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一章 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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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0 P3 y2 B3 f, M" l( c( G   上官如帶領香積之國的女兵們跑過一片廣闊的空地，發現她們已經迷失方向。

    風勢稍微小了些，可空中的太陽卻顯得十分古怪，好像走錯了地方，明明應該在西，它卻偏偏在東。

    “現在是什麼時候？”上官如問。

    從紅蝠以下，所有女兵都搖頭，戰鬥是從早晨開始的，持續的時間似乎很長，又好像才剛剛開始。

! S" _. R1 b: v* V    “妳們在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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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x' a% h( W6 \! D( B    上官如催促火焰駒全力馳騁，身影很快消失在塵土裡，紅蝠來不及阻止，讓她稍感安心的是，教頭很快從另一個方向現身。

6 o3 J1 w( A9 n8 Y9 h3 T5 Z    遠遠望了一眼女兵，上官如再次衝進塵土，繼續尋找戰鬥的跡象。

' N6 j" n6 h, ^/ h* |7 Q7 C9 A    女兵們忐忑不安，四面八方好像都藏著敵人，而她們只有五十餘人，在正規北庭騎兵面前，好似剛剛學會走路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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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頭是她們唯一的安慰，她們的心情因為上官如的消失而低落，隨著她的出現而鎮定，在來回起伏的過程中，越來越緊張。

. o8 |: j, P7 F8 ~- R' }    終於，上官如第五次露面時，沖女兵們招手，表示她已經找到方向。

    上官如找到的是一個戰場，草原男兒特有的呼嘯聲彷彿群狼嗥叫，顯示這是一個很大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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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O+ M  }- r. \    幾支箭射過來，上官如急忙大聲說：“我們是龍王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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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a& b' g* d    如果對方是羅羅的軍隊，上官如的這一聲宣佈將會惹來致命危險。

    她很幸運。

$ y& d/ t) ~: _/ n    “龍王？龍王率兵來了嗎？”對面傳來興奮的詢問，幾名北庭騎兵快馬跑來，看到只有數十名女兵，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權。

    紅蝠剛要開口，上官如抬手制止，龍王顯然不在這裡。她的疑問只會讓苦戰的士兵更加失望，“中軍戰勝，我是來送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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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軍勝了？”士兵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就有人撥馬，順原路去報告這一天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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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1 I$ n% i! S    “中軍很快就會來支援我們吧？”一名士兵問道，向上官如等人身後眺望。好像一支神奇的大軍眨眼間就會衝過來。

) h. s& l8 K# n; Z' h) i' a    “差不多，我來的時候敵軍還剩下一點。”上官如撒了一個謊，中軍在獨孤羡的指揮下正向羅羅大本營進發，不可能分兵支援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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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D  R, C! T# `( J. }    士兵們忽略了上官如話中的含糊，得出的結論是救兵必至。

! u' o) A4 h9 m4 o! V  |    一名軍官騎馬跑來，老遠就喊道：“離曼將軍請上官教頭過去。”

1 \, y9 a  c3 g4 s0 `    離曼勉強穩住陣腳，但他知道己方堅持不了多久，前面三支萬人軍已經潰散，只剩下他統領的一萬多人。而敵人的數量至少有五萬人，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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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 l8 o2 W, k9 l9 q: o    他向不同方向派出小股軍隊，虛張聲勢，藉著風沙的掩護，製造兵力充足的假象，但這騙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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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7 m3 f" {% a* m& w) X    就在這時，士兵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他也和普通士兵一樣。向南方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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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d$ ]) a6 A1 X    上官如出現了，騎著那匹醒目的火焰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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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V- ]2 L+ H, w/ {- E+ j    一般的馬在勁風中都是低頭奔跑。只有獨一無二的火焰駒，高昂著頭，好像受到了束縛，跑得還不夠痛快，見到離曼，它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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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O6 f3 s* `4 L9 W* R, M- A' R3 c9 @    離曼曾經是火焰駒的馬伕。專門替它洗澡，對北庭人來說，這是一個令人羡慕與尊敬的身份，離曼以此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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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馬，而不是馬上的騎士。讓離曼自開戰以來第一次生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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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軍勝了？”離曼心中比身邊的將士們要緊張得多，因為只有他知道多敦王子的整個計劃，它只要實現一半，中軍也不可能打贏。

' a! b- ^$ M* t8 F1 K: V- B    上官如點點頭，明白離曼是陰謀的知情者，因此沒有馬上介紹情況，而是有些生硬地問：“多敦王子呢？”

    離曼沒有直接回答，簡單說了一下左軍的形勢，尤其是乃杭族借道給羅羅的行為，很快，答案自己跑來了。

    小閼氏率領所有軍隊趕到，甚至將後方軍營裡的僕役也武裝起來，最後是因為馬匹不足，才沒有將他們全部變成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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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1 I  |5 p, _( \3 R    她拼湊起一萬五六千人，軍營為之空虛，那些幸運地沒有分到馬的僕役發現無人看管，全都朝相反方向逃亡。

# Q, E, C9 |9 ^: N/ G; v    小閼氏不在乎，戰勝會重新擁有一切，戰敗則一切都屬於別人，她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淪落草原、無權無勢。

* ^3 L( k  J. G  }8 p, W9 p    多敦就在她身邊，與莫林共乘一匹馬，已然甦醒，神情冷漠，好像一切都與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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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P/ c" t* P    “中軍勝了？”小閼氏的第一個問題和其他人一樣。

    上官如再次點頭，“獨孤將軍親自指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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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f0 E3 O7 c    “右軍呢？”

, ^2 o+ z3 Z% T3 _- G, j# z    “應該已經與敵軍接觸，具體情況我不瞭解。”上官如實話實說。

    小閼氏仰天長出一口氣，風沙吹來也不在乎，“中軍援兵什麼時候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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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負責傳遞消息，其它事情知道得不多。”上官如覺得沒必要再撒謊了極品小老闆TXT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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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靠近上官如，招手讓離曼、墨出過來，小聲問：“告訴我實話。”

) l2 W/ G9 T* m% u" B8 L- c8 M    “中軍的確勝了，獨孤將軍正率兵進攻羅羅中軍。”

    希望比風中塵土停留的時間還要短，小閼氏憤怒了，咬牙問道：“左軍就要堅持不住了，龍王不管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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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g2 f$ a0 p% U  X, _    上官如冷冷地說：“龍王還以為左軍這時按兵不動看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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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e; w( I6 |    小閼氏臉上一紅，多敦的計劃如果成功，左軍此時的確應該與乃杭族一塊看熱鬧呢，“事情以後再解釋，可左軍一破，全軍皆敗，中軍將會腹背受敵，打贏羅羅有個屁用？墨出，你是主帥，下命令。”

    墨出苦笑，“小閼氏，獨孤將軍的選擇沒錯，如果真能活捉或者殺死羅羅，敵軍自會……”

    小閼氏沒有得到支持，扭頭對上官如說：“我的軍隊呢？中軍有我的一萬騎兵，我現在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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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f0 _' f/ D6 P* h    小閼氏咄咄逼人，紅蝠看不下去了，大聲說：“當初是小閼氏將自己的軍隊交給中軍的。將士在外，該誰指揮就是誰指揮，可沒有隨便要回去的道理。”

. `6 E: A: x7 T; h$ C; q! R" B    小閼氏知道自己失態了，但她不願意當眾道歉，只是緩和語氣，說：“離曼。我帶來的軍隊由你指揮，多堅持一會是一會。上官教頭，咱們借一步說話。”

    離曼立刻去分派軍隊，看著那些面色惴惴的僕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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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退到莫林身邊，嘆氣說道：“打了幾十年的仗，我從來沒見過這麼亂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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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與多敦誰也沒有回應老帥的感慨。

3 ?+ b  `5 H. l" U    紅蝠等女兵也退後十幾步，只有錢瑛寸步不離，小閼氏看了她一眼。隱約覺得眼熟，卻沒有認出她就是自己的女奴之一。

! G( Q( I* @7 J+ f8 F5 k    上官如回頭示意錢瑛也退下，“說吧。”語氣仍很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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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卻已改變態度，傾身靠近上官如，面帶微笑，“上官妹妹，妳不會因為我的幾句急話就生我的氣吧？”

6 k; Q3 Q( }. t: }3 u    “前方將士正在浴血奮戰，小閼氏有點急躁也是正常的。時間緊迫，妳有什麼話還是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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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 g0 c& Q1 k$ I    “讓龍王派兵支援左軍。”

    “我沒有這個能力。”上官如不說自己根本找不著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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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0 Y! k4 ~3 I  a' L7 `8 _; v    “龍王不會白白支援。”小閼氏跟沒聽到一樣。繼續說下去，“多敦當不了汗王，他會退出競爭。”

    “這是北庭的事務，與龍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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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可有一件事跟龍王非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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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 n6 z* y7 Q+ x! _    上官如心中一動，臉上仍保持鎮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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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 m& n2 I/ c' I  Y1 [* @  c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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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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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E( \8 }( s% D  W. O0 z    “龍王的身世和他想像得不一樣，只有我知道真相。”

    “呵呵，妳又想假認龍王的母親嗎？他跟我說過，他已經不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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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K: Y5 F" X7 u$ i    小閼氏搖搖頭，“那是我編的。可真相是存在的，我手裡握著明確無誤的證據，我只能說到這，去告訴龍王，看他感不感興趣，派來援兵，我就把證據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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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w+ P3 z# R    上官如心裡相信，顯露出來的卻是疑惑，“妳向龍王編過不少故事，想取得他的信任，就把證據先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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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不信由龍王決定，反正我若是死了，真相就會永遠掩埋。”

7 g7 }  l; u$ j. l    小閼氏神情堅毅，顯然不會再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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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向龍王傳話，請小閼氏準備好證據，如果妳真有的話。”

    “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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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積之國的女兵離開了，士兵們無不以為大批援兵即將到來。

    小閼氏回到原位，發現她臨時拼湊的大軍已經所剩無幾，對莫林說：“敵人就要打過來了，多敦王子應該親自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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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s6 V. F! s. ?) K1 e6 N    “不，王子殿下今天必須活著。”莫林冷淡地拒絕。

    小閼氏不清楚多敦是怎麼得罪老汗王翼衛的，只能微嘆一聲，“這樣也好，待會敵軍殺來，你帶著多敦王子走。”

5 `) Y% m3 b. B" T* J- {7 l    莫林未置可否，多敦說：“妳呢？要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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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J. W6 q% u2 Z) C1 w( R; d! K    “我也能拉開弓，自然要留下來。”

    “我希望妳死在這兒。”多敦冷冷地射出第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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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7 o# v$ ]+ F8 F* P    小閼氏嫣然一笑，“我變成鬼也會守在你身邊，你擺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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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4 x) t; _# ^4 P    多敦眼中滿是怒火，他仍然認為是身邊的人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其中就包括小閼氏，可令他感到羞恥的是，奪眶而出的竟然是淚水，“不，我不想讓妳死，跟我一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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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的心都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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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向中軍駛去，將龍王在哪的疑問先拋在腦後，希望能從獨孤羡那裡借來一點軍隊，好讓小閼氏交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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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B# u8 \1 d8 V4 S7 A0 v    迎面跑到一隊騎兵，一看到香積之國女兵就大聲喊道：“王旗倒了！王旗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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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0 j! y) j& i+ C& t    上官如大吃一驚，“誰的王旗？”

9 _* X1 P1 d& z7 e    “羅羅的王旗，龍王射倒的，羅羅已經逃跑，我軍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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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2 X- [9 h: `    “中軍會趕來嗎？”上官如大喜過望。

    騎兵跑到近前，頭目搖搖頭，“戰鬥還沒結束，中軍去支援右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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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3 O4 ?0 F. f6 M3 M7 V    “你們是去向左軍報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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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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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X1 I2 J8 b( e+ p7 U    “去給他們說，援軍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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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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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說，一切由我負責。”

    “是。”頭目顯得很猶豫。

' j9 p9 I7 m( g% l2 N    “紅蝠，妳帶著大家跟他們一塊走。”上官如命令道。

    “教頭……”

    紅蝠剛說出兩個字，上官如已經拍馬馳出，快得連錢瑛都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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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心裡有一個主意，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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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二章 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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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向空中射出一箭，眼睜睜看著它被狂風裹挾，像羽毛似地飄搖而去，不知落在何處。

  n4 I- W! l9 _3 }) v/ Z5 n; a    “龍王真的見死不救嗎？”她找不到可以質問的人，最後將目光落在紅蝠身上，將她當成上官如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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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頭肯定會回來的。”紅蝠對此無比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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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H6 b; z$ a  B. S    “那她最好快點，否則就只能收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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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蝠皺起眉頭，小閼氏嘆了口氣，不明白自己跟一名奴僕樣的人較什麼真，她看著木呆呆的多敦，心中又一次生出逃亡的想法。

3 s+ U5 a% R5 J2 R8 b& S    她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可隨著等待時間的流逝，決心也在來回搖擺。

! m- p, f8 Z; o$ v2 @/ B* Q    “銀雕，你可以走了。”在小閼氏心目中，老汗王翼衛永遠都叫“銀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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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羅右翼大軍已經攻過來，戰場就在眼前，大量敵軍正從兩側包抄，這是最後的逃亡機會。

    莫林點點頭，掉轉馬頭對紅蝠說：“告訴龍王，我對不起他，日後我會親自向他請罪。”

8 C/ |' T$ f) @    紅蝠聽得莫名其妙，正要詢問，莫林已經催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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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y  v2 u- M0 s    多敦坐在前面，像個嬰兒似的毫無反應，對他來說，一切都已結束，即使逃到通天關，僅憑剩下的一萬名騎兵，甚至擋不住金鵬堡的進攻。

    莫林策馬跑出十幾步，多敦才突然回過神來，無比驚慌地喊了一聲“小閼氏”。

    小閼氏險些無法自持，她假裝沒聽到這一聲呼喚，對墨出說：“下令吧，所有人都得上陣。”

