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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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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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2 }1 d& B. d8 f& r( l3 J       散功之後的一時軟弱，讓顧慎為對《死人經》劍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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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鮮血浸染的劍法，要依靠不停的殺戮來提升，劍法越高殺心越盛，殺心越盛劍法越高，兩者在某種意義上本就是一回事，無論是他堅持的“己死”之道，還是荷女所走的“殺生”之路，終點都是一樣的：被殺人之劍所征服，與它融為一體。

　　面對慾望，服從即是勝利，情是慾望，劍是慾望，殺也是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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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原本對《死人經》對自己的支配深感不安，這時卻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返它的懷抱。

　　他已經練完第四遍無道神功，內功還沒有恢復，但每次練功之後，他都能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內息在經絡中快速運行，幾個週天之後即消失不見，如同流淌在沙漠中的河水。

3 \8 u/ P8 U0 _3 z/ U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將這股內息留駐於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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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1 ^* U! g5 D0 q　　荷女與上官如的變化他看在眼裡，後者修練的神功甚至是錯誤的，仍然進展奇速，有強大的內功做根基，上官如連無情劍法都能施展得頭頭是道，顧慎為越來越跟不上。

. |8 l; ~; S* t$ C, H3 N　　就像當年看著遙奴走火入魔一樣，顧慎為對上官如冷眼旁觀，偶爾會看到一點跡象，比如她有時候會胸悶，自以為的原因卻是曉月堂高手留下的隱患沒有消除乾淨。

　　他在堡裡日子本來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偷偷修練無道神功，看著上官如入魔而亡，暗殺獨步王，搞亂金鵬堡，趁機進行屠殺，然後去找衛嵩弄清一切事實，誰想，他這一整套計劃，第一步還沒有走完，就被一個小物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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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J' o" D# ]% m& ^" T/ T) [8 Y　　事情的起因是羅寧茶突然召見歡奴，顧慎為已經一個月沒進過八少主正院，還以為自己從此與這個女人再無瓜葛了。

8 _+ X) }% Q+ _: U+ h. w　　羅寧茶的態度讓殺手心生警惕，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歡奴的“中邪”關懷備至，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就連她本人對自己的變化似乎也有點不適應，有點胡言亂語，“這都一個月了你還沒死，估計還有挽救的可能，要不找個和尚給你做做法事吧，我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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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S4 u0 }! c5 O/ n) w　　屋子裡還有別的丫環，顧慎為只能感恩戴德，聲稱小姐對下人仁至義盡，自己的病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拉拉雜雜說了一會，羅寧茶找藉口支走了所有丫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換上許煙微式的語調，“你想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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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話是“不想”，顧慎為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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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將這句話當作柔情與恭維，原本只想略施魅力，這時卻有點情不自禁，抬起手，在殺手臉上輕輕撫過，“你比他們父子兩個都遂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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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l5 x' D8 Z$ z3 |  Q. ^3 Y　　顧慎為突然心生厭惡，沒有內功沒有《死人經》，他的情緒不像從前那麼控制得好，後退一步，躲開羅寧茶的手，“小姐找我是有事吧？”

　　羅寧茶臉色驟變，甩手走回屏風後面，她現在不戴面紗了，但有些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忘恩負義，歡奴，你不要太將自己當回事，只要我一句話，王主隨時都會殺了你。”

　　這才是顧慎為印像中熟悉的女人，“我對小姐忠心不二，只要小姐一句話，不需王主出手，我會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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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a: m7 n) N& y# B+ F　　這話羅寧茶愛聽，在屏風後面沉默了一會，說：“找你來是有點事。”

& k4 B, \. h* U　　“小姐儘管吩咐。”

/ D7 i7 g: C6 a　　“嗯，你現在內功沒了，頭腦卻還跟從前一樣，堡裡的人都有謀士、軍師什麼的，你就專門給我出主意吧，就算你一輩子不會武功，我一樣能養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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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7 i0 u$ l+ Y* J  L　　“又有誰想對小姐不利嗎？”

　　“哼，誰敢。”羅寧茶底氣十足，語氣間暴露出從前的蠻橫，接著她的聲音卻弱了下去，說了一句什麼，顧慎為根本沒聽清。

. ]4 e5 c7 Q0 z3 i; f  @( t# O　　“小姐說什麼？”

　　“我懷孕了。”

( p! x* ?7 ^- L' r% o, r3 D% N　　顧慎為做好了一切準備，就是沒料到會有這種事，腦子裡嗡的一聲，臉色也變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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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別做白日夢了，才半個多月，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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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5 s0 Q3 m8 s　　顧慎為長出一口氣，又惹得小姐不高興，“說你忘恩負義果然沒錯，一說跟你沒關係，好像饒了你一條命似的，你的膽子就小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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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1 g$ A　　顧慎為已經明白了羅寧茶的用意，不理睬她的指責，說：“小姐是想讓我出主意遮掩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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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羅寧茶興奮地叫道，“你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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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 n+ K' a" V1 G: ?, ^1 b" R2 ~　　“王主知道嗎？”

: i" ]5 {, C0 z( H( k　　“我還沒告訴他，孟婆子專愛殺堡裡的孕婦，我不想太早洩露消息，可是早晚得漏餡，你得給我提前想個辦法，到時怎麼說才好，就像……那個上官鴻，十幾年了，都以為他是王主的侄子，結果是私生子，我就要這種效果。”

7 L; Z2 d' ]/ w9 v　　因為那天晚上羅寧茶的尖叫，王主臨幸八兒媳已經不再是秘密了，但起碼的臉面還是要塗抹一番的，顧慎為想了想，“不用等以後，小姐明天就跟人說，前些日子大頭神的靈柩送達時，八少主也一塊回來過，沒讓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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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也行？”羅寧茶對這條計策不太滿意，“時間差了半個月，而且，上官怒不承認，我不更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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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8 q2 n: a" g" ?/ Z! D; Y! m/ o+ n　　“時間差幾天沒關係，至於八少主，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肯定不會否認，起碼不會公開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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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還是有幾份聰明，被歡奴一點撥，明白了許多，“你說得對，上官怒還沒跟王主決裂呢，他不怕我，可他怕王主，所以……你這個鬼靈精，上官如那個小丫頭還想把你要回去，我可不放，你以後要多給我出主意，咱們一塊打敗孟婆子一家，等我肚子裡的孩子當上獨步王，就讓你… …你想當什麼？”

2 ?' Z6 K% F' h1 V) O/ @  d  L　　“只要能留在小姐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嗯，你越來越會說話了，歡奴。”

　　羅寧茶的聲音又變得柔膩，顧慎為急忙告辭，也不管小姐同不同意，幾步退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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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擦黑，後院沒什麼人，顧慎為吐出一口氣，覺得務必想個辦法擺脫掉羅寧茶才行，早晚她會壞事，何況她要給上官家添子嗣，就是在給顧家增加仇人。

' C" J" B& I( w( V; ]　　顧慎為主意還沒想出來，眼角余光看到廊柱後面有人，他沒有內功，眼力聽力都不如從前，但警惕性還在，雖然只是一掃，已經猜出那人的身份，“欣奴，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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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奴從廊柱後面走出來，好像剛看到歡奴似的，一臉驚訝，“楊爺，這麼快就出來啦，我還說靠在這兒多等一會呢。”

% x) d! [! X* a1 V1 ?1 D/ k　　“嗯，小姐沒什麼事，你怎麼來了？後院不能隨便進，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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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O7 X4 ^: E% v. z　　“是是是，天有點涼，我給楊爺帶件衣服來，一時忘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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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g4 _* x" e　　欣奴真帶了一件外袍，顧慎為讓他替自己披在身上，走了幾步突然停住，“我真是糊塗，小姐一開始說讓我搬走香爐，接著說別的事我給忘了，來，你跟我一起去。”

　　“小姐說這話啦？”欣奴語氣露出明顯的驚訝，隨後發現自己的話有點問題，忙又補充道：“楊爺，跟您說實話，我就是個低賤的奴才，有點……怕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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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小姐跟從前不一樣了，你別抬頭亂瞅就沒事了。”說罷，轉身又向小姐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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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2 L: w6 ?9 F: p5 Z3 r　　欣奴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只得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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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的情動已經過去，對歡奴去而復返在外面敲門感到很不滿，“幹什麼？我要睡覺了，去把丫環叫過來。”

: c+ D+ ?+ M8 b5 R! E　　“小姐，你忘了，香爐我還沒搬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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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k% y6 j  N, a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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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K# V" ?5 K) D　　羅寧茶才吐出一個字，歡奴已經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畏畏縮縮的奴才，彎腰垂頸，腦門都快碰到地板了，她略有所悟，“明天再搬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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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v4 e6 F/ ^6 `; S　　“反正我在，這就搬……”顧慎為一邊說話，一邊繞過欣奴，關上房門，轉身一掌擊在欣奴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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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L! i3 t- B# p　　顧慎為忘了一點，他沒有內功，力氣也就比普通同齡人稍大一點，欣奴受了這一掌，撲通倒在地上，沒有死也沒有暈，只是額頭擦傷，滾到一邊，坐起身子，一手支地，不解地看著歡奴，“楊爺，您這是……”

, B. t+ p1 l" Q- q  }7 w* W　　“你都聽到什麼了？”

  G6 [1 |$ I5 p" T　　“我什麼也沒……不不，我根本就沒聽……楊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9 k* t/ g) z2 v　　顧慎為從來就沒相信過欣奴，那次沈諒來訪之後，就更清楚欣奴是在替洗心院監視自己，所以一直不讓他貼身服侍，沒想到欣奴膽子越來越大，竟然跑來偷聽他跟小姐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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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內息，羅寧茶不會武功，荷女等殺手都守在前院，誰也沒有發現這名密探。

　　“你是小姐的奴僕，最好說實話，小姐會饒了你，也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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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c$ {  J. e+ L　　“我真沒……”

　　“你每天都向洗心院報告情況，沈諒一定給了你不少好處。”

6 N  g- k/ V0 P9 e　　“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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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向沈諒透露了多少？沈諒監視小姐到底有什麼用意？他對小姐不滿？還是又想暗害王主？”

　　“我沒說過小姐的事。”欣奴又驚又怕，被歡奴一連串問題給弄暈了，“你是顧家的人，沈刀主已經知道了，小姐，我真沒說你的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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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一直站在旁邊不吱聲，雙手藏在身後，突然舉起右手，用一隻鎮紙玉雕狠狠砸下去，欣奴反應奇快，閃身躲過，明白自己正處於生死關頭，再膽小只會送命，於是一躍而起，想要奪門而出，到時大喊大叫，引來洗心院的人，大家魚死網破，或許能夠保住性命。

# A+ H4 l! t# p, A9 ?$ Y9 e　　顧慎為早有提防，邁出一步擋在門口，可是他對自己的力量還是高估了，被做困獸之鬥的欣奴一頭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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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章 入網

       顧慎為失去內功之後，除了跟上官如練練劍法，沒再跟任何人動過手，對自己力量的估計有嚴重誤差，竟被欣奴一頭撞倒，躺在地上抱住欣奴雙踝，將對方也拽倒，兩人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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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用鎮紙砸人失手，自己差點摔跤，力氣用過了頭，不由得氣喘吁籲，可是一狠心又生出力氣來，雙手舉著鎮紙，在糾纏在一塊的兩個人當中尋找欣奴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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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7 X& |( J$ x2 E# M) U$ E2 O　　顧慎為體會到了身為弱者的痛苦，他現在就算殺心再熾盛，也提供不了多大幫助，他得壓榨體內的每一絲力量，才擋住欣奴拼死一搏的進攻，在地上翻滾了好一會，終將欣奴壓在下面，雙手扼住他的脖子。

　　欣奴的臉變得通紅，兩眼暴突，青筋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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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6 R7 Y) L! d　　顧慎為本不想就這樣殺死欣奴，準備逼問一番，尤其是那句“你是顧家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的真實身份徹底暴露了？還是指楊奴是顧家老僕楊崢之子？

! n: w& a% b, p  o1 ]1 a- o　　可是血液不停地向頭頂湧動，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唯一的想法就是殺死眼前的敵人，好像對方不死自己就會死，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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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b8 y% r3 p# K, U( K　　離開《死人經》劍法，他已經控制不住內在的力量，即使那隻是一點微渺的力量。

　　顧慎為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要用盡了，一心盼望著快點結束，可欣奴還在掙扎，狂亂的雙手將歡奴的衣裳都撕破了。

% U% w# ^" c+ D" u2 w1 k# j, F　　砰。

  P5 F8 B  H8 e, _　　一隻銅製的香爐砸在欣奴半邊頭上，鮮血流了一地，他不再掙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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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5 W+ Q+ ]: h  ]" c# Q　　顧慎為用力鬆開手，坐在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再有一次選擇，他寧肯走火入魔，也不想散功。

　　羅寧茶平時也就扔扔杯子和壺的力氣，竟然能搬來幾十斤重的香爐，顧慎為很是意外。

  _9 {$ I5 `7 h" A　　“死了？”羅寧茶臉色煞白，呆呆地問道，殺傷性命這種事通常都是由下人們代勞的，她對親自出手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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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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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N  `1 S2 X/ P. I8 a　　兩人才說了一句話，外面就有人問道：“少奶奶，有事吩咐嗎？”

　　“沒……”羅寧茶驚慌失措，剛吐出一個字，顧慎為搶著說道：“一名奴才搬香爐，結果把自己砸著了，你們進來把他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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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d8 n( m' M　　羅寧茶急忙退到屏風後面，顧慎為起身披上長袍，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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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8 p, N+ N. m$ F2 Z" l0 f　　兩名殺手進屋，看了一眼，搬香爐能失手砸在在腦袋上，這種事他們非常理解，沒顯示出大驚小怪，“少奶奶沒有受驚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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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快把他抬走，笨手笨腳的傢伙，歡奴，去把丫環叫過來，把臟東西擦乾淨。”

