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元明] 孑與2 -【銀狐】《連載中》

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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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三章非常有挑戰性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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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r& Z7 d. F1 y, i3 w　　趙婉很聰明，只可惜她的閱歷是一個大缺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該去干涉鐵心源的事情。

% O# i7 n  O) A3 |0 _5 E　　卻在歐陽修以關心鐵心源的藉口下，選擇了干涉，她干涉的方式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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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_+ Z4 y& J7 \* B" y　　不論是他們趙家那個經不起考究的拙劣故事，還是面前這座破破爛爛的土地神廟，都說明她已經很用心了。

* y# ~8 b- ~1 Y　　看得出來她在努力的避免傷害鐵心源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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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小心翼翼的做事方式，就如同一隻小白兔努力的要去安慰一隻大灰狼一樣，反而讓鐵心源的心中充滿了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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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這個老傢伙很不地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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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J* J4 K0 l! w　　這個老傢伙很可能已經把自己的節操留在大宋了，來到哈密的是這傢伙內心中陰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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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r' f: W) Q3 w6 f& L' p5 Q　　斬殺草頭韃靼人，收編草頭韃靼人，抹滅草頭韃靼人的民族性，這都和需要有關，與種族沒有半點的關係。

　　聰明如歐陽修者，他不可能看不出這裡面的道理，卻一定要用屠殺來做藉口質疑鐵心源的人格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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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說明這個老傢伙犯了只要是大宋文官都會犯的一個錯誤，那就是想要皇帝交出一些權力，最後達到和士大夫共天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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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總覺得大宋的文官們有強迫症，他們見不得和自己不一致的政權存在，只要看到了，到了手能搆到的地步，就想截長補短，最後把所有的國家弄成和大宋如同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糕餅。

6 S) s; C' ?" z( k$ a　　革命輸出，這個詞語非常的恐怖，在鐵心源的印象中，就是這個詞導致後世的世界整整在毀滅的邊緣徘徊了五十年，現在，大宋人也想這樣幹。

# S! ~+ ~( v/ j1 U. D5 Y5 Z# H　　或許這樣做的初衷是好的，畢竟歐陽修的品行上除了風流之外毫無瑕疵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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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種行為中隱含的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心態，讓鐵心源覺得他們都是病人。

　　鐵心源帶領著車隊行走到砂岩山的時候特意停留了一下，並且決定今晚就在這裡紮營，不用日夜趕路了。

　　和趙婉建立的那個簡陋的小廟相比，兩位吐蕃上師修造的枯骨王座已經變成了一座有三間高大房屋的廟宇，廟宇中住著三個年老的上師。

0 ~+ U4 t9 b5 f: J1 I　　鐵心源到這裡的時候，正好看到三位上師肩膀上扛著水瓶從二十里地以外取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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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z& H0 }$ y) a( I8 f  @7 ]　　他們的目光是呆滯的，見到大隊的人馬，臉上沒有歡喜的表情，也沒有恐懼的神色。

　　當尉遲文將一堆豐厚的禮物送給他們的時候，年紀最長的那個上師，用自己枯瘦的手把水瓶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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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H# Y/ p. P　　這或許就是他們能給客人最好的招待。

: L% V, s1 O6 Z9 N　　當初撒迦和仁寶兩位大師親手塑造的那座巨大的枯骨王座變得更加恢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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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9 X5 L7 H　　在王座前面的地上，有百十條枯骨手臂從地裡冒出來，全部都張開了手掌，似乎要去攀登那座高大的王座。

　　枯骨黑黝黝的，散發著極為難聞的氣味，仔細聞過之後，鐵心源才弄明白有人給這些枯骨上均勻的塗抹上了瀝青，反射著黑色光芒的瀝青，讓著這些枯骨帶來的恐怖意味變得更加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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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m0 d0 k: P5 Z  n　　鐵心源很早以前就問過撒迦和仁寶兩外上師，在紅砂岩附近修建這座枯骨王座的意義所在。

$ ]% C: P1 H1 q, U  q- m/ ?. O　　那兩個禿驢卻賣起了關子，一個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微笑不語，另一個卻痛苦的捶打著自己的心臟嚎啕大哭。

　　佛家的機鋒鐵心源不擅長，更沒有心思去仔細研究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如果真的用心去研究這兩個禿驢的行為藝術，自己才是真正的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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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心是人類的原罪，當年亞當和夏娃就是吃了好奇心的大虧，才被上帝從樂園中攆出來的。

7 T: X- k1 F. }4 q9 N% B$ R5 y　　鐵心源自己好好的住在自己的樂園裡，如果動心思去想枯骨王座，以及撒迦和仁寶兩人的啞劇，說不定他沒心沒肺的樂園裡，就會長出一棵蘋果樹，最後導致他走夏娃和亞當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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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人，沒事幹就不要去想那些和自己無關，和自己生活無關的事情，想多了，也就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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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體上來說，自從當上哈密的王之後，鐵心源就非常討厭那些聰明人，討厭那些出格的人。討厭所有能夠獨立思考並且能夠做出自主行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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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階級不同，立場自然不同，社會能不能繼續發展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只希望自己的百姓們永遠都受管教，哪怕社會倒退到茹毛飲血的時代也沒有關係。

　　趙婉一點都不喜歡撒迦仁寶兩位上師留下來的另類血腥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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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認為人死了就該好好地埋掉，逢年過節有人在墳頭哭上兩嗓子，而不是被人家從地裡把骨頭挖出來做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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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s& P9 Q2 y4 j& |- F　　三個白痴一樣的高人，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即便是為了酬謝鐵心源給寺廟裡捐送食物和布帛自發了跳了一段大神，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 d; w4 B2 @, |7 C/ r! m　　除了那些儺舞的面具很值得稱讚之外，牛骨頭鈴鐺和殭屍一般的舞姿沒有多少可以稱讚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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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N9 Q, J  [% ^( \- `5 C　　不過，趙婉還是從頭到尾的看完了儺舞，在陰森，野蠻，凌亂的鼓樂中一直表現的很有皇家風範。

2 M" O: a; W+ X1 t- F　　至少，最後那句「賞」，聲音拖得不長不短，恰到好處，成功的讓三位高人殭屍般的面孔上，多了一點點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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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C: `* K+ T* I1 D: r　　夜晚的戈壁明月高懸，趙婉已經睡得很香甜了，鐵心源卻沒有睡覺，巡查完營地之後，就跟著一個上師走進了紅砂岩。

* H0 z% {# Q6 t- i1 z0 ^9 E　　或許是那年死在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他們的腐肉給紅砂岩補充了很多的肥力，以至於紅砂岩的罅隙裡，長出來很多的冰草。

　　這種草枝條細長，葉脈兩側有粗糙的鋸齒狀的結構，一不小心就會劃傷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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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F3 D* m8 y  z- R2 _　　尉遲文跟在後面像隻猴子，論起對這個地方的熟悉程度，他比鐵心源更甚。

　　能把鬆散的砂岩製作成大門，這需要很高明的手藝，尉遲文只是拉動了一根繩子，一塊巨大的砂岩就自動滑向一邊，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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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年上師點燃了手裡的火把在前面帶路，鐵心源就跟在他的後面拾階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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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T- T- x  S# [- E. }　　越往裡面走，洞窟就越是寬敞，人工的痕跡也就越少，前行了兩百步之後，一座燈火輝煌的巨大洞窟就出現在鐵心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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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多個忙碌的僧侶對鐵心源的到來充耳不聞，依舊用手裡的斧鑿，對付眼前的紅砂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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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多長時間才能打通水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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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探手撫摸一下潮濕的砂岩牆壁問尉遲文。

　　「供人畜飲用的水已經通過水洞打通了，水量充沛，撒迦大師的猜測沒有錯，這裡有一條地下河，如果能挖通砂岩山，我們就能以這裡為源頭修建一座坎兒井。將這一帶土地完全利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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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而達到將我哈密東西連成一片的目的。」

+ x: ~! ]2 I- O. q+ }　　鐵心源拍著砂岩嘆息一聲道：「八百里瀚海，飛鳥難度，商隊攜帶的食物和水，就要占駱駝負重的一半還要多，如果砂岩山一帶能夠建立一座城池，商隊需要背負的食物和水就能減少一半，也就是說他們能夠攜帶更多的貨物。

0 Q  n9 w4 j5 r+ J1 {; G　　同時，有了這座城，對我們溝通西夏和青唐非常的有好處。

* ^% l; `. c- j+ q/ J# L: R　　只可惜有好處就有壞處，這片瀚海同時也是我們的天然屏障，可以幫助我們抵禦兇殘的西夏人。

& g# p/ H+ x  b! U& }2 O　　這座城池一旦出現，西夏的騎兵也就多了一個補給地，三四百里的路途，對西夏的騎兵算不得什麼，一旦他們起了貪婪之心，騎兵就能長驅直入我哈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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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3 d  [, G) f4 I) H　　因此啊，在這裡建城好處和壞處一樣的明顯。

　　小文，你說我當初決定在這裡修建坎兒井的決策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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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p& j) U4 ]7 x- g/ c　　尉遲文堅決的道：「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強敵就不發展，如果那樣的話，我們不如縮在龜殼裡更穩當。

; v. Q' G0 x9 g　　哈密清香國也永遠都不可能興旺發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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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點點頭道：「是啊，是這個道理啊，總體上來說，發展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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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0 y8 I* X1 t, Q　　故步自封才是一個國家的取死之道！」

　　鐵心源和尉遲文的談話沒有避開那個老僧，老僧似乎也並不在意，隨手將手裡的火把插在砂岩的孔洞裡。

　　從工具籃子裡取過鎚子和鑿子，開始一下又一下的開鑿身邊的砂岩。

　　每一鎚子下去都有大片的砂岩落下來，在砂岩上開鑿洞窟不是很難，只是需要留下很多的支撐柱子。

$ e% Q* t% r) q( s　　「撒迦上師說他已經把這一帶的土地探查了兩遍，其中最可疑的就是米家河的消失，它消失的非常詭異，那麼大的一條河流沒道理在兩里地，就迅速的從波濤洶湧的大河變成潺潺的溪流。

　　唯一能解釋的通的，就是米家河出了哈密不久，就流入了地下。

　　撒迦大師還特意還順著這片戈壁上胡楊長勢最好的地方出發，最後果然走到了米家河消失的地方，證明他的猜測是有道理的。

　　如果米家河的水沒有受到多少損失的話，我們就能沿著米家河的地下通道，不斷地在沿途開鑿坎兒井，這麼大的一片地方，不出幾年，一定會成為魚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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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哈哈一笑，摸摸尉遲文的腦袋道：「用不著你拿利益來打動我，我的初衷不會改變，你不用擔心我會變成宋國那些軟弱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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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 v1 x) D! }2 a4 n4 `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四章苯教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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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5 W; Z$ m& t" h/ v2 y' d　　 帝王可以獨立思考的時候很少。

% J. ^- V1 o/ P  `( x7 {　　 因為帝王的部下需要通過影響皇帝的思維來達到自己建功立業的目的，因此，只要是帝王耳邊就會無休止的出現各種各樣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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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些建議中間找到好建議並且施行的皇帝一般都不會差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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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樣的皇帝大部分都是比較普通，中華歷史上的皇帝中間這樣的皇帝為數最多。

　　 有自己主見並且按照自己意願辦事情的皇帝也不少，只不過這樣的皇帝有兩種。

　　 一種就是光耀史冊的赫赫大帝。

　　 另一種就是眾叛親離家國崩離的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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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作主張的代價和收益同樣巨大。

8 X: g& n0 `9 O) `5 K　　 因此，鐵心源把隋煬帝這種皇帝的失敗認為是一種投資的失敗，而非人性上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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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c" u( c  p9 u0 r$ _5 E6 G, _& B, Y　　 同樣的，李世民這種皇帝也不過是投資勝利的皇帝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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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p' f% {- G; [　　 黑夜中精神平淡無波，燈光下面目猙獰可怕的吐蕃上師們在不眠不休的工作。

% g, z& v+ _& Z; D/ i3 H　　 錘鑿撞擊的聲音聽久了也就聽出幾分韻律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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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不知道這些原本崇信雍仲苯教的上師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留光頭的。

　　 可能是因為光頭方便工作的緣故吧，這讓他們在外形上和佛教僧侶幾乎沒有了什麼區別。

# x9 T; {9 B4 j; ~% w0 v, t　　 老上師雖然枯瘦，身體卻強健，他非常熱愛自己正在做的工作，鑿子在砂岩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跡，大片的砂岩嘩啦嘩啦的掉下來，如果看他工作看的時間長久一些，就會發現那些白色的鑿痕其實都是真言筆畫，當一層砂岩被鑿子鑿除之後，近乎平整的砂岩上就會留下——六字真言嗡嘛呢唄咪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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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z8 c1 x/ F' a# j- @5 E　　 字跡刀砍斧鑿剛勁無比，直入人心之至。

+ I$ l1 Q, t5 [( Y2 ?7 R; d( I　　 對年邁的上師而言，他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必須與自己的宗教行為相契合。

1 M1 Q2 r  F; f2 ^/ ~　　 這就和大宋很多文人追求書法的途徑是相同的，只不過一個要求的是直入人心，一個要求的是中正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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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 K- V5 w4 F5 p　　 都是一個修煉的過程。

