後怒不可遏。
. W' s: x: B5 m* `3 i: u
# L5 {& \6 I: Y: n" g7 ^　　「陛下！」有小黃門突然跑進來，「慎刑司那邊……綠袖剛剛咬舌自盡，已經斃命了！」
, @8 e/ S, x- u, z( i  E) A9 p7 E' f
　　皇帝慢慢轉頭去看皇后，臉上好像罩著一層寒冰。宮嬪們能理解他的憤怒。那內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撞牆自戕，綠袖也緊跟著自盡，毀滅證據做得這般直接，不激怒他才怪。

# _, v% Z: c, k, R2 n& y7 `3 I2 \　　皇后明顯也被這樣的皇帝嚇到了，與他目光一撞上便下意識躲開。

9 r! c" L9 ^: w1 m) e' t/ |; r　　宣妃呵地冷笑，「如今可怎麼辦？死無對證了。」
) h/ k' ~. P! Y# [8 O# W
　　確實是死無對證。兩個關鍵的證人先後沒了，其中一個臨死前還再次反口，要切切實實把皇后落罪是不可能了。不過以左相的權勢，本來也不可能真的處置了她，所以也不算損失了多少。
2 J$ D5 M& H* j$ L2 ]
; ]" o/ e3 b* X$ d9 v　　只要讓皇帝認定這件事是她做的，就算她保住了性命和地位，也不可能再有從前的風光。
0 J1 n9 @5 j) q$ _3 z0 j
　　宣妃看著魂不守舍的皇后，心頭嗤笑。
" o1 u/ P/ }) z4 y% N5 S
　　這回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費盡心機設了這麼大個局，最後想算計的人一個沒算計到，還把自己給弄到坑裡去了。

4 _& t8 e2 b( ]1 U　　也不知她事後回想起來，會不會嘔出一口血。
3 ~$ h' Q5 R4 l6 \& H
+ R& {* n. O+ @% t( b　　.

' O, Y# V' Z4 H5 w　　眾人都散去後，葉薇跪在隆獻後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今日迫不得已才欺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 [: @$ t: ?* Y
( ?2 r) C7 O  H1 u/ m+ r& u# k　　隆獻後笑笑，一反之前的冷漠厭憎，端的是親切溫和，「是孤之前誤會了你，讓你受了許多委屈才是。」

0 N& ^6 w# e) s' a% O　　事情鬧到這一步，這個葉氏是死不了了。皇帝明顯護著她，既如此，她也沒必要非要和兒子對著干。更何況葉氏是皇后要對付的人，便不是她的敵人。

　　皇帝道：「這次確實是葉容華受了委屈。不瞞母親，其實除夕夜宴時，朕就知道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只是為了……才不得不把她關起來。」
7 l* y- C8 w5 `: E( k* I  O
　　如今的結果也算不錯，雖然葉氏沒有被處置，可牽扯進了左相的親生女兒，也足以證明皇帝的決心。相信群臣也不敢說些什麼。
  s, z$ c2 a+ p7 G' x; {, w
/ r+ p( g1 T/ e5 f) R% x　　皇帝見母親的神情，斟酌了片刻方道：「其實有件事兒子一直沒告訴母親。」

　　「什麼？」
7 V: ^! ?  ]6 W9 [( e5 K' u
　　「當初兒子想要迎母親入宮過年，闔宮妃嬪沒有一個敢明白地表示支持，唯有葉氏對兒子說了番話。」他回憶道，「她說，『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讓朕堅持自己的決定。」

　　皇帝看著母親，很認真地說道：「所以，她怎麼可能對您有什麼不滿？」
/ [2 ~' F! [1 d

g520

第26章 承徽
; f, F, V/ V* ^3 C# P  O1 u
& ]* c0 f% h* d3 |6 T  U　　隆獻後驚訝地看向葉薇，對方神情依然平靜，一雙眸子淡靜如水，卻透著真誠和敬慕。
" g0 O0 @, b5 L  g- u% b
　　她心神微顫，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女子。片刻後親自起身，將葉薇扶了起來，「真是個傻孩子，這些事情孤也不知道。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最後一句卻是問的皇帝。
9 H/ w' f* n! F  k) y8 J9 `
& `" v% i4 u) G( X# ^  `/ ~: j　　「葉容華不是喜歡居功的人，兒子又覺得這些事沒必要提出來說，這才沒告訴母親。誰知道後面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3 Q/ A4 R) B/ |
0 e/ q6 o' c  e( O/ l　　葉薇低垂著頭，作出無比乖順的樣子。隆獻後的手就搭在她胳膊上，而她微微側頭，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
! h8 J  \" N* A( }3 p
　　不出所料，隆獻後看她的眼神與方才有了明顯不同。不再是裝出來的親善，而帶著貨真價實的喜歡。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落到她額頭的紅痕時，更是柔軟了幾分。
, a$ F+ j9 ?5 ?: ~$ S6 L0 j" j& ?& i
　　她拍拍葉薇的手，溫和道：「這次是孤錯怪了你，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孤都會補償你的。」
; y7 V8 G, F5 F- s
' [% {* j7 j# P) S0 p* S　　「母親打算如何補償葉容華？」皇帝笑道。
' N+ U) f6 O' o! I9 i
　　「晉一晉她的位分吧。」隆獻後道，「蒙受了這麼大的冤枉，還差點被賊子給害死，這點補償不足為過。」
' o  F  J. s7 _. W
　　皇帝故意道：「可葉容華的位分一個多月前才晉過。」
) v! s; `! i& P7 U, E" h
　　「那這就是孤給她的賞賜。」
( A  H& e. ?7 [0 |) Y5 e! j0 F
　　皇帝笑意深深，轉頭對高安世道：「聽到了嗎？吩咐下去，晉葉容華為正五品承徽。就說，是隆獻娘娘的恩澤。」
% u6 a$ p0 {* |& p: r4 N
　　葉薇跪下謝恩，隆獻後受了她的禮後笑道：「行了，你們年輕人肯定還有不少體己話要說，孤就不在這裡礙眼了。碧珠，咱們回宮。」

+ x8 o/ m+ @# d　　.

5 R! |: E* {1 p+ G4 C' R' s2 Z- x　　隆獻後離開後，寢殿內便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了，皇帝攥著葉薇的手，含笑發問：「如何，現在相信朕不是騙你了吧？」

- P( I; z. g+ z, Z　　他想起那天，他在梅樹前保證會救她脫身，當時她居然不信，讓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在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後，她立刻展現了機智狡猾的一面。

　　「臣妾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懷疑那邊還有更大的計畫。陛下，您要是相信臣妾的話，就派兩個人暗中守在拾翠殿好不好？說不定會有大收穫。」
7 D) j- {% u; F: l
　　他照她的計畫辦了，最後一晚甚至親自過來，結果真的抓到了那個來殺她的內侍。當他看到她被那賊人死死掐住脖子時，一時間血氣上湧，居然沒有忍到侍衛動手便親自現身，拎著內侍的領子就把他摔到了牆上。