　　兩名殺手抬走屍體與香爐，顧慎為去前院叫丫環，自己一溜煙跑回鯤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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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y& L$ h% _' I; P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以為石堡裡是安全的，沒想到沈諒已經知道他的底細，隱而不發，肯定是為了釣到更大的魚。

　　冷靜下來之後，他猜想欣奴大概不會知道“顧慎為”這個名字，他冒充楊崢之子的事羅寧茶知道，十有八九是她不小心透露，傳到欣奴的耳朵裡。

8 B" h/ u) v% ?+ `& o　　逃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他卻偏偏束手束腳，無處可逃。

: r2 Z7 r! ]- F" v　　一柱香不到的工夫，他的氣息還沒有喘勻，荷女來了，推開一條門縫，閃身進入，穿著殺手的全套行頭。

　　顧慎為沒有點燈，他只是憑感覺知道這是荷女。

, @4 c) J+ \, _, u$ l; C　　“你這裡有人監視，估計洗心院馬上就要來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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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對此有所準備，他已經想了好一會，殺死欣奴將責任推給羅寧茶，是迫不得已的選擇，現在看來還是魯莽了，他應該放過欣奴，裝作不知情，然後想辦法逃走。

; w7 w- I4 n- ^+ u1 [5 s3 ]+ @　　現在，只有兩個人有能力救他，第一個是羅寧茶，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的真情，但是相互掌握對方的許多秘密，足以讓他們互相“信任”，第二個是上官如，那個在石堡中顯得單純幼稚的小姑娘是他最牢固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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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 o) P9 e6 e　　“去找十公子。”顧慎為對荷女說，心裡已經做出了選擇，羅寧茶太缺乏可控性，她可能幫忙，也可能半路下狠心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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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點點頭，迅速離去，她來見歡奴已經是擅離職守，想要立即見到內宅里的十公子，只能避開守夜人偷偷潛入，這都是不小的罪名，荷女卻什麼也沒說，立刻執行歡奴的要求。

　　欣奴的死訊已經傳到沈諒的耳朵裡，洗心院刀主是會繼續放長線釣大魚，還是立即收網？顧慎為正在思來想去，答案已經找上門來。

　　兩名黑衣蒙面人排門直入，顧慎為心中一震，這不是黃腰帶掌刑人，而是紅腰帶殺手，事情與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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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黑衣人守在門口，另一名走到歡奴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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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顧慎為裝出平靜不知情的樣子。

　　黑衣人沒有開口，舉起右手，在歡奴脖子上擊了一掌，這可比顧慎為的力量大多了，他看到了來招，也想到了躲避方法，可是身體卻慢得像蝸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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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暈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再一次想，如果有選擇，他寧死也不散功。

- W+ D' D% r) K9 @% g+ [) O$ X# X　　顧慎為睜開雙眼，立刻認出這不是洗心院的刑室，而是一間普通的石屋，他的手腳被綁在椅子上，身邊有一張小桌，上面擺著小油燈，放出的一小圈光亮甚至傳不到數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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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u( N) x4 |( K0 e　　屋子裡還有人，站在黑暗中，看著被縛的殺手。

6 H  C7 m* r3 f6 L) t9 B　　“沈刀主。”顧慎為認出對方，拿不准是裝糊塗到底，還是直來直去，所以模棱兩可地稱呼一聲。

5 o  J- d/ f; u6 E　　“楊歡。”沈諒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兩個字，每一個字都短促而有力，好像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名字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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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再吱聲，他處於不利地位​​，只能讓對方先出招。

　　“一名小小的殺手。”沈諒繼續說下去，聲音裡甚至有一絲敬佩，“就在主人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將石堡上下攪得一團混亂，自己卻能不露馬腳，你讓我這個洗心院刀主臉上無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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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 t% I: [' m! z　　“如果你說的是我，沈刀主就是大大過獎了。”

- Z1 A  }/ J( J　　“不不。”沈諒一邊搖頭，一邊從黑暗中走出，來到歡奴面前，仔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我沒有過獎，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不該殺死欣奴，有他在，你還能多隱藏一會。”

" y" Q6 C6 u# K　　顧慎為直視對方的眼睛，露出一絲譏諷的微笑，如果沈諒什麼都知道，就不會費力將他劫持，而是會直接送到獨步王面前，或者一刀殺死。

　　沈諒沒有被微笑激怒，直起身，像自言自語似地說起來，“楊歡，中原顧氏的老僕人楊崢之子，苦心積慮，跟隨八少奶奶混入石堡，先後投向不同的主人，挑撥離間，借刀殺人，金鵬堡的勢力遠達沙漠與雪山，偏偏就在心臟裡爬進來你這麼一隻小蟲子。”

　　三年前，因為殺手韓世奇之死，顧慎為與其他少年一塊在洗心院受過刑，從那時起他就懂得，為了掩藏更大的秘密，有時候得適當地承認一些小秘密，於是他稍稍露出驚慌之色，隨後扭過頭，“我爹不叫楊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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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3 |' ?7 M9 C+ C( M( r7 d* A5 T　　整個晚上，這將是顧慎為唯一的實話，沈諒卻沒有明白其中的真實含義，冷笑一聲，“你可報了不少仇，就差八少主，他離得遠，你那隻無孔不入的小手伸不過去，你殺死衛靈妙，本來是想嫁禍給他吧？”

　　沈諒所了解的都是表面情況，顧慎為心裡稍感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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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D! ^, N& p! ^; @/ W　　“回城之後，你又在督城官與孟家之間挑起釁端，希望能將整個璧玉城的水攪渾，你好趁機殺更多的人，楊歡，你的野心太大了，以至於壓垮的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

　　“沈刀主好像很想當我的老師，話說得真多。”

: ~8 c* a7 v6 S9 E　　面對歡奴的諷刺，沈諒似乎並不在意，反而笑著說：“怎麼，我不配當你的老師嗎？我手裡掌握的證據，足夠讓你死一百次。”

/ _- l4 r8 I( }3 g7 _# n- n　　“那就請你繼續點評吧，讓我也看看'野心'的漏洞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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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遺憾，我這個老師不是很有耐心，開始總結吧，你是個聰明的小子，躲在十公子身後，先是捧著她，然後將她推下去，用這種方式將她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她的名義殺戮上官家的子弟，這些我都知道，我要的是細節，十公子對你的詭計知曉到什麼程度，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你最好問十公子本人。”顧慎非常清楚，他的招供會給上官如帶來殺身之禍，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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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5 _+ V% t- ~1 H  @7 x8 \　　“沒關係，大家都一樣，開始不愛說，很快就會滔滔不絕，到時候你得忍住，不要亂說，我只想知道十公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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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現在是一隻燙手山芋，打擊她沒有好處，還可能召至王主的憤怒，所以誰都不想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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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諒退到門口，敲了兩下，從外面走進一個人，又矮又瘦，乾巴巴的臉上皺紋橫生，像一隻會說話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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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7 g+ [/ X  R　　“猴子”臂下夾著包裹，一進門就對沈諒點頭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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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交給你了。”沈諒扭身又對殺手說：“說來可笑，我最受不了血肉模糊的場面，就不留在這裡了。”

　　“猴子”畢恭畢敬地躬身送刀主大人離去，然後轉過身，將包裹放下，臉上還殘留著送給沈諒的謅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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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殺手。”他說，撕開犯人的衣裳，看到那一身傷疤，滿意地點頭，“跟普通人不一樣，能承受更多更深的痛苦，正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懂殺人，那不是我的本行，我只會折磨人，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死在我手裡。”

　　“希望你折磨人的手段不是和你的嘴一樣羅嗦。”

　　顧慎為這是在硬撐，心中唯一的希望是荷女跟上官如能快點找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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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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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U3 ]1 g. p; a) U       上官如與荷女在洗心院裡沒找著歡奴，開始明白大事不妙。

/ G2 Y( x0 I2 I8 b: o　　一名掌刑人熱情地接待十公子，發誓說洗心院當晚沒抓人也沒收人，上官如要進去查看，掌刑人死活不同意，“十公子，不是我敢阻擋您，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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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s/ o1 V& f) x) W1 p+ _　　“讓她去。”上官如指著身邊的黑衣殺手。

　　不等掌刑人開口同意，荷女已經從他身邊躥過，直奔地下刑室，出來以後搖搖頭，可是洗心院裡有不少牢房，其中一些隱藏頗深，沒有掌刑人帶路，她根本無法尋找。

　　掌刑人雙手一攤，“我說過了，洗心院抓人必須記錄在案，定期上交，您看，今晚冊子上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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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搶過簿冊，果然，在當日一頁中，尚無任何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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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4 \% u9 c$ f* H. e　　“你去找八嫂，歡奴是她的人，讓她想想辦法，半個時辰以後，咱們在鯤化院見。”出了洗心院，上官如下達命令，她雖然喪失了殺心，但絕非遇事慌亂的人，腦子裡已經迅速制定出幾條方案，其中任何一條生效，都有可能救出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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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繞著一名殺手，明爭暗鬥開始激烈起來，有人忙著逼問證據，有人忙著毀滅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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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5 S$ D& Y! v$ _, j　　一進後院，荷女就看到幾名丫環正臉色蒼白地跪地奮力擦洗，連頭都不敢抬，她走的時候欣奴留下的血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看樣子又有什麼人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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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正在隔壁的房間里大呼小叫，“忘恩負義，你們一個個全都忘恩負義！連啞巴瞎子都敢背叛我，去死吧，跟你的下賤情人到陰間去說悄悄話！”

- ^: v+ S- f6 M8 r, z7 P8 `# p! O　　荷女心一沉，幹活的丫環們身邊擺著一隻大筐，露出衣服一角，很像是翠女平時的穿戴。

　　翠女是荷女的好朋友，兩人在奴隸販子的囚車上相識，一塊被賣給大頭神，一塊作為陪嫁進入石堡，翠女遭遇殘害之後，兩人的友誼也沒有消減，反而日益深厚。

　　翠女是個可憐的人，被小姐下令挖眼割舌，事後還得貼身服侍這個狠毒的女人，遭打挨罵乃是家常便飯，因此她對任何人的示好都希望能給予十倍的回報，欣奴大概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有意接近翠女，從她的手勢中問出一些秘密。

* r7 ?% e3 k5 J: H+ @" O　　荷女曾經警告過翠女不要相信欣奴，但是在這座石保裡，哪怕是虛假的情意也極為罕見，翠女無法拒絕欣奴的甜言蜜語，沒想到最後會被小姐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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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v. R% Y& q　　荷女心中生起一團怒火，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她是殺手，是大家公認的控制情緒的高手，可她對屋子裡的女人充滿了仇恨，這股仇恨不是殺手激發力量的手段，而是盲目激昂，希望推動主人立刻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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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你跑到哪去了，現在才回來？我這裡死了這麼多人，也沒見你出來保護我，要你還有什麼用？”羅寧茶在屋子裡看到了外面的荷女，將矛頭對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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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5 l2 D5 [- @7 J- v! d　　荷女鬆開劍柄，讓仇恨發酵，早晚它會變成醇厚的複仇之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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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b  C2 m" |　　“小姐，歡奴被人抓走了。”荷女進屋，小聲報告這一消息。

　　羅寧茶愣住了，“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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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刀主沈諒，但是洗心院不承認，說今晚沒有抓人。”

/ ]8 g! q4 i( T3 `. i- s1 f　　“沈諒不是夫君的舅舅嗎？他抓我的殺手幹什麼？”羅寧茶緩緩坐下，臉上變顏變色，她有太多秘密掌握在歡奴手中，有一些會重新致她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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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 v5 C/ _/ X- j8 D. ?　　“目前不清楚，我還沒有見到沈刀主的面，他好像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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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 L; ?/ P" {0 |& `  n　　羅寧茶後悔讓歡奴離開，留在身邊就好了，尋思了一會，從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拿這個去找沈諒，讓他來見我……不，就說… …王主在我這裡，召見他，讓他馬上來。”

　　荷女接過戒指，應了一聲“是”，轉身要走，羅寧茶又叫住她，示意身邊的丫環們退下，只剩下兩個人時，小聲說：“荷女，你是忠於我的，對吧？”

　　“是，小姐，我願為小姐赴湯蹈火。”在羅寧茶手下當僕人，誰都得背熟幾句誓言，張嘴就能說出來，荷女也不例外。

$ N, O" c. X5 f) n　　“那你跟我說實話，你和歡奴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他曾經在你的房間裡過夜。”

　　“我倆都是小姐的人，在堡裡自然要同舟共濟互相幫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係，他在我房間裡的確是因為走火入魔，向我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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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 \! ~  M　　“嗯。”羅寧茶說不上相信與否，聲音又壓低了些，“好，待會你找著歡奴，把他的人頭帶回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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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倏地抬頭，小姐與歡奴的私情瞞不過她的眼睛，她想不到羅寧茶會如此狠毒。