& g- {2 a2 b# H$ v% G9 C% W" r6 V　　 鐵心源不認為努力修煉的人都會有一個好結果，眼前的這個老上師，其實已經快要死了。

0 u( [" R* ?* k5 ?* V( N& \　　 鐵心源之所知道老上師快要死了，是因為別的上師們這時候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圍在老上師的身邊載歌載舞，似乎在歡送他。

" K0 s' j$ O# W1 r* ^0 N7 l2 ^/ d+ [8 N　　 老上師的面龐殷紅，神情激動，手中的鎚子敲擊在鑿子上的力道越發的有力。

% U+ \; c9 J- C8 a　　 看的出來，他如今是在用最後的生命力在石壁上刻他的六字真言。

) |0 N1 P3 z2 E8 V) @9 G; j9 }% n　　 當最後一鎚子下去之後，一副完整的六字真言就出現在砂岩上，一如既往地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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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0 s& V0 j) b1 `. X, j4 O8 Z　　 老上師似乎完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露出從未有過的輕鬆之態。

　　 懶洋洋的攤著腿坐在滿是砂石的地面上，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擡起一隻手臂指著觀禮的鐵心源道：「嗡嘛呢唄咪吽。」

8 a4 S" t1 Z5 x2 N　　 鐵心源躬身施禮道：「無上光明，無上智慧，無上仁慈，具足佛身、佛智的觀世音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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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3 u4 h& m. o3 O8 r4 j, S　　 老上師先是嘿嘿一笑，而後呵呵輕笑，最後癲狂一般的哈哈大笑，最後，他的鼻孔裡垂下一條白色的玉筋（鼻涕）笑聲逐漸消失。

　　 其餘上師同樣面帶笑容，向鐵心源施禮之後就繼續回去工作，卻對老上師的屍體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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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1 b/ [; q1 o( f  J& P　　 老上師用生命祝福了鐵心源，他自然不能眼看著這位上師的屍體被那些不喜歡臭皮囊的傢伙們的那個做垃圾給填到坑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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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吩咐隨行的武士將上師的屍體帶到地面上，找一處向陽坡給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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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兩個老上師喜洋洋的從山洞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柄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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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o7 M- y8 z　　 鐵心源的覺得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就要出現了，不等他阻止，拎刀的那個老上師就揮刀砍下了那個死去的老上師的兩條手臂，順便連腦袋一起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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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老上師則將沒了手臂，也沒有流多少血的屍體背在身上，從山洞的另一邊消失在黑暗中。

　　 天亮的時候，鐵心源的軍隊又要開拔了，巨大的白骨神座上多了兩條晶瑩如玉的手臂骨，他們就被安在神座的兩個扶手上，至於老上師的頭骨，則高高的出現在神座的頂端，上面刻滿了經文。

) g# v7 W# k; P; O7 \5 T# k* P　　 他的骨頭似乎要比王座上的所有骨頭都要潔白，鐵心源很想把這種緣故歸結於新鮮二字。

　　 砂岩山上的兀鷲成群結隊的出現，那兩個喜歡糟踐同伴屍體的老上師，點燃了天葬用的松香，那些慣吃佈施的兀鷲們都聞訊而至。

; w* y9 T9 j9 L8 G　　 天葬是人生中最後一次佈施，而不是什麼上天堂的胡說八道，苯教本來就不信這些。

　　 鐵心源看見老上師把手裡的肉塊高高的丟上半空，總有兀鷲歡快的從半空中接到肉塊，然後就揮翅遠去，它們非常的有規矩，一隻兀鷲只能吃一塊肉……

　　 趙婉聽鐵心源講述完昨晚的見聞之後，眼中就多了一些水氣，探出手死死的掐著鐵心源的脖子質問他昨晚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看這樣的場景。

　　 一個國家在建立的時候，總是需要血肉來獻祭的，撒迦，仁寶兩位上師總想著把自己的改良雍仲苯教和鐵心源的王權結合在一起，這都需要極大的付出之後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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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就是他們付出的最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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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走出戈壁灘了，天山已經遙遙在望，鐵心源卻沒有見到迎接自己歸來的軍隊，這讓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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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7 n6 L' `1 Y) t, a　　 不僅僅見不到迎接自己的隊伍，就連商隊也沒有見到幾支，尤其是最近兩天，連一支商隊都沒有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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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時候正是從兩河流域來的商隊最繁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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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4 }# m* M, }( F　　 斥候已經派出去不下十隊了，直到現在也沒有一支斥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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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向前走是非常不明智的，因此，鐵心源下令就地紮營，讓尉遲文帶著五百名最彪悍的青唐騎士去前方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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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中午，尉遲文就回來了，隨他一起去的五百名青唐武士卻沒有跟著回來。

　　 「太后就在前面，等著見新媳婦，就是人數不太多，孟元直家的婆娘都披著戰甲充當護衛呢。

　　 天山路上的戰事很激烈，大先生，鐵三，鐵四他們都在天山路上的高山城抵禦亂民的進攻，清香城裡只有鐵一先生在固守，鐵五，鐵六在哈密城，聽說雪山城那裡不是很太平，鐵二先生去了雪山城。

　　 我帶去的五百青唐僱傭軍被太后要走，火速派去了天山路上的高山城，聽說那裡的戰事極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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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5 ~! O" o" |1 E　　 鐵心源在第一時間就下令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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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7 u- R% ~　　 一個時辰之後，他就見到了自己的母親王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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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大半年沒見的兒子，王柔花只是上下打量一下，沒發現缺胳膊少腿，就一把拉起拜見婆婆的趙婉，上了馬車，還不斷地催促鐵心源繼續趕路。

　　 有水兒在，鐵心源自然就什麼都知道了，原來不是他最擔心的回鶻王來攻打天山路了，而是天山另一邊的難民們在哈密國關閉天山路之後，自發的開始衝擊關卡和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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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G" Y! o+ y" c8 h　　 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很激烈，每日只要殺死一些人，形勢就會被安定下來。

　　 最近幾天，那裡的形勢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些全副武裝的難民們開始參與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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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啊，就不是難民，他們都是潰軍，回鶻王在彰八里吃了一個大敗仗，根據斥候回報，彰八里一戰，回鶻王損兵折將過半，不得不向他的老巢北庭龍城後退，幾乎放棄了西州這一帶的廣袤國土。

　　 因此啊，西州一帶的回鶻人不得不一路向南進發，意圖翻越天山，進入我哈密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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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西州一帶的城主也放棄了城池，帶著部下和家眷向我哈密進發。

　　 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普通百姓可以進入我哈密，那些回鶻官員們則不得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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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高山城外阻擋了數萬有錢人和官員，矛盾激化到現在，他們就開始攻城了。」

　　 鐵心源皺眉道：「不是允許他們以商隊的形式繳納重稅之後通行哈密，去第三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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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V5 ~$ V　　 水兒有些難為情的道：「湧進來的回鶻難民很多，自從天山路開封之後，四個月裡進入我哈密的難民足足有一百四十餘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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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多的難民，我們哈密根本就接納不了，缺糧食，缺房子，缺鹽巴，幾乎什麼都缺，被逼無奈之下，大先生和巧哥就決定截殺那些富人和官員，用他們從百姓那裡搜刮來的財富來養活這些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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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子沒錯，為什麼不能在放這些人進了哈密之後再動手呢？或者等他們離開了哈密，在沙漠或者戈壁灘上動手呢？一定要弄得人盡皆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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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兒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就是這樣做的，一直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在送結果讓一個叫做辛巴的傢伙跑了，他居然翻越了天山主峰迴到高山城的另一邊，把我們劫掠富人和高官的消息給走漏了。」

　　 「辛巴是誰？」

　　 「彰八里城主的小兒子，他父親和哥哥們戰死在彰八里，他自己帶著家族裡的所有人捨棄了他們效忠的回鶻王，一路向東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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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I/ [5 t; A　　 進入咱們哈密之後原本以為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收拾掉他，誰知道，這個傢伙竟然在家族的保護下逃離了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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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五章山守水擋

　　 水兒嘰嘰咕咕亂七八糟的彙報了哈密現在遇到的困境，總之一句話，哈密如今堪稱內憂外患，處處冒煙，非常的麻煩，也非常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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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鶻人初來哈密，膽顫心驚的如同一隻隻兔子，想要他們安心幹活，這需要一段時間。

　　 清香谷裡的宋人卻在李巧極為自私的管理下，過著世外桃源一樣的安逸生活，只要不踏出清香城高大險峻的城池，他們就一定是安全的。

' z, y, J+ N/ q- F) C" T　　 所以，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在清香城和來自外面的商隊做生意，發自己該發的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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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I, }( P6 R1 \5 i　　 大雪山城也是如此，那裡是哈密的農業重鎮，自從契丹的漢人到來之後，他們見到了這片肥沃的土地就瘋了，駕著馬拉耕鋤，在短短的三月時間，巴里坤湖周圍已經被開墾出來上百萬畝的農田，那裡的青稞已經有半尺高了，綠油油的一眼望不到邊，阡陌交通縱橫，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 K, e# q0 F  M" s$ T' v" Y　　 而哈密城就成了藏污納垢之所，五十萬沒有生產資料，沒有多少食物，沒有住房的回鶻人擁擠在那裡，張著嘴等待哈密官府的救濟。

　　 阿大在哈密城周圍屯住了八千清香谷武士，牢牢地看守著這些流民，生怕他們鬧出什麼事情來。

　　 直到辛巴的事故出現之後，勉強維持的和平才被突然打破了。

　　 也不知道是誰將辛巴的故事告訴了哈密城裡的人，這讓那些膽顫心驚的回鶻人立刻就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來。

. ~( B8 ~& l1 N- X- u1 L　　 於是，他們聚集在一起派出使者去找阿大，希望阿大能給他們一個好的安排，至少應該安排他們背上坎土曼去巴里坤湖周邊去耕種。

5 c' z7 W# _7 H8 x  E$ f; ~　　 阿大的回答非常的乾脆，在大王沒有回來之前，沒有人有權力將哈密的土地分配出去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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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土地，就必須等待大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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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8 R1 B$ x6 q4 H. K. S　　 而巴里坤湖周圍的漢人百姓剛剛有了自己的田地，哪裡會允許這些骯髒的回鶻人來插一腳，即便是那些沒有被開墾的土地，在他們的眼中，那也是屬於漢人的，他們只允許宋人，以及清香谷的原住民，大雪山城的原住民在那裡開墾土地，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休想侵佔他們一寸的土地。

- W  d# x- E6 p! @( H) P$ p: r　　 鐵心源搖搖頭看著水兒道：「這就是說他娘的種族等級已經在我哈密被劃分出來了？」

　　 水兒連連點頭道：「沒錯，已經被劃分出來了，咱們宋人和最早投靠我們的西域野人是第一等的人，大雪山城的吐蕃人是第二等人，漢人奴隷們是第三等人，至於回鶻人，我覺得那些傢伙就沒打算把他們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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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啊，現在全雪山城的人都希望您趕緊睡了澤瑪，這樣一來，大雪山城的吐蕃人也就成一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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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z" ?( b! G1 V  B2 t1 i　　 您不知道，現在清香城裡的胡人都穿著宋人的衣衫，哪怕嘴裡在胡說八道，他們也說自己說的就是純粹的宋話，雖然這些宋話連我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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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看著越來越近的天山不由得笑道：「有訴求是好事啊，我就怕他們沒有訴求，這個世上沒有訴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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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啊？哈密城已經擁擠的快要爆炸了，偌大的一座城池，裡面到處都住滿了人。

　　 天氣越來越熱了，而城池裡面的飲水，食物，住所，沒一處是乾淨的，整座城池臭烘烘的就像一個大茅坑，我很害怕萬一出現了瘟疫，會死一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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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L, b8 I8 u7 s! S1 }! a　　 鐵心源無所謂的道：「這事解決起來不難，阿大是擔心私自分配土地會招來我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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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回來了，哈密城裡的回鶻人就能向胡楊海一帶遷徙，可惜了啊，那裡本來是我為宋人準備的好地方，可惜宋人來的太少，便宜這群回鶻人了。」

8 f4 g  @1 I2 Y" s  \7 @; b　　 水兒搖頭道：「胡楊海一帶也安置不下一百五十萬回鶻人，除非一直延伸到菖蒲海，而菖蒲海那裡的沒有水……」

　　 鐵心源笑著拍拍水兒的肩膀道：「以前菖蒲海可是有水的，為什麼會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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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為塔里木河改道了，一部分流去了尉犁，一部分流到了羌縣。菖蒲海沒有水流進來，自然就會乾涸……不是吧，你要我帶人去挖開塔里木河水道，讓塔里木河重新流進菖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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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  h) \/ n. h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沒力量，也沒本事重新修整從尉犁到菖蒲海的九百里水道，這至少需要幾十年上百年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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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K& e5 d3 G2 P5 B5 |, }　　 再說了，幾十年上百年下來，哈密城裡的回鶻人早就死光了」

　　 鐵心源看著天山悠悠的道：「天下河流都是自己尋找水道的，如果所有的河流都是運河，人類早就差不多滅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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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需要你帶著火藥炸開塔里木河的大堤，讓它自由的向東流動就好了。

　　 塔里木河和黃河很像，他們都富含泥沙，每隔幾十年上百年就會自由的改道一次。

　　 不論是羌縣，還是尉犁，被塔里木河的泥沙淤積了幾百年，地勢一定很高了，你這時候破開塔里木河自然形成的大堤，河水就一定會順著已經乾涸的孔雀河河道流到地勢最低的菖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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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n8 o$ P2 U　　 水兒的面孔抽搐兩下道：「如今正是夏日，也是塔里木河水勢最大的時候，這時候如果破開河堤，從尉犁以東直到菖蒲海，會變成千里澤國……

