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八百九十九章 敵計

7 g) Y+ B& e- l- `% U    聽說龍王只帶兩名隨從去見天山宗軍師，鐘衡大吃一驚，“恕我直言，龍王此舉……有些冒失了，雖說現在是停戰時期，金鵬堡仍可能翻臉動手，事後再找由頭推卸責任，衛嵩只會感謝獨步王，而不是怨恨。”
! q% n- d, P8 B& d( F5 a$ ?/ |5 q' S
    “張楫不敢在天山宗總舵殺我，因為他很清楚，停戰協議是在中原人的監督下達成的，衛嵩再‘感謝’獨步王，也會殺一個人以塞眾口，另外，張楫也指望著我擊敗孟夫人。”

    “可獨步王不會責罰他嗎？畢竟他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

    顧慎為搖搖頭，“獨步王需要張楫，張楫也會找藉口解釋。”

" b* z- t' p# V; o    鐘衡還是覺得龍王太喜歡冒險，他雖然在璧玉城待過幾年，對金鵬堡內的關係知之甚少，不由得連連搖頭，“這個張楫和孟夫人的仇恨有這麼深？竟然寧可與外敵聯手？獨步王……真的很難相信他身邊也會發生這種事，不過我能理解，金鵬堡強盛數十年，內部肯定積攢了不少仇恨。唉，中原、北庭、西域諸國，連小小的金鵬堡也逃脫不掉內亂的桎梏，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投靠龍王的重要原因之一。”

; M( V$ }* l+ ?2 I9 F" F0 _& T    鐘衡藉機小小地拍了一下馬屁，顧慎為心裡卻很清楚，在他身邊一樣有恩怨情仇，之所以不那麼明顯，是因為他的勢力剛剛成型沒多少年，張楫已經對他發出預言：再打幾次勝仗，龍王也會相信天命。

( [: i6 x5 O9 S0 t    龍王不僅會相信天命，還會組建朝廷、任命官員，身邊的人不可避免越聚越多，然後他就得搞平衡，用一派壓制另一派，老汗王就是這麼做的武煉巔峰。中原也是這樣，顧慎為當年在金鵬堡白衣院陪張楫整理卷宗的時候，發現歷代獨步王都在玩弄同樣的技巧。
6 O# C9 y- i3 D/ G; U4 `
    顧慎為平心靜氣地看待這種事，不做任何判斷，事實上，他已經在嘗試平衡身邊的各色人等，等到攻下璧玉城與金鵬堡，他還得著手製造更精準的平衡。
. d3 C1 c) n1 e2 `
    現在，他只想在一場短兵相接的戰鬥中擊敗對手。
5 l  F- G- Q2 J7 R: C7 B' A7 H
    “不管怎樣。張楫提供了寶貴的意見，他瞭解獨步王，更瞭解金鵬堡內部形勢，這是其他人都無法比擬的。”顧慎為沒有當著鐘衡的面讚揚敵方謀士的智慧。
2 Q, ~7 k/ E& E& h) }  Y5 @
0 l: p7 q$ Q% |  F$ Y    的確，龍王安全回來了。毫髮未傷，眼看就要天亮，鐘衡對此也無話可說，於是咳了兩聲，開始報告自己取得的成就，“我見過中原副使了，也向他透露了一點情況。他很感興趣。使節遭到暗殺，身為副使，他不僅白白出使西域一趟，得不到任何功勞。可能還要擔些責任，所以他很願意挖出蛀蟲，立上一功。”
' c2 \+ _3 A$ R" g8 ~7 y( e' F
    衛嵩大量受賭的污點暫時派不上用場，顧慎為說：“再跟我說說那個張佑。”
  l  i/ F- m# `' j; a- i
    “張佑不簡單。副使對我說，張佑名為皇帝親賜閹侍。在宮中也沒什麼權勢，在使節隊伍中卻很驕橫，馬廉生前對他非常客氣，從沒把他當成侍者看待。如果我猜得不錯，馬廉已經由中立轉為太后黨羽，只是沒想到自己仍會成為犧牲品。”
3 {/ Z! M. o" `1 z. I* c
5 t8 R+ X& V' R1 o    顧慎為點點頭，心裡更加有數。

- R' G) g% V8 u  t7 U    “至於衛嵩的計劃，我也有一個猜測。”鐘衡繼續說下去，知道該由自己列出各種可能，然後由龍王糾正，“正常情況下，龍王會指控西域都護官從南城僱用殺手，但是需要證據，迫不得已，只能說出孟夫人的名字，這樣一來，獨步王也會緊張，自然而然站在衛嵩一邊。”
, D7 }; T; e5 f3 _% O" N
    “接下來就要對質，衛嵩為了洗刷嫌疑，會邀請更公平的見證人，比如四諦伽藍的高僧。可能會將孟夫人叫來，也可能不會，總之，孟夫人會矢口否認她對龍王說過那些話。到時上官飛會站在哪一邊，由龍王自己判斷。”
0 v) A" f$ B4 Q
1 r) c  J# H4 \    “再然後，孟夫人、獨步王、衛嵩，會共同努力將殺手引向——羅夫人，以及龍王。獨步王將義憤填膺，甚至一怒之下當眾出手，事後大家都會原諒他，畢竟是龍王先做出栽贓陷害和姦淫主母的醜事。這樣一來，獨步王殺死龍王，孟夫人除掉了羅夫人和她的兒子，衛嵩報了大仇，全都得償所願。”

    鐘衡的推論倒是合情合理，雖然有些細節他猜不到，比如怎麼讓眾人相信兇手是羅寧茶的手下，又怎麼將龍王牽連其中，並扯出兩人當年的“姦情”，但是大概脈絡已經有了。
- t7 B, {- K& G: v/ {9 Q2 S
    顧慎為也不能比之推測得更詳細，“如果我不提刺客，而是將責任都推給張佑呢？這樣就不會引出孟夫人。”

, w- o% z% I8 e% t+ S2 r, V    “關鍵是證據，我根據張佑的身份地位猜測他是泄密者，可這些話沒辦法說出來，直接證據咱們手裡可一條也沒有。”
  q! L6 `7 _' U" v# q9 N
+ V6 Q$ c4 H4 ]; R+ ~4 S; r% ]    鐘衡說得沒錯，顧慎為也沒有辦法，“那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W, ~; \4 \8 Y$ ~5 ]2 ~  }3 N
2 v& F) e9 r# w4 u( ^' j4 C    鐘衡垂頭想了一會，其實心中早已做出決定，可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該提供建議的時候得搶著開口，然而有些話還是要由龍王自己說出口，“龍王並未違背任何諾言與協議。”

    “沒錯，我只需要坐視不管，讓獨步王將真兇引向曉月堂，然後龍軍與金鵬堡再聯手追殺荷女。”

    龍王說到“追殺荷女”時，語氣如此平淡，令鐘衡大大鬆了一口氣，“就有一個難以預料的壞處，區區一個曉月堂，不管那些女人暗中做了多少大事，在中原都是默默無聞之輩，將罪名推到她們頭上，可能平息不了中原朝廷的憤怒，還是會派大軍進入西域。”

    “看蕭王的本事吧，不過這件事解決之後，我要你立刻返回逍遙海集結軍隊，派人去最東邊的樓蘭國打探消息，中原大軍如果真的要來，龍軍得先發制人奪下璧玉城。”

+ r* R- p. y' m0 i  w6 H' e3 c    “遵命。”鐘衡躬身應諾，龍王的決定是正確的，至於浪費幾個月的時間，遲遲沒有攻取璧玉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更好選擇的時候，總得努力一下。
% @; G; r0 Q( o# O1 ~
- ]; e" b. C% S9 }3 j* v    璧玉城外有一萬金鵬軍，千騎關還有一兩萬，中原軍隊則有兩萬，不過獨孤羡掌握著其中一萬，沒準可以保持中立，龍王掌控的軍隊有兩萬人，逍遙海大概還能提供三四萬，疏勒國可能更多……鐘衡已經開始計算雙方軍力，覺得搶先奪城的計劃還是可行的。

    天亮了，離三天期限還差近兩個時辰，衛嵩派人過來傳信，希望午時在四諦伽藍相會，顧慎為同意。
7 x4 Y2 n* u' r5 D
2 i3 F+ L% D0 e- u    沒日沒夜地追查線索，結果卻只是弄清敵人的陷阱並避而遠之，顧慎為頗感失望，至於將要被犧牲掉的曉月堂與荷女，他沒有太多想法，她們的瘋狂計劃對所有人都是威脅，早晚都得剷除。

; e2 j5 _& l) b  T1 P    荷女完成散功之後實力會大幅上升，未必像韓無仙說的那樣天下無敵，卻足以獨自逃命，沒人能攔得住她。

5 @* N' `. B  E  O, G    顧慎為對她傳授死人經劍法的行為仍有些耿耿於懷，雖然那是改造過的劍法，而且大部分人是從野馬那裡學來的，但源頭畢竟是荷女，至少有兩個人，野馬與上官鴻，從她那裡學得“曉月劍法”。
8 a+ P  D; `* w7 [% `# u; c
    顧慎為心中生出一股孩子氣的嫉妒，他原以為自己與荷女的刀劍合璧無可替代，可種種跡象顯示，荷女正在培養更合乎己意的夥伴。

    跟往常一樣，他不讓自己想太多，獨自在帳篷裡運功，以驅趕倦意。

    半個時辰之後，鐵玲瓏回來了，她奉命前去見羅寧茶，帶回一大堆消息。

    “那個女人。”鐵玲瓏氣哼哼地說，無法想像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討厭的女人，而男人們偏偏趨之若鶩，“她說龍王給的盔甲太舊，樣式也不統一，還不如鐵山原來的東西，她沒臉見部下，讓你再‘想想辦法’，還說蕭王如果在的話，肯定能做得更好。真是氣死我了。”
1 p& `6 D+ ^( D8 I! N( N# k; e4 \
    “不用理她。”顧慎為遵守諾言給鐵山送去裝備，不過逍遙海和疏勒國都在擴張軍隊，數量驟增，軍械緊張，提供不了羅寧茶想像中“金光閃亮、整齊劃一、威風十足”的盔甲。

    鐵玲瓏也不想理她，可心裡一股火總是下不去，要不是龍王命令過她不准動手，當時就會教訓那個貪心的女人，“然後我問她鐵山營地裡最近有沒有少人，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光會說‘我的三千鐵騎’。”
% x  ~+ w; \, [# R, H5 }" C# [
, x! a4 n# W; `    鐵山軍隊兩千出頭，連戰馬都不齊全，在羅寧茶的想像中仍是“三千鐵騎”。
1 c& w( w4 h6 K4 F" e+ _/ X" F2 w
    鐵玲瓏抱怨了幾句，發現自己正在變得囉嗦，急忙轉入正題，“鐵山的‘將軍’倒是挺熟悉情況的，他說鐵山軍中大概有一千餘名士兵是因為金鵬堡的原因才加入的，自從軍隊重歸羅夫人之後，幾乎每天都有士兵逃亡，根本阻止不住，他也不想阻止。我又問他年輕士兵的情況，他說大概兩個月前，也就是千騎關之戰結束不久，蕭王請求獨步王將鐵山物歸原主的時候，一批少年加入軍隊，大概二十多人。他記得很清楚，因為那群少年與眾不同，很沉默，武功卻很好，但不怎麼會騎馬打仗。他們現在是羅夫人的護衛，看上去很忠心，可是在七八天前，一下子跑了五個人。”

$ T$ p/ C6 p( E# t. b    “五個人？”顧慎為有點意外。
9 [% E  B: X# x# ^+ R. p
+ A# L& o6 O; [+ Q+ ]    “嗯，羅夫人現在也不知道這件事，沒人敢告訴她。”
5 h9 [6 l+ k1 G: |
. q+ L6 L) S9 C" T8 v    刺殺中原使節時被上官鴻殺死一個，還剩下四個，顧慎為猜測這四名少年大概就是將要指控羅寧茶與龍王的證人。

    顧慎為突然興起一個念頭，犧牲荷女到底能不能讓自己躲過陷阱？
7 N6 d' r, a4 f

1月23

6 g  i/ Y5 g& Y! f. T3 }8 D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章 高手

   屠狗以為江湖是快意恩仇、不講人情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永遠也做不到這種程度，但仍然心嚮往之。於是，寧肯冒著被逐出師門甚至身敗名裂的風險，也要跟隨龍王來西域闖蕩一番。
2 ~+ _- `, [# x) ^* {; ]4 |& ^. o
    幾個月下來，屠狗捫心自問，覺得有些失望。他將枴杖換成了單刀，參加過若干次行動，手刃數名無名刀客，卻沒有找到那種恣意放縱的快感；當中原人一批又一批進入璧玉城之後，束縛越來越明顯了。
$ y% a. b3 D) h! Q. z* C
    他向姐姐交待數月來的所作所為——事無鉅細，一樣也不能遺漏——得到的回應是皺眉與嘖嘖的不滿聲，然後就是嘮叨：“你怎麼能這樣做？崆峒可是名門正派，你沒自報師門吧？還好還好，西域人不是擅長易容嗎？你乾脆也畫一畫得了，起碼把頭髮染成黑色，誰也認不出是你，還顯得年輕些。”
) L* @- G$ r; |% L* I
8 C2 b9 |( B" ?/ X5 x/ O+ Z    屠狗闖蕩江湖的熱情一點點降低，終於，他說出屠翩翩期待已久的話：“師姐，等龍王奪下璧玉城，我就跟妳回崆峒山。”
' A  P; ?! s# Y# c' J. a0 b
    “你的江湖夢呢？”屠翩翩假裝鎮定。

/ y  X: I. }1 p' I' S    “唉，等龍王當上璧玉城主、王號得到中原的承認，也就沒什麼江湖了。”
& H0 j( x* X# m8 ?- L# Y6 L
    弟弟能想通這一點，屠翩翩很高興，但她還是覺得太晚了，“現在龍王身上就已經沒有多少江湖氣了，跟他相關的全是陰謀詭計。師弟，咱們都老了，再怎麼努力也鬥不過年輕人，我看你也玩夠了，跟龍王說一聲，這就跟我回去吧。”
: I  X5 u) K: B# m/ @* L/ k
    屠狗很小就加入崆峒派，一路順風順水，除了慘敗給木老頭。幾乎沒經歷過太大的波折，因此就跟沒見過世面的少年一樣，對主動“辭職”充滿了負疚感，好像如此一來就對龍王有了虧欠，“現在回去？這樣不好吧。璧玉城的比武還沒開始，衛大人……又另有圖謀。龍王正需要用人，我怎麼走啊？”
7 I& g8 O. i* L; P) j/ v8 @
    “就是因為衛大人，你才應該現在就走。”屠翩翩知道弟弟心思單純，內裡卻有點倔強，於是儘量緩和語氣，希望能用道理說服他，“你跟龍王說過‘為他做事，但是不能與中原利益發生衝突’，他也同意了。對不對？”
4 v! p" E5 N( B
    “龍王與蕭王聯手，這不正符合中原的利益嗎？衛大人想殺龍王，肯定是不對的。”

) @$ x9 J; b8 m) C. T    屠翩翩嘆了口氣，“師弟，我說過，龍王身邊儘是陰謀詭計，咱們看不透，也插不進手。蕭王與衛大人到底誰代表中原的利益，更不是你我能做出判斷的。所以還是置身事外吧。”
1 ]; M) B  ^0 B* @+ l4 F; U( P
8 b. K  v( T' h/ L    屠狗一點也不傻，馬上猜到姐姐話中有話，警惕地問：“師姐，妳又聽說什麼了？龍王對妳對我都有救命之恩，咱們可不能恩將仇報。”