　　“怎麼，你捨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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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微微瞪大了眼睛，即使在心生辣計臉露怒意的時候，容貌也仍然無懈可擊，荷女不是第一次想到，也不是唯一這樣想的人：老天一定犯了錯誤，才將妖魔的心臟塞進神仙的皮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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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_0 j* K1 F. |　　“遵命，小姐。”荷女跟平時一樣淡淡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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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V- p# z" \; \; K　　羅寧茶滿意了，心裡有點捨不得歡奴，可是奴才得會自保才行，像這樣被人抓來抓去，對主人的安全遭成威脅，就只能放棄了，“這是你教給我的。”羅寧茶小聲嘀咕，身上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自從進入石堡，居住在高高的絕巔之上，她就再也沒有感到溫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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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 {$ Y7 n- h" q　　荷女先去了沈諒的家，沒有找到人，她沒有相應的腰牌，夜裡不能在堡裡亂闖，只得悄悄回到鯤化院。

0 s- i" {# A* q+ u　　上官如已經等在這裡，“怎麼樣？”

　　荷女搖搖頭，沒有說八少奶奶現在是歡奴的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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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v* o( V5 z' w+ O　　上官如料到大概會這樣，不過那隻是她的方案之一，不影響大局，“我已經拿到放人的諭令，就等消息了。”

0 h9 d2 }. C- s　　上官如沒說是什麼消息，荷女也沒有問，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該做什麼，那份諭令肯定有點問題，但無需她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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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的時候，鯤化院來了一名殺手，向十公子行禮之後說：“洗心院三名動刑人，只有廖慶不在家，問過守夜人，他去了東堡煉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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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恍然大悟，洗心院裡的掌刑人屬於辦事人員，真正擅長拷問的卻是動刑人，上官如沒有找沈諒的下落，而是追尋動刑人的行踪，的確是聰明的做法。

　　其實上官如拋出的不只是這一個計劃，她派出數撥人，分別順著不同的線索找人，沈諒也是她關注的對象，只是尋找動刑人最先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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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1 Q! A  x" G9 G　　“帶上諭令，你們兩個去東堡看看。”上官如命令道，她還得留在這裡等待其他人回報情況。

　　荷女跟殺手遵命出發，院子裡就只剩下上官如一個人，她知道，在某個角落裡有殺手保護著自己，可是仍覺得孤獨深入骨髓，好像整座石堡裡已經空無一人， “我不讓他死。”小姑娘低聲自言自語。

9 N( C8 G  R+ b) I) q  k　　隔著重重石牆與房屋，顧慎為正跟動刑人“聊天”。

: b' E5 S' N  ]  m& _: `　　“你多大年紀了？”

- H  J3 R/ e4 g4 o　　動刑人廖慶佈滿皺紋的臉孔被燈光映出奇異的光彩，他已經在犯人身上造成無數傷口，鮮血流了一地，可還是沒有問出一句正經的話來，這讓他既驚訝又興奮，用刑得循序漸進，大部分人都忍不了多久，他在歡奴身上看到了要用高層次絕招的可能。

1 H) l# V2 V/ Y. |! P　　“六十二啦。”廖慶也像聊天似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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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x! u+ Z2 k4 O% A　　“我還以為你八十了。”顧慎為轉移對疼痛的關注，可聲音還是有點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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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長得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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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r! H; M, y/ m　　“你幹這行多久了？”

　　“嗯，從我給一頭豬開膛破肚開始……大概四十幾年了。”廖慶拿起一柄細細的小刀，在犯人眼前亮了一下，他習慣讓犯人看到自己受刑的過程，這會遭成更深的痛苦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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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肯定沒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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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沒辦法，身邊躺個人，我總想把她活剖了，誰敢嫁給我？我要用這個撬你的指甲，我​​不喜歡拔，那樣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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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能再慢一點，我有十個指甲，夠你忙活一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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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l7 @/ H8 j, d) Q( K　　“嘿嘿，我不著急，沒人知道你在這裡，刀主大人也沒有給我時間限制，所以你不用太早招供，咱們爺倆……”

  t6 I# }& `% D! p3 `* M　　“爺倆”的交情被無情地打斷了，荷女撞門闖入，一手狹刀，一手諭令，“放人。”

1 H9 X' s0 b' D+ n3 w' t. ?　　“你是誰？我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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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6 O$ i+ i$ @% D　　荷女的狹刀剛要動，顧慎為阻止了她，“老傢伙身體裡沒多少血了，留他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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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揚刀斬斷歡奴身上的繩索，輕輕地抱起他，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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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不能走。”廖慶有點急了，舉著小刀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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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飛起一腳，將動刑人踢到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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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v7 M$ V5 `# W" h1 h" w　　帶路的殺手在外面小聲催促，“快走，我聽到好像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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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逃脫了最後的酷刑，可在石堡裡想找一處安全之地實在太難了，上官如一看到遍體鱗傷的歡奴，馬上就做出了決定，“帶他去我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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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o$ `3 Y: p6 ^# |　　這一晚，荷女守在十公子的屋子裡，她沒割下歡奴的人頭，不能再回去見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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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少女一夜沒睡，合力照料受傷的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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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爭遠遠沒有結束，洗心院不會就此罷手，上官如救出歡奴，卻掉入沈諒設下的陷阱：她的行為正好證實自己是楊歡一切陰謀的知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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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也沒睡，腦子在飛快旋轉著，快到天亮的時候，他決定走一著險棋，“十公子，我要見孟夫人。”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二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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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奴想見孟夫人，上官如非常驚訝，母親對這名殺手很不滿，心中已有殺機，歡奴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她還是聽從建議去跟母親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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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下兩個人，顧慎為躺在床上對荷女說：“我知道這很突兀，可是我得逃出石堡遠走高飛，這裡不再是我的存身之處。”

　　荷女還跟往常一樣語氣平淡，好像歡奴只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話，而她一如既往地支持，“這裡從來不是我的存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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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5 c" U! }9 C7 h2 s　　這就夠了，顧慎為知道荷女是可以信任的，而且是石堡裡唯一可信的人，一起逃出去以後，他會告訴她全部真相，他心裡已經制定出一個宏偉的計劃，需要這位得力的助手。

　　荷女不知道歡奴心中真實的想法，只覺得這是兩人自結識以來最接近的一刻。

　　上官如周圍的世界在崩塌，顧慎為的整個藏身計劃也在崩塌，而且速度更快，他一直躲在雙胞胎、羅寧茶這幾個人身後，很少跟堡裡的大人物直接發生衝突，身處金鵬堡最脆弱的部位，讓他忽略了罩在頭頂密不透風的大網。

; k8 _% B3 M/ \* M/ d! U　　當他開始繞過保護者自做主張的時候，這張大網立刻收緊，顧慎為終於明白，單憑一己之力攻不破石堡，沒錯，他看到了巨大的裂縫，也利用這些裂縫做了一些事情，但無損於金鵬堡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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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步王死了幾個兒子，他會生出更多來，石堡的根基絲毫沒有動搖，一心只想報仇的殺手甚至無意中成為石堡的清理者、淘汰弱者的工具。

　　一切都該結束了，顧慎為決定最後一次利用石堡裡的裂縫，然後他要換一種方法，在石堡外面對其進行更直接更猛烈的打擊，這就是他未來的計劃。

  g9 P9 g9 ~1 x5 U+ f　　上官如回來，顧慎為勉強起床，拖著殘破的軀體去見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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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e& L# ^1 I/ V! \　　孟夫人跟女兒一樣，對歡奴的求見十分意外，她以為這個兩面三刀的小子應該躲得遠遠的才對，因為一個月前的動亂，她現在暫時失勢，可早晚會東山再起，到時沒有她不能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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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著母女二人的面，顧慎為冷靜地說出沈諒已經知道的事實：楊歡是中原顧氏老家僕楊崢之子，混進石堡是為了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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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b1 ?+ c( O+ v' g　　他說自己已經報過仇了，可是沈諒不肯放過他，而且還要順藤摸瓜牽出十公子，以至於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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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E1 S$ X" ~( Y0 V9 I# ^　　在這段話裡，謊言非常少，孟夫人默默地聽他講完，顯然有許多內容她已經知道了。

　　上官如卻非常驚訝，歡奴原本只是她從哥哥手裡搶來的一名奴才，可是他就像技巧高超的變臉人，卸下一副面具，還有一副面具，她的世界裡的支柱已經紛紛倒下，只有歡奴還在勉強站立，她突然心生恐懼，害怕這又是一次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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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暫時顧及不到上官如的心情，他得全力爭取孟夫人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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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你的所做所為都是利用我的如兒、飛兒殺戮上官家的子弟。”孟夫人跟沈諒有著相似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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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早已想到孟夫人會有此疑問，“我一直在十公子身邊，何曾動她一根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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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救過我好幾次，他想殺我報仇的話，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坐視不管就行了。”上官如插口說道，無論歡奴有多少副面具，卻沒有一次害過她。

& ?, p: x; T, {) W0 z& `1 D9 I　　孟夫人嘆了口氣，沒想到從小當男孩養大的女兒竟會如此單純，救人未必是出於好意，有時用心更加歹毒，但是女兒已經陷進去了，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拽出來的。

　　“這個沈諒，膽子倒是不小。”孟夫人雖然不相信歡奴的忠心，但是相信他說的內容，因為有許多她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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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刀主肯定已經找到了新靠山。”顧慎為心裡非常清楚，單憑沈諒自己，絕不敢挑戰十公子跟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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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7 `  j2 M1 ]4 B" X　　“新靠山？少主們七零八落，非死即囚，老八連媳婦都不要了，死活不敢再回石堡，他還能找著什麼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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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失勢，誰得益最大，誰就是他的新靠山。”

　　孟夫人看著歡奴，心裡突然有點嫉妒，自己的兒子要是有這樣一份聰明，她現在就不會獨木難支，什麼都要一個人解決。

　　“老二、老三、老五，堡裡就剩下這三位少主，全都關在牢裡，老二是我的人，這次受打擊也最嚴重，老三無根無基，那就只有老五了。”

! J: x0 p. E' o8 ?' q* m& d9 ?　　顧慎為想起張楫對五少主的評價，“魯莽無心”，差點說還有一個上官鴻，最後關頭閉上嘴，沒必要弄得太雜亂，他要的只是一次逃亡機會。

7 A  W- o" K9 }' h: c3 l　　“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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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夫人臉色變得堅毅，在石堡裡的鬥爭永遠沒有鬆懈休息之時，無論是在受寵的巔峰，還是失寵的低谷，她都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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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1 \% H1 l) r- v# J1 s4 Q0 D. ]　　顧慎為知道自己該告退了，孟夫人不會將詳細的計劃告訴他，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沈諒都會首當其衝成為打擊目標，這就足以讓他獲得一刻喘息。

　　“你不要再住在如兒那裡，不合適。”孟夫人在危急時刻也沒有忽略細節，“去找鴻公子，藏在他那裡。”

4 F9 P* d- f/ d& k( {& m　　“是，夫人。”顧慎已經退到門口，腦子裡第三次出現上官鴻的名字，突然明白他和孟夫人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也可能不是五少主。”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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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刀主投靠的可能不是五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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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什麼想法？”孟夫人有點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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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失勢，最受益的人不是五少主，他一直是夫人的對頭，性子比較魯莽，王主不怎麼喜歡他，沈諒不會選他做靠山。”

　　“上官天。”孟夫人說出二少主的名字，心中一下子豁然開朗，歡奴提醒的沒錯，老二才是最大的受益者，雖然他一直支持自己，可是在他倒霉的時候自己沒有提供幫助，他一定懷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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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不就是沈諒抓住的嗎？沈諒把刺殺父親的一切責任都推到二哥的頭上。”上官如還沒有明白母親與歡奴的意思。

　　顧慎為退出屋子，讓母女二人私下說話，其實一切都很清晰，沈諒陷害上官天，又去向他效忠，一奪一予之間，能夠將二少主牢牢握在手裡，張楫說二少主沒有雄才大略，正是沈諒這種野心家喜歡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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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鴻住的地方離孟夫人不遠，表面上是得到照顧，其實是受到監視。

2 ?6 x2 q2 Z( f4 \, w　　那是一座很小的院子，院前是一座假山和一小片樹林，走在路上，幾乎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正符合孟夫人對上官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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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l# w9 n" l8 X$ h/ s) B　　丫環交待幾句就離開了，上官鴻現得惶恐不安，好像自己的陰謀就快曝露似的，丫環走了以後，不停地向歡奴詢問孟夫人原話是怎麼說的，其中有無特別的暗示，確定自己只是提供住處，不用負其它責任之後，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對歡奴稍微熱情了一點。

　　顧慎為還是有點搞不懂張楫的想法，上官鴻雖然好控制，可實在不成器，就算比張楫聰明一百倍的人，也很難將這位獨步王之子捧出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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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打算關心別人的事，腦子裡反复思考自己的逃亡計劃，他沒什麼事情可做，只能等待，成功與否的關鍵是荷女，她得隨時觀察堡內動向，拿到出堡的腰牌，選擇最佳時機來找歡奴一塊逃走。

$ E; I( {9 q5 Y　　越快越好，顧慎為想，他的話漏洞百出，除了上官如，誰也不會太相信，孟夫人除掉沈諒之後肯定不會放過歡奴，他只希望自己能排在死亡名單稍後一點的位置。

+ Y& d0 q! g' \' k　　這就是手中沒有權力的結果，他制定了計劃，卻控制不了計劃的發展方向，只能聽從偶然的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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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偶然”不像從前那樣偏向顧慎為。

+ |2 Q0 b# s  I5 }　　次日整個白天，石堡裡一切照常，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孟夫人沒有搶先出手報復沈諒與二少主，沈諒也沒有到處搜尋逃跑的犯人，所有陰謀都在暗中進行。