　　 大宋黃河氾濫……」

8 ~1 Y& ?7 x/ k  B+ x　　 鐵心源皺眉在水兒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傻啊，我老爹就是被黃河氾濫給沖走的，我比你更清楚河水氾濫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 R+ `9 t; O! _7 E+ G1 V6 D$ v　　 你以為西域荒無人煙的戈壁沙漠能跟人煙稠密的大宋開封比較嗎？

3 s% I4 l8 o# Z' C　　 河水氾濫就氾濫，它淹掉的也只是大片的無人區，那一片地方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即便被淹掉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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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v1 Q! Z: a" E　　 另外，我們哈密如今和于闐國接壤，你就不擔心喀喇汗忽然從于闐向我們發起進攻嗎？

% \9 ^- S5 }2 x5 @+ M. l7 p　　 你掘開塔里木河，製造出大片的泥濘地段，這會斷絕我們和于闐之間聯繫，好讓我們可以安心在天山路上和喀喇汗作戰。」

* ?5 e& x; ]  K- i- }3 r- d9 P% |　　 「沒人能從苴末度過瀚海從羌縣方向來進攻我們的。當年孟元直去接于闐一族的時候也沒有從那裡走啊。」

% V8 |! h8 k+ j9 d+ f/ {9 A% A! O　　 鐵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如果力主進攻回鶻國的人是喀喇汗的話，我確實沒必要擔心，可如今，發動這場宗教戰爭的人是穆辛，我們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 U, d1 d5 M8 z7 Z( P0 r　　 水兒點頭道：「好吧，你說的總是對的，我什麼時候出發？總要等你成親之後吧？」

' h/ g' ?* V/ |! _  ~( i! K　　 鐵心源看看旁邊的正在行進中的馬車搖頭道：「事情太急，你三天後就出發吧，菖蒲海已經變成一座死海了，再沒有水源補充進來，菖蒲海裡剩下的那點海魚，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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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S  F) v4 o3 ?% D5 S* p　　 至於我的婚事，可能要往後拖一拖了，我娘不會允許我們在這個時候成親的。」

　　 就在鐵心源給水兒安排軍務的時候，王柔花正笑眯眯的看著趙婉，這一次，她是真的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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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6 M  H3 Z3 R) d　　 很多年前，她就想過把趙婉娶過來給自己當兒媳婦，來到西域之後她曾經非常懷疑自己的這個願望能否實現。

2 @. ?: _8 B% }% m　　 畢竟，西域和中原相距太遠。

　　 再相思的兩個人兒，也慢慢地會被距離和時間把情分消磨殆盡。

' `4 t( N# K% A) _! x$ g# L　　 如今心想事成了，她反倒覺得眼前的這一切似乎不太真實，不由自主的探出手撫摸著趙婉光潔的臉蛋笑道：「小妮子長得真美！」

　　 趙婉羞澀的低下了頭，張嬤嬤在一邊笑道：「見了家母有什麼好害羞的，老身早就說過，你們遲早是一家人。」

; T% t: ?6 o: O4 p　　 王柔花笑道：「你這個老婆子，現在倒是說起輕巧話來了，當初是誰擔心這兩個孩子好事不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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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這一來回兩萬里路沒有走死你這個老婆子的份上，準你經後在清香城橫著走！」

" @  x* d. M: I( U% I; K! i　　 張嬤嬤哈哈大笑道：「老婆子活了偌大的年紀，沒想到了快死的年紀，卻生生的混了一個螃蟹的威風，這一生就不算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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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叫主母得知，這兩個孩子這一路上知情守禮，未曾踰越半分，如今，就等您這主母發號施令，老奴們也好給這兩個好孩子操辦婚禮，這一定要操辦的熱鬧才好。」

: |2 x3 n, f5 w" V, s1 L# ]　　 王柔花嘆口氣道：「如果一路上他們已經圓房，婚事操辦一下也就是了，如今，哈密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此事籌辦婚禮，不是最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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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婉從王柔花的懷裡仰起臉道：「媳婦如今已經是哈密國的女主人了，有沒有婚禮媳婦並不是很在意。」

+ p$ _$ x! t  H* W5 e  A  |　　 王柔花笑道：「盡說傻話，你出身皇家，乃是皇宋的長公主，更是皇宋官家的掌上明珠，如何能不給你一場與你身份相匹配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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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娘以為，現在哈密的氣氛一點都不熱鬧，人人都擔心哈密城裡的上百萬的回鶻人作亂，弄得清香城裡也一點都不喜慶。

  f8 j! w( Z$ v! h　　大先生甚至已經收繳了回鶻人吃肉的刀子，可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沒飯吃的人，用牙齒咬也能生生的咬死人，動亂遲早會到來。

! K! D$ i! ]% ?1 x2 T! M　　 現在就看源哥兒有沒有本事守住他自己經營的這片家業，如果能守住，我兒想要什麼樣的婚禮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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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 K; ?0 ]( ~& m% f+ K( x; X  j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六章鐵家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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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偉的清香城出現在趙婉面前的時候，她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這才穩穩地落地了。

　　從東京出發的時候，父皇曾經撫摸著她的頭頂告訴過她，如果哈密的形勢確實糟糕到了極點，就讓她回去，莫要留在一片毫無希望的土地上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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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宋皇家還不需要用自己的掌上明珠來搏一場希望渺茫的皇后之尊。

8 }. S- w3 _" E7 `. h! n* [1 N　　趙婉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愛鐵心源有多深，到底能不能在最極端的環境下依舊對他至死不渝，因此，她不願意在路上就把自己輕易地交給鐵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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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有在評估過自己最極限的忍耐力之後，才會心甘情願的和鐵心源化作一體。

　　這一路上她重新認識了一個殺伐果斷的鐵心源，這個鐵心源不是那個溫柔地陪著她坐在汴河邊上給她唱《蝴蝶飛》的鐵心源。

6 `0 S. ^) F! V3 S& V8 e/ a2 \8 O　　而是一位嶄露崢嶸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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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8 C) j" n9 m0 @4 ^+ p1 u　　這種雙面性讓她歡喜，也讓她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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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1 t3 s4 B( L. z+ R　　趙婉不允許自己對鐵心源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只要有一絲猶豫，那麼，自己就是在褻瀆這份感情。

' ^$ N' t. w6 n% a. l4 X& j, W  O　　鐵心源付出了多少趙婉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只把一副驅殻交給鐵心源，那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鐵心源對衛生條件有潔癖，趙婉卻在感情認知上有潔癖，如果心中有不滿，她寧願痛苦一生，後悔一生也不容自己輕易地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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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香谷淡淡的香氣籠罩在趙婉的身邊，這讓她全身都感到舒適。

　　有這樣的感覺就對了，這裡已經是自己的家，如果不溫馨才是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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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d5 _1 h7 _$ r; M　　「公主啊，外面居然有捏麵人的……「公主啊，那個大雁紙鳶好漂亮哦……」

　　「公主，快看，快看，那裡有人在耍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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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6 U( I3 o1 w- l　　「天啊，藕香居，這裡竟然有藕香居，他家的水晶糕能和東京的藕香居味道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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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g) Z' N: c  c, B. J. `　　馬車外面就是繁華的鬧市，自從走進了鬧市，水珠兒的小嘴巴就沒有停過。

　　當一個巨大的烤駱駝架子被兩個彪形大漢用力的翻轉的時候，她實在是忍不住自己想去看看的衝動，烤駱駝的肉香幾乎籠罩了整片街市。

　　趙婉寵溺的拍拍水珠兒的小臉道：「那就去買一些回來，記得用紅銅錢，或者銀幣付賬，我聽說成色不好的雜色銅錢在這裡不太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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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j( b7 p/ k& N) `: D, V　　水珠兒拍拍自己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大笑道：「這裡面全是銀幣，老夫人在城外賞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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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0 C# `3 d1 J$ N. F: {8 T4 U　　「讓尉遲文陪著你，不要跑遠了。」

& T+ E" s2 F# \+ j　　「知道了，才不要那個賊嘻嘻的小子陪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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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5 _, s: O2 J　　同樣坐在車裡的張嬤嬤笑道：「讓她去，鐵一把這座城治理的很穩妥，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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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T2 g$ d" T; }　　趙婉輕笑一聲，就靠在厚厚的軟軟的羊毛枕頭上喜滋滋的看著車窗外面的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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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Y% r　　有一道城牆為自己提供保護這就足夠了，至於城池裡面的繁華世界，對趙婉來說都是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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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q) r" d5 K) v5 K9 k　　有情飲水飽，這是小女孩心中才會有的夢想，對趙婉來說並不合適。

8 V! k- ?% R' W7 G% k9 h　　在皇宮中生活了十七年，享盡了人間富貴，這具身體已經變得嬌貴無比，如果要她像那些胡人女子一樣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她相信自己活不過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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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才辜負了上蒼賜予自己最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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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3 A' R, e7 P　　自己已經擁有一個美好的父親，一個完美的夫君，如果將來再有一個完美的兒子，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馬車穿過熱鬧的集市，最後停在一個寬闊的廣場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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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b. a/ z2 N; ^　　一個美到極點的胡人女子笑吟吟的掀開了車簾，彎腰恭請趙婉下車，聲音甜美的如同百靈鳥一般。

　　看著少女牛奶一般白皙的脖頸，趙婉有一點失神，疑惑的看向張嬤嬤。

2 v. C7 g' i6 |& U) p; _6 v  w　　張嬤嬤笑著探出手，在胡人少女的臉蛋上捏了一把道：「哈密的山水還真是養人，把你這樣的小蹄子也能養成絕色的佳人，面皮白成這樣，就該做成菜吃下肚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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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不再歡笑，而是非常認真的道：「奴婢如今是鐵族人，不是菜人，更不是伊賽特人，奴婢姓鐵，叫鐵鎚，鐵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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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l* R' I7 l3 f, L　　和鐵棒一樣都是族長大人迎賓館裡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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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嬤嬤自然不會在意這個叫做鐵鎚的伊賽特女人說些什麼，直接對趙婉道：「公主有所不知，這個女子，出身伊賽特族，這個種族的優勢就是男的長的俊美，女子長的絕美。據傳說他們種族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是肉質鮮美無比……」

0 Q, e6 q- v  c9 B" q! a　　不等張嬤嬤說完，趙婉的眼睛就睜的如同牛眼睛一般大，幾乎是咆哮道：「吃人？」

9 a* q: i" q3 X/ |! _7 f　　鐵鎚嬌笑著道：「伊賽特人會被吃，鐵族人不能吃，鐵鎚更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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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嬤嬤沒好氣的道：「好不容易學會說人話了，就整天說個沒完沒無了，快成多嘴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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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這丫頭別的不會，最會伺候人，尤其是一手拿捏骨頭的手藝，老身就沒見過比她還要強的。

　　您走了上萬里的路，瞧瞧，面皮都有些發乾了，好好地泡泡溫泉水，再讓這丫頭給你好好地鬆鬆骨，吃一頓好的，睡上一覺，保證您醒來之後容光煥發。」

: U6 L# _  O& F. C/ \　　對於吃人這事，趙婉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她覺得像鐵鎚這樣美麗的女子，哪裡會有人捨得殺死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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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y, ?- @; ?6 f　　因為趙婉的到來，王柔花特意在溫泉上修建了一座美麗的館驛，還把兩個伊賽特美人兒弄來充當這裡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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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松木桶裡蒸汽繚繞，趙婉在鐵鎚的服侍下走進了木桶。

' |4 C" \/ ~5 z! N9 H. N" n6 H. v& Q　　當她將腦袋靠在木枕頭上，感受著滑膩的溫泉水將自己全身包裹的舒適感，長長的嘆了口氣對對面澡桶裡的張嬤嬤道：「這裡比東京好多了……包括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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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G/ V& O7 i8 S! I0 X　　張嬤嬤呵呵笑道：「別傻了，我的公主心肝啊，吃醋也別吃到鐵鎚和鐵棒她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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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G2 r  }/ U+ r; b+ m  h# u　　她們當人才當了幾天，天底下最可憐的人說的就是她們，老天爺把什麼好處都給了她們，唯獨沒有給她們的身體裡裝一副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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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G8 ~+ J# K1 ~　　她們從來都不知道反抗是什麼滋味，您就當她們是一對養在迎賓館裡的兔子，還算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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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 Z0 N& P: K　　趙婉懶懶的翻了一個身道：「沒吃醋，源哥兒不會看上她們的，即便是看上了也不行，他是我的。」

* K' j5 k2 E# x1 K2 {1 d　　鐵鎚的捏骨頭的手藝確實不錯，至少趙婉從迎賓館裡出來的時候，已經精神煥發的厲害。

　　王柔花遠遠地看到趙婉從迎賓館裡出來，就笑著朝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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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鹿一樣的跑過來，王柔花就從一個漂亮的小銅鍋裡撈出一碗麵遞給了趙婉，笑道：「迎賓一定要用麵，等你嫁過來之後，這鍋迎賓麵就要你來煮了。」

　　趙婉如同在東京時候一樣，從王柔花手裡接過麵條笑道：「阿娘煮的麵永遠都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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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F- X8 `5 N+ _+ T+ M( U　　王柔花笑道：「就你這張嘴甜，怎麼樣？清香城比你預想的要好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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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婉吃著麵連連點頭，將麵條吞下去之後道：「我還以為會吃很多苦呢，特意在東京就學會了騎馬，學會了說突厥話，大食話，我本來還想跟人學如何製作馬奶酒，卻被我父皇給阻止了。

