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三十九章 堂主

    鐵玲瓏有一個夢想，希望自己能成為像龍王那樣的刀客。

    龍王配著劍，刀法中頗多擊刺動作，她卻只喜歡刀，喜歡那多出來的寥寥一兩斤重量。
. z$ N/ ?, d- f* y, L+ w! r- e9 t
5 U5 T/ w7 W9 V+ U  h' d; H    她永遠無法忘掉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龍王一個人獨鬥十幾名強盜，帶著他們繞圈，每次轉身必殺一人，簡單，直接，從容不迫的冷酷無情。

! E, i" g0 C) b+ R    她的刀法已經很好了，離龍王還差得太遠，她可以冷酷，也可以從容，就是沒辦法同時做到這兩者。

    當荷女出現，替代她與初南屏成為龍王的貼身護衛時，鐵玲瓏恍然大悟，自己缺少的是殺手訓練，龍王從來沒強迫過她練功，甚至沒有督促過她，一切全憑自覺自願。

( g; O2 n1 q5 t) Z    鐵玲瓏被龍王驅逐，接受荷女的邀請，帶著個地址，穿越沙漠，進入城鎮，拿到另一個地址，兜來繞去，憑著御眾師的命令，她終於順利抵達另一片沙漠中的曉月堂本舵。
( @% ]9 Z6 U' q" a5 l. H: T
7 n: g8 O$ a# C2 J3 [/ z" v    沒有熱情的歡迎儀式，一名枯瘦的中年婦人驗證鐵玲瓏的身份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扔掉你的刀。”
- ^1 Q/ R5 C% W+ l% R2 f
    “為什麼？”鐵玲瓏緊緊握住刀柄，這三個字也是她在曉月堂頭半年最常說的一句話。

    “不為什麼。”枯瘦婦人弟子們都叫她傳功師從來不做解釋。

, A! ~" }' D0 e$ B8 d& y    鐵玲瓏拒絕交刀，於是，進入曉月堂本舵的第一天，她打了一架，可惜為時短暫，刀剛出鞘，人就暈了過去。
/ u- U6 C) R  }& x0 {. ]
- A: [; F# A* C  M8 N2 b% z: U; D    醒來以後，她聽到了傳功師的口頭禪，“這要是在從前……”
* Z! S' j( \$ \) j8 y1 X
    正是從傳功每天數次的抱怨中，鐵玲瓏得以瞭解曉月堂的變化。

/ G4 }: @" G8 u: V    從前。曉月堂極少招納八歲以上的弟子，大多數人還是嬰兒時就被抱到這裡，喝的羊奶裡都要摻著鮮血，稍微長大一點，她們就要參與殺戮，從動物慢慢過渡到人。不是為了練習技巧，而是養成對生命極端輕視的態度。

    那些拒絕殺戮，以及無法坦然面對血腥與惡臭的孩子，是失敗品，將淪為別人的練功對象。

    現在，曉月堂不再搶奪別人的嬰兒，半路出家的弟子比比皆是，個別人的年齡甚至比傳功師還要大，她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心中充滿怨氣與仇恨。

    這些女人。不是被父母拋棄就是在夫家遭受虐待，或是被男人污辱反遭世人唾罵，走投無路時被曉月堂收留，但從不替她們報仇。
! c" O$ D6 u  T7 c/ y  P2 s
$ z" e" ]; Q2 B& ]    一兩個月以後，大多數女人會心中的仇恨會得到緩解，失去強烈的復仇慾望，寧願重回過去的生活環境裡，她們也是失敗品。走出曉月堂的庇護所，立刻成為某位初級弟子的練功對象。
" L. R3 g% W, ^9 u" ^
    從前。曉月堂弟子的學習內容依次為秘術、迷藥與武功，現在則是武功、秘術與迷藥。

    曉月堂的武功裡沒有刀法，她們先學匕首，後學鋼刺，再學指法，目標就是在身無寸鐵的情況下也能迅速地一招斃敵。

    鐵玲瓏可以接受這種改變。而且練得比別人都快，就連對現狀非常不滿的傳功師，偶爾也會邊搖頭邊說，“這要是在從前，你就會被送到大荒門。”

0 A, t, x) t1 c, F    大荒門曾經是曉月堂的外圍組織。更擅長武功而不是秘術。

' g) H4 X4 Y& }5 f2 X3 R4 g    三個月之後，傳功師開始進行殺戮訓練，方法跟曉月堂的“從前”差不多，只是沒那麼頻繁。
, u: p* x, |* N
! R9 |' `( Z, J    曉月堂養著不少“人靶子”，絕大多數是男人，或硬搶或拐騙，成為待宰的牛羊，他的失蹤通常被歸因於妖魔鬼怪。
$ R, g$ g8 e1 m' b" H9 b1 @; A4 t
! K& r2 W+ M/ q1 a" w+ R) J! D    鐵玲瓏做不到，她問了許多“為什麼”，卻一句回答也沒有得到。
$ Q% [8 {, |5 j3 {  B$ V
    她拒絕殺人，傳功師也不強迫。

    三天之後，一名年紀與她相仿的弟子悄悄告訴她，“你不殺人，她們就要殺你，這是規矩。”
/ ]' V8 k% U! p" Z
    曉月堂的弟子們很少交流，大家都跟陌生人一樣，即使同吃同住，也視對方為空氣，一句提醒，已經是她們最為友善的表示。
6 A* \7 w8 o1 w8 Y, _
" ^& |' J! X# n, f4 P5 B: y7 |: m    鐵玲瓏吃了一驚，卻還是沒辦法濫殺無辜。

    又過了兩天，傳功師把她單獨叫來，破天荒地進行了一次解釋，“因為你是御眾師推薦來的，因為你的武功很好，我才對你說這些話：殺戮不只是武功，還是一種習慣，如果你心裡總存著該殺與不該殺的區別，出手就會慢一點，這一點會要了你的命。女人是弱者，在學武的道路上很難超過男人，你想成為第一流的殺手，就必須在細節上領先一步。選擇吧，要嘛去殺了那間屋子裡的靶子，要嘛現在就受死，我不想浪費時間。”
# z8 t! P4 x. T+ y8 H' J( P) W
1 t4 t1 ]2 B5 Z5 U; p    鐵玲瓏對秘術與迷藥已經有了防範，但她這回沒有抗拒，她想起初次見面時龍王的那句話，“殺人很簡單，你手裡有刀，砍過去就是了。”

% ?2 {* A; O; a/ z3 P' m" m    這是龍王與荷女總是從容不迫的原因，他們兩個突破了那層障礙，從來不想該殺與不該殺的區別。
( A* c7 X- n+ {/ n
: G* j8 u2 ?- o, k' W  P    鐵玲瓏加入殺戮訓練，心中的厭惡卻無法去除，她學會了掩飾，開始神色冷漠，對所有人都充滿警惕。

$ O- v+ L# a8 I$ f    下一階段的訓練是金鵬堡式的：弟子們被送到一座地勢複雜的山谷裡，互相殘殺，拎著兩顆頭顱的人才能走出來。

: ~4 _6 Y9 \; T/ Z; k7 H+ @# ~2 Z    不少人完成目標，卻還是沒能走出來。
$ H3 k6 h- d- k+ n
8 B6 d; f& E5 |- L5 q: |    鐵玲瓏活下來了，越來越像一名殺手，偶爾寂靜無人，確認周圍絕無監視之後，她會稍微放鬆警惕，覺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頭了，與此同時，心裡對龍王與荷女充滿同情。
8 j0 r) d; p3 s& i6 `/ W, X
    一年零幾個月之後，鐵玲瓏遇上真正的考驗。

    “身體是女人的武器，更是女殺手的絕技，你們要學會熟練地使用它，讓男人沉醉其中，自己必須保持清醒，記住，你們是在殺人，不是造人。”

$ ^8 y, U# i) b# F. k5 d+ s    傳功師無意說笑，男靶子又派上用場了。

0 w  s$ \! H# o; t' h+ J    鐵玲瓏殺死了那個與她獨處一室的男人，沒讓他碰自己一根手指頭，她才十五六歲，無法接受這種骯髒的訓練。連想都不願意想。
9 K% f) U) n7 r! F
    傳功師不再解釋，只是冷冷地告訴這名弟子，“一個月，你只有一個月時間。”

    不到十天，鐵玲瓏決定逃跑，她是唯一拒絕訓練的弟子。擔心會受到潛移默化，四十幾名女弟子正竟相比賽，看誰先從扭捏羞澀過度到歡愉滿足，最後達到無動於衷的程度。
, A' X# p% ^7 Z$ F7 c
    曉月堂的防護並不嚴密，鐵玲瓏順利逃出，卻陷入無邊的沙漠之中。

9 P$ j( h9 t& T8 V& [0 E3 h    她找不到路，卻找到一個女人。
7 k8 P+ V$ H5 s; g2 k
    那是她離開曉月堂本舵三天之後，依靠一年多的訓練，她順著一條暗流的水源。來到一邊低矮的灌木林中。
: N; j( c! b3 y9 I
4 y# _9 u7 _% K( N    她躺在陰地裡小憩，不知不覺睡到了深夜，驟然睜開雙眼，看到一輪清冷的圓月，月光下站著一名高大美麗的女子。、

    女子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直垂膝蓋，正斜腰用手指細細地梳理。
7 J" U6 R- B3 w, g1 t
    鐵玲瓏受到吸引，半夢半醒地走過去，“你是誰？仙女嗎？”

    “我的名字叫無仙。怎麼會是仙女？”

    “無仙。”鐵玲瓏低聲重複，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女人竟然沒有半分警惕，好像她的訓練全都白費了，“你是……堂主？”

- C/ G$ W% P! A4 X. J4 }  H    “從前是。”
+ @1 W/ \0 u+ w) e- f
+ O, f' b7 N3 k8 W+ {+ ^* B) D. [    “現在也是啊？”

$ G  W2 c+ q, F$ i- M" j& L3 R6 N    “我現在是囚徒。”
9 a$ \7 W- }2 T0 o
    鐵玲瓏茫然不解，向四周看了看，沒有守衛，沒也圍牆。只有一片多刺低矮的植物，攔不住任何人。

& c6 c1 j) z0 J8 J3 A: t9 ]    韓無仙稍稍提起裙角，露出腳踝，一根細鐵鏈從中橫穿，然後鑽到沙地裡。估計另一端固定在重物上。

! c0 |+ }, I8 M- }' _    鐵玲瓏對殘忍的接受能力的確提高了，沒有特別心驚，只是疑惑，“荷女……御眾師知道嗎？”

" O0 l; z) E2 w9 _& u    “就是她把我囚禁的啊。”韓無仙的聲音裡充滿母愛的溫柔，鐵玲瓏又走上前一步。
/ V3 d* q2 q* P: a
& B; f7 t- f8 R# J    “為什麼？”這是她在曉月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不為什麼。”韓無仙給出標準回答，之後又多加了幾句話，“我希望她成為真正的曉月堂弟子，可她不願意，於是有一天，大概一年十個月之前吧，她趁我沒防備的時候突然拔劍刺傷了我，她劍法很好，我擋不住，就成了囚徒。”

# F8 c9 S1 w" s! u$ Z    “可是……她還叫你堂主。”

    “荷女很聰明，她怕弟子們不服，就聲稱我在閉關練功，然後以御眾師的身份掌控整個曉月堂，她改了許多規矩吧？聽說曉月堂什麼樣的弟子都招納了，還允許一些沒通過考驗的弟子活下來，荷女希望建立自己的勢力，這樣她就不用再打著我的旗號了。”
" E# O! E) V' Q6 O
( F' m3 y+ j8 S; ~; l8 ~    “原來是這樣，這裡就是你的牢房嗎？我白天好像沒看到有人。”

    “不，今天是十五，我得出來練功，否則就會入魔而死，荷女可不想讓我死。”

    “為什麼？”鐵玲瓏又走上前一步。
6 [. A0 Q2 U; x  s
( h2 a1 S! N& h+ _3 I0 L3 D# G    “她吃了我的凝血定腦丸，必須利用我體內的血液製作解藥，解藥只能留存三到五年，她想活下去，就必須讓我也活下去。”

    “你有徹底的解藥，是不是？”

    “當然，我是唯一知道這法子的人，就為了這個，許多老弟子也會來救我。”

' E4 d# H, @$ y; F3 R    鐵玲瓏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荷女……也是不想參加那種……訓練嗎？”

    韓無仙笑著搖搖頭，長髮像流光的黑緞一樣閃動，“她不需要‘那種訓練’，冷漠與縱情，她都是高手，我想這其中一多半是天生的吧，她只是不想受制於人，很奇怪，她是金鵬堡培養出來的奴才殺手，竟然不想受制於人，我就是在這一點上犯了錯誤。”
1 ?7 _3 |3 n+ ^; [
    “龍王。”

    “什麼？”韓無仙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 ]$ `( k3 @$ K. f3 T5 N1 r: d9 L9 v    鐵玲瓏知道荷女不願受制於人的性格是受到誰的影響，她再次向前邁出一步，想講述龍王的故事。

+ W. @$ R- G- c! S% P4 h: t# r    韓無仙隨意地握住她的肩膀，聲音仍如溺愛子女的母親一樣溫柔，“小姑娘，你是曉月堂的失敗品，不如給我練功吧。”
6 @9 _+ s- f  G$ d, w) l0 G
    “好啊。”鐵玲瓏輕聲回道，腳尖一挑，埋於地下的鎖鏈騰空飛起。

    韓無仙啊的一聲，鬆開鐵玲瓏，摔倒在地上，長髮將整個面孔都遮住了。

3 ?+ ~0 \1 ^  I6 Z& H& l0 X& F    鐵玲瓏跳到一邊，“怪不得沒人看著你，原來你很壞。”
% a  _4 Y: l7 ]) f- i1 q3 Z) B
. j: O6 w1 Q' {6 E* E* l    韓無仙撥開長髮，露出滿是笑意的美麗面孔，“原來你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想學厲害的秘術嗎？我可以教你。”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章 厥陰

    鐵玲瓏不是傻瓜，她或許會上當，但不會被一兩句好話打動，“你幹嘛要教我秘術？我是曉月堂的‘失敗品’。”
" n- U, u" S- O* n/ C- c9 c: n5 P
    換成任何一個人，就算是忍耐力極強的龍王，穿透腳踝的鎖鏈稍一牽扯，也會露出一點痛色，韓無仙雖然摔倒在地，卻像是毫無感覺，笑得反而更加溫柔，“我自己不知道能活多久，總想將曉月堂最高深的秘術流傳下去。”

9 R& C7 f; P/ Q: `3 l1 `( r    “那也輪不到我，我加入曉月堂才一年多，現在正想逃跑，你的看守呢？她們肯定都是合格的弟子。”

  M0 `# X3 c; u6 c" {" E    “她們太合格了，對荷女不敢有絲毫違逆，而且她們害怕我的混神大轉，不敢靠近我。”

    鐵玲瓏警惕地繞著圈子，也不想靠近這位堂主，“荷女加入曉月堂也沒多少年吧，怎麼你的弟子都聽她不聽你的？”
0 l* ]7 z7 D$ _4 c. k
    韓無仙試了一下，沒能站起來，乾脆就坐在地上，右手支身，長髮委地，“這些看守都是新弟子，原本是半成品，沒有出師的資格，其中一多半應該淘汰掉，可荷女說她們都是有價值的人，不僅留下她們的性命，還傳授更高層次的秘術，就這樣，她們都把荷女當成救星，自然聽她的啦。”

    鐵玲瓏皺起眉頭，根據她的標準，無論怎麼想荷女都是正確的，“你是壞人。”

& T: v2 S- Z+ p8 Q9 W" b2 E) i. [  \    “什麼是壞人？”

1 ^% |( W- \4 b, H  v; @    鐵玲瓏愣住了，她可從來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壞人就是壞人，不問青紅皂白的濫殺無辜、搶奪別人的東西、欺負弱小，這都算壞人。”
# G: n" q( r# e' q
& V5 I& n' I+ D& [* C  r$ D    “壞人有什麼不好嗎？”
" d+ m( r8 |3 T
    “呃，反正誰都不應該做壞人，大家都做壞人，這個世界就亂套啦。”
# V0 t+ t  p1 T! l# i' ^" L+ E
7 a/ x  p( i. c4 Z4 t$ T    “許多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你是孤兒吧？你的父母不應該死卻死了，你應該報仇卻一直報不了。而且當壞人也是有門檻的，以你現在的武功，恐怕想濫殺也做不到吧。”韓無仙目光精準，已經大致看出小姑娘的底細。