; M  K: B5 z  `# A7 z+ G    墨出滿心希望聽到另一個命令，“小閼氏，大勢已去……”

    “大勢已去。人卻沒死，下令吧，墨帥，然後你就可以自由選擇去處了。”

    最後一批士兵駛向戰場，紅蝠等香積之國女兵也跟在小閼氏身後，心中仍然堅信教頭會帶來援兵。

+ D0 {# ^7 u) O; x    錢瑛沒有跟去。她是青面殺手，對戰場不感興趣，向北面疾馳，尋找主人的下落。

/ b  f" Y8 }  |# ?$ q    墨出與數名隨從也向北方逃躥，他的目的是迂迴前往千騎關，金鵬堡的軍隊固守城內，未派出一兵一卒，那裡才是他的避難之地。

& D# P  q# s$ X% O& c: Z& t9 O6 d    小閼氏終於看清敵軍士兵的相貌，奮力射出一箭。消失在風沙之中，她卻毫不氣餒，一箭接一箭地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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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學過射術，也跟著老汗王參加過若干次戰役，所謂的參加就是騎馬站在高處，看著己方的軍隊圍抄並屠殺老汗王的敵人，親自上陣，這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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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跟她想像得不太一樣。從一開始小閼氏就沒有緊跟隊伍，而是直接向敵軍衝去。想當然以為身後會跟著成群的士兵。

' P6 o1 R4 {  g3 x8 a    她忘了自己不是將領，沒有相應的旗幟，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上，士兵們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

* a) {* `. F5 ?  b# K$ V: G; ?    而將領們則按照規矩，斜向進攻，儘量與敵人保持距離。

    只有香積之國的女兵追隨小閼氏。她們不熟悉北庭的打法，以為保護小閼氏是自己的職責。

    羅羅的士兵向潮水般湧來，數量眾多，讓小閼氏想起曾經見過的漫天蝗蟲，她繼續射箭。嘴裡發出呼嘯聲，突然間，恐懼沒有了，慷慨赴死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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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4 I0 d8 h' T7 |" r8 p    香積之國的女兵不會北庭式的呼嘯，她們僅僅是吶喊，尖細的聲音在戰場中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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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越來越短，小閼氏甚至看到自己射出的箭從一名敵軍士兵身邊擦過，直到這時，她才突然醒悟過來：敵人為什麼不還擊？

% c+ |3 l( O5 o    羅羅的士兵策馬奔馳，可是沒人射箭，大都趴伏在馬背上，不像是進攻主，倒像是……逃亡。

+ w, l, l( e. v: r6 C. o    一大一小兩支隊伍相遇了，好像一枚小石子砸向高山，奇怪的是，裂開的竟然是後者。

    羅羅的軍隊自動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小閼氏以為自己陷入重圍，可是扭頭看去，敵軍仍在馳騁，沒人掉轉方向包抄。

    小閼氏與香積之國的女兵們停止呼嘯與吶喊，放慢坐騎的速度，最後完全止步，驚愕看著從兩邊經過的大軍。

6 A8 D. v+ i* |5 h! A    好幾次，她們差點被迎面的騎兵群撞上，不得不排成一列縱隊，小閼氏守在最前面，用北庭語和中原語混合叫嚷，命令敵人讓開。

    羅羅的軍隊終於過完，她們看到了追兵，也是援兵。

, |( L& X# r/ h0 G2 i3 [2 ~/ K  u    對面一個粗獷的聲音問道：“是小閼氏吧？我們是乃杭族人。”

    小閼氏目瞪口呆，半天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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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i0 u: E+ {) @    上官如沒有去向中軍尋求援兵，她騎著火焰駒向北奔馳，一路經過若干小戰場，仗著極快的速度與一點運氣闖了過去，每遇到士兵，不管是敵是友，她就運起內功大聲叫道：“王旗已倒，羅羅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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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當她進入乃杭族警戒範圍時，沒有遇到太多阻攔，反而得到引導，順利來到者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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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速全副武裝，正與朵爾查站在一處高地上遙望，身後就是十萬騎兵。

    事實上，他們望不見什麼，只能從斥候那裡得到點滴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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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羅敗了。”上官如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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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h, @+ ^, k    者速明顯不太相信，“我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

    “因為你只看到北面的情況，中部和南部的戰場可是另一種景象，龍王砍斷了羅羅王旗，羅羅已經逃走了，北面的軍隊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潰敗只是早晚的事。”

    上官如不知道王旗倒掉的詳情，所以將“射斷”改成“砍斷”。

- k/ e) w) k; J7 m6 I1 x    者速還是不太相信，“南方有我的斥候，用不著你來送信。”

    “等你的斥候回來，一切就都晚了。”

8 E$ C" c; h/ Z0 v" D- }    “晚了？哈哈，什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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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P/ |9 w0 @9 P9 ]7 r& O0 `6 p    “乃杭族借道給羅羅，已經大大得罪聯軍，唯一將功恕過的機會就是眼下，向羅羅殘軍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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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速大笑，朵爾查也大笑，但他比從前老實許多。沒有插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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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q( o1 k; G8 j" J    上官如冷冷地說：“乃杭族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吧？爭奪汗位的汗王子孫只剩一個，左右逢源的計謀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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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誰？”者速厲聲問道。

  A2 V+ k- t" b) H    “小王舒利圖，羅羅遁逃，多敦慘敗，草原上唯一有實力繼承汗位的只有小王殿下，他是乃杭族的外孫。可要是乃杭族幫助外人，他成為汗王的第一件事就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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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L' q) g1 U. V    者速臉色微變，“就算妳說的是實話，東西大軍兩敗俱傷，我完全可以把你們都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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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你能得到什麼呢？朵爾查當不了汗王，乃杭族任何人都不行，你們會成為所有汗王孫子的仇敵，也就是所有北庭人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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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G0 H' l' ?! ]( l    “羅羅不會敗。”者速咬牙切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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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將軍就在這裡等下去吧。”上官如不想再勸下去，“不過請你想一想。羅羅若是取勝，為什麼不派大軍從南部包抄多敦的軍隊？”

* G! W/ _: F  o3 T7 _    上官如撥馬要走，者速叫住她，“等等，把火焰駒留下，它屬於日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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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輸給龍王，眾目睽睽，將軍不會不認賬吧？”

    “嘿。龍王使詐，不算數。留下火焰駒，我要把它燒給日逐王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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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駒似乎聽懂了這句話，咴咴嘶鳴，上官如哼了一聲，“只有這一次機會，聯軍左翼若是不保。乃杭族就是小王和龍王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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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催馬向北部大戰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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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爾查忍不住說：“不能讓她跑了，讓我去把火焰駒搶回來。”

. ^5 m6 K7 {5 ^) `  N5 T  E1 c7 d    “下令全軍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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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用不著這麼大陣勢吧？”朵爾查以為老將軍下錯了命令。

" e3 ~6 @& {% o3 }" C    者速不屑於向朵爾查解釋，徑直下令，率領全軍移動，卻不肯加快速度。眼看著上官如與火焰駒越來越遠，朵爾查急不可耐，“火焰駒跑得快，這樣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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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4 O  x8 M2 N    數名斥候沒命地拍馬趕來，離著老遠就喊道：“羅羅跑了！羅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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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速向左右的軍官下令，“向羅羅軍隊發起進攻，立刻！”

    十萬乃杭族士兵逐次接到命令，一撥撥駛向戰場。

    朵爾查終於明白者速的用意。

    戰爭從早晨一直持續到傍晚，後半截時間大多用來追逐與傳遞消息，很快，方圓數百里的草原都知道西部聯軍獲勝。

    上官如找到了紅蝠等女兵與小閼氏，“援兵到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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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驚魂未定，但她對形勢的判斷力卻沒丟失，“我要見龍王，記得提醒他，多敦要是死了，交易就告吹。”

, s, |, Z* k6 @2 L    小閼氏決定留在乃杭族，上官如知道自己說不服她，帶領女兵去尋找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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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一路上遇到的將士人人都說自己見過龍王，可誰也說不清龍王眼下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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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5 `) n" x2 G    她們先後去過中、右軍大營、南部各處戰場，直到夜色已深，才在羅羅遺留的軍營裡找到龍軍，據說龍王也在這裡。

$ C/ Z0 H& I- v* b  i+ L" A. l    到處都是屍體，營地裡也一樣，上官如都快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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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是龍軍士兵。”紅蝠說

% x$ ?. i4 u/ y) q; H& n$ h, i& {    的確，這裡的屍體排列整齊，顯然經過精心安置，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火把照耀。

9 J: G7 Z% w3 m4 r" N0 X    “這麼多？”一名女兵小聲驚呼。

  j& B' Y! J2 b    有士兵認出上官如，向她指點龍王的方向。

    在一頂奢華的帳篷裡，香積之國的女兵們看到了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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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赤著上身，纏著層層繃帶，站在帳篷中間，低頭在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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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K. T9 {/ `& O3 |5 U4 Y    帳篷裡擺滿了傷員，孫神醫正手忙腳亂地挨個查看，時不時對十幾名幫手呼來喝去，在這裡，他才是權力最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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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8 O( x" X! I    顧慎為轉過身，臉上沒有絲毫喜悅的神情。

    紅蝠好像早就有了預感，茫然走到龍王身邊，看到渾身血跡一動不動的龍翻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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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三章 平靜

3 w8 c3 ~$ K* U8 z   無論是輸是贏，獨孤羡都不喜歡太多意外的戰爭，所以他花費大量時間瞭解各支軍隊那一天的經歷，從中分析各懷異志的西部聯軍何以會勝，而兵多將廣、準備充分的羅羅卻會輸。

0 H/ g" U/ }( C) [7 g6 o9 r  J    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咱們得感謝多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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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G8 d3 t" A# o2 Y$ V8 ^  Q8 v, r  {    聽到這句話，正在來回無目的踱步的顧慎為吃驚地抬起頭，“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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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M- Z8 _* N8 F    獨孤羡露出破解難題似的興奮，“我猜整件事情是這樣的：多敦想要借助羅羅的力量消滅龍軍，強迫乃杭族與舒利圖軍投降，羅羅將計就計，與乃杭族達成協議，打算以一舉殲滅我軍左翼，從而打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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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f2 {) a& m" `! `$ W% m2 O    “看來是這樣。”顧慎為的猜測與獨孤將軍差不多。

6 z+ _1 U7 v; N0 S2 i0 Q9 L    “龍王知道羅羅向我軍左翼派出多少人嗎？十萬，整整十萬，他怕乃杭族翻臉，更想速戰速決，這就是咱們得感謝多敦的地方，多敦無意中吸引了羅羅大軍的主力，若非如此，中右兩軍的進攻很可能會是死路一條。”

    這是顧慎為不知道的事情，羅羅軍潰散，主要將領全都逃亡，普通俘虜說不清羅羅的計劃，但獨孤羡經驗豐富，總能從隻言片語的招供中拼湊出整體情況。

$ \# Q/ F9 ^( e- E' v2 n9 C! y/ B    “可離曼當時統領的只有一萬人。”

: l' W! m. r  e) c' C    “嗯，小閼氏後來又帶去近兩萬人，不過用處不大，剛被派上戰場就一哄而散，自顧逃命，離曼將軍真正可用的騎兵是一萬三千六百餘人，他是一位優秀的將軍，竟然堅持了很長時間，我佩服他。”

+ F+ [" B& x- [7 S1 I+ ?" F    獨孤羡並非張揚之人，但在軍陣方面，他自有一股傲氣。極少對某位將軍顯示出這樣的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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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3 ~5 N2 o9 A7 ?& A2 g    “可惜他是多敦的人。”

( z& W" ^' \& P6 E6 ^2 p    獨孤羡不願意談戰爭以外的事情，“當然，光有多敦的愚蠢，咱們還是贏不了戰爭，龍王誤打誤撞兜的那個圈子，才是最關鍵的原因。龍王破壞了羅羅軍的士氣，更不用說射斷王纛帶來的影響。我率領的中軍當時已是疲憊之師，舒利圖的右軍人心渙散，要不是敵人早已亂成一團，我們斷無得勝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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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 i# m0 r9 h( O    這近似於拍馬屁了，對獨孤羡來說可是罕見的舉動，顧慎為什麼也沒說，雖然他心裡堵著很多話。

    “小王舒利圖幫了大忙，讓右軍趕上戰爭。說實話，對他我得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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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7 z  R% f; C# N    “是上官教頭讓你來的？”顧慎為突然問。

* T8 P, q- G3 I5 K, \( B  l    獨孤羡臉上明顯有點發紅，抬起僅剩的手臂，在額頭上輕輕撓了幾下，“呃……是我自己……嗯……上官教頭的確找過我。”

    “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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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 G" R& K* Q# Q# p6 g# J    “她說龍王心事太重，希望我能開導一下。”既然已經說破，獨孤羡也不拐彎抹角了，“戰爭必有傷亡。我聽說殺手之間有一句話，‘你殺人。人也殺你’，打仗更是如此，可是只要贏得戰爭，一切損失都是可以接受的，龍王……龍軍在此役中的表現無愧於一支精銳之師。龍王應該出去走走，聽聽北庭士兵是怎麼說龍軍的。簡直是把他們當成神兵神將，就在幾天前，西域人可還是膽小怯懦的典型。”

$ `" W* d7 g6 W) \: N$ q& s    “我明白你的意思。”

    這句話是屏退的暗示，獨孤羡躬身退出帳篷，他沒有上官如那麼擔心。龍王雖然年輕，卻是他所見過意志最堅定的人之一。

5 ]. b- m5 |) u    顧慎為一個人在帳篷裡待了會兒，決定接受獨孤羡的建議，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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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繞龍王帳篷的是直屬千人軍，主力是大雪山劍客、野人士兵與香積之國的奴隸，戰爭期間，他們跟隨龍王最緊，損失也最大，只剩下二百餘人。

