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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1月23

[異世重生] [古代言情] 柳暗花溟 -【美人謀律】《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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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0 13:24: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八十八章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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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敬遠的妾室歐陽氏雖然不是主母,卻是長輩的女人,而且是五大家族歐陽氏的遠支,地位超然,沒人敢明著給她氣受。白家的兩個二代兒媳,卻沒一個好相與的,好在白府後宅的人比較少,之前有個公主大嫂壓著,而且白老爺子心明眼亮,所以她們鬧騰不了多大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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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們不算在內,內宅的女人們,可是真真實實和春荼蘼交過手的,對她很忌憚。 " z0 e3 a8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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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代的四姑、五姑是被寵壞的庶女,但白敬遠對她們的寵愛有底限,如今和春荼蘼的受寵程度相比,就差了好多,因而是最恨這位六侄女的。不過歐陽氏算是個明白人,又得了娘家那邊的信兒,知道春六也頗被皇上看中,因而時常彈壓,最終令白蔓羽、白蔓竹敢怒不敢言。白府第三代的五姑娘白毓燕,是堅定的反六派,可惜獨木難支,黃氏又有點害怕遠在邊關的老公白世遺,所以她根本夠不成威脅。至於八妹白毓靈,上有嫡母、嫡姐,親娘早喪,父親不在身邊,祖父當她透明,好容易有個堅決不改姓的庶姐,卻又是祖父的心尖子,因而她是孤獨而沒有存在感的人,膽小懦弱,很是可憐。 4 k* {9 f- R0 A: k* l' O

3 [' _$ v% G9 O- b9 `+ g  ^% [5 E    春荼蘼看她緊張兮兮的,那雙溫潤的黑眼睛就像小狗乞憐一樣,萌性十足,當下心底還真湧起一股身為人姐的溫柔感覺,於是笑道,“那有什麼不成的。這馬車外面看著不大,但因為設計獨特,裡面可寬敞了,坐四五個人都沒問題。而且不用人扶著踩條凳,自己就能上下,多好。”說著,親自拉開車門,率先踩著短梯進入,然後給了白毓靈一個鼓勵的眼神。 % _, C  Z, M; m( \; S5 ^5 b2 p7 D

0 o* J3 ]$ _6 N) Z5 s2 S& G- q- Q" ?    白毓靈試探性的凳上梯子。鑽進行車廂。身後,傳來白毓燕的冷哼聲,“沒出息的,倒抱上大腿了。”這話一出,白毓靈就侷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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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有心回她兩句,問她,抱四姑、五姑的大腿是抱,抱她的怎麼就不行?再說。自家姐妹犯著這樣嗎?一筆寫不出兩個白字,不互相幫助就算了,還要互相拆台,嫌白家敗得不夠快還是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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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 m% F3 ?& ?7 c    但到底,她沒有回嘴。不然她是痛快了,可最後白毓燕還不是去欺侮八妹?她也沒時間總看顧著,何必給別人惹麻煩。因而裝作沒聽到,對白毓靈笑說,“這馬車還有一個好處,有正反兩排座位。咱們姐妹可以面對面說話,省得坐成一排。要聊天還得扭著脖子。 1 h0 @7 O# k$ |5 Z* U;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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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身子的本主今年才十六,白毓靈就更是個小姑娘,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觀察起車內的佈置來,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很是新奇。話也跟著多起來,“我聽我院子裡的丫鬟們都說了,六姐姐才坐著馬車出去幾回。京裡已經有人開始仿造了呢,只怕不久就要流行開。”說著,小屁股在軟軟的椅墊上掂了掂,不好意思地道,“六姐姐跟我換個位置行嗎?我想知道倒著坐車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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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4 f2 u0 f  j1 {3 Y    春荼蘼笑著和她換,因為馬車恰巧顛簸了一下,兩人的頭撞在一起,姐妹倆笑的嘰嘰呱呱的。春荼蘼只覺得心情少見的愉快,這才意識到,其實她還挺需要姐妹的,那和與過兒、小鳳的感情不同,到底有血緣之親。 $ \3 E5 d, o1 `

; ~9 b3 V9 m5 m( q1 {( @  N- W    “六姐姐這身衣服也好看。”白毓靈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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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的四位隔輩小姐,清一色長安夏初流行的裙裝,是唐裝和胡服的混合風格,腰身和衣袖緊窄合適,裙子稍短,露出收口燈籠褲的繡花邊,腳上是絲線編織的鏤空鞋子。顏色都是大唐女性喜歡的艷麗系,紅、粉、紫、黃,髮式也是高盤的仕女髻,佩戴著華麗的首飾和牡丹絹花。漂亮,是真漂亮,不過一群人都這樣,看起來很是鬧得慌。 4 @& T) ^: L+ H+ v4 @# ~# Z

* }2 O( P% N2 ^    身為現代女性的春荼蘼知道,鮮艷的顏色不利於舒緩情緒,尤其是一大片的時候。不過她倒不是故意特立獨行,而是頭髮還沒長到腰,她又不愛假髻,乾脆俐落的高束馬尾,配著黃金如意扣。豆綠色的束袖男裝,纖細的腰上扎著檸檬黃色綉帶,腳下的小布靴也是同色,整個人看來清爽之中帶著富貴氣。任誰都要說一聲,好一個英俊少年郎,可轉眼又會發現她是地道的姑娘。沒辦法,營養跟得上,加上長年跑來跑去的鍛鍊,才虛歲十七,身段已經頗為窈窕了。 , y! i8 d: i4 U! u2 J

% m6 Z0 q2 S, m/ K    而每當這時候,她都慶幸自己重生在了大唐,民風開放,相對自由的大唐。何況這還是異時空,似乎還要更奔放些。 & ^# @, }$ n9 k( \6 A* s, z# O

& l9 J5 v% d$ @7 t( w* L+ z    一路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奉國公府。因為頭天晚上收到回貼,杜含玉表示會熱情的接待,所以下馬車時看到丫鬟婆子一大堆的站在門口相迎,春荼蘼並沒有感到驚訝,倒是四姑和五姑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1 ?& I1 j/ `* _: u$ T4 R+ a; V3 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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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就瞧不上她們的做派,雖說奉國公府從權勢上來說,是五大家族之首,杜含玉又是長房嫡女,親爹就是國公,而這回來的白家四個姑娘中,只有白五是嫡女。但白相深得皇上信任,而且白家也是五大家族之一,有什麼必要低人一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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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c8 y% e9 C) V  d8 }    這般沒骨氣,沒傲氣,也怪不得她那表面兒上的祖父,實際上的外祖父焦頭爛額呢。教育下一代,多重要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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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X( A& f& d- t% O7 _: f    白家來了四個姑娘,杜家也出了四個姑娘作陪。除了杜三杜含玉和杜八杜含煙,居然叫了羅氏雙姝來。春荼蘼知道杜含玉是故意噁心她的,但她來社交是別有目的,因而也不在意。 ; H. y# R, U7 ?+ S+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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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女們湊在一起,無外乎聊聊八卦、各自顯擺下琴棋書畫,然後就是討論衣服首飾。杜含煙和羅氏雙姝有意冷落春荼蘼,只拉了白蔓羽、白蔓竹和白毓燕說話。杜含玉又疑惑春荼蘼突然拜訪的目的,假意和聲細氣的問白毓靈事情,只把春荼蘼一個人冷在那兒。 $ s. V  ?9 |" b1 q8 z' s; \

: }4 R9 B4 l# g; F0 {$ A" E7 a    真是幼稚啊!春荼蘼看幾個姑娘用心機,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好笑。時不時觀察一下杜含玉,見杜三似清減了些,雖然滿面春風,可笑意不達眼睛底,也不知是不是害了相思病。這點倒是讓她有些磨牙。畢竟,她已經把夜叉看成自己的人了,而且是獨佔性的。 % N9 ]4 N1 }5 }- ^' y( X

6 A& Z4 r$ s, V1 X4 J: T, j. M6 w    用一句香港搞笑電影的台詞來說: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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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和杜含玉是共同保守秘密的人,有關夜叉,有關綁架,而她佔據了優勢,隱約之間就帶出些傲慢來,恨得杜含玉牙癢癢。 8 M  e7 h/ I, ?, S; J2 Y%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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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奉國公府當然留飯,就安排在花園涼亭。八個姑娘走過去的時候,偶然遇到了杜東辰和杜含真。杜東辰長得不錯,氣質也好,除了她的妹妹和只盯著長安雙駿的羅氏姐妹,白家女都嬌羞含情的。當然,春荼蘼不在此列。 " V( u1 x- }! R) S/ `9 `1 \

$ I2 X& Q9 Z% d$ X    彼此寒暄,又各自走開後。杜東辰回過身,望著春荼蘼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艷。杜含真看到。笑著說,“這姑娘真會打扮。明明並不出挑,可在這一群鶯鶯燕燕中,倒真是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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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女子,卻入了皇上的眼,能讓目高於頂的韓無畏心心唸唸的,這樣的姑娘還不出挑嗎?”杜東辰意味深長的笑,“二妹膚淺了。只看中相貌。不過,她的相貌也不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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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不會是看上她了吧?”杜含真嚇了一跳,“春六可不好擺弄。主意正,人機靈,還做過狀師,絕非良配。” ' b0 x* z) W3 s- ?" ?; h

/ {" l$ K3 R( w% _5 D7 c    杜東辰笑起來,“放心吧,我還有自知知明。這丫頭,白相當成寶貝,輕易不會與人,甚至她很難嫁掉。白家祖上出過一位女將軍,不就終身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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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大哥看她的眼光不對哦。”杜含真用團扇掩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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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好奇她為何而來。”杜東辰輕蹙了下眉頭,“杜白兩家明面兒上和睦,其實一直彆著苗頭,不過是爭的誰是天下第一外戚的身份。杜家一直佔著上風,白家未必不想翻身。這春六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真怕三妹被她算計了。” 9 U' p! w" C" s!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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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也是個伶俐的,況且是在內宅之中,春六翻不出天,大哥不用擔心了。”說著,就拉了杜東辰走。要知道,她是特意等著這位未來的國公到她那兒去,好商量一下著杜家田地的出息問題。她要向春六學習,因為她發現,只要有大用,哪怕是女子,也可以呼風喚雨。 3 Z/ Z3 y% W7 _+ G'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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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春荼蘼不知被人在背後議論,只高高興興的吃飯,姿態優雅,卻絕不做作。杜含玉倒還能忍,杜含煙個炮仗脾氣就看不下去了,直接道,“春六,你好好的幹嘛來看我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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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回訪啊。”春荼蘼一攤手,無視羅氏姐妹的白眼兒,“上回杜三姐姐去看過我,我瞧她身體不好的樣子,今天特意帶來補品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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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品?我杜家沒有嗎?”杜含煙傲慢道。 3 e  F' G* H9 D4 m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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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有,是杜家的。我送來,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不懂禮數就罷了,怎麼還這樣小家子氣呢。”春荼蘼立即板了臉,因為她一直笑眯眯的,人家冷落她,她也不介意,很好脾氣的樣子,突然變得嚴肅,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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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含玉連忙打圓場 ,“春六妹妹別生氣吧,我八妹就是說話不中聽。其實,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說,杜白兩家交好,原不用這些虛禮。” 5 U8 g, L( P/ [2 S3 L9 K* ]; d" a

. H4 ]$ J4 o6 A$ _/ \6 {8 x8 Q    哪想到平時看似圓滑的春荼蘼卻不給面子,冷聲道,“原來我的真心意,成了虛禮了。”說完騰地站起。可能是動作太猛,不小心撞了旁邊的羅語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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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 L2 X9 Q. B' q1 Y+ a7 O" P    羅語琴正端杯盞看熱鬧,完全沒有提防。於是,一杯酒全灑在了春荼蘼的豆綠色長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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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1 12:26:5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八十九章 豬一樣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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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選得真好啊!春荼蘼暗暗佩服自己。 9 w' J6 d  V( t. a( @1 ~/ w" y% W

$ t' ^/ Q7 \- J" \    這樣清爽中帶點俏皮的顏色,有一點污漬就會特別明顯,何況有兩個巴掌大一攤。 4 L/ k& z+ E$ Z- y# r- H0 x

/ p* b  b4 [+ U  C3 _9 `    她立即驚叫一聲,並露出憤怒的神色,對羅語琴怒目而視,卻恰到好處的不說話。要知道有時候,無聲的指責比叫罵更有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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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t5 Q# H$ x! Q( T    羅語琴嚇了一跳,隨後騰地站起來,本能的就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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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啊,因為她們姐妹早就對春荼蘼多有不滿,好多流言還是她們傳出來的,這樣激烈反駁,連杜含玉都不太相信。還好,涼亭內人不多,不然會引起更多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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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仍然不說話,只一手抖著衣擺,一手扶住桌邊,眼淚汪汪的以形體語言繼續無聲控訴。這樣可憐又隱忍的模樣,就連五姑白蔓竹都看不下去了,哼了聲道,“姓羅的,你看不慣我六侄女也不要緊,何苦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聽說她在范陽時就得罪過你,不過好歹大家都在京中,又是五大家族之一,犯不著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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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4 s+ t' f% q0 t    “我都說了不是我,明明是她自己冒冒失失地撞上來的!”羅語琴憤怒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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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f) {1 ?% \2 e2 w    可惜,仍然是沒人相信。因為剛才春荼蘼動作突然,其實沒人看清到底是誰的過錯。但人嘛,總是會同情弱者,加上春荼蘼一向強勢,偶爾示個弱,效果相當不錯。 + f, V' \+ o- ~