. _& z' R8 w, M  `    鐵玲瓏向後退出數步，“我說不過你，但我不學你的秘術。”
, ]  M; r$ D% k4 _$ |8 ?0 d: z
( X, W  |& O) f8 M7 g+ O  V2 u    “學會這套秘術你就能天下無敵，想殺誰殺誰，報仇易如反掌。”
9 u9 ]7 x  g! _! _- W, T& Y
    “嘻，你當我是幾歲孩子嗎？你會這麼厲害的武功，怎麼打不過荷女，反而被她囚禁起來？”
* E3 P, V0 x3 s
    “秘術和武功一樣，不是說學會了就能自動用出來，我厲害，她也很厲害，就看誰能瞅準時機先發制人，我一時大意，荷女抓住了時機，就這麼簡單。可是如果你不夠厲害，給你時機也沒用，是不是？”
2 k) \( A2 K: k* X7 d
    鐵玲瓏突然發現自己又被牽著鼻子走，“荷女對我很好，我幹嘛要偷襲她？”
6 E, i1 @( A2 i& L& G6 D2 j$ S. _
    “現在好的，以後未必好，反正用不用隨你，學會一門厲害的秘術有什麼壞處呢？”

2 T% P( p5 H: X: @4 A& G    鐵玲瓏被說動了，或許她從一開始就已經心動，只是覺得好事從天而降有點詭異，“我救不了你，也不想救你。”

% M$ k* `8 A+ L, L    “這不是交換，我自願教你秘術。”
- P. \9 E$ V2 l% j( E
    “好吧。”鐵玲瓏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實在看不出這裡能有什麼危險。
5 G7 O% J9 ~$ S4 W
    如果龍王在這裡，就會告訴她，許多武功稍加改造就是害人的利器，比如被人動過手腳的內功，可鐵玲瓏不知道龍王與荷女的恩怨，對可能的陷阱自然一無所知。
8 O3 ~1 J6 c0 d
    “只有一個小要求。”韓無仙深諳談判之道，等對方同意才提出條件。

    “咦，你剛說這不是交換的。”
3 b) r) ~( Z  b) v9 Y8 j- i) ?
4 U5 Y& _# P( [  |0 J1 `) Y    “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個小要求，我都會傳你秘術。”
, L, j/ b- C. E7 }/ \/ S$ p' P
    “那……你說吧。”
, h- h1 M9 Y3 s: T1 D- ~
; o9 _3 Z0 H; q$ }6 N) G    “跟我講講——‘龍王’。”

* K$ a1 C9 u8 H1 @; h" i6 B3 X    當這兩個字第一次傳到耳中的時候，韓無仙腦中一片茫然，稍加思考之後她就明白，這個“龍王”與荷女關係非同尋常。

% p1 g0 o9 z8 C% k: w4 N    這是鐵玲瓏可以接受的要求，她花了一個多時辰講述龍王的事蹟，有她親身參與的，也有道聽塗說的，開始時興高采烈，慢慢變得滿腹怨氣，但是龍王與荷女的關係她所知甚少，自然說不出什麼。

1 i  |' O1 M: l. B. w, }& y% @" ]    韓無仙從中瞭解到信息比鐵玲瓏提供得還要多，“怪不得。”她即使陷入沉思，臉上也浮現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荷女對走火入魔的記載特別感興趣，原來不是為了她自己，不過曉月堂在這方面可沒多少經驗。”

( P3 ]) o% Y# [/ G    “現在荷女跟龍王又在一起啦，可是實話實說，我覺得如姐姐與龍王更相配一點……”
5 w' D8 u/ H5 X3 u# o3 A
6 ]/ R# q, k- y. @    “龍王很花心嗎？”

    “他才不……”鐵玲瓏發出與年紀不相稱的一聲長嘆，“可是有些事情他也做不得主，比如娶石國公主。”

: c+ G! F5 w, s- l9 W( a    “你學會我的秘術，武功跟荷女一樣高強，甚至比她還厲害，龍王就會重新接納你，傾聽你的建議。”
  y& d' @' O) o( f: u& P
    鐵玲瓏認真地點點頭。
4 n0 r1 H  t" V. ?0 a1 R
3 B  I- o- c- b6 a9 }5 O    “你聽說過七轉秘錄吧？”
* |% s# A6 [4 V+ Y. `8 k  [
    “當然，這可是曉月堂最高深的秘笈，傳功師學過其中的一套秘術，總是得意洋洋地炫耀。”

8 ]% _0 y  A1 y3 {: o1 q    “她學的是七轉魔音，最弱最沒用的一套秘術。”
$ k; A9 N/ l; [% \
' @9 E, X  ~2 l$ d    “七轉大還功最厲害，是不是？”

) [1 D  N' H8 }" b    “很厲害，我沒練過，我猜你也不想練。”
* q& Z8 Y: O) i, i" g
' o% B8 Y" i, n4 i8 ^7 F' |    不需要別的原因，韓無仙不練的秘術鐵玲瓏也絕不想練。
, D7 t& d5 ~* `
    “那你想教我什麼？”
8 e. n- ?5 W% O  O4 q5 k
* {+ E2 X  E7 g* h1 `6 `  {    “七轉秘錄一共十幾套秘術，只有最頂尖的曉月堂弟子才有資格學上一兩樣，當然那是從前，現在荷女管事，學的人大概更多了。”

( H' `4 S; S2 i6 P. G- o9 o' t    “那你教我一套別人都不會的。”鐵玲瓏興奮勁兒上來了，但她仍保持警惕，沒有再靠近韓無仙。
% H" n8 I" x" H  q. I
# v0 z- J" i  z. e    “我教你一套專破七轉秘錄的厥陰指。”
5 t, T, L2 h$ T  R6 ^# `% i5 t
    “厥陰指？這明明是曉月堂常見的指法，我已經學過了。”鐵玲瓏不禁大失所望。
. g2 o' R. E& x$ I5 k1 c
) \. a7 W2 |- u$ K- N4 K    “那你戳一指讓我看看。”

! C) i  a! }7 b: u; ~0 L    “嘻嘻，我可不上當。”
$ n$ v8 T* G; z; Z  b6 |
7 Y4 v* S/ a) u& t" k3 S1 i% B, N    “你只要控制地上的鐵鏈，我就拿你沒辦法。”

    鐵玲瓏慢步靠近，抓起地上的鎖鏈，儘量不讓它牽動韓無仙的腳踝，然後迅速在她身上點了一指。

* v1 D( s& s3 K: Q    韓無仙的笑容更盛了一些，“你才學到第一層，就算學過了？”
* I% R% {/ S7 U1 A
, T4 S4 m$ g! B    鐵玲瓏吃了一驚，“沒人告訴我厥陰指還有更高的層次。”

8 X& u. H- j" C; B  S9 n    “當然還有，厥陰指一共九層，不過能學到第五層就已經很了不起，能克制天下大多數武功，尤其是對修行七轉秘錄的人有奇效。”

    “你練到第幾層？”
" k% q+ Y; j- E2 i% s
% _8 o9 m; k' }! v& R4 D: L* j, _    “第七層。”

" J; U5 Q  G, c& X) ]    雖然還沒有體會到這套指法的厲害之處，鐵玲瓏還是肅然起敬。
4 y  K# d1 Q; N2 W
+ p/ j" N* s( \    “厥陰即是至陰，弄點寒氣讓人全身麻癢，不過是最初級的階段，三層之後你就能控制勁氣，潛藏在敵人體內的任何一處穴位裡，哪怕是最不重要的穴位，也能成為寄存之所，等到五層境界，就能控制這股勁氣的發作時間，七層可以將勁氣的種類增加到數十種，令敵人或痛或癢，或瘋或癲，或暈或嘔。”

    鐵玲瓏覺得這真是一套好玩的秘術，“不是一共九層嗎？最厲害是什麼樣？”

    “至陰轉陽，你會天下無敵，也會爆裂而亡。”

    “第七層就挺好。”鐵玲瓏嚇了一跳。
. A3 F" k- s3 F4 z( t+ o4 Y
# [5 H' c  b5 r$ H3 ?    這天夜裡剩下的時間，韓無仙將厥陰指第二層傳給鐵玲瓏，並對她詳加指導，“快的話，七天至十五天可練成，月晦之日再來找我。”

    鐵玲瓏清除地上雜亂的腳印，躲在灌木叢中，看到四名曉月堂弟子清晨時分趕來，兩人抬著一根長長的木棍，韓無仙坐在中間，另兩人托著鐵鏈，押送堂主回監牢，每個人都與他保持著最少五步的距離。

# m5 B4 T3 o4 v4 z5 h4 V6 w    鐵玲瓏有點可憐堂主，對荷女的印象不如從前那麼好了。
: a; O: b3 C. z
    她找路回到曉月堂本舵，傳功師沒有責備，只是冷冷地提醒，“還有半個月。”

    她回來只是想要一個吃住的地方，仍然拒絕接受身體訓練，不到十天，第二次逃跑，這回她遇到了阻礙。
8 I) F0 W# l7 \
    傳功師親自出手，“還有五天，你得把性命留在這裡。”
- u6 W1 ~$ b6 A  l, b
    鐵玲瓏還是逃走了，她一指戳中傳功師，以厥陰指第二層令曉月堂的一名高手坐倒在地，半個時辰沒起來。
& ^: M9 C/ A) e7 g  H9 v3 V9 L
6 q5 d0 z. y0 o" ?  S& p+ u, i7 |    傳師沒有提防，鐵玲瓏抓住了時機。
  B, T9 \+ y; d3 p6 ~  M  w( X
    帶足了清水與乾糧，鐵玲瓏在沙漠裡遊蕩數天，在月晦之日如約來見韓無仙，“你把剩下的幾層都教給我吧，我要逃出沙漠，再也不回來了。”

    “好啊。”韓無仙非常隨和，一點一點地傳授，可是教完第六層，她停下了。

5 E, `4 F: |2 C9 r3 W    鐵玲瓏卻已經沉迷其中，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還是想要回報，說吧，只要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
  s3 Q5 M0 {5 @9 i# a# N
    “我有一個女兒。”韓無仙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化不開的糖水，“你把她帶來見我，我就教你第七層。”

: T. q& g6 P$ ?( Z4 X, S( [/ j    “好。”鐵玲瓏痛快地答應，這個條件比她想像得要容易多了，最關鍵的是，沒有違背她的任何原則，“我一定把她帶來。”

    “她叫韓萱，住在逍遙海吞風峽谷。”

    “你有沒有信物什麼的。”

7 \: k! R" I4 i" }1 B% R1 s2 W    “沒有，而且她不認識我，從前我都是派別人去看望她。”

) _  Q' l! T3 d) P    鐵玲瓏覺得韓無仙一點都不像曉月堂的人，心中衝動，差點想將她救出走，最後還是忍住了，韓無仙不是普通弟子，走不了路，她的失蹤會引來成群的曉月堂弟子，但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韓萱帶來。

    “對了，我叫鐵玲瓏。”

    “你是一個很好的小姑娘。”
, [2 y  A1 R* k; w+ w3 N
9 e6 e2 F) J1 m- _3 z    韓無仙臉上的笑容像是不真實的唯美夢幻，此後一直縈繞在鐵玲瓏的腦海中，她去了逍遙海，發現韓萱已經跟隨龍王一同前往北庭，於是她也深入草原，在龍軍營地轉了幾天，沒找著韓萱的下落，卻被初南屏發現。
$ a0 v7 ?' ~3 K! f( g" c
    她根本不知道韓無仙已經被龍王救走，更沒有出賣消息，與龍王重聚的這些天，她從未提起過曉月堂堂主。

- h4 Y, k8 D. V7 Q0 S) o    荷女沒有計較她逃離本舵的行為，鐵玲瓏對這個曾經跟姐姐一樣的御眾師感覺卻不一樣了，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殺死初南屏的命令一出，她出於本能亮出了袖中的鋼刺。
' X! \. [; f2 `1 e; x7 A% Q+ p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一章 表白
0 b# u( l. }( T( A& ?
& K; [$ q& b8 D. C0 T. Y5 v# G1 s   顧慎為覺得時機未到，但還是準備著出劍，“洩露韓無仙下落的是關商。”
4 G! m) }' c, m6 Q5 y
2 P" b  T7 B/ M1 q: a7 t    荷女盯著龍王，心中衡量這句話的可信度，關商曾是曉月堂安插在金鵬堡的內奸，屬於真正的老弟子，更忠於原來的堂主，她在逍遙海安國意圖行刺御眾師，最後死於龍王之手。

    從始至終，荷女沒看出關商洩露秘密的跡象。
0 K8 q" v# q: I, c  {
    “還在壁玉城的時候，關商覺得可以利用我來對抗你，所以告訴我韓無仙的下落，我拒絕幫助她，但是一直派人在沙漠中尋找，結果讓我找到了。”
' ~$ @7 F" k; ~5 `
    荷女還是不開口，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龍王，此時此刻，她幾乎能觸碰到這個男人腦子裡的每一個細微想法。
7 @4 o8 t3 O( ^1 z/ B7 p0 N& E- _# }
3 \& ]* ]& V) c- V. M' I    關商臨死之前沒有提及此事，她完全可以藉機挑挑離間，但她沒有，想到這一點，荷女打定了主意。
+ X5 Q) j( U8 I& W' b" v4 d! G, X
    韓芬有點遺憾，她還是挺喜歡初南屏的，但是殺死自己所愛之人，正是曉月堂正統的訓練方式，“小姑娘，怎麼還不動手？”
& J0 A9 Z7 \) M% S
1 E" a: f+ B' e  _    初南屏沒有拔劍，也沒有躲避，目光幾乎一直停在鐵玲瓏身上，中間只短暫地轉向過龍王一次，示意他無需插手。

    “你不用當曉月堂弟子，更不用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少年語氣溫和，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顧慎為覺得自己有些認不出他了。

    “你不懂。”鐵玲瓏顯得很焦躁，她還沒有找到韓萱，韓無仙的女兒肯定在荷女手裡，卻一直沒有露面。

% A4 V5 w& f( o" G& k    她很在意自己對韓無仙的承諾，不僅僅是為了得到厥陰指第七層，更像是為了完成一項神聖的使命。
  \4 R8 ?$ W; f0 a
    雖然只見過兩次面，那個高大美麗、溫柔如慈母的女人，已經在鐵玲瓏心中牢牢佔據了一方角落。
" V7 ]8 b" m! _6 u5 K- \1 g9 B5 G
5 l( E( i7 @8 Z" `4 v    幫助母女相見，鐵玲瓏幾乎將這件事當成了自己與亡母的重逢。

6 R/ V, \6 y6 p8 v3 v4 I0 f- }    初南屏不懂她的計劃，但他非常清楚的懂得，這名少女不適合當殺手。更不適合當曉月堂弟子，她還沒有被毀掉，而他的任務就是將她從陰影中拽出來。

    突然之間，鐵玲瓏要證明的不再是忠誠與否，而是曉月堂的訓練到底有多大效果。

- q5 o5 A4 j4 z& f; C! @% J    荷女開口了。她已經想明白一切。就像是龍王腦中計劃的翻版，“你派人跟蹤鐵玲瓏。你知道我會收留她，故意把她驅逐出去，你騙過了所有人。我甚至沒想過要檢查一下鐵玲瓏身後的尾巴。”

- x  W0 y/ H( O+ V    鐵玲瓏轉向龍王，目光中滿是驚訝與不解。

    顧慎為點點頭，沒必要再撒謊了，“沒錯，有人跟蹤她。找到了沙漠中的曉月堂本舵，然後又花了一年的時間發現韓無仙的下落。”

    “原來你還藏著這樣一位高手。”荷女對龍王的部下瞭若指掌，不記得有誰突然失蹤一年多。

    “不是一位，是五位，他們也不是高手，武功低微得很，只不過在許小益手下做得很好，在遠距離跟蹤方面，的確算是高手。”

) W  Z) T+ ^& g' I6 N( j0 {  G( O    荷女輕哼一聲。她從來沒將許小益放在眼裡，想不到他手下還有能人。

) e) `5 }  y6 i  J    接下來的事情一目瞭然，五名跟蹤者盡職盡責，他們不敢太靠近曉月堂本舵，只能繞著它慢慢搜尋。因此才會花一年時間，找到鐵玲瓏逃亡三天就碰上的韓無仙。

/ v9 E; m1 v/ o0 L    消息立刻傳回逍遙海。

8 n$ H0 m& H7 K+ P% i" z6 p: a    顧慎為前往北庭的時候，另一支隊伍也出發前去營救曉月堂堂主。
9 _; |2 w5 ]0 K* D! @4 V
    荷女笑了，非常開心的樣子。“你從來就沒相信過我。”

8 b: ~) C# M4 V. R    “我不相信任何人，咱們都一樣。”
6 @' W$ u: {. E, u. h  }* ^
    還在逍遙海的時候。荷女偷偷向曉月堂弟子下達命令，同一時刻，顧慎為也在暗中構建自己的計劃，他們兩人可以彼此託付自己的後背，但相互間沒有多少信任，每人都留了一手。

5 m9 @8 m8 O  g1 V# E    掌控權，顧慎為孜孜不倦畢生追求的東西，也是荷女最大的目標。

    “瞧，這就是龍王。”荷女並無氣憤，只是向鐵玲瓏指出事實，“想方設法利用一切人，甚至是你的情感。好吧，我相信你不知情，但是你得做出選擇，是重新追隨龍王，等待下一次被利用的機會，還是當一名真正的曉月堂弟子。”
( s4 d" S% {: v8 x: |: G* J
    選擇的方法是初南屏。