' |% A- d- [  y& ~7 l/ E    屠翩翩臉色有些發紅，右手緊緊握住枴杖。“什麼叫恩將仇報？又不用咱們動手。”
9 _1 j# ~2 Y3 w5 P" M
9 \# V; T, ~( F! \    屠狗越發肯定姐姐有話沒說，“師姐，妳得告訴我實話，衛大人又耍弄什麼陰謀了？就算不能保護龍王，也得向他提個醒。”
% `! |. C9 @: h/ e7 p
    屠翩翩終於怒了。“笨蛋！提醒龍王就是背叛中原！你怎麼還不明白？衛大人很信任崆峒派，他還不知道你加入龍軍的事，范用大那孩子也是嘴嚴的人，你跟我回崆峒派，今後永遠不要提起西域的事。”
3 z0 ^7 u5 p6 u
    多少年來，屠狗都對姐姐言聽計從，就連苦練武功向木老頭尋仇，也更多是屠翩翩的意思，而不是他的願望，可這一次，他搖頭了，“龍王救過我，這麼大的恩情不能忘。師姐，就算妳不告訴我實情，我也會回去提醒龍王，跟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 r( q6 k# Z5 g. E; p5 ]9 c3 ~
    屠翩翩雙眉豎立，“江湖沒闖蕩出名堂，心倒變野了，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休想！”

& x, Q. r9 G* \: l" c% `    話音未落，屠翩翩手中的枴杖已經刺出，她與弟弟經常對練，相互間知根知底，因此一出手就攻其軟肋，打算三兩招內點中他的穴道，強行帶回崆峒山。

    如果是在從前，屠狗會以從小到大學熟的套路還擊，迎招、拆招、還招，這幾乎是他幾十年來的習慣，可是在璧玉城待的這幾個月，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習慣。
: m5 V# I: p: O. k. ?
+ k0 v$ l5 [8 H7 B0 n4 G$ c: z; g    連想都沒想，屠狗直接拔刀還擊，用的卻不是屠翩翩再熟悉不過的本門刀法，事實上，根本就沒什麼招式，這一刀直逼要害，快似閃電，全是拚命的路子。
3 M) y+ d1 t; ^9 ^6 Q4 z* ^
    屠翩翩大吃一驚。

    她的江湖閱歷比弟弟豐富得多，如果面對的是一名陌生刀客，斷不至於被逼得手忙腳亂，可她對弟弟的武功已經形成固定思維，絕沒想到崆峒派長老竟會使出不入流的快刀。
# r( h* Q4 l' f
) e" U; x- }& b" Q. ?2 ]! X2 W' R    屠翩翩來不及換招，只能撒手扔掉枴杖，猛地向後躍出數步，差點撞破帳篷，不由得面紅耳赤，“瘋了嗎，你？”
! l* e) c+ k, w6 O
    屠狗的吃驚比姐姐更甚，舉著刀，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好一會才說：“全是木老頭，他天天在我耳邊嘮叨，我都忘了該怎麼比武了。”
: I6 E& }  ~4 N, g" a
4 Z: O* _; o* r0 l0 Q5 v$ a2 [    “你還記得師父當年怎麼說的？”
; P1 z' s! E! G) ~  H' b; v
    “師父說……”想起當年的場景，屠狗仍不免冷汗直流，“江湖上的武功專講好勇鬥狠，看似凌厲，易懂好學，其實已經步入邪路，永遠也領會不了高深武功，碰到真正的武學大家，必死無疑。”
; N4 y* S) O9 U# `) J9 i: G
    “我算不上武學大家，可我要是有所準備，照樣讓你死得很難看。”屠翩翩對自己剛才的失敗很不服氣。
( R6 E: F: P8 w3 \
    “邪路。”屠狗反覆念叨這兩個字，“難道我真走上邪路了嗎？可師父也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無情無義的名門弟子，比不上有情有義的販夫走卒。”

, ~5 i( t% e0 _9 w4 W9 L    屠狗陷入困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屠翩翩又嘆了一口氣，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可不能將他逼入絕路，顧不得揀地上的枴杖，安慰道：“這只是習慣，回到崆峒派，很快就會恢復。”
4 i% p! q) z( h) F+ O. \
. h, {) T8 _, M- g, ^  I- \    “可我當年打不過木老頭，他現在要是功力俱在，我可能還不是對手。龍王比我年輕得多，按理說武功不如我，可我也打不過他。木老頭和龍王都是……江湖上的武功，為什麼……”
  G/ p1 i9 P8 i" s+ \0 i
4 M, G: F2 K; ^" V, i% G" p    再想下去，屠狗就會質疑先師傳授的至理，屠翩翩急忙說道：“各有各的長處，再說木老頭練的是玉清派武功，龍王出自金鵬堡，也都是先學的套路，總之你不要想太多。這樣好了，咱們再幫龍王一次，算是了結此前的恩怨，從此你跟他互不虧欠，可好？”

    屠狗點點頭，還再尋思兩種武功路數的優劣。

0 ]0 N# s" N8 B' N) i    屠翩翩看著弟弟，說：“駱家來人了。”
0 v. A* t3 a+ m2 X% Q
    屠狗微微一驚，“駱家，哪一位？我怎麼沒聽說？”
: i" M3 h$ \( r+ S3 p2 T
    “駱家第一劍。秘密來的，但在中原武林同道中這已經是公開的消息，只是大家都不說罷了。”

1 J: F# p7 u0 u5 }& ]$ `    屠狗的心思徹底從疑難中擺脫出來，“駱啟康？他有好幾年沒露面了吧，竟然萬里迢迢來璧玉城？”

2 v6 W# |6 J; p) H; [    “駱啟白死在龍王刀下，他這是來替弟弟報仇的，駱家跟衛大人本來沒什麼交情，在對付龍王這件事上卻決定聯手。你把這個消失告訴龍王，就算報恩了。”

. f+ z6 i( o6 p' }" h    “我得保護……”

    “你沒有這個本事！龍王和駱啟康，哪一個你也打不過。你不是想不明白正派套路與江湖技巧哪一個更厲害嗎？他們兩個將會給出答案。你只需要知道結果就行了，明白嗎？”

6 e; V7 H7 T' T    龍王從營地出發，在前往四諦伽藍的路上遇到匆匆趕回的屠狗。

3 k$ C8 f6 }6 i) B4 C9 L4 D' C    “衛大人從中原請來高手，龍王要小心了。”屠狗憂心不已，在路邊將姐姐透露的信息說了出來。
1 G' F1 V- L" k, _% J/ P& f  ^
    “駱啟康？”顧慎為記得那個劍法卓絕的白衣劍客，要不是他與荷女在危機時刻刀劍合璧，恐怕還真不是對手，“比駱啟白怎麼樣？”

0 L8 J# ^4 w( m! i% X* n1 K3 z    龍王似乎沒有明白危險何在，屠狗急得直撓頭，“這麼說吧，中原有九大門派，各有各的厲害之處，誰都不服氣誰，可是在中原武林，有幾個人是所有門派公認的絕頂高手，駱啟康就是其中第一，駱啟白跟他比不了。”
- d9 A8 o; a& x6 y9 o9 b: ]
    “知道了，我會小心應對的。”
0 H! O# \7 x; i. a
    “儘量別給駱啟康出手的機會……我跟龍王一塊去吧，起碼能幫龍王認人。”

3 c+ e& t) ]; {7 E    “不，你是中原人，最好不要參與此事，告訴我這些已經足夠了。”

    龍王帶領衛兵繼續前進，屠狗騎馬遙望，既擔心龍王太驕傲非要向駱啟康挑戰，又特別想知道這兩人比武的結果，將自己要離開西域的事情全給拋在了腦後。
: g1 @  f, Q" d7 r, w% u$ t
    屠狗帶來的消息，填補上衛嵩陰謀的最後空白，鐘衡原本猜測動手殺死龍王的會是上官伐，可獨步王顯然沒那麼容易操縱，衛嵩還是得依靠中原的力量。
  N4 I7 x( V' K/ R  S. t1 y
. r; p4 ~4 K$ B: W) X7 Y    中原各大門派公認的絕頂高手之一，顧慎為對這個稱號沒什麼感覺，他離開中原太久，已經體會不到故鄉的語言所帶來的真切壓力。

    行至四諦伽藍山門，大隊衛兵停下，僧人提醒龍王，這一次進寺，他可以帶兩名隨從。
) v$ k) ]0 A! J$ A
9 Y0 V2 V& c  k# Z) ~- G    “初南屏、上官鴻。”顧慎為選出兩名隨從，眾人都對龍王的第二個選擇感到意外。鐘衡則是完全意外，他明明記得龍王最初定下的人選是自己與上官飛。
: V: v0 f8 f5 E9 o$ j" D
1 M9 i( _; v: C# W    鐘衡感到不安。
  f  r. K2 o3 a# x' Y5 J) z4 A; L

  n) D5 H. a5 ?+ e* Z& V

1月23

/ c  ^0 w3 a$ m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一章 眼力

+ S0 ~: x! [0 I    屠狗不能去四諦伽藍，可也不想就這麼回龍王軍營，騎馬駐立良久，望著白雪皚皚的荒野和遠處的群山，突然覺得不虛此行。
3 e: D! m3 N1 t) O! F7 X$ h
    江湖傳奇注定只屬於極少數人，如果去掉誇大其辭的部分，真正的傳奇就更少了。
; f& T8 S9 u$ k0 `
    龍王算是一個，屠狗想，但是龍王為此要面臨巨大的壓力，並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念及此，屠狗感到一切都很公平。

1 _5 J8 n6 b1 R- G* a3 z    馬蹄聲入耳，屠狗還以為是哪方的巡邏士兵，扭頭看到卻是一匹空馬，再定睛一瞧，才發現騎在上邊的是木老頭。
" c3 a5 H; Q0 S! ]0 C% J1 k
, `, i. _# w- G6 [    木老頭也算是傳奇人物，當年以不分青紅皂白的濫殺無辜聞名於北庭與西域，屠狗更加不想模仿。
4 n6 i3 h+ P( ?- f5 x# V" v; r0 d
+ z! d  L% `0 k5 V    “嘿，老狗，你還停在這兒幹嘛？”
/ J3 ]( K: o( \- N" C3 L
5 T% X. J) s% h+ S" Y" Y    “沒、沒事。”屠狗敷衍道，他那些心事說出來，必會惹來好幾天的恥笑。
* i& T+ O1 R# X: T0 l/ p
    木老頭勒住馬，右腿挪到左側，橫坐在馬鞍上，“沒事就好，其實我是特意回來找你的。”

    “龍王要我幫忙嗎？”屠狗生出一絲興奮。

/ h7 h" \8 @- a9 b5 e( k4 Q    “呵呵，當然不是，龍王天生孤煞，就算讓你幫忙，也要設計成這好像是你自己的事，不過我來找你跟龍王也有點關係，我聽到你說中原來了一隻駱駝，有點好奇。”
  S- q# l4 C( b$ M- G/ [# {
+ S- T* W9 C" s; }% b/ Z2 T3 Z/ x    “不是駱駝，是河東駱家莊，在江湖和朝堂上全都赫赫有名，還記得上回那個白衣劍客駱啟白嗎？駱啟康是他哥哥，人稱駱家第一劍，也有人叫他‘天子劍’。”

& U5 J$ h$ U- L( l& U. J$ s2 n    “你們中原人武功不怎麼樣，起綽號倒是花樣百出，我問你，他為什麼叫‘天子劍’？別以為我沒看過《莊子》。天子之劍嘛，以什麼為鋒，以什麼為鍔，上砍一朵雲，下劈一塊石……嗯，莊子就是中原人，吹牛的本事也不小。”
6 y8 K5 L" \8 Z" X
; y- e, k5 G, M7 w; J. a& F6 m    木老頭越扯越遠，屠狗笑著搖頭，“跟那個沒關係。中原武林人物繁盛，知名者不下千萬，駱啟康是唯一曾在皇帝面前演示過劍術並得天子親讚的人，所以才叫‘天子劍’。”

. n* B% V7 `8 N! T0 p) f    “中原皇帝不是才十來歲嗎？懂什麼劍術？”

* M9 R' n0 S" Z3 \    “不是當今皇帝，是先帝。先帝喜好刀劍，自己就是個中強手，眼光不會差的。”

    木老頭撇撇嘴，“中原人不僅愛吹牛，還喜歡拍馬屁，這裡是西域，離你的‘先帝’十萬八千里。說得再響亮，他在地下也聽不到。”
: ~2 n  X4 y& V, I2 R" O
    屠狗早已習慣木老頭的尖酸刻薄，說到吹牛拍馬屁，他畢生所見之人。沒有一個超過木老頭，所以笑道：“江湖綽號，不用較真。”
; A7 W& `( o- P+ F7 N( S
    “不較真，我就想問問你。咱倆當初都看過龍王荷女刀劍合璧，殺得那個白駱駝人仰馬翻。這個康駱駝擋得住嗎？”

! u0 e5 r' X" z; @& _    這正是困擾屠狗的難題，龍王的刀法匪夷所思，常常以弱勝強，可是終有極限，不可能完全改變強弱之勢，“我不知道。”屠狗實話實說，“但就拿今天來說，龍王身邊沒有荷女，只憑一個人……恐怕不是駱啟康的對手。”
; h& I/ v2 ?0 A. K* y! n: x/ p
" Y* i1 m+ f9 R& Z0 N/ R4 ^! H* S    “切，龍王才不會光明正大地比武，肯定是上前笑呵呵地說‘原來您就是江湖盛傳的天子劍哪，幸會幸會，哎呀，瞧你的劍，一看就與眾不同，再瞧你這張臉，哇，人中龍鳳，萬中無一，聽說你娘剛給你生了一個弟弟，長得有點像我’，噗，一刀殺死。”
; O! h9 F7 J+ a1 a4 ?+ d+ }
/ n$ ~3 N  o# X! N. O    這是木老頭才會用出的卑劣手段，屠狗卻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是他一直在想的難題：名門正派的高深套路，究竟能不能打得過擅長實戰的江湖技巧。
8 T! W2 j8 Y" @/ V
1 h# N2 h0 J. `* z. x    “駱啟康沒那麼好對付，他在天子面前演示過劍法，同樣也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他十五歲就闖過強盜山頭，連敗十餘人。”
/ A0 U. E1 Y- y8 U; I
' }% l( J0 F5 E2 R5 t    “一群強盜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0 C: l+ n# \6 B% o4 M$ A; |7 v    “他年輕的時候性格剛烈，得罪過不少人，據說曾經遭遇過數十次暗殺，身上連疤痕都沒留下一個。”

6 p0 j: q: a& P  [0 a/ E3 r6 W4 t    木老頭略微高看一點，“沒疤痕說明他不捨得拚命，未必是武功高。”

, I. \: B% w7 B% K8 E3 v, r( \    屠狗還能舉出不少駱啟康的傳奇事蹟，都有一個同樣的問題，天子劍所打敗或是殺死的那些人，在中原聲名顯赫，在西域卻默默無聞，對木老頭沒有意義，他想了一會，突然跳下馬，拔刀演示了極為繁複的一招，說：“這一招你怎麼破？”

9 n2 u$ Q) O+ v0 E    “那可難說，我功力比你強的時候，肯定先發制人，需要破招的是你。”
6 m+ d2 G0 @: z) o. a: w6 c
/ j1 D8 l2 N0 t5 C- |/ c    “假設咱們功力相當，假設我先出招。”

    木老頭也想了一會，“你這一招有點門道，上中下三路進攻，皆是虛招，隨時又都會變為實招，如果功力相當，我有兩種選擇：第一，避其鋒芒，你的招式太複雜，追擊能力必然很差，我要等你招式變老的一剎那再反撲；第二，你虛實不定，我也虛中有實，賭你臨場拿不定注意，就會露出破綻。”
- G) S/ L. s+ E
' e6 B: c6 I# H& e' l    屠狗收起刀，佩服地點點頭，“木老頭果然有點本事，這招叫鳳凰三點頭，師父生前百般告誡，這招威力強大，可是若非心志堅定，最好輕易不要施展，怕的就是臨場判斷失誤，攻敵不成，反而門戶洞開。”
9 E" z! R* U9 `: R6 F( S
    木老頭受到稱讚，咧嘴而笑，難得地禮尚往來一次，“崆峒派也有點不錯的武功，你師父的告誡很有道理，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意志不堅，敵人也一樣，像我這種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人不多。”

    “當年師父就是用這一招，敗在駱啟康劍下的。”
1 N! ^. ?$ P( g# t6 V. E4 A. [
    “駱啟康用的是哪一種選擇？嗯，他要是像你說的那麼厲害，就會採取第二種，以虛實對虛實，你師父原來也是意志不堅的人。”