4 Y. ]5 y- g( _) z' p1 E* s6 t* }    “我姐姐說了不是,必然就不是了。”愚蠢啊,羅語蘭居然還上來幫腔。這是掰扯不清的事,趕緊處理是正經啊。再者說了,五大家族之間的地位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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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T! A( G- Q0 _) q    杜家首屈一指,因為是皇后的母族,朝中根基穩,吏員滿天下。謝家是武勛之家,一門忠烈,不靠權。靠的是軍功。歐陽家世代書香,文人世子們心中的第一清貴之門。白家,雖說枝葉不茂盛,現在掌家的是太后家族的旁支弱系,不過卻有從龍之功,且深得皇上信任。白相的兩個兒子一為皇上掌錢,一為皇上掌兵,能和杜家分庭抗禮。所以。若論起來,羅家的地位是最底的,權勢也是五大家族中最弱。偏羅立不會教育孩子,兒子不成才,只一味攀附杜家,兩個庶女一心要嫁貴婿,仗著名滿長安的美貌,不理會自己的身份。如今因為春荼蘼,對白家帶隱約有得罪的意思,白白給人當槍使不說。還似急忙忙要樹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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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羅立在幽州鎮守,羅家還有不少兒郎為大唐守衛邊疆。生生讓京中幾個富貴窩子裡出來的東西給帶累了。要不怎麼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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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5 F; N, j7 F    “羅二姐姐又沒看到,怎知是不是羅大姐姐的錯?”白毓靈鼓足勇氣責問,說完話,就嚇得低頭不語,可小臉漲紅著。顯然為春荼蘼生氣來著。 ; u" q* I6 \6 K# i# Y

  \) n+ ?: t1 z6 E& I    行,這小丫頭,還算有良心。以後對她好著點。春荼蘼暗想,還抽空看了眼杜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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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有你這丫頭說話的地兒?”羅語琴急了,因為白毓靈一向懦弱,語氣就很不客氣。 # A7 U4 l( h+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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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剛才表現隱忍,這時卻抬起下巴,“我八妹怎麼就沒有說話的地兒了?是我白家差你羅家什麼不成?再說,這裡是杜家,還輪不上你說話吧?”她這樣一說,白蔓羽和白毓燕也有點不樂意了。畢竟,家族內部矛盾要回家解決,在外面,還是要有立場的。 9 {5 ^  Z1 Q& f9 ]8 T% {4 _1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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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提到杜家,加上先前的一眼,杜含玉若再裝傻不出聲,就有點說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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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杜含玉站起身來,拉過春荼蘼道,“誤會一場,春六妹妹別生氣了。就算是姐姐的過錯吧,誰讓姐姐找了個施展不開的小地方吃飯呢。”她說得俏皮,但隱有諷刺,“妹妹的衣服濕了這麼大一片,趕緊找個地方梳洗一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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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折騰半天,就為這句話,當下見好就收,微微一笑道,“也是,多大個事啊,就請杜三姐姐派個丫鬟帶我去個僻靜處。如今天熱了,濕衣服這樣黏答答的粘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 w2 T, n( Y8 n4 k* L

" R) L3 b5 w- q# c    杜含玉點頭,叫了身邊一個叫春紅的丫鬟來。這丫鬟年紀得有十八、九,舉止有度,但兩隻眼睛像包了一兜水那樣閃爍,顯然是個精明得用的。 2 N/ d  o0 s* c9 d) Z. h% l( H

# }& H/ O' s0 j- H3 e    “六姐,要不我陪你去吧。”杜毓靈挺義氣,在這種場合兩度主動開口,已經是她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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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卻嚇得腳下差點踉蹌,心想小姑奶奶,別來搗亂成嗎?幸好白毓燕不允許自己的跟屁蟲討好春荼蘼,一把拉住白毓靈道,“你跑去礙手礙腳的幹什麼?六妹帶了兩個丫鬟,你還怕她沒人侍候不成?” . K! Q: I+ V& F& J* {: j+ r! Q

1 _. N  W' ~) ?" k- V/ |, i* a$ i! q    她這樣說了,白毓靈就抱歉的看了春荼蘼一眼。春荼蘼回了個安撫的笑容,轉身和春紅走了。小鳳和過兒都在涼亭下面候著,見春荼蘼過來,表現了一點驚訝,之後就老實跟在後面。 " G3 g% W9 T1 X7 L5 ]$ s! v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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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和白家的格局不太相同,白家的主院和最受重視的小姐所住的院子,遙遙相對,距離頗遠。而杜家正經主人們的居所,都聚在中心,以花園相連通。昨晚飯後,春荼蘼和外祖父在書房聊了好半天,就是問的杜家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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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H4 H1 y& r3 `    雖然是老對手,但同朝為官多年,彼此走動是經常性的,所以她那外祖父對杜家很熟悉。 & E4 U. a( z& F0 n

3 e1 P2 p9 M1 L    “你要幹什麼?”白相他老人家也懷疑過,被春荼蘼一句保密就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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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紅帶她們主僕三人來到一處小偏廈,正貼近花園,看來是杜含玉姐妹夏日納涼之所,臨著後方一條人造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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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 [  \, I" {    剛才春荼蘼言明要個僻靜處,這裡果然就沒有人侍候。畢竟大唐風氣雖開放,裸露肩背和手臂都沒關係,但對於貴族而言,衣服髒了卻極失禮,是一定要避諱人的。所以,這個要求很合理,杜含玉也極為理解。 ' {2 C! |$ o6 @9 t. E: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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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到了地方,過兒突然說肚子疼,急著要去方便一下。春荼蘼就吩咐春紅帶她去,自己由於小鳳侍候就行。春紅本來有些猶豫,又一想這裡沒有人走動,也沒有重要東西。這位長安有名的刺兒頭春六小姐翻不出花樣,也就恭順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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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走,春荼蘼立即麻利的換上一身淡藍色斕袍,拉著小鳳就往花園需裡鑽,驚險的避過幾個走動的丫頭婆子和小廝,接近了老奉國公住的主院。 ) V3 g. N6 S, c$ a'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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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就是她的目的。來杜家,裝傻了一早上。栽贓羅語琴,得了這麼個單獨留在內院的機會,就是為了能混到老奉國公杜衡的院子裡。春大山帶給她幾個極有用的證據,她必須親自來調查,不能假手於人。於是,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2 I0 N. V8 {3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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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看宅鬥小說,裡面的主角被人陷害,都是弄髒衣服,給送到一處去梳洗,然後遇到什麼男人。名節盡毀。其中,還總有一個面生的丫頭什麼的。自然也得在僻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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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T, e# Y0 |    那時她時時覺得主角白痴,屢屎中同一招,並且橋段濫用而可笑。但今天,她卻少不得反其道而行。而既然是她主動的,對方沒有提防,自然不會備下野男人來壞她清白,她還能得了在杜府隨意走動的機會。被逮到的話。只說出來找丫頭,一時貪看美景,最後迷路就是了。她是白相心尖子上的孫女。就算她這說法漏洞百出,誰還敢審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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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5 K& o( S8 |) e    所以,計策沒有好壞之分,關鍵看怎麼用。 % F3 F  o& t% Y,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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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不然我把您帶進行去吧。”到達主院的範圍內,來往的僕從就多了起來。春荼蘼幾次差點直接撞上,於是小鳳提議。 # g: g0 `2 S% R# h1 f4 n

6 {$ e7 E3 f/ ]) a( R    “也好。”春荼蘼想了想,“反正,白天府衛是不巡邏的。若我還沒見到正主兒,就給人攔下了,今天不是白折騰了?你知道演戲多辛苦啊,小姐我的臉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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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鳳點頭,但板著臉。   x8 j6 b, W1 r# p  |& v1 D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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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不禁暗嘆,這丫頭果然沒有幽默細胞啊。若過兒在,指定跟她一起笑。不過現在的過兒還有如廁中,也必定纏著春紅。   j, \# G: n, Q. C6 `

6 T: p" s; n" j5 S    “知道怎麼認出大書房所在嗎?”春荼蘼問。 . s3 y' O# K/ y,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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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鳳再點頭,“屋簷上雕寶相花的。”這也是從白敬遠那裡打聽來的。 9 B3 m) [, J; |' |* G% q2 F/ e

, b& Z$ ]( F! y( T) I' A6 e    講究的人家,屋簷上都有精美的雕刻,有時候僅從那些雕刻就能判斷房屋的屬性。寶相花又稱寶仙花,在大唐,即象徵富貴的牡丹,又象徵高潔的清蓮,所以家中最高地位的長輩,尤其還是做過官的,書房就愛用這個圖樣。若是內宅的老太太,多半是葡萄或者葫蘆,代表多子和福祿之吉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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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到了地方你就整出些動靜來。”春荼蘼又吩咐了一次。 8 S+ Y1 s3 ]) I7 J6 K0 O+ Q6 X

0 A: }; w, m' ~* `* h% ]- N/ |: k    笑話,到了地方如果引不出正主兒,不是白來了嗎? 6 f- \$ W) b8 ]: b+ K) ^. w. [9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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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主僕二人就攏了攏衣服,然後小鳳半扶半抱著春荼蘼在屋頂上小心的飛。這時候春荼蘼無比相信夜叉,因為夜叉帶她穿房越脊時,總是挽著她的腰,從不會扯得她的手臂疼,也從沒有硌到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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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男人,還曾以殺人為業,卻那麼細心妥貼,溫柔至極。讓她窩在他懷裡,從不擔心害怕,也不會覺得會從半空掉下來。這樣的男人,她放手才是傻透了。 6 K: ^( V( v' S9 Y2 p4 k

. J3 p( Y+ a6 l6 c9 B) C    “就是這兒了。”幾個騰躍後,小鳳放下春荼蘼,小聲地說。 3 a1 s) ]2 p" p; v

$ |  I1 C! h3 q' S    話音才落,人也才站定,不遠處就有人喝了句,“什麼人?” ; T6 A0 r& v9 d,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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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2 11:40:0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章 引蛇出洞( P. U# E: v+ j#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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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啊!真巧啊!果然是無巧不成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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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k4 B# L3 d    春荼蘼回過頭,見到一個超齡小廝模樣的年輕男人站在正屋的台階下。真好,男人的書房一般白天不關大門,也沒有人守著,不然她還真不好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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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1 f  J/ X: H( g1 c3 n/ i# m    “我……我迷路了。”春荼蘼指著耳房側邊的小夾道。那邊不是封閉的,以遊廊與別處相連,“不知怎麼,就從那裡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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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3 |. {) K+ W$ h* f8 M' Q4 _    “這位小哥,請問花園怎麼走?”小鳳插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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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J' a; ?  X7 }; X    這丫頭,平時不愛說話,悶得很,關鍵時刻卻很機靈,和她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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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k/ f! D1 _2 @$ G$ m, Z2 W2 C    超齡小廝神色警惕,一臉的半信半疑,可見到對方是兩個姑娘家,似乎沒什麼威脅,只指著大門道,“不管你們是誰?快走吧。出大門左拐,繞過一片池塘就是花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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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鳳看了春荼蘼一眼,那意思:小姐怎麼辦?硬闖還是依言離開? 6 H" V6 q& J6 K) E

3 ?3 n4 E! D) t% {; P# i" v    春荼蘼回了個信息量很大的眼神:笨丫頭,硬闖不科學。離開?賊不走空,來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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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有蛇!”春荼蘼毫無預兆的尖叫一聲,抬腿就往裡跑。 0 N! D4 Q(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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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得太恐懼,驚嚇的表情也太逼真,把小鳳都騙過去了。而這書房外的綠化相當好,偌大個院子,只用青石板鋪了十字型,其餘地方不是三兩桿翠竹就是繁盛的花木,說是有蛇,可能會勉強,但如果不借用一下花影和地勢,不是太可惜了嗎?其實她要的,也不過是個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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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不要亂闖!”超齡小廝見春荼蘼奔向正房,登時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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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重地,雖說外面沒安排人守門,但全府誰不知道,除了老太爺的貼身侍衛杜仲,誰也不能隨意接近。他在這兒,只是個負責通報的小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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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追得快,春荼蘼跑得更快。何況。身邊一個急著救小姐的丫鬟瞎攪和,好幾次差點把他絆倒。他不知道小鳳武功很不錯,所以要想裝得笨手笨腳,基本上也很辛苦。 , f0 W, E+ \+ v+ 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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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春荼蘼跑到了正屋門口,屋裡卻忽然閃出一條人影,伸臂把春荼蘼攔住。來人是個中年男子,穿著普通的灰布袍子,身形矯健。相貌應該算普通。偏生就一雙斜向上飛的細長丹鳳眼睛,憑白生出一股勾人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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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大叔,看似忠誠謙恭,卻應該是個不安分的。他能從杜老國公的大書房出來,既然不是相請的貴客,那一定就是貼身侍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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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之前,外祖父告訴過她,此人名為杜仲,是杜老頭的第一心腹。草藥的名字,本是滋補好東西。卻不知此人心腸黑不黑,手段毒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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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U: P6 p4 k3 k' n9 E9 k    杜仲伸臂攔來。力道和角度恰到好處,是算準了春荼蘼到他手邊能剎住。這樣不會碰到春荼蘼的身子,算不得失禮。雖不知來者是誰,又為什麼闖到這裡,但能帶著丫鬟的,必是大家的小姐,身為老奉國公身邊兒的人。不能犯忌諱。 9 }! T! M( 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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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想到春荼蘼竟不收腳,驚得杜仲縮回手臂,改攔為扶。電光火石之間。也顧不得掩飾自己平時習慣的動作。然後第二個沒想到的是,春荼蘼自己左腳絆右腳,在他手邊跌在地上,哎呀的大叫一聲,連衣角也沒讓他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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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u) X6 v# E9 t& I! |4 Z    他還沒回過神,小鳳已經躥上來,幾乎把春荼蘼拎起來,在她身上一通拍打,嘴裡不斷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放心,沒有蛇鑽進衣袖。小姐您別哭啊,真沒事。”背著人還使臉色,最後更是掐了春荼蘼一把,令春荼蘼自然而本能的眼淚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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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1 _/ e6 D, R) u5 L5 @    這死丫頭,手勁忒大了!她沒想哭啊,現在不哭都不行了。 - m% S% h# y* s' Y