; t# t4 a* F# D( @& a/ u　　隨著黑夜降臨，陰謀開始浮出水面，張開巨嘴，準備大塊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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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y$ @, p5 E/ o　　上官如與荷女一整天沒有出現，傍晚時一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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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 Z+ t/ G! J. H1 P9 K　　上官鴻諂媚地討好十公子，卻在稱呼上搖擺不定，叫“十公子”，太丟獨步王之子的臉面，叫“妹妹”，又顯得過於隨意，最後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公子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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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5 j# U6 r6 `) g$ u; j* L　　上官如把這個半路多出來的哥哥推到門外，“我們說話，你不准偷聽。”

1 |1 f/ m+ @3 y0 l! a" _+ X2 L　　上官鴻在學堂裡就常受上官如跟雨公子的欺負，所以接受能力比較強，很聽話地出去閒逛，張楫曾經告訴過他，表面上離陰謀越遠越好，如果可能，他寧願躲進山下的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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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帶來出堡的腰牌，一柄狹刀和兩柄劍，都是歡奴的物品，她要說的事情很簡單，“逃走吧，母親要出賣你，她已經去見父親了，證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八哥的指使，沈諒其實是幫兇。我偷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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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孟夫人不僅將他推到死亡名單的最前面，還要利用他掃蕩對頭。

. C9 x1 ~$ W0 P/ k( S2 Z6 J　　他看著上官如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向裡面望去，害怕會發現什麼，想要移開目光，又怕可能會錯失什麼，他突然明白，這是一次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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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沒有編出完美的謊言向她解釋那一大堆事情，而她仍然選擇無條件地相信。

　　“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次機會相信另一個人，我把這個機會給你。”這是上官如曾經對歡奴說過的話，顧慎為心潮湧動，突然產生遏制不住的衝動，想告訴上官如真相，尤其是她手裡的無道神功第七章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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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寒意

       顧慎為什麼也沒有說，有荷女在身邊，他決不能顯得意氣用事，上官如就是一個極佳的例子：主人變得軟弱之後，會遭到僕從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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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H- F  `" \　　荷女不是他的僕人，但她之所以肯追隨歡奴，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擁有冷靜、無情的殺手特質，他不能失去這些。

　　這是一次多麼平淡的訣別，好像他們第二天早晨又會相見似的，上官如覺得心裡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化成真實語句之後又簡單得不值一提，她只是不想讓他死，就跟當初被堵在屋子裡，她寧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要保護身邊的人一樣，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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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b9 B! a) `2 Q& H　　顧慎為換上全套殺手行頭，一刀二劍包裹在一起，夾在臂下，準備出發，再一次望向那雙漆黑的眸子，說：“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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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G9 D2 q8 G  u3 x( [　　上官如點點頭，目送自己僅剩的兩名殺手離去，突然有點想哭，於是深吸一口氣，不讓眼淚流了來，她是殺手，不是小孩子，即使不能殺人，也不會變得多愁善感。

( ]& H2 H) E% q, b　　雖然有了腰牌，想逃出石堡也不是那麼容易，顧慎為與荷女制定了一個計劃，並沒有告訴上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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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4 [0 f/ G" {8 @2 W　　兩人先是正常離開內宅，很快就發現有人在後面跟踪，於是在錯綜複雜的街巷裡兜圈子，顧慎為內功全失，得由荷女拽著前進，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兩人一刻鐘以後甩掉了尾巴。

　　確定安全之後，荷女背著歡奴，小心躲避隱藏在暗處的守夜人，專揀僻靜的小路，又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來到石堡最東面的往生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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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6 l* @+ @/ g　　當初，為了殺死常來搗亂的紅頂大鵬，石堡周圍建了一圈高聳的箭塔，大鵬鳥很久不出現，獨步王隱居不再過問，這事就漸漸鬆懈下來，多數箭塔再也無人值守，成為被遺棄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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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選擇往生崖箭塔作為藏身之所，一是因為這裡除了拋尸人，很少有人敢來，二是要去附近的巨石崖取些東西。

7 l* }  y( M0 I0 a　　荷女將歡奴安頓在箭塔頂層，旋即離開，去執行計劃的第二部分：得有人“逃”出石堡，將沈諒、孟夫人等人的目光引向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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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5 J( a' L2 F# Y& [4 A0 z  P7 J& P　　小旗營裡還有忠於歡奴與荷女的前“臂奴幫”成員，並不知道歡奴如今處境危險，所以願意幫忙，演一出“逃亡”的假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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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一走，顧慎為就出塔來到巨石崖，他將自己最珍貴的幾樣東西都藏在石縫裡，這有點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但是在這座石堡裡，他找不到其它更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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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3 r& @4 }( s( {: j) I　　《死人經》、《無道書》都在，顧慎為猶豫了一會，將《死人經》又塞回原處，《無道書》本就是金鵬堡的神功，《死人經》卻是屬於他的，萬一藏身計劃失敗，他不希望給獨步王提供一本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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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4 y& G  x) U  _# C　　回到箭塔里，顧慎為透過箭垛望著深沉的黑夜，手探到懷裡摸著抄錄在紙上的《無道書》，上官如送給他的假第七章也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愧疚，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令這次分別很可能成為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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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是他的仇人，出賣過金頂大鵬，這是他永遠無法原諒的事情，可她付出的信任太多、代價太大，令顧慎為無法心安理得。

" p1 F' Q; Z$ ^; _5 s7 I　　全是因為沒有內功，暫時失去《死人經》劍法的影響，才讓自己變得軟弱，顧慎為如是辯解，心腸慢慢硬起來，就在他身邊，靠牆豎著鬼使神差般被上官如送回來的短劍，提醒他家破人亡的仇恨。

　　荷女還得過好久才能偷偷潛回，顧慎為丟掉心事，修練無道神功，他這晚練的是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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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7 l1 p$ ^) F5 K+ I2 W' i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意讓顧慎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睜開雙眼，從冥想中清醒過來。

　　才是仲秋，絕巔之上雖然比山下要冷一些，但也不至於讓人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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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不可能的念頭出現在顧慎為心中，他先後按頭頂的百會穴和胸前的璇璣穴，沒有任何反應，八荒指力已經從這兩個地方徹底清除，最後他將手指按在丹田。

　　一陣從內而外的痛感瞬間傳遍全身，顧慎為差點尖叫出聲，拼命咬緊牙關才勉強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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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N. |; ]9 h7 L5 a) C　　殺手心如死灰，走火入魔的隱患根本沒有去除，八荒指力竟然從兩處穴道里傳移到丹田，此前這段日子，他一直留不住內力，所以沒有感覺，今天，一股微弱的內息終於在運行數個週天之後注入丹田，將八荒指力重新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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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覺得這一切真是諷刺，自己還滿腦子擊敗金鵬堡的宏圖偉業，其實小命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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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時分，易容之後的荷女與那名假冒歡奴的學徒光明正大地返回石堡，學徒仍然不明白這次古怪行動的目的，但是非常興奮，荷女不得不在背後殺死他，屍體拋在東堡，讓人以為他是死於學徒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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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但是只要追捕者以為歡奴、荷女逃出了石堡，就不會認真詢問守門人進出情況，兩名殺手在一段時間內將是安全的。

% \* P# R5 V3 x- [　　荷女趁著早晨人少的時候潛回往生崖箭塔，看到的正是失魂落魄的歡奴。

$ q) _, R! m; U) Q　　“出什麼事了？”荷女一邊抹去臉上的妝容，一邊問道。

! \$ C' ~1 K3 F5 y　　“八荒指力轉到我的丹田裡。”顧慎為一直在等荷女回來，兩人的情況很相似，如果荷女也沒有完全去除指力，那他們就是徹底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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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o6 o+ g- r# t/ g　　以無道神功去除八荒指力原本就是兩人的猜想，無效的可能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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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走到歡奴身邊，在他的小腹上按了一會，“我想這只是暫時的，等無道神功強大起來，就能將它徹底清除。”

8 o4 W1 {. {1 ]; s2 c2 a　　“你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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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5 Z( |7 z: D' g+ H; t　　“不，我沒有，可我也沒有散功，我想問題就出在這裡。”

4 H9 J; V$ V: Z) L4 t0 G+ Y　　顧慎為一時心慌意亂，考慮得不夠周到，聽到荷女的提醒，心裡一下子開朗不少，沒錯，一定是散功的原因，他不應該自暴自棄，而是要繼續刻苦練功，直到恢復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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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o; b, m7 L' K" x　　“我有點嚇壞了。”顧慎為不太好意思地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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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8 j( l+ l5 B% r( D' [& `　　“沒什麼，拿到無道神功之前，我有好長時間都睡不著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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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X1 ^5 J% m7 Y　　顧慎為笑了笑，荷女一向鎮定，很難想像她會因為害怕走火入魔而失眠。

　　這一天平安度過，中午的時候有一名學徒過來拋尸，他不知道箭塔上有人，拋下屍體之後，跪在崖邊顫抖了好一會，看樣子好像在哭泣，隨後勉強站起身，裝出堅強冷硬的樣子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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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者自己來拋尸，這還是顧慎為開創的傳統，在東堡一直延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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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兩人對堡內的事情一無所知。

. ?; M5 Z! p( A' d　　夜裡，荷女出去探查一圈，看到不少殺手匆匆忙忙地離堡，兩人的聲東擊西之計成功了，沈諒與孟夫人兩撥人都以為歡奴與荷女逃出了石堡，紛紛派人出去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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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在廚房偷來一食物，兩人吃過之後，分頭修練無道神功。

　　顧慎為心裡有點著急，《死人經》劍法全憑內息運用方能迅如閃電一擊必殺，只有重新生出內力，才能恢復武功，抵擋追殺。

　　荷女是個不錯的殺手和助手，但是他不能完全依賴她一個人的保護，他們是夥伴，得互相保護才行。

+ {9 M0 e# ?* W% F% E: K　　一連五天，兩人都躲在箭塔里，白天什麼也不做，晚上練功，荷女每晚都會出去在附近巡視一圈，帶回食物和零星的消息。

　　石堡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獨步王在意的不是誰該為歡奴負責，而是兩名普普通通的殺手，竟然逃出金鵬堡踪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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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9 e. D8 Z+ O" D　　顧慎為也很著急，早晚會有人想到在石堡裡搜尋逃亡者，他得盡快恢復內功。

　　他感覺這個時刻越來越近了。

　　彭仙人雖然是個騙子，但還是有點真材實學的，那種催眠之後集體修練《勘情秘要》的法門獨一無二，幫助顧慎為打通全身經脈，對此後修練任何內功都有巨大的幫助。

　　每次練完一章無道神功，顧慎為體內運行的內息都會壯大一些，雖然還是幾個週天之後就消失無踪，但是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總有極微弱的一小部分就此留在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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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令他擔憂的是，體內的寒意也隨之越來越重，從丹田最深處散播出一浪高過一浪的痛感，有一次他甚至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荷女正在替他擦汗，他冷得直發抖，額頭卻是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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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與走火入魔搶時間的鬥爭，他必須刻苦修練，讓功力提升得更快一些，好早一點壓過丹田裡的八荒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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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天傍晚，顧慎為的感覺特別好，還沒有練功，經脈之內就隱隱有內息流動，這是一個吉兆，表明他即將恢復一部分功力，沒準能夠就此清除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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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c$ t/ c2 G# g- \2 A　　荷女又跟往常一樣出去偷取食物探聽消息，顧慎為一個人留在箭塔里，默默背誦第七章內容，再一次覺得《無道書》不完整，後面肯定還有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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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概是獨步王才掌握的秘密，顧慎為放下這個念頭，轉身，看到對面弩床上站著一個人，正盯著自己，不知道已經等了多長時間。

　　“流花！”顧慎為驚訝地叫了一聲，流花應該留在南城替上官如掌管鯤社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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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準備好了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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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Y6 z. p4 t3 B% ]# b　　“準備送死，為這一天，我等得都快要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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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身後

       流花背著常用的弓箭，奇怪的是腰下還懸著一柄劍。

2 F* \% u6 b9 W; o　　顧慎為看著他，尋思著自己怎麼得罪過這位神射手，他又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你立大功了，誰會給你獎賞，沈諒還是孟夫人？”

7 J$ |- V6 ?. O+ m3 Y1 @　　流花不屑地哼了一聲，他看上去有點激動，而且在努力保持平靜，與平日里那個深藏不露的少年判若兩人，“我不像你，心甘情願給十公子當聽話的走狗，我沒有主人，只為自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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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d# o3 X, h  S/ t　　“原來你是一條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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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8 a5 }( L9 R. |  @$ z　　“嘿，我一直覺得你嘴皮子上的功夫比你的劍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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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不說廢話，你幹嘛不動手呢？你這個樣子可不像殺手。”

# ]& Y: @7 E" ?3 R4 ^( v　　有一瞬間，流花的眼睛像是射出火光來，穿透黑暗，直逼對面的歡奴，“僅僅是殺死你不能讓我洩恨，我得讓你知道為什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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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t; X0 W+ c7 A$ n' y9 B3 G　　“洗耳恭聽。”顧慎為很願意拖延時間，荷女隨時都會回來，只有她能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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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保護你。”說這話時，流花咬牙切齒，好像在將仇恨嚼碎吞嚥。

　　“原來在督城官府救我的人果然是你。”
6 e4 N* v" R* _" c+ p# h6 P' B4 I
, k% Q. U5 Q: e0 w, u  o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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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林裡刺殺葉四郎的人也是你。”

　　“原來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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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當然不會忘記，他與葉四郎第一次決鬥的時候，心裡不是特別有底，突然就冒出來一位神秘的劍客刺傷葉四郎，導致決鬥不得不結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出手的人會是流花，“封口流花”連刀法都一般，怎麼可能會高超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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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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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心中受到重重一擊，腦子裡一片眩暈，要靠在牆壁上才勉強站立。