7 j% q; Y/ s+ ^& b1 P    他們正在帳外享受今年最後幾縷溫暖的陽光，擦拭兵器，彼此閒聊，看到龍王走出來，全都筆直地站起身，行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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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群沉默的士兵，在龍王面前尤其少言寡語，但他們的目光中流露出最真誠的敬愛與驕傲，他們在龍王的帶領下又一次贏得勝利，將名聲傳播到西域之外。

1 r  z! Q6 u) o1 K$ h. ?2 F    顧慎為緩步行走，迎接每一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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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與鐵玲瓏跟在龍王身後，盡忠職守，幾步之外是韓芬，在諸人當中數她最默默無聞，極少有人知道是這個有點瘋癲的女人保住墨出的性命。

. \5 q% E6 \  }  ?    韓芬一點也不在乎，誰盯著她，她就一眨不眨地回視，她總是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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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 E9 _2 Y6 S    再遠一點是普通龍軍的帳篷，大都是疏勒國人，很多士兵第一次上戰場，對勝利尤其興奮，一看到龍王立刻起身歡呼，隨後由將領武宗恆帶頭，全都單腿跪下，低頭致意。

    這些士兵需要鼓勵，可顧慎為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走過去，扶起武宗恆，大聲說：“你們已經為自己贏得資格，從今以後不需要再向任何人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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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4 H* I, E: q    武宗恆統領的最右翼一萬龍軍在戰場上表現不俗，那些跟隨龍王衝進敵營的疏勒國人更是搏得與直屬軍一樣的英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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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們慢慢起身，望著龍王，神情漸漸堅定，龍王給予的這一份獎賞，比土地和金錢更珍貴。

    顧慎為繼續前行，走進北庭士兵的帳篷群中，身後跟隨的衛兵已經達到百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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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庭人離不開馬，即使是在己方營地裡，大多數人不是坐在地上就是騎在馬背上，用雙腿走路的人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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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b4 g% O1 P7 y    他們是經驗豐富的戰士，喜歡勝利，更崇敬英雄。

    與羅羅的決戰當中湧現了許多英雄，龍王則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射斷羅羅大纛的場景，無論是否親眼所見，都將長久地留存在士兵們的記憶中。

, ?9 P$ [. a$ P! {0 w+ x3 a    北庭士兵握住自己的弓，高舉過頂，有節奏地用北庭語喊著同一個詞，顧慎為知道那是“天之驕子”的意思。

9 `$ p6 Q& t# P, ?* `    他接受這個稱呼，沒有止步。

    營地東南角是塊特殊的地方，大部分陣亡將士的屍體都暫時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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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K; q9 [, S# N. Q5 M8 w7 W    顧慎為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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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1 Y: Y' _7 A2 o- b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會懼怕死亡，可他無法擺脫一個想法：這些士兵因他而死。一切的目的不過就是替他報仇。

  i/ L$ b- _9 j, G/ z7 L9 {    大雪山與金鵬堡世代為仇，可他們一批批死在異國他鄉，大多數人甚至沒見過璧玉城的模樣，顧慎為曾向他們許諾三年攻下金鵬堡，如今只剩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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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 W1 |3 v5 [6 M    野人和香積之國的奴隸半是被迫半是自願，或許從來就沒弄清楚龍王是主人還是統帥。更不知道戰爭的原因是什麼。

    疏勒國人以怯懦聞名的時候，農夫們尚能苛且偷生，為了證明自己是勇猛的戰士，卻傷亡過半，近萬名疏勒國士兵就此死在草原，永遠留在天山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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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D- u# S0 J7 S$ i1 |    顧慎為指著一具屍體，對身邊的人說：“他叫謝得之。”

    鐵玲瓏與韓芬湊過去看了一眼，不明白龍王單提這人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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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以為看到屍體會產生許多感觸。結果一無所得，這只是更多的死人而已。

    可他也做不到完全坦然，這場戰爭和逍遙海之戰不一樣，龍軍是純粹的外來者，似乎有一百個理由無需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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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L* C- E3 q7 I    他又去了傷員所在的區域，照樣得到將士們的歡呼與致敬。

! J# ]0 s" c- L+ t* A    在一項帳篷外面，他見到了上官如。

) T/ @1 q6 W9 A    上官如衝他笑了笑，臉色憔悴。好像一直沒有好好睡過，“孫神醫在裡面。”

  Y. A( F8 z8 A0 W    顧慎為點點頭。“妳應該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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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累，你也有三天沒休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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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Q2 s/ r$ ]9 l) [    戰爭結束已經三天，顧慎為感到不可思議，風嘯馬鳴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響，“嗯，我習慣了。”

    上官如目光深深。“你應該去見見小閼氏，她有秘密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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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等了三天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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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又想玩什麼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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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這次不是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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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一下子明白了，上官如仍想挖出龍王的新“身世”，“我會見她的。”他心裡其實一點也不感興趣。

& y* {* k$ c( s" k/ i# y    孫神醫從帳篷裡走出來，一臉的煩躁。頭髮幾乎快要被他揪光了，見到龍王也沒有好臉色，“都在這兒幹嘛？想幫忙嗎？你們誰會治病？讓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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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的衛兵都讓開了，孫神醫是軍營裡最受尊敬的人之一，沒人在意他的古怪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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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w, f" T2 I    韓芬沒退，“我會治病，而且還很厲害呢。”

* Z. R, H+ h2 q% e% }) ?) `% f    孫神醫可沒忘掉自己在曉月堂的經歷，“妳的‘治病’是讓人活蹦亂跳的站起來，還是悄沒聲地倒下永遠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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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想了想，“都行，後一個更容易。”

    “哎。”孫神醫惱怒地拂袖而去，走出幾步才想起來自己過於失禮，急忙轉身回到龍王面前，微微鞠了一躬，“龍翻雲沒死，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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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n2 g( C7 \; ^9 f7 a0 J    孫神醫去別的帳篷忙碌去了，上官如面露喜色，“這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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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g8 ]( l4 s& J0 i" \* T7 x    顧慎為知道孫神醫的意思，一名劍客從此失去行走能力，只能躺臥在床上度過一生，這對龍翻雲來說大概不是什麼“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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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進去嗎？”上官如驚訝地問。

    顧慎為搖搖頭，屍體與傷者都沒能讓他內心平靜，只剩下一種辦法。

    他帶領衛兵一路來到中軍主帳，獨孤羡、舒利圖等人都在這裡。

) |7 r7 E& Z" W% H7 t9 f3 P  y    “把他們帶上來。”顧慎為說，他的話就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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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哲巴的傷還沒好，只能用一隻腳站立，跟多敦倖存的五名夥伴一樣，雙手被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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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j, ^! I! K( D5 X    多敦是唯一昂首而立的人，他沒能逃掉，龍軍追上來，莫林要求王子寫下手諭，將他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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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A. H% Y$ r! l' V    離曼站在多敦身邊，兩人身上沒有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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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神色慌張地站在一邊，他已經失去主帥的身份，同樣沒能逃跑，韓芬跟得太緊了，直接將他拎了回來。

" e, Q  h. J4 A% ?% W' N, d) C    這些人自己斬斷了大多數“關係”，顧慎為覺得可以動刀了，握住刀柄，他終於獲得想要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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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四章 判決

0 m& N7 i+ x) ?   阿哲巴說：“我不知罪，如果我有罪的話，也是太笨太蠢，沒能完成王子殿下給我的任務，可龍王要砍我的頭，我也沒話說，就是這樣。”

    離曼的辯解更加簡單，“我執行命令，做出自己的判斷，從未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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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M7 \, R. J# l) l+ g    其他五名夥伴發現離曼的說辭更有道理，於是在此基礎上添枝加葉，“我也是執行命令，如果我有罪，全體左軍都有罪。”“我不知道陰謀，也沒參與，多敦王子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射殺過三名羅羅騎兵，許多人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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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 e+ C$ _# ?) c% x2 \    多敦拒絕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解，說：“我是汗王子孫，在這頂帳篷裡，只有小王舒利圖有資格決定我的命運，我敗給他，而不是別人。至於我的部下，都是一些蠢笨的傢伙，除了執行命令，什麼也不會，執行得也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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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1 j0 [6 A+ h+ \; _    阿哲巴等人低下頭，明知多敦王子有意將他們撇清，還是感到羞恥。

, i, I4 d1 d8 }& D& r6 |* X9 c    顧慎為保持沉默，的確，有資格審判這些人的只有舒利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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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 D9 x/ f+ ]; o) V7 {( B    “這是汗位之爭。”舒利圖起身說，龍王這幾天不怎麼見人，他們還沒商量過如何處置多敦的小團夥，他得猜測龍王的心事，然後自己做出決斷，“我、多敦王子、馬鞭羅羅，都是老汗王血統的繼承者，任何人獲勝都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失敗者也得接受注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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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敦昂起頭，“我是失敗者。”

5 r$ Z4 W7 a! N1 q0 Q5 ~1 d- o    有三名夥伴膽怯了，渾身顫抖，突然跪下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得到其他人鄙視的目光。

6 ^) \$ H9 _( }, M8 _8 e5 v" s    帳篷裡擠滿了人。大都是各級將領與軍官，他們將記住眼前的場景，向全軍將士傳播，因此，舒利圖與龍王的一舉一動，日後都會成為北庭人反覆談論的話題。

1 c1 W2 `% L! @& P' p    無需任何人的提醒。顧慎為知道自己的最佳選擇就是沉默，或許他有點急躁，但是沒跟舒利圖提前商量也有好處，小王能夠毫無破綻地自行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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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7 v' a2 s* J    “離曼，你執行命令，那卻是背信棄義的命令，你說你做出自己的判斷，顯然沒有看到這一點，因此你背叛了西部聯軍。死罪是你應得的。但是你在最後時刻以少戰多，擋住羅羅的優勢兵力，勇氣可嘉，可以將功折罪，褫奪一切軍職，廢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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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0 w( t/ u    舒利圖的第一條宣判合情合理，眾將點頭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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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哲巴，還有你們。”舒利圖一一說出另外五名夥伴的名字。“參與陰謀，執行陰謀。自以為是在盡忠職守，可是沒有阻止主人的錯誤，乃是更大的失職，你們的死罪不可饒恕，斬首，明晨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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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哲巴什麼也沒說。站立的兩名夥伴顫抖起來，癱在地上的三人竟然痛哭流涕，但是沒人求饒。

    只剩下一個人，墨出雖然棄軍逃亡，但他沒有參與陰謀。免予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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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2 p" ~: J/ u" X& M6 X: f) E    “多敦。”舒利圖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與朋友交談，“我賜你自盡，今天子夜之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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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9 R! V# Y6 ]2 T8 c* R    多敦仍然昂頭，嘴角微微抽搐，接受這一切，舒利圖說得沒錯，如果多敦的計劃得以實現，他才不會遵守承諾保留日影王的稱號，只會找藉口殺掉競爭者，即使對方只有三四歲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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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手東山再起是每一位汗位競爭者都不想看到的噩夢。

6 L4 _) f' T( k' W5 s0 n! E3 i% q3 [    帳篷裡鴉雀無聲，舒利圖還不是汗王，但從這一刻起，所有人，包括龍王在內，都認為這名十二歲的孩子的資格足夠了。

6 y1 ^  n5 P, x/ O- q: ?    仍然有人認為舒利圖的判決秉承了龍王的意圖，即使如此，他的表現也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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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 S3 Y' @0 a5 |    犯人被押下去，將領們退出的時候屏息寧氣，完全離開帳篷之後才敢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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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碩大的主帳變得空蕩蕩，只剩下舒利圖、龍王，還有聶增與鐵玲瓏這兩名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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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m) H- e( v( \3 b3 O; e& U    舒利圖長出一口氣，坐在軟榻上，如釋重負，露出緊張的微笑，“我真擔心大家會鬧起來，許多將領從前是喜歡多敦王子的。”

    “你做得很好。”顧慎為說，“你展現了權力該有的樣子，就算是老汗王也會做出同樣的判決，所以大家無話可說。”

    “權力該有的樣子。”舒利輕聲重複，“其實不是我擁有權力，而是權力擁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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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J8 M% @2 k) z    “這是一個過程，可能很緩慢，但你終歸能夠自由駕馭權力，老汗王對我說過，他也要繼承汗王幾十年之後，才能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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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步走錯，仍然免不了被人刺殺。”舒利圖發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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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老汗王的教訓。”

" n6 d* [/ J- t. h, ]" h; k" R    “老的時候別去追求長生？”

1 I. x1 v, h7 o9 I% X" N4 r. w    “別信任無根無底的人，忠誠是一點點建立起來的。”

    舒利圖認真地點頭，不是特別明白龍王的意思，他心裡仍然懼怕這個配刀的男人，因此著力表現自己孩子氣的一面，對不懂的事情不會多嘴多舌，“我放過離曼，沒有立刻處決多敦等人，希望龍王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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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會，我跟其他人一樣，尊重權力本來的樣子。”

    顧慎為告辭的時候，微微向舒利圖躬身。

    舒利圖獨自一人留在空曠的帳篷裡，很長時間沒有呼叫任何人進來，靜靜品味權力的味道，嘗試著勾勒它的模樣。

. y* m* q& a1 L5 g) N    顧慎為回到自己的帳篷裡，等待說客上門。

9 Q& B5 Q2 @8 t    第一個來的人是獨孤羡，顧慎為有點遺憾，獨臂將軍在戰場上冷靜明智，很少失誤，一回到朝堂之爭卻變得優柔寡斷，很容易受到外人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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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2 `; D) g: S* X    閒聊了兩句，獨孤羡完全沒有分析戰爭過程時的從容，顧慎為直接問道：“誰讓你說情？你要為誰說情？”

! w& J! c* o" q$ W+ r6 |1 e- r1 c    獨孤羡露出驚詫的神色，好像龍王的疑問非常突兀，很快還是放棄掩飾，他知道自己瞞不過龍王，“小閼氏，她派人跟我說……我沒有接受任何好處，只是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