- S, i; }; z  z8 g    “外頭是什麼人喧嘩?”杜仲沒來得及問話,追上來的超齡小廝也沒來得及氣急敗壞,屋裡就傳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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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小姐,您是……”杜促這才看清男裝的春荼蘼,粉嫩的小臉上掛著兩顆淚珠,真是我見猶憐,小模樣又嬌嫩又脆生,卻是從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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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 t. b1 J9 l    “請問屋裡的長輩是?”春荼蘼反問,做出強自鎮定的樣子。 ( S! e0 L8 T& Q8 ~5 c7 \

# I9 O2 s5 H6 Q2 |    “這是我們老國公爺的書房,等閒人不得入內的。”超齡小廝氣恨恨地道。 $ A: m  o3 }  m. U+ t3 \. K*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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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一聽,神色立即轉正,對著房間深施一禮,因為著男裝,所以執男性晚輩的禮,同時朗聲道,“晚輩春荼蘼,是白相的六孫女,拜見老國公爺。”細聽,聲音還有點抖,顯然是被那條“蛇”嚇得不輕。 ) _' l/ ?& M8 U! Q3 x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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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竟然是老白家的小六子,快進來。”老頭的聲音聽起來挺高興。甚至是,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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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神色一凜,那超齡小廝也嚇了一跳。顯然,春荼蘼的“惡名”,在奉國公府的內宅深處也在傳揚。而春荼蘼再施一禮,這才抬步進屋。杜仲倒還機靈,搶著打起了帘子,小鳳狠狠瞪他一眼,跟著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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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J& J, S4 z# J    “早聽說老白老來得了個孫女,還是個甚得他心的,羡慕得老夫不得了。可惜,身子一直不爭氣,沒去親自向老白道賀,也沒瞧見過你,今天算是得了緣了。”見禮後,杜衡慈祥的說。 ; @0 A& L  I$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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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表現得大方之中帶著窘迫,把今天是來看杜含玉,酒席上失手弄髒了衣服,到後園去梳洗,因為一時好奇,逛了花園,然後迷路、誤闖、遇蛇的事說了一遍。她口齒向來伶俐清楚,此時一說,竟然聽起來沒有破綻,順情順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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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出門得帶個腦子好使的,你這個丫鬟竟和主人一樣不認得道!”杜衡笑眯眯地道。   F& Z3 G6 T/ k+ J! G6 X5 [

" C; Z' ]" j0 f* P2 W2 [- e    這就是懷疑了?哈,可她偏偏不上道,裝作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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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也看清了,老奉國公是個笑面虎。仔細注意他的眼神,微眯的時候有如一條冰線,可見內心是個冷酷陰狠的,絕不是表面上的溫和慈愛。不過能坐到這樣高位的,有哪一個是仁慈善良之輩?若沒點狠辣手段,早死得渣也不剩了。 8 c$ p5 C) `; b3 N  i. Q. n2 y2 G% C& Z

$ B) K- @8 P% L5 [( G. a4 B0 e( E    相比起來,自家外祖父雖然也是個老狐狸,但皮相、氣質與內涵卻不知甩出杜老頭幾條街去。讓她都看得出來的冷酷,不是真的冷酷。為此,她不知該驕傲還是悲傷。 0 P/ r& C) F8 A

5 r7 O/ I* B9 `0 ~2 P3 p    “老國公爺笑話我。”春荼蘼說,低頭垂目的。看著可規矩了,“人家都說,有其主,必有其僕,想來是我笨,才有了個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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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M. p, B) r3 H) G- _. \    “丫頭這是討誇呢。”杜衡大笑,“你若是個笨的,全長安就沒有聰明姑娘了。你那祖父在家還不知怎麼得意的。老夫知道他。表面上裝得很平靜,心裡早樂開了花。如今京裡到處有人說,老白寵得你都上天了。” 2 Y0 T2 ]*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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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們祖孫的緣份。”春荼蘼倒直接承認,“只是今天晚輩太失禮了,你可千萬不要怪我。也不怪杜三姐姐,她原是叫了丫鬟跟著我的,是我自己亂跑。” 3 b' c0 u+ m! ?# Z% \; t1 P- ]

7 Z: C/ }7 |; Q; w" N1 [/ [' L    “這有什麼要緊。”杜衡揮揮手,“我這地方平時不讓人來,是圖個清靜,又沒有秘密。而所謂不知者不怪。你不是故意,老夫怎麼會小氣。倒是沒聽說我這院子還進了蛇。把你嚇到了吧?”說著拿起桌上的一串佛珠,“照理,你是個姑娘家,老夫不應當送你這些小玩意兒,可你是老白的眼珠子,跟我的親孫女沒有區別,又行那巾幗不讓鬚眉之事。想來不拘小節。這佛珠是老夫唸經時所用,很有些保佑力,給你定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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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R/ p2 b' I' ?9 t3 `: y    “這是晚輩的福氣。”春荼蘼恭敬接過。仍然一派謙恭溫順的樣子。 - n" g  G7 }* g! E6 K: {0 @6 K

7 M. d+ b2 K# `- O    杜仲在一邊,偷偷觀察了春荼蘼很久,越看就越看不透。猛然間,感覺兩道目光刀子一樣的扎向自己,卻來自跟進來的那個丫頭,心頭不禁一跳。都是練武的人,互相是有感知的,那個丫頭不是常人,難道感覺到自己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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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杜衡再度開口道,“得了,今天見著你這丫頭,也算緣法。改天沒事,你再來這裡玩,老夫還想聽聽你講講公堂趣事呢。回去和你祖父說,沒事找我來下棋,雖說他比不得我清閒,到底皇上恩典,也不用日日上朝,能鬆快些就別繃著,年紀可不饒人呢。我這就叫人送你回三丫頭那裡去,她找不見你,只怕也是著急的。” 5 d) B0 _6 S0 e* a+ Q

  ]) E# I: F* ^" Z" v$ m    “謝謝老國公爺。”春荼蘼謝過,由杜仲送到門外,再派那超齡小廝親自送回花園涼亭。 ( p3 r" w( p: v! u6 X0 Z2 T4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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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杜仲迴轉,正對下杜衡陰沉的目光。 7 N& t' q) C; F$ v# x, l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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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看?她來這兒,是巧合嗎?”杜衡問,“聽說,她可是接了那個案子。雖說是為無名寺的兩個和尚當狀師,可從傳來的消息看,這丫頭不是省油的燈,花樣百出啊。” ! X8 T* Q: r2 |, o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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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咱們院子裡不會有蛇。而且,雖然沒有守衛,但從花園直接逛到大書房來,路上一個人也沒碰到,實在也很難。”杜仲沒有正面回答,但意思已經到了。 0 D+ d+ L+ {) e  n.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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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又補充道,“她手下那個丫頭,怕是練家子。” 6 ~7 ^1 l* U; }( a) G/ t' A$ m

: S( |: N# d) T! j! q! J. [: f( ^    “她跑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杜衡面沉似水。 * q0 V  P3 e6 [7 f4 c# }4 R1 W

5 z2 V- |4 {  s$ T    那邊,在看到涼亭後,春荼蘼打發走了那超齡小廝,小鳳也忍不住問起同樣的問題,“小姐,您費盡心機鬧這一出,是為什麼呀?” - X( s' X( Z5 y% k- U' i) B

4 k5 Z0 l1 A6 D* @: j& [* l8 Y. O! }    “笨丫頭,連杜老頭兒都這麼說你呢。”春荼蘼拿帕子打了一下小鳳的頭,“這麼做,當然是為了打草驚蛇啊。不然,蛇總躲在蛇洞裡不出來,我怎麼打其七寸。哦,不對,我用錯了成誤,這一招叫引蛇出洞。” ; W' y* W! u: X! y&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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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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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我接了紅繡鞋的案子,長安人盡皆知。我不跑這趟,怎麼表示我懷疑了杜家,我不懷疑,他們怎麼會到現場聽審。他們在不場,我掉花槍給誰看啊。”春荼蘼低聲說,“再者今天我要調查的事,已經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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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 0 x4 j- Q6 n* i& k1 f/ V- Y! f

4 X; b9 p; d4 R0 X8 v    “天機不可洩露。” 2 \- l1 m% R5 c' Z+ d  n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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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3 20:26:1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一章 嚴肅點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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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L  U& @7 M1 k  回到涼亭時,杜含玉已經得了信兒,說春荼蘼失蹤。正焦急,失蹤者就回來了,杜含玉就有些責備的問去哪裡了,叫她一通好找。 + n4 S4 c3 m8 g: [9 u1 o$ X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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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琢磨著這事瞞不住,杜老頭會把事情告訴他自己的孫女,倒不如由她坦承。那些瞎話是現成的,說出來由著杜含玉翻來覆去地問她。法庭上交叉質證她都是高手,這種程度的問話,對她來講是小菜一碟。對方明明知道有破綻,卻也問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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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探病,最後不歡而散,高興的就只有春荼蘼而已,因為她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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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9 y5 C% [& v/ O3 j; i. ~* K  回到家,照例是忙碌起來,為上公堂做各種準備,小鳳、大萌和一刀,包括春大山在內被她支得團團轉,按照她的指示,進行秘密調查,然後各信息都匯總到她這兒,再由她分析和整理,最後清楚的羅列下來,做為呈堂證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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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師,古代的狀師,其實像考古學家一樣,不屈不撓的從最微不足道的細節處,獲得全部事實。包括有關的和無關的。因為有時候看似的無關的事實,可能會令有關的事實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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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2 J3 j# D  而法庭的辯護技巧也不外乎是:充分掌握對自己有利的證據。改善劣勢證據。對己方不利的,不能一味否認,否則會陷入被動。瞭解對方的劣勢,適時窮追猛打,給予致命打擊。 % @; I) \. Q5 \: l! y9 \; |* Z  W" ]: V
  
8 x1 |. y+ S4 Q5 h" Y7 w  本案中,想藉機扳倒杜府是不太可能的。杜家樹大根深,難動搖其根本。但,要大大的丟一回杜家的臉。這樣,外祖父會高興,皇上會滿意,而有這兩尊大神在背後豎著,雖然不能出手幫她,她卻可無所顧忌,安全方面也不成問題。 5 n" C+ `) d5 {) z*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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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拿她當刀使·就是要殺殺各大家族的威風,別以為可以凌駕律法之上。那麼,她就當一把合格的刀。而外祖父讓她披荊斬棘,為白家撐起一片天·她就舞動起來。她很想得開,有利用價值是好事,前提是不違背她自己的意願、不涉及她的底限。     l$ V3 U* |9 ?# X( ?* F

1 e2 m9 w1 g" b8 U6 ]  至於真正動手殺人者,她必叫其付出生命的代價。在現代,死刑是否廢除,一直是法學界爭論的焦點。但做為傳統的中國人,她只奉行一句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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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中國傳統的吉凶理論,每月的初五、十三、二十四,諸事不宜,做什麼都不太吉利。可是大興縣衙放告,於慶平十七年四月十三這天,頗有點轟動的枯井紅繡鞋案終於要開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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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d, I5 E8 ?- J  案子本身被傳得靈異異常,妖魔鬼怪都被拎出來溜了一圈。而被告,是佛法昌盛大唐的兩個和尚·狀師,是白相年前認下的六孫女,連皇上都誇獎過大唐第一女狀師,據說還是個嬌滴滴,年方十六、七的小美人。這事若放在現代,絕對具備上娛樂和法律、以及皇家新聞版頭條的資格了,所以像真假皇帝案一樣,為免得縣衙擠太多人,看審的百姓名額被限制,甚至需要門票進入。又因為此類門票,衙門不收銀子,於是好多百姓通宵排隊。一時之間,大興縣衙的各差役、雜工都成了紅人,四處有人求。沒辦法,一票難求。 $ [- d  L) H) L! d) W$ p'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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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終拿不到票的,都跑去茶館了,因為總有第一手消息從大堂傳出來,整得跟現場直播似的,雖然有點不太同步,算是略有延遲吧。為此,春荼蘼好好享受了把超級明星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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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公堂的衣服,自從家境富餘了之後,春荼蘼特意準備了好幾身,風格和現代的職業裝相同,追求式樣簡潔大方,但衣料高檔,裁剪優雅精緻。又因為她是女子,卻穿男裝,為顯得體型不太纖細,全選的是有膨脹感的淺色系。今天是天青色窄袖斜襟袍子,黑色小靴,藍色腰帶上掛著雕竹玉珮。因為場合正式,戴著黑色小紗冠,扁方形,棄了幞頭不用。 5 g/ p7 j+ `6 e# h2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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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老爺也來了,就坐在旁聽席。”春荼蘼在公堂側面的隔間做準備時,小鳳往外張望,頭也不回的跟春荼蘼匯報,“可惜位置不太好,正是最角落的地兒。”   : y; t! G( N" ^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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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聽席,是上回真假皇帝案後新興的詞彙,是指兩班衙役身後各加放兩排椅子,畢竟權貴們或者清流們要來看審,不好與平民擠在一處。這個時代雖然開放自由,但等級觀念還是很重的。春大山本還不夠資也不好,茶粗得很。”   6 v& a" a( Z. x' O9 [

