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隋唐] 庚新 -【盛唐崛起】《全書完》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章居庸關破（上）

  ], l9 b# U, r# B! {  C　　油紙包裡，是一封封書信，以及一份名單。
$ I9 C' s: I3 i3 Z- J9 F
6 i7 @& X& ~/ F( g　　書信的內容各不相同，從筆跡上可以辨認出，應該是出自不同的人。但核心內容卻幾乎相同，就是表示已經得到了命令，願意配合突厥人的行動。落款都是空白。
9 q( e# i, k2 D1 q! e5 I8 A
　　名單上則是一個個人名，對楊守文而言，這些名字大都顯得很陌生。

　　所以，他並沒有在意，順手又拿起最後一封書信。

　　信是用突厥文書寫，楊守文眉頭一蹙，「父親，你認得突厥文嗎？」
4 n" v) R! p$ G$ U5 T9 y
8 M8 V! h2 W& f! J　　「父親？」
$ S. b% R" Q/ n# Z
　　楊守文連叫了兩聲，都沒有得到楊承烈的回應，於是扭過頭看去，只見楊承烈拿著那份名單，臉色非常難看，兩手更輕輕顫抖，顯示出他此刻內心裡非常激動。

　　「父親，你怎麼了？」

　　楊承烈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把名單又遞給了楊守文。
  z# Z% L/ w4 M' c7 y2 z
5 W0 c. I  o5 y0 U- p. Z　　「兕子，這份名單，還有這些書信，都銷毀吧。」

　　「我知道。」

/ D& N1 z; t4 Q4 M) z( }) X* J　　楊承烈慘然一笑，「沒想到這麼多人都參與其中。」
3 c2 |' d" n& r! i( g' ~
　　「父親認得這名單上的人？」

　　楊承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看了這份名單，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兩年前，乞乞仲像死後，祚榮在東牟山建城，召集了很多高句麗的餘孽。當時王都督得知消息，秘密出兵。可是在天門嶺卻遭遇祚榮伏擊，幾乎全軍覆沒，他自己也戰死在那邊。我一直很奇怪，祚榮怎麼可能那麼準確的把握住王都督的行蹤？

　　此後，狄國老暫領幽州都督，短短數月間就殺了許多人。

　　我和狄國老沒什麼交集，但是我卻知道，他不是個殺性很重的人。可是那段時間，幽州、檀州、營州幾乎死了上百人，讓我感到非常吃驚。現在想來，呵呵……」
3 t* [5 ~2 n3 j' e7 d
　　楊承烈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

2 A8 V. k5 f' l$ j( j7 X　　而楊守文則拿著名單，掃了兩眼道：「這上面的人，父親都知道？」

, e* b$ p- Q& N7 t* U/ m　　「嗯，知道一些。」

: u3 c2 ~$ {6 v9 o# l　　他說著。把名單又拿了過來，「慕容玄崱我不用介紹了，靜難軍使，如今正攻打居庸關；喏，這個王思道。飛狐守將，定州折衝府折衝校尉，出身太原王氏。
( O9 Z: [' v# I. ~
　　還有這個盧懷義，你應該也聽說過吧……范陽盧家的族長，也是帝師房子弟。」

　　在這裡，需要對范陽盧家做一個介紹。

　　高門貴冑，世家門閥不是單獨的家族，而是一個龐大的族群，其中包含了很多的分支。
+ T# T* _, }- [+ y- E
' ?- ^, q2 S8 Z: ]　　說起范陽盧氏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

) u! E% ^$ X2 q5 o　　據說盧氏出於姜姓。是齊國後裔，因封地名盧邑而受姓盧氏。秦漢之後，盧氏遷居涿水一帶地區，定居在涿縣。到東漢末年，盧植平定了黃巾之亂，盧氏從此起家。
8 F  w& \' W. x" s
$ J( I, p* U. q　　南北朝，范陽盧氏進一步崛起，在李沖的策劃之下，與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以及滎陽鄭氏得以和北魏皇室締結婚姻。因而被魏孝文帝定為四姓大家，從此成為豪門。
% `8 ]- f- d) s( Q1 o8 l
　　時光荏苒，進入隋唐之後，盧氏已經發展成為頂級豪門。