$ G6 O! Y+ B# h+ K8 F# g0 Z( q" v　　她連連咳嗽，而他將她攬入懷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心疼。
, a1 t) V; B/ N2 c  U
　　「臣妾早就信了。」葉薇吐吐舌頭，「不就是最開始對您稍微缺了一點點信心，不用計較這麼久吧。」
5 b# Q' p4 X' p2 u: g# o- _% q) W/ ~
　　見皇帝但笑不語，葉薇連忙轉換話題，「對了，您不覺得我們這次配合得很默契嗎？臣妾從前在家中與姐妹合夥做壞事都沒這麼默契哦。書上怎麼形容的來著？啊，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他被這四個字撥動心弦。

　　他自負慣了，連男人都少有能被他視為對手的，何況女人。所以當她看到內侍的口供後委婉表示可以演一齣戲時，他下意識就想拒絕。
9 D0 c/ u9 }2 B
7 U4 R4 s6 c! |  I$ Y/ b' q　　然而對上那雙期盼的大眼，話便卡在了喉嚨裡。

5 d; N" b# R+ A, Z4 V　　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頭一回和女子聯手，滋味著實新鮮。好在她足夠聰明，他也沒有多麼委屈自己，一切都很順利。如今她恢復清白，她痛快了，他也鬆口氣。
5 B" u9 d9 O& o2 A) }4 u
　　心中這麼想著，偏偏面上不肯表現出分毫，語氣淡淡，「看來你小時候在家裡經常做壞事。朕真同情你父母。」
) j' H# O, f9 X& t$ S& y4 o
　　葉薇瞪眼，皇帝卻不為所動，只是偏頭凝視著她。他目光灼灼，她也不甘示弱，炯炯有神地看了回去，最後還是皇帝先繃不住。
) d$ Y1 x1 ^" O+ p
0 I1 y- N. |3 d* p9 I3 k　　「你就不能稍微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他無奈道，「朕這麼看你，正常情況下，你應該羞澀地低頭。來，低一個。」
; M1 F- {8 n7 Z7 B5 t# z2 d2 O$ {( x
, \0 @/ |5 N8 ?! d! t　　葉薇掙開他的手，「才不要。您說的正常姑娘都沒我好看，我才不要和她們一樣。」
1 H8 K: Y& M+ O3 S
" M6 ]0 F. V% N# G+ R8 x; F. Q$ g　　皇帝從後面抱住她，「朕看你簡直是一天不自誇就活不下去。就這麼自信？」

! P9 ^5 Z, P3 j7 G7 v　　葉薇仰頭朝後看，額頭將將挨到他下巴。四目相對，她笑得像隻狐狸，「難道陛下覺得臣妾說得不對？那些會羞澀會低頭的姑娘，莫非有比我好看的？」
4 u: K3 I, V" g: h1 _4 O
　　皇帝凝視她片刻，忽地親了上去，「不，你說得很對。她們都不如你好看。」

( N! z. Y& O1 [, p　　唇齒相依，他吻得動情，用上了之前都不曾使過的技巧。

　　葉薇覺得，皇帝應該是不喜歡和女人做這種事的。之前多次侍寢，他也吻過她，但並沒有今天這種讓她沉醉的感覺。那時候他大概只是應景的親了，全不似今日的心馳神動。

, @8 g" B# t9 Y: |* N) R) Z　　是的，心馳神動。

% [" v+ W7 \  `! P4 S6 ]3 l　　皇帝本來只是一個忍不住就吻了下去，並不打算做點別的。可當這個吻結束時，胸口的情潮卻已蒸騰澎湃。尤其是當他看到葉薇泛紅的雙頰、如絲的媚眼時，下個動作便是彎腰抱起她。
) ^! G3 E+ ~  V  N3 W1 q
　　「你……等等！」
" t+ o* B( X2 ]! ]+ M4 i
  G& z5 T4 d2 `# A　　他停下動作，看向懷中的女子。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打算幹嘛？」

, H9 J2 h6 h$ r& Q4 M　　他用一種「這還需要問」的眼神看著她，葉薇於是崩潰，「在這裡麼？我不要。」
3 Z9 r/ Y: H2 k3 }4 |( ~5 C. G
& A& a  ?5 J+ q8 C4 E5 U; U　　「這裡……怎麼了？」他虛心求教。
( L0 G& P% H6 d' ~9 T
　　「您忘了拾翠殿剛撞死過人？太血腥了，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 S5 [6 o& i' t& G5 m3 a- i) r2 X: v　　皇帝這才回過味來，忍不住笑道：「怎麼，怕了？」
3 F0 b+ V! N6 @8 `
　　葉薇想了想，認真道：「倒不是怕。只是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都會在死去的地方徘徊一陣，搞不好他現在就站在咱們身邊。那種事情被活人圍觀就罷了，要是連死人也能隨便看，臣妾實在覺得吃虧得很。」

! [: _$ t7 V# V; _: C　　這理由讓他無語，終於鬆手把她放到地上，「相信人死之後有魂魄……你信佛？」

$ Z) {, W; F" }# F5 m! I　　因著太上皇對道教的痴迷，導致大燕百姓泰半信道，民間的道觀數量也遠遠超過佛寺。皇帝已經很久沒見到信佛的人了。
! @. N/ a3 F% O' D9 i" X% g
: f" H  s- }& u5 `7 F2 ^　　葉薇不知該怎麼回答。事實上她不信道也不信佛，會把魂魄一事掛在嘴邊只是因為自身的經歷。要知道，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借屍還魂。

　　想了想，還是不敢在這種問題上和大多數人背離，斟酌道：「臣妾沒有特別信也沒有不信，放在心裡當個依託罷了。其實認真說起來，臣妾參拜道君的次數還遠遠多過佛祖，因為家中長輩信這個。臣妾大概，算是個不虔誠的信徒吧……」

4 g" z) P  X  }; H, S　　她以為這話皇帝聽了會不太高興，至少不贊同。但沒想到他沉默片刻後，居然敲敲她額頭，「不虔誠的好。這些東西，若太過痴迷便會出大問題了……」

/ O% J% N# M9 N! _1 e　　他明顯意有所指，葉薇心頭狂跳，謹慎地保持沉默。

　　.

　　那天晚上葉薇最終沒有在拾翠殿歇息。她與皇帝同乘一輦去了永乾殿，並且第二天天亮之後也沒有離開。
6 c$ e7 j. J: Z5 ~3 n8 T: x0 P; @
　　皇后被罰閉門思過，宮中大小事務悉數轉移到襄愉夫人手中。皇帝在早朝之後派人去含章殿傳話，說吹寧宮之前便死過一個蘇氏，昨天再添一命，實在晦氣，吩咐夫人盡快為葉承徽擇一個新住處。
' |# _- v. \/ ^3 C; g: w  x$ A& J
　　葉承徽。六宮眾人聽到這個名號時都有些震驚。雖然猜到這次的事情會令皇帝對葉氏更加憐愛，卻也沒想到她會又晉一級。要知道，她上次晉位不過在一個多月以前，而且那次便已經是破格晉封。

* U' Z9 A  Q( B% d' o+ x　　而當眾人得知這晉封的旨意是隆獻後降下的之後，震驚更是直接翻倍。
" a  x% Z6 @% B2 i6 {& ?
# `, I8 X: ~+ b* U3 _& w0 `! w　　含章殿內，襄愉夫人捏著各宮各殿的名字斟酌一番，微微笑道：「蘊初，你和葉承徽走得近對吧？」
3 y5 S( a  N0 O  t& |
　　沈蘊初點頭：「是，臣妾與她關係很好。」
; L% N! J0 Y/ d
　　「那本宮安排她到陽昭宮與你當鄰居怎麼樣？」

, Q; {- A7 i- r/ u/ _　　沈蘊初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可以自然好，可，宣妃娘娘應該不會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吧。」
4 h* ~1 u( P) }0 J0 s: d
/ @7 Z( Y2 R( Q$ `0 e/ V) n9 t　　果然，她也看出了宣妃對葉氏存有拉攏之意。襄愉夫人按了按額角，提筆便在「披香殿」上打了個紅勾。
2 u! Y# J4 c1 T9 l$ ^
8 l% U5 G' q( F6 G　　「既然宣妃這麼有興致，本宮就幫她一把吧。」
! j2 Y( |; H6 L# w8 y
　　.