- b; y7 }' y1 g4 ~  真是檔次上去了,就下不來啊。春荼蘼垮下肩。從前在范陽,家裡日子算不得窮苦,但也精打細算的,過兒何時這麼挑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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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8 D5 u. K9 W# I+ u+ |' P  “不用,告訴你吧,今天這一堂眨眼就過。”春荼蘼揮揮手,“人多,不一定就審理的時間長。這個案子決勝在第三堂,前面是試探,中間是激戰,結果需要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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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6 F3 `* a, p  G5 ?1 _  聽她這麼說,過兒就再不多嘴。因為,她是真心信任自家小姐的,就算春荼蘼說雞蛋是長在樹上的,她也會說,對,前天我還借梯子摘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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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猶豫了下,有點不開心地道,“可惜白相沒來。從前,小姐上公堂,老太爺總是要親自去看的。”雖然入了白府,春荼蘼真正的身世也沒和兩個丫頭提過,但她們還是把春家父子當成真正的主人,稱呼也仍然是老爺和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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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5 L+ _+ d  h  白敬遠就是白相,二舅舅三舅舅被簡稱為白二大人,白三大人。 + m5 V* R# B1 J& L1 [-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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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沒回話,假裝閉目養神。因為過兒不懂,父親的存在是外祖父心中的污點,所以有春大山在的地方,外祖父儘量少出現。其實祖父也不自在,這不是也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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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u& g9 Q0 @  又過了片刻,聽到催堂的鑼鼓響,春荼蘼站起身。小鳳連忙打開隔間的門,她就施施然走了出去。小鳳和過兒則站在門邊,並不到公堂上。除非,春荼蘼讓她們呈上證物時。   Z0 Z6 B! ]" n; O; C

" t' {2 F* Y" `8 F* c2 s  堂上,兩名被告,無名寺的本心和望空師徒二人,已經站在那兒了。因為他們是僧人,在公堂上其實有點特權,就是不必跪。按道理說,春荼蘼是要跪的,但自她身世揭曉後,自動就不跪了,堂上堂下的人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沒有人追究苛求。其實她只是白家孫女,並無誥命在身。可她祖父是白相,屬於上頭有人的,這一點所有人都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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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堂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小隔間,相關人證和仵作候在那裡,準備隨時傳喚。 # z. R" @" q  C( C# ?) m- x( X-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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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一上堂,人群中就有了點小小的騷動。她名氣大,但見過她本人的卻不多,百姓們分外好奇,此時見她嬌柔的模樣,全體產生了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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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的小姑娘,能打官司?行嗎?不會老爺驚堂木一拍,就嚇哭了吧?可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神色坦然,舉止大方雅緻,不禁又覺得有點門道。 , ~5 A/ e* R# X/ x"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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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春荼蘼很習慣被這麼多人盯著,在現代打轟動全國的金融案時,還曾被電視台現場直播。所以,這幾十個觀眾對她來說是小意思。    . t& W/ A  ]* ^2 g5 A,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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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堂鼓敲一遍,狀師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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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C: m: h* |- I7 N8 ?' c  催堂鼓敲二遍,相關書吏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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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堂鼓敲三遍,主審官才坐到公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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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為了顯示對主審官員的尊重,就算演出時,壓軸出場的也全是最重要的人物。可包縣令最近壓力比較大,看起來沒什麼官威,驚堂木拍得聲音都很虛弱。 ! \3 ~$ t2 f! P2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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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例,先是詢問堂上各色人物的姓名和身份,然後簡單宣讀案件始末,最後包縣令近乎“和藹”地問,“大和尚,你們可有詞可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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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和尚不說話,春荼蘼上前一步,躬身道,“民女春荼蘼,代兩位大師為訟!”普通的一句話,她每回上堂都那麼說的,卻覺得有冰線在她身上一劃,似要剖開她似的。可她是誰,在現代法庭是被稱為鯊魚的律師,擅長的就是不停游動,拚命撕咬。只要上了公堂,就是她的戰場,從來不會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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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L$ M3 S. a8 {  倒是公座上的包縣令,笑眯眯地問,“春狀師,有何冤情,請講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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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s" x; z  w  包大人您嚴肅點行不?這樣看起來好像兒戲啊。春荼蘼都要哀號了。別人跟她針尖對麥芒不怕,這樣帶點討好的判官她第一次遇到,還真不適應,現在渾身發麻,雞皮疙瘩掉一地,暗中連吸了幾口氣才道,“此案,不知死者何人?”    * C- {& |' T  X/ H

! n2 z: T; ^# y1 _  “什麼意思?”包縣令發愣。    0 n; {' T0 v! h, H0 q" d  Q*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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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故意要給誰面子,畢竟百姓們都在,要巴結權貴也不方便是不是?關鍵他知道兩位大師沒有罪,之前驗屍時,春狀師三言兩語就點出了破綻來。偏偏依照唐律,沒過堂前不得擅放,所以他是硬著頭皮來的。即知結果如此,難免心虛,態度就礙不起來。 8 U6 D4 X& N5 }5 V9 p

: k" N, }! {4 c& L* |2 I  可現在…… * H; D% u' }4 L/ p; c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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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4 12:14: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二章 暈倒,是七種遁術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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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 h" q6 [& v0 H3 ^    “大人。”在公堂上還得引導判官,春荼蘼真是辛苦,“一個案子,知道被害者是誰,苦主是誰,方可進行下去啊?不然,律法保護的是誰,懲治的又是誰?誰提出訴求,誰又應當承擔?” # b' [3 W  o' m; }+ n*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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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對對。”包縣令回過神來,暗抹一把冷汗,知道不是春荼蘼故意刁難他,心情放鬆了不少,大聲說,“本案牽連甚多,基本上有死者三人。一為無名寺望塵大師。一為溪下村毛屠戶之妻張氏。另一人……屍體無人認領,只怕是外來之人,目前還沒有查出其真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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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Y% c) H0 o2 K) X$ s8 R    聞言,春荼蘼的目光在旁聽席中,準確的找到了父親。春大山被擠在角落,還被一棵堂柱擋住了半邊身子。但父女二人默契的眼神,毫無阻礙的碰撞在一起。本來聽到包縣令的話,忽然有點控制不住情緒的春大山幾乎跳起來,可在女兒這一眼後,奇異的得到了平靜,那令他繼續沉默,繼續坐著。 4 u3 f% v5 F* D

8 v: D* ]: n& [, Q2 `5 L  B! B, b    交給女兒!相信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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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N' {/ i( a) ?    “這個……”眾人低沉的議論聲中,春荼蘼的聲音響起,涼而軟,卻瞬間壓下所有,“因為要還兩位大師清白,我倒是做過調查。有幸查出……”她又頓了頓,並不顯得猶豫,而是非常鄭重,“被溺斃於山溪中的女子,非常可能是奉國公府的逃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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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5 o9 ]: P1 q, V* e: [, N4 j    嗡的一聲,短暫的死寂後,就如同在滾油鍋中滴入冷水,堂上堂下瞬間就炸開了。 6 U  S1 R1 A/ 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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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縣令目瞪口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再看春荼蘼,見她神情清冷的站在公堂正中,絕對沒有說笑的樣子。而且她那個眼神,只說明了四個字: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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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這個……可有證據證明?”他問,聲音都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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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u* T2 h, h/ f. _    春荼蘼還沒回答,旁聽席那邊就傳來咄的一聲,“小小女子。胡說八道!隨意攀污我奉國公府,該當何罪?”卻是杜衡的貼身侍衛、頭號心腹杜仲。 , V, s* V4 }( @, m

8 K  k8 t  e6 @5 x+ X    他本是站在杜衡的身後,此時卻激動的擋在前面,似乎春荼蘼會飛刀傷人似的。而相比於他的激動,杜衡卻只是面上失了血色,身子卻坐得還穩,令春荼蘼再怎麼不喜歡,也得讚上一句:果然。薑是老的辣!讓人揭了底,定力居然還能保持。 , X8 l5 i. I. O+ M" q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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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嘛,反應有點過度,讓她的七成的把握,變成了十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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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當何罪?”春荼蘼半點不怕杜仲的威脅,即沒有急著證明,也沒露出害怕的樣子,只正色道,“偽造證據、誣告與誹謗都是重罪,若我犯了其中之一。公堂上自有公論。只不知這位大叔是什麼人,竟然咆哮公堂啊。包大人……”那意思是。這事換我,我可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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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氣壞了,心道我是誰你不知道嗎?前幾天才見過的。這不是健忘,這是故意! - d/ ]5 A5 G& t! i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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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包大人倒是能忍,可惜腦子還亂,衝口就問了句。“奉國公府怎麼說?”話說出口後,恨不能把自個兒的舌頭割下來。什麼意思啊?難道單憑春狀師一句話,他就表示懷疑?他還想不想在官場上混?怎麼向同僚交待?再者。人家春狀師說“非常可能”,又沒說一定是。 ) o* y4 F; P3 E# g5 h

' u; C% |4 y4 R& f6 i# i2 y: I    包縣令下意識的抓起驚堂木,正想要怎麼補救,卻見老奉國公站了起來,面色蒼白,鬍鬚顫抖,一個字沒說,身子向旁邊歪去,竟是暈了。 8 }7 ]7 H; I, R0 N0 _

+ U) U) I, ~  n: F    聰明啊!老臉皮真是厚啊!春荼蘼立即暗暗讚嘆。江湖傳言,暈倒是七種遁術之首,當真不假。她上來就爆猛料,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說,還相當於挖了個大坑。杜老頭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拂袖而去顯得心虛,爆怒又相當於斷自己後路,真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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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9 A  x- ]' H    她實在太壞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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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正義而充滿同情心,關切地看著旁聽席上一通大亂。杜仲扶著老主人,又輸真氣,又掐人中。包縣令已經跳下公座,一疊聲的叫嚷著:快去請大夫。不,請太醫來!若老奉國公在他的公堂上死翹翹,那才真是吃不了,兜著走!周圍來看審的權貴們努力表達關心,這是溜鬚拍馬的好時候啊,平時老奉國公也不暈一暈,於是這機會就太難得。 0 ^9 A3 l( |$ ~3 |- u$ N0 E( y/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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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鬧中,春荼蘼滿心看好戲的想法,卻突然感覺到有人盯著她,無意中抬頭,在人群看到那高大堅強如山嶽的身影。就算他混在人群中,就算他佝僂著脊背,就算他易了容,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她仍然一眼就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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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X" {/ c5 g% o, n. k" \% Y    愛情是很奇妙的,在身體、心靈和魂魄中都產生著化學反應。以至對方一靠近,好像心弦都會輕顫,向你叫囂著:他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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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A$ B' K$ e- l    但他本不該露面的,畢竟杜含玉的執念還沒有解決。想必他是擔心她,到底這個案子涉及了權貴,所以他才冒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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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唸到他的心意,情不自禁的,她的微笑慢慢從心底湧上來,可是那會心的笑意才傳達到唇角,心頭卻又湧上異樣感。眼睛往旁邊略側,驀然發現韓無畏也站在人群中。同樣,普通的衣服,掩蓋不住他的光華。他們,就像雜草中兩株仙竹,若有慧眼,會發現那份卓爾不群,一滄桑落拓,一英氣勃勃,非平凡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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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4 Q) ?, m2 ?    只是,他們距離太近了,近得讓春荼蘼心驚肉跳的地步。應該生死不相逢,人生道路站在兩個極端的男人,此時卻只隔了兩三個看審的百姓,只要都轉過頭,就能清楚的看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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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畏沒看到我對夜叉笑,對吧?韓無畏根本就不知道有夜叉這個人,對吧?春荼蘼暗暗心驚。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這位賢王世子有多聰明、多敏感。他金光閃閃的出身和嘻嘻哈哈的外表,掩蓋了他內心的靈秀。而他,不能發現夜叉的存在,那樣的危險比杜含玉所帶來的更甚。 6 T  Q  ~& @3 t8 l4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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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應該不會懷疑才對。想到這兒,她的笑容馬上轉給韓無畏。不是假裝,她看到他也很高興,只是……要保護另一個人。 * j2 f. q- G9 V  ~& b0 u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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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畏回以笑容,雪白的牙齒似乎閃著光。他沒有動作,可眼角餘光卻注意到身邊。一邊的夜叉也是,因為春荼蘼的笑容轉移了。而兩個男人,之前竟然都不知道身邊有這樣一號人物。 0 ]' _, g" H5 {