    鐵玲瓏腦子裡一片混亂，對荷女的敬畏、對韓無仙的承諾、對龍王的痴迷，全都絞在一起，進行殊死搏殺，每一方都想佔據絕對上風。

    “你中了曉月堂的秘術。”顧慎為提醒道，沒有解釋自己的“利用”行為，鐵玲瓏追隨自己多年，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使用一切手段打擊敵人，不分對錯好壞，對鐵玲瓏來說，不知情方能保證計劃的秘密，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顧慎為相信自己在小姑娘心目中的地位，因此知道她的焦躁必然是某種秘術的結果。

0 S$ J  N2 C3 |; E* Q$ ~! i    荷女眼角略微一揚，明白了什麼。
/ q# s# r* p/ s( Y9 R! D$ P4 y
    初南屏攤開雙手，遠離劍柄，他從沒想到自己會當眾說出這句話，但它突然湧上心頭，力量強大，打破了無情劍法造成的硬殻，少年除了順從這股力量，再無其它選擇，“跟我走吧，沒有龍王，也沒有荷女，就咱們兩個，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帳篷裡一片安靜，顧慎為與荷女也沒想到一向以“無情”自居的少年劍客，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的確，初南屏早已表現出對鐵玲瓏的異常關切，顧慎為原本覺得少年至少得花十到二十年時間，才能突破心中的障礙。

    韓芬興奮得幾乎要流出淚來，好像接受表白的是她，“殺了他。”韓芬小聲嘀咕著，對她來說，如此美好的一幕，正是追求曉月堂至道的大好時機。

3 [: E; z9 V# G, P* O8 z    鐵玲瓏促不及防，這不是她期待的場景，與現在的處境更是格格不入，在曉月堂本舵期間，她拒絕接受身體訓練，卻養成了對男人的本能厭惡。

, T# N: ^6 D0 a& m: X& ]1 D    龍王與初南屏在她心目中沒有性別，一句表白，讓眼前的少年瞬間變得極為陌生。
8 n: S* D: E: L; N' M- c
! E7 d+ j0 ]$ c  @2 G" n4 d    “你……胡說……”她向後退出一步，聲音有些發顫。
, V- ]4 G( V9 q
    “我沒胡說，你不適合當殺手。跟我一起遠離這些殺戮吧。”

    正是這句話戳中了鐵玲瓏的痛處，跟龍王學刀的第一天，她就聽過類似的話，初南屏並非第一次點醒，但這一次卻格外令她憤怒。

    “我是殺手。”

2 p- q1 S3 X" e) o- |4 J    匕首刺進了少年的胸膛。真正的殺手此時已經退到安全距離以外。鐵玲瓏卻動不了，她的手腕被初南屏緊緊握住，沒有向外拔出利刃，反而幫著她加了一把力量。

7 c" Y! @  ]. W" l% O    他的目光裡既無憤慨也無悲痛妾謀一色。反而露出欣慰的笑意，彷彿在說：“我是正確的，你根本不喜歡殺人。”

    鐵玲瓏越發憤怒，荷女的聲音突然佔據絕對上風，小姑娘起了殺心。可她的手臂，她的全身卻是另一種反應，使不出半分力氣。

: Y8 }$ p# S! u% J- v    鐵玲瓏掏出匕首的一剎那，顧慎為幾乎就要出劍，當初南屏不躲不避，握住鐵玲瓏手腕的時候，他中止了計劃。
6 O/ U- B' p! O; S4 [7 g. Z
    這對少年正經歷著人生最重要的抉擇，他不想干涉，更不想破壞。如果兩人真的的決定遠走高飛，他也決不會阻攔。

% V& x( U! j1 k  {( J+ R    他利用過他們，心中並無羞愧，但他從未強迫他們做過事，就連武功。也是傳授之後任其自由領悟，鐵玲瓏不像殺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龍王根本沒將她當成殺手來訓練。

& T$ d( Z9 N  @) ~7 c    荷女出手了，跟她平時一樣迅速敏捷。
. H% `0 @% [, l' c2 {" e" X' k% L
( q! j% i9 T4 q9 H, D& J+ I    顧慎為同時拔出龍首劍。

, n5 F5 a. S1 K4 }) n    等待許久的時機。迎來的只是平淡一劍。

    顧慎為拔出了劍，卻沒有施展死人經劍法。因為他明白荷女並無殺人之意。
3 d! R" Z" h0 u; j2 O6 ?, x
    荷女輕鬆躲過龍王的襲擊，一掌將兩名少年擊開，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你不再是曉月堂弟子，今後也不准你們跟隨龍王，給我走得遠遠的。”
5 V/ p8 w5 }9 L0 j
    鐵玲瓏臉色幾乎透明，好像剛剛從噩夢中驚醒，韓無仙的形象沒有那麼清晰了，就連荷女的聲音也變得模糊，憤怒如同撒在久旱之地的雨水，迅速下沉消失。
0 J) V! h0 i2 Z, R# E
    “我……誰也不跟。”鐵玲瓏像小孩子一樣淚流滿面，她就是孩子，只是自以為能戴上殺手的面具。
' G, W) L4 E9 B
* b3 k9 F' ^6 p# s: @! \    荷女突然轉身離開帳篷，走到門口時，遮上面罩，匆忙得幾乎有點急迫，好像這裡有什麼東西令她難以忍受，必須離得越遠越好。
. j! Z6 K- y. ~, @: L0 }* j
6 |) g1 v- C$ J/ n& q/ k8 k    初南屏一手摀住傷口，伸出另一隻手，“咱們走吧。”
0 N4 L$ z2 ]( T2 E! }
    鐵玲瓏哭得更厲害了，“誰讓你胡說八道？還當著這麼多人？”

    初南屏左右看了看，覺得人也不是特別多，但他沒有辯解，因為鐵玲瓏已經走過來，將絹帕按在傷口處，馬上又退出三步。
. {, h! ?1 |* H& {; [$ f9 i
3 }  f% p  W1 c# w    兩人一塊看著龍王。

* R3 q- w3 h8 S0 Y  ]6 X* v    “走吧。”這是顧慎為送給他們的話。

6 r  E; u4 X; F- B9 R    對鐵玲瓏來說，這樣的告別實在太簡單了，沾滿淚水的臉頰卻露出笑容，“沒人能強迫我做事，我走了，說不定還會回來。”

+ C! b6 W8 y) r3 E3 s/ |    她也是藏著秘密的人，七層厥陰指才練到第二層，早晚她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兩名少年向帳外走去，鐵玲瓏突然回頭說：“韓萱是韓無仙的女兒，堂主可是挺想她的。”

    龍王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 r; [3 A, Y2 O* E5 d
0 Z- L# c8 Z3 |7 k  q9 o+ F    韓芬既失望又茫然，不明白小姑娘為什麼會錯過這樣好的機會，更不明白御眾師的反常舉動是什麼意思，她皺著眉頭想上好一會，才稍稍明白其中的因由。
2 y8 V6 ?! i4 V; x- r8 x. S- d$ y% g- Z
" [, }8 @+ a& ]1 ]- x$ \    韓芬走過來，抓住龍王的胳膊，臉色興奮，好像他們尚未敵對，仍是“朋友”，然後極為困難地壓低聲音說：“御眾師等你娶她呢，你做她的男人，她做你的女人，一切問題就都解決啦。”
0 ^$ M8 d' O& n% E
    顧慎為一僵，原來這就是韓芬一直努力想向他表達的意思。


. D2 a/ C: h8 b$ f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二章 誇日
7 k7 k0 X& c- z1 ^3 \) b0 b2 l" D
   誇日王沒有謀士，看著噤若寒蟬的將軍與奴僕們，突然心生感慨，他自認為已將世事看得透徹，卻還是敗在了庸俗者手裡。
: r- w& T( k+ h; d- v; P* T
2 Q1 _$ r& C& p# C: U3 u    庸俗者就是眼前的這些人，他們看上去忠心耿耿，萬死不辭，到了關鍵時刻卻不堪一用。
' Q1 n0 t5 K# B: P  m- S8 M
    “告訴我外面的戰況。”
9 Z0 Y8 J7 l1 E0 s" A: i( c
' L; {. K' G1 Y1 I3 |* @* n    “是。”滿頭大汗的將軍顫聲回答，將好不容易想好的話倒出來，“我軍固守貴族區東部，在工匠區也有五個據點，眼下還都能守得住。日逐王已是强弩之末，不足為惧，可是……“

0 M0 f3 y# h) c+ v5 @0 s3 m    “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可是’說出來呢？”誇日王語氣和緩，就像是耐著性子教育子女最簡單道理的父母，“守守守，難道我們已經被逼到絕路了？”
" J+ q& i- V  v4 ^
    將軍惶恐，額上的汗更多了，現在是盛夏，夜裡也不涼快，何況他還穿著全套的盔甲，“王爺恕罪，是這樣，我軍還能發起進攻，可是幾位叛王虎視眈眈，只怕……”

    “到底是幾位？”

    “四……五位，聖日王、拿日王、日影王、日明王和日新王，我軍與工匠區據點的聯繫就是被他們切斷的。”

5 F7 s+ m  l* f1 o! f( @& O    “五王可有將軍隊聯合在一起？”

# a/ F8 t, R- n4 `    “沒、沒有，應該沒有。”

' y! O: z1 B) R4 D  x    “那我‘應不應該’相信你呢？”
4 p) q: G1 x, {* W! o
3 Z3 T7 U# d5 X    誇日王的腔調簡直像老婆婆一樣耐心，將軍卻越發不安，抬手擦去瀑布一般的汗水，堅定語氣，“五王尚未聯合，他們相互忌憚，沒有使出全力。”
0 B5 v+ ~/ g; v7 b
    誇日王在桌面上啪地拍了一聲，語氣陡然變得嚴厲。將帳篷裡的人都嚇了一跳，“五王若是肯聯合，早就奪得汗位，還用等到現在？事情很簡單，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卻不肯摘取。反而談什麼‘守勢’，今晚的戰鬥沒有守，守即是失敗，即是滅亡，擊敗日逐王，諸王自會低頭，此時露怯，只會鼓勵聖日王這樣的懦弱傢伙膽大起來。去進攻，現在。”

    “是。”將軍忙不迭地應命。“我這就下令，派八千騎兵直衝日逐王營地。”
$ G  E" o. x! R0 e
    “八千？我以為咱們有一萬五千名騎兵。”
( j2 r1 X$ {- ^5 }
    “傷亡了一些，還剩下一萬三千人。”
; X7 X. B; }( L: M, F; M
    “嗯。”
9 d" `9 [0 h$ @2 k& I) D
; D! a3 G1 j, R2 t1 A  @+ s    將軍愣了一會，然後驚愕地說：“全軍進攻？”

; Q1 e- `6 H/ e' V  ?3 N# `) p    “有問題嗎？”

    “可是……”面對王爺嚴厲的眼神，將軍把話嚥了回去。

    “傳令日耀王，讓他派出最少一半軍隊。”

/ S# e9 e" D/ x    “是。”將軍勉強應道，不知道王爺唯一的盟友會不會接受這道命令。
3 a7 ^* m1 Z$ K$ c3 k; H" ?
" m" g9 _; g+ \( e: D! V. f, A    將軍退到帳外，在親隨的幫助下跨上馬匹。微涼的風吹來，帶走他心中的緊張與臉上的唯唯諾諾。“你們都留下，無論如何也要保護王爺的安全，他若是出一點事，你們和我，都活不了。”

    誇日王看不到將軍表露出來的忠誠，只是覺得麾下缺少可用之人。尤其是滿腔感慨竟然無處可說，他揮揮手，屏退帳內所有人，唯獨留下一名客人。

# c! P: ]+ ]* [: y' \# r8 Y7 e    客人相貌中庸，又站在最後一排。幾乎沒惹起注意，他是一名金鵬殺手。
, Y; C0 q9 e/ B) c
    “龍王沒來，雲王也沒來。”誇日王淡淡地說，儘量壓下心中的不滿，嚴格來說，金鵬堡還不是他的部下。
+ l3 m$ [: b% O6 Q5 c: Q
    殺手顯得比將軍冷靜多了，“龍王已經從營地出發，他在等待時機，殺手總是在目標覺得不可能的時候動手，至於雲王，他更有耐心，因為他是殺手的主人。”

    誇日王欣賞殺手的說話方式，即使什麼也沒做，也顯得胸有成竹，於是笑著微微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2 j; D8 Y; Z0 Y    “殺手沒有名字。”
# ~' t+ {; K7 Y) v7 s" i% n
6 t! \( P) h- E* ^    “好習慣，當殺手多久了？”
% K- S' ^5 e6 F' F. Y% ?
    “十四年。”
& I; y2 h4 _/ y  k9 `8 ^0 R3 |
7 x3 _% F6 T  l# T5 S% V7 Q9 S, z! M; P    “十四年？你看上去年紀不大。”
1 \! F  A& t! e2 l0 o
; `6 K5 x- s7 `; |% a    “我在十九歲時取得殺手稱號。”
  n: E! D8 N& r3 [$ W; [
    誇日王有一會沒說話，突然問道：“你覺得我會贏嗎？”

    “天亮之前，王爺會成為龍庭的主人。”
- U, C; M! ^5 O& L
    “哈哈，沒想到殺手的奉承功夫也不弱，你能打得過龍王嗎？”
0 |6 M9 g" v  A* N" ?
    殺手猶豫了一會，“殺手不說‘打不打不得過’。”
! Q/ g1 w% T; N+ y6 }8 a
    “哦，你們怎麼說？”
0 _$ o/ K9 ^  E9 f1 ~
    “誰能殺死對方？”

    “有什麼區別？”
( @& A  f; d5 U8 R# x
: o( U/ S+ n5 i. d. V3 _! j9 w    “打不打得過，比的是武功，殺不殺得死，比的是手段，各種手段，武功只是其中之一。”

    誇日王若有所悟，“比如我不會武功，自然打不過你，但我下毒能殺死你，就是好殺手。”
7 s; C2 o  f" N7 O$ v: N. ^; {
    “就是這個意思。”

    傳令官急匆匆地跑進來，一臉喜色，“王爺，我軍已經攻入日逐王府，很快就能結束戰鬥。”
' o+ q3 Q* c/ V$ V0 T) R
    誇日王精神一振，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觀戰諸王什麼反應。”

    “四位王爺按兵不動，聖日王前進三里，與我軍只有一箭之地。”

: Y: W; _2 {, Q4 o* I/ \    “鳥王的膽子倒是不小，傳令日耀王去將他擊退。”

    傳令兵領命下去，誇日王支著下巴沉思良久，抬頭看了一眼殺手，似乎很驚訝對方還站在這裡，“我很奇怪，龍王是金鵬堡的叛徒，獨步王怎麼一直沒殺死他？”
8 w0 \0 D9 \1 V# a$ U' {, N
    “楊歡僥倖。”

: D* i) P1 t- L/ t' v    “一連僥倖好幾年？”
* D& F+ Z6 ?& [3 d! O
' \! h$ T1 D& t  M9 s, k( @1 R    “有些人的運氣比較好，而且王主一直沒有派出最強的殺手。”

4 J3 f6 A/ S. v% N$ z; r( v4 x( Q    “哈哈。”誇日王心情很好，願意閒聊幾句，“獨步王低估了楊歡，他犯下錯誤，以為楊歡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隨時都能將其除掉，所以一點都不著急，結果出乎他的意料，龍王越來越強大，還打敗了他的軍隊，現在悔之晚矣。”

    殺手垂首不答。
; O4 {% d# y; q0 {( U
    “貶低王主，讓你不高興了？”誇日王冷冷問道，他不習慣看別人甩臉色。
: p$ t, w$ \% B: c7 C- a$ `
    “不敢，這種事情我沒有資格參與，不敢妄自評判。”
! U% t( B- W) L. Y  G. i& p5 P
5 a1 ^2 i9 n4 P    “嘿，你不只是好殺手，還是好奴才。跟你說吧，戰爭跟殺手正好相反，必須打得過，殺死只是順帶的結果，有時候，即使殺死主帥。戰爭也不會結束。”

2 {7 f& t$ s$ [) u; _    “請恕我愚鈍，不懂戰爭。”殺手越發謙恭。

    誇日王意猶未盡，卻不想再說，跟一名死板的殺手談論自己的想法，無異於對牛彈琴。
0 Y& o) n/ \8 O' I
    但沉默令人厭惡，他又不想對奴僕與部下老彈重彈，於是問道：“待會龍王來了，你打算怎麼殺死他？”

, v0 ]( K1 f# t: q" @! r1 Z    “呃。”殺手有些為難，洩露狙殺計劃不符合金鵬堡的規矩。轉念間他就放棄矜持，這是北庭未來的汗王，即使獨步王在此，也得低頭，何況是他？“龍王不會帶太多幫手，大概兩三人，他們會圍著王爺的帳篷繞圈子，逐個找出暗藏的殺手。除掉其中幾個人，開闢一條安全的退路。然後摸到帳篷裡，發起突然一擊，無論成功與否，都會立刻撤退。”
( f, f* |4 Y: }% m9 ]
! W, D1 B- n5 `    “聽上去不錯的計劃。”