    “說吧，這不算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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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她派來的人說，龍王如果肯放多敦一條活路，她保證會將乃杭族併入舒利圖軍，然後帶著多敦遠赴極北的部落，永遠不會再爭汗位。我覺得要是能爭取到乃杭族，北庭大勢可定，多敦的死活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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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6 z5 m0 x6 p4 a( t: L    顧慎為點頭，“你可以跟小閼氏派來的人說，龍王拒絕你的求情，因為這項判決不是龍王做出的，他沒有權力干涉。”

, K  l# A8 D0 p: K1 g% O4 _( q    龍王拒絕得如此乾脆直接，獨孤羡面上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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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8 C3 \$ [: \! H  t$ M8 m    顧慎為接著說：“而我要跟你說的是，多敦必須死，這跟他是否有能力爭奪汗位無關，關鍵是舒利圖得表現得像是一位汗位競爭者。他打贏了這場戰爭，但還沒有平定整個草原，羅羅仍有很大可能重新聚集一支龐大的軍隊，其他汗王子孫也有可能跳出來爭奪汗位，舒利圖只要表現出哪怕是一丁點的軟弱，也會受到部下的質疑。他們會想，這個小王，年紀不大、身體病弱、遇事又不果斷，怎麼可能成為汗王？為了自己前途著想，我還是投靠其他更強有力的競爭者吧。”

7 X1 T2 h$ j! n8 z& g) f    龍王說到他人想法時，稍稍變了聲調，竟然惟妙惟肖，跟他平時的嚴肅完全不同，獨孤羡既驚訝又害怕，臉更紅了，連忙說：“我明白了，將士們此刻或許會覺得小王殿下和龍王心狠手辣，但是等到面臨下一場戰爭的時候，他們卻會覺得越狠越好。”

4 q! f: e$ p3 F$ `    獨孤羡告退的時候比此前任何時候表現都要謙卑，心裡打定主意，除了談到戰爭，再不會在龍王面前多說一句。

    在之後不斷有人來求請，甚至有大雪山劍客期期艾艾地走進來，沒說兩句話，不等龍王開口，自己就紅著臉出去了。

8 B% S+ c# \7 O1 a% E1 q+ f+ \" _    顧慎為將這看成穩定軍心的一次機會，對有些人諄諄嘴訓導，對另一些人則冷淡對待。

    他一直在等上官如來，以為她會替阿哲巴甚至多敦求請，結果先來的卻是小閼氏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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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K' \& u8 v) @! ~! b/ n    剛剛入夜，小閼氏已經托遍所有可用的人，最後終於明白此前一切都是自己慌張時刻的錯誤決定，她得親自來與龍王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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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V$ P( h5 z3 ^/ Q5 |  s) O2 ~    顧慎為覺得求情的浪潮快要進入尾聲了。

$ u( S5 u5 w% h+ I4 a6 J    他客氣地接見小閼氏，客氣地告訴她，“妳找錯人了，就是我，也沒有權力干涉舍利圖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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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q- {3 X7 }2 f2 ?    “是我的錯。”小閼氏面帶微笑，離多敦自盡的時限只剩不到兩個時辰，她卻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我早該來的，而不是判決之後，至於龍王有沒有權力干涉舒利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去見小王殿下，那個孩子會將責任推到龍王身上，所以何必兜圈子呢？我選擇來見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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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一樣，妳跟隨老汗王那麼多年，應該很清楚，這種事沒有迴旋的餘地。”顧慎為仍然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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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v! v* `/ r8 f/ E0 f    “十萬乃杭族騎兵也誘惑不了你？還是你覺得我沒有這個本事。”

$ G# K: [0 o. e    “我非常相信小閼氏的本事，明天，如果妳仍感興趣的話，我很願意與妳再談談乃杭族的事，現在也可以，但是與多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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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並未氣餒，想了一會，她說：“那我就有話直說吧，舒利圖可以殺多敦，龍王不能。”

    “賜多敦自盡的人就是小王殿下。”

    “不，龍王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小閼氏從懷中掏出兩件摺疊整齊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多敦是龍王的親舅舅，我能證明，所以你不該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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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五章 故事

  “多敦可能是你唯一的親人了。”小閼氏輕柔地說，明知無效，還是想用這種方法減弱龍王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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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無效，顧慎為正在低頭查看那兩隻老舊的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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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6 [( z, Z! V9 W6 I    肚兜非常普通，有些地方顏色已經黯淡，鴛鴦戲水的圖案仍很清晰，下面分別繡著一行生辰八字。

    “這是中原人的玩意兒。”小閼氏有些急躁，不等龍王發問就解釋起來，“龍王可以找懂行的人問問，這兩樣東西未經任何改動，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龍王肯定對那兩個日期很感興趣。”

' i$ ~- {: g* @6 B, L3 e7 T' F    顧慎為當然感興趣，那兩個生辰八字與他和姐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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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證據就是這個？”顧慎為將肚兜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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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小心地接到手裡，“難道這上面的生日不對嗎？”

% B- F  t' F9 A; R; T0 [    “同日出生的嬰兒有很多。”

    “第一，我無從打聽龍王和你姐姐的生日，第二，想在北庭找兩件肚兜就很難，找兩件繡著日期的肚兜更是大海撈針。總之，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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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吧。”顧慎為等了一會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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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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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想好的故事。”

    “這不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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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什麼。”

+ v* j- D4 G  v& e* q    小閼氏露出微笑，心動與否不能只憑言辭判斷，龍王讓她“說說”，這是一個好跡象，“肚兜是多敦的姐姐送給我的，臨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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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停頓片刻，給龍王回味這條消息的時間，“多敦的姐姐自然是老汗王的女兒，年紀與我相仿，性格也有幾分相似，算是很好的朋友。她說她跟一名中原人有過私情。先後生下一女一男，以後如果有顧家的人來問起，我可以交出這兩件肚兜。”

& |) H& w* l$ f& ?- w    講完了，小閼氏故意說得極為簡單，等待龍王提出疑問。

    顧慎為識破了對方的伎倆，卻不得不問。“老汗王的女兒喜歡上一名中原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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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p+ N% I6 n% V! W! D( e    “她說她跟中原人有過私情，隔了一會才說‘顧家的人’，可沒說那個中原人也姓顧，龍王完全可以……”

, [. Z! d1 o8 m3 p# g- u1 {6 z    “可以再編一個故事？比如我是中原皇室的私生子。”

. Q3 G1 s& b8 s, a) _- w* ~3 Q# \6 \    小閼氏呵呵笑了兩聲，知道自己操之過急，“我不說故事，只說事實。回到多敦姐姐身上，她是汗王的女兒，可龍王知道老汗王有多少個女兒嗎？至少五十個。連老汗王自己也說不清數目。蒙麗這是多敦姐姐的名字跟所有姐妹一樣，得不到寵愛。也難怪，老汗王對任何他不能與之上床的女人都不感興趣，因此蒙麗能夠自由自在，不像我，身邊時刻有人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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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終歸是汗王之女。”

0 c$ G9 P" ^1 T    “聽我說完。”小閼氏盤腿坐在氈毯上，右手支在小桌上，茫然地望著帳篷門口。陷入過往的回憶，“蒙麗跟我說。她當時經常藉口回外婆家，帶領親隨與情郎私會，反正不會有人關心，更不會有人詢問。她有兩次在‘外婆’家待的時間特別長，就是為了生下兩個孩子。”

    “然後呢？”

    “再怎麼著，孩子不能留在龍庭。所以蒙麗忍痛同意情郎將親生骨肉送回中原撫養，我記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送’，而不是‘帶’。”

    小閼氏又在暗示龍王的父親可能不是顧侖，顧慎為卻因此清醒。“妳的故事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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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F. T: U6 X1 z/ ~9 t/ V    “完了，這不是故事。”

5 n2 S! O2 p. v" v& D    “除了這兩樣東西，一切都是妳在說，小閼氏，妳很會講故事，向我講過不少，老實說，我不相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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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小閼氏並未惱怒，“我一開始沒向龍王說出實情，是個錯誤，曾經想假認龍王的母親，更是個錯誤，但我從無惡意，你可以去問多敦，我一直堅持與龍王結盟，只是希望稍微減弱一點龍王的實力與……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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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R$ h4 K3 B9 U0 g# l& _    顧慎為用不著打聽，上官如已經詳細問過青面錢瑛，從而得知小閼氏當時的真實計劃：的確要當眾羞辱舒利圖，從而削弱龍王的實力，但她也的確堅持結盟，甚至為此數落多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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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是老汗王的外孫，算半個北庭人，我懷疑老汗王也知道點內情，所以才會信任龍王，他找出一名女奴，大概既想承認龍王是北庭人，又不想讓你過於偏袒多敦。”

. R5 d! I6 m" ^  ]+ e1 ?    小閼氏在猜測老汗王意圖時總是很準，顧慎為卻已經聽夠了，“或許妳說的是實話，我的回答是這樣的：即使一切屬實，我也救不了多敦，賜他自儘是舒利圖、也是未來汗王的命令，他們同為汗王子孫，關係比我更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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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利圖還有成百上千的親人，而龍王只有這一個。”小閼氏牢牢抓住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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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顧慎為搖搖頭，“我的親人都死光了，被金鵬堡殺死，又焚燒成灰。”

    龍王的聲音冷靜舒緩，卻透著說不出的殘忍與絕情，小閼氏剎那間明白，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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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或許是她早已猜到的結局，但是不爭取一下，她的餘生都得不到安寧，“就是這樣？”

# f: Y6 F$ O! j* b3 @: @    “只有這樣。”

    小閼氏長久沉默，不知是在努力接受眼前的現實，還是在尋找勸說龍王的其它理由，最後當她開口時，顯得十分疲憊，“那我只有一個要求了，讓我見多敦一面。”

% k9 m" B% k7 o+ y: |+ p3 d  v    “可以。”顧慎為站起身，準備送客，“到目前為止，我與任何北庭人都沒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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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5 u4 ~3 T" e3 R    小閼氏也站起身，勉強擠出微笑，“龍王不用擔心我，北庭人的復仇只跟實力有關，我沒有那個實力，自然也不會尋求復仇，何況這是汗位之爭，只有輸家和贏家，沒有恨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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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仰頭重重地嘆了一聲，轉向龍王說：“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汗王是個狗屁，真不是人當的，我後悔當初竟然支持多敦參與進來。”

4 f9 {( R% n$ x: h% C  x* M    顧慎為沒有說話，他是勝者一方，無需感慨，更用不著發牢騷。

5 P. G2 E9 \7 [0 x0 [- r    小閼氏向門口走去，想起什麼，轉身說：“關於乃杭族，明天我還要跟龍王談談。”

) v, f$ X% t4 b$ X/ j! z    “歡迎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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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6 N: K+ ?& \$ P  w    小閼氏走了，看上去似乎未生芥蒂，顧慎為卻不敢肯定這個女人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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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走出帳篷，聶增與鐵玲瓏還沒出現，他就擺手示意兩人不要跟隨。

; {8 I5 |1 x4 @/ f) I0 S    幾名衛兵跑過來，其中沒有龍翻雲，顧慎為同樣示意他們回到原位，他不想再來一次惹人關注的巡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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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l' T$ E- U    他叫來一名軍官，傳達小閼氏可以單獨見多敦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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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b1 @  v+ f9 Y% j    顧慎為一開始只是閒逛，避開幾隊巡邏士兵之後，不知不覺變成潛行，觀察而不是被觀察，會讓他心裡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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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滿傷員的營地裡不像其它地方那麼安靜，哀叫、乞求、夢囈時時響起，在空曠的夜空裡顯得極為響亮情王之王。

    龍翻雲不應該住在這裡，顧慎為決定天一亮就將自己的衛兵隊長移送到更適合養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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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翻雲的帳篷裡竟然沒有悲慼之聲，一名女人正在低聲歌唱，從曲調到歌詞都是顧慎為從未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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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蝠守在龍翻雲身邊已經幾天幾夜了，上官如的勸說和孫神醫的承諾都不能讓她離開。

    龍翻雲不知道說了什麼，紅蝠停止歌聲，“……別怕，反正你從前也不是頂尖高手，你還是男人，這就夠了，我要抓住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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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_& M+ n3 `5 K& o+ {' u    顧慎為悄悄離開，相信裡面的龍翻雲跟自己一樣，想不明白紅蝠怎麼還能如此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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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v& ~- X, v    死人經能將仇恨固化，有沒有一種功法，能將愛情也永遠保持在最熱烈的那一刻呢？顧慎為收起胡思亂想，繞來繞去，到了上官如的住處。

" k( l; U& L) k: Y( w% a8 c; `    他站在附近的陰影裡，對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特別清楚。

  h% R/ F$ d9 E& O    上官如很少要求女兵值夜，但青面總是環繞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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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面也得睡覺吧，顧慎為繞著帳篷轉圈，好像那是一個險惡的陷阱，最後終於確定錢瑛不在附近，她或者在休息，或者仍在執行監聽任務。

$ I7 r3 \! w6 T    顧慎為走到帳篷門口，剛要在刀鞘上敲兩下，裡面傳出上官如的聲音，“是你嗎？”

2 k3 t- ?7 t' {* q. m6 |# k$ W    顧慎為點點頭，然後發現這個動作有多可笑，於是掀開厚重的簾幕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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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e4 e; v. W' e    上官如也沒睡，怔怔地看著桌上的燭光，扭頭冷淡地看了龍王一眼，好像進來的是一個陌生人，“我去見過阿哲巴，給他送了一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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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阿哲巴拜託我跟你說一句，‘能敗在龍王而不是羅羅手裡，我很高興’。”

    “嗯。”顧慎為對此毫無感覺，他的心被另一件比仇恨還強烈的情緒佔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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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I- B; g: l6 s. s& ?. O    “聽說小閼氏見過你了。”

: S: m2 A1 ?5 w0 R    “是。”