$ K# e9 B. O8 V6 ?6 q3 k* R    是太關注荼蘼了嗎?還是對方的行動太過避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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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7 F! o) ^( u8 z! D; {    就在三個人之間有微妙交流的時候,那邊杜仲已經帶人出了縣衙,往奉國公府而去。包縣令回了公座,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以壓下堂上堂下的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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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春荼蘼預計的一樣,第一次升堂眨眼之間就結束了,根本沒進入對推階段,兩位大師完全成了無關緊要的配角。但其造成的震盪,卻絲毫沒讓排了一天一宿的隊,卻只聽了幾句話就散場的百姓們有遺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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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U# G3 T0 q1 z: l    因為,消息太勁爆了嘛。溪流女屍,被懷疑是精怪的女人,丟了一隻紅繡鞋在井邊,害了一位大師性命的女人,是奉國公府的妾室!但,是誰的妾?老奉國公?現任奉國公?奉國公世子?而且身在富貴窩裡,哪個女人會逃走?別是……有姦情吧? * y; v( b( g0 _, E  b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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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涉及男女關係,古今中外的百姓都會特別興奮,對此事的瞭解也會特別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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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L9 G/ ^+ O) j5 N6 _    與此同時的奉國公府,老國公的大書房裡,杜衡嘆氣道,“她怎麼知道的?”聲音又疲憊又陰沉。 ! y9 ?+ ~" h* j# {9 B: I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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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冒汗,卻沒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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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  t. W8 ?7 x) F( S    杜衡就眯了眼睛,“別人家在咱們府裡有眼線,這是避免不了的事。可是能知道寶兒的身份,就一定是知近知根底的人,到底是誰?杜府中養著這麼個東西,一定要揪出來,不然就是大患!”他猜的方向是對的,可惜卻算錯了人。因為眼線不是白敬遠放的,而是龍椅上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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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6 X  m6 H8 g    “老太爺,要不咱們……”杜仲卻了個“殺”的手勢。 4 \8 x2 b# l; b0 p&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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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處理了誰?難道是白家的六丫頭?你知不知道,她身後有多少雙眼盯著,你當她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嗎?皇上沒來,可人群中有韓無畏那小子混跡。你自詡高手,我這老眼昏花都瞧見了,你竟不知!”杜衡怒哼,“你又知不知道,那丫頭當堂說出那種話,一步棋卻讓我進退不得,真真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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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現在天氣轉熱,小的聽聞,本案中的三具屍體已經寄放在專門的停靈之所。這種時候,屍身早就腐爛了,面目辨認不清。”杜仲低聲道,“那姓春的說女屍是誰,難道就一定是誰嗎?” 8 d- q1 y, B7 K! Q, Z-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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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死不承認?”杜衡冷笑,“可是你能想得到,那丫頭難道事先想不到?我不認賬,她若拿出證人證言呢?那時我就是欺瞞公堂,欺瞞世人,也無異於欺君。若我點頭認了……奉國公府的臉上,就是生生被打了一個大巴掌,而且是當著天下人的面!家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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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4 V/ Y* T    杜仲登時啞了,片刻又跪倒在地,“是小人無能,做事留下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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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意啊。”杜衡仰天長嘆,“那方寶兒果真是不吉之身,只怕我當時一時心軟……留下了這個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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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仲不語,垂下雙目,掩飾眼神中的不滿。禍根?還不知道誰才是呢。 ( ~; V/ m% y' F(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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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5 12:18:4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三章 姦夫是誰?5 E' D. i3 L. Y$ s' W1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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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春荼蘼在這件事上並非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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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5 h  |3 y. M$ s: _    沒有屍體,是她的巨大劣勢,因為辨識身份上會非常的麻煩。於是,她努力讓劣勢淡化下來,試圖把舉證的責任推向對方,於是主動出擊。- t' U  p6 ?& `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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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她賄賂到位,仵作認真紀錄了方娘子的體貌特徵,連她手上做飯時留下的燒傷痕跡也沒落下。春荼蘼還請了好幾個肖像丹青名手,分別畫了方娘子的畫像。! y+ f7 }* W,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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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是間接證據,但架不住人數優勢,她就不相信杜府是鐵板一塊,下人們都能被封了口,所有人都說不認識方娘子。還有,方娘子為妾之前的身份,也輕易能找出人來辨認,再加上范陽的證人······杜府死不承認沒關係,三人市虎,眾口鑠金,有本事請拿出證據來證明杜府沒有這樣一個妾室。而這種死乞白賴的否認之舉,杜衡有臉為之嗎?他代表的可不僅僅只是自己,還有整個杜氏家族、杜氏的門生親朋、整個杜家的根脈與枝葉、以及皇后的臉面!7 r! k$ j2 N0 [7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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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真相面前,隻手,永遠不能遮天。連皇上都不能,何況只是皇后的爹。5 r7 X: Q& ~0 ^0 S  @- y

. ^  D1 X( N+ U% f: F6 W3 i8 D    不過公堂上的信息傳播得超乎她預料的快,論起絕世輕功,誰也沒有八卦厲害。於是當天下午,杜含玉就登門了。9 R, H; I# N!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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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在報復我嗎?”杜含玉粉面含霜地問。2 F) a, _- O5 d+ c  B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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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樂了,“讓我猜猜,你來質問的緣由。是不是因為公堂上,我點明紅繡鞋案的一名女死者是你們奉國公府的姬妾?”7 q, v. i# d1 W& t6 n!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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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含玉微皺眉頭,“我其實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 p$ [, `, I4 k4 c5 X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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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肖想夜叉,就是得罪了我啊。你們姐妹看不起我,又要利用我,還是得罪了我啊。你耍心機,玩手段,仍然是得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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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春荼蘼傻了才會說出這些心底的話,只傲然道,“奉國公府沒有得罪我,我這麼做也不是針對誰。而是事實,大於一切。”她把得罪的主體改為杜府,是告訴杜含玉還不夠資格令她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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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什麼?”杜含玉執拗地認定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搭春荼蘼的話茬,順著自己的思路直接問。' D  D# v! M: M2 \" E2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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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什麼?”春荼蘼冷笑,開始不耐煩,“哈!奇怪了,你有什麼東西是我沒有的?我們安國公府難道比奉國公府差嗎?還是,你的美貌和才華高到了令我仰望的地步?哦對,你有嫡女的身份,可那是老天或者我祖父才能給我的,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r8 F& M+ E'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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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為了讓我們杜家丟臉吧?好顯得你們白家清高無暇?”杜含玉也冷笑,把雞同鴨講堅持到底,“你那大舅舅死得不明不白,於是你也想讓我們杜家攤上不好的事?哼,我今天來找你是不想兩家因此撕破了臉,你若住手,到底還能保全。”1 e0 R- A. ?, x0 P8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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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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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8 [5 s+ w0 f2 ]( J8 q( Y    春荼蘼垂下睫毛,瞬間甚至以為杜含煙附了她三姐的體,這樣沒水準的話,也是以端莊賢淑、懂事識大體的著稱的杜三說得出來的?看著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最近總出昏招?今天的行事,更是昏中之昏。; {  e' ]) S7 Z( ~0 d5 u* D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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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種行徑看起來倒是合理,畢竟事關杜三暗戀了好多年的神秘男,事關她所倚仗的國公府的臉面,她怎麼能不急?急了,就自然失去理智,又高高在上慣了,所以立即變得愚蠢是“正常”的。3 [9 p# B  n. N

4 E0 ^0 W. V! ~2 A5 P    是,自從杜三為了找夜叉,讓她知道了心事,還有讓她看到了被綁架時的狼狽,杜三在她面前不必再隱瞞和偽裝,反正也知道了本相,暴露過最狼狽的底細,何必再做戲呢?但是,有的人做戲是本能,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也要演出花樣來。所謂反常即為妖,這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杜含玉是故意這樣,是為套她的話來的,是奉了杜老頭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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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世玉之死,雖然有許多人懷疑,但皇上定了基調,大家都聰明的不再提一個字,這時候杜三為什麼說出來?顯然,為了激怒她、為了刺激她,為了探她的底牌,看她手中有什麼切實的證據,敢讓她在公堂上直接揭杜家的底。/ _. f9 f1 n" U0 Q-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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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好心機啊!1 \8 z: n8 u2 A* W

: a0 J4 I- u! ~    那好吧,演戲嘛,誰不會?她正好將計就計,因為她本來就是打算透點消息,好讓杜老頭別再想著能死咬著否認,哪想到他主動派了最受重視的嫡孫女上門。畢竟,堅持不承認也是需要臉皮的。那樣做,以後丟臉的是誰,不言而喻。而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才好進行下面的訴訟行動,她也並不想在不相關的事上糾纏。/ O6 ^) W! y8 P* R9 @/ l8 H% 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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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標本不是杜家,因為暫時撼不動,做不到的事她從來不白廢力氣。她就是要殺了方娘子的兇手伏法,讓方娘子可以安心離開。於是壯士斷腕也好,丟卒保車也罷,由杜老頭自己來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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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威脅我啊?”電光火石之音,春荼蘼想明白了,就變得吊兒郎當起來,因為這樣的杜含玉,實在是不夠她看的,“可惜我不是嚇大的,勸你別做沒用功了。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去問問你家的長輩,方寶兒是不是你祖父的妾室,那個不見外客,因病被關了幾年,兩年前重新出現,可前些日子舊病復發的妾室?”) Y2 Y7 [1 t! i1 G/ Q

1 V! R# o3 d, H    正確的名字提供了,是為了告訴杜家,她不是無的放矢,信口雌黃。- p1 U4 ^9 d/ t* L# _: y: T

, w2 X9 v: N2 }. R. ?- ~3 V8 X    略想了下,又從書桌那抽出一張畫像,遞到杜含玉鼻子底下,迫得她不得不看,“杜府雖大,老國公隱居,你也不可能經常過去請安,但到底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看看吧,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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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上的臉,聰明而貞靜。有著大唐男人審美中不喜的瘦削面龐,卻掩不住由骨子裡散發出的風情,烏髮、大眼,高鼻、唇有些厚。旁邊標註:膚色略深。而雖然畫像時主人的眼睛已經永遠的閉上,之後是憑想像和推測,還有春大山的回憶而畫出的,卻仍然十足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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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w5 l! p7 C, S    這是告訴杜家,她可以逼得杜家不得不為此而辯解,不如直接承認。就算她不能獲得其他證據支持,糾纏於此事,杜家只會越陷越深。可承認有個逃妾,不過是失面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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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g5 T( U& B4 O# x    看到畫像,杜含玉目光一閃,卻沒有特別驚訝的表現。可見,她的城府還是深的,若非春荼蘼特別注意她的反應,根本就沒辦法發覺。2 q4 H7 q, [3 y

9 ^5 {2 _% V( R$ A! T% E8 K    “好,春荼蘼,你儘管得意吧,我沒必要跟你說這些!”她拂袖而起,做出要憤而離開的樣子。* {7 ?% k6 g: o9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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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不置可否,因為若真沒必要,她就不會來了。這種口舌之爭,誰佔了上風,有什麼意義嗎?她是狀師,不是打嘴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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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U* N( [9 g5 D    第二天,縣衙那邊傳來消息,杜府派人到了衙門,要求看紀錄女死者相貌的畫像。因為杜府確實有逃妾,之前為了臉面,並沒有報案。接著,杜家的人看過畫像,說與那逃妾的相貌真的十分相似,只可惜得知得太晚,沒有親眼看到屍體,不能十分確定。& v( [9 ]" D) J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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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杜老頭,還真會給自己留後路啊。進可攻,退可守,一句“不確定”,讓他有了更多的選擇。不過能把杜家牽連進來,打消了他們冷眼旁觀的如意算盤,也算達到了第一階段的目的。% A) P$ Y( t- B' E) K9 c

. E! `8 F, g4 Z0 @( b    旁枝末節,春荼蘼不糾纏,懂得取捨也是一個好狀師必備的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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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個消息更像長了翅膀似的,很快傳遍長安。高門逃妾,香艷的紅繡鞋,死在井裡的大和尚、無頭女屍和屠戶,組成了令百姓像打了雞血般興奮的、充分的演繹背景。而且有確切的消息稱,這個妾不是別人的,正是老奉國公本人·……老夫少妾,姦情的氣氛就更濃了。2 y; ?: H8 g. }" E6 e! R/ b6 S'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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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姦夫是誰?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所以與此同時,長安縣縣衙的書吏房失火,燒了不少卷宗的事就不太引人注目了。畢竟長安太大,分大興和長安兩具管轄,此案在大興,與長安縣有個毛線的關係啊。# R% {% o, N* H& ]$ Q5 A: c) _

( c3 R* N; l  h    春荼蘼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大大的慶幸。若非春大山湊巧,提前知道了一些秘密,她又提前用不正當的手段,做了準備,就杜老頭這些佈置而言,杜家還真的只會丟個臉,不會再受到其他懲罰。只不知龍椅上那位,知道這些事情嗎?就算知道,若沒她這把刀披荊斬棘,他也沒辦法吧?那麼,她用處這樣大,以後是不是可以要求一個極大的賞賜,比如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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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m+ S+ G/ o! X! s5 ^0 r    她積極準備接下去的堂審,雖說因為杜府的插手,堂審日往後推了三天,但準備這種事總是越詳細越好,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裡會出意外。- P5 F. _) j, g$ c

( @5 B7 M- y3 Q+ S* p    正伏案細看辯詞,燈火忽的明滅。當火苗再度穩定,夜叉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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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i* a) X) }, K4 _    她很鎮定,伸出手。4 O: @1 q2 H+ A3 C2 h"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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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掌相握,他的大而瘦削,她的白嫩嬌小和肉乎乎,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分外和諧。而因為知道他會來的,所以並不意外,只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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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  A; y$ p+ K' q% h    “你不該來,太危險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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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A4 w; W, q4 t8 `    “我想你了。”他低低的道,“不看一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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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公堂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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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親近一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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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心頭一悸,起身入懷,夜叉卻輕輕拉開距離。. q/ l7 M5 N/ V( F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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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夜,這樣的人,他真的有點沒辦法控制,再這樣下去,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可他只想守著她,若有了實質性的關係,以他五年的生命而言,就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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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四章 祖父沒白疼你) D1 H2 w% n7 M

" f. b: b$ n9 R9 n  o$ k& u    “那,看到了,也親近到了。求你,最近別再出現。”想起韓無畏,春荼蘼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不如我們約好,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去無名寺會和,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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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o/ B$ @/ U% N    一起什麼呢? 5 n9 o: Y7 B6 O2 G;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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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遊覽一下附近的山水好嗎?”春荼蘼補充,“現在你在,會讓我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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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3 Y/ P$ ?& h    夜叉想了想,吻了一下她頭頂的頭髮,又乘黑暗而去。 - ?3 R3 P! G+ s; y, G