4 j# w' d) t, Y( J　　來的路上我很擔心自己能否真正的在哈密過完我的下輩子，不知道我在嚴酷的環境下能活幾年……如果只能陪伴源哥兒幾年，我不甘心，寧願不來哈密，也不想在死前還有深深地遺憾。」

! k. f  k2 @" H　　王柔花笑道：「貪心的小丫頭，不過，有這樣的貪心也是好的，詩文裡說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說的很美，如果這樣的美好只有一瞬間，確實是人間憾事。

) ]% y& E+ J+ A7 n2 L% Q' w　　一刻美好，一世痛苦，和我們漫長的生命比起來，確實很虧啊。」

% E, T& q5 g8 C* l- i　　王柔花說著話，不由自主的有些失神，直到趙婉再一次端著空空的飯碗胡亂晃當的時候，才從回憶中走出來，笑罵道：「就你貪吃，迎賓麵只能有一碗，再想吃，自己去煮麵，等到歐陽先生他們抵達清香城之後，就該你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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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百人的麵食，有你忙碌的時候！」

* x8 C1 k) x$ }) F$ ?2 q　　「啊？他們都要吃麵啊，這規矩是誰訂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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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L; ^* u% N0 D2 V# f. H* ?5 A5 t　　王柔花呵呵笑道：「是你阿娘我！那些人不論貴賤，跟著你跑了一萬多里路，來到哈密，不管初衷如何，路已經走完了，我們身為主人，給他們一碗麵，沒什麼不合適的。

9 }3 Q! _0 ?" J) q! s1 \　　更何況這些人日後都有大用處，不可怠慢，以前你阿娘還是農婦的時候，每逢農忙時節，大牲口都要多給一碗精飼料呢，更何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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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婉笑著朝王柔花挑挑大拇指道：「大牲口，這個比喻實在是太好了。」

. U/ f4 ~& F7 E- ^' x. d　　話剛剛說完，又頭痛的道：「這樣一來孩兒我豈不是成了鐵家麵館的掌櫃？」

　　王柔花認真的點點頭道：「這話沒錯啊？你阿娘就是一個麵館的掌櫃，你丈夫就是麵館掌櫃的兒子，你身為麵館掌櫃家的兒媳婦，不是麵館掌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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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S4 h5 v9 f5 {% ~　　趙婉胡亂的往鍋裡下麵條連連點頭道：「您說的在理，從今天起，我們一家三口無論如何也要把鐵家的麵館開的紅紅火火，讓全天下人都嘗到我鐵家烹製的美味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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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 i8 s9 P% _  C3 U$ ?2 ]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七章人太多了

& X$ h8 j$ O6 o　　鐵心源沒有隨母親回清香城，他如今更想看看哈密城到底擁擠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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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城裡住著一百多萬人不假，可是東京城要比哈密城大了十倍不止。

　　從紅山口和母親分開之後，他就快馬加鞭的來到了哈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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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熟悉的亂石坡上，他突兀的發現，哈密城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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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為了省事將哈密城的城牆修建的不是很高，如今，那道城牆已經被一眼望不到邊的窩棚，爛帳篷，以及爛布棚子給遮擋的嚴嚴實實。

　　城牆與其說還是一道城牆，不如說它已經變成一堵屬於很多人家的後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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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密河邊也滿是回鶻流民們搭建的臨時住所，靠著哈密河的兩岸，密密麻麻的向下游延伸了十里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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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處都是人，風從哈密城掠過，帶來一股濃重的腥臭氣，讓鐵心源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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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時每刻似乎都有回鶻難民試圖衝擊封鎖線，向哈密內地逃竄，每一次都會被游弋在外圍的騎兵驅趕回來，每一次驅趕都有血腥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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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v' R- w0 h& W9 i% W　　然後，就是一陣絕望無助的哀嚎……

+ ~) F. W- Z' K! d# Z& D. I　　只是看了一眼，鐵心源就明白，以哈密國的力量，根本就沒能力安置這麼多的人。

$ t- Z* n: z- [* P　　他高估了回鶻人的富裕程度，只要看看道路兩邊那些因為樹皮被扒掉而枯萎死去的樹木，他就明白，被阿大留在這裡的回鶻人都是赤貧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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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這些人從回鶻匆匆逃離的時候，除了兩隻肩膀扛著一個腦袋之外，他們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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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h( f" P$ ?. G2 Z3 O5 k1 h　　來之前，鐵心源還埋怨阿大實在是有些迂腐了，自己不在的時候，他也應該迅速的將這些難民安排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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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R2 M4 Z6 ]4 U. d- x　　讓難民們聚集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危險。

　　現在看起來，阿大不是過於小心，而是已經是黔驢技窮了。

　　人餓了，就要吃飯，這是一個鐵律，沒人能違反這個自然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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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沒糧食，吃什麼？

　　降低清香谷人和大雪山城人的生活標準來幫助這些逃難過來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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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根本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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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道理拿自己百姓的口糧去喂一些不知道能否留在哈密的外人。

　　即便是拿了，那點糧食也不夠一百多萬人吃的。

5 q+ y4 w* i# h7 ~　　最後的結果是哈密全國一起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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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B, _0 @, I7 u& P  k　　鐵心源敲敲自己的腦袋，面前這一幕其實是自己造成的。

　　那句有多少人我們就要多少人的豪言壯語還在耳邊迴蕩，這是自己離開的時候對阿大說的。

　　現在好了，一百多萬張嘴巴等著自己去填，鐵心源真不知道拿什麼去填那一百多萬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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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匹戰馬攀上了亂石坡，卻是火兒和玲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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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回來的消息他們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之所以沒去迎接，就是因為眼前恐怖流民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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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密周邊到底有多少回鶻人？」鐵心源跳下戰馬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之後問道。

; S6 W# S, A; K6 d- n! F　　火兒苦笑道：「城裡人數不下五十萬，而城外，我們從來都沒有數清楚過。」

; q4 e! }, j; G2 ?7 k　　「都是從天山路上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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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3 H1 \* {* L, |3 n7 I. [% a# w　　火兒知道鐵心源問這話的意思，他是想知道是不是天山路關隘沒有預料到人太多之後會出現這樣的麻煩。

　　「天山路過來的只有不到三十萬，大先生在發現流民湧進來太多之後，就立刻關閉了天山路，更多的回鶻人是從鄯善方向過來的。

　　他們穿越了大患鬼魅磧（庫姆塔沙漠），九死一生的來到哈密，從而打亂了我們想要緩緩接收回鶻人的計劃。」

5 s6 i2 r+ w# C0 Q0 [: V　　鐵心源重重的一拳砸在石頭上低吼一聲道：「地獄的火爐都沒有辦法阻擋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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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8 H  [( Z# ^　　喀喇汗到底在回鶻國幹了些什麼？才讓他們寧願穿越大患鬼魅磧這樣的地方，也要來到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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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兒咬著牙道：「喀喇汗這一次進軍回鶻非常的可疑，他們似乎不要這些同族人，聽回鶻人說，他們即便是投降也不成，喀喇汗的軍隊什麼人都殺，這很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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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最近來到哈密的回鶻人說，他們是被喀喇汗的軍隊逼進大患鬼魅磧的，如果不進去，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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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J. N- |# y& P　　鐵心源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能幹出種族滅絕事情來的人不多，穆辛絕對是其中的一個。

　　他手上的資源很多，不論是花剌子模人還是新興的塞爾柱人都有義務幫他維持一場東進的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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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戰之下任何道理都會被推翻，神權大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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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這裡的回鶻人都在吃什麼？」

8 c5 g+ x& r  l& G, D3 ]' A　　火兒這時候卻笑了起來，指指亂石坡下的流民道：「吃自己啊，一百多萬人，我們可養不起。」

　　鐵心源心頭一凜，連忙問道：「怎麼個吃自己法？我在來的路上，沒有見到你們的文書上有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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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兒呲著白牙笑道：「哈密城已經成了西域最大的奴隷販運之地，沒飯吃的人就會把自己賣給奴隷販子，雖然慘了點，總歸還是有飯吃的。」

$ a& z/ v8 G- c# E; K) R　　「奴隷販子？」鐵心源驚訝的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是啊，奴隷販子，其實啊，在哈密，不光我們缺少人手，很多部族自己也缺少人手，哈密流民多，他們就帶著糧食來到這裡，給自己的部族挑選奴隷。

　　咱們清香城，大雪山城裡的人也是這麼幹的，尤其是軍隊裡的武士們，專門挑選會種地，身體強壯的回鶻人幫自己種屬於他們的功田，反正這裡最不值錢的就是人。」

　　鐵心源狂跳的心終於緩和了下來，火兒給出的答案總算不是自己心裡想的那種。

+ s+ G" E$ L! C. I, V5 |8 E! \　　「既然如此，這裡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流民？」

　　「大先生不允許買努力的人挑肥揀瘦，想要壯碩的奴隷，就必須搭配一個老弱，要不然他們把精壯的都挑走了，剩下的老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 V% m/ n# l3 x3 Y2 s% V　　而且，這些人現在是我哈密的財產，你不在，大先生不允許那些奴隷主們把人帶走，卻讓那些想要買奴隷的人必須繳納一定的糧食先把奴隷們養起來，否則不允許他們交易。

0 f% _8 ?! {/ y$ a% p+ M8 o2 |　　萬一您有其他用處呢？」

2 M: G7 e8 Z, Z  O　　鐵心源悶哼一聲無奈的道：「你們把這裡的人當成一筆生意了？」

　　玲兒張嘴道：「不是生意還能怎樣？剛開始的時候，巧哥兒，大先生，和鐵一他們想過利用這些人在哈密河邊屯田，甚至都安置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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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l8 T4 F' {1 c　　後面過來的回鶻人發現有這樣的好事之後，也紛紛要求參與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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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咱們今年已經安置了從契丹來的十餘萬漢人，不管是農具還是牛馬，都嚴重不夠，為了平息後來回鶻人的怨氣，不得不收回了屯田令。

　　說來也怪，先來的那群回鶻人現在最恨的不是喀喇汗，也不是不允許他們在哈密討生活的咱們，而是那些後來的回鶻人。

　　現在，這群人已經明顯的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先來的回鶻人，一派是後到的回鶻人。

4 A2 g- a# K8 q' X, T5 t　　如果不是先來的這批回鶻人幫著我們維持哈密的秩序，這裡可能還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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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指指哈密河兩岸的那些茅屋問道：「你說的是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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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0 [' R& F% i6 w5 S　　玲兒笑道：「沒錯，他們現在的處境要比哈密城裡的回鶻人好太多了，能打漁，能去山裡挖野菜，狩獵，更能去清香城，大雪山城，以及巴里坤湖給人幫工，餬口還是不成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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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 l& k6 A/ j9 l　　當然，能幹這些事情的，都是對我們哈密有功的人，只有確保這些人一心一意站在我們這邊，才會有這樣那樣的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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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做恐怕也是杯水車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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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兒毫不在意的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哈密城每天都會死很多人，街道上的死屍隨處可見，天氣涼的時候還不要緊，如今天氣已經很熱了，如果不是每天都派回鶻人把屍體清理走，每天往城裡運送大量的石灰，這裡早就發生瘟疫了。

　　慘成這個樣子也怨不得我們，是他們自己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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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搖頭道：「要加快解決這些流民了，聚集在一起遲早會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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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他們明日就會抵達清香城，流民的事情只能交給他們去做，在這方面，他們要比我們有經驗的多。」

. ?4 O  G% L- |　　鐵心源說著話就上了戰馬，低頭看著火兒和玲兒道：「大先生安排的不錯，也做得不錯，效果也能看到，你們再堅持幾天，等歐陽修他們帶著物資來到哈密城的時候，你們要配合他們解決掉這裡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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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怎麼解決我不管，我只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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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8 M( F3 ~$ L　　火兒上前整理一下鐵心源胯下戰馬的轡頭，指著遠處的天山道：「天山路上如今打的不可開交，你路上小心，回鶻人太多了，難免有些漏網之魚，現在那群人都成強盜了，看到什麼都搶，我們又不敢離開。」

4 \9 N7 N: c1 Y( z  N( D  |9 \　　鐵心源笑著點點頭，就催馬向天山路進發，哈密城的危機他已經看到了，卻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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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R& m) M( d+ ^1 V6 x　　事實上，在手頭沒有那麼多糧食的情況下，誰都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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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這裡暫時還算穩定，一旦歐陽修他們到來之後，不論好壞，事情總會解決。

2 u( A2 d5 m! Z# h6 y8 _* J3 ]; m6 q　　鐵心源已經做好了接受餓殍遍野的殘酷後果。

! l5 }; Z8 I6 j$ n　　如今，天山道上的戰鬥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守不住天山路，一旦讓天山路上那些武裝回鶻人進入哈密，哈密境內的上百萬回鶻人一定會把新興的哈密國衝擊的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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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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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r; f2 ]( |, ^4 L( }2 ~0 V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八章疥癬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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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國之初，總會有很多的缺失和錯誤，這在哪一個朝代都會出現。

2 M) J$ b) b# X* t% e% x' e/ R! x# f. l　　沒治理一個國家的經驗，沒培育一個國家的能力，只靠著蠻強的熱血和憧憬就想建立一個完美的國度，這是每一個開國帝王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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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皇廢書坑儒，漢高被困白登山，唐宗囚父弒兄，宋祖揮斧天南，都是這樣的例子。