& M/ a8 a; }+ s5 @- g3 l- ~. `; M    “可你不會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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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E. v6 i0 j2 s) V8 k    “不會。”

5 b/ N9 y' X9 r1 K+ E    上官如幽幽地嘆了口氣，站起身，“找我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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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9 \7 Z4 u1 E% q* a* y& M    “我來告訴你，大軍很快就會向千騎關發起進攻，然後直逼璧玉城。”

) L) ?" Z: v+ h- [) K# r    上官如對此並不意外，“你就要成為真正的龍王了。”她特意強調“真正”兩個字。

" o# x" U+ M! r; G  n$ j4 K. @    “也可能成為死人，金鵬堡沒有看上去那麼軟弱，獨步王必然已經想好應對之策，有些東西連十幾萬大軍也擋不住。”

* Y- m8 Z9 H2 L  C0 j    “是。”上官如突然想起自己在戰場上到處尋找龍王的經歷，模糊間，眼前的男子好像又要消失。

    “所以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顧慎為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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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機會？”

    顧慎為走過去，停了一會，好像在思考下一步動作。

    他從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影子，還有與仇恨一樣強大的慾望，那是他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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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六章 訣別

; @; A" k/ y$ _  W: _    多敦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小閼氏進來時，他抬起頭，猛地吸了一口氣，好像假死之人驟然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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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去見過龍王了？”

& e! w. t7 S  Q2 a% a! @1 I    “嗯。”

# V, B% g. \- s; U9 X    “如果妳先來見我，我會要求妳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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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  H1 `. w0 A. A. s  m    “我明白，但總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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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F+ }* F6 P9 N4 j$ x    小閼氏坐在多敦對面，整理好裙襬，凝視著他，心裡既悲痛又驕傲，“你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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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敦沒有回答，露出沉思的表情，“妳還記得老汗王當時說的話嗎？”

    “什麼？”小閼氏莫名其妙。兩人常會心有靈犀，知曉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可這一回她猜不著頭緒。

    “那是……十多年前吧，我好像十四五歲，老汗王處決當時的誇日王，妳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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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當時的誇日王是諸王當中最後一位老汗王同輩人，是他的弟弟。”小閼氏以為多敦觸景傷情，柔聲說：“這是汗王家族的傳統，每次新汗王產生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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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不下去了。

    多敦一臉茫然，隨後笑道：“妳誤解了，我是說前往刑場的路上。我記得當時天很藍，妳騎著馬，穿的也是藍色袍子，一會跑前一會跑後。那個侍衛頭兒非常不滿，向老汗王進讒言，說妳僭越。老汗王大笑，說什麼來著？我想了半天也沒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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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c2 J! ^% O# l8 h* i1 p1 f" h; ?    小閼氏握住多敦的手，用輕柔到極點的聲音說：“老汗王說：我握在手裡的，不怕它飛；我看在眼裡的，不怕它消失；我踩在腳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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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7 P9 }7 a    “不怕它跑。”多敦欣喜地接過話頭，如釋重負，心中糾結的大疑惑終於貫通豁朗。

    “老汗王類似的話可有不少。他就喜歡用這種東西，讓粗魯愚蠢的部下崇拜自己。”小閼氏是極少數接觸過老汗王內心的人。無論如何也沒法將其當成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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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敦好像沒聽到小閼氏的評判，又將老汗王的話重複一遍，“我握在手裡的，不怕它飛；我看在眼裡的，不怕它消失；我踩在腳下的，不怕它跑……”咂咂嘴，似乎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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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從來沒將任何東西握在手裡。”

    小閼氏險些哭出聲來，急忙用微笑掩飾。“怎麼沒有？你把我握在手裡，阿哲巴他們也對你忠心耿耿。”

/ b6 {) ^3 ]3 }+ L1 X  k9 n    多敦輕輕拍著小閼氏的手，“妳是與眾不同的女人，老汗王沒能握住妳，我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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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F  L* S. d" J$ r    小閼氏剛要開口。多敦加快語速說：“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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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a8 _) D* x6 a    “只要我沒死，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小閼氏語氣強硬起來，“開口吧。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替你報仇。龍王、舒利圖、羅羅，一個不落。”

4 t" S' n, a- l    多敦搖頭，“我希望妳替我報仇，但仇人不是羅羅和舒利圖，願賭服輸。我沒什麼好抱怨的。我憎恨的是龍王和者速，他們一個是外族，一個是外姓，竟然妄想操縱汗位之爭。就為這個。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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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 b2 H2 j# `0 S- o" b    關於多敦為什麼會輸，小閼氏有一肚子想法，但此時此刻，她只想滿足多敦的一切要求。“龍王和者速，我記得了。你很快會在地獄的火焰裡看到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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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要下地獄嗎？”

    “汗王子孫都得下地獄，別怕，早晚我也會下去。”小閼氏滿懷深情，一點也不覺得地獄可怕。

    多敦露出孩子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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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N& `0 c4 ]" ]    簾外傳來兩聲咳嗽，一名守衛用低沉的聲音說：“殿下，子夜快要到了，你需要什麼……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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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O) w4 V7 V' g% K    “都有什麼？”多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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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v2 t2 \+ Y' j  o    “毒藥、繩子、刀，殿下如果有別的要求，我可以儘量滿足。”聲音是那麼的謙卑，好像這些殺人工具不過是王子常用的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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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4 T% p( t+ Z/ W/ I3 ]+ ]    “毒藥更好一些。”小閼氏用嘴型說。

    多敦沒有接受她的建議，大聲說：“刀，要利一點的。”然後小聲解釋：“我寧願死在刀下。”

    “是。”外面的聲音應道。過了一會，兩名士兵走進來，奇怪的是，臉上都蒙著面罩，每人手裡都捧著一柄出鞘的彎刀，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熠熠寒光。

  g9 M0 Z( E& ]    將彎刀放在地毯上，兩名士兵躬身退出。

    小閼氏忍不住哼了一聲，“舒利圖有膽子判決，沒膽子來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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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利圖比我想像得更像汗王子孫，妳可以嫁給他，聯手對付龍王。”

    “對付龍王，我一個就夠。”小閼氏冷冷地說道。馬上又換上柔和的聲音，“除了你，我不會再嫁給任何人。不管你信不信，把我握在手裡的人一直是你，而不是老汗王，更不會是其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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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I1 }/ A7 B$ i' d! U# V    多敦鄭重地點點頭，跪坐起來，拿起面前的一柄彎刀，“真貼心，還給我多準備了一把。妳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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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q! j5 l: K9 M  f  }    “不，我要看著你，讓死亡永遠印在我的腦子裡，這樣我就不會忘記替你報仇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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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敦再次鄭重地點頭，他已經想盡一切辦法驅逐心中的恐懼，可是當手裡握著結束生命的利器，他仍覺得渾身無力，多說一句話都感到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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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刀架在脖子上，發現不是很順手，連換幾個姿勢，都不理想，最後將刀抵在腹部，呼吸漸漸粗重。

    “我去鼓動乃杭族把你救出來。”小閼氏突然說道。她高估了自己的堅毅程度，還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子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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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敦搖搖頭，小閼氏的軟弱反而讓他堅強起來，“絕不能讓乃杭族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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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調勻呼吸，剛要動手，又想起一件事，“別讓外族人處置我的屍體。”

    子夜過去，兩名蒙面士兵進來，看著仍呈跪姿但是頭顱低垂的多敦，以及呆呆坐在旁邊的小閼氏，互視一眼，其中一人從地上揀起另一柄刀。

    “出去。”小閼氏頭也不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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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嗯，對不起，小閼氏，我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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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j4 Q4 E* y" R    “我自己會把人頭送過去。不用你們。”

- M9 m9 P" @$ R    兩名士兵再次互視，好一會才將彎刀放下，恭敬地說：“小王殿下還在主帳裡等著。”說罷退出帳篷，在外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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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K' o) _& O    小閼氏扶著多敦，將他輕輕放倒在毯子上，拿起地上的另一柄刀，雙手緊握，跪在地上，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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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Y$ ~3 i/ D) w2 C$ a; i% D, H    她沒辦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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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 B  F9 M+ f* u0 x% p! X0 f    外面的士兵又咳了兩聲，但是沒有開口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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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5 |6 c, F" Z# N    忽然傳來一個很低很低的聲音：“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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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0 `# b( `; c1 B& m6 Q# g    小閼氏的心劇烈跳動，彎刀險些掉落，倏然回首，看到一名古怪的女人。站在角落裡已經不知多久。

    女人的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貪婪，好像平躺的屍體是一件可愛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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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龍王的人？”小閼氏不由自主也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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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曉月堂御眾師的人，我叫韓芬，現在是龍王的俘虜，閒人一個。”

; Y: n8 \, ~" g    小閼氏沒太聽明白，但她相信這個女人是曉月堂弟子。“龍王讓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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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r: ~, G! k5 B' q    “不是。”韓芬走到小閼氏身邊，腳下無聲，“我想看看‘賜你自盡’是什麼刑罰。原來就是自殺，太簡單了。妳想砍人頭嗎？我可以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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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怒火中燒。“妳想幫我……”

    這四個字剛一出口，小閼氏覺得手中一輕，不等她反應過來，多敦的頭顱已經離開身體。正好滾到她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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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不太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我不太習慣用這種刀。狹刀會好一點，鋼絲最佳。”

    小閼氏整個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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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士兵催道：“小王殿下還在等。”

& I, i) G5 d3 V    小閼氏扭頭向門口望去，終於從極度驚駭中清醒過來。再轉過頭時，發現那個叫韓芬的曉月堂弟子沒了，兩柄彎刀，一柄插在多敦腹部，一柄留在地上，潔淨光亮，沒沾一滴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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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c; @8 d2 s' [  Z, f    小閼氏親自捧著多敦的頭顱走向主帳，路上吸引無數的目光。子夜尚未入睡的士兵們站在帳篷門口，靜默無聲，連附近的眾多戰馬似乎也感受到空氣中的凝重氣氛，老老實實地站著，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一聲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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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F) A+ v/ |: W) D9 N    主帳裡站滿了將領，小閼氏站在門口，高高舉起多敦的頭顱，向所有人展示，雙手和胸前沾滿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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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J0 N, V. D: T8 ]+ B    燭光明亮，映照得頭顱的五官栩栩如生，只是有一點呆滯。

: f8 o6 Y- ?9 x) `    帳內比外面還要安靜。

    舒利圖吃了一驚，沒想到小閼氏會發出這麼一招，一時間慌亂不安，竟然不知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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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神色平靜，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卻沒有看到龍王。

    “小王殿下。”她說，連聲音也是平靜的，“求您將多敦的屍骨賜給我，我要將他好好安葬。”

, Z. c7 }1 l. Q3 C' @" G    “當然。”舒利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軟弱，急忙加以調整，他絕不能當著眾將的面露怯，尤其不能敗給一個女人，“妳得到我允許了。小閼氏，帶走多敦的屍骨，給予他符合王子身份的葬禮。多敦不是第一個死去的汗王子孫，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草原會記得他，因為他敗給了新汗王。”

    將領們齊刷刷地跪下，齊聲一遍遍高呼“汗王”，小閼氏也跪下，跟著大家一塊口稱汗王，等聲音漸歇，她說：“多敦臨死遺言，只有小王舒利圖有資格繼位草原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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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u8 c) Q  e) x0 ^; ?    這樣，她緩解了全軍將士心中的不安，也消除了舒利圖對自己的敵意。讓她感到害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個韓芬，究竟聽到多少內容，又會向龍王洩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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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0 o( U% G3 X0 _" F    汗王的呼聲漸漸傳遍整個營地，上官如側耳傾聽，小聲說：“舒利圖繼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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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抱著她翻了個身，對這個消息毫無興趣。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七章 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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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哲巴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騎射比武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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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他才十三歲，對手都是各個部族的成年人，他專心射箭，對周圍人的質疑與嘲諷不聞不問，最後出人意料地贏得比武，父親與本族人興奮地跑過來，七手八腳地托著他，四處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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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V( U    阿哲巴對此印象深刻，因為那是他第一次對人群產生的奇妙的對立感，此前他總是人群的一部分，弓箭卻讓他與人群截然分開，俯視與仰視，簡簡單單的兩個動作，劃出一條清晰可辨的界線。

    眼前的場景與當年何其相似，只是沒有親人的驕傲與陌生人的歡呼，不同的臉上全是相同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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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 _' N" u1 Z    阿哲巴努力昂首挺胸，做出與人群一致的冷漠表情，可總有一個念頭在心中揮之不去：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在戰場上？那可是包括父親在內許多人的預言與期望。

    為了驅逐心中的軟弱，他在人群中尋找，結果卻更加失望，曾經崇拜他的士兵、親如兄弟的軍官同僚、平起平坐的將領都在，唯獨沒有她。

* L0 g  t! Q9 }    起碼她沒在龍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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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J2 E" C5 j! A3 J    龍王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站在一群高大健壯的北庭人中間，幾乎與身邊的舒利圖一樣瘦小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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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X6 i' i, l4 Y) ^- a    龍王，阿哲巴猜不透這個人，就像猜不透上官如的心事。

    兩人目光對視，阿哲巴輕輕點頭。

3 P2 ]! b; f8 S) t1 U    所有人當中，只有舒利圖的目光稍顯不同，流露出一點無奈與同情。

0 e0 u9 S4 _& g  C+ p    阿哲巴突然感到臉上發熱，龍王與舒利圖都救過自己的性命，他回報的卻是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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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自己可能當眾露怯，阿哲巴急忙摒棄胡思亂想，看著持刀的劊子手。大聲說：“多敦王子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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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S+ p3 Y+ A2 y    兩名執刑人粗魯地將他按跪在地，其中一人用力拽著他的頭髮，露出後脖頸，劊子手揮刀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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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氣呵成，這是現場觀眾對這場行刑的唯一印象，滿懷心事、自覺冷靜克制的阿哲巴。在外人看來與另外五名顫抖不已的犯人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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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8 Y1 f. c    舒利圖邀請龍王私下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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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帳篷裡，舒利圖顯得疲憊不堪，“阿哲巴是草原上知名的神射手，不該就這樣死掉。”