/ I. R. F8 \2 I) A    短暫的相會,連兩分鐘都不到,可是卻奇異的慰藉了兩人的心靈。只是當夜叉的身影消失在安國公府的牆外,韓無畏再度從角落裡現身,眼裡閃現著莫名的光。 5 {% l  s0 Z( o' Q! A2 X# n$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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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蘼,你是糊塗了嗎?為什麼要和那樣的男人在一起?”韓無畏語氣平淡冷靜,但若注意到他聲音裡的輕顫,就知道他在經歷什麼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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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S; }' ^/ s! ~/ ^* g. \3 A2 I    他認出,那個夜入安國公府的人就是范陽春遊案中救了荼蘼的綠眸胡人。他認得,公堂上得到荼蘼會心一笑的陌生面孔就是那個人的裝扮。他認定,那胡人是找荼蘼的,而不是白相。 & L" c& u0 f2 r# p9 w% R, D8 B-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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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認知,就像五匹雄健有力的馬,把他的心拉得瞬間四分五裂,鐵蹄還踏過來,踐踏成泥,血肉模糊。他不怪荼蘼,他知道就算是夜間相會,也一定沒發生什麼出格的事。他怪的是自己,為什麼顧慮那麼多,沒有早一刻說出自己的心意。在范陽時,就喜歡她的。可是他念及雙方的身份地位,以為很難改變皇上和父王的心意,他想多了,他退縮了。 7 o+ p* i4 N' q5 f2 [*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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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武將,從小熟讀兵法,本來應該懂得先發制人,懂得再難的局也會因操縱得當而變得對自己有利,明白兵貴神速,速戰速決。可他就是犯了昏,想一切安排好,再來和她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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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a: i/ H$ _  i* `6 @7 k    如今,晚了。退縮的結果,就是他失去了應該攻佔的她的心房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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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以為,她還沒有意識到男女之情,她也說過不想過早嫁人,而她那麼喜歡打官司。似乎會像長安貴女,非常晚婚。那他,就有大把機會。他曾以為,只有小正才是他的對手,而小正已經放棄。可他忘了,她這樣的姑娘,越是有眼光的男人越是會盯得緊,早早把她圈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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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w, K2 W% W4 {( B: X" W    可怎樣都好,只是為什麼,荼蘼。你要喜歡那樣的男人?我也喜歡你啊!我只是還沒有對你說。就像還沒有上戰場,卻已經輸了一樣。但這不行!這不行!若你這麼糊塗。自己往火坑裡跳,我就要讓你清醒起來!那個男人明顯是見不得光的,不會給帶來幸福。荼蘼,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個男人,可以不選我。但,你不能深陷於黑暗。 - }+ j1 H) n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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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畏在安國公府高大的圍牆下站著,隱於陰影之中。他並沒有追去。因為知道有荼蘼在這裡,那個男人還會出現。只要安排得當……就能保護荼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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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潛在的危險,春荼蘼不是知情。完全被蒙在鼓裡。她只耐心準備,等待縣衙放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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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她再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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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2 c9 V1 d6 [. l" ]* K, v8 Y    因為奉國公府的主動,就算說是“不確定”,但所有參與本案的,以及積極的八卦眾都已經相信被溺死的女死者名為方寶兒,是老奉公的逃妾。至於為什麼逃,為什麼死,自然有很多香艷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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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既然承認有這麼檔子事,春荼蘼自然也不用費心機去范陽找證人,去杜府做地毯式排查。不得不說,和聰明人“共事”,確實還是挺省心的。而她其實不想深挖方娘子在范陽的情況,因為那會扯出父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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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9 N+ P9 m, f    那麼,身份問題她先發制人,現在已經不是問題,關鍵就在二審和三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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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公堂中央,春荼蘼耳邊響著那些例行公事般的程序,眼睛看向人群。她理智上非常不願意,但心裡又有點期待夜叉會出現。她很希望,自己閃亮的時刻有他在。所以,在知道他並沒有再在場後,心中一鬆,卻又有淡淡的失落。 3 y6 \. F- j+ N4 Y

: w  N3 J" i# e# K# e3 N% d% I    然而奇怪的是,韓無畏也沒有出現。相反,康正源來了,外祖父來了。人群中,似乎還出現了一位女道士。誒?居然是文靜道長!怎麼回事?她才查到白府確實是那個道觀的供奉,但具體關係還沒弄明白,文靜道長怎麼來看審?是對她好奇,還是找白家有事? , m8 K% G' l% ]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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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啪的一聲,驚堂木響起,表明要進入正式的審理階段。春荼蘼連忙收拾心情,進入了“臨戰狀態”,好像比賽前的運動員聽到發令槍響,肌肉繃緊,腎上腺素急劇分泌,隨之而來的是興奮和好鬥。幸好在現代受的訓練好,腦筋和心思控制得極好,思路清晰,半點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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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便,她還瞄了眼外祖父。因為能親眼看到老對頭杜衡丟臉,白老爺子顧不得和春大山同處一個屋簷下的彆扭和不願,居然親自來看審了,而且坐在杜老頭兒的對面。 . i. p8 f4 H" ]& M+ W

  C9 l% c) D6 x1 e$ `    而康正源的出席,代表著皇上的關注。畢竟,他最近在進行全國的疑難案件的整理,以備皇上親自審閲的。此時,他卻坐在杜衡身邊。這位置很微妙,代表著皇上的安撫。 7 A8 S, ]  o( r' \$ `

! O3 m0 p( ]) x) z2 \: z. g. i    “春狀師,你有何話講?”包縣令問,因為知道是走程序,所以今天的態度很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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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大人,若溺斃的女死者身份可以確定,民女倒對本案有些想法。”春荼蘼深施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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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嗓門不大,但說話時全場死寂,那些看審的百姓甚至摒住呼吸,加上長安的公堂經過特殊的設計,上圓上方,四周有長長的石條鑲嵌,即顯得莊嚴,又分外攏音,所以堂上堂下聽得一清二楚。 4 ?7 _3 B- f# N( T  }" f5 m% X5 M

- l" a/ @, g$ n! c    包縣令看了下左邊上首的老奉國公杜衡,又瞄了下右邊上首的安國公白敬遠,見他們都沒什麼反應,就嚥了嚥唾沫道,“可以假設這個推論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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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假設這個推論成立。”春荼蘼不糾纏於這種小節,因為包縣令怕得罪人,她卻是不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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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為本案定的辯護策略正是“反證法”,意思是假設推論正確,然後再一一反駁。這樣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而對於沒有屍體的兇殺案來說,說服力最最重要。在古代,判官的裁量比較自由,範圍也廣,所以以前研究古代案件時就知道,“情理”二字是最高司法境界,這和現代不一樣。 * K( m0 S% U4 y8 c* l8 I

, U" d* F0 u4 s. W! w% g# d    “既然如此。”她繼續說,“不妨假設其它推論也是正確的。比如。坊間有人傳說,紅繡鞋一案,是山中精怪作祟,引誘和尚造成的後果。” 1 E8 y5 S: C  S* H: F8 V! n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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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等堂下短暫的議論聲過去,話題一轉,“可既然已經推定了死者的身份,這一說就是奇聞怪談,根本不足信,完全可以推翻。” ; Z( E7 l3 L: m! [! e

4 W7 v+ Z2 l& F; X! C    “對。”包縣令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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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間還有一種說法。那女死者方寶兒……是叫方寶兒吧?”她問,卻沒看向公座。而是看向旁聽席之左。杜衡還好,相當沉得住氣,根本沒反應。倒是杜仲不夠道行,下意識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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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的白敬遠神色平淡,心裡卻那個樂啊。他和杜衡表面和睦,底下卻鬥了很多年,從來沒讓那老傢伙吃過憋。好孫女。上一堂一句話就讓杜老傢伙自認有牽連,再也撇不清,這一堂又讓他有苦說不出。太妙了。好孫女啊好孫女,祖父沒白疼你! , ?6 ~) q' B! A) ?9 z# E% X7 i" r

1 r7 n" f" l6 ?    春荼蘼扔了炸彈,就不管下面波濤洶湧,專注於案情,“又有人說那方寶兒從奉國公府逃出,慌不擇路,跑進山裡,繼而迷失方向。無名寺那邊人跡罕至,無意間遇到望塵和尚。那和尚不守清規,見色起義,上前糾纏。方寶兒奮力反抗,反倒將那和尚推落井中,驚嚇之中自己跑到山裡去,結果可憐,跌入溪中淹死。” ( |1 H: X9 ^, w2 j0 L

8 B- R( ~! t- w; F. o    包縣令不自在地咳了聲,因為之前他就是這麼想的。 ( I, w1 L* h, O* S2 M

- @7 @) t& ?8 S; w7 a$ \5 }% E+ M    “若假設這個推論正確,漏洞就更多。”春荼蘼把之前和包縣令說過話又說了一遍,以便看審的百姓,聽審的官吏和學生們明白,“第一,那方寶兒的逃出奉國公府的原因,暫時不去理會。只說她把和尚推入井中這件事,就大大的不可能。請問本心和望空大師,那望塵和尚生得如何,有無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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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徒兒身材高大,也曾習武。等閒兩三個人,進不得身的。”本身大師低眉垂目,老老實實的答。那模樣,看到的人就先信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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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樣。”春荼蘼點點頭,好像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似的,“而那方寶兒的屍體,我是見過的,身段雖高挑,可極為纖瘦,又不曾做過重體力活計,試問,如何能打得過望塵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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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D* F# o7 c* L5 F/ d% H    “再者。”她適當頓了頓又說,“望塵大師圓寂的枯井上頭,被蓋了塊破舊的石磨,本心大師已經證實,那是他們為防止有人無意跌落,自行封蓋的,足有兩百多斤。那方寶兒是個弱質女流,如何搬得動?衙門的仵作還可以證明,方娘子的骨骼肌肉柔軟,並不是習武之人。第三點是:她是被人按住後頸,在水裡生生溺斃的,失足落水一說不成立。還有,她身上的衣服被溪下村毛屠戶之妻張氏換走,也足以證明她是死在岸上,後來被人拋入溪水中的。溪水湍急得很,不可能從岸邊撈屍,換下濕衣服。所以,這一推論也不成立。” ! L% y& [1 m% i$ `, G/ J, f- d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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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7 22:46: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五章 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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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P. C, z) y, C    這些話,包縣令聽過,旁人卻沒有。所以聽入耳中,自然很是震撼。但大家還沒有再度出口議論,春荼蘼再度開口,“還有第三說。那就是:是本心與望空大師見色起義,望塵大師上前阻攔,方寶兒藉機逃走,於是本心與望空大師把望塵打死,推入井中。後來方寶兒在山中遇到張氏,則是張氏起了賊心,殺了方寶兒,並把她身上的財寶和衣服搜刮一空,然後拋屍。那樣,新問題又來了,是誰殺的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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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T. w0 I) [    這一個推論還算有一些邏輯,信者眾多。況且,兩個和尚已經被押到縣衙了,擺明是疑犯啊。但經春荼蘼這麼一說,所有人又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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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Q6 Q! W5 l. ]9 c' K1 l, I- @    只聽她又道,“假如這個推論正確,假如是本心和望空大師殺掉徒弟或者師兄後,復又追上山。可此時方寶兒已死,他們只好殺掉可能的目擊者張氏,那麼他們就是罪犯!因為死者不會說話,屍體也已經存放不住。沒有人證和物證,他們生活在深山之中,最有機會!” : h2 o, _- |6 [# p5 _7 q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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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哪方的狀師啊?”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接著,嘈雜聲變得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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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B( _/ H4 g2 R- m8 E3 E% B/ G* ~( M    包縣令狂拍驚堂木,大叫肅靜。 4 w# t" E  U  b#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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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的目光向下一瞄,見到康正源笑眯的彎眼,不禁好笑。對她,就這麼有信心?再看兩位大師,低頭默誦經文,神態安詳,幾乎完全不擔憂似的。 ! f( s9 D4 L, u2 w6 T6 f! y,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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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她當然不能辜負這種信任啊。此事事實清楚,證據充分,若她還不能還兩位大師以清白,不如直接撞死,穿越回去重新念名牌大學的法律系好了。於是好輕輕一笑道,“我自然為兩位大師辯護,但我必須說出各種可能,然後找出其不和情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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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推論有什麼不合理之處呢?”包縣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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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推論的基礎。就是指向本心與望空大師是兇手。動機,可推為見色起義。”春荼蘼大聲回答,“而他們身居深山,在作案時間和地點上,除自證外,並沒有提供其他旁證。又因無名寺香火凋零,也無多少人證可證實他們的品行。他們到底是有德高僧,還是披著袈裟的敗類。堂上堂下各位,無從得知。可事實真的如此嗎?兩位大師不開口,身為狀師,我就不能從其他方面深挖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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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 h6 E  T( t) K! j    春荼蘼再度轉向兩個和尚,“請問兩位大師,你們會不會武功呢?”她這樣一問,眾人的目光就落在兩個和尚身上,見他們雖然也算高大,但面帶菜色,瘦骨伶仃。實在不像武功高手的樣子。而且相由心生,他們神態平和。半分凶相也無。 " o, o5 R6 m; e2 \

4 x6 ~) L9 R; H& u) o/ a/ J) g    本心搖頭道,“老衲並不會武,小徒望空略通拳腳,比之大徒弟望塵可差得遠了。即使是如此,望塵心性溫和慈悲,斷無可能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真算得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他本是我們師徒三人中最有慧根的一個。可惜……可惜……”連道兩聲可惜之後,又低頭誦經。 2 y' b( h+ K$ \  F, F

3 c( e- a) S- D: I    “一般來說,兩個不會武的人。是不會因為臨時起意而和一個強壯高大、身負武功的人打鬥的。況且那無名寺是三位大師所建,至今已有十幾年。師徒三人相依為命,互相扶持、風雨同舟的相處這麼久,人非草木,就算是惡人也會生出感情來,何況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怎麼會突然為了一個女子動了殺念?而且是本心與望空大師齊心,對付望空大師一人,這也太說不通了吧?” 3 h: v8 S- d; k  n3 R+ A