7 e, a+ d* b) m5 v$ a3 E    “不對，我師父是當機立斷的人，駱啟康打敗他，用的是第三種選擇。”

$ v5 ^3 j: K/ C0 R0 ^& \  z    木老頭雙眼一瞪，他才想出兩種選擇，這個天子劍竟然能想出第三種，“不是守就是攻，他還能想出什麼花招來。”
2 g- D3 u) A; e5 y  y6 ~
    “那是我親眼所見，駱啟康年紀比我小得多，能當師父的重孫子，劍法卻老辣精到。當時師父使出鳳凰三點頭，我看得如痴如醉，心想比武勝負已定，結果勝的卻是那個年輕人，他既沒有躲避師父的鋒芒，也沒有使出虛虛實實的花招，就是一劍，直點師父胸前，不過他手下留情，師父沒有受傷，可只能棄刀認輸。師父從此鬱鬱不樂，說崆峒派比不上駱家莊，沒幾年就仙逝了。”

    木老頭不在意屠狗的師父怎麼死的，他有許多地方想不明白，眉頭緊皺，“等等，駱啟康就用了一劍。”

$ j& Z4 T# O0 ?* m, ]; y9 P    “嗯，一劍，直來直去，沒有任何花招，當時我們這些圍觀的弟子看得都呆住了。”
7 @; n& g8 a/ F" ~' ?% q
    “他的劍比龍王還快嗎？”
/ W% O+ F2 n( @( E$ k
: m3 C5 i- ^5 {8 m    屠狗搖頭，“不能說太快，起碼我當時看得清清楚楚，沒覺得那一劍比師父的刀更快。”
- h- U; I+ k5 z7 p9 B6 L9 y4 q) x
    “你師父失誤，給他機會了？”
9 p: A5 N6 ]9 K* z: M" {# X
    “師父沒有一點失誤，這也正是他鬱鬱不樂的原因。”
# c# y  v5 W: h! w1 Y% b! L: s
    “那我就不明白了，駱啟康的劍既不夠快，也沒有神奇的招式，何以能打敗你師父？”

4 y8 ]+ B  Q2 p/ i* ^    “可不，當時我們幾個弟子的想法都跟你一樣，覺得不可能，那場面不像是駱啟康打敗師父，倒像是師父主動迎上對方的劍自願受辱一般。我們忍了好幾天，一塊去問師父，師父的心思已經有些……不清楚了，就會說‘不可能’三個字。又過了幾天，他把我們叫來，說駱家劍法並非天下無敵，無敵的是駱啟康。”
- I& r9 c9 k. F. K- ]  L: P
- E8 U- K7 H: c( `8 F8 g. n0 X' d    木老頭聽得心急，“哎呀，你可太囉嗦了，直接說原因，我才不管你師父的死活。”
& {; U$ q) V$ y7 ?2 m9 k
    “是這樣，師父說駱啟康最擅長的不是招式與速度，而是眼力。”

( Y" J  q. \+ ^* G, s6 i    “眼力？憑眼力就能打敗對手？”

    “鳳凰三點頭一招三式，使得再純熟，每一式之間也得有轉換的空隙。”
4 `9 R/ v3 _* M/ ~/ J3 }" d
    木老頭仰頭看天，“你再使一遍給我看看。”
9 Z" e% w9 q9 @6 Q7 m3 ~
    屠狗拔刀，眨眼間演示完畢，招式雖然繁複，他的每一個動作卻都乾淨利索，不愧是崆峒派的長老。
+ i- y4 |5 k9 c: v8 b9 P3 f; }- M
6 k/ H% S0 A) n  w! s9 {$ u' `    木老頭心裡佩服，嘴上卻不承認，“是有空隙，可是……我不相信有人能將這點空隙當成漏洞，除非反應快出招也快，可你說駱啟康的劍不是很快。”
$ n' a: y2 V1 E" g2 k1 L7 ~
    “我也不相信，師父更不相信，但駱啟康就是做到了，他成名多年，從未受傷，絕不是不敢拚命，無論比武還是決鬥，他最愛使險招，觀者往往不明所以，師父能說出他眼力極佳，算是明白人了。”
+ j/ e1 {) J% t. K- _5 o
    若不是清楚屠狗為人老實，木老頭絕不相信這麼神奇的故事，“這個駱啟康只要有你說的一半玄乎，龍王大概也不是對手。”
& C. j* m: k7 P/ C5 v3 _/ X- U, w( B
5 `, w) U3 M4 r2 p7 Z7 V    “所以我勸龍王儘量不要給駱啟康出手的機會。”

7 v# F7 S6 o! z2 P; d9 _" [    木老頭的想法卻跟屠狗不一樣，滿臉的期待神情，“天子劍對死人經，這一戰可有得看，老狗，跟我去不？再晚可能就來不及了。”
3 U/ k$ q1 `3 ]' d+ J% x/ S
    四諦伽藍內，顧慎為一走進房間，就知道誰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 D, X: O, u) o6 M4 `
; Z0 r6 o, s4 _2 Q2 k1 X/ x    駱啟康看上去三四十歲，身材勻稱，沒有武夫似的強健硬朗，面貌與弟弟駱啟白有幾分相似，只是臉色微黑，穿的也不是整潔的白衣，而是普通的中原士兵袍衣，稍顯破舊，還有一點邋遢，腰下懸著一柄長劍。

; A$ ~: L; I# W4 P% s; r    他就像是衛嵩臨時從軍隊中找來的衛兵，可是當他抬頭看龍王一眼的時候，顧慎為立刻感受到一陣寒意從身體中穿過，好像五臟六腑都暴露在對方的視線裡，於是他明白，這人就是屠狗提起的駱家高手。

9 {3 F& [" o/ D+ ~2 D# Z* c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二章 口供
* A' ^3 }7 D- g0 q
+ m, O4 v' g/ Q   參加會面的人比較多，龍王、獨步王、疏勒監國和衛嵩代表四支軍隊，各帶兩名隨從，中原使節隊伍也派來兩個人，一名副使和一名隨從。
8 J+ v" T; E/ |* I: K$ n3 O9 l
    副使名叫孫成器，是一名和氣的官員，這時卻板起面孔，附帶三分哀戚，他是代表遇難的馬廉馬大人來討要說法的。
" h5 x. _2 q2 g+ v
    孫成器已經與鐘衡暗中達成扳倒衛嵩的初步協議，但他佯裝不認識龍王，微微點頭，對幾名西域人一視同仁。
+ p) L/ M' O( B' E
  s# y$ [8 s* l    沒人介紹副使帶來的隨從，顧慎為看他面生，因此知道這就是張佑，鐘衡提起的那名閹侍。
3 O$ F* g: l8 C7 x. Q
    張佑虛弱蒼白，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將他派來西域實在是一件殘忍的決定，但他長著一副順從隱忍的面孔，站在孫成器背後，卑微得像是隱形人，相形之下，上官鴻就像是只學過三腳貓功夫的刀客，卻闖進刀劍為尊的璧玉南城。

- [) F: Q/ o4 w# H0 F! {; e    四諦伽藍沒有再派高僧坐陣，只來了住持與數名知客僧。

    孫成器發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在他的描述中，使節馬廉盡忠職守，為朝廷鞠躬盡瘁，為了完全任務而微服私訪，結果慘遭暗殺，這是中原之不幸，也是西域之不幸。

  h2 t; W" x9 r9 \- B: P    那名曾經討得大人歡心的妓女永遠不會出現在中原的記錄當中。
+ h- t0 Y  l) L, v+ V) K
, b: N; I* B) D  y: C" h" a    輪到衛嵩講話，他是中原派駐西域的最高長官，先是對自己沒能保護中原使節自責，然後發誓必報此仇，“就算此人逃到天涯海角，中原也會循蹤而至，遇山開山，遇國破國，絕不讓他逍遙法外。”
) ^5 y$ G5 D2 ~! v* f
    年輕的住持也說了幾句悼念的話。

    一套套儀式性的程序進行了很長時間。近一個時辰之後才進入核心環節：西域人得交出兇手了。
+ P7 C0 l: |% C* b! x( U7 D
    疏勒監國最先開口，他花了大量時間為疏勒國自辯，聲稱本國既無必要也無實力暗殺中原使節，他什麼也沒交出來。
4 q" o9 i3 k3 W: {( x
    龍王與獨步王極少目光交流，事實上，他們面臨著相同的危機，本可以聯手應對，早在三天前驗屍的時候，上官伐曾經發出過極為隱晦的暗示。顧慎為卻沒有表現出同樣的意願，聯手一事由此尚未成形就無疾而終。
4 A# n+ O: s% e& X4 |
& R7 s2 n4 x* [    兩人互相謙讓，顧慎為更堅持一些，於是獨步王第二個起身說話，他沒有為金鵬堡辯解。而是直奔主題，“那名死去的刺客是曉月堂弟子，諸位中原的客人可能不知道曉月堂的底細，法奉禪師是否能介紹一下。”
- o% d# h' z. q1 p0 g4 }4 p
    法奉就是四諦伽藍的住持，不到四十歲，卻與諸多老年高僧同輩，臉上笑容可掬。七分慈悲之外還有三分世故，“阿彌陀佛，貧僧對這個曉月堂其實知之甚少，特意向寺中前輩請教過。又從故紙堆中翻出一些記錄，得出一個粗淺的印象，謹供各位參考。呃，數十年前。曉月堂本是金鵬堡的一部分，後來反叛自立。”

    說到“反叛自立”四個字。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龍王，法奉發現言語有失，連宣幾聲佛號，加快了說話速度，“曉月堂專收女弟子，擅使迷藥邪術，為西域各界所不恥，惹得天怒人怨，遭到圍剿，最終就在四諦伽藍達成一項協議：各方放棄圍剿，曉月堂從此退入東北沙漠，永遠不准走出一步。結果就在六年前，曉月堂卻公然違背協議，不僅重出江湖，還在西域各處大開殺戒。唉，可惜，如今的西域，除了少數人，大家都已不記得曉月堂，竟然沒有立刻群起而攻之，以至釀成馬廉馬大人遇害的悲劇。”
8 t" ]' q9 [7 e1 W1 p- K; z6 Q
    “等等。”中原副使孫成器打斷住持法奉的話，“曉月堂是什麼組織我不關心，但是說它是刺殺使節的罪魁禍首也得需要證據，首先就有一條，高僧說曉月堂專收女弟子，可那名死去的刺客卻是男子。”
2 y0 f: B2 u2 S4 x
    “是貧僧的錯。”法奉坦然承認，“我只該介紹曉月堂的情況，不應妄加猜測，按慣例，曉月堂只該收女弟子的，至於她們與刺殺的關係，還是由獨步王來說吧。”

# p3 |9 ^9 R4 a, q    獨步王的目光轉向顧慎為，“曉月堂從前只收女弟子，最近兩年改了規矩。龍王對曉月堂最熟悉不過，可有補充？”
' L1 @3 o" d8 ~' O4 Q$ T
    這是隱晦的挑釁，想將龍王與曉月堂聯繫在一起，顧慎為完全可以針鋒相對，但他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5 a* g! q1 N0 w% I, o6 c) ~. B7 X. H
    獨步王向前走出三步，說：“曉月堂專以挑撥事端為己任，刺殺中原使節的目的即是為此，口說無憑，好在金鵬堡抓到幾名曉月堂俘虜，可以證實我所言非虛。”

    衛嵩與孫成器低聲商議幾句，大聲說：“請獨步王將俘虜叫上來。”

    獨步王向身後的一名隨從微點下頭，隨從立刻走出房間，沒多久，與六名護衛一起押進來三名俘虜。
/ |& Q; X/ z1 ~/ [! c1 M8 v
    曉月堂行事詭秘，已經引起諸人的興趣，副使孫成器好奇地觀看，就連住持法奉也忍不住抬起雙眼，將面前的三名俘虜與聽說過的傳聞加以印證。
7 W; ]! ?+ T4 _2 p! J  y
    三名俘虜都是女子，顧慎為竟然認得其中一個。

    韓芬分不清場合，嫣然一笑，說：“龍王，我又被抓啦，最近好像比較倒霉。”
/ V) ]6 q% q2 V( L/ q# v9 V
9 y5 _$ D: o1 i; H    許小益想方設法收集情報，竟然沒有打聽到韓芬的事，這是一個巨大的失誤。
9 ]) t  {2 ]( ~* ?; M
1 F* T  X, Y8 b+ N5 B, `1 e    “嗯，妳比較適合當俘虜。”
6 w. ]+ a. ^$ A6 e- [; y
    “嘻嘻，我更喜歡當龍王的俘虜，金鵬堡的人總冷臉嚇唬我，也不讓我隨便行走。”
/ N: l  v. e' W' e2 |8 t
    金鵬堡抓到的俘虜竟然與龍王是熟人，副使孫成器更加迷惑了，“龍王真的跟曉月堂很熟嗎？”
9 t) ?- l* F3 C7 M2 N: d
7 S0 L5 I4 ?' r0 ~    “沒錯，龍軍曾經與曉月堂結盟，我身後的這位算是曉月堂的半個弟子。”
' t  d% ]: V$ @4 \0 a
    上官鴻身子一顫，自從跟著龍王走進房間，他就沒敢抬起頭，生怕不小心看到親生父親的目光。

$ ~6 l4 `$ I8 q9 t    孫成器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在證明曉月堂是幕後主使之前，他不想多說什麼。

* P" E2 ^8 p# o+ U9 a) U1 X, F, O    顧慎為卻不想說半截話，獨步王既然暗示他與曉月堂是同黨，他也得不擊，於是繼續道：“副使大人應該知道，龍軍與金鵬堡也曾經結盟，龍軍的盟友很多，分分合合的事情更多，還有，我這位隨從名叫上官鴻，是獨步王的愛子。”
7 F: ^7 t3 l5 q- {, x* D& f
# h* Q1 X* j" p* z) M& @    “從前是。”上官伐冷冷地糾正。
7 U* a9 @4 u# y( R+ i
) ]6 y% u: |8 k% W    上官鴻全身滲出一層冷汗，終於明白龍王把自己叫進來的目的，心裡一百個後悔，還有一百個埋怨，這種棘手任務應該交給上官飛才對。

    “從前是——我與曉月堂的結盟也正是這樣。”顧慎為說。

    孫成器被獨步王與龍王的複雜關係弄得暈頭轉向，搖搖頭，說：“這些事情待會再說，這三個俘虜承認曉月堂是幕後真兇嗎？”

    另外兩名曉月堂弟子閉口不言，又是韓芬開口，“好吧，我來說，中原使節是曉月堂殺死的。”
7 P  `% j) X! m2 P1 u5 p7 N$ N
    俘虜這麼痛快承認，讓在座諸人無不大感意外，尤其是顧慎為，他知道韓芬不大會說謊，現在卻一副坦然的樣子，可她在貴園桃林中聲稱刺客可能來自鯤社時也很從容鎮定。
7 T3 N# l$ l; O: X
. {1 G$ k% A" R2 r    兩個月不見，她學會撒謊了？顧慎為迷惑不解。

$ F2 b' A! W9 G& S    其他人的看法與龍王卻正好相反，韓芬承認得太痛快了，臉上笑嘻嘻地不以為然，好像刺殺中原使節算不上什麼大事，反而讓人懷疑她在說謊。
! l6 x2 o2 [- I
    “曉月堂為何要刺殺中原使節？”孫成器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古怪，於是和聲問道，“妳儘管說實話，不要害怕。”
7 G' Y1 v& E. x7 A& L% K2 B
    “我當然不怕，你這個老頭比較好，不像獨步王，他的臉比龍王還要陰沉，可沒有龍王英俊，還沒你好看呢。”
6 n- t  a2 I$ @. @0 Q& o, L
    孫成器尷尬地咳了兩聲，“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2 g! m& H% O* _8 T
    “哦，曉月堂為什麼要是刺殺中原使節——因為你唄。”