- _& t" c- o, ]* B　　鎏金大鼎裡散發出裊裊白煙，是名貴的沉水香的氣息。葉薇眼眸垂下，不緊不慢地研著硃砂，雪白的指間一抹嫣紅，倒是賞心悅目。

6 z# H. x, o  Z; N% V; C- H1 z　　皇帝批完一份奏疏之後笑著抬眼，葉薇以為他有什麼吩咐，探尋地看過去。皇帝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愛妃這次沒有走神，很難得。」
2 [+ F& T* U3 b8 ~9 Z" K( x) z; M
　　他指的是之前有次，葉薇被傳到永乾殿伺候筆墨，卻在研墨研到一半的時候走神，還是被他提醒了才反應過來。

; U. j: f3 k5 q& O8 Q　　「上次你說是因為蘇氏生病，頤湘殿吵鬧不休於是害你沒有睡好。今天沒有走神，難道是昨晚睡得很好？」

! _1 @" C# k" Q　　他問得曖昧，葉薇想到昨天夜裡的無度糾纏，坦然地回視道：「是，臣妾昨晚睡得挺好的。」

. C# j8 d( J7 j* u) P: M　　皇帝眼微眯，葉薇剛覺出危險便已被他扯入懷中，他抱著她坐在書桌前，手指慢條斯理地撫摸她的脖子，「睡得很好？看來朕還是讓你不太滿意啊。」

3 c! C$ q7 W' p* ]/ F2 N6 d　　她玉頸雪白，只是在中間有一圈淡淡的淤青，那是前天晚上被那內侍掐出來的。皇帝溫柔地碰了碰那裡，心中便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憐惜和柔軟。

g520

第27章 遷宮
7 f9 r- ]5 C9 U+ S
$ D" Q3 p+ a3 _6 H4 K　　「陛下……」她敏捷地扭了下|身子，貓似地從他懷中竄走，「您處理政事就專心一點，以前在學堂的時候先生沒有教過嗎？一心不可二用。」
4 G- f, j  n+ W# [- @- P! C% ]
　　還教訓起他了。
, W2 Q# `+ m5 y8 |/ c9 V7 O
　　皇帝撐著頭，從一疊奏疏裡抽出張灑金箋，「這樣啊。朕本來還打算跟你商量下之後的住處，要是不喜歡可以再換。不過既然……」
6 s- J, h9 t; `2 m
  z5 A! K0 t" @" _- x9 a　　他話還沒說完，葉薇的指尖已經夾住了那張紙，笑容狡黠而討好，「……不過既然您處理政務也累了，臣妾就陪您聊點別的吧。」

　　他失笑，她趁機扯過箋紙，掃了眼內容，「凌安宮披香殿？哦，便是韻貴姬娘娘為主位的凌安宮。」
/ y% b5 `6 O, S* j/ T
: c+ g/ s& i* B' b" m: b　　「凌安宮風景挺好，韻貴姬脾氣也和氣，你去那裡倒不會被欺負。」轉念一想又笑了，「不過就算碰上個脾氣不好的，以你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受什麼欺負。」

　　「陛下把臣妾說得跟個悍婦似的。似我這般纖細柔弱的女子，去哪裡都容易被欺負的。」她一本正經，「倒時候還要仰賴陛下來英雄救美、行俠仗義呢。」
1 w( x9 e) ]! q+ F
/ M$ C. n  m- \  R8 z  u　　「沒問題，朕記下了。」他也嚴肅道。

　　她「撲哧」一笑，他揚了揚灑金箋，「那就這麼定了？」
: C, g0 [+ j( @
0 p0 D: [* F! G4 ]- Q　　「嗯。」她點頭，「襄愉夫人選的地方肯定合適，臣妾沒什麼好挑的。」

　　皇帝於是扔下紙，朝她伸了伸右臂，「過來。」
7 w& j2 c; @0 ?( K/ G% L
( s. L! ?7 u8 M! k　　她走過去，再次被他攬到懷中，「你覺得沒問題，朕卻覺得有點問題……」
% G- B' P9 d9 e2 W. ?# M
　　「嗯？」
3 z7 v: Y! b4 \
+ P" _% g8 [3 d" s　　「住處都挑好了，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要搬走？」唇邊噙笑，他凝視著她，「朕可真有點捨不得吶。」

　　葉薇略無語。聽他的口氣，就好像她在永乾殿住了多久似的，可事實上她昨晚過來，到現在還不到一整天。

/ D7 D- k4 r5 c3 a+ o. {- N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晚上睡在這裡，白天也不回自己的寢殿，而是留在書房伺候筆墨、陪他用膳，時間雖短，卻真的有種一起生活的感覺啊……

　　她勾住他脖子，「陛下要真的捨不得，就多來看看臣妾呀。臣妾一定倒履相迎。」

　　紅唇黛眉，女子美麗的臉龐挨得極近，近到他一不小心就看晃了神。

3 }/ Q1 c; t) U! H9 \/ z　　就看動了心。

' ?1 K: k$ U' u4 C6 a/ V- k　　.

　　葉薇在第二天下午正式搬到凌安宮，浩浩蕩蕩的宮人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穿過宮中的御道，而她坐在轎輦內閉目沉思。
! L* D: s7 Z. W6 A- T7 b
　　正如之前瞭解到的，凌安宮的主位是韻貴姬夏氏，西側的兆暇閣則住著美人江氏。比起好相處的韻貴姬，這個江美人才真正讓葉薇警惕。只因她不但是宣妃的擁躉，還有個特殊身份——她是那位真葉薇的閨中密友。
) O  T1 F8 w& _% s6 E
　　轎輦穩穩停落，憫枝掀起帷幕，葉薇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婷婷而立的江美人。她就站在宮門處，見到她從轎輦上下來便含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 w* u: C. h+ l) t# e! g9 q
- i) l% ?1 v' U! t9 |　　「阿薇，可算盼到你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 j: x& z) a1 V: Q' _+ C8 {/ R
, ?' c" f! W/ O' V- s, _1 ~　　微風中，女子容貌清澈如水，靈秀而通透。她看著葉薇，眼中滿是真切的思念和情意，彷彿她們是多麼情深意重的姐妹。

　　葉薇眼神淡淡地落到她臉上，帶著股審視和掂量。江宛清雖然早知道如今的葉薇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不爭的好友，卻還是被這樣的眼神弄得心頭髮毛。

　　她就那麼看著她，直到她的笑容都有點掛不住時才忽地展顏，聲如黃鶯，「我也很想念你啊，宛清。」
; {& U/ A' Q" K# F9 K9 ]
. j4 x1 }9 ?" A8 K" C　　.