' U& q6 W) q+ s  _    見眾人情不自禁的點頭,春荼蘼從袖子中拿出一疊紙,抽出其中一張,舉起來,沿四周走了一圈。其實,這麼小的字,這麼快的速度,沒人能看到什麼,但這就是一種心理暗示,表明手中所寫的證據真實,不怕被人質疑。 1 i  r1 C- }1 O  M8 a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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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家大開方便之門,無名寺就算香火凋零,也總有香客來往。民女得到本心大師的指點和幫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幾名香客的證詞,可證實本心等師徒三人和睦融洽,彼此之間頗為親厚。”她又把證詞恭恭敬敬地送到公座前,“下面羅列了證人的姓名和住址,以及相應的擔保。包大人儘管拿去核實,此證據有一式三份,除了這一份,會另呈一份正式的,我這裡還留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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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T; |% _  c2 T9 }    “不錯,不錯。”包縣令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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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e; n2 ]6 F. a% E; o7 E% K    春荼蘼又抽出一張紙,轉身對堂上眾人道,“若說本心和望空大師為兇手,現在動機已經模糊不清,不足以為信了。剩下的就是作案的時間和手法、作案的地點,以及善後。作案的地點不必說,就是無名寺後枯井邊。再說作案的手法吧,望塵大師並不是被推入井中摔死,而是在外面死亡,再拋屍井中。因為,望塵大師的的前額雖然有很重的傷痕,但頸骨盡碎,那才是死亡的真正原因!” ' ^3 E- M( e# z0 U$ _.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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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的一聲,底下大亂。這個細節包縣令自是知道,所以竟然沒有拍驚堂木,而是略等了下才叫“肅靜”,以便春荼蘼繼續說下去。 , _4 y' C8 A: y+ i

; Q2 e- L( g# W- g  M% J    “人活著時受重創,血會呈噴濺狀。可若是死了,沒有心臟跳動的壓力,血只會流淌,而不會噴。當日,是縣衙的差役大哥下井,撈出瞭望塵大師的屍體,可曾見過血跡嗎?”她調查得清楚,當時撈屍者,正是分站兩班的一名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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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5 T# Z! q6 P7 Y: q    那差役聽她問起,就看了眼包縣令,見後者微微點頭,連忙出列,躬身道,“回縣大人的話,當時屬下奉命下井,確實發現血跡,但並沒有噴濺到井壁上,而是沾染在井底的枯枝敗葉之上。而且,血量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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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差役大哥的辦案經驗來說,這說明什麼?” % p* B3 L6 w) F, S6 W, V( Y0 H

) A  I- I5 I0 a0 n    “血量不大,證明不是能致命的重傷。”想了想又說,“井底非常狹小,若血有噴濺,井壁自然會染上的,可我並無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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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點頭道,“對啊,其實說望塵大師不可能是落井摔死,還有一個旁證:舊磨盤足有兩百餘斤,非要本心和望空大師兩人合力才可推得動,望塵大師不可能會傻乎乎站在一邊,等人家搬開磨盤,再把自己推下去吧?而望塵大師會武功,本心和望空大師卻不會,就算是巧妙的偷襲,望塵和尚也不可能被扭斷脖子吧?這是常識,諸位一想就明白了。”當時看到望塵和尚額頭有傷,仵作和差役都認為是額骨碎裂而死。是在她的再三要求下,重新驗屍,得到了新的結論。 0 v% M& U*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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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古代啊,刑偵技巧真是差。可是,複雜的犯罪也少。作案和破案就像雙生,你弱我也弱,你強我也強。在現代,刑偵手段高科技多了,可是犯罪手法也花樣翻新。所以,無論古代和現代,環境有侷限性,做事就有侷限性。她的故事若寫成小說,流傳到後世,讀者們也許會覺得,哎呀好簡單啊,古代人真是二型弱,但身處其中才明白,明明知道事實,但想要證明也是很難的。像她這次,沒有屍體,沒有照片,也只能想方設法以情理取信於人。當然,還是要搭配著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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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N1 m4 w    一番話,兩句對答,已經充分說明望塵是先死而後被拋屍。而且眾人都已經相信,本心和望空是殺不瞭望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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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1 C+ j$ a9 S4 `* ~6 s    嗯,法庭風向良好,但必須再踩上一腳。春荼蘼想著,再度揮揮手中的紙,“我這裡還有一個證據,能證明本心和望空大師,連作案的時間和機會也沒有。根據仵作大人的推斷,望塵大師約是在三月二十日左右遭遇的毒手。而那幾天,無名寺中恰好有一位香客。這位先生可以證明,望塵確實外出化緣,之後本心和望空大師沒有走出無名寺一步,一直為這位香客講解佛法,還一起參禪。試問,他們怎麼可能分身去殺人呢?”她口稱先生,說明那香客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這年頭的人,對讀書人特別崇拜和信任,於是堂下又發出恍然的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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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傳召證人皮先生。”春荼蘼發出請求,而這個姓氏太少見,長安城中的皮姓讀書人中有一位大大有名,是前中書舍人的孫子。他身負功名,卻不願為官,因崇信佛法,時常在寺廟中待個十天半個月,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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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6 c7 E8 k% b# r2 c  H% i: T4 [    待那位皮先生上堂,認識他的人就發出驚嘆,因為果然就是那一位。二十來歲年紀,眉清目秀,不像是佛門弟子,倒是一派道骨仙風的感覺。 " v& t  D, ~"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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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縣令大人,見過諸位。”皮先生不卑不亢的略禮一禮,就站直了身子,顯然力挺無名寺,“三月十五,學生確實已經入住無名寺,那時見過望塵大師,直到他於三月二十日清晨時分,下山化緣。之後,學生於三月二十一日午飯後離開的。”發現屍體時,是三月二十二凌晨,所以這是非常確鑿的時間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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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W9 E- X6 g9 L6 K1 Y    “那麼多香火旺盛的寺廟不去,為什麼要去深山小廟?”人群中又有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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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x0 w2 K- n, ]    群情議論,春荼蘼略略皺眉。 : T1 q0 r) n1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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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有些不好,似乎有人背後操縱,要與她做對。雖說以往打官司,看審民眾中也有多嘴多舌之徒,但從沒有像今天似的,兩次提問,問的總在關節處。顯然,有人指使。 3 }4 b' M. F.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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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誰呢? 1 R9 q% Y/ y! F9 u  ^$ M#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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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8 13:54:3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六章 一次!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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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落在杜衡身上,可惜這種老謀深算的人,她還真從其面色上看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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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皮先生已經回答,帶著股子傲然之態,“香火旺盛就一定佛法通行嗎?反倒是染上了世俗之氣,僧侶的眼裡多半隻盯著香火錢,心早已經蒙塵。試想吃飯不用自己勞作,喝水不用自己打井,衣服不用自己縫補,自有供奉,連寺院也有因生計而出家的底層僧侶打掃,苦修的事件件不做,又何來修心?就是香客,富貴人家也受到多種優待照顧,哪裡還有虔誠?倒不如這種小寺,一粥一飯,俱靠施捨,一磚一瓦,全是自己和香客們動手,積聚功德。這才叫佛門清靜地,大道照本心。” 3 }" N9 D5 g* Z: H' E1 L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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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皮先生來看,本心大師師徒三人的品行如何?”為防止皮先生唧唧歪歪,長篇大論的在公堂上講佛法,春荼蘼連忙打斷他,把話題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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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心向佛,慈悲為情,平和溫良,逆來順受。”十六字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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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皮先生在長安本來就以清高和說實話著稱,有時候名聲也是一種保證,他這樣說,堂上堂下的人沒有人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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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律師,要審時度勢、要會觀察風向、要會掌握時機。所以,當春荼蘼見到公堂氣氛一邊倒,立即就道,“包大人以及堂下諸位,事實已經證明,關於本心與望空兩位大師所受之指控,在動機上模糊不成立,在作案時間上有強有力的時間證人,在行兇手法上則是完全做不到的,那麼只說明一個問題,他們不是兇手!因此民女當堂提議,判兩位大師無罪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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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審百姓階段性的議論聲又開始了,但包縣令已知這個結果,此時反而有輕鬆之感,因而不理會嗡嗡聲一片。溫和又端莊地道,“嗯,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本官宣佈,在本案審結之日,立即還兩位大師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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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律有程序上的規定,凡事必審三堂,然後讀鞫。也就是審判。除非特別簡單,一審就能過的,可例外。但本案,兇手還沒找到,無論如果不能立即審結。在唐代,就算苦主控告,也得先進監牢待兩天,這也是廣大民眾非重大冤情不願上告的原因:訴訟成本太大,有很多不確定因素。進大牢這種事,百姓們都是很恐懼的。 : e' Q9 @3 F) A% Z2 B4 t' S. b

: S2 j9 A( J' I+ w( l    “那麼兇手是誰呢?”堂下。那個一直巧妙敲邊鼓的聲音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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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已經很確定,這個人不是來搗亂的。是把公堂上的話題性往某個方向引。看似,沒有惡意,可春荼蘼卻感覺很不好。她垂下眼睛,不讓目光洩露自己的心思。她也不用在人群中尋找,那人躲得如此高明,找也找不到,顯見是個不好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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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暗樁?外祖父找的幫手?杜家的人?前兩者還好說。若是杜家安排的,情況就不怎麼對頭了。他們,不是應該息事寧人嗎?怎麼還把事往大裡挑? ( i: z; L/ T% G: q# C* m' a

( s& V. q& N  o) j7 V4 j! x    “春狀師。既然兩位大師無罪,對本案的偵破,可有線索和想法?”包縣令揮手,叫差役把兩位大師帶下去,又給皮先生在旁聽席找了個座位,之後就問春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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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g) ?9 y/ ^3 y    若放往常,春荼蘼必不會接茬。她是狀師,不是捕快,更不是判官。她把兩位大師摘了出來就算功德圓滿,沒有義務還跟著破案,那本來是衙門的事啊。但是,事關方娘子,她若不出手,方娘子可能沉冤,父親一輩子良心難安,所以她只得繼續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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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手是誰呢?”她踱了兩步,“是一個人作案,還是兩個人協同?動機是什麼?” 5 v. h/ k# M5 b! z

9 l$ M; y/ a: g$ f  ^% z! l    包縣令眨眼,心說我問你,你問誰啊春六小姐,我的小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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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z# |6 H% O# \0 `6 n2 c0 V* \: |    好在春荼蘼沒再耍花槍,而是當人聲漸靜之後,朗聲道,“前面咱們說了三個推論,事實已經證明全是不成立的。那麼不妨,我來推測出一個故事,大家聽聽是否合情合理。” 1 i4 f$ K, j& T4 x- N( `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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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快講。”包縣令兩眼放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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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來,“方寶兒本是老奉國公的妾室,照理,普通女子能嫁進奉國公府,哪怕是為妾,也是天大的福氣,斷沒有私逃的道理。”說到這兒,她瞄了杜衡那邊一眼,見他神情嚴肅,半點虧心事沒做的模樣,還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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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對面的白敬遠,周身的溫文爾雅,經歷歲月仍不失英俊的臉上,滿是同情。不知情的人看到,都會暗讚:果然同朝為官這麼多年,私交定然不錯哇。 2 e/ Y- L5 {4 c9 S9 p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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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方寶兒,就是逃了。”春荼蘼不理會兩個老傢伙之間的暗戰,繼續說,“至於原因,與本案無關的,不必多加揣測。但有妾而失,國公府難道不找嗎?那還成個什麼體統!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何況這種不守婦道的事,必要有個說法,否則立身、立家如何能正?” 8 }  f# S7 y% s- I4 P& U4 i/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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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就說得有點不客氣了。杜衡神色不動,但掩在袍袖中的手輕輕握住。 9 c9 Q4 r1 j6 p# e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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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春荼蘼又道,“但家醜不可外揚,逃了個能通買賣的妾室而已,也算不得了不起的大事,私下裡去尋就是,不必上報官府,擾官擾民,耗費人力物力,浪費大唐的刑偵資源。奉國公府不為私事而動用朝廷公器,實在是忠君愛民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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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醜不可外場這句話,是宋代才有的。此時她說出來,語意並不難理解,公堂上下都聽得懂,還都覺得無比妥貼。而她剛踩了奉國公府一腳,立即又抬一把,聽得白敬遠無比滿意,唇角露出些許笑容。 6 Z# P8 p. K: [: x0 K$ ~" r8 Y4 t4 q

1 ?5 u2 n2 P/ D/ v    好孫女啊,踩人沒什麼了不起的,重要的是讓人上上下下,還有苦說不出,折騰個夠本。 5 z. z8 _% e3 j

8 F' n. _% X4 q9 B( ]( F    “嗯嗯,奉國公不愧是我輩之楷模。”包縣令不合時宜的捧了一句,急著問,“然後呢?” 9 S! g9 N# f*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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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寶兒為何私逃,都捲帶了什麼東西,有無人接應,走的哪條路,暫且忽略不提。”春荼蘼站定,負著雙手,雖說言明是假設。卻擺出陳述事實的模樣來,“只說她跑到無名寺後的那片枯樹林裡,古井旁邊。剛才說了,奉國公府不可能不找他,又因不欲驚動外人,必是找府內忠誠的僕從來做這件事。其中,有一個人運氣好,找到了在古井邊歇息的方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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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 O0 \. z- @) t% c    底下啊聲一片。雖是別人的事,而已已成定局,還死了人,卻仍有隱約的驚慌之意。這全賴於春荼蘼說得聲情並茂之故,能吸引人公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是重大的辯護技巧。 ! u7 [- o& z* w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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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藉機又道,“那人見了方寶兒,必定要帶她回去。方寶兒即逃,就知道被抓回去沒有好處,自然拚命反抗。在糾纏期間。那僕人才是真的見色起義,欲圖不軌。這一點。仵作的驗屍文書可以做證,在方寶兒的胸、腰、和手臂等處,有多處瘀傷和指印,均是死前造成的。” , r6 V/ A- e, {3 t$ I% r