8 j  ~: Z$ w& e& \7 }$ N  e6 F　　沒一個故事都讓人扼腕嘆息，鐵心源覺得自己這一次也逃不過史冊的鞭撻。

　　原以為收攏回鶻人會是一個緩慢而有序的過程，哪裡會料到等待他的是一場巨大的人道災難。

/ v8 O$ @6 V- K- S+ t6 _$ W/ h　　當初讓那些商隊們將哈密描述的如同天堂一般，希望所有人都來哈密這片人間天堂，現在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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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在哈密城外能表現成那個樣子已經是他毅力的極限了，直到戰馬狂奔，背後發涼，他才驚覺自己身體已經被汗水泡了一遍。

　　天山上的黃羊死命求生的場面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那種對生命延續的渴望曾經讓他熱血沸騰。

　　如今，面對比黃羊還要多的人類，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立刻就變成了極度的恐懼。

) g/ G& C2 r; w) I( P2 i) x　　把事情丟給歐陽修是鐵心源心底恐懼最明顯的徵兆，直到離開哈密城很遠，他才停下汗津津的戰馬，來到哈密河邊捧水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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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9 S7 y  R5 S0 C* p　　冰冷的河水撲在臉上去不掉全身的燥熱，於是，鐵心源就把頭埋進水裡，直到快要窒息了，這才擡起頭，大口喘著粗氣，看著河對面的天山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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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已經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管是將回鶻人當奴隷出售，還是利用回鶻人之間的矛盾分化他們，都做得很好，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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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計謀永遠都只是計謀，它代替不了糧食，餵不飽一百多萬嗷嗷待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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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J$ b) p8 `( s　　西域之地本來很少有災荒之年的，至少歷史上從來都沒有關於饑民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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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N" ~/ V! p( h0 W% M/ Y* S　　這裡原本就地廣人稀，即便是有人餓死了，也只會零星出現，死掉了，就會被野獸吃掉，留不下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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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這裡從來沒有過救助災民的例子。

  p0 I7 F: M+ B, V, U& k0 W+ b　　阿大緩步從城牆上走下來，他看到了風塵僕僕的鐵心源，一絲笑容終於浮現在臉上，就連阿二也掙脫布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笑的更加憨厚。

  m# C$ J3 p1 b　　鐵心源快走兩步握住阿大的手道：「辛苦你了。」

　　阿大笑道：「不辛苦，在哈密的每一天我都過的幸福無比。

1 k. b" r; z. |' j　　倒是回鶻流民沒有安置好，是我的不是。」

7 z  r" h8 w2 H$ r1 X　　鐵心源拍拍阿大粗壯的胳膊笑道：「不要緊，有人會專門處理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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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方面，他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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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4 K* B) F　　一枝羽箭呼嘯著飛到最高點之後，又落了下來，發出刺耳的尖叫。

2 Q- a7 s$ T/ ?: S8 G+ }　　阿大揮動臂盾格飛了落下來的羽箭笑道：「來者是那位大才？」

　　鐵心源笑道：「歐陽修！」

　　阿大長出一口氣道：「果然大才，這些天流民越聚越多，如同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上，生怕辜負了大王的信任，歐陽先生來了，我終於能夠放下民政這一塊，專心天山路的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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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側耳聽著城牆外面咚咚的戰鼓聲問道：「戰事如何？」

! f" M  _: @: M0 I/ p+ G　　阿大笑道：「高牆之下，一群鼠輩只是來送死而已。」

　　鐵心源笑道：「一起去看看！」

　　說完就沿著馬道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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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z! U3 h2 \) o1 V　　鐵心源剛剛上了城牆，就聽見阿大怒吼道：「大王親臨，清香谷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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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x+ U4 k0 W' x* k# T9 S　　鐵心源推開兩邊幫自己用塔盾擋箭的清香谷武士，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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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V8 f$ u! J$ K- F　　城頭正在作戰的清香谷武士，突然看到快一年不見的鐵心源出現在城牆上，心情激動之下，亂糟糟的跟著大吼起來，只是喊什麼的都有，一點都不威武。

　　更像隔著山澗和自己的親人打招呼一般。

# s9 ^6 P% W+ n. z5 F2 s　　有些還笑嘻嘻的離開自己的位置衝著鐵心源傻乎乎的笑，這讓阿大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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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R: t0 G. R8 ]$ p　　連踢帶罵的才把這些跑過來和鐵心源親近的清香谷武士趕回他自己的位置，戰事還在繼續呢。

　　鐵心源的隨行武士在第一時間豎起了鐵心源的王旗，他就站在王旗下俯首朝城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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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K1 h9 W2 X3 o# g4 _　　一箭之地以外，站立著上千名騎兵，他們站在戰馬的身側，似乎只要城下作戰的回鶻人打開城門，他們隨時準備呼嘯而入。

9 c! @0 |6 d% \) R6 P　　低頭看看城下，鐵心源就徹底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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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事果然不是很激烈，至少不如母親說的那樣嚴重，攻城的回鶻人只有百十個，武器也非常的簡單，除了刀槍之外就剩下弓箭，眼見鐵心源出現在城頭上，握著弓箭的回鶻人一起以鐵心源為目標張弓搭箭。

$ ^: {. _5 B- m+ r- k　　鐵心源不是很在意，這些人應該沒機會射出手裡的箭，果然，城頭的武士們更加密集的箭雨搶先落下，頓時就射翻了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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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們防禦的速度來看，這些人算不上精銳的戰士，鐵心源不明白阿大和這些消耗糾纏的意義何在。

　　鐵一大踏步的從城牆的另一邊走過來，將塔盾豎在鐵心源的身前，用力的拍拍胸口，又朝城外晃一下小拇指，臉上卻滿是責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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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笑道：「不是不放心你們，戰爭開始了，我這個大王不露面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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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4 V$ |4 T" T, l/ a/ a3 W' Q　　阿大笑道：「這還算不得戰爭，最多只能算是騷擾，老夫人只是埋怨你留在外面的時間太長了，準備在清香谷樹立一支望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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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瞅瞅城牆下那群舉著盾牌擋箭的回鶻人道：「這種烈度的攻城，他們到底圖什麼？那個辛巴又是怎麼回事？」

　　阿大嘿嘿笑道：「辛巴就是一個笑話，沒膽子找殺死他父兄的喀喇汗，被我們坑了之後，他就豎起大旗招兵買馬，和我們死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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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他是孤身一人，他哪來的錢財招兵買馬？」

- R/ j+ r6 Q0 F/ Z2 y/ O! Y　　「傀儡而已，城外的有錢人們派出自己的武士和奴僕幫他作戰，其實就是希望能給我們一些壓力，能放他們平安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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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0 B& {. A0 a# y　　「這麼一點人你們就沒想過出城找他們算賬？」

8 T3 k! P* a: a/ B% V) _! e* c9 @; a　　「不用，他們不過是疥癬之疾罷了，如果需要我帶上兩千人出關，就能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只是為了挽回咱們清香谷的口碑，這才容忍他們活到現在。

' N9 z( L, U" J, C　　嘿嘿，喀喇汗的大軍已經快要來了，這群人正在天山路上的另一個出口學我們修建城牆呢。

　　我準備等喀喇汗的大軍到來的時候，再跟他們收稅，這一次老子不暗奪，要明搶！」

7 r4 i8 L" k; r0 E　　鐵心源站在城頭很顯眼，卻沒有一個回鶻人再朝他放箭，而是舉著盾牌把自己遮擋的如同烏龜一樣的緩緩撤離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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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 ?* k3 `4 k/ C　　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亂七八糟的倒伏著十幾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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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不解的問道：「每天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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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笑道：「每天都來，每天都留下幾具屍體然後撤離，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麼詭計，派出斥候搜遍了這兩邊的懸崖，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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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讓斥候深入天山路，才發現他們正在修建城池，派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拖住我們，防止我們派兵過去攻打他們。」

, \1 q0 F+ z& W& G; w& R　　「這樣拖著不好，快點解決這裡的戰事吧，喀喇汗一旦到來，我們需要全心全意的對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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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k: @7 b5 ~+ K( Y　　哈密城就像是一個火藥桶，天知道什麼時候炸開，我們經不起消耗。」

+ U0 _6 _( X) c. @8 v　　阿大點頭道：「那就讓他們把辛巴的人頭送來，然後再商量收他們多少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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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軍卒們打掃戰場很無聊，鐵心源慰問了一番青塘武士，就下了城牆。

　　有些事他需要鐵一再給他講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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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h1 p# g: B" Z( M, ^* D) L　　這樣做不是不信任阿大，而是必須要走的一個流程，免得鐵心源以後偏聽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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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N0 H& G. v6 D　　城外的回鶻人真的算不了什麼威脅。

- m: c0 Y; |! q9 M9 C; m　　就算清香谷不去攻打他們，只要再過倆個月，天山雪一旦落下，他們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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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v  G; V! B# v9 _2 @6 J2 L5 j　　就目前的局面，不容他們不儘早妥協，喀喇汗不容他們，鐵心源同樣容不下他們。

, v; H+ O6 s0 c7 w. X/ s0 `; y4 l　　這些貴族和有錢人應該算是回鶻人中的精英，他們喜歡領導別人，也習慣領導別人，如果讓他們和那些回鶻百姓混在一起，很快就會有所謂的英雄出現。

* Z( z; w  k% T& y$ ^9 \( `　　鐵一還是難以避免的出現了一些老態，腰板不如初見他的時候筆直，好在精神還不錯，用筆和鐵心源聊得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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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哈密時局的描述和阿大並無二致，也同樣認為，如今哈密最需要解決的就是哈密城裡的幾十萬流民，至於阿大前期已經安置過後來又收回的回鶻人，只要能保證他們口糧的供應，等到明年這個時候，危機自然就會消除。

　　同時還隱晦的告訴鐵心源，下次不宜再外出這麼長的時間。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們準備放棄哈密城裡的那些赤貧的回鶻人是嗎？」

: a" `: d* d. @, \1 x. y　　鐵一點點頭，飛快的在紙上寫道：「我們的糧食無論如何都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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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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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一看著鐵心源忽然笑了起來，擡手按按鐵心源的心臟部位，笑的越發開心。

$ M; O5 N% b! }　　鐵心源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苦笑道：「害死五十萬人的好心人，這天下真是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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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四十九章最知曉流民的就是流民自己

/ z, B" a! S% M0 p4 W* X, W: E1 q　　走兩個地方，一個讓人揪心，一個讓人鬆了一口氣，鐵心源現在就非常的想知道大雪山城以及巴里坤湖周邊的農田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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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j# Q  h4 j　　如果這兩個地方出了岔子，哈密清香國也基本上就完蛋了。

7 {# J' C/ Z) Z1 W- \　　一想到可憐的回鶻王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當強盜了，鐵心源心裡就一陣陣的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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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3 L1 f! i3 y; A) w$ `　　當初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當強盜這沒有什麼問題，現在如果要帶著老娘，老婆一起當強盜，這個問題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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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顛沛流離的戈壁生活即便是磨，也能把老娘和老婆這種習慣大宋安逸生活的人活活磨死。

　　順著哈密河快馬跑了兩天，這才遠遠地看到大雪山。

/ w( E# ?3 K  L2 W1 a7 A4 t　　六月底的哈密酷暑難耐，只有大雪山下才是一個清涼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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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 d! @0 q0 F  I: j　　有利就有弊，這裡天氣寒涼，對避暑的人來說是一個天堂一般的存在，但是，對於植物生長卻沒有多少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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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地的麥子，在這裡成活不了，只能種耐寒的青稞，跨國哈密河之後，看到一望無際的青稞田，鐵心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眼前一眼望不到邊的綠油油的青稞苗，給了他無窮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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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H6 Q6 @4 I( [　　田地裡耕作的農人，見到鐵心源的王旗，紛紛從農田裡走出來，等候拜見大王。

8 S5 T, K: y3 m! ?8 N( H" C　　鐵心源飛身下馬，看到鐵二笑咪咪的站在天地邊上，什麼都明白了，農人之所以知道出來見見自家的大王，應該是出於他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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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 C8 C7 `: P　　農人們拜見大王的聲音很齊整，沒有像天山路上的那些夯貨們喊什麼的都有。

! ^. O/ f8 ~2 F0 j) x$ B% [　　象徵性的結果一位老農敬獻的馬奶酒，鐵心源謝過老農對鐵二道：「什麼時候學會的漢家規矩？」

　　鐵二無聲的笑了一下，指指身邊的老農，挑起大拇指誇讚了一下。

! P8 K7 x  o3 x' `　　鐵心源看看老農腰間繫著的黑底黃花的腰帶笑道：「你就是我哈密的第一位農官？」

; Z5 @. P, @( G6 y　　老農連忙躬身道：「老漢……阿不，老臣司農寺管事劉本見過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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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C. c, {9 U4 e9 [( l　　鐵心源上前托住準備大禮參拜的部下道：「看到這裡的青稞長勢如此喜人，應該是本王謝你才對。

　　來，跟本王說說，這裡到底有多少青稞，多少胡麻，多少胡豆」

* A9 r, f" z; S. G　　說起別的事情，劉本自然是插不上嘴，說到農事他的話多的令鐵心源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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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家向來是淳樸和質樸的代言人，話少，實在，更是農人最顯著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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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k/ P- B/ }2 O3 o+ {+ e　　誰會想到，這個劉本的話匣子打開之後就無法再合上。