* S. s' V1 @! ]/ v7 C　　按規矩拜見完韻貴姬之後，葉薇帶著宮人踏入了披香殿。觸目所見處處精緻，地方不大卻十分華麗，看得妙蕊和憫枝都十分驚喜。

$ n# v9 Y+ E  D) t3 h' C　　「襄愉夫人果然照顧小姐，挑的地方都是頂好的。」憫枝笑嘻嘻道，「奴婢聽人說，這宮裡除了各宮主殿以外，披香殿算是極氣派的住處了。」

　　妙蕊不露痕跡道：「襄愉夫人溫和大度，對六宮眾人都是極好了，並非偏心小姐一個。」

+ F5 a" W4 {: Q! ^! ~　　憫枝吐吐舌頭，「奴婢明白了。奴婢去盯著他們把東西都放好，妙蕊你伺候小姐吧。」

　　她幾步竄走，妙蕊無奈地搖搖頭，「憫枝她還是少了幾分謹慎，讓人擔心。」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倒是想讓她改改，不過估計挺難。」葉薇拿起個琉璃盞把玩，「不過她說得也沒錯，這披香殿比起拾翠殿要好多了，韻貴姬也是厚道人。」

　　「是啊，這裡什麼都好，只除了兆暇閣住著的那位江美人……」
7 j3 V: [. C& ~9 P0 t) i
　　葉薇但笑不語。

　　妙蕊之前已經告訴過她，這個江宛清與葉薇都是侯阜人，打小便在一處玩耍，後來入了宮，關係就更近了。從她瞭解來的情況看，葉薇是打心眼兒裡拿江宛清當朋友，但對方明顯不是一個態度。
9 {4 |% F, j+ J/ b1 i) K* R
　　當初冊封沒過多久，江氏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對了宣妃的胃口，被收納到麾下。葉薇卻因為相貌太過出眾遭到高位宮嬪的打壓，冰在角落無人問津。
3 }& v. u  A9 V+ T3 U) x# [) U
　　二人的境遇天差地別，江宛清便不再過多搭理葉薇，等到葉薇出了中毒那檔子事就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素日晨省昏定時她也時常見到江宛清，但從沒料到兩人之前居然是那種關係。若不是這回搬到凌安宮，還不知要糊塗到何時。
' E- X: s7 I6 c9 b
* y' R* X* S% f　　「奴婢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回過頭來討好小姐呢。您這回可千萬不能再對她心軟！」
, t1 O+ c) {1 p) E$ @2 _. }
　　聽這口氣，以前的葉薇一定被江宛清算計過很多次又傻乎乎地原諒過她很多次，所以如今她還敢毫無愧疚地出現在她面前。
9 C: L; k; [& e) H' e' N
　　葉薇活動下手指，覺得有點發癢了。怎麼辦，她好想教訓教訓那個女人，想抽她的衝動簡直無法遏制……
6 C: d: V* o0 T' R' V0 R. t: L
　　.

7 g4 J) l2 S. i, ^, C/ D" @　　願望雖強烈，暫時卻無法實現。江宛清位分雖低，卻有宣妃這個大靠山，而葉薇目前還沒有得罪這位第一寵妃的打算。
3 p* `4 @6 s$ h) v
- A1 H  L& y/ s+ y　　但宣妃明顯是不肯放過她。

　　葉薇搬到披香殿的當晚，有孕六個月的宣妃忽然龍胎不寧，整宿不能安寢。幾位御醫在那裡守了一夜，第二天還不敢離開。
) X% l/ m$ v3 _/ C& U5 F
　　眾人的重視不難理解。皇帝已經將滿廿五，卻一直子息單薄，韻貴姬曾經生下個女兒，十幾天的時候還夭折了。皇帝子嗣這般艱難，宣妃這胎御醫們自然伺候得戰戰兢兢，生怕出了點岔子項上人頭不保。

　　有太上皇的先例在，大家著實害怕這位陛下也是個注定無後的命數啊！
5 |. S+ P% ]; d1 d+ h5 Q+ \- ]* R
　　葉薇本以為這不關自己的事兒，頂多回頭見面的時候假惺惺地問候幾句，可誰知剛用完早膳沒多久，傳話的宮人就來了。

　　是御前服侍的宦官賈康，他朝葉薇行了個禮便道：「葉承徽，煩請您收拾收拾，臣這就安排人送您去小三清殿。」
; d: s0 J2 F* `8 `
, s. J! F# k) }4 x% C　　小三清殿是宮內供奉三清祖師的地方，因比建章宮內專為太上皇修建的三清殿略小而得名，宮嬪們素日參拜道君都在那兒。

　　不過，怎麼突然要她去那裡？
# r+ |: ~3 O  ^- o; ]
. M' |! o0 G6 u, I4 C3 Q5 I/ ]　　「敢問中貴人，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1 u( r$ N; V% e3 c
　　賈康知道她如今受寵，也樂意賣個人情，「臣就不瞞娘子了，您此去是為了宣妃娘娘。
3 `, |" S5 u2 L9 |& q+ g
. c* l# c3 ~5 a8 `2 h& l- e, B( c　　「宣妃娘娘龍胎不穩，太后甚是擔憂，專程去請教了天一道長。道長算了一卦，發現是這宮裡最近的煞氣太重，這才衝撞了龍胎。要想破解，就得有人去三清祖師那裡為皇裔祈福。太后已經下旨，所有延和四年入宮的家人子都要去小三清殿，也不止您一個……」
  H- b; _- P' q4 E# v. ^
　　賈康說完，見葉薇神情古怪忍不住試探道：「葉娘子？」

! c8 V& L5 ^, y! _: |　　葉薇似笑非笑，片刻後深吸口氣，客客氣氣道：「知道了。勞煩中貴人跑這一趟，我馬上就去。」

8 k; t! R! y8 k% ^- S- {　　.

, u- j4 R& O6 y0 z6 a8 R# y2 v　　傅母曾經說過，這世上惡毒的人有很多種，惡毒的手段有更多種。葉薇一向對傅母的話深信不疑，此刻卻想問問，這些女人折騰她的辦法怎麼都喜歡挑同一種？
1 V: Q2 v+ R& Y) v( O* |3 v5 G
　　當年宋楚怡裝病，害得她光著腳在湖邊跪了一夜替她祈福；如今宣妃龍胎不穩，居然又要她去跪地祈福。有沒有搞錯，她就這麼受道君待見，遇著點事兒就要她去混個臉熟？！
: C: k- F6 Q8 r
$ R# c6 F5 R8 Y5 n; I: d; J$ G5 J　　葉薇一路都窩著火，導致下了轎神情也不太自然。小三清殿外已經有不少宮嬪等著，見她到了紛紛下拜行禮，「臣妾見過葉承徽。」
7 R# n+ |) ~) U' Q
　　這些都是延和四年的家人子，和葉薇資歷一樣，位分卻遠不如她。她隨口讓她們起來，然後目不斜視地走到沈蘊初面前，「你來得倒快。」
6 L, r# U9 ~' o, o$ x' l
! h5 G: y% \& O( }9 b　　「陽昭宮離這裡近，我當然比你早到。」沈蘊初面無表情，語氣也淡淡的。