　　其族群大體分為南北兩支。共十房子弟。

　　兩支由盧諶而分，當時西晉南下，長子盧勗前往南方，成為南祖；四子盧偃留在北方，成為北祖。只是後來南支比不得北支，這范陽盧氏也漸漸為北支所代表。

　　北支分為六房。其中盧度世的四個兒子分別成家，建立北祖四房；此外盧偃玄孫盧靜因有三個兒子先後成為三個皇帝的老師，故而又名帝師房，獨立於北祖四房之外。
3 Z9 I* \6 |5 T) T' r# y+ N% ~
　　顯慶四年，唐高宗李治為壓制世族門閥的力量，限令七姓十家不得通婚。其中范陽盧氏就占居了三家。而這三家，恰巧就是北祖四房中的三家，帝師房得以獨大。
) R. N3 e% W; P% m# e  Y/ A3 C
　　盧懷義，就是當代帝師房的家主，也是范陽盧氏的族長。

: R1 U) z4 h7 T, G; j% n& K　　楊守文聽完了楊承烈的介紹，不由得暗自咋舌。

# m3 Z* j8 N4 P8 q! O7 }, h5 O( O　　連范陽盧氏的族長都要聽從對方的命令，那這個幕後的主使者，已經能呼之欲出。

　　武三思做夢都想要做太子，結果一直不能如願。

7 Y# D& I# ]4 T+ @5 O* Y8 f! J　　他這次盜出名單，恐怕並不是為了針對名單上的這些人，更是為了針對名單背後的主使人。
! I9 p) ~5 w. m0 y+ l6 i, H
( b* {8 e3 [6 a　　能夠主使這麼多大人物造反，這個人……非李唐宗室還能有誰？
/ M% C* \1 G+ D$ V, K/ [. g; A
5 r1 s/ W9 _: ?, i! R3 Q　　怪不得狄仁傑拜託李元芳，讓他儘量攔截這份名單。怪不得田雨生才一抵達幽州，就被人追殺；怪不得那些人膽子那麼大，甚至為了名單，不惜偷襲昌平縣衙。
, O& `" m2 v8 P' j6 A( L
8 C( M$ [, U8 z3 I　　怪不得王賀，就是那個假縣令，會提前逃離。
$ E. X: A! |2 M6 l- l; ~$ F' |
7 u4 y. g# `: j; {9 W　　「還有這個人。」
" N2 S* V( V! w2 r% N  c
　　楊承烈又指了名單上的一個人名，「唐波若可是功勛之後，他老子更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唐儉唐茂約。你敢想像一下嗎？這代表著整個李唐的元勛功臣，都打算造反。此前神皇大開殺戒，幾乎殺光了那些勛貴子弟，怕也是這個原因。」

$ m- J0 M. I7 a( J; b/ V2 Z) N; D　　唐波若？
* K; t" [- |. x
( ]% K: T4 q( k7 I; L　　楊守文看了一眼名字，也是暗自感到駭然。
% X+ }8 v/ o: }% z! ^$ C
0 V6 Y# c8 l2 c) |! n　　唐波若是誰？他不知道！可是他聽說過唐儉，更聽說過凌煙閣二十四勛貴的名字。

　　高適那首詩是怎麼寫的？

　　男兒何不配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1 n9 w! f' g& x; p  q7 t　　由此可見，凌煙閣在唐代，有著何等重要的意義。
6 Q8 D* T, a. g  R% b! @
　　「父親，這個唐波若如今是什麼官職？」

　　楊承烈想了想，輕聲道：「若我沒有記錯，唐波若如今好像是在趙州擔任司馬。」

, R7 S, u2 e6 |7 V9 g$ d　　「那豈不是說，趙州會有危險？」
% z. p; [0 g5 U8 u! R" }" a! g
　　楊承烈一怔，旋即點點頭，「如果突厥人能打到趙州的話……不過也不必擔心，那趙州刺史高睿也非等閒之輩，乃名臣之後。他爺爺就是前朝九老之一的高熲。高睿以明經出任過桂州都督，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唐波若未必能騙得過他。」

% {' E# S3 D5 z* J( f　　楊守文笑道：「那也要他知道才行……」
+ j+ s: D6 {, n! @/ J9 e$ P5 |
# X( E" h! l5 c. M( I8 r8 N　　高睿，同樣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楊守文不清楚。
" ?" d+ C. H3 p3 V5 [" j
　　不過楊承烈能如此評價這個人，想必是有真才實學。但他也要防備唐波若才行，否則趙州怕也會危險。要知道，那唐波若也是名臣之後，高睿會提防這個人嗎？
4 j- J8 P* u& ?% _1 {  n
+ S8 ~1 n) V/ A) O( _7 Y　　楊守文和楊承烈相視對望，最後只能苦笑一聲。