    “這頂帳篷受到最嚴密的保護，此時此刻，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有殺手護衛，龍王若是冒險一擊，不等靠近王爺就會陷入重圍，他若是臨時放棄計劃。從開闢好的退路離開，同樣也會落下重圍，這是我們的計劃。”
( l& k6 u! k; T/ A. Z
    誇日左右看了看，似乎想從空氣中找到隱形護衛的蛛絲馬跡，“我更希望將龍王生擒活捉。”
6 S# p- S( X1 H! }" S
& @8 Q' C+ e5 m6 h. E  N* b    “我們會儘量，不過龍王很危險……”

; b8 L' k# z4 R1 c, G: u    “說說而已，頭顱我也一樣喜歡。”
$ G* d% R  S! Q+ ~* V
6 W/ o! U. q/ l    傳令官第二次跑進來，這回的臉上沒有那股顯而易見的喜色了，“我軍在日逐王營地陷入包圍，雙方正在激戰。”

    誇日王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對龍王與殺手的興趣卻一下子消失了，“讓日耀王全軍前去救援。”
5 @! J: @9 N; _0 Q, n3 k4 F
    “日耀王正與聖日王對峙……”
  z: Q8 l4 F' p" X7 E
2 ^2 v! v* A1 L& i" |" H2 z+ I# r    “別管什麼聖日王，去傳我的命令。”
9 q# X' @5 x3 l% S
    傳令官匆匆離去，沒敢多說一句。
  p  U" C9 z7 _  b
    “戰爭就是這樣，虛虛實實。”誇日王對殺手說，“聖日王是個喝酒養鳥的膽小鬼，日耀軍撤兵，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 L- V+ l4 V8 L8 {6 z% I    “王爺高招，在下佩服。”
) h: \# N  _* n+ I9 V
( G; e% J+ y2 X! b# _2 O    “嘿，所以，你想嚇走龍王，不如示之以虛，在帳篷周圍不設一名殺手，然後在他的退路上安排陷阱。”
; i2 @( `, A% W. X. ~% n/ [
' y' r* w4 G+ s" n    “這個……王爺安危重於一切……”
- t, B; B, m; ], h7 ~
0 G( @+ K' m3 ~    “說說而已，怎麼除掉一名刺客，還是你來做主。”
- A& g: a& s( [) i( f  Q: ~) U
    另一名傳令官跑進來，一臉的疑惑不解，“聖日王前來求見王爺。”

& b# Y, q8 u9 t9 F( e' \- h    誇日王哼了一聲，“老鳥王果然第一個害怕。”

    殺手邁出一步，“王爺當心其中有詐。”

    誇日王嚴厲地掃了殺手一眼，對他的僭越行為感到不滿，殺手不該主動說話，更不該干涉王爺之間的合縱連橫。
5 c, c+ j4 p& A1 f! \  |" o
! o4 f$ ~4 ~; a0 ^+ o    殺手明白王爺的意思，急忙單膝跪下解釋，“楊歡可能會藉機混進來。”

$ E% M+ d! h8 q9 G0 F1 e    “聖日王帶了多少人？”誇日王問。

/ ?: h# \$ {" c/ D7 m, x1 \$ B& T    “十幾名衛兵，不到二十。”

    “衛兵留在營外，只許他一個人進來。”

# Z& W: u1 v% L4 t    “是。”
; f- Y/ C( A' _9 \% V' K
    殺手退回原處，心中保持高度警惕。
1 C8 j9 _5 ~/ X# ^5 r3 t( O$ f+ F
    聖日王來了，也是滿頭大汗，這個夜晚好像特別悶熱，他根本沒看到角落裡的殺手，徑直向誇日王走去。
$ r) t9 ~: ^6 h* E1 X0 E/ V
    殺手放心了，這位又老又胖的王爺絕不會是殺手假扮的。

    “我的好侄兒，你這回可是鬧大啦。”
% [: b! ^) r) {8 t# {$ ]; G
$ \$ c3 N! ?9 Z0 C, N    “是嗎？我可覺得還不夠大。”
5 B0 c) d3 ~3 ?3 ~' u- p
! a# y$ }& G+ q    聖日王左右看了看，終於發現孤零零的殺手，“這人是誰？值得信任嗎？”

. z6 Q& x) S3 y" t: b/ S" H    “但說無妨。”誇日王迴避了問題。
" b$ L$ i7 ^+ `
5 r- y1 _) y8 N# P    聖日王咳了兩聲，“老汗王下令了。”

    “是嗎？”

    “密令，我們幾個都接到了，說是誰能平定你跟老察的爭鬥，誰就是繼承人。”
) T1 T/ f+ N( {* o" d+ f: @
$ H# r4 n5 K2 K' J4 _+ g* w+ W    誇日王依然不露聲色，終於明白為什麼好幾位曾經傾向於自己的王爺臨戰變為中立，原來還想著汗位，“你來做什麼？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 @4 H3 R% {" X  N
    “我來勸你停戰。”
1 V4 n, N8 g/ f1 S; A5 t
    “你想不動一兵一卒就結束戰爭，讓老汗王立你當繼承人？”誇日王覺得這位叔叔的腦子比大日王還要糊塗。
! P* h% F! B& X4 @  k; O
    “沒錯，等我當上汗王，將會特赦你與老察，王號與地位不變，只是不能再留在龍庭。”
' [: t5 y2 X% ]: N! c; g
1 q5 v" b" S" \5 s+ k    “哈。”誇日王怒極反笑，“我也給你一個條件，現在加入我的陣營，交出王號，以後你可以留著鳥和美酒，找一塊肥美的牧場安心養老，否則，我會把你的藏酒分給將士，就著烤鳥肉全都喝光。”
; \) X: Z! z, u4 g
    聖日王搖搖頭，“唉，好侄兒，事情比你想像得複雜，聽，送信人來了，我打賭這是一隻烏鴉，大大的烏鴉。”

+ y. }" G/ S* b" [. D( o& Q/ d    烏鴉不是一隻，而是一群，七八名士兵簇擁著一隻擔架走進來，擔架上面躺著渾身鮮血說不出話來的將軍

    沒人報告戰況。
8 G. P" [5 c2 F! }$ S: T/ |
+ i, f2 H* F8 ~1 L5 _) l    誇日王走下座位，走向重傷的將軍。

9 l$ b5 k. Q$ `/ r3 N# g. q    殺手從一開始就有危機感，但他沒敢開口提醒，突然間，危機感升到頂點，“當……”
& W( t1 X/ y' a+ ^- O
    第一個字出口，第二個字永遠留在嗓子眼裡，眩暈襲來，殺手伸手去摸刀柄，結果心口中了一刀。

    出刀者抬起頭，頭盔之下分明是一個女人。

: Z! F) d* l) T6 r" E( ]; R    誇日王止住腳步，認出衛兵之一正是龍王本人，奇怪的是，龍王似乎只是一名旁觀者，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讓路給一名女子，女子雖然穿著衛兵的服裝，卻沒有易容。

  C: r9 ~2 e) S1 w! G& I    “你是誰？”誇日王大惑不解，對這名突然冒出來的敵人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看到連聖日王也對陌生女子畢恭畢敬。
' b  U# ?  e0 q

- z; u$ j2 a, ]7 ^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日逐
" X1 I) z! W2 b( m  f! d3 O# a
8 @* P+ d) ~2 x0 g- X$ T/ U: X2 c    男人正在相互廝殺，女人正在暗中控制龍庭，顧慎為甘心做一名旁觀者，等待時機，也很好奇荷女能走多遠。

    龍庭的任何一起暗殺都無需荷女親自出手，但她邀請龍王一塊參加，希望能用現實說服這位固執的殺手。

7 G& D" L1 O3 I. w    她堅信，龍王屬於黑夜，屬於陰影，屬於她。

* W  R: C9 e/ z/ M4 X" \$ d. ^: s: n. L    顧慎為看到，如荷女所願，龍庭的混亂已經漸入失控，幾位王爺有意調停爭鬥，派出的使者不是被殺就是失蹤，結果引起更多的恐慌。

& s1 X0 f) S  }% g, V    荷女覺得還不夠，她要激發不惜代價的復仇之火。
" z5 z6 e2 h, y
# `! [/ f" k* r5 v1 E& G( F    誇日王看著倒下的殺手，明白了為什麼金鵬堡一直殺不死龍王，獨步王的殺手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楊歡出自石堡，他的思維與行為必然符合殺手原則，事實上，從叛逃的那一天起，龍王就已經突破殺手的束縛。

    殺手說龍王會來，結果他來了，殺手說他只會帶兩三個人，結果卻是七八位，殺手說刺客會兜圈子前進，結果他們直接走了進來，殺手說帳篷被防護得天衣無縫，結果他倒下了，那些隱藏的護衛卻一個也沒出現。
! }- _; ~" l9 ]; k/ `
    自己真是愚蠢，誇日王平生第一次自責，明知龍王不可小覷，竟然受到金鵬堡的影響，將他看成稍厲害一點的殺手。

    他俯身看著自己的將軍，“你已經儘力了，只是沒這個能力。”
7 y1 {6 d6 m$ ]  U6 w
    重傷的將軍滿臉急迫與羞愧，他沒能完成王爺交待的任務，臨死前還成為刺客們的工具，他想說點什麼，卻不捨得將力氣浪費在語言上，於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張開雙臂，擋在王爺身前。

$ |: r' |) t0 \- G. k0 ?5 E, ^! \7 Q% T    沒人動手，將軍深吸一口氣，再也沒呼出來。撲通倒在地上。

2 B# h# X3 ]+ v/ @: |    誇日王挺直身板，看著聖日王，在帳篷裡，這是唯一與他地位平等的人，“這是一個偉大的帝國。希望你不要辜負它。當你向外人低頭的時候，想一想延綿三百年的汗王家族。”

    他轉向龍王，“忠誠是個好東西，卻未必有用。我現在明白龍王在西域的所作所為了，你將忠誠留在棋盤以外，才是正確的做法，我低估了你，為此道歉。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會選擇你做盟友。

    顧慎為微微點頭，他經歷過許多殺人場面，誇日王無疑是表現得最坦然的目標，沒有降低王者的身份，雖然重來一次，顧慎為仍然不會選擇誇日王做盟友，卻無損於心中的敬意。
/ u: {9 X( _( [& ~2 g- x
    誇日王再轉向美麗而冷漠的陌生女子，“讓我猜猜。你是曉月堂的御眾師荷女。”
! q. H# H3 [# B8 t/ `% X: P. `
    無人回答，這就表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老汗王已經死了？唉，我還以為曉月堂沒有滲入王宮。請問，我是怎麼敗的？”

# `3 `4 d7 j- n, b    荷女開口解釋。一多半是想說給龍王聽，“你的傳令官早已背叛，他從未向日耀王傳達命令，那位王爺如今仍然按兵不動。前線局勢不利。你的隨從也叛變了，帶領刺客暗算將軍。讓你的軍隊徹底慘敗。”
$ |) X. h0 V+ n; B( G5 p
    誇日王點點頭，“興盛時的忠誠，即是衰落時的背叛，它還真沒什麼用。”他仍有疑惑，“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誇日王攤開雙臂，一手指向荷女，一手指向聖日王，他無法理解，一位純正血統的汗王之子，怎麼會向一個女人低頭，而這個女人甚至不是北庭的普通牧民。
+ H  l4 k2 A# p
6 w/ A$ n. m$ a) _0 g7 o    聖日王沉默著，胖胖的臉上露出同情的微笑，突然說：“我這個侄兒非常能說，能連講三天三夜的大道理，咱們要一直等著嗎？”

& i/ v' U4 k' B( Q    “多等一會無妨。”荷女可不打算聽從聖日王的要求，“北庭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能支配這股力量的人，這就是原因。”

    誇日王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說出人生中最後一句話，“誰來殺我？”

1 u0 Y# X" F2 p. U    一個女人笑嘻嘻地走過來，誇日王受到感染，也習慣性地露出一絲笑意，但他仍想提出抗議，希望能讓龍王出手，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可這個女人下手的速度比他想像得快。
: B1 @7 v8 ^/ ^% {( h
    聖日王臉上的神情變得僵硬，“一位汗王子孫，一位王爺。”他在喃喃低語，好像帳篷裡只有自己是活人，“有一句話說‘汗王之血，永無止盡，一滴流出，江河為報’。”
; H8 E3 E# u' C1 ^6 {  m
    “這個預言會實現的。”荷女冷冷地說，她選擇聖日王充當眼下的傀儡，是因為他的實力最弱，除了接受苛刻的條件，別無選擇，“龍庭很快就會血流成河。日耀王會為誇日王報仇嗎？”
, }, U7 \1 l3 B
    “會。”聖日王清醒過來，現在可不是兔死狐悲的時候，“日耀王雖然是長輩，卻崇拜這個侄兒，相信他說的一切。”
" t* j9 u5 L6 G$ ^/ U/ B5 m0 [
    “割下頭顱給他送去，傳佈消息，宣稱龍王是刺客。”

    顧慎為離被迫加入曉月堂又近了一步，他開始認真地考慮是不是要娶荷女，自從韓芬說出實話之後，他就在想這個問題。
" P6 [4 u! c5 C  q0 z
& f7 b, O  }+ `    荷女顯然不會說過類似的希望，韓芬的理解力與眾不同，也不值得相信，可是娶荷女的確是個解決辦法，他曾經為利益與石國公主成婚，自然可以再來一次，如果軍師在身邊，大概還會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

    荷女心事複雜，對龍王的感情尤其複雜，或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制定了一個瘋狂得不可思議的計劃，想要殺死天下大多數男人，卻遲遲不對龍王動手，反而以出奇的耐心勸說他加入曉月堂。

    這的確像是一種暗示。
+ Y. U) \# B. i# h: A/ S
    顧慎為冷靜地思考，將這看成一種可能，然後將它打入不太可能的備用計劃之中，他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用不著被迫做任何事情。
" v6 ]+ z2 \: j4 e! x5 [3 [# @
    “下一個是日逐王。”荷女說，好像一位熱情的東道主，正向來賓介紹自家的風景。
4 a+ [; k* K! @. G/ A
    天邊泛白，日逐王灌入一大口烈酒，抹去臉上的汗珠，打心眼裡鄙視對手，“誇日王，還真是貼切，這小子只會誇誇其談，連親臨戰場的膽量都沒有。”
5 G& j; S: M8 j, y1 j
4 s/ k8 x% ~( M" t9 o" b( r, Q4 ?    將士們崇拜地望著日逐王，贊同地大笑，一名老兵高聲說道：“咱們的王爺跟咱們並肩戰鬥，身上沾的是鮮血，誇日王卻派出將軍，自己躲在後方，他身上沾的大概是淚水吧。咱們的王爺怎能不勝？”
, i) Q/ d2 n; H3 @
    “勝！”

    日逐王又灌下一碗酒，相信自己擔得起部下的稱讚。
4 X+ k( R1 W5 A! O0 o% w
    黑鐵塔似的者速將軍擠過來，臉上沒有普通士兵的興奮，“王爺，戰鬥還沒結束，估計日耀王很快就會攻過來，其他幾位王爺已經開始搶佔地盤，咱們得想辦法穩住他們。”

0 S! N  p8 j1 I4 C  L2 M    “我知道，事情多著呢，可我最擔心龍王，這小子主意太多，野馬和上官怒未必能看得住他。還有你兒子……”日逐王變得嚴厲了，“我聽說他被龍王部下劫持，押到女兵營去了？”
* Y' [5 G6 h9 h/ @. N4 b+ t
$ O6 {0 k% h5 g' D    “是。”者速黑臉透紅，好像一塊正被加熱的硬鐵。

    日逐王哈哈大笑，拍著將軍的肩膀，“你怕我懲罰離曼嗎？放心吧，我的懲罰只有一個，等戰鬥結束，香積之國的女人隨他挑選，誰欺負過他，讓他在床上報復回來，不准停，一起報復個夠。”

    士兵們的笑聲更響亮了，“王爺，我也想被‘欺負’了。”

    “人人有份。”日逐王就站在戰場邊緣，目光掠過成片的屍體與破敗的旗幟，聲音洪亮，“北庭、中原、西域、香積之國，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若是不能讓你們每人分到最少十個，我還配當日逐王嗎？”

    將士們的士氣瞬間高漲起來，剛剛結束一場戰鬥的他們，迫不及待地準備投入下一場拚殺。
: S4 q4 G; l+ I% H8 |; h1 U
    士兵們紛紛上馬，補充箭矢，更換鋒利的配刀，嘴裡發出尖銳的呼嘯，追隨各自的將領，踏過狼籍的戰場，向貴族區東部殺去。

. A7 p6 k* g, A. O+ q    日逐王沉下臉，對者速說：“我可以原諒你兒子，就看你能立多大的功勞替他恕罪。”
- s1 m5 d) r4 J; D& H6 A! C7 h% y
    “謝王爺開恩。”者速想要跪下，被日逐王一把扶住，“咱們是兄弟，少來這些沒用的，在戰場上，膝蓋永遠不要發軟。”