　　葉薇眨眨眼睛，「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拉著她走到略遠的地方，「被叫到這裡做這種事，我也不開心，不過你別表現得這麼明顯，回頭被嚼舌根就不好了。」
- J( w$ J* |# l* n2 g
　　沈蘊初抿了抿春，竟像是動了真怒，「你沒聽說嗎？跟太后講需要人給宣妃祈福的是天一道長，太上皇的第一寵臣。你說，這究竟是個偶然，還是他們暗中商量好的？」
+ S" r  p0 y5 p# a3 K0 P
　　「你的意思是，天一道長幫著宣妃來折騰我們？」葉薇蹙眉，「他一個老頭子沒那麼多閒情逸致吧？」

& p) j6 R, C, M' ?7 a　　說宣妃背後有天一道長葉薇是信的，畢竟宣妃的生母吳國大長公主是太上皇唯一的胞妹，她和太上皇的寵臣走得近很正常。 可說宣妃不惜勞動天一道長來算計她們，就有點莫名其妙了。她們這群人裡，身份最高的她也不過是個承徽，哪裡值得這麼大的陣仗？而且就算讓她們跪上幾個晚上，也造成不了什麼實質傷害啊！
& @( _* p; m5 R: W% i
$ A( h- R. m" I- f: r　　天一道長一大把年紀了，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
3 h. `+ X$ a7 Z9 @+ J

g520

第28章 故人

　　沈蘊初奇怪地看她一眼，好像是想說什麼。葉薇覺得有料可挖，剛想深入瞭解下，卻又被一個聲音打斷。

　　「阿薇，沈容華，你們怎麼站這麼遠？」江美人笑意吟吟，「姐妹們好久沒見面了，都想和你們親近親近呢！」

　　換了平時，沈蘊初就算再不喜江宛清也會敷衍幾句，可她今日實在有失常態，居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抽身離去。

　　葉薇只好替她周旋，「蘊初最近身子不太好，不太想說話，你別跟她計較。」
2 X; B& d" O' O1 N3 p% W2 F
: S. c6 y$ s/ j　　江宛清笑笑，「我哪敢和沈容華計較啊，她可是備受聖寵呢。」頓了頓，「不過如今最受寵的換成阿薇你了，可要當心她吃你的味兒哦。」

8 e/ z& y" Z( z5 }! k9 I　　葉薇假裝沒察覺這話裡的挑撥，雲淡風輕道：「我看那邊有個道長過來了，估計是要開始祈福了，咱們過去吧。」
  E, ]: c2 u$ |# {. f0 ~2 {
　　天一道長入宮前宮內就有不少道士，他來了後又換掉了一批，如今皇宮內的道士全是他的親信。葉薇此刻見到的這個便是他身邊極受重視的一位，名喚鄒遠。

* h* L  k. s2 ?# y2 l- U" R. F　　「諸位娘子，道君座下請大家都摒棄雜念，誠心誠意地為宣妃娘娘祈福，這樣皇裔才能平安。」

+ ]8 j$ Z) [+ k- Q　　葉薇瞧著鄒遠那張儒雅俊秀的臉，默默在最前排的蒲團上跪了下去。在她身後，所有延和四年的宮嬪也相繼跪下，無論心裡什麼想法，至少明面上都是滿臉虔誠地閉上了眼睛。
8 Y% j  W8 O- u4 @; e  ^
" C' C. q# e# ^: O　　殿內有濃重的香燭氣息，這感覺其實很熟悉。上一世時她便經常隨祖母去惠州城外的青雲觀上香，還在那裡認識了青雲觀的觀主。那一輩子，除了蘊初外謝觀主便是她唯一的朋友了，連她的笛子都是他教的。

　　如今也過去五年了，不知他過得怎麼樣……

　　葉薇她們從上午一直跪到夜幕降臨，中間甚至沒吃什麼東西，身子都有點發軟。旁人還稍微好些，可葉薇膝蓋上有舊傷，跪久了就會發疼，如今雖有蒲團墊著卻也開始受不住了。

2 n. t) f3 v8 q" D! q, Y　　右手趁人不注意時輕輕揉了揉膝蓋，那又麻又痛的滋味讓她倒抽口冷氣。

　　積攢了一天的火氣越燒越炙熱，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宣妃，還有宣妃背後那個可惡的天一道長。
. j8 R3 H% P8 ?. J3 @- ]# M
　　不過是個弄權的陰險小人，偏還打著世外高人的名號，此等無恥的行徑連她這種不愛管旁人閒事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簡直破壞了道士在她心中良好的印象！

　　江宛清從後面看到葉薇揉腿的動作，暗自嗤笑。瞧她這兩日那傲慢的樣子，真以為陛下最近對她稍微好些就無人能壓住她了嗎？呵，如今怎麼樣，宣妃娘娘一不舒服，還不是得乖乖來這裡長跪？怎不見陛下來救她？
! U, i/ n5 V  x: X, i
- v6 T7 R  e( o. V, b　　太過痛快，導致她連自己也是陪著長跪的一員也不在乎了。她對這個容貌遠勝自己的好友嫉妒太久，能看到她受罪比什麼都強。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大家順著望去，驚訝地發現竟是高安世。他站到了葉薇面前，低聲道：「葉娘子。」
5 |5 j( s  {0 p( E- _
. K7 ?  w. {# r  U! Y: N- k　　葉薇睜眼，「高大人？」
3 y  f" J: g0 ~* o# b( X. [
& `+ e% r2 m* Y7 _: M　　高安世笑著行了個禮，「臣來知會您一聲，您可以先回披香殿了。」
/ N: @: s" c" l6 @) o& ]! d' t
　　「回去？」葉薇蹙眉，「只有我一個嗎？為何？」
5 J( g& d, l6 `- l3 M; Z6 E
　　高安世笑道：「娘子別多想，是陛下聽說諸位娘子在這裡為宣妃娘娘祈福，讚賞之餘覺得光跪也不夠，還得來個人抄些經文，回頭一併供奉道君，才更顯心誠。想著娘子您寫得一筆好字，這才特意吩咐微臣過來，請您先行回宮，抄寫經文要緊……」
: t/ }, x" e1 M. _( T7 G
& J4 X- t7 X8 U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理由也無懈可擊，可落到江宛清耳中卻怎麼想都覺得是皇帝在偏袒葉薇。抄寫經文罷了，比起在這裡長跪輕鬆太多！

- c, j- c2 y: d7 z) |　　其餘人也是一樣的想法。除了沈蘊初比較淡然外，別的宮嬪都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眼睜睜看著葉薇慢慢起身。因腿腳不便，高安世甚至親自扶了她一把，他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就這樣陪著葉薇朝外走去。
" {% _1 g: ?  k
　　江宛清不敢回頭，只能瞪著那個空蕩蕩的蒲團，差點將紅唇咬破。

　　.