' x- u% K8 m/ \! v% D0 X2 f　　好在鐵心源的記性驚人，能從劉本絮絮叨叨的一大堆廢話裡聽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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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w3 r6 L7 q+ D- ^: X/ i　　馬拉耕鋤到底還是發揮了自己最大的功效，三十萬畝的青稞田讓鐵心源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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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z1 p) P$ ~　　即便今年因為第一次種植的緣故，每畝也會有一百二十斤的產量，按照劉本的說法，如果產量低於一百五十斤，就可以拿他的腦袋去頂糧食用。

　　「大王，農人苦啊，面朝黃土背朝天，一滴汗珠摔八瓣這樣的事情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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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農人遇不到好地同樣吃苦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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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這大雪山下土地肥沃，您看看這土地，攥一把都能出油，這麼肥的地要是種不出好莊稼，您可以拿老漢的腦袋去當球踢，老臣保證不喊一聲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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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拉耕鋤好啊，這東西輕生，一個好後生一天配上兩匹馬，如果不能犁出三十畝，那就不是一個好後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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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G+ {( S6 h; W, \　　種田這事，老漢……不，老臣拿手啊，深耕、早耕，這是一定的。

) v4 t: f4 j6 J　　老臣發現，這大雪山下的春天雖然來得晚，可是土地解凍的時候卻早，頭一茬淺耕，先把草根和害蟲給刨出來凍死，第二茬再深耕……

) ?3 a; x6 q$ [: o# {2 V! }$ u　　您眼前的這塊田的前茬是芨芨草，嘖嘖一大從一大從的長得一人多高，被老漢一把大火就給收拾了，您是沒見啊，草木灰厚厚的鋪了半寸多高……這樣的地裡種莊稼，要是沒有好收成，您可以拿老漢的腦袋去當球踢，老臣保證不喊一聲屈……

% m( O/ I( p2 ?, ]  O　　平整了地之後，老漢立即用先淺後深的辦法，用馬拉耕鋤進行了滅茬，半月後用套耕一次，深一尺二左右，耕後耙相整平，播種前又用馬拉耕鋤耕了一次，深達六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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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 V- W; b1 P! \3 e7 K　　老漢還是不死心，又放火燒了山腳上的灌木林子，一畝地四車草木灰的打底肥……功夫已經下到了，如果一畝地打不了兩百斤……啊不，一百五十斤，您可以拿老漢的腦袋去當球踢，老臣保證不喊一聲屈……」

* M3 h& ?- T; T* x, c　　老傢伙雖然絮叨了一些，卻能看出來是一個真正的好農夫，對得起鐵心源每月給他三十個銀幣的俸祿。

　　地裡的青稞已經有半尺來高，植株粗壯，葉子墨綠，應該，可能有一個非常好的收穫吧？

9 U( l7 u: G3 ]& L) _　　胡豆田裡已經開花了，淡白色的小花開的滿地都是，除了沒有香味，美的讓鐵心源陶醉。

( {5 W) t3 |$ F! f: B0 C　　大雪山城原本就有開墾好的土地八萬餘畝，再加上今年新開墾的六十萬畝土地，一個成熟的糧食基地已經慢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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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9 J+ p5 U% V　　今年因為時節的關係只種了三十萬畝，到了明年，這裡就該有八十萬畝以上的糧食種植面積。

7 I' A( J; k0 W6 m　　八十萬畝是個什麼概念？近五百四十平方公里！

　　每畝產量一百五十斤，總產量就會達到駭人聽聞的一億兩千萬斤。

　　想到這裡，鐵心源不由得悲從心來，如果自己現在就有這麼多的糧食，在這個半農耕半遊牧的哈密地區，養活一兩百萬人就不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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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2 h8 _! k9 R; ~2 g　　只可惜，按照最好的結果計算，那也需要後年才能有這樣的人口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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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的話，在西域，一個中型國家就已經建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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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Y, {  |3 |$ ^　　哈密國擴展的太快，太急，在沒有多少積存的情況下盲目的擴張，如今，就要遭報應了。

　　圍在鐵心源身邊的一群老農見大王有些悲傷，多少也知道一點大王為什麼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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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密城裡的流民，已經不是鐵心源一個人的問題了，早就變成了清香國所有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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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老農安慰鐵心源道：「大王莫急，咱們總會有辦法的，如今，哈密城那裡來的流民太多，咱們把口糧均勻一下，好歹也能度過這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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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有好地，好大王，慢慢會好的。」

# F, ~2 {6 v5 N1 n& }　　鐵心源謝過那個老農道：「老丈厚意本王謝過，只是哈密城裡的流民尚有一百五十萬之多，想要在匆忙間解決，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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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0 v( }; I& `! }$ B5 {　　另一個老農皺眉道：「這流民啊，咱們都當過，要不是大王將老漢全家送來哈密，咱們早就活活的餓死了，哪裡會有這樣的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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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 p% e' s3 z5 d+ ^5 n　　就因為咱們當過流民，所以啊，流民心裡怎麼想的，日子怎麼過的，誰有我們這些老流民清楚。

　　大王啊，您是把流民當成一個數字來看了，其實他們都是人，是人就有手有腳，會找東西吃。

　　一個月有三五斤糧食，再加上野菜，野果子，自己挖點老鼠洞，就餓不死人！」

5 N% y9 g+ c1 G9 w2 j, S. [1 a　　鐵心源看著眼前這些良善的老農苦笑著搖頭道：「一個月即便是五斤糧食，一月下來就是七百餘萬斤，一年下來也要一萬萬斤糧食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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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糧食依舊不夠！無論如何都是不夠的。」

　　劉本忽然朝鐵心源施禮道：「大王仁厚，到現在還把流民當成人看，其實，大王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背在自己身上，大王即便是天神，也照顧不了我哈密清香國的這麼些人。

+ {9 z. a  c) e　　人，生下來就是要吃飯的，自然天生就會給自己找食物吃。

　　大王只要照顧好老弱婦孺就成，至於那些壯丁，說句大王不愛聽的話，他們有手有腳的，連老天爺都餓不死瞎家雀，他們如果餓死了，都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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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劉本的話，鐵心源赫然轉過頭去看著鐵二，他相信，這一番話不應該是出自這些老農之口，即便是能出來，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因為他們提出這樣的建議，對他們自己也是一種極為嚴酷的挑戰。

　　鐵二把眉毛得意的挑挑，告訴鐵心源他就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

& c, ^+ m, S) Y0 p( Y( s: Z2 u　　鐵心源不由得哈哈大笑，指著鐵二道：「既然你已經有辦法了，為何不早點說，害得我這一路上夜不能寢，食不知味的，嘴上都長泡了。」

　　鐵二將斗篷給鐵心源披上，告別了那些喜歡出主意的老流民，沿著長長的地壟向田野深處走去。

　　青稞長長的葉脈刮在兩人的腿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鐵心源的心情已經變得好了許多。

　　老流民說出來的法子，雖然不一定是最好的，卻是一個相對可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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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G$ v) H* F1 i0 \  J　　這個辦法唯一需要考驗的就是鐵心源自己的信心和勇氣。

　　如果使用這個辦法來渡過難關，最要命的地方就是需要全部哈密人同舟共濟才成。

　　這就需要很多人放棄自己舒適的生活和豐富的物資供應，和整個哈密國同呼吸共命運，一起餓著肚子等待來年的大豐收！

　　「鐵二，你真的認為我們這個一盤散沙一樣的國家能夠經得起這樣的動盪嗎？」

　　鐵心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身後的鐵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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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二飛快的在本子上寫道：「能度過去，我們就是一個鐵打的國家，如果度不過去，我們一起繼續當馬賊，再找機會建國就是了。

　　怎麼？你現在沒有當馬賊的勇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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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五十章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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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情況下，玉石不會和瓦片鬥。

! b9 F& N# W7 ?" d& P　　也因此，君子比較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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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因為如此，富貴險中求這種事一般不會出現在豪門大戶中。

$ W) {8 ^, |4 ^" a& [6 d　　他們想的更多的是保有自己現在擁用的，而不是冒險進取。

　　老農們說的那種法子鐵心源不是沒有想過，只是為太冒險，所以才一次次的被他否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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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F  v! K( r. ~* t6 m　　凝聚人心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同甘共苦，如果能號召所有哈密人一起勒緊褲腰帶渡過這個難關，等災難過去之後，舉國上下必定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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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E4 o9 a* E( t　　哪怕這裡的種族不同，人的模樣也不一樣，但是，對清香國的認同感會慢慢的進入骨髓，最後變成一種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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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晚上就住在大雪山城下，澤瑪的父親和兄長們匆匆的下了大雪山城，來拜見鐵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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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u- K. z8 R　　過了兩年安逸的生活之後，澤瑪的父親平讓多吉變得越發的肥胖了，他是被六個吐蕃人擡下山的，他的長子雍本加措就跟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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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2 y" U6 S- B3 ?3 a8 F$ u　　吐蕃人中的胖子很少，除了幾位活佛之外，鐵心源就沒見過胖子，平讓多吉的身材讓鐵心源對吐蕃人不可能成為胖子的理念轟然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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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讓多吉的身體太肥胖，即便是彎腰也會累出一身的汗，所以鐵心源免掉了他的跪拜，卻接受了雍本加措的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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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我家裡糧食很多，錢也很多……」

1 g" c" M! K9 J" |6 F3 Q　　鐵心源制止了平讓加措惶恐的獻祭，溫和的笑道：「你錢庫裡的錢是你的，你糧庫裡的糧食也是你的，只要是寫入契約裡的東西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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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9 w; J" r/ u# V" @8 P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多購買一些奴隷，一些回鶻奴隷來幫你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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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V# t# i; Q% Z　　他們的價格很低，甚至可以不要錢，只要餵飽他們就成，兩年之後你如果不再需要他們幫你幹活了，你就還給我。」

4 o5 {% ^/ W9 B6 @　　平讓加措疑惑的問道：「不要錢，不要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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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笑道：「不要錢！也不要糧食，你看看你能接收多少奴隷？」

+ g( f' a5 h* x$ Z  o4 U4 ~. G5 _　　平讓加措坐直了腰板，整理一下垂在胸前足足有十斤重的各種配飾，探出一隻手得意的道：「五百！」

( F  |+ I) _, U) Q9 t! a* g, \　　他的兒子雍本加措在後面捅捅父親的腰，平讓加措立刻就探出另外一隻手，大聲道：「一千！」

& C/ U1 M& f$ s5 {* K# a* f# X　　鐵心源笑道：「如此甚好，不日就會有一千名奴隷送來大雪山城，希望贊普能讓他們吃飽。」

　　平讓加措拍著胸口道：「我家的糧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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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P0 D! S& e* C" S  d　　鐵心源笑眯眯的舉起茶杯送客，目送這一對平凡而庸碌的父子離開。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鐵心源心情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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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b0 d6 Z" y　　他們平實而沒有野心，對家人卻非常的愛護，當初鐵心源和澤瑪上大雪山城的時候，他看到雍本加措對澤瑪的愛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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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d  m% M, E* h& X: b* j  I7 l　　難怪澤瑪寧願讓自己受苦，也要保證大雪山城裡的家人能夠過上平平安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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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4 H, Q: Y$ i: ~　　這樣的家人或許無法幫助澤瑪，卻能給澤瑪一個溫暖的港灣，供她疲憊的時候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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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m$ s* W' F& {1 q- [　　大雪山城有無數的賬簿等著鐵心源來處理，等他處理完畢之後，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

4 ^8 H+ O8 C/ g+ [7 y　　鐵二走了進來，又在鐵心源的面前放下一大摞子文書，在紙上寫道：「統計過了，大雪山城，以及蒲類海周邊最多能夠容納三十七萬人。」

' }' M& l5 z6 U1 m- w' A( X- }　　鐵心源疑惑的問道：「你是按照什麼標準來定出這個數據的？」

　　鐵二繼續寫道：「糧食，和蒲類海裡的魚，如果我們能夠在蒲類海結冰之前捕獲到足夠多的魚，這裡就能養活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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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Q, l; w# S　　鐵心源點點頭道：「那就造船吧，大量的造船，即便是把蒲類海裡的魚抓光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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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0 B! F' V" D2 h　　鐵二繼續寫道：「我需要從回鶻人中間挑選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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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笑道：「不僅僅如此，你還要利用這些回鶻人在大雪山下建造一座城池，一座很大的城池，我會讓火兒，玲兒幫你設計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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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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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了喀喇汗國，我準備讓他炸開塔里木河，讓這條河流改道，最終注入菖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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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3 _* g# s# G0 d　　「重造一個蒲類海？」

9 Z- q' t" V/ G6 D　　「是啊，以後人口會更多，我不打算把人口分散出去，只有讓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我們的統治才會行之有效，所以重造菖蒲海勢在必行，水兒已經離開五天了，如果順利，兩個月之後，塔里木河河水就會向菖蒲海進發。

　　同時也會在瀚海中形成一片氾濫區，防止喀喇汗國從大患鬼魅磧一帶進入我哈密。」

5 }) @: ?! B0 ~6 u　　「沒人能從到處是流沙的大患鬼魅磧進入哈密！」

0 H9 r4 u* M* B6 M　　「已經有了，回鶻流民們就是成群結隊的從那裡走過來的。

　　我很懷疑這是穆辛的一個策略，他驅趕流民進入大患鬼魅磧，就是想用流民的生命為他在大患鬼魅磧裡探尋出來了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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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t' ^/ ]* l8 F" D　　如今，他成功了，從大患鬼魅磧中至少走出來了五十萬人，流民能走出大患鬼魅磧，軍隊當然也能。」