    者速鄭重地點點頭，跨上戰馬，決定今天就算戰死，也要替王爺打贏日耀王。

    騎兵一撥接一撥地出發，日逐王也騎上馬，他的身體感到疲憊，心中卻充滿興奮，他鋪劃多年的藍圖即將變為現實，很快，就他不再是北庭唯一的“外姓王”。

    日逐王向北遙望，慢慢地深吸一口氣，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老汗王的生死。
; b! h7 p! _$ h0 y; `- j- e: a
    “龍王。”他小聲嘀咕著這個名字，從今天開始，再也沒必要放縱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了，只有千刀萬剮才能平息怒火挽回顏面，“火焰駒是我的馬。”
0 ?  ^# i, C# f
: T$ r. N4 q  j# S. i, O    日逐王催動坐騎，與失蹤的火焰駒相比，這匹馬簡直令人厭惡。

; d# _2 z% l' i- w  Z+ }    他不會像誇日王那樣坐等戰果，而要親臨戰場，必要的時候甚至赤膊上陣，讓整個草原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王者。
' B! z4 f5 ^* s0 ]. O1 t
  z' M) a2 e8 C8 U& M2 f    一小隊騎兵飛奔而至，舉著日逐王的旗幟，離得老遠就大聲喊道：“誇日王被龍王殺死啦！”
: o/ V. j' c# ~8 H- V3 A
    衛兵們齊聲歡呼，日逐王卻一愣，按照他的計劃，龍王這時應該跟上官怒、野馬一塊在北部王宮裡才對，難道他的效率如此之高，殺死老汗王之後順勢又除掉了誇日王？

9 S& I5 B! q1 l$ \" N( O    “擋住他們。”日逐王下令，因為這隊騎兵沒一個是他認識的，而他對自己手下的將士瞭若指掌。

4 ^' Z4 N1 T! \* x
; V- e, }5 e3 g8 `6 V# w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四章 了結

# P$ {, J( a  C$ X5 @    荷女望著晨曦中的日逐王，小聲說：“誇日王就算活著也不是他的對手。”
. j- H$ ?" ^- z8 U5 j( }6 a# [
    顧慎為與她並肩站立，相隔三步，好像還是一對合作無間的夥伴，“他也有致命缺點。”
3 t2 g% v- O6 k& \" p
    “嗯，他太相信部下，覺得他們誰也不會背叛自己。”

    韓芬站在兩人身後，盯著他們的背影左瞧右看，覺得十分般配，臉上不由自主浮現歡欣雀躍的笑容。

    顧慎為靜靜欣賞荷女策劃的暗殺行動，甚至生出競爭之意，暗暗思索，如果是自己，將會如何殺掉日逐王。
6 I. u. ^* b5 b) c2 n- x+ e, a& K
% d  Z+ h6 V0 y; N% Y    那一小隊騎兵被認出來之後，立刻掉轉馬頭向北逃跑，百餘名日逐王騎兵尾隨追趕，另一隊百人騎兵則偏向西南方向，準備堵截刺客。

8 I! h. z  y; i7 T( b    跟打獵一樣，顧慎為想起獨孤羡的介紹，發現他說得一點沒錯，北庭軍隊的作戰方式完全從狩獵行動中演化而來，幾乎不需要太多的指揮。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

    成片的帳篷就像是密立的樹木，日逐王的騎兵顯然更熟悉地形，沒多久就呼嘯而返，“金鵬堡的人，全都殺死了。”軍官向王爺報告戰果，他身後的士兵們扔下數柄狹刀。
( w0 \  U) I# n1 T/ X
' L1 i. v* {/ J' a9 ]! h    “嘿，金鵬堡也真是愚蠢，換了好幾任主人，沒一個像樣的。”
0 L  O2 a3 k  ]$ b7 D$ A- ?/ x
    “多虧了野馬。”軍官沒忘了圍殲刺客最大的功臣。
6 y5 j+ s4 ]0 a) ~/ T9 K' `
    野馬徒步走來，向王爺單膝下跪致意。

    日逐王有點驚訝，揮手示意眾人繼續前進，東部看樣子已經打起來了，廝殺聲清晰可聞，一名衛兵分給野馬坐騎，讓他行駛在王爺身邊。
" a% a4 O9 A$ e+ h8 B) e; `+ i; T
. W, x) q. Z: _& f  x    日逐王舉起握鞭的右手。想打幾個手勢，突然想起這個啞巴殺手耳朵並不聾，“做成了？”

, O5 b& ?. p! ~    野馬點點頭，獨臂在胸前比劃了幾下，日逐王大致明白那是計劃成功的意思。

5 w7 A+ I% u. L0 h% O1 L    “上官怒和龍王呢？”

    野馬指向東邊的誇日王營地。
* y0 v- j7 k' Y- {" P
+ z* d  B. `, k9 ?! u    “嘿，這兩人還真急著立功。你回來得正好，就留在我身邊當護衛。”
/ D4 U! q( i/ L) t1 `
    軍隊被帳篷遮蔽，顧慎為走出藏身之所，敬佩地說：“你拉攏到野馬了？什麼時候的事？”

- y6 {$ y0 u9 N' `8 T4 Z    “你讓野馬聽我指揮，一塊營救獨步王孫女的時候。”
0 M2 v5 ?2 x" C
    “你給他什麼條件？”

    “允許他建立一個真正的殺手組織，由他挑選學徒並親自訓練，我會提供曉月堂弟子幫助他。”

    “那是他的夢想。”

/ [, z1 P9 C! q9 c7 M    “嗯，他會比金鵬堡更成功的。”
6 v( T: n% n+ U# c+ ?- D
    “曉月堂在龍庭安插多少人了？”
# J% q# M' E0 [: d- J
    “不算太多，大概百餘人吧。”

$ ^- A1 S" }- G; a0 L4 j5 j    “比我強多了。”
  T$ q4 @6 o% ]4 O2 v
    “要不是有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要不是北庭太輕視女人，曉月堂也得不到這麼好的機會。”
1 k1 `) G. n* f1 L7 u, V2 D$ m1 b
. y. t  ?, X1 F; N! Z    兩人客氣得就像是陌生的新婚夫婦，一邊說話，一邊隱蔽前行，荷女沒說目的地，顧慎為也沒問，兩人身後只跟著韓芬一個人。
5 S# g+ {8 H+ {8 |: W7 p. m" }
    沉默了一段路程，顧慎為突然說：“聖日王的軍隊太弱。人也不可靠。”

- b6 p; w$ z4 D    龍王好像正以曉月堂的角度思考問題，對荷女選擇的傀儡不太滿意。
2 B9 x( m2 a3 f& r3 D$ q# c3 O) p
    “沒關係。反正他只是一個名義，能在各方勢力準備停戰的時候出來攪局就行。”
; _: B. x7 B: a- k: P
    此後一路無話，三人很快來到香積之國的營地。
3 s; Y' @, _; N& V2 |. Z
7 A! U+ Q9 [7 L& ^8 c    這裡像是一座孤島，戰爭洪流將周圍的帳篷沖刷得面目全非，許多地方還在冒著青煙，卻唯獨繞過此地。
+ e: B* q( V0 e; L6 U) X& C4 E& O
    女兵們的防守異常嚴密。日逐王暫時不想分兵拔掉這支釘子。

    荷女等了一會，一名曉月堂弟子飛奔而至，“野馬已經得手。”

    日逐王比誇日王幸運，當他咽喉中刀的時候，眼中所見是節節勝利的軍隊。他的衛兵眼睜睜看著王爺從馬背上跌落，離得最近的人也來不及求助。
" L" S! L4 d* b+ r6 z
    野馬選擇了最佳時機，日逐王決定親自參戰，已經深入戰團，周圍一片混亂，野馬逃跑的時候，外圍的許多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刺客，更沒認出獨臂手中抓著的人頭，反而紛紛讓路，讓他進入日耀王的陣營。
! k6 b2 k: d- q# d3 b- l# s
* T1 ]" ?( k+ X. w6 X# o" r9 s5 V    日逐王的所有部下，都相信野馬背叛王爺投奔的是日耀王。
: M! G! N: X1 G  o6 e2 W
    諸王之戰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進入荷女所期望的失控狀態的。

    日耀王雖然要為誇日王報仇，卻沒有失去理智，者速將軍看到自家王爺被殺，反應卻不是一般的憤怒，他下達了必殺令，目標是野馬與日耀王。
9 s# M* U* M' O" b( g* k% @
    剛剛熄滅的火焰又燃燒起來，這回比昨夜還要旺盛，躲在帳篷裡希望順利躲過戰亂的人們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好像一群群家園遭到踐踏的螞蟻，紛紛上馬，驚慌失措地向郊外逃亡。
6 R) h9 k1 Y/ K$ w; l! }5 s
    荷女與龍王無需隱藏了，周圍全都是人，形成一股反方向的洪流，同樣繞過香積之國的營地，向西席捲。
5 d7 b" c( w6 y0 j7 y6 T
  J$ `0 K3 v* t  U, w7 h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能逃的大都還是男人，女人被扔在戰場。”

    荷女嫣然一笑，“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被拋棄的女人，受傷害的女人，我會賦予她們力量。”

( P. U) C* S( T$ B    三人向營地走去，嚴陣以待的女兵見到龍王齊聲歡呼，馬上開門讓他們進來。
2 }) J4 Q6 `$ _5 N! X( y
9 I  R5 C/ P: X5 K# I9 j. `    這裡是龍王的地盤，顧慎為一聲令下，女兵們會毫不猶豫地射殺荷女與韓芬。

    顧慎為相信女兵們沒有被曉月堂收買，她們自由而獨立，不是荷女喜歡的類型。
9 b1 |2 i9 T* \# ?5 L, y  T/ K
    荷女一點也不害怕，她手裡握著人質，龍王不敢輕舉妄動。
0 O7 r. Z0 v6 g0 F  t
    木老頭與上官飛笑嘻嘻地站在帳篷門口迎接。

    “外面真是熱鬧啊。”木老頭心癢難耐，通常他都是混亂的製造者，今天卻連旁觀者都算不上，萬分掃興，“兩位平安歸來，大傢伙兒高興壞了……”
% d  W2 F- t0 z" \$ s
, I3 O& b1 o: A! X8 O    “木老頭，你違背了命令。”荷女冷冷地說，按照她的計劃，木老頭應該負責暗殺誇日王才對。

& W5 u( c% ?  }& D( ^    木老頭露出驚詫不已的神情。看了一眼龍王，“已經……公開了？”

$ G( t8 A3 [% F0 G2 i& ^& O    “你不用再裝下去了。”顧慎為的聲音比荷女還要冷硬。

, W: P7 U/ G* N; ~6 ?6 E    “那兩位是決定攜手共進了？恭喜恭喜。荷女大人，不是我偷懶，實在是因為昨晚有意外發生，金鵬堡想要搶走上官雲，連來了好幾撥人。於是我就想，上官雲與誇日王，荷女大人到底更在意哪一個呢？恕我斗膽，覺得上官雲曾經得罪過您，非得把他完整地交給您才行，所以……”

    “把他帶出來。”
  j& b( C) ]. ~) b) S" A; o
    “好咧，呃，上官雲被捆得結結實實，我是把他抬出來。還是您親自進去收拾他？要不要我先切一塊給您瞧瞧。”

4 e1 N; I! F0 L5 ?    荷女哼了一聲，四周看了看，女兵們都在營地邊緣駐守，各頂帳篷裡幾乎都沒有人。

    “不急，我要跟龍王說句話。”

3 y- N  F8 l/ c1 S. J/ z  {7 k6 ~    木老頭與上官飛識趣地退到一邊，邊退邊做揖，好象恭順的奴才。

    “你該做出選擇了。”荷女決定不再等待。

3 K( ]; z' o6 X' O  S! K, _    顧慎為也向四周看了一眼，“很多事情還沒有說清楚。”
. q2 f: l! c  J- }. Z: c+ n
" [; [- i  M5 F# c) h* t    “何必拘泥於細節？你想報仇。咱們一塊滅掉金鵬堡，你想查出幕後主使。咱們一塊殺向中原，你想稱霸，整個天下任你處置。這才只是開始，我能給你一切想要的東西。你無需加入曉月堂，咱們仍然是盟友。”
" @8 P7 T( J0 k5 U
    只是主次關係與從前截然相反。

    韓芬再次衝著龍王擠眉弄眼，顧慎為佯裝不見。“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
) r& h( t8 M  O! ^% k2 m
    “那算不上代價，交出韓無仙即可。”

    “說實話，我還沒見過韓無仙，不知道就這麼把她交給你合不合適。”
& _3 w5 {9 q9 N8 m  b1 R1 ]/ D
    “事實很簡單，我加入曉月堂的時候。吃了凝血定腦丸，韓無仙是我的藥引子，所以她對我很重要，對你卻毫無用處，除非，你想用她控制我。”

    “沒人能控制你。”顧慎為說的是真心話，“你還抓了我身邊的許多人。”
" i& H" T8 \2 p. w" |
    “上官如、鞠王后、許煙微、紅拂……嗯，他們都在我手裡，關在龍庭的某處，把這當成我的一個小遊戲吧，當咱們重新成為盟友，她們都隨你處置。”

    韓芬再也忍受不住，湊上前來說：“讓我把她們都殺掉吧，龍王，你有一個女人就夠……”
2 N" z7 g- y/ `- |! P" ]
& d: B7 i5 b6 \5 f6 T, t    御眾師的眼神如此嚴厲，韓芬渾身一抖，臉上笑容立刻消失，像一條遭到斥責的小獸，畏畏縮縮地退到後面。

4 I1 @4 w2 t: _# c2 [$ H' P5 e    “我說了，這只是一個遊戲，怎麼處置這些女人，是你自己的事。”

    這可不是“自己的事”，顧慎為心裡很清楚，他若想取得荷女的完全信任，必須除掉這些女人。
1 M7 P0 V1 x6 N% ~8 A* \
5 T: q+ q- g; b0 |    “如果我拒絕結盟呢？”
% a! n$ q5 f, a* A' I" H+ F; S
$ n7 {: R6 q( g    “那你就是這世上普通的男人。”

/ i$ Q& g8 }. |- ^4 y    在混亂中廝殺與毀滅，這是荷女給普通男人安排的命運。
8 p" L2 o4 Z5 A; Z8 ?; B- l4 a
    “你弄錯了一件事情。”顧慎為像一名嚴格的教書先生，在對得意門生的文章做最後點評，“你製造了混亂，卻未必是唯一能從混亂中獲益的人，‘北庭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你的計劃太簡單了。黑夜與陰影都是很好的掩護，可是躲在裡面，有些事情永遠也做不到。我想要的不只是殺人。”

  l4 a. l9 U$ o    韓芬既驚訝又失望，要不是有御眾師在，真想質問龍王，為什麼要拒絕這麼好的事情，她明明已經將御眾師的真正意圖告訴龍王了啊。
) i( ^4 S9 G; r$ u
: H' g  m' F* q( y; W) k' I9 x    荷女冷漠的臉上漸漸浮現笑意，深不可測，卻又艷麗無雙，“很高興，你沒有說謊騙我。”

    顧慎為曾經說過許多謊言，未來可能還會說更多的謊言，這將是他整個生涯的一部分，此時此刻，他的確沒有說謊。

    他可以將荷女騙入那頂帳篷，但他沒有。

- X6 ~; }& e2 H- v" T    “拔出你的劍，叫出你的人，咱們來一次了結。”荷女傲然說道，對身處包圍之中毫不在意。

( _! Z+ s) o. p    顧慎為等待的時機總於到了。

: O" q) K- u2 ^    （求收藏求訂閱）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五章 火焰
1 ], y: v, p) r9 O( i5 ]% b
    北庭建國二百八十九年六月二十九日，年復一年，草原人都將記得這一天。
- \- H) d7 E; p  c- C& z& y2 r
7 q; `$ a- ]$ v( ]! b8 a; ^# ^    老汗王死了，消息傳出，一直以為混亂會在最後關頭停止的龍庭居民，終於放棄了希望，一部分四散奔逃，一部分加入到殺傷搶掠的人群中，更多的人則成為混亂的豐盛大餐。
, r" Y0 Y2 q! A3 m; O7 N
% N6 y6 G0 ]8 B) n1 U1 O    在確定仇人與尋找仇人的狂熱氛圍中，諸王失去了冷靜，相互指責對方是老汗王之死的元兇，於是展開毫不留情的大屠殺。
! k+ `6 f* x, |  g# O" T# k
    兩位王爺死於暗殺，誇日王與日逐王的部落從此成為死敵，另有三位王爺死於戰亂，埋下更多的仇恨。
; Q  l6 w- {- E1 {* l1 l
    這一天還特別熱，從清晨開始，就令人感到憋悶焦躁，即使沒有戰亂，許多人也會騎馬跑到郊外荒野中去。
+ T; \0 P; I! Q; Y# T" D* _) t
    火焰迅速在乾燥的帳篷上跳躍，從貴族區開始，南征北掠，吞噬整個龍庭，連汗王宮帳也未能倖免。

    午時未到，龍庭已經成為一片焦土，火勢意猶未盡，又向荒野裡漫延數十里才告結束。
2 \/ a( }' K) ^- a/ p
    這場大火在倖存者心中留下極深的印象，很自然地將它與老汗王之死聯繫在一起，甚至無意中扭曲發生順序，認為老汗王死於天降神火。