　　江宛清能想到的東西，葉薇自然也能想到。回披香殿的路上，她還覺得驚訝。皇帝那種性子，明顯是不愛在女人這些事上費心思的，如今卻惦記著她腿不好，特意派了高安世來救她於水火。因怕太后怪罪，連理由都給她找好了。
6 M1 m: F5 T7 z5 C3 X6 \3 i
　　倒是挺周到呢。
+ O6 O9 O% ~) ]
1 X  [8 v9 F. i2 Q- K1 r# d) B　　她靠在轎內的軟墊上感嘆幾聲，然後便把這事拋開。一點小恩小惠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他連命都是自己救的，如今就算回報吧。

　　身子突然失重，她朝右一歪，狠狠撞到轎子的右壁。帷幕很快被掀開，憫枝急切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撞到哪裡沒有？」

　　人倒霉起來真是擋都擋不住，在三清祖師座前跪了一整天，本以為馬上就可以回去洗個澡睡一覺，誰知轎輦竟會半道壞掉。

　　葉薇扶著憫枝的手立在風中，妙蕊則沒好氣地對磕頭請罪的宦官道：「我們在這裡陪著娘子，你們快去換一乘好的轎子來，再出紕漏看我怎麼罰你們！」
0 n3 U% Q; f% X# f
　　宦官去了，妙蕊和憫枝陪葉薇走到附近的亭中坐下，「小姐別擔心，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這是太液池邊，可以看到凍在一起的冰湖，還有飄飄灑灑落下的雪花。葉薇托腮看這美麗的景色，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青雲觀後山，她握著笛子偏頭問道：「這曲子叫《碧湖碎玉》，是說打碎的玉石都落到湖中了？」
! \; E& z4 ?( a) c. n
3 }- Z! C/ l9 m, S) E2 M1 e1 \. z　　那時候謝觀主是怎麼回答的來著？哦，他當時一臉鄙夷地看著她，語氣裡滿是嘲諷，「你就不能有點想像力嗎？碎玉，說的是雪花啊。碧湖碎玉，形容的是漫天飛雪裡的湖面，是極美的景色。」
1 [; n2 f. G5 n( P8 X
　　他刻薄，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這名字取得不對。若是都漫天飛雪了，湖面肯定也結冰了才對。哪裡有什麼碧湖，是冰湖！」
" d4 {0 \; v  n! N: J) ^" |: H
2 x( u" J7 o  ]+ V; U. z1 m　　……
+ w0 [" \/ G, `8 l! `2 ~" \) f6 Z
  t! }$ d; J! n5 [# p　　憶起往事，她唇邊也銜了絲笑意。耳畔卻忽然傳來高高低低的笛聲，讓她瞬間睜大了雙眼。
- }, ^2 y+ L7 |& d! i& o* a
. o/ u5 v# h" p3 e" \　　右手撐在亭邊的欄杆上，她站起來四下張望，眉頭緊蹙。妙蕊困惑地問道：「小姐，怎麼了？您……您在找什麼？」
- V2 A6 ?! G, F; Z8 e1 }0 F
　　她推開妙蕊，「我去那邊看看，你們、你們都不要跟過來。聽到沒有！就站在那裡，別跟過來……」
9 C2 f3 R* E+ }+ X. t, E
　　妙蕊和憫枝立在原地不敢動，而她腳步飛快，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1 y$ _0 t( x0 Y5 A  o& A
　　.

" ~* Q% |& V, ^" P" ]5 A　　葉薇覺得腦子亂哄哄的，有個猜測在叫囂，她卻不敢確定。那個人、那個人不該出現在這裡。他應該在千里之外的惠州，不該出現在大內宮城……

　　可是這笛聲，這熟悉的笛聲……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她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 |- F+ M5 Z. E0 `3 O9 e& y) R, f
　　今天是正月初六，天邊一輪上弦月，懸在藍緞子似的夜空中。而在明月星空之下，太液池卻冰封一片，雪花簌簌飄落，碎瓊亂玉似的，徒添幾分蒼涼和悲慼。
. U9 d2 R, [( n6 c: U- p* _# \3 ~5 ?2 _
5 s/ T) W# f5 q4 y& y9 g3 R　　冰湖之畔，赫然立著個身姿頎長的男人。寬袍廣袖、巍峨博冠，一截竹笛橫在唇邊，正無意識地往外奏出樂聲。笛子的音色本是輕快悠揚的，他這首曲子卻奏得緩慢而平靜。不是哀傷，也不是幽怨，而是一種綿長而沉默的思念，就好像他吹著曲子時，心中還在思唸著某個故人。

0 u! Y1 i8 j4 M# ~8 z　　從葉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側臉，卻已經足夠她做出準確的判斷。
' b2 g5 L  ^* B( }8 o
8 b/ Y+ t5 B! l/ A　　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

　　太過震驚，她一時晃神，等找回神智時卻驚訝地發現湖畔已經沒有人了。不可置信地從暗處跑出去，她站在他適才駐足的地方，四下張望。
% D& R9 Z8 k5 f' N2 j. V
3 y& `9 {: }1 ^2 z　　「謝道長，謝道長？你……你跑去哪……啊——」

/ b8 @& n5 T4 Y9 o. B　　右腳踩滑，她朝後仰去，眼看就要摔入冰湖中。餘光瞥到堅硬的冰面，葉薇絕望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劇痛。

　　身子卻沒有繼續墜落。
) ?; ]! ^9 L* a& T/ \/ Y
" N/ g+ l" M! n8 M  U　　腰間纏上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穩穩抱住。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謝懷。
# |2 p) @3 ~$ |6 @& N2 `  [/ M7 W
2 C7 V" |3 V: g7 y- H　　無數前塵往事鋪面而來，如簌簌落下的漫天飛雪。

9 K. \5 J2 Z* I0 U　　葉薇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謝懷時，她曾神神叨叨地念出了剛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望君玉山將崩之容，方知世人皆瓦石爾」。

　　語氣太過認真，讓謝懷一度以為自己碰到了女版登徒子。
6 T- d5 [2 m" A6 v& d9 R2 w& C- {
　　在葉薇兩輩子一共十七年的人生裡，謝懷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稱得上風姿奪目的男人。因為有他在前面拔高她對美男的抵抗力，後來遇到同樣俊美的賀蘭晟時，才可以那般淡然地讓他「快點滾」……
% k; K! R/ ^& Y
; `; m9 F: a- Q! l# J' i　　他本是她在這世上最熟悉的男人，可如今葉薇卻覺得，她幾乎快不認識他了。

1 u& _% o* F9 ~1 F' C　　那張臉還是如過去那般好看，卻又完全不同。從前的謝觀主是瀟灑而疏懶的，他總是穿著身青色的道袍，閒閒倚欄、吹奏笛曲。挺拔的背影如同山間的青松翠柏，自有股從容磊落的風範。

　　可眼前的男人，周身上下卻縈繞著神秘而陰鬱的氣息。墨玉似的眼眸裡不再含著渾不在意的瀟灑笑意，而是對世間萬物的淡漠與厭倦。彷彿無論這人世如何繁華熱鬧，落到他眼中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眉眼英俊到近乎蠱惑，讓葉薇覺得自己看到了參天古木在一夜間變成了迷霧森林，又或是原野被黃沙覆蓋，萬里荒漠中剩下的最後一朵曼珠沙華。