　　鐵二皺眉繼續寫道：「確認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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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z: D, E) v- z2 ]# L9 Z　　「這個事情，火兒和玲兒正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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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辛滅絕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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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K/ \0 t" G- x; ]+ ]; P　　對於這一點，鐵心源沒有異議，穆辛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神，神對世人沒有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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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s; Y' U1 f　　從大患鬼魅磧走出來的流民近五十萬，大多數都是精壯的男人，婦孺很少，那麼，死在大患鬼魅磧裡的該是多少？估計沒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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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 y( M4 f- k5 o　　即便是問流民自己，也只會得出一個很多，很多，這樣的答案，真相最終會和流民的屍體一樣被流沙掩埋，被兀鷲吃掉，最終被時間消磨成沙，什麼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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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事情與鐵心源無關，所以他很快就不再說流民的事情，即便是水兒炸開塔里木河讓他改道這件事情，也需要時間，目前他只想重拾信心，看看一盤散沙一樣的哈密能否同舟共濟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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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z1 c9 \; G9 F　　「鐵二，大雪山城和蒲類海是這次安置流民的重點所在，不論是三十萬，還是五十萬，都是不行的，而是要看需要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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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m  n8 C$ U# Y+ @3 U* p　　清香城裡的糧食交易已經全部停止了，我已經給清香城裡的商隊們頒佈了獎賞令，打算以天價來購買糧食，那些商隊都歡天喜地的出發了，等到糧食抵達哈密的時候，價格就會由我們說了算。

2 |' ?" j$ s: y  t$ F) W, g) X　　但是，剛開始運來的糧食，我們必須按照事先說好的價格來收購，也僅限於那些和我們簽訂契約的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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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二思索了片刻咬著牙在紙上寫道：「加強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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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z' B+ h& m( V% i& s: s9 W　　「我從宋國帶來了五千多名最精悍的軍隊，同時又從吐蕃招募了一千五百名同樣精悍的武士。
' Y5 B; K* O: C# P4 N5 V: O
- J& t7 u8 k" Q# G1 v　　從現在起，宋人，漢人中間也必須招募人手，至於，清香谷的人，則需要全部進入軍隊，這三部分的人數不得少於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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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需要他們來鎮守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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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0 o/ ?* l. `) y2 e　　軍隊中唯獨不能接納回鶻人，回鶻人只能充當先鋒死士，招募死士的事情，必須在八月之前結束，回鶻死士的人數不得少於十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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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我會帶領宋人悍卒，吐蕃精銳以及一部分回鶻死士翻越天山，進入回鶻人的地盤狩獵，拿回所有能夠拿回來的糧食和物資，同時也讓我們的軍隊就食於敵。」

　　鐵二無聲的笑了一下，快速的寫道：「留在國內的軍隊也必須四面出擊，就食於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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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我們平日裡接觸不到的地域進發，同時，向周邊的國家宣示我們的存在。」

9 Q( I" P% w9 W! V　　「你覺得打擊的重點放在那裡比較好？」

7 b8 [, m: P9 V& F( [　　「哪裡有糧食就去那裡。」

: M- ?" v% E8 ^5 [* g7 Y& @) |　　鐵心源嘿嘿笑道：「包括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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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K4 R8 ^, C. \& {　　「包括契丹！」

　　「西夏？」

　　「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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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會報復，同時也會派兵攻擊我們！」

　　「那是明年，甚至是後年的事情，即便我們不做這些事，他們同樣不允許在他們的後背出現一個強大的國家，反正他們都會打過來，不如我們先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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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吞嚥了一口口水，用指節敲擊著桌面道：「這一戰下來，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回鶻人會充當先鋒，我們說是去搶劫，不如說是去練兵，兩年搶劫下來，我們才能有一支精悍的軍隊去應付我們所有的敵人。」

  h. Y% @+ Y' m$ J) G　　鐵心源笑著在桌子上重重的敲擊了一下道：「這算不算是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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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c* }! }( b7 d& r　　「什麼意思？」

& c: Y6 ~' E; g8 E　　鐵心源給鐵二講述了破釜沉舟的典故之後，鐵二毫不在意的在紙上寫道：「這樣的事情在波斯，在大食，在西域很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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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為你們都是一群糊塗蛋，根本就不知道仗該怎麼打，孤注一擲的做法，一兩次都嫌多，你們還經常這麼幹，難怪，一場大仗就能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的事情總是在你們的身上發生。」

　　鐵二笑的嘎嘎的。

0 [4 r1 ^4 H1 y/ l% k2 g0 [! d　　提筆寫道：「人的一生太過匆忙，哪裡來的時間一次次的嘗試，有機會就一次撲上去，在最短的時間裡做最多的事情，在生命最美好的時候享受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才有意義，人一生最悲哀的就是有資格享受了，卻發現自己已經年邁，無力享受自己的榮光和戰利品。」

+ w" u6 d* W7 Q) Q. t; t　　鐵心源驚詫的道：「既然你是這樣想的，為什麼會成為馬木留克中對自己最殘酷的閹割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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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c- c: e6 _$ U& Z, t　　鐵二有些羞惱的寫道：「我最享受的時刻就是騎著戰馬舉著彎刀砍殺敵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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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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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五十一章歐陽修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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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 W0 @3 s) O6 z3 g　　膽子很大卻心思縝密是一個成功者必不可少的素質。

　　鐵心源的膽量一向都不夠大，這一點他非常的清楚，因此，在很久以前他就開始磨練自己的膽量了，不論是在嬰兒時期給別人下毒，還是在少年時期就弄死西夏悍將，亦或是明知道包拯對自己虎視眈眈，卻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戰那個傢伙的智慧和忍耐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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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這麼多年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膽量還是不夠大，至少，在鐵二蠱惑他做這件破釜沉舟的事情之前，他是反對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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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掉多少回鶻人其實對哈密的影響不是很大，只要維持好清香谷族人，宋人，以及漢人的生活，等這件事情過去了，哈密一樣可以慢慢的發展。

$ |0 K, H' @1 L* i4 R　　只是，真正擁有了這些回鶻人的效忠和沒有擁有這些回鶻人的效忠對哈密清香國來說是兩種結果。

+ g- y; B5 h, u0 i! n: p　　西域從來都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地方，想要聚集一兩百萬人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 f* `, e, b! B. U8 x8 S　　多少大族經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發展都沒有這樣多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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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心源卻能在一年中擁有這些，簡直就是一個神蹟。

　　一個國家的強弱和他擁有的百姓人口數量是分不開的，人數越多，潛力也就越大，能經受得起的失敗次數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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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 p0 e; W+ X　　項羽百勝風光無限，失敗一次就只能在烏江邊自刎成為鬼雄。

  X! G4 U5 a3 F$ s( z4 ?　　劉邦百敗狼狽不堪，成功一次就建立了煌煌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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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為有人口這個巨大的紅利，才誘使鐵心源拋棄了穩健的發展路線，改走破釜沉舟的冒險之路。

　　然而，流民的人數還是太多了……而且還在繼續增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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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帶著大宋來的官吏們來到清香城的時候，看到高大巍峨的城牆，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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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鐵心源會在西域之地擁有這樣雄偉的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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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趙婉一樣，當他看到這座地勢險峻，而且高大巍峨的城池，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 j' ~4 G# x# G; L8 ]　　自從踏上西域土地的那一刻起，歐陽修沒有一天不在問自己，能在西域嚴酷的環境下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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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p( W+ y4 p( S8 n- ~　　眼前的這一切讓他終於對鐵心源曾經說的話有了那麼一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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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來迎接歐陽修進城的人是王柔花和趙婉。

　　當王柔花躬身感謝歐陽修不遠萬里前來清香城幫助自己的兒子的時候。

% _1 L4 s, P" ~　　不論是城頭那些威武的武士，還是隨同王柔花一起出來迎接歐陽修的大小官員，全部都躬身施禮，沒有一人例外。

　　歐陽修匆忙還禮，心中卻驚駭萬分，連王柔花都在清香城擁有如此的威信，她施禮，別的西域人也跟著對自己這個宋人施禮，那麼，身為當家人的鐵心源身名豈不是更加的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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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9 H1 x  E" y* m8 f  i　　宋人很難在西域收穫尊敬，不止一次出使過契丹的歐陽修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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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 ]# e. |4 ~　　王柔花一介婦人能在西域人中有這樣的威信，這讓歐陽修極難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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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S: _" Q& g: z8 F6 J　　蘇軾擡頭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對身邊同樣吃驚的原度支判官彭禮道：「逾制了！」

% _) |; `! F/ l% R. l4 f" @　　彭禮回過神來笑道：「逾什麼制？這裡是西域，鐵心源就是這裡的皇帝，別說這座城牆只有十幾丈高，就算是有一百丈高，大宋律法也用不到他頭上。

　　另外，你不覺得這裡的城牆越高，我們就越是安全嗎？哈哈，還以為這裡比嶺南糟糕，現在看起來比嶺南要好，如果城裡有槽子糕賣的話，老子就心滿意足了。」

, n  Z, M; n5 Y8 L8 S% f1 Y& x" l　　「我聽鐵心源吹牛說，凡是東京城裡能見到的吃食，這裡差不多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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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0 l" b( v" d4 n8 g6 S9 A　　原惠州通判黃廷壽急急地道：「連日裡頓頓麵食，老夫已經受不了了，既然鐵心源誇下海口，全東京的吃食都有可能是大話，想必精米白麵是一定有的，老夫恨不得現在就進去大快朵頤。」

, b' j( q$ V& g% `+ Q　　不光這些人著急，其餘從大宋來的官員胥吏們一樣的著急，一個個就像上了賭桌的賭徒，就等著這一下子掀開骰盅。

　　如果不是面前還有大隊的鐵甲武士雁翎狀排開，他們真的想無視王柔花先睹為快。

1 b1 M8 ?/ @9 L　　「勞頓夫人前來，歐陽修愧不敢當！」歐陽修再次拱手，他對面前這個能把兒子教導成妖孽的婦人也很好奇，禮數上絲毫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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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3 |& g# S1 f2 z# L　　王柔花笑道：「先生遠道而來，是為我哈密清香國謀福利來的，老婦人焉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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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人已經命人打掃好了官邸，就等先生入住！」

- ]; s* J6 |3 f; c8 q, a: O" E　　「有勞了，夫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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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t$ j6 i8 o/ I　　王柔花也不客氣，當先邁步前行，趙婉跟在婆婆身邊，給歐陽修微微蹲禮，就隨婆婆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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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騎乘的戰馬，早就被僕役們接過去，方便他們輕身遊覽清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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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進城門之後，歐陽修的眼界頓時就寬闊起來，眼前有一大片空曠的廣場，廣場上肅然站立著上千名鐵甲武士作為迎賓使，無一不是熊羆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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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H0 Z+ R" t' S) K　　放眼望去，一條筆直寬闊的大路一直延伸到山谷的深處，道路兩邊的房屋滿滿噹噹，無數的清香谷居民站立在大道的兩邊好奇的看著從城門外湧進來的這些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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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池左右並不算寬闊，只有三里地左右，全部被高大的懸崖包圍在裡面，這座城池竟然是修建在一條極為險峻的峽谷裡面。

* K% L+ @: i: y- e& Q8 x1 z　　再聯想到來時經過的那段狹窄而高深的山谷，歐陽修感嘆一聲對王柔花道：「好一座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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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v5 q& U, s% w# {4 B  J$ O　　王柔花笑道：「這裡是犬子特意打造的安身立命之所，非高山深谷不能負其命。

　　整座城池最寬處只有五里，最深處卻有二十里之遙，因地形獨特，這座城池只有兩座城門。

　　如今城內人煙稀少，因此還有還有大片的農田和果園，農田已經種滿了糧食，果園裡的葡萄卻還需要些時間才能掛果，先生居於此地，定不會感到厭煩。」

　　歐陽修讚歎道：「因地制宜修建了這座雄城，大王眼光獨特，令人佩服，卻不知如今城裡有多少居民，有多少商舖，有多少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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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的官衙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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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P/ w$ Y3 x　　王柔花笑道：「城中如今有在冊居民六萬八千七百四十五人，不在冊的商賈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七人，工匠營的工匠三千六百五十五人，剩下的就是各色僕役，奴隷共計一萬九千四百餘人。

　　這都是今早的時候老婦人從官冊中看到的，至於軍卒有多少，此乃軍機大事，老婦人不好探問，先生官邸中自然有賬冊可以查看。

　　至於官衙，山谷中還沒有，以前都是在城主府中將就，先生既然來了，就要勞頓先生親自修建官衙，此事只需告知工匠營，他們自然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妥。