    孫成器一怔，厲聲道：“妳可知道我是誰？就敢當眾血口噴人？”
9 }) R. c* Q# I8 b
# q6 n# J, f8 N+ v  e3 j6 k; n    “知道，你就是跟中原使節在留人巷搶婊子的人，沒搶過他，就請曉月堂把使節殺了。”

! s0 v  q- F5 T7 K9 J( ?    韓芬越說越離譜，孫成器惱羞成怒，轉向獨步王，“這是金鵬堡安排好消遣我的嗎？”

7 U  T/ ^7 i: S2 O" O1 j" M- ?    上官伐不動聲色，“不是。”然後對韓芬說：“看來妳不打算說實話了。”
, F4 W: K9 ~) P1 a& d
/ @- z5 D$ f( F1 W- a1 d8 U9 Q    韓芬睜大雙眼，“怎麼沒說實話？這就是實話，當著這麼多人，又有龍王，又有和尚，還中原的大官，可不像在金鵬堡，你說我什麼我就說什麼，獨步王，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說實話，可你管不著我啦。”
+ [- H# Q" t+ y1 L' s
    顧慎為越來越吃驚，胡說八道、不知所云才是韓芬的風格，隨機應變、綿裡藏針與她向來不沾邊，可剛剛這幾句話暗指獨步王與中原副使勾結，雖然荒誕，卻極有條理，全然不像是她能想出的話。
6 r6 w2 I! `6 ?) E! G, @
( Y7 U+ Q  c: O" V    上官伐臉色鐵青，不屑於與韓芬爭辯，問另外兩名俘虜，“你們呢？也要改口供嗎？”
! W! A; }! R% N/ b* m
; G5 \. I# {* j1 p  n; C' t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同聲說道：“韓芬的話就是我們的話。”
. W' ^: b6 a" n2 ?% m
1 e7 c: o5 H( Y    韓芬很是得意，“乖，這才是曉月堂弟子。”

7 s9 L( h  J! p7 g) L* L    上官伐一揮手，六名護衛將俘虜押下去，韓芬離去前向龍王拋了一個眼神，好像在問他這個遊戲好不好玩。
) ~- l* G  c3 K( |
    “俘虜不肯說實話，沒關係，金鵬堡還有其它證據，不過我想先聽聽龍王的想法。”獨步王發出的第一招淪為鬧劇，還得罪了中原副使，但他不肯當眾道歉，暫退一步，讓龍王出招。

    顧慎為站起身，好幾個方案在心中縈繞，哪一個都有漏洞，他快速地掃了一眼衛嵩身後的駱啟康，做出最終的選擇。

: J+ ]" c. B% q6 {  y/ W    “馬廉馬大人是被自己的護衛殺死的。”他說。

    （求訂閱求推薦）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三章 刀傷
" z: Q/ i% I2 ?& s% l
4 g# S8 y& Y4 G  L. g* L    龍王當眾指控中原使節的護衛為兇手，比韓芬的胡說八道帶來更多的震驚與意外，還有不解。

( o: Z0 ^& a" a/ X, ]" N) o2 J; m+ |    眾人你瞧我我瞅你，最後是衛嵩開口，“我相信龍王不是信開口河的人，你這麼說肯定是有證據吧？”
. x) G1 l% o, r7 N& F4 K5 s
8 @0 j& Z. H: p    “有。”顧慎為說，原本還只是模糊一團的景象突然清晰起來。
- _0 H! |2 p  @8 w$ K1 H1 e
    副使孫成器頗顯焦躁，顯然覺得西域人都有些不可理喻，“我要提醒龍王一句，馬大人的護衛已經死了，就死在大人身邊，難道是畏罪自殺？還有那名從城頭掉下來的刺客又是怎麼回事？”
. X) W  R* v% q+ V/ g
) O5 |, p' d, V" }( l3 o3 R4 N( K    顧慎為的目光掃了一圈，“請大家先聽我的猜測，沒錯，只是猜測，然後我再證明猜測是準確的。”頓了頓，繼續道：“這名護衛——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因為某種原因在馬車裡殺死了使節大人，他的計劃大概是在橋上假裝有刺客偷襲，追出去再回來，‘發現’大人已經遇難，城門衛兵正好當他的見證人。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真的有刺客，而且毫不留情地將他殺死。刺客本可以順利逃走，結果也碰到意外，遭到一名潛藏者的獵殺。”
1 o9 J; ]: m" K0 W4 s
    “好多的‘意外’。”孫成器諷刺道，如果這就是龍王的本事，他已經不想與其聯手扳倒西域都護官了。
$ F# o* e- e2 Z# W; \
) v5 B% T* N1 M, g3 v/ N    “對那些死去的人來說是竟外，其實都是預謀，現在，我要向大家證明我的猜測。上官鴻。”

$ X! ^7 z  m* y1 W4 W    上官鴻早有不祥的預感，聽到龍王叫出自己的名字，雙腿一軟，差點摔倒，讓他害怕的不只是接受質證，還有就坐在旁邊不遠處的父親獨步王。
: Z, O" s4 U; |. ~1 l* m0 ]0 B
; f5 v* p$ |- u    雖然早已六年前就已經得到承認。上官鴻與父親卻從來沒有近距離相處過，他仍然跟從前一樣，擠在人群中遠遠仰望王主，這還是第一次，相互間的距離不超過十步，還要當著獨步王的面開口說話。

2 I  D" J, D& n. h    “在。”上官鴻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剛從沙漠裡走出來。

    “是你在城頭殺死了那名刺客？”
/ l8 }4 w$ [( `  l5 [' V
    “是。”

    兩人的對答立刻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上官鴻是龍王部下，又是獨步王的兒子，對於不瞭解其中內情的中原人來說。龍王幾乎等於承認龍王與金鵬堡就是暗殺的幕後主使。

, W. M0 l  Q1 ]9 a1 o& i% ?    人人都有一堆疑問要說，有幾個人甚至已經張開嘴，又都閉上，因為龍王顯得極為鎮定，表明他還有話沒說完。
! [# _# |3 |# b" ?
& E7 {# r5 M  L1 S    房間裡安靜下來。顧慎為接著發問：“你在城頭埋伏了多久？”

    “大概……兩三個時辰。”上官鴻低低垂頭，汗流浹背，感到整個身軀似乎都被掏空了，他不明白龍王突然將自己叫出來是什麼意思，栽臓陷害？還是有意將獨步王也拉下水？
1 u0 `+ j0 H% k# A0 P: C$ ?) J
$ C* M8 v* E& h1 F    “所以你對橋上發生的事情看得很清楚？”

    “非常清楚。”在弄明白龍王的真實意圖之前，上官鴻決定儘量說實話。
6 ]1 G6 F, d7 h; X5 A
. F8 G) h. \% q3 m    “慢著。”副使孫成器打斷，“當時是半夜吧。能看清嗎？”
: J( q, E* a2 p# [$ Z
    “橋上和城門口都點著燈籠，照得很亮。”
+ I1 Q* Q! J; R; n
    “嗯。”孫成器不說了。
" G# J+ \( s, B8 x+ ^
    “你看到刺客了？”顧慎為問。
5 b; b& j) f' l
: R9 D5 ~7 E/ w4 V; V) y    “看到了。”
' y) N! q) w2 a; o% d  e
" w# _7 `  K* r2 b) p* V    “說說當時的情景。”

) w- g1 {$ ~6 b9 W    “呃，刺客原本藏在橋下，馬車經過的時候。他從橋下躥出，進入車廂，又出來，整個過程非常快。差不多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具體有多快？”

# W" C& s1 j9 |0 e/ D- V    上官鴻越發迷惑，那晚的情況他曾經詳詳細細對龍王說過。當時龍王對這個問題可沒有特別在意，“就是……好像根本沒在車中停留，進去、出來，瞬間的事。”

    “你來展示一下。”
9 {" D. m" R8 f* a, h
0 K6 I1 ]3 H3 x: @9 \6 ^    龍王的要求似乎沒什麼意義，只是在浪費時間，衛嵩道：“我想大家都明白龍王的意思，想說刺客進車廂的速度太快，所以沒時間殺兩個人，對吧？”
7 J- L+ T+ o' U: C9 ~9 O
    “這正是我想證明的事情。”

    衛嵩露出一絲同情的神色，“我相信龍王，也相信這位……上官公子說的是實話，不過他畢竟是躲在城頭上，沒有看到車廂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他覺得時間很短，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他在那潛藏了兩三個時辰，有點著急也是正常的。”
6 M" J/ N; j- E  ~( Y
- i( c4 W9 Y/ B  u4 A, C    殺手是不會因為兩三個時辰的等待而著急的，顧慎為與上官伐都知道這一點，但是誰也不打算向中原人說明。

: e1 `# Z* @+ x/ u" `! v" `+ n0 O0 S) h    孫成器開口道：“衛都護所言極是，龍王不能用另一個人的猜測來證實自己的猜測，得有更實在的證據，畢竟你指控的可是馬大人身邊的護衛，我瞭解此人，一路上盡忠職守，將馬大人保護得非常好。”

    顧慎為微微點頭，“有證據，就是使節大人身上的傷口，刺客用的是西域狹刀，護衛是中原人，想必不是用刀劍就是匕首，造成的傷口都與狹刀差別很大。”

    “這能有什麼差別？”孫成器驚愕地問，他不懂武功，想不出“差別很大”是什麼意思。
. [: ^" f* [' g7 H4 |1 K$ T
0 ]' M; C$ Q' Q; m& _/ o" W    顧慎為的目光卻沒有看向副使，而是盯著衛嵩，“衛大人身邊有不少中原高手，他們可以證明差別還是有的。”

    衛嵩沒能沉住氣，不由自主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站立的駱啟康，駱家最有名的劍客眨了一下眼睛。

) e- {' N+ j* Q( b! t' B* D& K  w    “呃，這個……馬大人的遺體已經入棺，再去驚擾不太合適吧。”衛嵩推脫道。
* i1 H* ?( Y. y+ v& p
    孫成器也帶來一名護衛，直接問他：“你能看出區別嗎？”

    護衛略顯尷尬，他已經嗅到濃重的陰謀味道，不想參與進去，只得說道：“差別應該是有的，不過小人眼拙，恐怕看不出來。”
7 n6 d$ U1 n' a1 Y% j
    孫成器不滿地哼了一聲，“衛都護這邊有不少武人，想來眼力會不錯，也值得相信。雖說入棺不宜再動，可事情特別，你、我、在座諸位都擔著責任，龍王既然有這樣的猜測，就該證實一下。”

, L" |7 I, ?' A& e. g    衛嵩面露難色，很快又改變主意，“副使既有此意，那就開棺驗屍吧，不過現在來不及了，最早也得明天才有結果。”

    “那就明天再議。”孫成器的官職比衛嵩低，但他是副使，馬廉一死，就由他代表中原朝廷，因此說話很有份量，“不過在結果出來之前，我還想問龍王幾個問題。”
# m& I2 M, z5 h7 z; [+ d0 \! v
# H$ N% h, E5 |5 [    衛嵩什麼也沒說，顧慎為道：“請問。”
: w( w7 o# h: a/ Z; `7 ~  H
    “我同意驗屍，可如果傷口無誤，就是狹刀造成的，那龍王所有猜測全都是錯的，你能擔得起責任嗎？”

    “當然。”顧慎為將心中七八分把握表現為十足肯定，“如果猜錯，我願意承擔誣告之責，向諸位以及中原護衛道歉，並攬下刺殺使節大人的罪名。”
$ ~" L$ j. W# U
& w  c" T% ^' v    “哎，罪名是攬下嗎？龍王的話太過了。”孫成器隱然已經成為此次會面的主導者，坐在主位的法奉和上首的衛嵩反而都謹慎地閉嘴不言，“既然龍王已經猜測了，那就接著猜下去，馬大人的護衛為什麼要謀殺主人？”
& T1 M: g5 m1 `9 O
% H7 s& _- `6 y8 q" u1 A    “或許是有私怨，或許是被人收買，我相信，只要稍做調查，就會水落石出。”
" ~  `7 |+ P: G
    “如果馬大人身上的傷口真不是狹刀造成的，我與衛都護肯定會調查。我再問你，龍王身邊的這位上官公子，怎麼會那麼巧，守在城頭，正好看到刺客，還將刺客殺死了？”

. b5 t, `. G0 _; V5 W$ [) Q    “讓他自己來說。”
% j+ Y% F* q& k8 _
; }$ S+ T& L( b" g3 b    上官鴻又是一愣，忍不住問道：“說實話嗎？”

& @5 r- J& C( f: X, _7 w    “只准說實話。”
* L! N; w! ^1 x. E! [3 _; p6 N5 G
    上官鴻壯起膽子，看著對面的中原人，“我在學習新劍法，需要……殺幾個人。”

0 v( |, R( t) J# [6 g; _    “原來你就是璧玉城裡的暗殺者！”孫成器驚訝地叫道。
3 h- w/ T( @" F( E
9 X4 n1 ?1 V5 p3 c  _9 {/ g, Z& E    “不是不是。”上官鴻急忙否認，“只有幾個人是我殺的，絕大部分與我無關，璧玉城裡的暗殺者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
0 H6 J! D6 c! l: K1 {: D) B
    孫成器搖搖頭，越發覺得西域人古怪，“你接著說吧。”
% u+ x' s& m7 g+ q2 e( I- G
* R9 K, X3 Y  ]8 G7 T1 S    “我覺得自己的劍法已有所成，就想找另一名暗殺者證明一下，所以就去留人巷蹲守，接連兩天晚上看到有人在暗中監視，我那時不知道被監視的人就是中原使節，我猜這名暗殺者會選在橋上動手，因此去城頭等著……他來了，鑽進車廂，很快出來，躍上城牆，我們鬥了幾招，我殺死了他，就是這麼回事。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車上的人是誰。”
+ J8 \  b& \; n) i; e: s
# [$ ?& l- ^9 M# B0 n4 K/ \9 L    對孫成器來說，這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只能證明璧玉城真的是無法無天，迫切需要中原的正規統治，他沉默了好一會，突然不再理睬上官鴻與龍王，而是問上官伐，“剛才你說還有證據來著，是不是也該拿出來了？”

; u. N: U: d9 x( C6 ~  @    “嗯，龍王的猜測很有趣，是不是真的我不做判斷，一切等明天的驗屍結果出來之後再說。至於那名被上官鴻殺死的刺客——”
  B! b4 n& Z( c. p% h
    上官鴻聽到父親說出自己的名字，嚇得渾身顫抖，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你已經學會高深劍法，用不著害怕。

    上官伐停頓片刻，繼續說：“我認得他，他叫楊昊，從前是金鵬堡的學徒，一年前自願離開，從此下落不明，直到昨天我才查出他的新主人是誰。”

0 ?9 a: \) t. A+ _9 U8 q; g- Z    “誰？”孫成器急切地問。

& ~2 a& U+ F: R1 f: I( S( C    “鐵山羅夫人。”
6 A! ]6 y' d. k7 o% @
2 [& z: U2 q. D) z    顧慎為不提刺客身份，繞過衛嵩等人的設下的陷阱，結果獨步王提了出來，他一開始想將一切責任推到曉月堂與荷女身上，現在卻要犧牲羅寧茶。
6 B# t- _3 B0 n5 K* \) Y0 O8 p
: y( C+ {7 [/ q9 ?4 l. M! M  D    不在現場的孟夫人勝利了，她成功地讓丈夫拋棄舊愛。
$ s! @" m, B& A
$ _' n3 w) T, A    同樣不在現場的羅寧茶還不知道自己已身處險境。

: ?! v9 G0 A4 M7 g
! E1 R! \! Q5 M- U9 p3 K. V  K

1月23

) m4 k, p' e" t+ h1 H/ ~
2 A) A$ k7 z0 f: G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四章 脾氣
& s" Q; ^3 {, M
9 A+ g8 V4 {! g# f' u2 p% Q    孫成器大為光火，西域人之間的關係在他看來糾纏不清，要說暗殺中原使節的嫌疑，基本上人人都有，“誰給我說說鐵山羅夫人是怎麼回事？”
2 P5 z1 Z. Q& R) m6 U
    顧慎為不肯回答，就連首先提起羅寧茶的獨步王也保持著沉默，目光死死盯在龍王臉上，好像兩人正在決鬥，他在觀察對方的細微舉動。