    戰亂初期，傳言四起，種種匪夷所思的說法甚囂塵上，進行殊死競爭，女妖的形象在其中頗為醒目，不少人相信她們不僅殺死了老汗王，還到處撒播仇恨與憤怒。

- ^  m  I) M2 q0 l    最終，女妖沒能鬥過神火，傳言逐漸固定：老汗王乃是天上的火神，回歸元身的時候，帶走了所有他喜歡的人。
$ \$ [7 k% e' f4 L6 A, R
    老汗王的形象變得更加高大，由此完成了從半神到真神的過渡，北庭人更喜歡這個傳言，將它當成事實，每年這一天，甚至有不少部落焚燒活人向他獻祭。
4 N. Z, \! T0 r7 y; n! O" S
6 k9 R! Z: u' t; b    這一傳言比龍庭大火的殺傷力還要強大。活下來的五位王爺備感壓力，一個月後，其中一位當眾自殺，以證明自己也是老汗王喜歡的兒子。

    在一樁接一樁的重大事件中，極少有人知曉或是關注過香積之國軍營中發生的小小戰鬥。雖然女兵們不可避免地被扣上“女妖”的名號。但在為數不多的傳言中，這支來自遙遠異國的特殊軍隊，被大火吞沒了。

' h* {  H' N) Q: b( R! I4 s    若是偶爾有人談起那場最頂尖高手的對決，聽者總是津津有味地聽完。然後不屑地哈哈大笑，“人怎麼能在火上奔跑？你可真會編故事，龍王也是人，要說是老汗王還有可能，哈哈。少喝點酒吧，你已經醉了。”

) B/ G2 W0 E$ K    木老頭不遺餘力地宣傳這場決鬥，每次沒人相信他都非常憤怒，因為這是他親眼所見。
! A% g" ]9 T( L
' S7 t! a& ?. o2 i% ?- ^" B4 f# O    ----------------------------------------------------------------

    周圍的火勢越來越旺，還沒有燃到香積之國的營地，荷女向龍王發出挑戰，也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轉向木老頭與上官飛，“選擇吧。”

    木老頭沒吱聲。在上官飛腿上戳了一下。
! X4 p, x, }8 t2 T6 Z
    “啊，現在就選？”上官飛慌亂地說，“不能等你們打完嗎？”

$ u  \- d7 H( L( _: _    再多轉一個念頭，上官飛也不會說出後面這句話，他很聰明。可是一緊張就犯糊塗，一犯糊塗就會脫口說出真實想法。
8 R; f8 X$ T1 b
; ~& \4 s8 G! x3 a: L  I5 Z1 h    木老頭就圓滑多了，裝作深思熟慮的樣子，毅然決然地在上官飛之後開口說道：“龍王，一直都是龍王，即使被迫投向曉月堂的時候。我的心也在龍王這邊。”

. `: z& }8 G* d6 M    “我也是。”上官飛發現自己犯下的錯誤，急忙跟著表態，覺得還不夠，又加上一句，“荷女狠辣無情，跟著她沒有好下場。”

    上官飛心情舒暢了一點，低頭看到木老頭驚詫的眼神，馬上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表態忠於龍王就可以了，幹嘛無緣無故地得罪荷女呢？萬一龍王打敗了，連個回旋餘地都沒有。

3 K) G2 X$ L! O1 E6 |5 {! s! p    他來不及糾正了，龍王與荷女已經拔劍。
0 d1 n. Q% {0 U, G% i
    從帳篷裡走出幾個人，他們本來埋伏其中，等著荷女自投羅網，現在沒有必要了。
5 e; v0 t- \/ d+ Y7 z$ L
    龍翻雲握著重劍，他總算及時趕回，帶來重要的援兵，沒有辜負龍王的信任。
( R. O6 V' P( n9 K; ~. g: D- }$ t
    顧慎為等的時機就是他。

4 T' c7 b! U( Z2 R    龍翻雲騎著火焰駒逃離龍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躲避日逐王，也不是跑回西域提醒多敦王子防備金鵬堡的暗殺，他要去將龍王早已安排好的一支援兵帶來。
) [' h0 G) I) y" W
    這支援兵與龍王幾乎同時出發，走東路關卡，先是救出韓無仙，隨後一直在草原中緩緩前進，等候龍王的命令。

    顧慎為要確定韓無仙真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 d4 J& z5 f1 s  A/ V: I' Q- O    荷女說得很隨意，可韓無仙關係到她數年後的生死，無論怎樣都是一件極有利的武器，足以平衡荷女佔據的優勢和她抓住的人質。
. ~6 q: z! B6 N2 M! G3 X
5 x: l- A4 c' n9 t  d' M7 j    顧慎為必須胸有成竹才能坦然出劍，他不想背負著人質可能被殺的壓力與荷女決鬥。

    兩人武功相當，一丁點的心思波動都可能決定勝負。
9 u5 N  @% ~; j! d0 T+ q
# J( j6 c/ w4 L3 `1 r" E    兩人同時出劍，一個刺向心口，一個刺向咽喉，他們學的是同一種劍法，從開始就發生分歧，差別越來越大，現在已經儼然是兩種劍法，只是同樣的快，同樣的不可思議。

% M4 G1 o& R& ^    上官飛很少有機會能站在一邊踏踏實實地觀看龍王用劍，沒瞧出半點門道來，“他們兩個出劍了嗎？我怎麼覺得只是晃了一下？”

    雖然只是一劍，之後兩人就在互相繞圈子，木老頭卻看得如痴如醉，“你懂個屁，這是世上最頂尖的劍法，他們都在尋找漏洞，他們都沒有漏洞，所以只能晃一下劍，你知道這‘晃一下’有多難？多一點則過，少一點則遜，都是致命……”
+ i; V* _: t* H( O
3 R9 a# E3 {- }    木老頭的滔滔不絕被荷女的連環劍打斷了。
+ H& U; {+ g2 A2 r
0 z" ^* x$ N6 }6 b    上官飛臉色慘淡，“完了，龍王要輸，一二三四……哎呀，我已經數不清她出了多少劍。”
. g0 r/ t4 D: l; M4 f
) X! ^8 m/ d1 U, x3 w. D    “十四劍。”木老頭的臉色也變得僵硬，不是害怕，而是極度的羡慕。
0 d  n! {7 w8 b7 l  H
- c" {$ m8 b' l) s) D& c    “龍王怎麼不出劍？”龍翻雲也湊過來問道，眾人當中，唯有木老頭能回答這個問題。

    “龍王出劍了，你沒看到。”木老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決鬥中的兩個人，閃著貪婪的光芒。
' b0 t* i! ^0 |  R  e3 N4 O
    他領教過這兩個人的劍法，那時他的功力絲毫未減。能夠從劍下逃脫，而且有把握依靠偷襲殺死他們，時隔一年多，即使功力恢復如初，他也沒有把握了。

4 y7 _9 j# v4 H4 e/ Q  s; ?    荷女的劍法幾乎將凌厲與殺氣發揮到了極致。每一劍似乎都使出了全力。換成任何一個人，都要喘口氣才能出第二劍，可她卻接連刺出十四劍，幾乎沒有任何間隔。

    同樣的劍法。龍王走的是另一條路，內斂無形，荷女刺出十四劍，他也還了十四劍，只是每一劍尚未成形就已消散。彷彿風吹雲動，變化多端，上官飛等人只看到“雲”，只有木老頭看到了“動”。
# K. l$ T2 y) u' H' Z% [
    “差別怎麼會這麼大？”木老頭的眼睛仍然不眨，額上卻滲出冷汗。
2 g0 }! @- g- m: B' N. S
    守營的女兵也都忍不住回頭觀望，她們看到得更少，只見兩個人不停地跳躍，幾乎腳不沾地，像絞在一起的兩股旋風。
5 p3 r+ @2 \( u/ v8 S
" |+ t- r5 b2 x; i; B( D, X    “有敵兵衝來啦！很多人！”一名女兵喊道。

    顧慎為與荷女誰也停不下來。也無暇去聽外界的喊聲，他們從來沒有如此相互關注過，眼裡只有對方，再無餘物。
  p5 ]( ^& k. ^/ I
% t# b" L6 f7 d1 E: S    韓芬第一次感覺到傷心，好像幾歲的孩子發現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竟然分道揚鑣。而她只能跟隨其中一方。
, s+ x6 X8 p9 ?8 _
" C# e+ I# P1 R" [    選擇早已做出，她猛地向空中一甩手，一道濃黑的細煙從袖中噴薄而出，高達十幾丈。立在空中經久不散，即使被無數火光所包圍。依然清晰可見。

4 ?( G4 z6 {5 W) G& b% Y0 M* L    木老頭最先反應過來，大叫道：“殺死她！”
1 C4 J  H$ w) {3 i: Y' D% e
0 V4 w6 p# _1 U' n3 q    龍翻雲揮劍衝了上去，幾名刀客緊隨其後，上官飛稍一猶豫，也追了上去，木老頭雖然邁動腳步，目光卻停在龍王與荷女身上，他實在捨不得放棄這場決鬥。

    韓芬就像是變戲法的高手，各種顏色的煙霧從袖口、衣角、嘴裡，甚至憑空散出，沒多久，身後的追趕者就陷入迷霧，連聲咳嗽，急忙撤退，生怕其中有毒。
6 X, }3 J! |$ b! L# |7 U2 q# d! ^
    艷麗的煙霧形成一個圈子，韓芬消失不見，龍王與荷女被圍在裡面。

" x# Y9 b( \* v& _    “是百花營的女兵！”香積之國的女射手稍稍放下心來，接著數十人齊聲歡呼，“教頭！是教頭回來啦！”
( g% J3 X+ ]) g1 ^7 K) p! o# [
1 O( h5 T+ p; z    上千名女兵的視線立刻從煙霧與決鬥者身上轉移，教頭上官如才是她們最關心的人。

    顧慎為與荷女做不到聽而不聞，“教頭”兩個字讓他們同時一驚，連劍勢都緩了下來。
) H1 m; s3 }5 E0 Y3 U/ D5 L
% Q  @' s) e' Z1 u- t% \4 a# M    失去必殺之勢的劍法，已經不再是死人經。
$ X0 C% s: P; O! v: O: o" t* O
1 o. T7 X$ N  v- W) _; A6 H    木老頭嘆了口氣，隨後也跟著歡呼，“好姑娘自己逃出來啦，壞姑娘你要一敗塗地了。”

6 r' c; [' p- C: e0 f% \: x' M/ Z    營地外面傳來所有人都熟悉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傳得很遠，“撤退，立刻撤退，大火就要燒來了！”

    龍王與荷女的比武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聽到這句話提醒，才恍然發現，四面八方都是火焰，雖然離營地還有一段距離，可一旦燒過來，就是滅頂之災。

$ u7 U" g; e& k- }1 W1 F% B    上官如的出現極大地穩定了軍心，女兵們紛紛跳下木梯，牽馬列隊，忙而不亂，向營外撤退。
2 v# i% n' ]6 l# G; F1 i# q5 b
    木老頭向煙霧中心喊道：“別打了，快逃命吧。”

    顧慎為與荷女誰也不肯停手，緩下來的劍勢很快又恢復到必殺之態，兩人都想今天了結。
. ^% B" `3 Z' O
7 A4 x& c* E% z& @4 b0 m3 X    一隊女兵試圖衝進煙霧，剛一靠近又退了回來，五顏六色的煙霧中也燃起了烈火，而且劈啪作響，看上去很嚇人。

    上官如遠遠望去，看到兩個小小的人影在絢麗的煙火之上跳躍，飄忽不定，不像殊死搏鬥，倒像對舞的精靈。

    “龍王……”上官如喊了一聲。
9 c9 U4 e+ S, G' R
$ O6 u4 l$ [, _  N7 t: d    精靈墜入火焰。
$ |5 l+ |# o. T7 c8 C
9 P; C' ~) A* x    （本卷結束，謝謝大家的支持。最近天氣悶熱，腦子時常發暈，導致更新時間不太穩定，經常晚半個多小時，請見諒。下午六點左右更新下一卷。）
+ z' {5 W( J+ B& B& j8 Q* l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四十六章 僧人
0 w; ?- b9 ^- l4 F5 q/ C7 d3 i
$ l! z8 J0 Z" ^5 G" _4 x    上官如做了一個悠長的夢，當她醒來時，以為滿屋子的僧人還是怪夢的一部分，然後她看到一個枯瘦的老和尚，正對著她和善地微笑。

7 N6 h2 c( K) g5 m    “我認得你。”
) y0 k4 c7 N8 I/ J* Y# o+ Y+ U
! J" z' o$ r- Y6 Z8 F) y0 r    “咱們曾經見過面。”

    “啊，逍遙海石國，你是四諦伽藍的法延，蓮華法師的師叔。”上官如說出一連串的人名，一下子清醒過來，從氈毯上坐起來，驚訝地發現這許多僧人都是真實的。
+ y3 p$ }/ m9 u  ^9 h$ a
    她身處一頂碩大的帳篷裡，周圍全是僧人，有和尚，也有尼姑，個個無精打采，或坐或臥，偶爾小聲交談，大多數時候沉默不語。
: k+ G& ]& I: }; e
    “這是什麼地方？”上官如腦子暈沉沉的，想不起暈倒之前的經歷。
; N; f1 H1 t; \, r& `
    “龍庭北部禁區。”法延回道。
! _2 ~5 e6 U) v" b6 `5 O; [4 {  Q
    “禁區？百花營嗎？”

    法延笑著搖搖頭，“不，這是禁區的監獄。”
5 D7 B+ [" v3 A+ C) Z
    “啊。”上官如騰地站起身，隨即又摔倒在地，臉上大驚失色，“我的內功……”然後她想起了一切。
5 [& C9 F; O% m- }/ J
7 G* V4 O% g/ T8 @9 d    她跟木老頭夜探日逐王府，取出三枚枯骨丸，返營途中遭遇偷襲，“是她。”上官如小聲說，她沒有見著偷襲者，對迷藥卻有點熟悉，它像是經過改造的香積之國因陀羅香，能令中招者功力消失，只是沒有行尸走肉般的效果。
8 f& o% ^( p  @5 Y0 G2 z  b- L
    知道因陀羅香的製作方法又能加以改造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荷女。
; @0 {3 ?$ |$ G1 j. M
    “為什麼？”上官如迷惑不解，問法延：“你怎麼也來到龍庭，還被關起來啦？”

" x4 R" r/ s# l( J% f( l8 k1 z" }    法延還沒開口，他身後的一名中年僧人氣鼓鼓地說：“還不是老汗王，他把我們大老遠請來，師父說了幾句不可縱慾的勸誡，他就聽信邪魔外道的讒言，說師父訕謗，把我們都關起來，說是誰肯招供長生不老之術或者房中術。就放誰出來，我們是佛門弟子，哪來的這種東西？全是道士……”
1 {2 ~; P% q6 d* e, D
    “蓮青，你的火氣太大了。”
( y3 @  S' K4 R, r, G
5 M; X% j4 h/ m$ ~, s    “阿彌陀佛，師父說的是。”蓮青盤坐在蒲團上。低聲誦經。
# `/ \0 P" S% S3 e, @" `
) x8 Y' i) \6 B# A    這個和尚上官如也有印象。他是一名強盜，為了殺龍王給兄弟報仇才出家學武，最後卻被佛法所感化，成為一名真正的僧人。只是脾氣還有點火爆。
2 n1 g( w( B" e9 e7 c
0 \4 T6 z& v0 |; o" H    “你的武功很好啊，幹嘛不逃出去？”

9 `* F) }/ r& X. P9 m    “這裡關了四十三名僧人，我若是逃走，免不了會連累其他人，我又沒有本事將他們全都帶走。”法延語氣和緩。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4 i3 b4 Z1 B% V* ~3 W2 `, N/ @    蓮青睜開眼睛，忍不住又插口道：“師父慈悲，可惜人家不領情。”
$ Q5 y- S% s% i! d; B" [
8 L: T, i9 p9 g    上官如也看出來了，雖然關在同一頂帳篷裡，這些僧人並不團結，東一簇西一夥，彼此間都不怎麼搭理，這跟她心目中與世無爭的出家人形象可不太一樣。
6 Q) i; a! f/ l3 m" h
; T: {' M4 P" h( q    “怎麼回事？老汗王不至於這麼糊塗吧，竟然把和尚跟尼姑關在一起。”

* ]7 o( d( Q, n% p    “誰說不是。”蓮青一拍大腿。還是改不了從前當強盜時的習慣，“還把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關在這裡，想誘惑我們破戒哩。”
& J" ?7 I& U  I8 @3 l  q3 M. K0 R4 c$ D
% v4 a# ]$ j1 L  j  r5 s, O, C1 Z    上官如臉一紅，“我可不是小姑娘。”
3 q: y# N# v& E! ?  U& Y; W4 h/ N+ R
    蓮青雙手合什，“我也不會為你破戒。不過其他人就不好說了，你小心點。”蓮青鄙夷地望了一眼對面角落裡的幾名和尚。
2 V% [9 T7 g. x
    “蓮青，不要胡說。”法延即使在訓斥弟子的時候也顯得非常和善，像是在客氣地商量。蓮青卻非常聽話，閉目唸經。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被蓮青指責的那幾名和尚竟然走過來了，不過目標並非上官如，而是法延。