4 e2 V5 e2 E) o. I% z　　腰下的手忽然一鬆，葉薇適才沉浸在往事中，慌亂之下忘了彼此的處境，竟脫口而出，「謝飛卿你別鬧……」
0 V6 S+ K& ?$ S9 Y$ \$ `
; N: p2 n4 q# `5 m! `% V　　他身子狠顫，幾乎是惡狠狠地看著她。四目相對，他很慢很慢地開了口，「你……是誰？
% t+ \; |! h+ D3 i9 C3 N

g520

第29章 謝懷
  a! H* g% i. N- }5 X$ A1 c
　　雪花落到面頰，冰涼的感覺讓葉薇陡然清醒，駭得瞪大了眼睛。
0 p" T! n: K. w$ b
　　天！她剛剛說了什麼！她居然叫了謝懷的字，還是用的那麼熟稔的口吻！
' H$ `2 w0 `+ V4 F7 l. J
, Z0 ~* l8 S8 O% _' c' k　　他的手用力了幾分，讓她覺出絲痛意。意識到不能再這麼下去，她一把抓住他衣襟借力站好，然後疾步後退，離開了他懷抱。

　　謝懷看看自己被扯亂的衣襟，再面無表情地抬頭，平靜地看著葉薇。

6 G  [/ t; B9 x0 B. e5 x　　冰天雪地裡，他臉色有些發白，話也說得很慢，帶著股迫人的壓力，「我再問一次，你、是、誰？」
, F) N8 e; A9 ^  h
　　葉薇嚥了口唾沫，強自鎮定，「我是陛下的妃嬪，偶然經過此地，不想衝撞了道長。見諒。」說著就想離去。

% {; u+ S4 o$ j. H5 y/ x　　可她沒能成功。
9 Q  _0 r) c  `6 h" G
# I& s( a, d$ a. N　　剛剛太著急沒注意，這會兒才發覺右足居然扭到了，多走一步便痛得鑽心。她撐了會兒還是沒挺住，慢慢蹲下來，就這麼跌坐在積雪覆蓋的地上。

　　懊惱地低著頭，她不敢看他，只是在心裡不斷咒罵自己這悲催的命運。

- z1 X6 |! M( D& M. t　　餘光瞥到他月白色的袍擺，正慢慢靠近，行動間露出絲履前端的銀色團雲紋樣。
5 S" v! q$ V' I6 H( X6 Z
　　他在她面前蹲下，葉薇以為他要替自己檢查傷口，誰知他只是專注看著她，眼眸在蒼白面色的映襯下黑得驚人，「你叫我謝飛卿，你認識我？」

　　葉薇很早以前就覺得，這個謝道長隨意起來時是真隨意，可他若是認了真，周身的氣場能唬得你半句假話也不敢說。
4 x7 H3 t6 @1 @9 y, r* R# h
　　不過還好她和他認識得久，對此還有點承受力。

　　「我……我前段時間遠遠瞧見過道長，當時好奇，便問了旁人。他們告訴我的。」她勉強一笑，「您是天一道長身邊的人對吧？」

, v8 \: g" {) @3 W$ V+ b　　宮中不留男人，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留在裡面的便只有建章宮那批道士。還得是天一道長身邊得臉的，不然大晚上哪敢在太液池邊吹笛子玩兒！
, B9 b6 Y. P8 f# o2 Q
. P) F6 Q3 H8 z) Z. X, m# w　　沒想到謝道長放著好好的觀主不當，居然入宮追隨了那個老騙子！
* f1 |! O, f) g& r; S6 H! b
　　簡直墮落！

. J) H0 C- Y2 r; f　　他聞言眸光一閃，看她的眼神更犀利了三分。葉薇下意識覺得哪裡不對，可他緊接著的動作讓她打消了所有念頭。
: Y5 w7 L7 l8 g( }  }* Y5 }
8 q3 ]) f  S" h9 {6 q　　右手握住她足踝捏了捏，她痛得低呼，而他收回手淡淡道：「沒有脫臼，扭到了而已。」

9 D0 h( t% Y8 E  e5 G　　這是……讓她放心嗎？

! o2 l( G5 V* A/ g/ z( u0 p　　葉薇哦了聲，「謝謝道長。那個，我的侍女應該馬上就會尋過來了，您、您不用管我。眼看這雪也越下越大了，您先回去吧。」
9 g! V6 O+ d. E" v+ v3 E/ j
　　孤男寡女、半夜三更，要是被人看到就說不清了。而且她現在也著實不敢和他待下去，腦子裡亂糟糟的隨時可能說錯話啊！
& R% @4 T  V% m, T3 Q
4 ^' W1 o6 x+ _& d  W, q' c- t　　她覺得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他卻紋絲不動。她剛想再催他，便被他一個眼風掃到，「你說，如果這會兒角落裡冒出個人把你推到冰湖上，有什麼三長兩短旁人也只會當你是一時失足吧？」

　　背脊竄上寒意，她開始覺得自己這麼冒冒失失跑到這裡太不謹慎了。這不是家中，而是危機四伏的宮廷，她仇人還那麼多，實在不該如此大意。
2 D: b7 G* r! \0 P1 C
　　不過話說回來，她家裡也沒安全到哪裡去，不然能害她丟了一條命麼……
6 @% d2 H4 V, e# v* j- {1 A1 C1 _8 k$ e
. h* ^+ C' D0 e) U' p' r　　見她不再說話，謝懷冷著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然而寬大的袖袍內，攥著竹笛的手卻在慢慢用力，直到手背青筋凸起。

* k# j4 e  P7 Q+ x; z: m+ \　　葉薇抱膝坐著，身下很涼，她卻不敢讓謝懷幫忙，寧願自己受會兒凍，只盼望妙蕊她們快些尋來。
" I6 B" c. W* z: M1 ]
　　不過漸漸的，她思緒開始飄飛，覺得眼前的境況和從前有些相似。那時候謝懷教她吹笛子，她喜歡在地上鋪張蓆子坐著，他不好和她擠在一起，就在旁邊站著聽她吹奏，時不時刻薄兩句。
" S9 N; c" J  R$ i% N
! W& _9 N0 x& m4 D　　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如今這陰鬱沉默的樣子。
" h# u& Y7 ~$ m5 o# I
　　遠遠的傳來妙蕊的聲音，她連忙轉頭，「謝道長，我的侍女找來了，您可以走了。」頓了頓，「方才，謝謝您陪我。」

0 v8 Q4 v+ f( I, O5 q　　謝懷瞅瞅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句話沒說便轉身離開。葉薇沒料到他這般乾脆，目光下意識地追隨他的背影。

4 n+ W1 K' d1 Z' ]1 |2 n+ ?+ q　　和從前如出一轍的挺拔頎長，只是多了寂寥和隱忍，讓她百感交集。
" u0 l4 K3 |( ?# r" h! ?! x
5 M* D4 z& X+ K3 a　　在她的印象裡，他們分別還不到一年。可實際上，他已獨自在人世生活了五年。

　　時光倏忽而過，他依然是瑤林玉樹般的絕世男兒，卻已變成了她不熟悉的模樣。
. w5 K$ A6 j3 q; O0 Y5 b$ s6 p
　　他忽然回頭，葉薇猝不及防，端端與他的視線對上。他深深地凝視她，緩慢勾唇，瞬間將顛倒眾生這個詞詮釋了個透。

2 o* A6 F( [2 c3 Y* {　　葉薇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透過漫天飛雪又看到了初見時那個瀟灑疏狂的謝飛卿。

& R" M9 v6 f. k, l- j3 `+ Z　　是風和日麗的秋日，他站在梨樹下，對騎在樹枝上的她一臉戲謔，「偷了我的梨子，是不是也得分幾個給主人啊？吃獨食可不是好習慣。」

+ R. G3 p8 P- u; {　　那樣好看的面龐、那樣動聽的聲音，驚得她雙手一顫，剛摘的梨子就直愣愣地砸到了他頭上……
' H" a0 `" M4 H/ @0 x" q/ q1 V
% ^$ A6 G0 E& ]7 j2 t& y; E) m. C　　.