    衛嵩咳了兩聲，只得由他做答，“鐵山是西域的一股勢力，首領被尊稱為羅夫人，駐紮在兩支中原軍隊之間，孫大人或許有點印象。”

" M  ]3 V5 @2 L1 I4 A" E9 ?    孫成器恍然大悟，所謂“羅夫人”不就是傳言中蕭王殿下在西域找到的美女嗎？他不敢再問下去，甚至後悔剛才的多嘴多舌，於是點點頭，端起茶小口品抿，突然之間從咄咄逼人的質問變得事不關己。
% z; P. @) l0 L) I
    獨步王似乎也在一瞬間改了主意，“我還查到，叫楊昊的刺客早已離開鐵山，現在是一名無主的僱用刀客，什麼生意都接。”

    “那線索就是中斷了。”衛嵩接道，“不如這樣，龍王提出一個……猜測，我會找最合適的人檢驗屍體，同時也會調查馬大人護衛的情況，明日午時再做商議，各位意下如何？”
! {1 [# C- Q/ w+ S+ b! z
4 D$ r* m2 ~* }8 ]0 a' R% |6 @    無人提出異議，一場充滿陰謀苗頭的會議結束得有點草率，顧慎為原以為自己的猜測會受到大量質疑，結果竟成為唯一的調查方向。
# x* i5 C6 _$ a" C! Z- H+ d9 F3 f& C
2 B/ B* s1 t( s% L( \! x    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8 r0 m, s: b# E
  q3 Q( J8 l: j0 E& d    上官鴻受到不少驚嚇，但是能活著走出四諦伽藍，他非常高興，甚至覺得自己算是立了一功，於是在回營的路上有意靠近龍王，大聲說：“龍王神機妙算。明天的驗屍結果肯定會證明您的猜測。”

    上官鴻與龍王顯得很親近，立刻引起身後不遠處上官飛的注意，豎起耳朵聽龍王如何回應。

    “那要到明天才知道。”顧慎為敷衍道，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上官伐明明已經發招，卻在最後時刻收手，衛嵩竟然也順水推舟，而不是堅持將龍王與羅寧茶聯繫到一起，身邊的駱啟康也純粹成為擺設。這些行為都不正常。

    上官鴻嚴肅地點點頭，好像只有他才明白龍王的意思，後面的上官飛也鬆了口氣，覺得上官鴻並未受到賞識。

    隊伍行進到半途，木老頭與屠狗從後面追上來。預想中的激烈決鬥沒有發生，兩人都很失望。

+ {3 a0 t8 [6 A% g3 @    鐘衡沒有跟隨龍王回營，得知大致情況之後，他也覺得其中有詐，立刻帶人前往中原軍營，打探衛嵩的動向。

    許小益等在龍王的帳篷裡，他已經聽說韓芬被俘的事情。一見到龍王就主動請罪，“是我的錯，竟然沒問到這麼重要的事實。”

  ?& W% I* x- S! Z# w% v7 A    “嗯。”顧慎為沒有否認，這的確是許小益的失誤。“金鵬堡很可能會有動作，我要你發動所有人打聽消息，一有異動，立刻告訴我。”
( e3 G0 J3 y, t) B( w! O5 u
    “是。”許小益感到心裡一陣陣發緊。匆匆退出，快馬加鞭奔向璧玉城。趁著夜色即將降臨，一頭紮進南城尋找龍王需要的情報。

$ t% }  b7 Z. }    顧慎為坐在帳篷裡，一遍遍回想中午會面的場景，總覺得自己忽略了某些細節，導致事態發生變化，他卻不明所以。

' H* M8 C/ @( x: K& W% C0 e3 {0 X    羅寧茶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幾名高大的衛兵都攔不住她。
# ]$ w( W9 [$ G
  w" N! C) p( R9 r3 q' @, g    “龍王，我有事找你。”羅寧茶瞪大的雙眼幾乎佔據了半張臉孔，雖是滿面怒容，卻更顯艷麗，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絕招，從父親大頭神以下，男人們都是因為這副面容而原諒她的脾氣，直到厭倦為止。

- y+ y9 g" z0 m7 D    這一次，她又選擇了最不合適的時機來見龍王，一點也沒想到，這會給自己與龍王都帶來危險。
, [$ ?- e  b+ [" g- D
3 ^$ o% r, ~% [" x8 ]8 M! |    顧慎為向衛兵點頭，示意他們出去。
/ c2 J$ a) m0 \  V2 O
    “獨步王今天在四諦伽藍說刺客是我的人？”
* c9 x# s, B; W
4 ~9 W9 J  b8 ?4 U$ |* z$ y* T. S    “他說刺客曾經是金鵬堡的學徒，投奔過鐵山，後來又離開妳，是一名無主的僱用刀客。”

& X+ S- k5 F' Z/ ^" ?    顧慎為沒有藉機挑撥離間，羅寧茶卻仍然火冒三丈，“上官老兒，好事不想著我，鐵山三千鐵騎被他扣押在手裡好幾年，現在到好，有殺人的事想著我了。別以為我不懂，他提我幹嘛？還不是因為蕭王，上官伐想討好衛嵩，所以就陷害我，以為這樣就能牽連到蕭王。”
6 L% j1 ]4 m$ q4 l6 e
    羅寧茶居然分析得頭頭是道，顧慎為點頭表示讚揚，“羅夫人的擔憂很有道理……”

    “你叫我什麼？”
3 O9 k3 I* H" m7 ?7 ?# R
    “羅夫人，我想這是妳現在的稱號。”

    羅寧茶的臉色在憤怒之外又多了幾分怨恚，“天下再沒有比你心更硬的人。”

+ {# G. R7 G& |. ]( E    顧慎為沒接話，他更願意跟這個女人保持合適的距離。

" I+ G8 W1 v+ {) {+ Z/ X    “知道嗎？你是唯一一個男人，碰過我、打過我、羞辱過我，而我都沒有計較。”羅寧茶越想越委屈，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嚶嚶地哭起來，身子搖搖晃晃，可龍王不過來攙扶，她只好扶桌而泣。

% I1 e8 r) p8 `; h    這又是許煙微教給她的把戲，對別人常有奇效，只在龍王這裡得不到任何憐惜。
8 Z) }- {: n8 S3 O& r& {% @0 m0 Q
" _7 K2 R% n4 m0 y1 w    顧慎為等了一會才說：“蕭王的權勢足以顛覆整個西域，他沒忘記妳，早晚還會回來，羅夫人最好別給別人抹黑妳的機會。”
( z) G. o& ]8 F
    羅寧茶的倔強脾氣暴發了，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轉身執拗地說：“我不管這些，男人都一樣，蕭王就算回來，待不了幾天還是要回中原，我算是看透了，他不會把我帶走，就算他想，我也不願意。我要有自己的軍隊、自己的殺手、自己的一切，就像……十公子，你也得給我一個國家，這是你欠我的。”

  Q: B1 y1 a: \5 o% R  x    將香積之國交給上官如，這件事帶來的影響遠遠超出顧慎為最初的想像，他搖搖頭，“記住，我不欠妳什麼，妳可以胡鬧，但不准干涉龍軍的事情，明白嗎？”
% y, l& M4 `! X9 H
  u6 V1 }) J1 H9 r$ T$ P    龍王的嚴厲讓羅寧茶更覺委屈，憤怒卻沒有了，幽幽地說：“其實我還是最喜歡你，要不等我從蕭王那裡得到所有想要的東西之後，嫁給你算了，老老實實當一名王后，我也沒有太大野心，爭來爭去的太累。”

    顧慎為再冷靜鎮定，這時也皺起眉頭，“我有王后，不會再娶第二個。”

* f' ~7 P! o6 H, b0 I- x    “當然，王后怎麼能有兩個？把她休了。”羅寧茶有這種本事，對龍王話中的不耐煩毫無所感，“她能給你帶來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石國，彈丸之地而已。我可不一樣，等我榨乾蕭王，鐵山將會成為一支強大的軍隊，最少也得十萬人，就憑這份嫁妝——你不娶我也行，全西域的國王……不，他們不配，北庭的新汗王，那個叫舒利圖什麼的，我就嫁給他，年年派兵來璧玉城晃悠，看你怎麼辦。”

: b2 f% ]2 i5 o0 h    顧慎為抑制多年，這時差點笑出聲來，“我會提前把妳殺了。”他平淡地說。

  |" J% U* j9 E( N- G! B    羅寧茶一怔，別的男人說出這種話，她根本不會當真，就算是獨步王的威脅也不足為懼，可這個龍王，好像真會做出來，她的臨機反應向來比較慢，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幾個念頭纏鬥良久，最終說：“我還有一件別人都沒有的嫁妝，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
, I) Z- I6 X# ^2 h
  a( U5 g! X4 r% m6 x    “妳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 x4 V! |1 [6 ~
    羅寧茶卻像是沒聽到龍王的話，自言自語，“好久沒見到成兒了，怪想他的，不行，我得把他接出來，獨步王這個老傢伙敢謀害我，就敢殺害成兒，再說也等不得了。”

    羅寧茶的心思跳躍得極快，對龍王的要求又換了一個，“你得把咱們的兒子接出來。”
, l6 O9 G6 h1 n# I2 Q
* `* W  @! ~$ Y: L    “我說過……”

    “等你見到成兒，就不會這麼想了。”

7 n+ H1 i2 n$ Y0 c; D' J    顧慎為吐出一口氣，他的忍耐已經到頭，決定將羅寧茶攆出去。

    羅寧茶的眼睛閃閃發亮，“成兒長得一點也不像上官家的人，連十公子也這麼說，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向你證實這件事，看到成兒你就會知道，他絕不是上官伐的兒子。”
6 C$ X( C% g9 L* Y7 a7 R4 @4 O
    “那也未必是我的。”
: c9 W7 b! V% t1 w' L! R1 d
    羅寧茶臉色一寒，“歡奴，你當我是什麼人，碰過的我男人就三……四個，上官怒那時不在堡裡，蕭王才認識不久，成兒長得又不像獨步王，就只能是你的種。你不認，好，那我就自己去把成兒接出來，失敗了，我們娘倆兒就一塊死在金鵬堡，讓你後悔一輩子。”
* v$ x  z; m/ ?& U3 F
6 x: I4 i) ~1 j    “我會把妳兒子從金鵬堡接出來。”顧慎為很無奈，現在正是敏感時期，不能讓羅寧茶再惹是非，她是個衝動的女人，做起事來不計後果，“但妳不准再說他跟我有關係。”
; J1 Q4 c+ h& _+ a& p  _+ ?
    “接出來再說。”羅寧茶以為自己抓住了龍王的命脈，“你要是看他不像你們楊家的人，扔到荒郊野外喂狼我也不心疼，可他要是像你，哼，你必須得當眾承認……不不，等蕭王來了又走之後，你再當眾承認。”

9 c+ u/ B+ g6 h4 U# f    羅寧茶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臨走之前說：“狠狠教訓上官老兒，給我和成兒報仇。”
$ a' i7 _7 D& l0 ^
+ k$ o& }/ T' f# {  P    羅寧茶的胡鬧打斷了顧慎為的思路，在她走後好一會，他才能重新思考，卻總是想偏，竟然在琢磨著怎麼將住在金鵬堡深處的小孩救出來。

$ e+ Q; ?' Z5 H3 d+ J    那個女人真是麻煩，顧慎為心想，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嗅到危險氣息就要逃跑，連羅寧茶都得想到要接出自己的兒子，何況其他人？

' L  S( \2 N' m" K  n, b$ E    顧慎為幾步走出帳篷，發現天色已暗，正是他喜歡的夜晚。
( c! ^8 p7 ^+ w' s, @! n5 V; n8 V

1月23

- m. W1 w$ Z* T, r! @  q) V- q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五章 一切
. ]4 G1 f: t9 o/ b9 U* u3 T$ M
    顧慎為的行動突發奇想，方聞是、鐘衡等人絕不會同意，但他們都不在龍王身邊，忠誠的衛兵向龍王躬身致意，永遠不會過問龍王的行蹤。
1 e$ B: v% K; V" J) _6 B3 g
    初南屏、鐵玲瓏等人隨時待命，顧慎為略為思忖之後，決定今晚一個人行動，因為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好整個計劃，他只是覺得時間緊迫，不得不做。
% F8 Y  s4 J1 l2 r8 _7 ^
& a2 n. q1 W/ x. E2 H  p    在反覆回想的白天會面場景中，顧慎為終於利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麼，他將太多注意力放在獨步王、衛嵩和駱啟康身上，對說話最多的孫成器只當成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結果漏掉了副使身後最重要的一個人物。

" \% ]& V8 A2 @3 ~( p& s    閹侍張佑，謙卑站在孫成器身後，替他斟茶倒水，每個動作都輕微得不惹人注意，不愧是皇宮裡出來的奴才，顧慎為在腦海中仔細搜索，才想起張佑同時也在服侍衛嵩，雖然那根本不是他的職責。

    衛嵩與孫成器坐在住持法奉的右手，只間隔著一張小桌，張佑很自然地同時服侍兩位大人，顧慎為當時看到了，卻沒有在意。

# @7 }9 t2 q* H. ~    回想起來，這卻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舉動，張佑是皇帝御賜給使節馬廉的，與西域都護官並無關聯，衛嵩帶來自己的隨從，那人就和駱啟康並肩侍立，卻從始至終沒能插上手。
8 i& I; g; D2 y" k
    添茶是一個很普通的行動，整個過程中也不過三四次，顧慎為已經想不起詳細情況，但他有一種直覺，張佑在向衛嵩發出暗示，衛嵩轉而通知對面的獨步王，因此兩人才會將已經佈置好的陷阱取消。
7 k& r# n7 p# u# d
    張佑只是一名普通的宮中閹侍，何以會有這麼大的權勢？又為什麼要在危急時刻“幫助”龍王？
* n( g) P. M* R) J; e9 k
    顧慎為覺得這件事極為重要，他非得馬上弄清楚不可。

* ^* T8 l- g; k- d7 i7 F7 {( Q    想混進中原使節的營地並不容易。它位於衛嵩軍營之中，享受著一萬名中原士兵的層層保護，可能還有獨步王暗中派來的殺手在附近潛藏。

    顧慎為花費近兩個時辰觀察形勢，最終確認，軍營裡沒有金鵬殺手，這裡的防守雖然嚴密。卻不是專門阻擋殺手的。
/ w6 E1 a! q" J. H2 \
5 a/ X; h' |! O+ f  o9 E, b# ?# }    他忘了，這是一支中原軍隊，而不是時刻提防暗殺的龍軍和金鵬軍。
& H/ G( ^& f' \9 G# Z
# z: j( b: H' w. `7 t" i" v    張佑雖然能夠暗中指揮西域最高長官，但他名義仍是一名侍者，不會住在主帳裡，使節隊伍雖然不大，也擁有十幾頂帳篷，顧慎為只能挨個搜尋。

" W: I# {6 A$ y, l( A0 j# |' }    他放過那些聽上去明顯是數人合住的帳篷，一人獨居的帳篷共有三頂。第一頂是主帳，住著副使孫成器，第二頂像是名武官，鼾聲震天，第三頂比較安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不是武功高手的綿長，而是體弱者的氣虛。
- a" x; l# ?' k; c5 R! F6 T
    這頂帳篷外觀普通。與其它小帳篷並無不同，一進去。顧慎為就能感覺到其中不同：普通隨從只能依靠氈毯與衣物保暖，這裡卻燃著火盆。
+ \0 o. S* R- A1 v
    顧慎為沒有輕舉妄動，站在角落裡隱藏了一會，藉著火盆發出微弱光線，認出酣睡者正是白天見過的張佑。
! H1 ~2 B7 m+ C: u
    他繼續等，果不其然。一刻鐘之後，進來一名睡眼惺忪的雜役，小心翼翼地撥動火盆中的木炭，讓它保持燃燒狀態，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下。返回自己那頂冷冰的帳篷中去。