- m7 o, R. M6 }4 |2 N% p. G　　趙州太遠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 I7 i4 V7 E! E* s3 E
　　而且，他們眼前就有一腦門子的官司，昌平自身難保，又哪來的精神顧念趙州死活？

. d1 H8 T  }) J- @　　「對了，你剛才叫我做什麼？」

　　楊守文把那封用突厥文書寫的信箋交給楊承烈，「父親，你認得突厥文嗎？」
4 ^' I  |0 W" V. y$ C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居庸關破（下）       

　　「不是太熟悉！」
2 }+ |/ B: {, z, N7 r0 [7 v
　　「若要二郎在，倒是方便許多。」

% j( b' a! t2 k5 T; I8 {5 L　　楊守文突然間有些想念楊瑞，這傢伙可是懂得突厥文。

　　可惜，他現在不在。就算楊瑞在昌平，不管是楊承烈和楊守文，也不敢讓他看這封信。

　　「怎麼辦？」
2 E: M0 r% {* `3 ~% |) F) s5 W
, C& ^4 ~/ V; [$ l& s6 P　　楊守文看向楊承烈。
8 M# M: U: J  ?3 Y" N( I8 ?7 ^
% N" m( j4 i3 t& K" I1 w0 B! U　　楊承烈沉吟許久，突然把那些書信和名單全都收攏起來，順手就丟進了一旁的火盆裡。
- A$ V! V3 n& Z6 G) o) N" t
　　「父親！」

　　楊承烈神色凝重，看著楊守文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我現在不要再想這些東西，就當做是從沒有看到過。接下來，我們還是想想，怎麼解決昌平的麻煩。」

  ]# n* u' W- K4 ~+ V) V6 S　　說完，他又取出那枚龜符奉宸。

　　沉吟良久後，他把龜符奉宸放在了楊守文的手中，「你拿著它，立刻去找蓋老軍，告訴他請他嚴密監視盧永成。還有，李元芳不是留了三個人給你嗎？知道怎麼找到嗎？」
  ?, q1 a+ `# j; u
3 G) T$ }$ @! N& F$ e4 ~; B+ u　　楊守文剛要開口說不知道，就聽到門外傳來楊氏的聲音。
  h, R/ R3 U; ]1 |" m
. @+ O) z8 c8 H* U. W* f　　「阿郎，門外有三個人，說是奉命前來見兕子，要不要見呢？」
$ G5 h5 m1 W+ W
2 N3 q4 {" C+ }$ C　　楊守文和楊承烈相視一眼，同時站起身來。
1 J4 z1 {8 M; {. q; i; m* n
　　估計是敬虎他們三個到了……楊承烈輕聲道：「我去招呼他們，你立刻去見蓋老軍。」

　　楊守文原本以為，和蓋老軍會有一番交易。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當他拿出了那枚龜符奉宸之後，蓋老軍立刻認出了來歷。

8 `0 M2 H, B. }& X　　「老軍，看樣子你這來歷也不簡單啊。」
% `. z0 u2 P8 q0 }8 e, q
* V* t$ i3 L9 W! l7 d. h# x　　蓋老軍把龜符奉宸拿在手裡把玩許久，這才戀戀不捨的把龜符還給了楊守文。
9 ~$ K( f! c" o
% y7 c# K+ f: v* k　　「我的來歷，說了你也不知道，又何必浪費口舌？」
, j6 ]( Z3 G+ M# S5 i
+ p) y. s# C5 }) f: m　　他坐在床榻上，斡哥岱則依舊在他身邊。

　　蓋老軍閉上眼睛。思忖良久後道：「兕子，我和你父親有過盟約，所以我一定會幫你盯住盧永成。不但如此，我這老軍客棧裡還有一百多死士。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受過我的恩情，所以留在這裡幫我。這些人，我也可以交給你父親指揮。」
, O' U$ \& Q# h% \! G- N$ Y0 ?
　　原本楊守文還想著，怎麼讓蓋老軍交出他手裡的人。
3 I1 Q6 X5 [% l3 x8 p7 f" s! ~
, _4 N$ p. ?  V7 h0 ^  M  ?　　沒想到龜符奉宸一出，沒等他提出來。蓋老軍就主動要求配合。
( {9 L+ W/ e' Z7 w& @8 R3 O' ]6 J
　　不過，這世上沒有免費的早餐！