5 Q" w# \- D1 L2 f, ]( w　　如今只能委屈先生在官邸中辦公。」

3 i% }; A- q- I( G' i  b　　歐陽修饒有興趣的瞅著街道兩邊綿延不絕的店舖，忽然朝王柔花拱手示歉，快步走進一個店舖。

. D7 d6 K9 v7 N( s+ I　　趙婉輕笑著對婆婆道：「阿娘，歐陽先生也不相信我們清香城裡有書店。

　　要是等一會他看到了專賣筆墨紙硯的店舖豈不是會驚訝的眼珠子掉出來？」

　　王柔花笑道：「書店和四寶店的出現，為娘都感到驚訝，歐陽先生乃是讀書人，焉能不見獵心喜？」

　　看到書店，不僅僅是歐陽修吃驚，蘇軾和其餘宋人官吏更是吃驚的無以復加。

　　在這個蠻荒之地能看到書本，這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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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進了書店，聞到了熟悉的墨香，見一個老漢正在擺放書籍，拱手問道：「敢問老丈，這書店中可有四書與五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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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2 g" y9 _" M6 @1 ?$ o　　老漢放下手裡書本連忙還禮道：「官人放心，但凡是官人能在大宋看到的官用書籍，這裡也能找到，而且是英華殿版本，更是早年官家賞賜于闐王的珍本刊印，不是說老漢說大話，這裡的書籍，甚至比東京的還要好些，主要是歷代英華殿版本主人的註釋和解讀，給這些官本書籍添色不少。」

( t( Y: S9 H8 q; b% B　　老漢解說的很內行，這完全把愛書成痴的歐陽修的興趣給激發了起來，取過一本英華殿版本的《詩經》竟然看的津津有味，很快就忘記了還在店門外等候他的王柔花和趙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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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婉等了一會，不見歐陽修出來，有些惱怒的道：「太失禮了。」

) C" ~2 P( y7 n" F　　王柔花笑著搖搖頭，見其餘的宋人也有躍躍欲試之態，就對那些宋人官吏道：「看來諸位先生也對清香城街市非常好奇，不如老婦人就將歡迎諸位的宴會放在晚間如何？

　　此時，請諸位先生先在清香城盡情的遊覽一番。」

, `9 V+ P% Y9 `% x1 ?1 Q　　歐陽修不在，隊伍中前官職最大的東京度支判官彭禮連忙施禮道：「正如我等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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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柔花笑道：「既然如此，小婦人留下一些僕役來引導諸位先生遊玩，老婦人先告退了。」

　　眾人目送王柔花和趙婉離開，立刻就散進周邊的店舖之中，他們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店舖，而是非常的想從這些店舖中觀察一下哈密清香國到底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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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j9 u' H　　許久，當書店主人給歐陽修掌燈的時候，歐陽修才猛地醒悟過來，尷尬的朝店門外望去，卻沒有看到王柔花等人，只看到天色正漸漸地變暗，街道上也滿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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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僕役裝束的清香谷人正在和自家的老僕談笑言歡，見歐陽修從痴迷中醒過來了，連忙過來見禮。

　　清香谷僕役道：「好叫先生得知，我家老奶奶已經在雲堂備好了晚宴，請先生赴宴。」

$ T0 }. t+ ~! u4 t& q6 f- H5 H5 ?, @　　歐陽修戀戀不捨的放下手裡的書本，尉遲氏一族確實是文華大族有些見地非常的新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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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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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清香國，天下驚 第五十二章最好的款待

　　當彭禮和黃元壽正在討論手裡的毛筆是小狼毫還是大狼毫的時候，蘇軾正在隔壁的湯餅店裡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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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r3 S" q% \% W9 T　　「彭兄，筆有豐狐、蟓蛉、龍筋、虎僕及猩猩毛、狼豪，何來大狼毫小狼毫之分？」

　　彭禮輕輕地用筆尖點著自己的指甲笑道：「黃兄此言差矣，狼毫其力介乎羊毫、紫毫之間。質較脆，不耐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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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3 Y  ?9 S; W) ]7 L　　南方通體狼毫，佳者用狼尾，用水發開全毫，用之最宜；北筆內用狼毫，中實以鬃，外覆兔毛，發透全筆，實用稍差。

8 F' A5 z4 ~1 M- ]7 j　　不過，此狼毫筆被人謂之小狼毫，蓋因此狼毫乃是取自黃鼠狼之尾。

' V# ^$ W% y9 ?9 d　　如今我手中的這支筆，用的卻是天山灰狼的尾毛，自然被人稱之為大狼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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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支筆筆鋒很硬，不耐墨汁，寫出來的字瘦骨嶙峋，剛勁至極，不可多得。」

　　黃元壽拱手道：「彭兄博聞強記，愚兄佩服，只是你我如今身陷囹圄，本該棲棲遑遑，為何卻有心思在這裡討論這些雅事？」

& D$ X) f( S7 N6 l1 B　　彭禮呵呵一笑，用銀幣付過筆錢，提著筆盒走出四寶店指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去歲月圓之時，老夫也曾與友人在鬧市閒遊，今日之境與去歲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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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g2 m0 l" Q* s: x) M1 _　　此去西關一萬里，煙波浩海無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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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元壽笑道：「愚兄也有此感，臨來哈密之前，老夫曾與老妻言，此去萬里之遙，恐將埋骨荒蠻，已經讓她給我準備了衣冠塚，並且留下一縷頭髮，老妻聞言嚎啕不絕，今日思之，真是滑稽。」

. D* _" t* s+ p% l7 `　　彭禮哈哈大笑道：「一樣，一樣，都是一樣的，如今我等心思大定，既然無顛沛之憂，不如就把這裡當做宦遊之所，三年之後再回大宋，上下無憂，豈不快哉！」

　　黃元壽跟著哈哈大笑，牽著彭禮的手笑道：「速走，速走，太后與長公主已經在雲堂備下晚宴，我等不可失禮，免得被西域之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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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 T, d5 `　　彭禮哈哈笑道：「什麼西域之民，黃兄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不論是剛才那處縫衣之所，還是方才路過的制靴之地，店家都操著一口伶俐的宋話，就連那個西域皮匠的宋話，老夫也能聽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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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地方，與我大宋城關何異？

9 e+ u" {# Y6 Y8 b3 S　　你看那處名叫杏花樓的地方，定是一處風流所在，待我等休沐之日，定與黃兄探查一番，與西域豪客爭一下纏頭，看看這裡的姐兒到底是喜武，還是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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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7 R9 z6 C0 r, X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彭兄發了少年豪氣，愚兄怎能不緊緊追隨！」

　　兩人喚過吃飽喝足的蘇軾，一起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大街向城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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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Y- I+ l0 w* A) O3 _  T　　全身沐浴在店舖人家叫賣的嘈雜中，三人竟然覺得全身舒坦無比，這一條街，他們竟然整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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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漸漸地變得安靜了下來，人流卻並未削減多少，只是道路兩邊的清香木忽然多了起來，遠遠地就能聽見瀑布的轟鳴之聲。

　　走過一人高的清香木矮牆，一道白亮亮的瀑布就掛在前面的小山崖上，水流砸落在一汪深潭裡，泛起滾滾的白浪。

　　水霧襲來，燥熱頓時消散。

  K5 z! e5 H/ R* d# z# ]　　領路的僕役躬身道：「此處即為城主府廣場，乃是夏日裡最好的消暑之地，您看，即便是到了晚間，這裡的人流依舊不絕，是我清香城一等一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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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天色完全黯淡下來之後，廣場上的氣死風燈就會點燃，幾位相公要是不耐暑熱，晚間來這裡觀書，聽聽西域俚曲也是好的。

8 I2 e+ F* z6 L$ L- B' G　　尤其是從龜茲來的舞女，月上半空的時候總會出來跳舞，只是相公們一定要備好紅銅錢當賞賜才好。」

0 Y( h, ?% ~: H' W6 ?" d5 I　　吃飽喝足正在四處巡梭異族美人蘇軾，精神一振，連忙追問道：「龜茲歌舞甲天下，這裡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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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M) `( C: Y0 O6 m. E' L3 L　　領路的僕役驕傲的道：「在西域，論到繁華，那裡可比我清香城？

" |5 h: L. A" L; g, _　　那些龜茲來的舞女，如何會不來我清香城？哼哼，他們即便是想要進來，也必須在城外的沐浴更衣，確保身上沒有虱子，身體沒有病患才能進來！」

/ ^+ w& @8 x$ }: I9 q1 e) c% _/ R　　黃元壽對面前這個談吐文雅的僕役非常的感興趣，連忙問道：「這位小哥談吐不俗，可是讀過書？」

　　僕役笑道：「我尉遲一族從未有不讀書者！」

　　彭禮大驚道：「哎呀呀，眼前竟然是一位皇族，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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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僕役還禮道：「我尉遲一族蒙大王千里救援才能苟活下來，上下一體都念大王活命之恩，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一個王族。

! w- T6 Q2 X* x' d　　王族之說休要提起，如今，只想在大王的羽翼之下快活的活著，期待族群繁衍壯大之後再為大王效力！」

, v- P2 |( O9 p" M1 P( @　　黃元壽根本就不能理解這個尉遲皇族的子弟，從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變成如今卑賤的僕役，她們竟然沒有絲毫的不甘，這太難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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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n* R) S1 H; h　　能參與服侍王柔花這個太后，看樣子鐵心源對他們極為信任，這也是黃元壽所不能理解的。

/ y! B% ?1 s9 o# h- P( S* V+ x　　一時想不出原因，就悶頭跟在僕役後面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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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一個扛著一桿細木桿的老漢從黑暗中走來，他手裡的細木桿很奇怪，一頭竟然正在燃燒，桿子頂部還有一個鐵鉤子，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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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禮停下了腳步，只見這個老漢，將桿子探往道路兩邊的高高掛起的牛皮燈籠，鈎子稍微向前推一下，那個牛皮燈籠的蓋子就被掀開了，老漢稍微轉一下桿子，燈籠就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老漢收回鈎子，牛皮燈籠的蓋子就自動合上，然後，老漢就向下一個牛皮燈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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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禮眼見整條街道上的牛皮燈籠一一的被點燃了，昏暗的道路立刻變得亮堂堂的，直到此刻，他才曉得這個老漢是專門管理路邊燈籠的，這樣的人應該不少，前面的燈籠也已經依次亮了起來。

+ A% y" O" z- X% u( y: M# j- G　　僕役並沒有給這三個人解釋，在他看來這事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這些老頭都是城裡以前吃不上飯的老弱，專門負責管理這條長街，不但要每日灑掃，自然也要管理路邊燈籠的明滅。

　　「這些燈籠每日要耗用多少燈油啊！」

# c. L8 r- @- D3 D5 p" v, u% F　　黃元壽不由得暗暗咂舌。

　　蘇軾卻陶醉在燈光下的瀑布那美輪美奐的景緻當中去了，兩串燈籠就掛在瀑布邊上，燈光照射之下，那些飛濺的水珠如玉，如琉璃，如明珠落玉盤。

　　「我要賦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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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再不去雲堂，就真的很失禮了。」彭禮二話不說就拖著極不情願離開的蘇軾大步向前。

　　總體來說，這條山谷是在逐漸增高的，雲堂就在山谷的高處，天山的雲霧有時候會落下來，籠罩在這處山坡上，王柔花喜歡這塊地方，就讓水兒，火兒，他們帶人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廳堂，雖然不至於奢華，金絲草遮頂，松木為柱，再加上琉璃門窗，顯得極為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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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看了一眼就嚷嚷著又要作詩，彭禮眼見別的大宋官吏已經坐在廳堂裡面了，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拖著他進了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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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U2 N! w, n! H  j/ a　　王柔花坐在主位上，歐陽修已經換過衣衫，帶著方帽坐在主賓的位置上，眼見彭禮三人來的遲，不由得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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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柔花延請三人坐下，對歐陽修道：「蠻荒邊陲，無物以待嘉賓，謹以薄酒一杯謝先生不辭勞苦萬里來助我哈密清香國，飲甚！」

　　歐陽修捋著鬍鬚笑道：「原以為哈密清香國初創，我等必有一番苦難要受，想不到清香城繁盛不下西京，我等到來，反倒是一樁美差，老夫謝過太后賜酒！諸位，飲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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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o$ U( s1 K% ^# C　　眾人轟然應諾，一起舉杯謝過太后之後，就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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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I( N3 A, j! x# k2 q: j　　趙婉眼見滿堂賓客，不由得心潮澎湃，這些天她已經隨著王柔花非常深入的瞭解過清香谷的實力，對清香谷武士，以及那群僱傭軍的印象很深，如今又見到這滿堂的文官，忍不住端起酒杯道：「諸位都是我大宋的高才之士，雖有瑕疵終不掩瑜，本宮恭祝諸位先生，能在哈密清香國一展宏圖之志，飲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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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敬酒自然從這如雷，三杯酒下肚，一道道極為豐盛的佳餚就被嬌美的西域女娘端了上來，同一時間，兩個天仙般的黑髮美人，已經在雲堂中間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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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R( U& c( F# v6 E. N% U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美人自然是絕美的，即便是那些在雲堂下奏樂的西域樂師，也是頂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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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的心裡卻沒有多少享受之意，他忽然覺得，這酒，這菜餚，這美人，這歌舞，恐怕需要自己付出無數的辛勞才能還回去。

　　無他，僅僅是王柔花看他如看見貨物一般的商人眼神，就足以讓他心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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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香谷僅有十餘萬人，那麼，哈密清香國得其餘百萬人難道也過這樣快活嗎？

　　歐陽修覺得這不可能，他的屁股已經坐不住身下的錦榻了，只想快些回到自己在城主府裡的官邸，去看看清香谷胥吏送來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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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款待的越是盛情，後面一旦使用自己這些人來，恐怕會連大牲口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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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修看看自己帶來的那些人正在迷醉的享受這一刻，強行讓自己安定下來，擡手在大呼小叫的蘇軾腦門上重重的抽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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