    張佑大概還是受到一些影響，輕輕地翻了個身。
7 k. D" H+ m) ?* I+ d5 V& m* N- e0 S
    顧慎為走過去，第一件事是按住睡者的嘴巴。
5 O: ^% a  Z( b9 W! L: \. K7 I
    張佑的覺很淺，自從進入西域，遠離中原的房屋與食物，他就沒踏實睡過，但還是沒能聽到龍王接近的聲音，直到嘴被摀住，才猛然驚醒，驚恐地睜開眼睛，掙扎了兩下就放棄了，他認出闖入者是誰。
& i$ L; V8 o  a* d: `( P, ?7 ]- O
    顧慎為在嘴邊豎起右手食指，張佑努力點頭眨眼，表示自己服從命令，絕不會大喊大叫。

    顧慎為慢慢挪開手掌，張佑深吸一口氣，倒不是呼吸受到影響，只是想緩解一下緊張情緒，皇宮裡自然也有半夜抓人的事情，但是一名身份頗高的人半夜像殺手一樣闖進來，在中原可從來沒發生過。
: K- w5 W$ m$ s3 M  S8 {* N7 f  v/ @
; e4 O( A7 {% f6 b( t: E& h* }/ f    龍王從前不就是殺手嗎？張佑這才想起來，“你、你……龍王……這是什麼意思？”

0 a) L3 a! D/ H& N& J) M. g    “你應該明白。”顧慎為說。
6 \1 _- U- h+ ^, e
    張佑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龍王實在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侍者……”
( E* [+ ^( b, a  c/ U5 g3 a
    顧慎為扭頭看了一眼燒得正旺的火盆，張佑臉色一變，這麼奢侈的享受，連副使孫成器和營中的將軍都沒有，他這個侍者可一點也不普通。
4 D3 Z- |7 b8 [' g
, ?9 X$ J7 p7 N2 c$ d; l    張佑坐起來，用厚毯緊緊裹住身體，“不管怎麼說，龍王也是西域一方之霸主，現在這個樣子……可有失王者風範。”
( t) Y+ p" f0 `  }+ Q
; ^- {$ V2 h6 j% f8 t6 y    “我的‘風範’跟中原不一樣。”每次讓某人說出實話，都得先經歷一番唇槍舌劍，顧慎為不喜歡，卻沒辦法省略。

    張佑皺起眉頭，沒有那麼慌張了，“好吧，入鄉隨俗，按西域的規矩來，龍王找我有何指教？若是看中這只火盆，拿走就是。”
( @7 g) V+ j8 h* {# d
    這是諷刺也是挑釁，放任不管，對方永遠不會說出實話，顧慎為拍出一掌，隔著毯子擊中張佑。

    一股微小的寒冰勁氣在主人的驅使下，進入空虛的經脈中，張佑毫無內功，對這股寒氣沒有抵抗能力，身子一抖，轉眼間上下牙齒打架，溫暖如春的帳篷一下子變成了冰窟。
& r, s5 v/ I+ B- Z* m, y" b! n. @
8 q, }) I9 l& }$ M9 x" T    張佑可受不了這種折磨，終於明白龍王的“風範”是什麼，那跟中原的貴族們可是截然不同。
) n8 x* b; H% X( o1 G4 @- |) O
    他已經沒辦法開口求饒，只能邊流眼淚邊點頭示意。
" x( F: k, t" g0 e
    顧慎為輸入一股純粹的須彌芥真氣，驅逐張佑體內的寒意。
6 A/ L% v  C$ @6 m* v
    張佑抓起毯子一角，擦去鼻涕眼淚，一臉的狼狽，說話時還有些不太自然，“龍王果然名不……虛傳，您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2 V; ^8 Q; ?% i1 m; z6 H4 w' N
    “回答幾個問題。”
5 l, M! L0 u) r) h; w) F" Z
    “知無不言。”

    顧慎為卻沉默了，張佑等了一會，顯得迷惑不解。“龍王想問什麼？”

# n$ ~' v& N# g* K, C. k4 e    “一切。”

7 b' ~. k* b+ Z& c6 B" D7 Z6 r    “一切？呵呵，龍王高看……”張佑急忙止住，剛剛的教訓他還沒忘，“我不明白龍王所謂的一切是什麼意思？”
* Z: D+ N4 U8 R# [' G( U
    “好好想一想，不過我等不了太久。”

    張佑臉色又是一變，後悔來之前沒有多瞭解一下西域的規矩。“其實……白天在四諦伽藍，我幫了龍王一個大忙。”

* Q9 P( x( G1 g4 y  p; n, B# r    “嗯，繼續說。”
, e' v8 f. d, |& S
4 Z$ m% j5 ]# ]: _: L    “衛都護覺得龍王很危險，所以與獨步王定下計策，想將刺殺使節的罪名安在龍王和羅夫人頭上，然後光明正大地除掉龍王，因為那個女人的關係，遠在中原的蕭王也不敢深究。可我覺得龍王對中原並無威脅，相反還是一個很好的盟友。所以建議衛都護放棄計劃。”
  R. `8 _; U" E) _$ l
! T! v8 ], [8 Z9 _# }    “你的建議很有效。”

. Y8 q+ `* Q% }$ X    “我只是宮中賤奴，衛都護看得起我，給我幾分薄面。”

/ o4 g7 z; u0 R# Z    “嗯，這麼說你事先就知道衛嵩與上官伐的計劃？”

+ \# w9 n  N8 J) A) E4 g- c9 z- p    “是……”張佑回答得很勉強。

    “衛嵩為什麼要告訴你？”

9 x7 F* P  x* [) C$ X, M& y: L3 p1 L    “他、他怕副使孫大人看出破綻，所以希望我能管住孫大人。”
) i4 U# D; ^. R9 y* S0 ]
    “可你臨時改變主意，不想支持衛嵩了。”
, D% H3 \. W" R) \/ u' C3 g
    “我、我覺得……覺得龍王就這麼中計太可惜了，讓金鵬堡一家獨大對中原也沒有好處，親眼看到龍王之後。我才……我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我要的是實話。”顧慎為說，又在張佑胸前拍了一掌。然後轉身站到火盆旁邊，一邊烤手，一邊想著心事。

' H" z! P* s" s" x! b# Q    只過了不到半刻鐘，張佑就忍不住了，從床上滾下來，顫抖著向龍王磕頭求饒。
" p7 M$ Q- k1 p
( B* \: k6 q) d" K) O# K  ~    顧慎為又等了一會才替他驅逐寒意。
; ?3 d( d4 N7 x* n' C6 j, K
8 t# a  F, U9 K    張佑臉色慘白地躺在地上喘粗氣。“我、我說、說實話，可是、可是龍王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您到底想知道什麼？”
/ E6 `7 g* P% @- p$ x! G" J
* Q5 M& y  Y4 r$ i( D$ v; R    “一切。”

    “我真不明白……”

) ~( T2 n! q) `( W. G: Y    “給你一點提示——中原顧氏、神武將軍顧侖。”
( z$ N, }5 z7 O
* i9 |+ s! ]& Q$ `9 e    張佑的臉色表明，他的確知道某些內情，“龍王……顧氏……這個……我真不能……”
" G& g+ ^) @. @1 T. f% S, k
) p/ m+ m& x3 Z9 X, L    顧慎為抬起手掌。張佑立刻由“不能”變為“能”，“等等，我說，我先裹上被子。”

: |3 H$ i$ ?% m9 ^$ V0 Q    張佑跪在地上，抓起毯子裹住自己，背靠床沿，好一會才說：“龍王能保守秘密嗎？”
; m" J' a% ~. w# B5 X4 [
1 C) w% W! s  B: _    “能。”

    龍王的承諾毫無誠意，張佑卻只能選擇相信，“真相是這樣，我奉命來調查龍王的真實身份。”

) k! _4 x& g; _2 p4 |8 o' U- [    “奉誰的命令？”
/ W1 R. t: o: K
    “中常侍嚴沁。”

    顧慎為沒聽過這個名字，“嚴沁又是奉誰的命令？”
' c* a7 N; E! ^# f$ m
    “我真不知道，龍王開恩，別再折磨我了，我是真真不知道，嚴常侍的命令對我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事了。”

7 f1 @" f9 t$ d1 a) e  Q8 a9 E    “繼續說。”

. T+ y& d1 Z) n    “衛嵩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龍王姓楊，是顧氏家僕之子，我也就信了，可是今天親眼一見，龍王與顧老將軍的相貌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一下子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
+ X/ D9 ^. p, M
    “你說我和顧老將軍很像？”

    “也不是完全一樣，但還是能看出龍王乃是顧氏子孫。”

    張佑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謊，顧慎為心裡突然感到一陣輕鬆，小閼氏總是用真真假假的話暗示龍王並非顧侖親生子，顧慎為幾乎快要相信了，得知自己與父親相像，解開他心中的一個結。

6 e/ Z- e! T0 v; |- `) |( @    可他卻想不起父親的模樣了，顧侖遇害時他已經十四歲，此後每時每刻都將仇恨記在心裡，但他就是想不起家人的相貌，就連最疼愛他的姐姐，也變成一團模糊的影子。

% a/ w: o# H+ T/ I. }/ v1 H    “你為什麼要幫助顧氏子孫？”
7 H; F, D" k/ M% y
    張佑嚥了嚥口水，向龍王身後張望了一眼，“說來話長，不過我要先提醒龍王一句，衛都護很害怕龍王，可能已經離開軍營，逃往樓蘭國了……”

    顧慎為一步走到張佑面前，捏開他的嘴，往裡面塞入一粒藥丸，“這是毒藥，三天內發作，還想活命，就帶著實話來找我。”

( H: w4 F* b9 u" l( Q8 d    說罷，顧慎為轉身出帳，他不能讓衛嵩再一次逃脫。
8 t7 b5 {8 V2 @8 s3 c
! j3 r) n+ s# \+ t    帳篷內，張佑大大鬆了一口氣，他終於爭取到一點時間，好將“故事”編得更圓一點，即使犧牲掉西域都護官也是值得的。

2 ?3 q  F3 o: E& [) U/ F
+ s: w8 E9 {: K

1月23

0 O0 @" s: {: U% |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六章 書信
) {5 _6 t3 A. j
) \$ b+ a; |' X2 O  q* m* _. T    衛嵩第二次從璧玉城逃亡，心裡充滿了憤怒與不解，他策劃好了完美的陷阱，無論龍王怎樣輾轉騰挪，都免了不得罪中原，失去蕭王的保護，並直接面對駱家的神劍，結果卻被一名卑賤的閹侍破壞了。

    上一次是在六年前，他從璧玉城督城官御任，認出所謂的歡奴就是顧侖之子，而且是殺死自己兒子的真兇，他許諾要帶歡奴離開璧玉城，卻偷偷逃回中原。

) N/ g' I5 P1 ?8 _5 F0 o    這一回，他故技重施，聲稱次日再做商議，又踏上了逃亡之路，心情卻截然不同，六年前他在璧玉城近乎一無所有，能逃走本身就是勝利，可這一次，他有大軍做後盾，有中原最厲害的劍客當護衛，仍然不得不避開那個煞星。
, l$ }4 f: q1 c/ o$ \! a
) c( `' N4 M& e+ o' {. E- h    身為官宦世家的成員，衛嵩在複雜的朝堂鬥爭中如魚得水，這還是第一次，心裡對遠在京師的權貴們深惡痛絕，他們根本不明白龍王是什麼樣的人，想當然地以為能夠操控他、利用他，可衛嵩知道，龍王是個一心復仇的瘋子。

2 [' T9 P& m6 h; X( s: d2 Q    想到愛子衛靈妙的遭遇，衛嵩既心痛又恐懼。

0 @8 i8 y' ^' A5 d5 |/ x    天漸漸亮了，衛嵩回頭望去，身後只有三十餘名隨從與護衛，比他第一次逃亡時顯得壯觀些，卻掩飾不住西域都護官的慘敗與悽惶，再遠一些，承載金鵬堡的絕巔依稀可見，山下的璧玉城似乎就在一層薄霧後面。
: I) @4 d! a* g" p% Q6 ~
/ ^( a( p0 X& \- s  Z    衛嵩心裡咯噔一聲，怒聲詢問身邊的隨從：“為何走得如此之慢？咱們不到三更就出發了。”
; O/ P+ |1 I' C# M
    隨從臉上掛滿冰霜，連笑容都變得僵硬，“大人，已經夠快了，現在是冬天。路不好走，再說馬也受不了啊。”

    “混蛋，我有要務在身，你還擔心畜生的死活？全速前進，今天晚上務必到達千騎關。”
, b' p3 L, u: H, m
: C0 n% E" ^+ P# F9 t: o; e; M    隨從目瞪口呆，就算是在秋天路況最好的時候。從璧玉城到千騎關騎快馬也得三天，不眠不休也要整整兩天，大人卻要一天到達，這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不敢反駁，只得傳令所有人加快速度。

    衛嵩只是名文官，大大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午時未到，他已經感到全身僵硬，從頭冷到腳籃球北斗最新章節。再不休息一會，恐怕無需龍王動手就得喪命在冰天雪地裡。

    好在絕巔終於不出現在視線中，衛嵩稍感安心，就在路邊稍事休息，這個時候龍王應該在四諦伽藍剛剛發現自己不在，孫成器若是能編出好理由，還能多矇騙龍王一會，這是衛嵩的第一道防線。
$ g. C) z& _- p, s0 v# e
    千騎關是第二道。更堅固更有效的防線，那裡由中原軍隊與金鵬軍共同防守。雖然人數不是很多，足以抵擋龍軍的進攻，為他爭取到更多時間，然後他會一路跑到西域最東面的樓蘭國，從那裡給自己在朝廷中的幾位大靠山寫信，勸說他們改變主意。

. X7 E- l7 s0 c1 ]' Y' K    殺死龍王是必須的。衛嵩想出一大堆理由，覺得萬無一失。

    當天晚上，他們還是沒能趕到千騎關，一場大雪悄然而至，一行人不得不再次停下休息。這回搭起了帳篷，以抵禦越來越強烈的朔風。

    衛嵩無法入睡，命人研墨鋪紙，開始寫信，信是寫給不同人的，措辭與提出的理由都不一樣，要點只有一個：龍王是個極危險的人物，常見的收買手段對他無效，唯有徹底殺死，方能永除後患。
. f/ Z& x/ i8 [0 }1 p& d! w( ]& W
    這些信不好寫，寫給中常侍嚴沁的那一封尤其讓他為難，嚴沁是權力團夥中的核心人物之一，拉攏龍王的策略就是他定下來的，衛嵩希望自己能知道真正的理由，可無論他怎樣利誘，張佑都不肯提供更多信息，或許這名小小的閹侍真的不知道什麼。
, t3 S2 O/ x; l4 C6 O: k9 s3 ~
    前兩封已經寫得差不多，只需再做斟酌，寫給嚴沁的卻只完成一半，衛嵩覺得不太滿意，思忖良久，決定先放在一邊，轉而寫第四封信。

    一股寒風順隙而入，吹得燭光搖曳不定，衛嵩毛骨悚然，停筆不動，向門口望去，什麼也沒有，四名忠誠的護衛抱著刀站在那裡，讓他稍感安心。
$ s( t7 t) t$ Z4 a  ^
    在旁邊侍候衛嵩的隨從早已感受到大人心中的恐慌，卻不敢開口勸慰，只能專心致志地研墨，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惹怒大人。
4 w# E# ]+ ~# |
4 m2 O" i# P- z: s    衛嵩半天沒有移動目光，倒不是擔憂會有刺客突然闖進來，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落筆，對第四位接信人他的瞭解太少，拿不準對方的地位，因此難以決定措辭。

; ~5 e: r5 g' t4 ^  Z    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正要動筆，又一股風吹進來，外面呼嘯的狂風聲中，響起了一聲馬嘶。