, [% W/ b9 D( S　　“你開始明白了。”流花像一隻正在折磨獵物的貓，露出殘忍的笑容，聲音裡帶有一種瘋狂的迫切，好像巴不得切開對方的胸膛，看看他的心碎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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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Y& D7 x& u2 Z- _% Q* R　　“荷女的師父也是你殺死的吧。”顧慎為聲音變得嘶啞，說出這幾個字差不多耗盡了全部力氣。

　　那時正是大荒門弟子前來偷取無道神功的時候，南城發生多起死亡事件，最早的一起就是荷女的師父吳凌被人殺死在妓院，劍傷穿眼而過，顧慎為當時看著像是《死人經》劍法，事後卻將責任想當然地推到曉月堂、大荒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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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c" P& V, F8 W4 d2 o; m　　“那個老東西，好色無恥，早就該死，我真後悔殺他太晚了。”即使已經過去這麼久，流花仍然憤恨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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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y- {! M1 U" }* b/ N　　顧慎為沈默了好一會，他得慢慢體會流花拋出的事實，那些事實背後的真相像千萬個尖銳的錐子扎向他的心臟，他突然明間白雨公子之死為什麼會對上官如造成那麼大的影響了，呵呵，原來被背叛的滋味是這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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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K8 L' H6 R$ ^　　“原來你一直愛著她。”

3 b5 v" Q) y# _　　其實跡象早就有了，當歡奴與野馬決裂並處於弱勢的時候，是荷女將流花拉攏過來，他當時就該明白，可是流花曾經刺殺過她，誰也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暗中竟會有私情。
8 r9 Q* y$ U8 W; A& b' Z+ n. e( J% F
2 E$ U; X! i1 Z: r' G　　“一直愛，永遠愛，從未改變，要不是她提出要求，我才不會保護你。”流花憤恨的道。

2 D2 n3 j3 x9 w　　顧慎為再也支撐不住，那種練功之後才會產生的寒意提前降臨，只得慢慢坐下，腦子裡一片混亂。

　　擊中他的不僅是嫉妒，還有巨大的失望，他以為唯一可信的人竟然也有秘密，荷女與流花的關係一定非常親近，否則的話，她不會將《死人經》劍法輕易轉授，那應該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才對。

9 L5 A! }6 o6 ?7 |; M6 I! _. }　　可他自己也沒有對荷女坦承相對，隱藏了許多秘密，只是荷女從未表現出在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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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1 N9 Z! c1 s( r# c/ P" B　　“你肯定在想，'荷女很愛我，才會讓流花保護我'，對不對？”流花的語氣充滿了譏諷，他要慢慢​​品味這終於到來的報復與勝利，於是靠近歡奴，好看清對方藏在黑暗中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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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5 N, Q& V" n% L  b( I　　顧慎為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荷女偶爾會流露出某種超出夥伴關係的感情，但是轉瞬即逝，現在看來，她保護歡奴，更像是……陰謀。

- z" i( ?( t, b2 U　　“希望你不要那麼自作多情。”歡奴不開口，流花就自己說下去，刀劍與鮮血永遠都是複仇的最低形式，語言才是剜心刺骨的利器，他實在捨不得略過這個階段，“她說過，黑暗是弱者的朋友，你躲在十公子身後，她躲在你身後，我躲在她身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策劃了一起暗殺，嘿，射她兩箭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現在，只要你一死，誰也不會發現我們的真實目的。”

　　“無道神功。”顧慎為喃喃地說出來，還是它，所有的陰謀與詭計都是為它而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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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3 _, L; J4 h# j　　“她已經拿到手了，所以，你沒有價值了。”流花拔出劍，還有什麼方法，比用《死人經》劍法殺死歡奴更具復仇意味呢？這是歡奴最先發現的奇異武功，死在這上面最恰當不過。

) E7 v/ V5 v& n# v3 E　　“她幹嘛自己不動手？”顧慎為冷冷地問道，震驚過去之後，留下的不過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實：世上沒有值得相信的人，他對荷女最初的感覺才是正確的，他有那麼多話從來沒有對她提起，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有個怪念頭，想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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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e1 t# e: @. ~　　剛說到這裡，流花的身子古怪地向上一挺，好像被人胳肢了一下，但他沒有笑，而是慢慢轉身，慢慢跪下。

2 j- N3 K5 d( m2 G+ Y+ I　　荷女站在他身後，手裡握著劍，神情跟平時一樣冷漠，“你不該來這裡。”

& ~- B2 x) `8 e# k0 D　　流花已經說不出話來，甚至沒有力氣改變臉上的表情，只有眼神表露出一絲困惑與傷感，死亡就在眼前，他腦子浮現的全部記憶都與殺死自己的少女有關，雕木院裡備受冷落與欺侮的時候，只有她私下里表達過友誼，並且建議他專心學習弓箭術，從那時起他就已經自願將命運與她捆綁在一起，悄無聲息地藏在她的身後。

　　這是一條艱辛的道路，佈滿了痛苦的沼澤與嫉妒的荊棘，武功低微的學徒是殺手師父和強者的盛宴，誰也逃不過，但他可以忍受加於自己身上的折磨，卻無法觀看甚至聽說她的受辱，是仇恨讓他暗中花兩倍的努力提升弓箭術，直到學徒殘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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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說“封口流花”殺人是報自己的仇，沒有人明白他只為她殺人。

8 L# @  V1 `7 o$ m2 c: o: ]& B　　然後歡奴出現了，流花相信她制定的是一條妙計，可無法接受的是這兩個人越走越近，從她默默注視歡奴的目光中，他看到熟悉的東西，正是他注視她時才會產生的微妙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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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比仇恨還要強大，每一次，當他跟隨在不知情的歡奴身後，違心地履行保護者職能的時候，都要以極大的意志強壓射出一箭的衝動。

/ J5 e* W, |; O: M　　如今一切都已結束，他終於沒能忍住，站到了她的前面，或許這的確是自己的錯誤，流花的眼神轉瞬間變得黯淡無光，他體驗到了語言的複仇，再也沒辦法品嚐鮮血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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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拎起流花的屍體，從箭垛扔了出去，外面就是萬丈深淵，流花是金鵬殺手，擁有同樣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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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1 P- N! P" c; k. u' `　　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顧慎為一直看著她，流花只說出一個開頭，還是有太多太多的迷惑困擾著他。

, @4 z/ Y3 W" x7 U. B+ Y　　“流花可是非常喜歡你。”

: v; k, G4 o9 z" A: }6 [　　“我們不收男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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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0 y  t& X9 K& h& ]& V. w* R3 H　　“原來你加入了大荒門。”顧慎為漸漸明白了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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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o9 O  p7 }" C　　“雪娘很喜歡我。”荷女平淡地回答，好像兩人之間的關係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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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大荒門已經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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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6 r! o+ Y6 S, ?+ ?  ?　　“大荒門不過是曉月堂的分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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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E3 t8 F9 C$ f8 S3 c  i　　顧慎為苦笑一聲，“想不到，想不到，你原來還是曉月堂弟子，她們就這麼容易接受你了？”

　　“雪娘在我的隱白穴注入八荒指力，堂主一接觸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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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X4 m/ u9 L: r% M　　“隱白”不僅字意雙關，而且位於足尖，乃是極為不重要的穴道，雪娘將八荒指力隱藏在這個里，自然表明了對荷女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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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黨主就是那個女人？”

　　“嗯。”

　　曾經有一名高大的女人給上官如等人注入邪勁，只有歡奴與荷女因為體內有八荒指力而倖免，顧慎為覺得自己真傻，那麼明顯的事實竟然沒有早點看破，“你一直在等著十公子病發，等著她偷取無道神功，等著她找你幫忙。”

0 c; @3 e6 ^  \7 b5 ~+ h+ v　　“不，她會找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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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然後我會找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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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K% [% W9 X- k) @2 U3 ^/ D　　“嗯。”

- W2 r5 ~5 h  E$ x　　顧慎為再次苦笑一聲，他利用了上官如，荷女又在利用他，心臟再次千瘡百孔，疼得他快要說不出話，“……可你好幾次想殺十公子。”

　　“總得做做樣子，流花每次都在附近，必要的時候他會出手相救，還好，一直沒有用上他，然後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殺死上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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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Y8 x2 y3 e4 D# ?8 A: X9 t　　顧慎為不再開口，說再多也沒用，他從前不打算讓荷女知道的事實，現在更不想讓她知道，他想讓上官如死，但不是殺死，而是隱瞞“真相” ，讓她走火入魔而死，沒想到上官如給他的第七章是正確的，荷女給他的這一份才是假的，走火入魔的人其實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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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拿過來兩個饅頭放在地上，在歡奴額上拭了一下，又在小腹按了按，“你該吃點東西，以後會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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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無用，顧慎為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已經拿到無道神功，為什麼還不逃走回曉月堂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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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0 J! W$ R4 b8 T" }　　“還有事沒做完。”

/ M5 W0 T( L  m2 Z) H% Z　　荷女的冷靜曾經是顧慎為極為讚賞的一種品質，現在卻成了他痛恨的根源，“看著我走火入魔而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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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Y8 O! z  l# N- L2 }' f　　“既然這樣，你幹嘛又要給我無道神功去除八荒指力呢？”

! ~- ^4 @: r8 M, P- e( r( K1 y, |　　“八荒指力是別人給你的，我要憑自己的力量讓你走火入魔。”

& M. W' m4 m% ?7 B: v　　“為什麼？”

# F; m% o1 \( N: c6 S7 E　　“因為遙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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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箭塔

' `- B' s: |* G1 K* q# O       遙奴是石堡裡第一個因歡奴而死的人，顧慎為從來沒有忘記那個尖臉少年，尤其是他走火入魔而死的場景。

- v, l1 e( n/ o6 V9 |　　瀕死的遙奴躺在炕上，盯著歡奴，神色迷惑而茫然，臉上湧現一片紅潮，隨即退去，胸膛劇烈起伏，兩條胳膊狂暴地甩動著，敲得身下的土炕梆梆響，然後聲嘶力竭地笑起來。

+ r+ X  j1 f1 Y6 W, Z9 A　　遙奴進入迷亂的狀態，臉上紅潮來了又退，退了又來，有時他會積聚一點力氣，全用在喋喋不休上，說的盡是些胡言亂語，他將金鵬堡忘在了腦後，提起的人和物都來自從前的經歷，一會自誇，一會咒罵，一會又在哀求，就像一名獨角戲戲子，一人分飾眾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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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奴，你逃不掉的，我在地獄裡等著你。”死前的迴光返照，遙奴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這句既是威脅也是期待的話。

　　顧慎為想不到，遙奴從地獄中派出的使者會是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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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有過蛛絲馬跡，只是顧慎為從來沒有註意過。

　　遙奴是個浮誇喜歡吹噓的人，對自己將成為殺手學徒十分得意，每天從雪娘那裡回到住處都會炫耀一番，卻從來沒有提起一塊練武的荷女，情竇初開的少年將她視為獨有的秘密，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荷女雖然為人不是很熱情，但她天生具有吸引人的一面，在雕木院裡結交很多朋友，當初的“臂奴幫”主要就是靠她聯合不同背景的學徒，可她對歡奴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出嫉恨，顧慎為還以為她想當雪娘唯一的弟子，現在終於明白了全部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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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間，顧慎為心中的嫉妒、失望、憤恨、悲傷全都消失了。

1 b4 k2 R6 {0 ^* Q3 w　　報仇是世上最正當的權利之一，他向金鵬堡尋仇，殺傷無數，自然也會有人向他尋仇，荷女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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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會很討你喜歡。”震驚之後，顧慎為平靜了，只要願意，遙奴有本事討好任何人，對於剛進石堡生活在羅寧茶與雪娘雙重壓迫下的荷女來說，遙奴肯定是她唯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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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3 c. o4 X　　“或許吧，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荷女不像是在撒謊，也沒有必要撒謊，她微微蹙眉，努力回憶，最後還是搖搖頭，“現在想起來，他好像也不怎麼樣，要不是你被害死，在雕木院裡也挨不過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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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Z# G. K8 I6 F8 A" W5 r　　“可你還是要為他報仇。”本來已經明白一切的顧慎為又糊塗了，平生第一次在心裡發出成熟男人的想法：女人的心思誰也無法了解。

/ p# k# j& w- |　　“人死了，也被忘了，仇恨卻會永遠留在這裡。”荷女按著自己的心口，“這是《死人經》的真諦，你應該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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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Z; c$ B7 g  F, K# T; J: p　　顧慎為當然明白，他自己就有過切身體會，仇恨最強大的敵人是時間，歲月能將世上所有人沖刷得面目全非，仇恨不過是人心中一塊突兀的巨石，同樣敵不過永無歇止的打磨，荷女不記得遙奴，他又何曾清晰地記得家人？不過三年時間，父母兄姊的樣子早已模糊，變成純粹的符號，給心中的仇恨一個越來越微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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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仇恨幾乎從未消失，反而歷久彌盛，這一切全要拜《死人經》所賜，是它阻止了時間的進攻，讓他以仇恨的名義，心無滯礙地殺人，只是在散功之後練不了《死人經》，他心中的仇恨才有過短暫的軟弱。

　　當兩名不知情的少年下決心修練《死人經》的時候，就已經將心中的仇恨固化，再也無法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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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 u1 c: X2 y$ L7 S　　荷女比顧慎為更早看破這一點，因為她的心思更加糾結與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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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看著對面的少女，突然間與她心有靈犀，他們​​之間向來就有很深的默契，即使在變成敵人之後，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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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I  y2 D# X8 R* |" P) p  L6 w3 v　　兩人有一會沒說話，荷女跳上正對垛口的弩床，抱膝而坐，望著外面的黑夜，好像已經忘了十步以外的歡奴。