    “是。”顧慎為隨口回道。

    龍王似乎心不在焉，舒利圖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我其實沒什麼要緊的事，龍王如果很忙……”

0 g8 P; W' K" Q7 l& m    “沒什麼，我在想……”實話與謊言，顧慎為都不想說。“就這樣處決阿哲巴，我也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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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利圖更在意自己的心事，所以接受龍王的敷衍，繼續說下去，他已經將龍王當成教師與引路人，許多事情只能向其傾述，“整個晚上我都在琢磨，我要是特赦阿哲巴。他會不會效忠於我，畢竟多敦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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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顧慎為打點起精神。保證這個孩子成為合格的汗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阿哲巴很可能效忠於你，但你卻會因此失去更多的效忠，將士們對汗王的要求，通常比汗王對將士的要求更高。寬宏大量會被看成優柔寡斷，你承擔不起那樣的結果。”

    舒利圖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從龍王嘴裡說出來，他的愧疚少了許多，“龍王……我聽說龍王在逍遙海的時候就很寬宏大量。甚至沒追究背叛者的責任，龍王對我……我可曾經試過刺殺你。”

    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經歷，舒利圖忍不住露出笑容，彼時的劍拔弩張成為此時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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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曾經向老汗王解釋過類似的問題，如今又要向新汗王還沒得到整個草原承認的新汗王重新解釋，“因為我不是汗王，也不想爭奪汗王之位，我需要的只是盟友，所以我允許身邊的人在一定範圍內若即若離，只要別擋我的路，哪怕是就此分道揚鑣也無所謂。”

    舒利圖告誡自己要牢牢記住這些話，它將是自己與龍王全部關係的基礎，“可我不明白，龍王有能力也有實力，為什麼不當……西域的汗王？”

: R1 C' V+ m2 K; x. k3 m    “因為我缺少北庭人對汗王獨有的忠誠，這些忠誠可能並不穩固，但是憑藉汗王子孫的身份，你省略了最困難的一步，對我來說，這需要十年、幾十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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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3 x4 S/ ]    “幾十年，呵呵。”舒利圖搖搖頭，“我也得需要幾十年才能拋掉裝模作樣，當一個自由自在的汗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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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0 L, c$ y6 ]    “咱們都有重任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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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舒利圖的帳篷，顧慎為感到鬆了口氣，很快又被獨孤羡攔住。

    “有傳言說東面出現了不少中原人。”獨孤羡憂心忡忡，“不會羅羅剛剛敗走，中原大軍又追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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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7 F$ _, w% r& Y& t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此前逃走的那批中原士兵，多派斥候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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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加快腳步，獨孤羡卻緊追不捨，“還有千騎關，隨時都可以攻下來，我建議是儘快動手，在冬天到來之前，起碼要打通前往逍遙海的道路，這樣的話，明天春天只需要少量北庭軍隊的配合，龍軍自己就能攻破璧玉城……”

    顧慎為停下，思考片刻，“三天……五天後進攻千騎關，在這之前，我要先解決一些問題，還有，軍營要加強戒備，提防金鵬殺手滲入。”

9 T. s1 G' D, C3 x( ^    獨孤羡應是，還想再說幾句，龍王已經大步走開，獨孤羡隱約覺得龍王今天有些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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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2 M- K; R    還沒到帳篷門口，一名女奴送來小閼氏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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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已經恢復常態，唯一的特異之處是帳篷裡擺著一具棺木，“我在想是火葬好還是土葬好，多敦沒跟我說過他的喜好。”

3 r: O' L( |$ X8 l( r    小閼氏用閒聊的語氣說話，顧慎為也保持著平淡的態度，“如果是我就選擇火葬，一了百了，土葬只是給地下的蟲子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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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G- x( l$ R5 D3 h, w- t% R; {    小閼氏露出極度厭惡的神情，“火葬，等我死了，也要火葬。”

# P# P; o0 w! q! S    “很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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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s; L1 T6 s+ X8 S1 P    小閼氏輕輕撫摸嶄新的棺木，“我想跟龍王談談乃杭族。”

    “我也正有此意。”顧慎為卻提不起興趣，只希望談話儘快結束。

$ p: V8 B2 J" R    “我相信，龍王和……新汗王，仍對十萬乃杭族士兵感興趣。”小閼氏沒有注意到龍王的細微表情，她一直看著棺木，好像它美得讓人無法放手。

' j1 Q- g+ j3 O5 m3 b# i- D( @    “沒錯。”

    “我也相信，兩位和我一樣，都不喜歡者速跟朵爾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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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z- z1 w; u8 a9 E. J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他們算是障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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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除去這兩個障礙，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像是小閼氏的風格，直來直去，將陰謀當成正當交易紅樓衙內賈寶玉TXT下載。

0 Y4 ?8 _& F  Q    “妳可以報仇。”顧慎為雖然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等著對方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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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夠，報仇只是一時之快，十萬騎兵卻是萬世之基。”小閼氏笑了，抬起頭，手指離開棺木，“瞧，我也會用幾個詞。實話說吧，多敦死了，我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新汗王已經產生，小閼氏的稱號早晚要從我頭上摘掉，我需要一點保證，讓我仍然擁有權力，不至於受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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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利圖願意娶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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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那是我當時騙你們的，我不會再嫁給任何人，這是我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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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難辦了。”

% a1 L% g9 c  m8 s( R    “世上無難事，何況龍王是聰明人，去想想吧，最好今天就給我一個答覆，然後我就想辦法弄兩顆人頭來。”

' f4 b0 s7 s  K, A  D; ~    顧慎為只得又回到舒利圖的帳篷裡。

    “全軍將士已經尊我為汗王，乃杭族還沒有表示，咱們不能以此為藉口除掉者速和朵爾查嗎？非要小閼氏幫忙？”舒利立刻提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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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但是咱們動手的話，很可能引起戰爭，得不到那十萬士兵，還會將他們送給敵人，代價太大。小閼氏是乃杭族人，跟朵爾查有仇，過後的解釋更順理成章。”

    舒利圖點點頭，“我不太信任小閼氏，龍王沒看到她捧著多敦頭顱的樣子，就像……就像是要不顧一切地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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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A7 p, W' F    “防著點就好，她不是眼下最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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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閼氏想當部落首領嗎？北庭可沒有讓女人掌控一部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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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K" p+ K: v3 V' H    “你去跟小閼氏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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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直接談？”舒利圖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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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是汗王，就得像汗王一樣行事，向小閼氏證明，你不是傀儡。”

. k( b7 A# E! E+ U0 p    舒利圖臉上發熱，因為他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傀儡，“我……試試。”

& S9 e0 y& i" d7 o9 t( e    “你會成功的。”顧慎為在舒利圖肩上拍了兩下，轉身離去，將一項重大職責完全丟給十二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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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自己的帳篷走去，打定主意，除非是獨步王親自殺到，誰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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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兵守在帳外，聶增與鐵玲瓏正在對練刀法，韓芬與一群士兵站在邊上觀看，開心地聊天，顧慎為向人群望了一眼，示意值勤的軍官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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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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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l' K+ b9 t- o    帳篷遮得掩掩實實，即使是白天也顯得很陰暗，上官如在裡面輕聲問道。

    顧慎為快步走過去，摘下五峰刀，急迫得像是初經人事的少年，“被一些事情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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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9 W8 `# z' G& o5 H( F4 V    “什麼事？很重要嗎？”

    “瑣事，不重要。”

    顧慎為將那個人影輕輕摟在懷中，雙臂逐漸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擠去橫隔兩人的無用空間，她也給予回應，雙手停在他的背上，仰頭呼出的氣息像是五月傍晚的花香。

    顧慎為切切實實地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體正在與她融合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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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主人

" ?( V: L* E1 u5 j5 J   夜深人靜，龐大的軍營層層設防，一層比一層嚴密，在達到頂點之後又開始逐層放鬆，在最核心的區域反而出現部分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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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 X0 r+ ^3 l& X1 q$ p    全營將士都知道，龍王曾經是殺手，僅僅是提鼻子一聞，就能發現刺客的行蹤，所以無需他人的保護。

    這種印象當然是誇大的，顧慎為也需要幫手，事實上，他一直覺得人手不足，木老頭等人都被派往璧玉城，只剩下聶增與鐵玲瓏可用，安排任務時不免捉襟見肘。

8 n( \5 B( v7 K  Q; |6 V    對於技巧高超的殺手來說，繞過這兩名年輕的後輩輕而易舉。

4 ?2 D8 u: S% e7 `    青面錢瑛先後三次接近龍王的帳篷，一次比一次近，兩名少年交接班的時候，她就在不遠處觀察，甚至能捕捉到兩人的呼吸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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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L: K1 z9 u, y- K* ~    但她沒有找到龍王，那座帳篷看著一切正常，裡面好像有人又好像沒人，讓她猶疑不定，總是無法放下心來。

9 n5 L1 {+ y( a7 s; l2 O    最後一次錢瑛決定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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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也藏身在暗處，每隔大概兩刻鐘換一次位置，錢瑛默默等待，直到接近四更天，聶增離得足夠遠，她才摸到帳篷邊，在底部橫著劃出一道口子，悄悄鑽了進去。

* U1 K& s8 o( e( {: A- k    那道口子如此之小，似乎容不下一隻小貓，即使有人看到也不會在意。

    龍王的帳篷大概是普通標準的四五倍大，跟高級將領卻比不了，裡面的陳設更是簡陋，擺著幾件簡單的桌椅，地上的氈毯也比較薄，只有睡榻舒適而柔軟，但錢瑛知道，龍王很少睡在這張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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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 X9 M& ?    今晚好像是個例外，榻上睡著人。呼吸時有時無，就是這種呼吸方式曾經給錢瑛帶來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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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a" Q! T, |7 ^$ {    她伏在角落裡，同時傾聽帳內帳外的聲音，確認這不是陷阱之後，決定到榻邊看個明白。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她必須加以確認。

2 R! e/ R/ N, |3 I, |- c. A    不像普通殺手慢慢靠近目標。錢瑛將依靠極佳的輕功，瞬間躍去瞬間躍回，普通高手在睡夢中幾乎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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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不是普通高手，錢瑛曾經敗在他手下，可她還是要試一試。

    “著。”一個輕而短促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沉睡者無意中的囈語，時機卻恰到好處，正是錢瑛躍到榻邊的同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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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裡漆黑一片，半天沒有任何聲音。最後是睡在榻上的人首先開口，“妳壓著我的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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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5 j. V" u2 T2 q7 y    錢瑛右手中的匕首仍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稍稍抬起左臂，小聲問：“韓芬？”

5 F4 r! x" K7 i    “咦，妳認得我？”

$ \8 F4 I% C$ H2 T! {    錢瑛當然認得，她瞭解龍王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那些被派往璧玉城的人，“妳怎麼睡在這兒？”

' {5 f+ {7 C) c1 k6 c    “這兒的床比較舒服。我來找龍王，他不在。我就想躺下休息一會，結果睡著了。”

    “妳找龍王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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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找龍王……妳是誰？來幹嘛？武功為啥這麼好？怎麼我的迷藥對你無效？”

9 N1 w* P  `9 n5 \7 W; B5 f. ]    錢瑛的存在只有極少人知道，韓芬從來沒見過她，剛才想用迷藥抓活口，結果不僅無效。對方的匕首刺來時，她連反抗之力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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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我問話，妳只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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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1 m& [0 s2 y% S6 g0 \: s  h    韓芬能感覺到脖子上匕首的尖銳感，“好吧，誰讓妳壓在我上面呢。還好我現在只是俘虜，否則就必須自殺了。”

" A, l& O7 ]/ r5 R5 D1 Z% G) l    “想死沒那麼容易，點天樞穴、配合續命散，曉月堂是這麼逼出毒藥的吧？”

4 C& _0 ]  {3 |) C, O% u+ ]$ }    韓芬沉默了好一會，再開口時聲音開始發顫，“妳到底是誰啊？嚇壞我了。”

    “龍王去哪了？”錢瑛發問，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住這名曉月堂弟子。

$ o3 ^. K7 D, u: q8 o$ r9 J    “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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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教頭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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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 I4 G; U% U; `( ]% v5 L    “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沒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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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想了想，“妳來的時候？別的時候呢？”

, ~; c) N' g+ ^    “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龍王可能會不高興。”

$ U% O7 W3 A8 D% p0 m    錢瑛左手按在韓芬小腹上，輸入一股真氣，直攻各處痛穴，韓芬啊的一聲，隨後咬唇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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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r% y3 n* K, H    錢瑛逐漸增加力道，心中倒有一點小小的佩服，曉月堂弟子果然有點門道，常人早已忍受不住的疼痛，韓芬竟然能夠不為所動。
2 A- y+ ^7 y3 _1 B) N; Y+ W
2 w0 c( ?5 o  H  f- P5 r' n8 J    一刻鐘過去，韓芬求饒了，“嗯……求妳……放手……啊……我……啊……快要……啊……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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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立刻挪開手，挺起身子，離韓芬遠一點，“妳發什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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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又嗯啊了一會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妳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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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是青面，與一般殺手不同，練的是處子之功，要不是定力深厚，早就面紅耳赤，“邪魔外道。”

: |' V; X5 i) V8 E! e    她想起來了，曉月堂有一種奇異的功法，能將身體上的痛感轉為化快感，會的人不多，沒想到自己竟遇上一個。

3 l6 }5 }  X4 G4 r/ w; Y    “是啊，從前韓堂主就說過，曉月堂是邪，金鵬堡是魔，咱們是一家啊。”韓芬已經猜出對方是金鵬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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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問妳話，不說就殺死妳。”錢瑛直接威脅道。

    “妳問我什麼我說什麼。”韓芬親切地說，“殺死我沒事，可是不要再來剛才那一招了，我都要飛上天啦。”