    “大和尚，已經一個月了，你還是交出秘訣，救大家出離苦海，也算是功德一件。”說話的是一名瘦高僧人，四五十歲模樣，相貌威嚴，無論出家前後，似乎都久居人上。

% K7 R, t. L, P1 Q: \    “苦滅大師，我沒有秘訣，實在沒辦法交出來，至於怎麼救出大家，我會慢慢想辦法。”這句話法延已經說過許多次，總是不能讓對方相信。

    法號苦滅的和尚不屑地嗤了一聲，蓮青睜眼瞪視，沒有加入爭論。

    上官如曾經從四諦伽藍的蓮華法師那裡學得《斷執論》，使得殺心盡消，就是現在，也差不多每天必背誦一章，因此對法延很有好感，見他受窘，忍不住上前說道：“你這個和尚好沒趣味，法延是璧玉城高僧，難道還會說謊不成？”
: c9 o& B7 |4 a0 _% U. N
    苦滅冷冷地打量了上官如兩眼，“你是誰，張口就敢封‘高僧’？”

$ B* x0 A1 z- m+ j: t    “我叫上官如，你是哪裡的和尚？張口就讓人交出秘訣？”上官如殺心盡消，傲氣可沒減幾分，被父母拋棄時曾經低迷了一陣子，如今早已恢復正常。

    苦滅身邊的一名年輕和尚搶著說道：“這是北庭護國寺的苦滅大師，小丫頭放禮貌些。”

    “他是苦滅大師，你是‘馬屁’大師嗎？出家人還這麼諂媚。”

4 o9 R1 @1 L, o2 Z    年輕和尚面紅耳赤，在苦滅的示意下才沒有發怒。

    “你也是西域人？”苦滅問道。
5 ?$ R& e3 L- N: [
4 }% D* N+ h) F3 ~, S    “嗯。”上官如昂首應答，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幾個和尚。
- `3 \+ I0 B6 S' m4 L* ?
) @- x9 P' D8 j5 l4 m    “獨步王上官伐是你什麼人？”

( p6 H/ A. E, S3 G. S& z7 ~    上官如一時語塞，父親曾經是最愛她的人，最後卻要將她無謂地犧牲，每一念及仍心痛不已，十分不願提起他。

: S" d( l1 o! L8 O    苦滅是北庭人，對西域傳聞知曉不多，但也看出眼前的女子必是獨步王子侄輩，“女施主，你有所不知，法延藏著長生秘訣拒不交出，惹惱了老汗王，不僅連累眾人，整個佛門都受到影響。”
7 |" G2 Y# e" m( x9 f, z: ?5 D  H
    “哪來的長生秘訣，虧你還是‘大師’，也相信這種話。”
! u* J5 `5 z* w+ F; w' X; s. R
! r% J7 z% S) U8 y# @  B" E/ D    苦滅身邊的年輕僧人又搶著說：“嘿嘿，虧你還是西域人，難道從來沒聽說過法延高壽，今年已經一百四十多歲了？他若是沒有長生秘訣，那就是妖怪了。”

    蓮青再次睜眼瞪視，還是沒說話。
5 J, R6 H' R$ }
  \" m' I0 u5 `% W" F    法延一臉苦笑，“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今年實打實六十有七，自幼出家，可能外界有些誤解。”
. F) t; Y4 ?5 ^& z
    苦滅不說自己有沒有誤解，而是壓低聲音說：“那些邪魔外道的長生之術就是真的？貴寺功法眾多，就沒有幾樣能延年益壽的？交給老汗王，大家都得解脫。”

    苦滅的意思很清楚，法延卻當了真，尋思了一會，“敝寺是有幾樣功法，強身健體還可以，延年益壽談不上，而且老汗王年事已高，練不得。”
$ r, n; V# i. ]: U
    “說到底，不是沒有，就是不肯交。”苦滅抬高聲音，帳篷裡的僧尼都向法延投來不滿的目光。
9 U# H7 k8 ]5 y- L$ c( p
    上官如正要打抱不平，從帳外走進來一名中年軍官，帶著十餘名抬飯的僕役，“開飯啦，開飯啦，一樣的光頭，誰都別搶，姑子在前面，和尚排後面，咦？怎麼有一個連頭髮都長出來了？長得還挺標緻，過來讓我瞅瞅。”

    上官如臉色緋紅，她現在沒有功力，只得忍下羞怒，苦滅身邊的年輕和尚興災樂禍地看著她。
, q. U* u0 R  H; c
- X. U3 k( Q4 M- z- [( O- Y) m    軍官的命令沒有效果，他倒惱羞成怒了，大步走來，一路連推帶踹，倒下好幾名僧尼。
* P( p* C+ o4 R) I1 m% G/ g1 a
    “裝啞巴？讓我檢查檢查。”
" j: Z" W* ^/ e; [# e% i6 X4 u$ ?1 V
    軍官伸手去摸她的臉頰，上官如功力消失，身手還剩下一兩成，輕輕躲開。

    軍官沒想到自己會摸個空，愣了一下，手臂連揮，試圖抓住泥鰍一樣的女人，最後終於成功了，只是弄錯了目標。
6 i2 |/ Z. N2 E: \: V) ]; N3 p
    苦滅身邊的年輕和尚捂著臉，與軍官四目相對。

    “他娘的，真是晦氣。”軍官一把將和尚推開，張開雙臂，對數步之外的上官如說：“抓不到你，今天誰也別想吃飯。”

7 n) Q$ ?, K) B& ~' p& ?    帳篷雖然不小，可是容納四十多人也顯擁擠，上官如連躲數步，正想著怎麼擺脫糾纏，突然腳下一絆，險些摔倒。
9 l: i+ X3 z9 E$ g/ K) C
- Z3 D  M) L2 A# G    軍官兩步撲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男扮女……”

    話音未落，軍官飛了出去，正掉在一隻大飯桶裡，被兩名僕役手忙腳亂地抬出來，沾了一身的飯粒，想清理乾淨可不容易。
# ^9 T) t( O3 ?$ D' ~
    “誰？是誰？”軍官拔出配刀，惡狠狠地嚷道，他看得很清楚，出手的人肯定不是小姑娘。

! b9 F/ r$ K& r4 O+ X" o! {0 ~% N0 o    上官如看得也很清楚，救她的人是蓮青。

1 J# w% E1 l% \$ y( D( A" c! E    蓮青半路出家，中間頗多波折，正因為如此，他對佛門戒律看得極重，軍官的調戲行為令他怒火中燒，連自己破了嗔戒也顧不得了，當下雙拳緊握，瞪眼說道：“是我。”

9 }: S: p+ L% j( G5 G    軍官揮刀要上，突然又改了主意，當初關押眾僧尼時，蓮青曾經展示過武功，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於是用刀指著蓮青，向帳外退去，“好你個花和尚，跟我搶女人是吧，給你機會，你等著。”
8 T3 ?; U5 c  D6 o
0 l+ a! Z3 e; A( }0 u1 f    僕役們抬著飯桶離開，早飯就這麼沒了。

    上官如向蓮青道謝，蓮青卻向法延認錯，“師父，我又沒忍住。”

    “出手救人乃是義舉，不算破戒。”法延反而安慰弟子，然後看著上官如，“你的輕功很好。”
7 a& g' o' b3 i- z2 s0 u) E5 I
- t  A. p( }* |9 V# Z' L! a    不等上官如開口，苦滅哼道：“救人是義舉，這裡四十幾個人，也沒見你出手相救。”
+ s- Z1 X6 A1 Z6 H& g/ E. A  j2 O
) U) ]" K: H$ Q, T0 B    帳篷裡的氣氛不算友好，上官如坐在法延、蓮青身後，專心運功，希望快些恢復，想解因陀羅香本來必須服食解藥，但是經過荷女改造之後，藥力似乎大為減弱。

9 f3 j8 @( h) \5 w, D* W/ x# x    午時之前，軍官又來了，這回跟他一起來的是名女子，神情冷漠，有著明顯的殺手氣質，上官如不認識她，但知道這是曉月堂弟子。

. K' l, m" r- _; v( V    “老汗王有令，誰能在這間帳篷裡破了色戒，就放誰走，加官晉爵，從此不用當出家人了。”女子說罷，意味深長地看著上官如，軍官則失望地輕輕搖頭。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四十七章 破戒
5 \0 g* l+ c2 e' V
   上官如不相信這會是荷女的主意。

& \$ P/ E- |9 D- o- c) a7 l    “我要見你們的御眾師。”

    曉月堂弟子冷冷地盯著她瞧了一會才說：“你會見到她的。”說罷轉身離去。

    眾僧尼則難以相信這會是老汗王的主意，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曾經見過這位草原半神，覺得他不會出此下作的辦法。

    軍官遺憾地連連搖頭，“後悔了吧，老子總比這些禿驢強。”然後轉向所有人，“上面知道這裡和尚多、姑子少，所謂‘僧多粥少’，所以給你們加點‘粥’。”

    軍官對自己的比喻很得意，笑個不停，也轉身離開。
/ k# N5 D! r+ P
% b0 l3 M- j4 o    “粥”沒有馬上送來，先到的是幾桶米飯，北庭人不事稼穡，稻穀之類都要從中原等地遠途購進，十分昂貴，僧人們算是得到優待，許多人由此更不相信老汗王會強迫他們破色戒。

. S# J. E0 l% X+ Q- r( _. r! x    “肯定是軍官搗鬼，很快就會得到制止，阿彌陀佛，此人死後必下地獄……”

    僧尼議論紛紛，上官如走到門口，掀開簾幕，發現門口無人把守。

    這是一處很小的方形營地，四周插著密密麻麻的尖柵，總共七八頂帳篷，數囚禁僧尼的這一頂最大，而且外面又單獨建了一圈尖柵，只留一道小門。
$ r. ~. l: ~1 x$ C. F; C
    上官如站在算是庭院的地方，立刻惹來注意。

    營地不大，望樓卻不少，四角各有一座，每邊分佈兩座，加上營地正中央的一座，共是十三座望樓，上面駐守著三到五名士兵，上官如剛一走出來，就有人用弓弩對準她。

- Z0 g. j5 K- \. W& e& \7 [: \    她觀察了一會，感到有點奇怪，這裡不像臨時關人的地方，似乎是龍庭的正規監獄，荷女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將能自己送到這裡來？若說綁架自己的另有其人，那熟悉的迷藥，還有明顯帶有曉月堂氣質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她一時想不明白，返回帳內，心裡卻已有數，只要功力恢復，自己完全可以輕鬆逃出此地，到時要向小閼氏和老汗王討個說法。
7 G: R- ?* m, ^3 f, G" [
    至於荷女，上官如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
. y# ~' V0 a2 }+ p/ s
6 E  ]7 M5 [7 b: ]6 F+ Y    就在上官如出去的這一小會，帳篷裡的僧尼已經發生分裂，這分裂此前醞釀多日，今天終成現實。
) [  k% c8 l' W( \, y
    三十多名和尚聚在帳篷門口附近，這裡稍微涼爽一些，為首者是苦滅。

; ~4 W/ u9 Z0 `+ v    八九名尼姑圍坐在一側，與和尚們保持距離，見到上官如，一名尼姑衝她招手。

3 C( p8 J6 n/ r" L    上官如還以微笑，卻走向最裡面的兩名和尚。

    法延和蓮青受到孤立，十步之內無人靠近，看到上官如走來，蓮青很高興，但他知道不妥，站起身，小聲說：“你坐到那邊去吧。”
, o: ^. s2 m7 ^0 f+ O0 p
4 F7 }+ J# l: \6 }" g    眾僧大多在吃飯閒聊，正好給說話做掩護，上官如笑道：“沒關係，我坐這裡，咱們都是從璧玉城來的，理應互相照應。”

    蓮青深以為然，向其他僧人投去挑戰的目光。

    “和尚，從這裡逃走很容易啊。”上官如熱切地對法延說，“而且老汗王以為你有長生秘訣，你若是逃跑，其他人反而沒事了。”
2 L4 l$ t  S9 F: A) N+ T
    法延尚未開口，蓮青搶先回答，他雖然欣賞上官如的選擇，但是強盜式的語氣還是改不掉，聽上去總有一股強橫的怒意，“你以為我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嗎？這可是老汗王，只要他願意，整個北庭外加多半個西域，都是監獄，師父若是逃跑，這裡的僧人會擔罪，四諦伽藍甚至整個璧玉城都會遭殃，你老爹武功再高也沒用。”

    上官如沒想這麼多，“老汗王好沒道理，難道他自己不能長生，就要把別人都關起來？”
# E9 V/ {5 S  v5 V" O5 r
% c8 V2 X9 j; W! {    “就是。”蓮青右拳在左掌心上一擊，表示贊同，“不過也不能全怨老汗王，他被小人所誤，才會做出這種事。”
- o* D! W4 V. v# X$ ?+ ^7 S
9 ^) {+ y5 l" b    “小人？”
% N) A9 I8 j/ O$ l
  L& B& j! ?$ L2 y$ p  W5 L! {' V    “可不是，說起來真是可氣，這幫人也是璧玉城來的，卻沒有一點同鄉之誼，就是他們，胡說師父一百多歲，向老汗王傳授房中術，還招引一大批邪魔外道。”

( u* Z: F& E8 U2 [4 T1 U% H    蓮青看來真是氣壞了，怒目圓睜，雙拳緊握，上官如腦中馬上浮現一位鬚髮豎立、準備大開殺戒的強盜形象，“璧玉城來的？我認得嗎？”
# ~; `" L( `7 ]* v6 n
    “得意樓的怪人，沒見過你也聽說過吧？”
1 z. Y0 |: B! {" y5 ]
1 H, g2 F# A8 |% p8 @; X    上官如點點頭，不像龍王與荷女，她對陰謀詭計沒有本能反應，只是覺得奇怪，尋思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其實不是老汗王想要長生秘訣，是得意樓想逼問四諦伽藍的武功吧？”
0 d9 U& k" S' q  o3 i
    法延一直含笑不語，蓮青卻猛地跳起一尺多高，落地之後摸著自己的光頭，“沒錯，就是這樣！小姑娘，你聰明得很吶，我怎麼就沒想到？”
8 {3 W, {+ b1 z# W9 w9 D
* i. P! @8 a. ~    “我不是小姑娘。”
4 L) i* \6 ~  @* k: U1 R
    “對，我該叫你什麼？”
( C( M% ]  O5 A
    她的身份可有不少，有些她不喜歡，有些不好叫出口，“你叫我上官如吧。”

: U( n- S( f' J: d" \    “上官如，嗯，奇怪，老汗王幹嘛把你抓來？難不成你有長生之術？”

    “沒有沒有。”上官如急忙否認，卻不肯說出原因。

    服侍苦滅的年輕和尚一直覺得上官如的名字耳熟，嘴裡嘀嘀咕咕，這時終於想起來，大聲說：“上官如，那不是香積之國的女王嗎？”
2 h7 z: R9 t. q4 b& X6 Z
  T) _, _( @! m    眾僧被關近一個月，對龍庭發生的事情所知甚少，不知道龍王到訪的消息，聽到這句話全都吃了一驚，同時盯向上官如，相互間切切私語。
5 B3 [1 M; g3 S& D
" q0 S, |4 @, ]2 S7 k% D    “不像，你可不像女王。”蓮青實話實說。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女王’。”上官如臉上微紅，不喜歡被這麼多人盯著。
# ~* ^9 V4 R! |- g) R, K3 }: U0 I
    關注持續了一刻鐘，等到午飯結束，僕役收拾器具離開，她終於得以解脫，因為軍官所說的“粥”送來了。

( V+ S- R2 J1 h% {. \    這也是一個女人，看服飾就知道並非尼姑，押送者摘下她的頭套，轉身離開，什麼也沒說。
9 j# _1 `0 n" ~& c; _! Y+ f
# g- t. _8 V; N: V1 }7 {8 M    女人茫然地站在門口，看著滿帳的光頭，身子搖搖晃晃，似有不支之意，臉上倦意濃重，頭髮也有些散亂，可是卻散發出一股獨特的誘人氣質，和尚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就連尼姑也不由得生出妒意。

; A" A8 G# e0 b% B8 o3 P3 U    上官如也很美，可不管承認與否，她的相貌都還顯得稚嫩，與新來女子的成熟艷麗截然不同。
) L8 V; O1 F  d- {# H6 z. h0 Q
4 D; U2 v( e) `& C' n- M    女人好像對這種目光習以為常，沒有露出絲毫羞怯之意，只是越發顯得茫然不解，“這是哪？”說罷邁出一步，卻差點摔倒。
7 ^+ x& C& U% v
    十幾名和尚同時伸出手，又同時縮了回去，轉身的轉身，咳嗽的咳嗽，唸經的唸經，都感到很尷尬。
0 Y4 ?9 @# `( f
    “蕭鳳釵！”上官如終於認出這個女人。