　　“為了讓我走火入魔，你可費了不少心思。”這是顧慎為由衷的讚嘆，他自己策劃過許多陰謀詭計，沒有一條能比得上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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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8 C: [+ B1 |0 x9 U3 k' ]　　“不算什麼，要不是你的《死人經》，就憑我對內功的那點了解，也編不出讓你走火入魔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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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無道書》全是假的嘍？”

/ r$ B; g2 b( x0 W　　“只有最後一章被我稍加改動，其它都是真的，得到無道神功是我最重要的任務，可不能亂改亂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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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1 f3 s( y- o7 X; r, E　　“你偷偷多帶了一塊木板，重新刻下修改的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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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點點頭，她將正確的第七章藏於裙內，誰也沒有發現，“羅寧茶真是嚇了我一跳，那個蠢女人搶走木板，差點讓我的計劃徹底失敗。”

3 _5 Z- u: F9 i4 k; @; k　　“沒想到她竟然會無意中救我一命，可笑的是，是我自己將那塊木板要回來的。”

& P  [& I# @5 F0 R8 h& c$ @5 n4 c* c) ^　　荷女似乎不願談論這個話題，可是過了一會，她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在月光下晃了晃，“她讓我割下你的人頭。”

　　顧慎為笑起來，連心情都舒暢許多，“那個女人，我就知道她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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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e3 ?3 A7 j6 M　　“可你還是跟她……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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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依然從容自若，聲音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讓顧慎為陡然覺得這是一名可愛的少女，而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你在嫉妒？”

　　“我沒……”荷女否認得太快了，連自己也覺得不真實，冷笑一聲，乾脆承認，“嫉妒又怎樣？我還是會殺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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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U) \5 D+ P5 a( B. Y9 i  `　　“所以你選擇了最艱難最緩慢的殺人方法。”顧慎為沒有說“最痛苦”，雖然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他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你還是捨不得殺我，你說是《死人經》讓你無法忘記仇恨，你卻沒有按《死人經》的記載一劍殺人。”

* A8 _( ~- x& g1 Z5 r　　“你不是也一樣，有多少次機會能殺死十公子，你都找藉口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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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U! b4 e" F0 ^: g# `　　兩人一起陷入沉默，剛剛獲得的默契煙消雲散，好一會才恢復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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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Y& ~5 M; b2 w. G! N3 Y　　“我的真名叫顧慎為。”

　　“我知道。”

% }' w2 z* Y* P+ `( B3 h' b　　顧慎為有一回受傷，在昏迷中胡言亂語，荷女照顧他一夜，基本什麼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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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上官如送給我的劍。”顧慎為從身邊的包裹裡拿出短劍，“可它原來就屬於我，是父親送我的禮物，上官怒殺了我全家，奪走此劍，又給了上官如。”

　　顧慎為講這個故事表示自己不可能喜歡上官如，荷女明白這層意思，卻沒有被打動，“愛一個人沒什麼錯，只要你能硬起心腸殺死所愛的人，就是最終的勝利者，你失敗了，而我不會。”

　　有一剎那的工夫，顧慎為想要哀求，他甚至覺得荷女之所以採取這樣一個麻煩的方法殺人，就是在等他低頭懇請原諒表達愛意，但他終於沒有開口，他已經忍受了多年的屈辱，不想在最後一刻失掉僅存的尊嚴。

0 j' \5 B, Y1 r: h8 b  N　　“曉月堂會滅掉金鵬堡？”

) `) a8 g; n4 T: y　　“當然。”

& ?, p! o) }* W2 ]+ b% G' v　　“如果可以的話，殺死上官伐和上官怒的時候，告訴他們我的真名字。還有督城官衛嵩，他也是我的仇人，但我不知道誰是主使者。”

* Y* m6 Z% ]2 J9 \+ X. _' [' ?6 H　　荷女扭頭看著顧慎為，聲音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會殺死你所有的仇人，連幕後的主使者都給你找出來，每殺死一個，我都會告訴他，歡奴是中原顧氏的子孫，託我來報仇。”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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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謝謝你。你死了以後，我需要一個新的仇恨，好讓《死人經》劍法不受影響。”

2 {. ]# d: ~' O* k8 G  ?/ l　　顧慎為想起十一歲的初南屏，那個小孩子一心想練無情劍法，卻連臨時結交的朋友也不忍心殺，眼前的少女才是練那套劍法的最佳人選。

　　他們不再說話，誰也不動，任憑黑夜在兩人之間越來越濃，像一堵有形質的鐵牆將他們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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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P5 O* B3 T0 a% {　　體內的寒意徹入骨髓，顧慎為強忍著不動聲色，荷女想看他走火入魔而死，他卻不想跟遙奴一樣失去控制。

　　清晨的一縷陽光從荷女頭頂掠過，射到顧慎為身上，他沒有感到一絲暖意，卻被眼前的景象所打動，不由得脫口而出，“你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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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全身籠罩在妙不可言的光線中，好像鴻蒙初判天地首孕的第一朵花，未經任何污染，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最新鮮的。

- ?- ~( `, ~' j% @6 F5 y. L　　荷女詫異地轉過頭來，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她恢復正常的模樣，仍然很美，卻失去那種令人仰視的聖潔，神情有一點點不同，好像……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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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兩人之間的隔閡消失得乾乾淨淨，或許只要少年的一句話，就能敵過《死人經》的魔力，將仇恨轉化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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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烏雲從空中飛過，陰影瞬間遮蔽垛口，荷女像是受到偷襲，倏地跳下弩床，一個人就拉開了弩弦，神色戒備，好一會才鬆口氣，她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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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會就這麼過​​去了，顧慎為還是沒有開口，《死人經》現在對他幾乎沒有影響，他能按照本性思考，心中厭倦了無休止的殺戮，更願意將這項艱鉅的任務轉交給別人。

) |& _( U+ d2 k3 ]' j　　他就要死於走火入魔，卻對陰謀的製定者荷女充滿了同情與感激。

8 C5 r% _2 K) @/ f　　荷女緊緊握住劍柄，抑制處於崩潰邊緣的情感，她看懂了少年的全部心思，好像他是透明的人，於是感到十分驕傲，她不僅要殺死所愛的人，還將替他報仇。

　　也就是這份驕傲，讓她將仇恨的一切原因都推到《死人經》身上，她小心翼翼地避開最心中真實的想法：是歡奴遲遲不肯回報她的愛意，才帶來鬱積難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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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 x( K: f2 ^% U  S* d　　一小隊殺手踩著清晨的陽光走嚮往生崖，荷女臉色一變，“愚蠢的流花，他被追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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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g) j! A* H: o/ _  D6 o1 H　　流花行踪暴露，發現他的殺手們還沒有充分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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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同時

       一共三名殺手，他們不覺得這趟任務會有結果，歡奴與荷女不是跳崖自殺，就是躲在璧玉城不為人知的地方，斷不會留在石堡裡，到處都有人日夜監視，兩名年輕的殺手根本無處可藏。

! h, B8 ?0 m1 j( Q# l) e4 g) @　　就為了一個叫流花的殺手，他們已經在東堡搜索了一個晚上，往生崖是最後一塊區域，然後他們就得去挨訓，因為流花十有八九也已經跳崖自殺，不會搜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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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L& t9 J* a　　他們先查看往生崖與巨石崖，在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即使是一次無聊的任務，他們也不會敷衍了事。

　　最後才是箭塔。

* s, \5 [: R; m　　一切照規矩來​​，一名殺手守在門外，另外兩名殺手進入塔內，一層除灰塵什麼也沒有，隨後兩人一前一後順著樓梯來到上面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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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奴就坐在面朝道路的窗口下面，衝著他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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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8 A0 F8 h, J+ C　　殺手大吃一驚，同時拔出狹刀，“荷女呢？”其中一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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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v. ^" h, d7 M　　“在你後面。”

! y" o+ t5 k2 a) I0 c　　顧慎為四個字還沒有說完，已經有一名殺手面目僵硬，另一名殺手剛剛扭頭，表情同樣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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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消失不見，很快又回到上層，兩名殺手正好在這個時候摔倒，滾落到塔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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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荷女比顧慎為隱藏得還要好，在眾人心目中，她只是一名比較出色的女殺手，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劍法出神入化，殺手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遭到暗殺。

　　“咱們得換一個地方。”

% I4 R2 z3 s6 G7 M  K　　荷女背起顧慎為，看到牆邊靠著的一刀二劍，將自己送給歡奴的“允”字劍帶走，其它兵器留在原地，三名殺手一死，他們很快就會徹底暴露，沒必要銷毀痕跡。

0 P* Y% K8 R  [' b& Z　　顧慎為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劍。

　　現在是白天，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躲過堡裡的守衛，所以荷女選了一條危險的道路，她沿著絕巔邊緣向南行走，有幾段路甚至要攀爬崖壁通過，顧慎為一度想拽著她一塊死，不過只是一想而已，因為他還得依靠荷女替他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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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a- R9 x7 X& o9 U0 @　　石堡東南比較荒涼，很多地方都是廢墟，荷女在這裡轉向西行，西南一帶是奴僕聚居的院落，人多眼雜，荷女乾脆放下歡奴，兩人並肩而行，他們穿著殺手的黑衣，誰也不敢過問，也沒人認識兩名普通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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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i' ]" F; F! w　　到了西邊的懸崖，荷女重新背起顧慎為，折向北行，顧慎為終於明白了她的目的地。

　　兩人兜了半個大大的圈子，從最東面的往生崖到了最西邊的鬼叫崖。

- I+ v$ u3 ?2 s5 R% u　　這個地方對兩人都有像徵意義，一牆之隔即是積薪院，走火入魔的遙奴就是死在那裡，屍體被拋下鬼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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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清除體內的八荒指力，顧慎為費盡心機，他害怕死亡，如今死亡觸手可及，他卻無動於衷，甚至感到輕鬆了不少。

　　不停地趕路，荷女有點疲憊，脖頸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顧慎為看在眼裡，突然間產生一股惡作劇的衝動，在她剛剛踏上鬼叫崖的土地時，輕輕在頸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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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1 C+ K2 W$ B6 U　　走火入魔的好像是荷女，她像是被毒蛇偷襲閃電擊中，直接將背上的少年甩到地上，伸手拔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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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 _7 K5 |5 B) O6 {　　“情不自禁，但你不用為此饒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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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臉上冷若冰霜，“就算我想也沒有用，我可沒本事化解你的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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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8 h6 Y; c) O1 ]　　顧慎為走到崖邊，背對荷女，望著遠近的雲嵐微笑，荷女在雕木院受過特殊訓練，絕不會對異性的接觸敏感，她剛才的反應卻顯露出真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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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在他身後寂默無聲，再開口時怒氣沖衝，與她沉穩冷靜的作風頗不相符，“我去殺羅寧茶。”

6 ^. D" G. k# p9 u　　顧慎為驚訝地轉過身，不明白荷女突然生出的怒氣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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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殺了翠女，我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荷女加上一句毫無必要的解釋，不等顧慎為開口回答，轉身跑掉，躍上積薪院的房頂，大白天殺向了八少主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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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只是隱隱明白荷女的心事，但他沒工夫想這個，荷女的身影剛一消失，他就從懷中掏出《無道書》，上官如送來的第七章還在，他仔細地讀了一遍，記了一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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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練功不過一個來月，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顧慎為的心躁動起來，無法選擇的時候，他坦然處之，既然有逃生的機會，他不想坐以待斃。

　　荷女拿準了他不敢向堡裡的人求救，而且沒有內功，寸步難逃，所以才會放心地將他一個人留在鬼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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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 z" u% Q/ g3 k) z　　在立刻練功與尋找逃跑路線之間猶豫了一會，顧慎為決定練功，如果走火入魔真的再也無法化解，逃跑即變得毫無意義，無人值得相信，他還是得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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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0 u+ n  j8 _2 W9 r& R　　與此同時，獨步王上官伐正滿懷怒意與困惑地看著三具送過來的殺手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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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奴與荷女，兩個不甚熟悉的名字，微不足道的少年，竟然就躲在石堡裡，大批殺手卻將山下的璧玉城折騰得天翻地覆，金鵬堡一下子淪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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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伐懷疑堡裡還有沒有得力的屬下，如此簡單的一次追捕行動，直到第七天才因為偶然而找到一點線索，近些年來，他將手中的權力分散給許多人，現在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這些被他付與信任的人，將分得的權力全都用來互相傾扎，而不是增強金鵬堡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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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結束了，無人值得相信，他想，沈諒與夫人的詭計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切都還來得及，軟弱無能的兒子死掉就死掉了，沒什麼可遺憾的，“十字成王”的預言終究還會實現。

　　還有這三具屍體身上的致命傷口，上官伐仔細看了好一會，甚至伸出手指探了一下，兩名逃亡殺手的劍法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與傳說中的《大覺劍經》竟有一點類似。

; R& o7 ^. N2 D% O1 {　　“一個時辰之內，我要見到這兩個人，活人。”

, m& `* X. [0 i! ]　　獨步王發話了，一大群惶恐不安的殺手與謀士躬身應命，退出大堂，以最快的速度下達命令，許多人還沒有從內部鬥爭的習慣中掙脫出來，以為這又是一場競賽，都想搶在對手之前找到兩名叛逃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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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l. m& q# S　　這是需要快刀斬亂麻的時刻，沈諒與夫人這兩方勢力可以稍後再處置，上官伐先要解決一個最直接的有罪之人。