) b/ c5 [: S9 b" F( r  A; G    “嗯,本官在文書中看到了。”包縣令表示同意。 ! R( |! R5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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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正是三月二十日,仵作大人推測的死亡期間之內。皮先生證明望塵大師離開寺廟的時間。所以可以推測,那是清晨,山林中渺無人煙。除了禽鳥啾啾之外,萬籟俱寂。方寶兒拚命呼救,奈何附近一里之內,包括無名寺之中都是聽不到的。而望塵大師下山化緣,卻選得正是這一條路,可算是黃泉之路。他看到有人行兇,身為出家人,焉能見死不救?於是一邊上前阻攔,試圖以佛法感化,另一邊叫方寶兒快逃。方寶兒慌亂之下,在井邊遺落了一隻鞋子,這就是那隻繡鞋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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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7 k0 F. m4 T    她頓了頓,見眾人都認真傾聽,心下略安道,“剛才本心和望空兩位大師說過,望塵大師身負武功,等閒兩三個人不是對手。所以,他拖住了那個僕人。但那個僕人也是有武功的,而且還很高明,情急之下,心生惡念,喀嚓一下,生生扭斷瞭望塵大師的脖子。然後推開古井上的磨盤,拋屍滅跡。只是他太急著去抓方寶兒了,沒留意草叢中失落的那隻紅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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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陀佛,望塵大師為救人而逝,大善!”皮先生在旁聽席喊了一句。 2 Q* f- D! ?, w4 O2 g; S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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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也都唏噓不已。 ; m/ E& X1 |7 |3 n+ u$ Z

  P9 P. I) I/ v) _/ h    惟有春荼蘼神情依舊,沒有半分波動。這時候她需要冷靜,感情上不會隨意起伏,只接著講故事,“樹林茂密,方寶兒又機靈,加之逃命之時迸發的強大力量,她居然逃出很遠,致使那僕人一時還真沒抓住她。但他到底是男人,有武功的男人,一個弱質女流怎麼能跑過他?於是在密林裡、溪谷邊,方寶兒還是被抓到了。那僕人此時已經沒有色心,又怕方寶兒活著回去會洩露這件事,再說他才殺了一位僧人,自知必須殺人滅口,所以不顧方寶兒的懇求,把她按到冰冷的溪水中。人之將死,會有非常激烈的反抗,方寶兒不斷試圖離水,但那人冷酷無情的把她不按下,手掐在她的脖子上,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再也不能動,悄無聲息,年輕的生命就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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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寂靜。 & i8 D" f9 x1 g3 a6 l$ v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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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故意說得非常生動而殘忍,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就是為了爭取大部分民心。果不其然,她聽到了嗚咽聲和低低的、但憤慨的咒罵。 + `$ X+ s7 E! \( P2 c) B7 W" f;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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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6-19 18:56:2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九十七章 讓你孫子吃烏龜  L) P& M$ f%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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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寶兒後頸上的青黑指印,及掙扎時損傷的手指都有文書備錄。”春荼蘼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反而令人備加相信,“那僕人殺了方寶兒後,不想把把她扔到溪水中,因為屍體順手漂流,容易被人發現。他乾脆把屍體扔到一邊,等著來喝水的野獸啃噬屍體。若能吃掉,自是更好,那就真正的毀屍滅跡了。他以為是在深山裡,不會有人路過,很快就走了。偏偏溪下村的毛屠戶之妻張氏,慣會爬山採藥,深山老林是經常來的。她看到溪邊有一具女屍,雖然很是害怕,但更愛慕其身上衣著的華麗,髮飾的精美,再看看自己的荊釵布裙,頓時起了歪念,把自己身上的衣飾與死者對調。好在同是女人,她還保持著羞恥和良善之心,把自己的衣服給方寶兒穿上,以免她赤身露體。還放她放水,讓她順水漂流。” . E+ q5 j3 r3 `# o

8 }' J0 V- I6 A% z    “那張氏為什麼也被殺了呢,還死得身首分離這麼慘?”這一回,是旁聽席上有人問。不是杜衡,而是他身後的杜仲。當然,春荼蘼不會相信杜衡不暗示同意,杜仲敢開口。再看他一臉傲然和憤怒,好像春荼蘼口口聲聲污衊了奉國公府似的,可春荼蘼卻覺得他心虛無比。 2 X1 C4 J" Q6 I% D, ?! _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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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淡淡一笑,“據我猜,那僕人雖為自保,殺了方寶兒,但方寶兒畢竟是老奉國公曾經的妾,算是半個主人,而且是他逼姦在先。正所謂做賊心虛,沒有人做了壞事還能理直氣壯的,所以他心慌意亂之下,殺人後就跑了。但半路,也許他想起這樣做有什麼漏洞,或者想從方寶兒身上取什麼要緊的東西,於是當即折返。只是他回到溪邊,發現屍體竟然不見了。他不知道之前張氏出現,並對換衣服、把屍體放入溪流的事。還以為當時心慌,並沒有讓方寶兒死透,驚怒之下繼續追蹤。很快,他發現前方有一個女人急行,身段和方寶兒相似,衣服正是方寶兒的。於是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身,這次也沒有打照面。直接抽出刀,對著那女子的脖頸,從後面狠狠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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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情不自禁的驚呼 ,連包縣令和白敬遠也不例外。只有杜衡和杜仲兩個杜家人保持著鎮靜,只是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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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有仵作大人的驗屍文書可以做證。”春荼蘼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地說,“張氏的頭被砍掉,確實是從後部下刀。而當時,當那顆頭滾出幾步之遠。面孔朝上,張氏應該還是愕然的神情模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殺,為什麼會死得不明不白。那僕人看到了那張臉,卻情知自己殺錯了。可他連殺三人之後,也沒有什麼再可怕的,立即把那顆頭扔到遠遠的樹林裡。沒有頭,確定不了張氏的身份。沒有屍體,確定不了方寶兒的身份。拋屍於荒僻山林的枯井中。確定不瞭望塵和尚的身份。三個不確定,如何能把火燒到他身上呢?可他卻不知道一件事,人在做。天在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方寶兒無意中遺落的那只紅繡鞋,就像一團亂麻中最微小的線頭,終究被人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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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寂靜,沒有人出聲,甚至很多人都摒住氣息。人在做,天在看,多麼驚悚的字眼。包縣令也忘記問話,忘記拍驚堂木。春荼蘼說過,這是她的推測,這是她講的故事。可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絲絲入扣,合情合理,關鍵處還有不少衙門能提供的證據證人和證言,這簡直就是……就是事實。 / G7 M; C% l0 W6 j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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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啪啪啪的聲音響起,卻是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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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荼蘼眯起眼睛,向人群中望去。那聲音,自擁擠嘈雜之處而來,卻清脆有力,通過人的耳鼓,直入人的心魂,振盪不止。而且,正是來自剛才屢有人故意插嘴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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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3 {  l$ a0 o" {0 R$ m7 G    不出意外的,人群情不自禁的向兩邊分開,自動閃出一條路來,所有人也都看向發出掌聲的人。之後,滿是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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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如冠玉,雖比不上夜叉的俊美帥氣,骨子裡神祇般的尊重;比不上韓無畏陽光俊朗,暖陽般的氣質;比不上康正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比不上春大山高大英偉,眉目朗闊;甚至沒有白敬遠的儒雅瀟灑,卻看起來清貴而從容,通身大家公子的氣派。那微笑之間,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兼之穩重大方。 ! a5 {0 ~% w; h& X" L) K$ G

: K2 B6 v' [* _+ [2 r" V" A- j8 g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引人注目,但很標準的身上,穿著一件天青色書生袍,式樣普通,偏衽廣袖,但衣服的質料,腰帶上刺著不顯眼卻繁雜的花紋,腰間垂下的玉珮,一見就不是凡品。頭上戴著黑色幞頭,髮絲攏得紋絲不亂。腳下黑色薄底矮邦靴,是長安今年最流行的式樣。總之,此人把低調的華麗這五個字,表現得十足十。 - y' o1 X3 i& ?0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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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東辰!春荼蘼瞳孔微縮。實在想不到這號人物會突然出現,而且是隱藏在人群中,在關鍵時候現身。在看他旁邊,低頭垂手站著一個僕從。想必,之前那三聲詰問,是出自此人之口。 9 ~: i9 a0 }4 t/ `9 a% V+ W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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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杜衡在旁聽席上吸引了她和外祖父的注意力,杜東辰就在人群中引導民意,這時候突然出來,必是有後招,而且不可能是一招,搞不好是連環大招。杜家祖孫二人聯手,想必是早有謀劃,不知要如何對付她,並藉機打擊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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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她發現,她犯了個錯誤,低估了杜老頭子。儘管只是個逃妾,儘管他不知道她手中掌握哪些證據,儘管可能對奉國公府的傷害並不會太大,但他怎麼會坐以待斃,沒有半點準備呢?他那個位置的人,怎麼會允許有人打擊到他呢?他的剛愎之氣,他的傲慢,是絕對不能容忍這些情況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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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切太突然了,她不知道這祖孫二人不把大事化小,而是試圖把小事化大的行為是出於什麼目的,是緣於什麼樣有恃無恐的基礎。她只強烈的感覺,他們要反咬她,且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陰暗證據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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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犯了個錯誤。她一向自信滿滿,也曾和其他狀師對簿公堂。但這一次。她遇到了真正的對手!敵暗我明,看杜東辰那胸有成竹的模樣,絕對是有掐住她喉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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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怎麼辦?她表面上神色不變,心裡卻急速的轉著念頭。 3 V! p3 p$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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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乎是下意識的,她望向旁聽席的右邊,正對上外祖父的目光。那一眼,信息量好大:寶貝孫女,你也有祖父呀。人家祖孫聯手。難道我會看著你被杜家的一老一小欺侮?放心,凡事有我在,只管打你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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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 p+ G8 L+ r3 T! l    不知為什麼,春荼蘼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儘管知道白敬遠是利用她,儘管知道白相大人對她的疼愛和縱容中有著這樣那樣的算計,但這一刻,她仍然想:原來她本能的就已經相信和信賴外祖父了。可能程度不深,但那一點點,對於她這種多疑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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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陣父子兵的感覺。就應該是這樣子吧?雖然這還不能讓她信任外祖父,但今天。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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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國公世子大人。”包縣令驚聲道,屁股幾乎立即離椅。好歹及時想到這兒是公堂,而公堂之上他最大,若他表現得太過尊重權貴,就是輕視國法,所以生生忍住了。 ( j  M. e* |! f" V5 r! V

3 Z% u2 a$ ]8 ?1 `$ c# K* |& I    “杜大哥哥。”春荼蘼倒是淡定清雅,略施一禮。好像。不曾懷疑杜東辰此時現身的目的。 % M, i5 n( [8 q+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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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給世子大人在老奉國公身邊加把椅子。”包縣令大聲道,以為杜東辰是半路來看審的。如今才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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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杜家的權勢從這細節處還真好好體現了一把,把公堂當自家後院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並沒有半點惶惑之感,還是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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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大人。”杜東辰倒很有禮貌,“不過此處是公堂,我不好擾亂秩序,只是聽到春六妹妹的故事講得那樣精采,令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忍不住拍手叫好。行止不當之處,還請大人恕罪,請諸位海涵。” % `! L5 O% I  y/ u% F( k+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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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縣令連聲道不敢,而百姓們也低聲議論,只覺得奉國公世子出身那樣高貴,卻這樣有禮有節,實在太難得了。還有啊,長得那叫一個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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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本來闖公堂的一點違和感,立即消失了。這個杜東辰,之前雖然見過幾面,但除了穩重文雅外,沒看出別的。如今一現,真不是省油的燈! 8 d$ i/ B3 M5 M/ t  a. t1 Y. f

( X5 f5 X8 I3 P- o    再看旁邊席左右,四道目光隔空激烈對撞,看不見的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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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6 r5 H; n5 |3 I    杜衡:老白,你有孫女,我這個孫子可也不差啊。待會兒,看我孫子捏死你孫女。 7 f( C6 t4 m5 x2 c% b" w. s%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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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敬遠:杜老,誰死還不一定呢。 , K; V& c2 X7 y% q5 c5 h7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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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哼,再好又如何,不過是個女流。 6 c1 Q4 _- `" U6 z

; e! u& h, U( k. R    白敬遠:姑娘又如何?前朝有女將軍,今天有女狀師。後世,說不定能出女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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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S6 X! @0 U, X% O- J& q/ q    杜衡:好,今天讓你孫女吃憋。 ) b0 `4 s3 o) K& {1 P6 n& V* c- d6 q) z

0 t1 C: z2 y: f# ~. R4 U    白敬遠:鱉有什麼?讓你孫子吃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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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眼神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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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C( }$ v: H* s6 k* n7 Q' h. f    那邊,杜東辰溫文的說,“還有一件事要稟報大人。春六妹妹的故事雖好,可卻不是真實的。因為,為洗我奉國公府清白,我也做了調查,恰好找到了兇手。” 0 ~4 G5 n2 v1 b4 _6 ]( A

0 b; f+ E5 R" R5 O7 x( F% s    ………………………………… 8 ^5 g5 p+ L# D5 B5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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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z2 m$ }; M2 Y/ k7 n

, G) I/ D5 I0 n! ^    …………66有話要說………… 4 M" r) Y) E5 |

4 @) E3 e) X$ X% b5 [6 b( K    兩個位高權重的老頭子好玩吧?呵呵。其實現實也是這樣,同級別的人才會做出孩子氣的置氣之舉,在外人面前還是很裝13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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