0 {8 d  ?8 D4 ~    衛嵩心中一動，手中的筆跌落在紙上，筆毫湮黑了一大片，隨從慌手慌腳地收拾，結果卻將信紙弄得更亂。

4 I* O) X' D5 z4 h- Q+ v+ a3 G    “退下！沒用的東西。”衛嵩還是發怒了，大聲呵斥道。

: V$ h; d$ W* v    隨從連聲告罪，深深彎腰，步步後退，離開大人帳篷，心裡鬆了口氣，估計今後幾天不管怎麼表現都得不到好處，不如離得遠些。
' k" A" h' D+ ]4 k. s
4 _- _$ v" Z& o  z2 O; E    衛嵩抓起作廢的第四封信揉成一團扔到地上，再欲提筆時卻一點心思也沒有，只得放棄，對門口的護衛說：“你們幾個今晚就留在這裡，辛苦一些，到了樓蘭國自有重賞。”

    “保護大人義不容辭。”四名護衛同聲說道，他們跟隨衛嵩已經很久，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 n/ |$ ]1 x3 R# ]0 B    衛嵩和衣躺在狹小的榻上，不管蓋幾層毯子都覺得冷，他懷念中原，懷念那裡的溫暖與繁華，最重要的是秩序與安全，只有在中原，尊與卑才能各得其所，璧玉城乃是蠻荒之所，任何地位在這裡都失去意義，而他一點也不擅長刀劍。

" D- h7 y+ X3 r3 T0 a    衛嵩腦子裡生出許多感慨，以為自己整夜都不會入睡，結果卻不知不覺做起了夢，在夢中，愛子靈妙沒有死，正在一群美姬的簇擁下向父親高談闊論……
" o5 f& C0 O: ]! q/ t! |2 N- ^7 L
    衛嵩猛地坐起來，發現外面天已經亮了，不由得吃了一驚，厲聲質問門口的四名護衛：“什麼時候了，怎麼不叫醒我？”

    四名護衛神情冷漠，懷裡抱著刀，像是被冰雪凍住，無視大人的聲音。

! g" t! I, Q* V+ p! O/ [0 ^. F    衛嵩的心一下子沉進了深淵，下榻穿靴，慢慢走到門口，輕輕一推，一名護衛直直地摔倒，將其他三人也撞翻在地。

9 t8 q- d- }$ m2 z    他們都死了，衛嵩卻奇怪自己竟然沒有恐懼感，推開厚厚的帳簾，走進白晃晃的冰雪世界裡。

    比夢境還要潔白的天與地，及膝深的積雪平滑得像鏡面一樣，沒遭到絲毫破壞，一共七頂帳篷，原封未動，也沒有人走出來，背風處，數十匹馬默默地咀嚼乾草，偶爾晃動一下修長健壯的脖子，甩掉身上的雪塊。

* d" {) i2 \7 Q) Q. ?) M5 ~$ C    “誰？出來”衛嵩大聲叫道，聲音遠遠傳出，很快就消逝在寂靜的雪地裡，連他自己都懷疑是否曾經有聲音發出來過。
' F( r# M9 f! n5 u  x* a2 r
8 t( @8 A& ^! m1 m5 [1 L    衛嵩在雪中站了一會，一時衝動，想跑向馬群，隨便騎上一匹，繼續逃亡，但他心中最後一點理智告訴他，應該返回帳篷，毀掉那幾封信。
0 y  I1 l1 k+ N" l
1 k) ]$ I% C# z8 b: ]4 B, R    一切都晚了。

    信已經到了龍王手裡，連被衛嵩扔在地上的紙團也被攤平，放在榻邊的小案上。
7 i+ j) r" }3 M
    顧慎為剛剛看完信件內容，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這些信不是故意引他上當的話，那麼衛嵩可以招供的信息已經不多了。

    第一封信寫給衛嵩的族兄，裡面充滿了對衛靈妙的懷念以及對龍王的憎恨，得出結論，龍王不除衛家永無安寧，因此請求族兄盡一切可能說服朝中權貴不要支持龍王。
# z' ^' C; W3 H' }, }6 @' s
" ~' S7 [1 V, l! x" S2 L    第二封信寫給大將軍龐寧，聲稱龍王與北庭勾結已深，若是將璧玉城交給龍王，最終仍會落入北庭人之手，眼下草原大亂，正是天賜良機，龍王與北庭必須一同斬草除根，否則終受其害。

    前兩封信都提到了中常侍嚴沁，隱晦地暗示這位宮中權宦判斷有誤，龍王是不可能受到利用的。

    第三封未完的信就是寫給嚴沁的，“父大人”、“兒頓首”，衛嵩的措辭極為謙卑，半封信的內容只是介紹龍王的身世與性格，還沒來得及提出必須殺掉他的理由。
/ i9 {" O9 L7 {0 H
( v" n7 f. O  n. W; @; j8 ?    第四信只能看清一行抬頭——管聲足下，其它文字都被墨跡覆蓋。

3 H  p) o# z9 W/ i) y4 k8 N: ]    “陰鷙無情，虎狼之徒。”顧慎為念道，這是第三封信的內容，衛嵩希望向嚴沁描繪出龍王的真實形象。

8 n/ E  G8 o- P! k: q    衛嵩腦子裡轉了一百個彎，仍然沒找到自救之道，於是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忍不住。

8 }$ z0 d0 V4 e* X* a' G    顧慎為並不覺得奇怪，他見過許多人臨死之前的瘋狂行為，狂笑算是比較典型的一種，那不過是極度恐懼的反常表現。
+ r$ g) Z7 r" _% M4 D9 F6 ~
1 ^  U1 \# i7 O& \6 p    他可以省略詢問之前的套話了。
! ^# J% K% `1 o$ E0 O2 q- J
    “這些人就是暗殺顧氏的幕後主使了？‘管聲’是誰？”
1 ]' O$ G4 y7 u, z& H
4 T# |2 [( U$ T  q    “嚴中侍的養子嚴笛。”衛嵩回道，完全放棄了抗拒。

    “我不明白，顧家已經遷到西域，為什麼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父親？”
$ G) X0 \# q5 L$ ?3 e! O
    衛嵩搖搖頭，“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六年前我是被發配到西域的失意人，只知道是嚴中侍下令殺盡顧家所有人。我在璧玉城介紹了金鵬堡，從那之後才獲得嚴中侍的諒解與重用。龍王……慎為侄兒，你可以殺了我，但我要說一句，我與顧將軍並無私怨，這是朝堂之爭，就算是現在的我也無力干涉。稱王多年，你應該理解這一點。”

    “我理解。”顧慎為說，他理解許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血債唯有血償。
& Q/ T7 u. c) D4 R5 N
; K' ~6 S0 a+ T: G/ n5 V# R
* I- V0 A4 t- e( p% @2 B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七章 奸宦
6 @9 ]! g2 X) w9 E( j0 P8 k9 P. p
    衛嵩與顧侖曾經是密友，雖然一文一武，卻志同道合，都是先帝欣賞的忠貞之士。
8 `* O2 }7 `4 c3 N
    “那時與我和顧將軍常來往的同僚大概有七八位，聚會地點不是我家就是顧家，龍王可能沒什麼印象了，當年我可是顧府的常客。”
' v' V! y' L4 L' b. [
    描述往事的時候，衛嵩從容鎮定，好像這次急匆匆的逃亡只是一次巧合，心中對龍王並無懼意，但他還是忍不住帶出一絲討好的意味，想用上一代的交情感化眼前冷冰冰的年輕人。

5 a2 H0 |7 @4 D1 J- \    顧慎為的確沒什麼印象，一直到家破人亡之前，父兄都把他當成小孩子，大人之間的交往從來不會讓他參與，他也不在乎，只注意來訪客人有沒有帶來同齡的孩子。

" m2 U7 O8 H, M+ I    “先帝對顧將軍的信任超乎眾人之上，允許他帶刀進宮、參知機密，顧將軍是唯一享此殊榮的大臣，顧將軍忠介耿直，常與先帝爭吵，竟然大都能贏，說句實話，當時我們這些人心裡可都有點嫉妒。”
$ [9 J/ }/ `+ G# w" o( W
3 q# c6 t8 i4 q' d! M" s* H: e    顧慎為印象中的父親少言寡語，沒想到在朝堂上竟然會是另一種性格，他的眼前出現一副場景：父親與皇帝爭吵，衛嵩等幾人既羡慕又興奮地推波助瀾，氣氛熱烈而融洽，不像君臣，倒像一群朋友。

; L( n0 v% A7 n: @. |    他突然想起多敦，這位北庭王子身邊也時常環繞著一群夥伴，軍階雖然不高，地位卻與眾不同，皇帝與父親共同在北庭為質十年，大概是染上了草原人的習慣合縱連橫。
+ e' P" q3 w  Q* D
/ U; ?7 U* R' _/ [8 `    衛嵩發現龍王的臉色奇蹟般地有所緩和，繼續說道：“顧將軍不只武功高，見識……”
" p% y' Y; O. ~$ T
    顧慎為抬手打斷，他沒有心情再聽衛嵩的懷舊，他的心也不會因此軟下來。“我只想知道父親為什麼被殺。”

* {0 J2 \9 l: N8 s" \    “唉，根源都在嚴沁身上，他是宮中老臣，前後服侍過三任皇帝，不知怎麼的，每次都能取得皇帝的歡心。先帝厭惡佞臣，可也沒能擺脫窠臼，漸漸地越來越寵幸嚴沁。顧將軍覺得自己有義務進諫，勸說先帝遠離閹人。為此他多次當眾指斥嚴沁。我們這些朋友私下裡都勸他暫退一步，宮中的事情就讓陛下自己解決，可顧將軍卻越戰越勇，請來一幫文人，編了一個集子。專門收入歷代奸宦事蹟，將它獻給先帝。先帝沒有生氣，反而將集子翻刻，遍發宮中，要求所有閹宦都得通讀一遍，不識字的也要別人唸給他聽。”

    這也是顧慎為不熟悉的父親形象，但衛嵩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5 Q3 H# G9 M( V) z( n
    自從創建軍隊。顧慎為已經多次與不同勢力妥協，其中甚至包括金鵬堡，他很不情願地承認，父親的目的沒有錯。手段卻太直接了一些，傷人顏面而不斬草除根，這是各種爭鬥的大忌，“嚴沁還是沒有失寵？”

    衛嵩嘆了口氣。“嚴沁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不可與顧將軍針鋒相對。因此那段時間裡謙遜示人，不僅將奸宦集通背下來，經常在先帝和顧將軍面前引用，還親自給宮中小閹講讀，反而更受先帝常識，就連顧將軍，也一度以為他改性子了。”
8 @, ?; X* E5 X1 K
' e$ q4 \4 t7 L% x- k9 }8 y+ y% S    雖然已是多年前的往事，顧慎為聽在耳中，仍有些心驚肉跳，嚴沁的應對之策像極了自己的復仇手段，如果是他，也會將那部極具羞辱性質的奸宦集背得滾瓜爛熟，矇蔽皇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此保證心中的仇恨之火不會熄滅。

    在他身邊就有現成的例子，上官飛、上官鴻、木老頭，這三個人每一次自貶身份的奉承吹捧，顧慎為心中都會增加一點戒備，提醒自己他們不可信。
: \1 p1 a% ~, ]5 f( A. s
    奴僕們會將曲意奉承和忍辱受過都當成做生意的本錢，一筆筆記下，等著適當的回報，如果沒有回報或者回報不如意，背叛的種子就會生根發芽，顧慎為對張楫教給他的道理記憶猶新，他一直在計算著自己所能給予部下的回報，防止出現太大的偏差。

    當年的顧侖顯然沒有聽過這個道理，他相信了敵人，以為兩不虧欠，從此相安無事。
4 @9 ^; [! n  f" x, `6 M/ f
    “先帝駕崩得很突然。”衛嵩繼續說下去，“沒來得及指定顧命大臣，否則的話……唉，總之朝廷的形勢一夜驟變，皇后——也就是當今太后——與嚴沁聯手，迅速掌控宮中事務，將御璽握在手裡，然後指定了幾名老臣輔佐幼帝，其中沒有顧將軍。”
# K8 e2 I5 {" q" U3 t
, ?0 [- y; p) m/ U, C9 W    顧侖沒有立刻屈服，與幾名密友商議發動一次宮變，逼迫皇后與嚴沁交出權力，衛嵩搖頭嘆息，“時機晚了，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先帝駕崩已有五日，又有幾位大臣猶豫不決，不等計劃成形，皇后的舅舅龐寧已經帶兵進京，被封為驃騎將軍，護衛京師與皇宮。大勢就此平定，誰也沒辦法改變了。”
* o1 d  N/ d8 k4 B9 @7 \
2 U3 `3 z9 Q; q6 U& D' K    先帝寵幸的小團夥四分五裂，衛嵩對此並不隱諱，“這就是朝堂，龍王去過龍庭，對此想必也不陌生，顧將軍與幾位同僚致仕，我和剩下的人則通通遭到貶斥，被逐出京師。”

    嚴沁沒有立刻展開報復，致仕者都得到風光的待遇，外遣者的品階不降反升，總之他好像要以和風細雨的手段爭奪權力。

: q4 I' K  m, v4 h8 ~0 M1 O8 X- i    “顧將軍還是擔心，所以他決定舉家遷到西域，我還勸過他，說等幼帝成人，我們這些老臣沒準還有用武之地，可顧將軍去意已決，為此甚至不惜與親友絕交，你的兩位嫂嫂，都決定回娘家，沒有跟來西域。”

" X% s# T+ b3 I    對這件事，顧慎為還有點印象，他不記得嫂子的模樣，只想起大哥似乎跟父親吵過一架。
8 }& ?! j( Y8 ~& t# H6 F2 m- J
    顧氏全家遷至西域一年之後，朝廷局勢已穩，中常侍嚴沁發起報復，他可沒忘記自己受過的羞辱。

6 J6 _5 @+ I/ e* k    無論致仕老臣，還是外遣官吏，都被誣以各種各樣的罪名，先後下獄，受盡折磨，衛嵩就是那時向閹侍低頭的，“衛氏是個大家族，我得為上百口人著想，而且我還存著一個想法，忍辱負重，有朝一日為大家報仇，我知道，這聽上去很可笑，龍王也不會相信，但我當初的確是這麼想的。”

    嚴沁沒有立刻原諒衛嵩，而是將他派到璧玉城當督城官，這個職務對中原人來說，無異於發配。

    衛嵩膽顫心驚，即使遠隔千山萬水，也不敢偷偷會見舊友，而且決定悔親。
) }/ A% w6 E0 C2 T7 X- T
    衛靈妙跟隨父親一塊來的，自願去顧家說明情況，結果他卻通過孟家找到了金鵬堡，發現退親完全是多餘的，顧家已經活不了多久。

3 b- m6 [# |) z9 V+ J( X- |    “我真不知道靈妙會做出那種事……”衛嵩痛心疾首，上一次在逍遙海見面的時候，說起兒子他也是這副表情，可是在寫給族兄的信裡，一點也沒提到兒子的惡劣，全是對龍王的憎恨。
  j( }0 q3 M; K: {# \' d
5 c6 E/ e. K0 @2 W. W9 s    衛嵩因此早就知道顧家面臨滅門之災，卻沒有發出提醒，反而利用機會親近嚴沁派來的使者，“嚴笛嚴管生，他是嚴沁的義子，認得顧將軍全家，所以由他來僱用金鵬殺手，我給他提供了一些方便，作為回報，嚴沁不再將我列為敵人。”

. y! q2 f- B, T3 i    “嚴沁將所有從前的政敵都滿門抄斬了？”
2 B( s) `$ [; `: F
7 t! R! t: k  j. V    “不，只有顧氏一家，他特別仇視顧將軍，據說現在還經常引用奸宦集裡的文字，聲稱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屈辱。”