- w& |1 s, G. B6 i1 M9 k　　腳上的傷不是什麼大事，上了藥養兩天就好，正好葉薇也不用出門，可以安心在披香殿抄經。不過現在她對這特殊待遇格外痛恨，巴不得到小三清殿同跪，這樣也能找個機會和蘊初說說話。

　　她實在是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能讓謝道長那樣一個自在灑脫、厭惡束縛的人跑到宮裡和一個老騙子狼狽為奸，這劇情走向不對啊！

　　她就這麼百爪撓心地盼著，到初九那天沈蘊初終於解脫，得以來披香殿找她。

0 k3 R, r4 j& e( ]　　「我跪了整整三天，腿都快斷了，你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問我，不然我就讓你體驗下我的痛苦。」沈蘊初靠在胡床上，沒好氣地說道。

　　「辛苦了辛苦了。」葉薇慇勤地遞過去一杯茶，「當然是有重要的事。」
/ G7 e$ e% e& z! `; X  p: u
. g0 H: h4 |1 t" \　　「什麼？」
; ~3 _3 P$ a" O* W' ?7 y" w% V
2 K  ]. K4 w9 O5 b- `" y$ p　　葉薇斟酌了下句子，「就是，你知不知道楚惜姐姐有個走得很近的道士，姓謝……」
! v7 H7 c- r2 c$ w% g2 Z) o
　　沈蘊初喝茶的手頓住，片刻後方道：「哦，知道。怎麼了？」
) J) ~# J  R; D8 o
　　「楚惜姐姐過世後，你還有見過他嗎？你知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沈蘊初放下茶盞，「你問這個做什麼？」

　　葉薇見她神情嚴肅，笑著打哈哈，「也不是為了什麼，我就是好奇。楚惜姐姐的信裡沒少提這位謝道長，說他貌勝潘安，讓人一見難忘呢！」

0 v( R; a# K1 }9 E$ L3 E3 r2 V/ I( n　　「一見難忘……」沈蘊初輕笑，口吻裡有刻意的平淡，「表姐過世後我和他見過幾面，後來就斷了聯繫。我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8 L* U- v7 c& k4 o
7 O* L1 g( s7 j4 {　　葉薇沉默。

　　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蘊初坦白自己的身份一樣，她也不曾動過和謝懷相認的念頭。這些事情太過詭異，她不確定被人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寧肯讓它們爛在肚子裡。
" t/ s# A9 J  t8 _9 Z
　　可是謝懷的出現太讓她意外了，她覺得必須把這事兒弄明白。

　　葉薇決定適當透漏點真話，「其實，我提到謝道長是有原因的。前幾天晚上，我在宮裡碰到了他……」

- Q" V! u2 s/ {) h0 r　　沈蘊初驚愕，「你碰到了他？」
* G3 b: @4 d/ Q/ F* S: t3 b
　　葉薇點頭，「就是我從小三清殿回披香殿的路上，在太液池邊，看到他在那裡吹笛子。」
# f* s$ x- T# O/ U  P6 Q  \: z8 A0 v
. `) |+ X+ D- d# J　　「你怎麼會認識他？」
  ^; e0 w: j6 [; X, V, |
　　「楚惜姐姐給我畫過他的畫像，那樣出眾的一張臉，很好認的。」葉薇道，「我覺得，他如今應該是追隨在天一道長身邊。真是奇怪，楚惜姐姐說他是不慕功名、喜好自由的人，怎麼會跑到宮裡呢？」
: P- ^- \. O. z( i- }5 a0 J
+ G; J, @, i: B& H: O, C　　可沈蘊初已經沒心情聽她的話了，只是喃喃自語，「他果然在宮裡……果然……」

- x* v2 S$ C: \% I+ Q. u　　葉薇蹙眉，「怎麼，你知道他會來這裡？你……蘊初？」

! ?5 g0 T8 n1 H9 C& V! Y' u2 F! G% S　　沈蘊初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來找你。」

# x# g/ h. X# s* J: |% q0 z  ~0 @. X　　她離開得迅速，留葉薇在原地瞪眼，一肚子疑問默默地炸了鍋。
, e& H: w  ?8 K- U, X& q* h- R
) }  a: o& O( Y' R　　.

　　當晚皇帝駕幸披香殿，兩人用完晚膳以後，他讓葉薇坐到床上，然後脫下她的白綾襪細看。

8 A" h+ h* I; f9 h4 G4 T　　女子的玉足瑩白小巧，握在掌中似件精美的器物。他看著看著就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在替她檢查傷勢，還是在佔便宜了。
' c  m. f5 |: ?7 E
# o% i" z  ^/ u; u* `　　葉薇沒好氣地縮回腳，「陛下，您能收斂點麼？」
8 E& ]- ]" U$ a- Q) ?8 L" \
　　皇帝反應過來，卻沒有侷促，十分自然道：「剛剛沒控制住。下次，下次一定做得含蓄點。」
6 ?% \% s2 E) }4 f5 Y5 D: W- _, p5 |
　　「您還指望臣妾再扭一次腳？就不能盼我點好的嗎？」葉薇不高興，「說實在的，您看我的笑話看得很開心吧！」

7 p& F# ?6 l3 S: g( s# h) A　　「冤枉。看朕多照顧你，怕你腿疼都沒讓你去小三清殿長跪，這還不夠？」

　　葉薇狀似無意道：「原來那真是您現找的理由啊？臣妾本來這麼想著，又覺得不太對。您這麼做，就不怕心不誠惹得道君生氣？」

　　問題出口她就有點心下惴惴，無論如何，這次試探略過大膽。不過現在的情況，搞明白皇帝的態度十分重要。

+ E( ?, ^" c; |) h　　皇帝笑容淡了點，「不是讓你回來抄經了麼？朕哪裡心不誠？」

& U( I0 p2 v8 T, x, J+ C　　葉薇囁嚅，「可您不是真心覺得需要臣妾抄經，而是想幫我脫身……」

　　皇帝打斷她的話，「這麼誠心就夠了，不用再多。」

　　他好像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完便吩咐宮娥幫他寬衣，葉薇坐在床榻上，眸子一點點暗下去。
% q6 s' a# O$ ^0 N
8 I2 [% U: G) H　　果然沒錯。從上次偶然和皇帝提到信道，她便猜出他對太上皇寵信道士的行為不那麼贊同。也許在他的心裡，早就認定天一道長是禍亂朝綱的妖道。

　　那麼，追隨在天一道長身邊的謝懷，處境豈不是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