/ h- j) {. `6 A. S# W    錢瑛哼了一聲，“上官教頭這幾天是不是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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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是哪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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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一愣，“最近……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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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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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0 b; ?7 S. z    “來做什麼？”

' ^( x3 W( j2 ?; o  u0 D  l    “妳是讓我說呢還是演示一下？”

9 u& T6 {% |- m. v    “說。”錢瑛不由自主離韓芬更遠一點，只有握著匕首的右手紋絲不動。

& v9 X- E* q+ G9 g, |/ p- G8 O    “他們兩個你抱我我抱你，脫脫衣服親親嘴什麼的，我沒看到詳細啊，不過聽聲音我就覺得他倆的技巧太差，龍王像根木頭，一點也不溫柔，小姑娘太嫩，沒經驗、放不開，要是換了我……”

    “夠了！”錢瑛喝斥道。馬上閉嘴，傾聽片刻，發現沒有引起外面的注意，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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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倆好像挺開心的。”韓芬解釋道，“一有機會就做這事，唉。真不明白龍王幹嘛不向我求助，我可以指導幾招，還可以使用行雲布雨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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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7 m7 ?, \2 R6 {3 n. x    錢瑛知道行事布雨指是什麼，“妳要是敢在主人身上用這種邪功，我將妳碎屍萬斷！”

    “好啊，我喜歡碎屍萬斷，可妳最好將它們扔得遠一點，要不然閻王會把它們又拼起來。”

    “我把妳放在火上慢慢烤，讓你活著嘗嘗閻王的手段。”

/ w  J" v; `1 I& \. q    韓芬怕了。“我不用行雲布雨指，其實不需妳說，我也不能使，我用過一次不是在小姑娘身上，龍王很生氣。”

    錢瑛怔怔地坐了一會，匕首仍然不動，覺得還是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他們兩個現在在哪？”

    “不在小姑娘的帳篷裡嗎？他倆這幾天總是偷偷地跑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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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那。我來這兒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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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可能他倆想試試別的花樣。找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吧，中軍主帳就不錯，又大又寬暢，還有宰牲營，那個地方最好不過，光是聞著那股血氣芳香。就夠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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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y! }, F; ~/ L    “閉嘴。”錢瑛命令道，她相信韓芬的確不知情，“本來我應該殺了妳，可主人不允許我在營中殺人，所以妳逃過一劫。”

    “妳的主人真好。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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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哼了一聲，不知道韓芬是真傻還是裝糊塗，“但我對主人的效忠義務可能很快要結束了，所以我提醒妳，要是敢將今晚的事情洩露一句，尤其是洩露給龍王，我在千里之外也會回來找妳，不在火上把妳活著烤幾個時辰，我一頭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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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韓芬驚恐地說，“別一頭撞死，我保證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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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瑛有一會沒開口，“喂。”韓芬伸手去探，發現榻邊已經無人，又在脖子上摸了一下，根本沒有匕首，直到這時，那種尖銳的觸碰感才消失。

) ~8 V* Z0 o+ v$ \7 X5 z    “真厲害。”韓芬自言自語地稱讚，翻了幾個身，將被子掀來拽去，沒一會就沉沉睡去，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在做一個香甜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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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 Q: Z9 ^+ A! a& L, U* I' Q    錢瑛仍在尋找主人的下落，上官如與龍王卻不在營地任何一頂帳篷裡。

    這是野外，冷月高懸，枯草娑娑作響，高大雄壯的天山像一條蟄伏不動的巨龍，附近的軍營反而像是小小的爬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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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q( f" }1 {4 }: y+ d& Y    風很冷，兩人將一條厚斗篷鋪在地上，共同披著另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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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蜷成一團，頭枕在他的大腿上，全身都被斗篷覆蓋，只留出一條窄窄的縫隙以供呼吸，鼻尖稍稍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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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T. E( ~) q1 |! I6 e9 N    顧慎為一條腿盤在地上，另一條腿踞立，右手緊緊抓住斗篷，左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時不時輸入一股溫和的須彌芥真氣，幫助兩人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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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接近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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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m% r2 i2 V7 f7 d    顧慎為心中一片空白，目光緩緩移動，從天上的冷月到地面模糊不清的草木昆蟲，一一看在眼裡，風聲、草葉摩擦聲、動物的爬行聲，分門別類存在耳中。

    他要記住這一切，然後永遠封存。

    上官如醒了，用一根手指撥開斗篷，露出比黑夜還要黑的雙眸，“天還沒亮嗎？”

$ K) o( Y% v: O/ ^% l    “快了。”

    上官如像兔子一樣跳出斗篷，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從來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你沒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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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習慣晚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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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Z- u- `! T7 F1 M0 v/ D- L    “呵呵。”上官如知道這是殺手常有的習慣，而她從來就沒成為過真正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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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親自安排的營地防守，給自己留了一條通道，表面上這條線路危險重重，知道內情並且輕功不錯的人卻能輕易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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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5 |1 o) _6 a    兩人在上官如的帳篷附近分手，臨別前深深一吻，結束這個平淡的夜晚。

    錢瑛等待已經很久，她終於確定，自己可以結束對主人的效忠返回金鵬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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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九章 峰頂

6 V; o9 e( _$ ^  x0 ]6 D    顧慎為看了一會，確定韓芬穿著衣服，於是在刀鞘上敲了兩下。

    韓芬猛地坐起，呆呆地向前方凝視片刻，扭頭衝著龍王露出微笑，“從來沒睡過這樣的好覺。”

    顧慎為一愣。

    “天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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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又一愣，稍作回憶，相信自己絕未遭到跟蹤，韓芬與上官如說出近乎同樣的話，只能理解為巧合，也證明過去的一晚有多麼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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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多年未曾奢望過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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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h5 d; a8 x2 \6 Y' M    “這是我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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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空著也是空著，你回來了我就走唄。龍王，我覺得你應該改善一下俘虜的待遇……”

  F! q) N: u" A5 U: Z    “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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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撓撓頭，“等等，我剛醒，記性不好，昨天晚上還盡做夢，雖然都是很有意思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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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指著角落，“那是妳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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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4 T( F$ @, P# a, v3 j    韓芬跳到地上，走到角落，查看半天才在最下面發現那道不起眼的口子，蹲身將手伸出去試探大小，然後摸著下巴陷入沉思，猛然站起身，“哎呀，原來那不是夢！”

/ z5 l" V$ k( `, G4 ?& e) T    “說說吧。”

3 R+ K1 j* {" M2 G    “可是……可是我好像答應過她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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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盯了她一會，“妳既然是我的俘虜，就沒有自作主張的權力，我廢除妳的承諾，要求妳向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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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沒有這個權力，那就太好了，昨天晚上我睡得正香，進來一個女的，摸我的胸，用匕首抵在我脖子上，我使出迷藥可不管用，只好任她為所欲為，唉，我還是第一次跟女人……”

  _% H) L$ o3 ~. h; h% A    “她不是找妳的。”

! D- S: _& c  M! G+ _3 _    “嗯，她找龍王和小姑娘。我說了你倆的事，她就走了。”

    “我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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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a$ P. u4 X7 Z    “對啊，就是這個那個的。”韓芬雙手交叉在一起，扭來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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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想問韓芬是怎麼知道的，於是說：“她是金鵬堡的人？”

7 L$ I  P9 j1 v# l( R2 X' g- p! V. H    “龍王猜得真準，她可真厲害，我就來得及使出一招。”

' F, }4 V& q9 U& v    “然後她人呢？”

    “走啦。還威脅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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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1 C" ?9 N& t/ q1 d. s; w    “嗯。”顧慎為知道那一定是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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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 w, _    韓芬的話還沒說完，“她可挺凶，又要把我砍成碎塊，又要慢火燒烤，還要一頭撞死，還說不用對主人效忠……”

    “什麼？”

    “不用對主人效忠。”韓芬大聲重複。“哦，她說的是‘我對主人的效忠義務可能很快要結束了’，這人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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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想想妳來找我的目的，想不起來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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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 z4 V0 C    韓芬想了一會，默不做聲地向外面走去，快到門口又轉過身，“想起來了。可這事不太重要，不知該不該說。”

8 R' q& W5 V& O7 G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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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聶增和小小姑娘吵架了，差點打起來，我覺得龍王得管一管。”

8 \; B! q1 g8 ?7 b) X1 s    “嗯，就這事？”

    “還有，龍王不怕報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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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6 s* @4 A4 p+ G, k# A5 A9 S5 l    “想找我報仇的人多得是，有什麼可怕的？”

" {7 e5 ?$ O7 Q; Z% N2 ^$ k    “嘻嘻，跟我想的一樣。那就沒什麼了，那個老女人，連砍人頭都不敢，還得我來幫忙，卻哭哭啼啼地答應要替人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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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9 x: K& v: Q4 j, [( V6 ?    老女人顯然是小閼氏，顧慎為有時真搞不清，韓芬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我明白了，妳做得很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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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f/ E# j4 x1 @    “不用客氣。”韓芬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縫，“我願意幫助龍王。還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比如那個……我覺得龍王還有很大的改進餘地，你可以試著放慢一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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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Q" X% g$ o! [    “出去。”顧慎為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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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睡半個時辰，顧慎為被叫醒了。

* L' z* H6 D: n    外面剛剛亮天，獨孤羡睡了一個完整的好覺，氣色不錯，“本地嚮導說附近山上能看到千騎關，我打算去觀察一下，龍王要同去嗎？”

    顧慎為做的第一件事是調查那名嚮導的背景，確認此人比較可靠之後，決定跟獨孤羡一塊去查看敵情，並親自點選一千名騎兵跟隨，數量之多令獨孤羡感到意外，他還記得上次查看戰場時，龍王只帶了幾十名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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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解釋，上一次是他提出查看，早晨決定，當時出發，這一次卻是獨孤羡做出決定，早就做好準備，消息難免擴散，他不得不防。

    聶增、鐵玲瓏、韓芬都跟來了，上官如與紅蝠也應邀而來。

    顧慎為注意到，青面錢瑛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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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D8 {6 m: f4 x    “龍翻雲怎麼樣了？”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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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龍王關心，他好多了，已經可以坐起來喝粥，所以我就跟教頭出來散散心。”紅蝠笑容滿面，沒有絲毫疲態。

+ I9 V9 N1 U. K: ]    嚮導帶隊，千人軍出營，先是向東前進，很快經過顧慎為與上官如昨晚靜坐之處，馬蹄踐踏，再牢固的記憶也找不到原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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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里之後，隊伍轉向南，逐漸進入山區，大部分騎兵留在外面的開闊地面，防備敵人偷襲，聶增與嚮導帶領十幾名衛兵開路，顧慎為、獨孤羡等人跟在後面。

    山路漸漸崎嶇，風景卻不錯，午時左右，眾人來到一座小峰的頂部，從這裡可以俯視數十里之外的千騎關。

( j& D& }' v( Q6 u    千騎關像是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似乎抬腳就能邁過去，獨孤羡卻覺得困難重重，“北庭騎兵不擅長攻城，千騎關據險而建，易守難攻，這一戰下來，我軍可能會損失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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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Q7 s5 x# }    峰頂光禿禿的，不可能藏有敵人，所以眾人都很放鬆，鐵玲瓏也湊過來觀看，“幹嘛非得打下千騎關，西邊的通天關是現成的，從那進去，照樣可以攻打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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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P7 z$ M6 k    獨孤羡笑著搖搖頭，“從通天關進攻璧玉城，逍遙海的龍軍只能繞路疏勒國與龍王匯合，費時費力，還會造成守衛空虛。千騎關離雙泉村不遠，從雙泉村到逍遙海不過數日路程，龍軍馬上就能發起攻勢。”

    這些道理鐵玲瓏都懂，但她還是沒明白，“龍王手裡有十幾萬騎兵，加上乃杭族，快到三十萬人。幹嘛非得把逍遙海龍軍調來攻打璧玉城？”

* K/ G; ~" @1 {    獨孤羡笑著看了龍王一眼，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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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十幾萬騎兵是北庭人。”顧慎為說，“我希望他們攻下千騎關之後留在草原上，儘量不要進入西域。”

& a6 |1 ?, ?& D" F* a    “可是龍王費了這麼大的心血……”鐵玲瓏越發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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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_5 A+ N& N( s+ {+ z) M    龍王既已開口，獨孤羡也就不隱諱了，“強者能打敗你的敵人，也能發現你的弱點。所以強者最大的幫助就是旁觀。瞧金鵬堡，獨步王請來北庭騎兵，結果卻是疏勒國落入他手，辛苦建成的通天關也成為北庭人的門戶，所以龍王選擇的沒錯，咱們要儘可能只用龍軍打下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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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R3 G. U    “原來忙活一通。只是為了讓北庭騎兵攻打一座小小城池，然後袖手旁觀。”鐵玲瓏明白了，卻覺得這不是一樁合算的買賣。

    獨孤羡笑而不語，一直沉默的聶增突然開口，“如果沒有龍王的努力，北庭騎兵就會支持金鵬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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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q4 G6 q- w: z0 s    “我知道，不用你說。”鐵玲瓏臉色冰冷。一副拒人於千里這外的神情，聶增訥訥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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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羡指著千騎關南面的平地，“那是金鵬堡的軍隊，大概有一萬人，還有更多備用軍，可惜從這裡看不到。”

; g9 v1 [4 c8 Q/ H. t" f: D    右手即是一面峭壁，擋住更往南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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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抬頭望著挺拔的山峰，問嚮導：“能翻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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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1 {  a: s7 |8 e% n    嚮導躬身行禮。笑道：“鳥能飛過去，人可翻不過去，瞧這峭壁，少說有近百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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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那麼高，大概六七十丈，我上去看看。”顧慎為緊緊腰帶。

    嚮導嚇得臉色都變了，獨孤羡更是大吃一驚。“龍王不可冒險，南邊的情況盡可派奸細打探，用不著……”