7 o  N1 `& D( U( L# O( O  ]1 k; U    “張佑是嚴沁派來的人，明知我是顧將軍之子，卻要‘救’我，我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 H! w, Y# V. K1 ~; ~- |
3 C: |$ g" f3 E0 F: ^' V9 G    “我也不明白。”衛嵩沉思片刻，好像他是龍王身邊的謀士，“嚴沁睚眥必報，絕不會突然間心慈手軟，背後必有內情，但我暫時不瞭解，我瞧張佑也不是知情人，他接到命令，故意在關鍵時刻叫停計劃，好賣給龍王一個人情，我和獨步王都被利用了。”
% E" g! J8 G9 ^. q0 L8 C
    顧慎為覺得差不多了，再問下去也只是增加無用的細節，於是拔出五峰刀。
8 T6 A% W' i6 q0 Z$ i
    衛嵩覺得自己應該看著龍王，可他的目光沒辦法離開那柄狹長鋒利的刀，“龍王有充分的理由殺我，可是請你想一想，我還有用，龍王最大的仇人不是我，是嚴沁，他躲在皇宮裡，外有數十萬大軍，內有成百上千的武林高手，龍王不可能直接衝進京師，得需要內應。我雖然投靠嚴沁，心裡仍然恨他，只是不得其法，可現在有了龍王……當然，蕭王地位更高，但他一旦知道龍王是在報私仇，十有八九不會幫忙。想想，龍王，仔細想想，殺死我你什麼也得不到，還可能打草驚蛇，嚴沁想要利用龍王，這是千載難逢的報仇良機，不能讓他有所警覺……”

    衛嵩的話很有道理，最關鍵的是衛嵩的關係尚未斬斷，這時殺死他並不安全。

    顧慎為抓住衛嵩的小臂，將他拽出帳篷，外面的雪越發晶瑩剔透，閃爍的點點光芒幾乎讓人忽略了寒冷的天氣。
" w/ c- _# b/ @' p3 p/ ^
* S. H2 o- k( L5 W- K    衛嵩茫然地看著龍王，希望能從他那冷漠的表情中看出一點暗示，“我還有用……”

9 m$ S  e5 |; z' z2 E$ \    “我是顧氏之子，乃群龍之首、五峰之王。”顧慎為莊嚴地說，“我饒恕你的罪行，不再施加折磨。”

    衛嵩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剛想張口說些什麼，頭顱卻已落地，身子仍然站立不動，鮮血噴湧而出，濺到龍王身上，濺到潔白的雪面上。

" ?$ z# F; C9 x    無盡雪地中的一點鮮紅，這就是顧慎為的仇恨，初南屏從帳篷後面走出來，成為唯一的見證人
6 e: H7 S: a; J
    （求訂閱求推薦）
% A, W; Y" X; i# j: X1 N: F2 B
1 j% ^# z4 a/ A
0 M1 G( S# y' d: K; v% z" F0 R5 p0 f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零八章 說客
" U6 U8 w9 q- T
    張佑急壞了，龍王離開還不到半個時辰，他就感到心口憋悶，一陣陣發慌，在胸前輕輕一按就有疼痛感，手心裡滲出一層層的細汗，擦都擦不淨，兩邊太陽穴劇烈地跳動，腦袋嗡嗡地響疼。

2 x# n5 h% E7 s  [    他明白，這就是中毒的徵兆。
1 ^" h; ~# q- E  m8 K. Y+ [2 z% t
& r3 Q$ {, U, ]8 c* v- l9 H" U    如果對璧玉城各方勢力更瞭解一些，他或許會找金鵬堡幫忙，可是在他眼裡，整個西域都是一鍋亂煮的粥，更不用說小小的璧玉城了，所以他小心等待，天一亮就派人去打聽龍王在不在。

. _2 _, a/ c* X    兩天多的時間裡，一共打聽了十幾次，尤其是最後一天，張佑感到中毒症狀越發明顯，在自己的帳篷裡急得來回打轉，午後得知龍王已經回來，並且邀請他相會，險些喜極而泣。

    這是第三次見龍王，冰冷兇殘的印象已經揮之不去，一見到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張佑就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

    龍王的帳篷雖然不小，裡面卻沒什麼擺設，留下大片空地，隨時都可以上演一場打鬥，因此顯得跟主人一樣冰冷，張佑由此對龍王的瞭解更多一些。
6 g7 s4 J3 g; ~& T3 _2 ~* Z6 @
' n2 G: ~$ u; C4 N4 x    “我等龍王已經很久了。”

" r" j/ d8 D" r* z6 |7 F5 l    “嗯。”顧慎為端坐在矮榻上，看著幾步之外的諂媚閹人，仔細研究起來，不要低估任何人，這是他多年來得到的教訓，“拿去。”他說，扔過去一粒藥丸。
/ T" E6 a- a' ~$ x+ x# Y$ w
    張何雙手捧在胸前，藥丸正落入手中，他急忙一口吞下，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多謝龍王恩賜，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就是胸口還有點疼，沒事吧？”

    “沒事。睡一覺就好。”顧慎為可不會指出所謂的胸疼只是對方臆想出來的症狀。
! h8 Z$ c) H! A0 V" R3 T: g5 {
4 _, Q4 d- C, d    “龍王……成功了？”
% K$ z3 q. w- h. y1 t  S
1 A0 }  V5 {0 n: l* X( e, M    顧慎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聽說這兩天你做了不少事情。”

- k% i4 @* H5 C$ P9 z" C    張佑不由自主彎腰諂笑，龍王越顯得高高在上，他反而越自在，“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給各位大人提供一點意見，事先也沒來得及與龍王商量，希望您不會太在意。”
. E! K8 |  A0 @0 s; d/ {  G
    張佑幫了一個大忙，龍王與西域都護官都失蹤了。次日的協商會議照常在四諦伽藍舉行，獨步王大概是發現了什麼，自己沒來，派一名宗主參加。

5 a5 J$ b* t, i3 f) K* B5 r    在這次會議上，兩名中原武林高手向諸位大人證實。馬廉馬大人身上的傷口的確不是狹刀造成，反而與護衛所用的中原單刀極為吻合。
, I, l  E; y+ y& m- F2 t& ^# J
    刺客的身份一下子變了，接下來就是調查護衛在西域期間與誰交往比較密切，線索越匯越多，最後全都指向倉皇離開璧玉城的衛嵩。
$ Y) r* b9 W; a! \$ ?
6 K+ L# M; j" c: H9 G- k; P    中原派駐西域的最高長官竟然謀殺皇帝派來的使節，這樣的事過於匪夷所思，誰都不敢下定論。張佑發揮聰明才智，建議副使孫成器代理西域都護官的職務，事情一下子順利多了，孫成器勉強應命。派人挖出更多證據，表明衛嵩確是幕後主使。

    至於為何殺人，曉月堂弟子韓芬那天的胡說八道竟然被用上了，留人巷的妓女證實。早在幾年以前，衛嵩從還是督城官的時候。就是她這裡的常客，這回本想舊情重燃，卻被中原使節搶先一步。

    這樣一來，那名叫楊昊的少年刺客就成了無關緊要的人物，他的出現只是一次巧合。

    顧慎為對這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不太滿意，但是已經來不及更改，這也說明嚴沁急於拉攏龍王，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 u) ?* c5 ]! ]* G    “這裡有幾封信，是衛嵩親筆寫的，或許用得上。”
8 `' w+ X5 M+ ^$ ]0 I6 M
    張佑接過那幾頁紙，快速看了一遍，興奮地抬起頭，“太好了，原來衛嵩這個奸賊對嚴中侍暗藏不滿，這幾封信一送上去，嚴中侍肯定會說龍王殺得好……”
6 ~$ b) T/ P- k8 L) r
    張佑急忙摀住嘴巴，龍王回來得快，衛嵩被殺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表面上，他也應該不知道才對。
6 w0 V+ ]! j8 S" Y, ]
: o3 p9 G$ s3 J; z; n    顧慎為並不在意，最遲到明天下午，衛嵩一行人死於大火的消息就將傳遍整個璧玉城，他還知道張佑故意誇張其辭，衛嵩在前兩封信裡只是極隱諱地對嚴中侍的決定表達疑惑，絕無不滿之意。
$ r: I6 q2 H, a* c6 J" o7 O% P& A
' o4 h+ G4 P% S. y! a    張佑單獨拿出第四封被墨汁浸黑的信紙，略有所思，“這個‘管聲’不知是誰，沒準是衛嵩在朝中的同黨，值得一查。”

4 [# R$ E0 f1 t7 f  A' y. I* n0 {. m    顧慎為心中一驚，張佑明顯是嚴沁的心腹，怎麼會不知道“嚴笛嚴管聲”是主人的義子？但他將驚訝藏在心裡，“或許是某位姓管的大臣。”
; n: w0 e# U( M( ]: p! [
    “不可能，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我全知道，五品以上聽說過一多半，裡面沒有姓管的人，‘管聲’應該是某人的字，衛嵩沒向龍王坦白嗎？”
9 T2 _! d% E$ b& h- C8 w9 y" Y& l! T
* v  s8 n! c: f) y% v% d; T    “我在他死後才發現這封信。”顧慎為隨口撒謊，心裡將這兩個字牢牢記住。

' D! a4 k: Z9 f4 o4 X    “衛嵩……說了不少事情吧？”
9 S) C( X1 G- x
, b6 G  b' }2 Z" S    “不少，而且都是嚴中侍不會高興的事情。”

    張佑臉色微變，咳了兩聲說：“那我也就不掩飾了，嚴中侍與龍王的父親顧將軍有仇，是他下令暗殺顧氏全家，覆水難收，誰也不能辯解，龍王若是執意報仇，我就站在這裡，從我開始好了。”
! ?2 U8 _5 Y3 X+ N' j
    張佑說得大義凜然，不等龍王表態，馬上又換了一種語氣，“不過，龍王的眼光要是能看得更遠一點，心胸更寬闊一點的話，您得到的回報會將會遠遠大於璧玉城。”

5 O$ ^5 V/ v& {" @$ Q4 O3 n    “先說一句，我除掉衛嵩是因為他要先殺我。”

    “明白明白，我會給嚴中侍寫一封密信，詳細說明情況，衛嵩不顧大局，私做決定，死有餘辜，絕不會成為龍王與嚴中侍之間的障礙。”
% N" l) u' n" D
0 _, k" X" D! q- z" h/ O) c* B    “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想讓我就這麼忘記可不容易。”

8 q/ D" B. y" H2 T9 N6 E    “那是當然，不過有句話叫‘冤冤相報何時了’，龍王若是認為報仇比帝王之業更重要，我沒話說，甘願死在璧玉城殉職。”
5 p! n! q: h+ O. U9 P  r
    “接著說吧，我能得到什麼回報。”顧慎為語氣裡露出一絲勉強，好像內心正在激烈鬥爭。
9 m' Q7 @( ^7 V
    張佑將之當作成功的跡象。“龍王遠在西域，可知您現在的一舉一動對中原朝堂都非常重要？”
) N7 A5 ~; H4 n/ @0 `5 L; c
! m8 D6 C' }; P! ]& o: V    “不知。”
& r/ A0 H# U* D$ ^4 V7 S, x! m
    “嘿，千騎關一戰龍王威名遠颺，蕭王雖然竊功自居，明白人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與顧慎為事先的猜測一樣，嚴沁拉攏龍王的最大目的是打擊蕭王，龍王只需要向中原使節承認此前的軍功是蕭王冒領，就能改變中原朝堂的形勢。
" i; l+ G$ M+ \4 K# i2 p4 j
$ o  V/ Y2 [+ f) {/ V    付出極微小的代價，就能取得中原權貴的支持。這看上去像是一筆合算的買賣，顧慎為卻非常警惕，即使沒有家仇摻在裡面，他也不會輕易同意，代價微小意味着一旦蕭王倒掉。龍王的作用就會煙消雲散，他手裡可沒有任何能制衡嚴沁的把柄。
; S, r5 j. G# Z8 r; b3 h
8 X' r/ G! m2 q" Q* t    “功勞是我和蕭王一塊取得的，就是這麼回事。”顧慎為冷淡地說。
0 P8 l* D/ n1 K% w0 ?' K3 q
    張佑笑了，夜闖帳篷、施加酷刑這種事他應付不了，像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可早有準備，“當然。到目前為止，蕭王還是中原的大功臣，正因為如此，嚴中侍才會有求於龍王。龍王也才有機會開疆擴土。”
8 W! M! ~9 G" u" P
9 T; b/ J: C% o; b/ q& ^# g    “開疆擴土？”

    張佑滿含深意地慢慢點頭，他知道，這四個字對任何王者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請允許我斗膽問一句。龍王南征北戰，最終要定在何處？”
- {/ y) ^* e9 I& b$ e, }5 `. W
' W1 A$ h4 k& l" y" W) C    “璧玉城。”
' Y( u  \# N/ z  s
    “只是璧玉城？”

1 S' |  L7 E, N( @5 W& v6 W    “我還要逍遙海附庸、疏勒國臣服。與北庭、中原同為盟國。”
% K" v2 I7 r6 i
8 N$ S5 }* u! e% R, B, g" I2 n    “除了璧玉城不再需要三國輪管，其實一切都無變化。”
% t/ J! u% f, E" a3 d# ]
    “差不多吧，西域也就這麼大。”

    “呵呵，‘西域也就這麼大’，一聽就知道龍王絕非池中之物，西域不夠大，北面不是還有遼闊無邊的草原嗎？”

    “以蛇吞象，我做不到。”
- w8 j# a- q1 |$ X/ B
    “嘿嘿，只需要一點幫助，龍王就會成為真正的龍，而不是蛇，這點‘幫助’嚴中侍能提供，蕭王喊得倒是挺響，其實中聽不中用，他無非是給予龍王璧玉城主的身份，過後承認龍王的名號。龍王可知道，蕭王從中原請來的高手就是河東駱家莊的駱啟康，號稱天下無敵，剛到西域就與衛嵩勾結，那天在四諦伽藍，站在衛嵩身後的衛士就是他，原本是要向龍王下手。龍王還相信蕭王嗎？”

    張佑的這番話已經醞釀好幾天，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眨眼間變了一個人，從畏畏縮縮的宮中閹侍變成了天花亂墜的說客，後一種素質正是嚴沁看重他的地方。
* c7 l+ z9 w5 Z  Z; p; O
    “龍王設想一下，中原數十萬大軍直驅北庭，將汗王家族趕盡殺絕，倖存者也只能逃到萬里之外。草原因此驟然無主，中原卻沒辦法長期駐軍，迫切地需要一位盟友佔據此地。這個盟友不好挑選，隨便安排一個人，得不到草原人的支持，從汗王子孫當中選一個，早晚又會反叛。天下英雄風起雲湧，嚴中侍單單看中了龍王，龍王出身中原、長在西域，在北庭爭得根基，正是草原新主的不二人選。”

    “草原人照樣不會支持我，他們早已習慣汗王家族的統治，我取得的那點‘根基’，可不夠當汗王的。”
% o( |8 ^* i, F9 x4 R. D& Z
    “嚴中侍早想到這個問題，所以替龍王想了一個簡單至極的主意。”

    “哦？”

    “龍王想必知道，顧將軍曾經與先帝一同受困北庭，長達十年之久。”
* [, `( }7 `8 t7 m$ a- ~8 x
, ?! O+ ]; L% R4 d3 r, V8 H    終於提到這件事了，顧慎為點下頭。

8 [! x8 `2 U/ Y6 }0 j8 A    “龍王恰好出生在顧將軍為質期間，當然，顧將軍每年都有機會回中原，可是只要龍王不介意，完全可以……”
( W9 {+ }5 e3 y- f8 t5 c/ B
    張佑不肯往下說了。
2 n0 X( r+ R5 |; S9 [$ l
' E3 f: M3 ]& U* r- o  V    “聲稱我的親生母親是汗王家族的人。”
, J% g& u0 |1 k% U6 E
, l  ~$ X' E5 k- y* x7 b( O0 k    “沒錯，這件事本來不太好證明，可是再巧不過，小閼氏向中原投降了，雖然來不及與嚴中侍商量，但我想，可以勸說小閼氏作證，只要她宣稱龍王是老汗王外孫，總能取得相當一部分草原人的相信，龍王……”

    顧慎為聽夠了，突然站起身，手扶刀柄，厲聲喝道：“賤奴，還不肯說實話嗎？”

! Z. q( [/ X/ |- [* I& p" S    張佑惶恐跪下，不知道自己哪裡漏出了馬腳。
! L  N, z0 v$ ]# ~9 ?, `4 ?
. Q$ J/ F: V4 `, E) i    （求訂閱求推薦）

/ d5 y& M+ v4 H- a
( o+ \5 r  Y4 p5 D4 w/ j6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