. _4 v2 A" h: [9 C( h& \, ?) z　　羅寧茶帶來的新鮮感已經失去，她的驕縱、張揚與愚蠢，讓獨步王感到厭煩，那兩名殺手都是她帶進石堡的，上官伐還在她的屋子裡遭到刺殺，按沈諒的說法，刺客肯定就是兩名殺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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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l% t- I5 U! m　　一個女人而已，沒有了大頭神，老八也不會在乎這個媳婦，獨步王決定親自去結束此事，這是送給美人的優待。

　　同一刻，顧慎為以北，獨步王以南，八少主正院裡，羅寧茶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自從歡奴與荷女逃亡，她已經連罵了三天的“忘恩負義”，宅院裡所有奴僕都為此受罰，互相打巴掌，不流血不止。

  b$ N( b  A! ^) D& I　　憤怒終於消退，恐懼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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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f; b& B5 a　　她帶來的陪嫁奴僕叛逃，獨步王一連七天沒有臨幸，這都是不祥之兆，她派人去內宅里打探情況，可是連大門都進不去，那些曾經一度倒向她的女人們，在這個微妙的時刻寧願做壁上觀，也不想貿然向八少奶奶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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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大廈將傾的感覺，羅寧茶太害怕了，她害怕死亡、害怕無人寵幸、害怕被人鄙視、害怕最微賤者的冷眼，她曾經有一個強大的父親和一套層層疊疊的面紗，她懷念這一切就像嬰兒嚮往母親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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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R6 e1 L+ z2 b9 b1 H　　如果歡奴還在就好了，他總會給我出好主意，羅寧茶的心思有點飄移，然後想起歡奴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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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1 B4 z) @4 Y9 C3 m! \. d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人值得信任，只能依靠自己，“歡奴會怎麼想？”羅寧茶讓自己像那個奴才一樣思考。

　　歡奴會說，小姐，你還沒有一敗塗地，你腹中的孩子是獨步王之子，來得恰逢其時，王主已經死了好幾個兒子，還有比之更好的禮物、更好的效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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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羅寧茶也要埋怨自己愚蠢，足足花了七天時間，她才想明白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其它時間都用在憤怒與恐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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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我有王主的孩子，羅寧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這會是男孩，毫無疑問會是男孩，她要向王主報告好消息，她要以性命保護這個孩子，絕不讓內宅里的女人碰到，每一餐都得有人試吃，護院的殺手還要再增加一倍，除了貼身丫環與王主，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後院，就是大夫，也得簽下生死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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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J: m" V7 ?$ V( M　　她的兒子才是未來的獨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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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1 W- h3 M0 W# A　　羅寧茶情緒亢奮，另一個人卻在憂心忡忡地向上天祈禱。

+ k7 {7 V5 |4 L( f0 |　　上官如一直在計數著日子，七天，足夠歡奴與荷女逃出金鵬堡的地界了，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還留在石堡裡，這是一個冒險的計劃，也是一個聰明的招數，肯定是歡奴想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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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緊緊衣裳，拿起狹刀，她不是向神靈祈禱兩名殺手安全逃走，而是祈禱自己能有力量保護他們。

　　轉過身，她看到母親正站在門口，悲哀的神情讓她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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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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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 ^! l  E　　“母親。”上官如心疼地叫了一聲，走過去，希望自己的話能夠感化她，“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啊。”

6 ?+ z; G( L! Y( v+ g　　“咱們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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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8 _' t' R) m) Z8 R8 V) z+ ~* U" Y　　孟夫人的心疼一點不比女兒少，多年的心血無盡的期盼，一朝化為烏有，雙胞胎本應是她的助手與盾牌，卻成了累贅與威脅，終歸無人值得相信。

　　上官如還沒有明白母親的意思，肋下已被人點中一指，母親的形象漸漸融入黑暗，神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應她的祈禱。

　　上官如倒在黑衣殺手的懷裡，狹刀被解下，交到孟夫人手中。

　　這是孟夫人第一次握住石堡裡的標準兵器，沉甸甸的，跟她的心一樣，冷硬如冰，也跟她的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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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的“十公子”，以前是，以後再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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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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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叫崖邊，顧慎為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修練無道神功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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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內的寒意並沒有因此稍稍減弱，反而因為真氣在經脈之中快速運行，帶來冰刺般的痛苦，顧慎為咬緊牙關忍耐了一會，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8 |' g  r5 e9 @; P, f　　等他醒來時，看到荷女正跪在身邊用絹帕給他拭汗，頭髮有些凌亂，神情關切，似乎與他一樣痛苦。

  y! Y- b( L( g, }0 M7 _& ]0 P" Z　　“你求我，我現在就讓你死。”荷女柔聲勸慰，另一隻手握在了劍柄上。

　　顧慎為覺得鼻腔終於重新暢通，用力地呼吸著絕巔之上清冷的空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但是腦子仍然處於麻木之中，眼前的少女如此陌生，他盯著她看，不明白她為何悲傷，說的話又有何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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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漸漸清晰，少女的面容卻又變得冷漠，好像剛才那一幕只是少年心中的幻覺，他不會哀求，寧死也不會。

　　“你殺死她了？”

+ n' P- N# _" ]: ?7 N　　荷女拿出羅寧茶的戒指，單指彈入崖底，“她中了我的飛刀，看她命有多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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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B7 X  b( a7 Z8 h　　這就是暗器與弓弩不受殺手重視的原因，離得太遠，沒法知道目標的生死，意外總是層出不窮，可羅寧茶身邊的護衛太多，荷女不想冒險衝進去。

　　顧慎為不關心那個女人的生死，寒意越來越重，腹中好像墜著一大塊冰，他想掩飾，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因逆練無道神功第七章而走火入魔，再想正練糾正，結果卻適得其反。

　　荷女猶豫了一會，將他抱在懷裡，她會的武功很少，不懂得如何輸入內息幫他緩解痛苦，只能以體溫助他稍減寒意。

　　號角聲傳來，蒼涼而低沉，金鵬殺手大都以哨聲聯絡，顧慎為這還是第一次在石堡裡聽到這種聲音。

　　“他們就要追來啦。”荷女扭頭看著堡裡的方向。

　　兩名少年殺手不知道，號角乃是石堡最高級別的警戒，自從上官伐當上獨步王，這還是第一次在堡內響起，就連隱藏在最深處的青面也受到召喚，前往指定的地點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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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F- G; V4 c' ^　　“真抱歉，我可能堅持不到走火入魔而死了。”顧慎為也望著堡內的方向，心緒飛揚，無緣無故地想前三年前的一天，自己騎著小馬在莊園附近巡遊，追趕野兔與飛鳥，興奮得忘了時間，直到夕陽西下，他望著薄幕中的莊園，覺得自己的家遙遠而不真實，心中卻因此充滿了奇異的親切感。

  `& W9 f; m7 P3 v! M6 l! V* ?　　“除了我，沒人能殺死你。”荷女好像已經下定決心，語調變得冷漠平淡，解下金鵬堡狹刀，拋下懸崖，拔出顧慎為的“允”字劍，插在地上，“這是殺你用的。”手裡握著自己的“歡”字劍，“這是殺他們和我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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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群的殺手隨時都會湧來，他們已經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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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偷出《無道書》，就這麼死了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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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9 B/ }& K9 f, j$ i6 j4 j# J4 @0 S　　“我已經把它交出去了，曉月堂早晚會攻入石堡，為我報仇，連你的仇也一起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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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R( F: i0 d9 U' P  p3 X% [　　顧慎為的仇人不只是金鵬堡，但他什麼也沒有說，這是一個微妙的時刻，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沒有仇恨，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與默契。

9 m2 q" Q, }( O　　金鵬殺手沒有立刻出現，荷女將顧慎為移到一棵樹下，自己守在旁邊，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叫顧慎為？這個名字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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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愣了一會，想了想，“這是古書裡的一句話，'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爭期而爭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

　　“'慎為善'？原來你父親起名字的時候就沒想讓你做好事。”

2 p  l4 m# D9 F　　顧慎為笑笑，沒有解釋說這句話的含義並非如此，其實他也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父親顧崙卻認為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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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9 c+ ~  ?0 u& w　　“你呢？霍允這個名字有什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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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很普通的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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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1 W9 }0 j, k  `" ]! l　　兩人正隨意閒聊，積薪院的大門被推開，跑出來一個人來，四處張望，沒看到樹後的兩名殺手，只得大聲喊道：“楊歡！你在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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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許煙微，顧慎為最初還想著要把她偷偷送出石堡與許小益相會，後來卻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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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

: S( }8 m' Q% e/ f! A& l4 r. C0 a　　顧慎為站起身在樹後招手，荷女跳到樹上隱藏起來，就跟從前一樣，歡奴露臉的時候，她要負責在暗中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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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o' {$ l) `4 z  e0 z　　許煙微急匆匆地跑過來，半路上摔了一跤，爬起來之後顧不得拍去灰塵，幾步來到樹下，將一個包袱塞到顧慎為手中，兩頰通紅，氣喘吁籲，“十公子給你跟荷女的。”

& k* R) L2 w6 ^* `5 Z  l　　顧慎為驚訝地打開包袱，裡面是兩套黑衣、最高級的“獨”字腰牌和一些易容的工具，“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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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4 c6 M4 ?/ Z# D+ E- ~　　許煙微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十公子昨天晚上把這些東西交給我，說你們可能還留在石堡裡，她說她現在被看得太緊，讓我有機會的話把它交給你，小姐遇刺，所有人都在說你們的事，我聽到殺手說準備包圍積薪院，就拿著小姐的腰牌跑來了，希望還來得及。”

　　許煙微說得顛三倒四，雖然已經毫無意義，騙不過金鵬殺手，也救不了他的性命，顧慎為還是有點感動，她在這個節骨眼跑來，無疑是冒著相當大的風險，對她來說這是極為不尋常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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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死亡，他的情感比平時更豐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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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弟弟……”顧慎為想要告訴她許小益的下落，好讓姐弟二人有機會重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黑衣殺手們正一個接一個地從積薪院中走出來。

　　他們不急著抓捕獵物，呈扇形排開，將少年包圍在其中。

, e% _/ v% k5 X; k  W$ P1 W7 I; g1 w　　“小姐死了嗎？”

　　“還沒，可是傷得很重。”許煙微的聲音開始發抖，她已經耗盡了全部膽量，面對數十名嚴肅沉默的殺手，她就像無意中陷入貓群的小鼠，嚇得魂飛魄散。

8 Z/ v* c3 o# T0 j9 q! S　　“去找她，只要她沒死就求她保護你，記住這一點：她需要你。”

　　許煙微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小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來這裡自惹麻煩，她向黑衣人的方向走去，身體好像散架了，每邁一步都得將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重新組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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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手們漠然地看著受驚的女子搖搖欲墜地走近，彷彿她是隱形的，但是當她走到積薪院大門口時，一名殺​​手按住她的肩膀，許煙微身子一軟，倒在了對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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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步步後退，直到接近崖邊，還有殺手陸續加入包圍圈，他從來沒見如此多的黑衣人同時現身，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好像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組建一道人牆，除此別無用意。

　　刀主沈諒從人群中走出來，面帶微笑，這是他的勝利，歡奴帶來的影響比他想像得還要巨大，獨步王的震怒將會給予孟夫人沉重的打擊，那個貪婪的女人，想將一切權利都握在自己手中，絕不想到會因為一名小小的殺手而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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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5 M' S8 Z5 R3 o, i  Q　　上官伐沒有親自到場，顧慎為有點失望，他以為沈諒會說點什麼，指責也好，羞辱也罷，但是老練的刀主絕不會在一名普通殺手身上浪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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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自己卻有許多話要說，他的真實身份，他的刻骨仇恨，還有最惡毒的詛咒，這本是人常情，但是多年的殺手訓練最後佔據了上風，他張開雙臂，決定不必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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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言令人暢快，提供的滿足卻是虛幻不實，即使他義憤填膺地痛斥金鵬堡與上官家族，如天花亂墜一般，也吹不落石牆之上的一粒灰塵。

　　有人報仇成功，有人報仇失敗，自無稀奇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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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道輪迴，殺之不盡，仇亦不盡，他自以為天塌地陷毀掉一生的滅門大恨，於金鵬堡不過是日常行動，對獨步王更是沒什麼印象的小事一樁。

4 A* w, Z3 {+ m/ m8 J　　他抬起頭，看著躲在樹上的荷女，這名奇怪的少女，費盡心機要讓他走火入魔而死，最後時刻卻要孤注一擲，以一柄刻著“歡”字的劍保護他殘存無幾的性命，這說明恨不過是七情六欲的一種，再強大的恨也沒法獨占整顆心，總有其它情感隱藏在心底深處，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 |" ]1 e; s. d+ q　　他低頭向崖下望去，看到兩名黑衣人正攀附在峭壁之上，獨步王要抓活的，殺手就得布下天羅地網。

　　行踪曝露的殺手們立刻採取行動，一起躍到地面上，伸手去抓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

1 h9 A& P, d) U) T3 K5 r. P　　樹上的荷女回頭看到這一場景，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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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f; x) f$ X7 k　　乾淨利索的兩劍，荷女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也是《死人經》劍法第一次展露在不知情的活人面前，從此她的名字會被每一位金鵬殺手所記住。

　　沈諒臉上的笑容沒了，王主要活人，他也就得捉活的，兩名經驗豐富的殺手潛伏在崖壁上，應該十拿九穩才對，可是這少女、這劍法……

- A7 n( o6 a5 x' Y& W# C: k; {　　荷女左手拔出地上的“歡”字劍，看著崖邊的少年，這不是她理想中的結局，卻是更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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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面帶微笑，這是他一生中最後的微笑，從此再沒有令他動心的人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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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懷裡的《無道書》和心裡的《死人經》，他在石堡​​裡一無所有，所以也就無可失去，他對世上的人再無所求，所以也就無所謂虧次。