0 W0 w# I1 Y- R6 Z    “親眼所見更可信。”顧慎為解下五峰刀，交給身邊的鐵玲瓏。“你們在這裡等我，山下如有意外，就不用等了，我自己會趕回去。”

; g' E  \9 l8 {+ ~: c9 T9 W6 R  G    獨孤羡還在絞盡腦汁想辦法阻止龍王，顧慎為已經走到峭壁之下，慢慢向上攀援，沒有展示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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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g3 f* D% c$ j& Y+ G    勸無可勸，眾人都不吱聲了，全都仰頭觀望，只有韓芬不在意，找出食物大吃大喝。

    顧慎為攀到十餘丈的高度，上官如突然將自己的木刀交給紅蝠，“我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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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y6 O4 A2 `& u' M    紅蝠捧著木刀張口結舌，上官如來到壁腳，縱身一躍，跳起丈許，隨後手腳並用，輕鬆得如履平地，很快就追上龍王，甚至在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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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與鐵玲瓏滿臉艷羡，兩人都以為上官如武功一般，沒想到輕功如此之佳，他們可沒信心攀登這座陡峻的峭壁。

, [, A" t) u' y+ |( T) m    韓芬一邊吃，一邊分發肉乾，走到兩名少年身邊時，得意地說：“御眾師也能，而且比他們兩個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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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 k" a$ V6 w8 H9 w    顧慎為求穩不求快，可上官如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也不由得加快速度，這讓他想起多年以前“十公子”組織的一次比賽，當時攀爬的是金鵬堡石牆，比峭壁矮得多。

1 [1 D3 [2 L* j0 `    兩人到了壁頂，向下俯視，獨孤羡等人如同螞蟻一般，向東遙望，視野卻沒有開闊多少，右手仍有一座小峰擋住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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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互望一眼，上官如搶先向小峰奔去，顧慎為緊隨其後，很快消失在眾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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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d, i) u$ g! Y; a* w    上官如領先十幾步，繞過山峰，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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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e4 g& p! q) I% b    顧慎為急步趕去，眼前猛然一亮，山峰後面竟然別有天地，一座天然水池，晶瑩剔透，這個季節蓄水不多，兩邊露出大塊平整的青石，最妙的是寒風吹不過來，仍如初秋一般溫暖。

# z' H& R, @$ q+ l$ t    上官如正站在池水泄口旁邊，向西南方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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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q2 r8 s% a* K- V( M  Q# m/ h    “我覺得那裡是璧玉城。”她說，回過頭來，眼中噙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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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走到她身邊，望著極遙遠的方向，“妳準備好回去了？”

    上官如任憑淚滴滑下，臉上卻露出笑容，“我現在什麼也不想，我只知道，沒有比之更好的結局。”

    然後她慢慢解開衣裳，輕聲說：“多好的機會，我要看清你，也要你把我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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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章 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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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哼著一首沒人聽過的曲調，揀起一塊石子，狠狠砸向高聳的峭壁，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 r" M& U; `, ?+ h. W    石子飛起十幾丈，撞在壁上發出清爽的響聲，隨後一路滾落。

" l4 _8 ~+ W, ]; I2 I% j    大家都知道韓芬是曉月堂弟子，一個奇怪的“俘虜”，沒人願意搭理她，只是投去不滿的目光，他們正對龍王和上官教頭翹首以盼，這枚石子極大地破壞了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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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3 f- a# `6 N1 E    韓芬仍不滿意，對十幾道目光視若無睹，突然放聲大喊，“龍王，快下來，好無聊啊！”

* m1 I% s$ C( s2 X& Y8 ?    獨孤羡吃了一驚，急忙說：“別喊，小心引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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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來敵人？”

! N; D" }8 t- K! X( P9 l5 [    “這離千騎關不太遠，沒準會有敵軍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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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高興了，用更大的聲音喊：“敵人快來啊，龍王在這裡！”

    聲音遠遠傳出，餘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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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羡摸不清韓芬的底細，臉色大變，身邊衛兵太少，只得向聶增和鐵玲瓏求助。

& J/ y( c5 l5 ?& |9 v$ z    聶增握刀走到韓芬身前七步，冷聲說：“不准喊。”

9 F4 S5 v/ E9 \8 ~    韓芬笑嘻嘻地看著他，“小聶增，你不無聊嗎？招幾個敵人過來玩玩不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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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x7 k( W. m    “不需要。”聶增將刀握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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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x9 ?% A; k  L    獨孤羡後悔向聶增求助了，他對龍王身邊的護衛向來敬而遠之，怕的就是他們無故拔刀的脾氣，過來咳了兩聲，“有話好說，用不著動刀……”

    韓芬的興緻卻高得很，“動刀我喜歡，小聶增，我讓你……一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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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4 b8 ?2 B% _% @5 A) q4 p    “用不著。”聶增臉色鐵青，對自己名字面前的“小”字十分不滿，“我不想跟妳動手。只要妳別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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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5 i2 J4 n. D    這句威脅的效果適得其反，韓芬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連串的“龍王”。

+ c' h* E6 U" @    聶增刷地拔出刀，韓芬這才停止叫喊，雙手微微提起裙襬，露出雙腳，彎腰抬頭，像一名老婦，臉上的笑容一點不減，“你用刀。我用腳，小聶增，咱們誰也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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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9 k. o6 l& G9 A. L# S    鐵玲瓏對曉月堂比較熟悉，覺得聶增十有八九不是對手，上前說：“公平比武。不准用稀奇古怪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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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連手都不用，哪來的‘手段’？”韓芬突然眼睛一亮，“其實咱們三個可以一塊玩啊，你們兩個都上，大家各自為戰。”

% S' I5 N* m# i0 o# N' r6 X: n    “我就是參戰，也是……幫他。”鐵玲瓏掃了聶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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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沒意思了。”韓芬眼珠一轉，“你們兩個不是有仇嗎？幹嘛不比武解決呢？”

7 Y' d8 m3 ^6 q! n- W5 {- L    “我倆哪來的仇？”

    “他喜歡妳。妳不喜歡他，他想帶妳遠走高飛，妳覺得他武功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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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與鐵玲瓏同時驚呼：“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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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7 k' _' X    眾人一下子都明白過來，原來這對少年男女之間存在情感糾葛。有人尷尬地向別處望去，有人低頭偷笑，獨孤羡直搖頭，這位在戰場上永遠鎮定自若的將軍。此時束手無策。

    “我偷聽到的啊。”韓芬坦然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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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幹嘛偷聽？”鐵玲瓏又氣又羞，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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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偷聽。那還叫殺手嗎？龍王也不給我事情做，妳知道有多無聊？”韓芬一臉茫然，好像鐵玲瓏提了一個特別幼稚的問題。

    聶增二話不說，提刀欲鬥，山下馳來一名騎兵，大聲叫道：“獨孤將軍，東面來了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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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 z# _2 P  |5 c( o    獨孤羡走到山峰邊緣，向下俯視，“不好，已經到了。”

    韓芬一聽說真有人來，拋下聶增與鐵玲瓏，幾步躥到獨孤羡身邊，學著他的語氣說：“真好，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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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一千名北庭騎兵正與數量相仿的敵人對峙，從高處望去，雙方近在咫尺，紅蝠指著更東一點的地方，“還有人。”

    果然，又有一隊騎兵像是蜿蜒爬行的多足小蟲，正快速向山腳處的北庭千人軍靠近。

    顧慎為與上官如什麼也聽不到，兩人與這邊不僅隔著高山，還有漫過頭頂的凜冽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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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H; A8 R2 m6 C3 [: j2 F    山峰南面的水池看似淺不過腰，其實深得很，他們站在池底，頭頂離水面五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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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她屏住呼吸，全身上下不著一絲衣物，輕輕握住對方的手，互相凝視，像是被包裹在巨大琥珀之中的生物，時間靜止，他們也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1 I3 F2 L! {* X/ G    唯有緩慢飄動的長髮，還有偶爾從嘴邊升起一串水泡，證明他們還活著。

% p7 \1 l* W! S3 _    顧慎為的心境從來沒有如此平靜過，甚至能跳出這一場景，以極為客觀與克制的心態觀賞對面身體的每一個細節。

& y, P1 \8 S5 P# M; \( {4 c    他看到大都是缺點。

5 a" X# u# q4 N0 @5 v& _& M    這具身體並不完美，胸部微微隆起，像是還沒有發育完全，髖骨稍顯狹窄，手臂和脅下分佈著幾個明顯的黑痣，大概是從小練武的原因，腰身過於筆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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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兩個女人的身體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9 J. h! L. P0 P# j# u    相比之下，羅寧茶才是完美的，她的身體就像是男人與女人共同夢想的組合物，無一分可減，無一分可增。

: Y0 o, r7 t3 z1 E    鞠王后與上官如年齡相仿，身體卻成熟得多，別有一番風格。

. q0 D' X* S' I# o    但顧慎為想不起任何細節，雖然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如此細緻地觀察過某個女人的身體，可也不至於毫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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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用完美與成熟這兩個詞彙時，心中其實只有極為模糊的印象，就像是人們談起某件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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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T" H! o8 `1 a0 I    龍王陰狠、獨步王毒辣、北庭人豪爽、中原人聰明、西域人圓滑、張三醜陋、李四英俊……當人們這樣形容的時候，只是順口使用相應的詞彙，一旦需要詳細解釋並列舉細節的時候，不免張口結舌。

) g% ^# D7 G5 j% K0 a' \    羅寧茶與鞠王后只是兩個詞彙，還有其她女人，連詞彙都沒留下，當顧慎為允許自己稍微走神回憶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只能想起自己的模糊感受，至於對方的反應。他當時似乎就沒有注意，過後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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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9 |& r3 E3 c* x& I    這是第一次，他的眼裡只有細節沒有整體，這些不夠完美的細節比完美的詞彙更深刻地印在心中，以至於此時此地，他也沒辦法形容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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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需形容，他以殺手的冷靜與理智做出保證，無論多少年過去，只需一轉念。他就會記起這具由諸多不完美細節結合而成的身體，但他永遠也無法訴諸於語言，並非不想，也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語言多簡陋啊。他想，越是含糊的東西越容易描述，精細到一定程度就會超出語言的樊籠，對之描述得越多，離真相反而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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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帶著水晶般的微笑，她不關注眼睛所看到的任何細節，那張英俊的面孔。還有數不清的傷疤，都是感覺的一部分。

. u8 j2 O) j0 T; V5 \& f# [! t    她只要感覺。

    感覺同樣無法描述，既無細節，也無整體。更不需要詞彙，感覺就像淹沒全身的池水，對每一處感官都產生刺激，於是。回想這池清水的時候，她得同時調用鼻目耳舌身。即使這樣也不完整，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隱藏其中。

! X3 z; u* C6 w" W$ p# ^    關於池水的一切感覺都與對面的男子聯繫在一起，成為她的身心的一部分，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 I) F% i( V0 }4 B9 Q: @: ~; d, k    兩人慢慢浮起，露出水面的時候擁吻在一起，完成他們該做的事。

    讓顧慎為感到驚訝的是，他心裡隱藏的那隻野獸竟然沒有露頭，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高山之上，天空之下，人的能似乎也回歸到來面目，不受壓制，也沒有噴薄的激情，只有愉悅，最純粹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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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M( Z/ q0 |6 f6 N    上官如站在崖邊，張開雙臂，毫不羞澀地向天地展示自己的身體，大聲喊道：“我叫上官如。”

    她不太滿意，這聲音裡還是有一點壓抑，於是更大聲喊道：“我叫上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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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f: J* L7 s5 [+ q+ Y    她扭頭看著他，目光中半是溫柔半是挑釁。

7 J% N2 X2 f  I/ Q+ E0 \7 |: A  Z    他也走到崖邊，深吸一口氣，幾次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喊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竟然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情。

1 W, y3 z; A! W: d3 ^3 Z    “我叫上官如！”她又喊道，更加放鬆，更加縱情，“他叫顧慎為！今天，我們相愛了！”

, S6 e5 ]" a! U3 A9 a# q! _    “我叫……顧慎為。”他的聲音顯得底氣不足，於是又重來一遍，“我叫顧慎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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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7 T' f' `8 C$ w% t    他說不出別的話，太多的情緒同時湧起，似乎要趁機突破多年以來的束縛，他得重新將它們送回牢籠。

' ]- _! ~5 Z4 o5 K1 z( P    “好冷。”上官如說，心中沒有更多的要求。

  K7 d7 H: @8 x9 j! R4 @+ e    顧慎為拿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 T1 Z4 A$ n/ n; m9 g4 t    上官如噗嗤一聲笑了，“我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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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O/ R) ?0 X5 x3 x' D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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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r; J$ T, f' t% r# l, i    “據說老汗王最喜歡跟敵對部落的女人上床，聲稱這樣能享受到雙重征服，這是不是你現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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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 T3 |+ e, Q, ~    顧慎為一怔，神聖的氛圍瞬間消失，上官如又像小時候一樣口無遮攔，“妳這個問題……妳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小閼氏。”

4 ~5 o* \* Z1 O* ~5 H8 I% |    “你在迴避。”

' u; g1 J8 @- [    “這不是我的感覺，我沒想征服妳，妳也沒有被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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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深深吸進一口氣，“為什麼雙方都感到愉悅的事情，會用到‘征服’這個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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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i5 H, ^/ q3 i' P/ u- X9 W9 P    “有時候得到愉悅的只是其中一方……我想咱們該回去了。”

    “哈哈，我猜你從小就很害羞。”

    “即使我不害羞，也回答不了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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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A* r4 R: W8 U+ h    “我是不是越來越沒羞沒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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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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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清楚地看到我，這就是我，別記得我從前的模樣，也別管我今後會變成什麼模樣，答應我，只記得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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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b1 N  E" A7 {" J3 S1 B" H' m    顧慎為點點頭，沒有提出同樣的要求，因為他早已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他望向千騎關，心裡開始琢磨攻破堅城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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