/ _1 P7 w/ [. G2 Y    “你是？”蕭鳳釵可沒認出上官如。

    多年以前，上官如曾經帶人短暫地劫持過留人巷的花魁，當時年紀尚小，戴著面罩，沒給對方留下印象。
6 l9 L) ?8 O& `6 _4 L7 ~
    能見到認識的人，上官如很高興，幾步走過去，扶著蕭鳳釵來到法延身邊，讓她坐在一隻蒲團上。
6 w/ z; I1 K4 k: D. a4 A$ ~, O% X
* m! ^5 a- Z1 c% b; y, D0 q7 Q    不等她開口詢問，蓮青突然一拍腦門，“蕭鳳釵，你不是璧玉城留人巷的妓女頭牌嗎？”
0 [) y& Y8 V: W
# z, r7 c- t" Y5 d3 F+ o    他的聲音不小，一帳的人都聽到了，本來低下頭的和尚又都偷偷觀望，尼姑們則露出原來如此和鄙夷不屑的目光，連帶著對上官如的印象也變差了。

    蕭鳳釵坐了不知多久的馬車，搖晃感一直沒有消失，頭腦卻漸漸平靜下來，抬頭看著和尚，冷冷地說：“怎麼，你去過我那裡？我可不記得你這位和尚客人。”

$ w' |! _! R3 E0 x  g    蓮青的臉一下子紅了，“阿彌陀佛，貧僧出家之前倒是去過留人巷幾次，只是跟蕭姑娘無緣。”
. B/ |- H5 [& v4 z
    “嘿，還好，否則我還以為你是在我這裡花光了錢，迫不得已出家呢。”

    蓮青的臉更紅了，蕭鳳釵的客人非富即貴，他當年的確沒資格見她，可是也跟許多男人一樣，對這位留人巷第一大紅人有過許多幻想。
  \# j4 j  r# t. ^2 t! ^1 w; s
    “阿彌陀佛。”蓮青覺得自己幾年來的修行有毀於一旦的危險，轉身背對蕭鳳釵，低聲誦經，再不敢看她一眼。
- u8 _3 @; N* |) @8 w* p
' O2 }% Y. f8 G) X1 v    蕭鳳釵對認識自己並提供幫助的上官如卻非常客氣，“小姑娘，你是誰？竟然認得我？”
- {9 }' T, c4 o+ Z. M5 I* p2 p
1 g/ `# q( C, x% D7 C* i. |) I    “上官如，咱們……見過面。”
" U/ P9 T( [. v. [* x4 V
3 M( d* p4 L3 l. ^    想起那次孩子氣的劫持，蕭鳳釵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說哪個小姑娘能有這股英氣，原來是璧玉城十公子啊。”
0 B- k( i0 @3 M# Y0 {
    上官如的臉也跟蓮青一樣紅了，“小姑娘”和“十公子”都不是她喜歡的名稱，“你怎麼會到這裡？”

    蕭鳳釵熟練地整好頭髮，“我也納悶呢，我蕭鳳釵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誰知道竟然陰溝裡翻船，在家裡被人迷暈，稀里糊塗地帶到這兒，一路上誰都不肯對我說原因，一肚子疑惑，都快憋死我了。”
) j9 o! t& _9 O# K4 A  j8 `0 V2 K* ~
" `, M0 h8 v4 i8 O; \9 f5 H/ C    “這裡是龍庭，咱們都在老汗王的監牢裡呢。”
1 p! E3 ~% J6 \
0 {4 b6 v$ o7 C  M    蕭鳳釵目瞪口呆，她有一萬種應付男人和金錢的方法，仍然不明白自己何以會落到與一群和尚尼姑關在一起，“老汗王？他要是請我，我肯定會來的啊，幹嘛要綁架呢？”

    一直沒吱聲的法延開口，“恐怕這事與老汗王無關，他只是提供一個地方。”

    “跟他無關，那綁架我的人是誰？”

    上官如比蕭鳳釵還要疑惑，如果說荷女出於嫉妒綁架自己，這個蕭鳳釵跟龍王有什麼關係，值得大老遠從璧玉城綁來？
  @1 w% U* ^0 @' f
% r+ |8 N/ e: B/ z) h; |    門口的一名年輕和尚突然站起身，撕扯僧衣，大叫道：“我受不了，我要破戒！”

$ g" v( }$ f0 ]5 w- e  R& h    和尚惡狼一般的目光緊盯在蕭鳳釵身上。

    蕭鳳釵雖然自信，卻也沒想到自己的魅力會有這麼大，上官如心中一動，脫口道：“那些米飯！”

0 ^6 ]! @: r# W' ~- j    躁動的和尚不只一個，十幾名僧人的目光都不老實起來，剩下的人則坐在蒲團上勉力入定，竟然沒辦法阻止同伴。
' @' X1 o) D4 j% l) W
    他們都是有些定力的人，若非受到藥物刺激，寧死也不會當眾露出醜態。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四十八章 為惡
  w) }8 h$ J* r. L4 g6 ?+ o
3 w: m- m; m6 @+ Q/ Z  ~" ^    暗中綁架、催情藥，上官如越來越覺得這不像是荷女的所作所為，甚至不像是殺手的風格，沒錯，曉月堂精通各種稀奇古怪的秘術與迷藥，殺人的時候無所不用其極，比之金鵬堡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可因為如此，這兩個組織很少在殺人以外的事情上浪費獨門手段。

, X: r0 m4 _( `# p) _( v6 k    在上官如的印象中，荷女是一個有底線的人，人人都說曉月堂弟子瘋狂，可是在香積之國的同相處、共患難過程中，她沒發現任何異常。
: q, P  p% v" k* p2 J
  X2 ]) [& D: z2 d$ F    雖然屢遭背叛，連最親近的人都對她藏著秘密，上官如仍固執地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這不是眼下最急需解決的問題。

    已經有二十餘名和尚處於失控邊緣，每個人的舉動都是其他人的榜樣，人人皆想：他做得為什麼我做不得？

    另一側的幾名尼姑大都年紀不小，定力深厚，尚能自持，可是有兩名年輕一些的，卻覺得心跳加速，渾身燥熱，忍不住抬頭望向門口的和尚，雖未起身，可眼波流動，給出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7 `+ B3 ~4 p% i0 h    但大多數和尚緊盯的還是蕭鳳釵，這些人都是名剎子弟，與世俗沾染極少，光是“妓女”兩個字就足以令他們臉紅心跳，何況這還是活生生的花魁，何況她的容貌比偶爾進入他們夢中的魔女還要艷麗。
6 G3 B: U& K/ Q  c* J0 T
    蕭鳳釵花容失色，她雖是妓女，卻不低賤，比許多名門閨秀還要矜持，不由得緊緊抓住上官如的胳膊，“十公子，你武功很好是不是？”

/ G! q; ?2 H' b    上官如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碰你一下的。”

    話是這麼說，她心裡可沒底，若是一兩名和尚，甚至三四名，她即使沒有內功，也有把握打倒。可這麼多人一擁而上，自保尚難，更不用說保護別人。

    最好的辦法是衝出帳篷，庭院裡騰挪的餘地更大，偏偏和尚們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8 s8 v* q) P% F- G$ A4 o4 V; ~    “兩位法師。得起來幫忙啦。”上官如只能向四諦伽藍的高僧求助。低頭看去卻嚇了一跳。
4 l- a# y0 `! _$ L' }. u4 R& l
    法延還好，雖然臉上微笑有些僵硬，神色還算正常，閉目打坐。似乎沒什麼問題，蓮青則瞪著眼珠，一副準備餓虎撲食的架勢，在蕭鳳釵與上官如身上掃來掃去，低聲自語：“她是妓女。有什麼碰不得的？這裡又不是留人巷，沒錢也不怕……”

    和尚們你瞧我望，一個人邁出一步，身邊的人就邁出一步半，像一隻橫行的多足怪獸，緩緩向緊裡面的兩名女子逼近。
- I: c$ [4 w6 K
    大概是感覺到上官如也在發抖，蕭鳳釵知道這位“十公子”可能沒本事保護自己，心一橫，挺身而出。反而擋在上官如身前，昂首傲然問道：“這裡誰管事？”

- ]# Z6 z  o# n- O3 p2 P    蕭鳳釵初來乍到，與上官如沒說幾句話，還不明白此間底細，心想只要有人做主。自己總能令其俯首貼耳。

6 U" Z7 X, S: T8 l3 @8 y4 a) }0 a9 r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和尚們心裡正進行著激烈的鬥爭，他們跟正常人一樣，破戒作惡之前總得先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苦滅的侍僧最先開竅，指著蕭鳳釵大聲說道：“她是妓女。是迷惑世人的惡魔，咱們這是降妖除魔。”

6 g- v* M: g4 `7 |3 [! e; D5 T    “除魔、除魔……”其他和尚隨聲附和，步子邁得更大了一些。
3 x3 K: K1 K! t; \% @
8 Q- e. P1 C# r4 E* v" o    “佛祖尚且被魔女誘惑過，何況咱們？咱們沒有佛祖的定力，破戒也是被迫的。”

    “被迫、被迫……”和尚們躍躍欲試，心中的障礙已然只剩下薄薄一層。
$ b* n! z) y: r" `7 V, G$ V' i$ C6 h
; J( d4 o- v% L& p6 i& P% J) }    “女人都是魔！”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和尚們頓時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反而互相拖後腿，只有蓮青就盤坐在兩女身旁，近水樓台，猛地跳起，大叫一聲，“妓女就是做這種事的！”手臂伸出，卻同時抓向蕭鳳釵與上官如。

    “阿彌陀佛！”霹靂般的一聲佛號，最後一個字震得眾人耳中轟鳴，無不搖搖欲墜，蓮青武功高強，受損也最嚴重，再次大叫一聲，倒在地上竟然暈了過去。
( w( W4 s  Z  }- P
    上官如與蕭鳳釵互相扶持，算是帳篷裡站得最穩的人。
( ], e/ ~, U8 V
    法延臉上笑容盡消，開始唸誦一段眾僧尼都很陌生的經文，發音奇特，聲調艱澀，卻有著直抵人心的效果，彷彿陣陣雷鳴，前仆後繼，綿延不絕，又如同洶湧波濤，一浪頂起一浪，直搗天際。
- \4 e0 v- E3 @6 d  ]! T& t
& b, s4 J( h$ a4 F0 ?6 X    僧人們從未聽過的經文，上官如卻很熟，這正是她從蓮華法師那裡學來，每日必誦的《斷執論》，只是法延的唸法與她聽過的截然不同，產生的效果也有天地之差，她只能消除自己心中的殺機，枯瘦老僧卻能感化他人，去除的也不只是殺戮慾望。

6 k9 ^7 s! N6 F    上官如不由自主跟著輕聲唸誦，慢慢心思澄淨，無論法延的聲音如何變化，她都不受干擾。

    蕭鳳釵大概是這間屋子裡唯一不受老和尚影響的人，只覺得誦經聲瘖啞難聽，關鍵是大得嚇人，發現上官如竟然能跟著唸誦，心中驚異不定，她平生經歷無數艱難險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無所適從，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4 o# F/ @+ q$ W) c& y! e/ m, J
2 E$ E! T. U- u* c    誦經聲持續了一刻鐘，直到軍官帶著數名士兵衝進來才告結束，“吵死啦，快給我閉嘴！”
" B6 ^, D6 x' b0 a. Z: U
! D+ M7 r1 [: |5 V- m    法延收聲，四十餘名僧尼，除了暈倒的蓮青，全都正襟危坐，儼然得道之態。
% A. O2 h( d& ~( _1 i& T% ^4 f
+ d# F! _. ?: b7 w    軍官本以為能看到一副不堪入目卻正入他眼的場景，沒想到會是這樣，皺著眉頭掃了一眼，目光最後又落在上官如身上，“還得再送幾個女人來，這兩個不行啊。”
. o6 K& |7 W" K) o. I; b7 i5 i
' \; V8 w% b% ^/ O    軍官離去，僧尼打坐，沒人過來感謝，上官如對法延卻敬佩有加，恭恭敬敬地跪坐在老僧對面，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 F& s" T3 T# `* D# x" |: u: o$ e
    法延慢慢眨開眼睛，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蓮華、蓮心英年早逝，實是佛門一大損失。”
8 w; d2 ]# B# t# K$ h2 O
& x4 s; V2 F! G: i$ {! Q/ _    遙想當年替自己治病的虎僧和教授《斷執論》的蓮華，上官如突然心中悲痛，幾欲落淚。
/ ~: T0 a. m( D2 s) i! a
    蕭風釵不懂和尚說什麼，插口道：“虧得老和尚會法術，留人巷也有和尚光顧，可從來沒見過這麼猴急的，色中餓鬼一樣。”

/ |" m* Y. a3 J* m    “有人在飯中下藥。”上官如輕聲解釋。

( y6 p$ }) r+ c3 c2 T% x    “原來如此，沒想到龍庭也流行留人巷裡的玩意兒。”蕭鳳釵與上官如並肩跪坐，神情肅穆，準備聆聽高僧講法，她已經將法延當成這間帳篷裡“管事”的人。

% o' m- y4 l- V9 @6 y    “法師有此奇功，幹嘛不用來感化世人呢？”上官如深諳《斷執論》，一旦發現它還有更高層次的妙用，不由得大感興趣，好比某人練劍十年，突然聽說這套劍法還有更厲害的用法，自然心熱不已。

" T) u: x5 A4 j( z" l1 W8 U    暈在地上蓮青恰好此時醒來，一臉的羞愧，躲在師父身後，對兩名女子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3 j- f; F( ?8 |9 O! f' Z    法延笑著搖搖頭，“人心複雜難測，每一點影響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今天所受感化，或許就是明天為惡之念，剛剛你們也聽到了，縱是學佛多年，仍然能找到破戒的理由。”
$ k, s) O/ n3 t6 E$ T! P5 j5 c
    蕭鳳釵的閱歷比上官如多了一大截，對和尚的話深有感觸，悵然嘆道：“何止是和尚，這種事情留人巷每天都要發生，平時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對姐妹們越是狠毒，每每還要打著仁義道德的旗號，好像他們嫖妓女也是了不起的義舉。他們先把妓女貶得一無是處，甚至不當成人，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用非人的手段對待我們。對妓女行惡，自以為卻是行善、是替天行道。”
! h% O: I+ C3 r% P
" |" E" J# }/ G( ]9 Y& T/ }3 A    法延點點頭，“女施主所言極是。”

: `0 ^: _& r2 }    蓮青聽得入迷，雖不肯回頭，仍忍不住開口說：“放眼世間，以善行惡者比比皆是，你看那些帝王，明明為一己私慾征戰討伐，卻非要列出幾大罪狀，將對方說得豬狗不如，於是殺起來毫不手軟。唉，就連強盜也何嘗不是如此，想當年，我和兄弟們也是天天將為富不仁、劫富濟貧掛在嘴上，其實誰管你仁與不仁，有錢無勢就搶，真碰到金鵬堡、北城孟氏反而躲得遠遠的，至於濟貧，更是笑話，給乞婆幾錢碎銀子，能說上一輩子。”
* U& }7 y& O7 N6 }: K. a
/ d3 j& O. O0 \/ o2 f    上官如聽得驚心動魄，因為這三人的話竟然跟木老頭出奇地相似，而她是從來不將木老頭的歪理邪說當回事的，“有一個……魔頭曾經對我說，這世上的惡人分四個層次，最低一層編造理由作惡，就像你們剛才說的，中級惡人由別人提供理由，比如……復仇一類，高級惡人自己創造理由，頂級惡人無需理由，所以這個魔頭無惡不作……”

9 ^8 N/ j2 c$ d* n+ t  p" D    蓮青長嘆一聲，“原來我從前連當惡人都是最低級的。”
5 \, y; b4 O, @9 _. B
    法延竟然不覺得這全是胡說八道，反而讚道：“說出這些話的施主乃是大有悟性的人，只可惜，得出的結論全然不對。”
1 P1 W* f/ a; Q- ]
    “這些話還能推出別的結論？”蕭鳳釵不太相信，她覺得自己比蓮青層次高一點，可也沒到無需理由的境界。

+ S" C. I5 a5 X& ~' Y7 b    “那位施主看到善惡互為所用，由此以為惡才是世間根本，我卻看到善念不滅，如影隨行，萬物皆有佛心，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是此意。無需理由即是理由，頂級惡人與低級惡人有什麼區別呢？”
# u1 |# T# A) z1 V
- \" i2 }: G: n3 B9 d    上官如恍然大悟，她從來沒認真思考過木老頭的話，此時仔細一想，木老頭何嘗不是在“編造”理由作惡？只是編得更複雜更合理一些，本質上卻與他所瞧不起的低級惡人並無二致。
2 f* O( R: l( h2 _
    “惡人真能變善嗎？”上官如連聲音都發顫了，這是她夢迴縈繞的心事與期望，如果龍王能擺脫惡念……

; a# X* f6 S7 n5 S! s, O  K    （求收藏求訂閱）
9 E5 O% S&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