　　少年身子傾斜，墜向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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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4 W; P% K( U$ t7 z　　荷女手中的“歡”字劍離他只有咫尺之遙，終究沒有刺下去，只是稍作停頓，她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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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諒怒吼一聲：“不！”

　　成群的殺手臉上不再漠然無情，他們沒有完成王主捉活口的命令，心中跟刀主一樣生起不祥的恐慌。

　　殺手們跑向懸崖盡頭，突然平地捲來一股狂風，飛沙走石，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止步，以手護目，望著那不可思議的景象：黑色的巨鳥騰空而起，直入雲霄，鳥背上單腿跪著面無表情的少年。

% T# |/ w4 M, `& D+ P　　多年以後，人們仍將記得這一幕，並將其視為一切波瀾與殺戮的預兆，當時，這卻只是轉瞬即逝的場景，站在後面的人甚至無緣得見。

: ]  s) z! H. `　　“看，有繩子！”一名殺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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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0 J5 E  e2 c) J3 b8 K　　果然，崖邊的樹上繫著細繩，另一頭垂到崖下。

　　一上一下，兩名少年殺手逃離了石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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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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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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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s& p; Q/ g  W/ }       莊橫單手拄著五尺長刀，看著兄弟們大肆搜刮，心裡一片溫暖，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在胡鬧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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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j% b+ f2 F　　刀是他的血液，兄弟是他的家人，莊橫就這麼兩條信仰，所以他在江湖上被稱為“護法刀神”，至於其它，金銀如糞土，女人不過是會說話的洩慾工具，很多時候還因為話太多而惹他厭煩。

" k' t9 [1 K9 f8 O1 _! q5 U　　五輛馬車翻倒在路邊，牲口在血泊中無力地喘息，十幾具屍體散佈草叢裡，這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人出錢僱他，莊橫都懶得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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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糞土”總是越多越好，對強盜來說，這是永遠不嫌多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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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橫的十二名弟兄已經將車裡值錢的物品堆在一起，正在挨個搜索屍體，收集所有金銀細軟之物，他們不是大幫派，得學會精打細算地過日子，如果屍體腳上正好穿著一雙合適的皮靴，不脫下來就太可惜了。

) m5 }3 S; u# a3 j+ F, `% E　　“嘿，瞧我找到了什麼？”鬍子拉碴的老杜手裡拎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衝老大興奮的邀功。

3 _! T* t- K) X/ u8 `' b　　老杜是個沒心眼的人，分不清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不值錢，這樣一個小女孩，連女人都算不上，甚至不能讓兄弟們發洩一下，莊橫懶懶地揮手，實在沒興趣教育他。

　　失望的老杜垂頭喪氣地放下小女孩，拔出腰下的單刀，他一直希望擁有一柄五尺長刀，跟老大拄著的那柄一樣，砍人更加有力，氣勢也更足，但他不敢，現在這柄單刀也不錯，狀態奇佳的時候，能砍斷碗口粗的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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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抬頭望著強盜，細弱的脖子還沒有碗口粗。

7 v" ~3 A" U1 A* n( i! m　　她大概是嚇傻了，不哭不鬧，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倒像是在等著大人給她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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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頭。”老杜命令道，他要砍下完美的一刀，等人頭滾到老大腳邊的時候，屍體尚且站立不倒，他見過這種場景，總想模仿一次。

　　老杜人生中最後一個美好願望被闖入者無禮地打斷了。

1 u$ U6 U4 r2 A' S7 H% k. a; |; S　　先是老大莊橫，接著是正在翻揀屍體的兄弟們，最後是仔細瞄準小女孩脖子的老杜，目光全都轉向荒野，只有小女孩還在呆呆地抬頭望著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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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T2 P5 }　　一匹純黑的馬緩步走來，馬上的騎士是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他像是迷路的旅客，慌不擇路，闖入強盜圈子裡，不過他顯得太鎮定了些，跟那個小女孩一樣，似乎沒有認清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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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盜揮舞著亮閃閃的單刀，其中幾名向側翼移動，準備將送上門的獵物包圍。

　　馬是一匹好馬，騎士卻沒有什麼行李，莊橫還是提不起興趣來，這樣一個呆子，不夠他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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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士停在莊橫十步以外，對身後的截抄毫不在意，沒有說話，做出了一個令強盜們莫名其妙的舉動，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黑布，在馬腮上輕輕撓了幾下，然後用黑布蒙上它的眼睛，黑馬顯然習以為常，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騎士跳下馬，腰里別著一刀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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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J& X4 n4 |8 t　　“你是莊橫？”

- h% X; c9 k8 `# [7 S' M　　騎士臉色蒼白得有些病態，好​​像才從冰天雪地裡走出來，可這是初秋，陽光和暖，忙碌了半天的強盜們甚至出了一身細汗。

　　“嗯。”莊橫稍微打起點精神，但還是沒有認真對待這名突然冒出來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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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 }/ X! H8 k' z! R/ U　　“你這樣可不行。”騎士搖搖頭，有點失望。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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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V& U2 y- R7 F　　“你現在這種狀態，可不值得我用劍殺死你。”

1 f) @! |' N9 C: m; ]) A; U　　莊橫愣了一會，大笑起來，他的兄弟們也跟著大笑，肅殺的氣氛比草葉上的水珠消失得還快，這世上總有一些自認為武功高強的刀客劍客，覺得強盜都是烏合之眾，想靠殺戮這些亡命之徒揚名立萬，這種人出現的時候就跟蒼白騎士一樣，說些高深莫測雲裡霧裡的玄話，等到動手的時候狼狽不堪，不是死得跟豬狗一樣，就是僥倖逃得一命，心驚膽戰地埋怨強盜不守江湖規矩以多敵少，卻從來不提是自己主動上門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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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又是一個送死的劍客，莊橫越來越覺得這是歡樂的一天，於是從地上拔出長刀，抗在肩上，“來吧，趁我還有點興趣，我們急著趕路呢，不像你，有那麼多閒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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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a# ^3 u7 \4 Z0 a: ~! V0 T　　騎士對嘲笑沒有反應，蒼白的臉上漠然無情，他拔出劍，慢慢逼近敵人。

　　騎士邁出第一步，莊橫就覺得心中一震，沒有明顯的殺氣，也沒有凌厲的攻勢，他卻不由自主地緊張，雙手用力握緊刀柄，力沉下盤，如臨大敵。

' t4 I  B% ]8 L: C　　十二名兄弟體會不到老大的心情，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場馬上就會分出生死的決鬥，費力地計算著今天的收穫大概有多少，心思快的人已經打起黑馬的主意，強盜的原則，誰的手先碰著戰利品，這東西就歸誰。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場上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決鬥眨眼間就已結束，只有單純的老杜興奮的握著雙拳，準備叫好助威，老大用雙手刀殺人的場景，他從來看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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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好永遠也喊不出來，老杜看到了，但他無法理解，這就像做到一半的夢，突然間就轉入另一個夢，內容毫不相干，錯位得離譜，以至於睡者在夢中也要對自己說：這不可能。

　　看上去，莊橫的長刀仍然抗在肩上，他們弟兄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長刀已經離開肩頭，只差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能砍在敵人身上，莊橫的刀向來很快，今天卻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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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士收起劍，一年殺一人，已經夠了，他又拔出刀，強盜們的注意力終於集中在他身上，他們認得這種兵器，這是金鵬殺手和不怕死的冒充者專用的狹刀。

　　莊橫還是不動，所有人慢慢明白事實真相，老大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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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許多匪幫不一樣，他們是有情有義的一群人，不會因為對手強大落荒而逃，更不會有仇不報，老杜仰天怒吼，像一匹受傷的狼，張牙舞爪帶頭沖向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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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對一，僅有的旁觀者是呆立在草叢中的小女孩，強盜們搶劫時的血肉橫飛已經讓她麻木了，相比之下，眼前正在發生的殺戮實在過於簡單，缺少能令她驚醒的恐怖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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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 p0 W5 e" P/ \$ `0 K　　騎士像跳舞一樣游斗，前進、後退、轉身、出刀，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事先經過踩排，乾淨利落，強盜們配合默契，迎戰、追擊、出刀、倒下，像跟著骨頭奔跑的狗，樂此不疲。

　　小女孩慢慢理解了眼前的場景，不是十二名強盜包圍騎士，而是一名騎士包圍十二名強盜，他從不衝進戰團砍殺，而是依靠不停地移動，保持在敵群邊緣，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人超前或是落後，與騎士單獨照面，死於快如閃電的一刀，同伴們總是差著關鍵的一步，救不了人，也夠不著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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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名活著的強盜是老杜，他根本沒發覺兄弟們全都倒下，吼聲越來越單調，仍然一心一意想為老大報仇，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總也沒機會出刀，讓這股勁兒積得如山一般，迫切要噴薄而出，我能砍斷大海碗粗的樹，他想，然後頸上中刀，思緒真的跟絲一樣，斷裂得無聲無息。

8 k9 H& t" G8 H; Q5 [% b: m　　老杜舉著刀，正好站在小女孩數步之外，筆直地倒下，刀尖離她的腳只有數寸，她還是不動。

1 w# D6 L/ {& `9 m7 f* L/ V0 z　　騎士收起刀，衝小女孩做了一個摀住眼睛的動作。

" k$ d2 ~7 I. s: r  a3 t　　像是嚇呆了的小女孩這會兒的反應卻非常快，馬上抬起雙手摀住雙眼，很快，她聽到怪異的口哨，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吹得她差點摔倒，接著風勢息止，傳來一陣噗噗的響聲，她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鬆開一條指縫，向外偷偷望去，眼睛就再也閉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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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比蒼白騎士還要高一頭的黑色大鳥，紅色的頂羽，紅色的眼睛，正興致勃勃地啄食死人的眼珠，每啄兩下，就輪流單腿跳躍，顯得極為得意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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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5 `- L( [' A& y' K% Y　　她明白騎士的黑馬為什麼要蒙上眼睛了，可她自己就是沒法重新合攏指縫。

5 C) n1 u5 @- X# P( G　　黑色大鳥跳到老杜身上，接連兩下，吞掉自己最喜歡的食物，然後歪頭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從指縫裡露出的眼珠是綠色的，晶瑩剔透，偶爾一眨，像是月光掠過寶石。

　　小女孩被大鵬鳥的陰影籠罩，以為那雙深紅色的眼睛似乎隨時都會射出熾熱的火，她驚訝得忘記了呼吸，卻一點也不害怕，她相信這隻鳥是自己所見過的最美麗生物，於是慢慢伸出手臂，想要觸碰那身絲綢般光滑的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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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鵬鳥騰空而起，從小女孩頭頂跳過，繼續啄食死人眼球，它可不是能讓人隨便撫摸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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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7 Y$ g- J% R1 P　　“它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完全被黑色大鳥吸引住了，開口向騎士詢問。

　　“它不是寵物，所以沒有名字，不過有人叫它紅頂大鵬，有人叫它魔鳥。”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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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鵬鳥吃夠了零食，幾步跳到騎士身邊，在他身上輕輕地啄了兩下，隨後騰空而起，捲起一陣風，很快就在空中消失。

" m- n+ a0 [$ I3 C　　騎士上馬，解開黑馬的眼罩，調轉馬頭，順原路緩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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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猶豫了一會，從老杜手中掰出那柄單刀，倒握在手中，撒開兩條瘦弱的小腿，跟在騎士幾十步以外。

% e5 |( W% j5 Q1 p4 s- h: B　　天色越來越黑，黑衣黑馬的騎士幾乎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小女孩被荒草絆倒，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到騎士的身影，“等等我！”她叫道，聲音消失在曠野中，連迴聲都沒有。

+ @! f2 C, @& l8 S6 s4 _# @: [　　小女孩提著刀，打了個寒顫，要不是她發過誓永遠不再哭，這時就會讓淚水濡濕整個面孔，可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她得用盡全力才能讓它不流出來。

7 G5 |! I) O7 w* Y  ^: A　　“你跟著我幹什麼？”頭頂的聲音問道，不知什麼時候，騎士已經回到她身邊，她卻連馬蹄聲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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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 F1 a$ n# a% l# L! G7 t　　“我……我的爹娘被害死了，我被賣給別人家，可我想報仇，希望你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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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O: _; u  t2 Y( Y7 e　　“我自己的仇還沒有報，不會幫別人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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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N; g6 I8 ~& }% ]& M　　“那你教我武功，我自己去報仇。”

　　“我也不教人武功，殺人很簡單，你手裡有刀，砍過去就行了。”

　　騎士再次離開。

. l: @7 e% \8 P) b# ?　　小女孩小跑著緊緊跟隨，寸步不離，憑著尚未完全消失的兒童特有的直覺，她知道騎士不會拋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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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y/ f" P0 b6 ^/ @/ ?; a, X　　“大鳥沒有名字，你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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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楊歡。”騎士說出兩個名字當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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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O6 b. u9 N9 s　　“我也有名字，我叫……”

　　“我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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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小女孩驚訝地瞪大眼睛，差點又摔一跤。

4 v8 z& _5 `' `: E' P5 q5 l. m　　“你跟外公姓鐵，隨外婆叫玲瓏，對不對？”

　　名叫鐵玲瓏的小女孩停住腳步，望著從未聽說過的陌生騎士，突然間放聲大哭，將不再流淚的誓言丟在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