0 ?/ M! V8 T$ a" U　　蓋老軍既然這麼主動，肯定是有所求……楊守文眯起眼睛，靜靜看著蓋老軍。

　　「老軍，把你的條件說出來吧。」

6 a- O1 u/ p8 x/ o) }4 ?　　「這件事結束之後，如果我沒有死，還活著的話，我想讓文宣幫我討要一個前程。」
# W! T8 h& T7 M6 i
' {! U0 R! y% @7 M7 @" P9 D　　「哦？」

& a+ v! t- B9 y; U# q  H　　「我想去庭州。」

　　「老軍！」

　　沒等楊守文開口，坐在蓋老軍身邊的斡哥岱發出了一聲驚呼，同時更摀住了嘴巴。

& m% B. P9 b' ~) [( F9 A　　一直以來。斡哥岱都是充當著蓋老軍的影子，從來不會擅自開口。
; A+ R% a, i0 [, e! H
; u' t3 p( e* r+ X  O1 {; e　　蓋老軍扭頭，看著斡哥岱微微一笑，輕聲道：「斡哥岱，我以前答應過你，一定會帶你回到故鄉。而今，我已經快五十了，如果再不去做，怕就沒有機會了。」
$ C1 L; R# P; s+ Y  \! C
3 ?; j6 G0 k; U　　說完，他便看著楊守文。
7 p# _! z& n7 |( v$ \- C1 f* j8 J* z
. L2 E5 n6 P6 g' S+ R　　「文宣好手段。居然搭上了奉宸衛大將軍。

　　之前我還覺得奇怪，他為什麼會交出印符。現在我明白了，有奉宸衛撐腰，小小的縣尉印符也就不再重要。我要去庭州。同時我家大郎和二郎也要有一個身份。」
5 h4 @: y- _) x0 |  a
　　庭州，也就是後世的新疆奇台西北。
0 @3 q. {: |  I
　　不過楊守文卻不太清楚庭州的位置，所以蹙眉沉吟片刻道：「你想要什麼樣的身份？」
( x, F+ A+ u4 S) ~' d" o7 m( C0 Z! ~
　　「北庭都護府裡那麼多的位子，總能容納我兩個孩子。
1 W4 Y5 g3 m! j: R
" i  R- A9 r5 S8 s' W# E& ?/ g# w8 Y　　我可不想到了庭州還做這勞什子團頭……當了快二十年的團頭，實在是沒有意思，更耽擱了兩個孩兒。我要文宣為他們爭取兩個身份。什麼身份都成，只要能光明正大就好。至於以後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就靠他們的本事，我也就不管了。」

　　蓋老軍說完，目光直勾勾盯著楊守文。

4 i! A3 T% \, r- S5 `3 m8 x　　這件事，楊守文還真做不得主。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楊承烈如今和奉宸衛，可是沒有什麼關係。
( U' ^# d- g3 W
　　能做主的是李元芳，可是李元芳是否會答應，楊守文也不敢保證。他沉吟片刻後道：「這件事我父親怕也做不得主，不過會儘量為老軍爭取。沒想到，老軍還有這憐香惜玉的情懷，以前倒是看錯了老軍。如果你們走了，吉達可要跟你們走？」
. A& m) Y' O' A
　　阿布思吉達武藝高強，絕對是一個好手。
- t0 T; v) p" r2 l
　　說實話，楊守文不是太捨得放走吉達，要知道這樣一個好手，可是千金都難換來。

　　蓋老軍又看了一眼斡哥岱，卻見斡哥岱搖搖頭。
% n2 G3 @# H3 L1 e, w. ^
　　「大郎如果覺得吉達還算有用，就讓他留在大郎的身邊吧。

　　我和老軍去庭州，幾乎是重起爐灶。那裡雖然是我的家鄉，可是……讓吉達跟隨大郎吧，說不得將來能提攜一下大郎和二郎。這樣子一來，大家彼此也能有關照。」

　　楊守文道：「如此，那我就告辭。」
. n  S' l$ D2 q0 J5 s5 E9 ^; p
　　他說完，便起身想要離開老軍客棧。

9 h1 {: Y# O9 l　　可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拉開，緊跟著就看到蓋嘉行從外面衝進來，大聲喊道：「父親，出大事了！」

& D; ^# \* g/ s, E　　蓋老軍濃眉一蹙，臉上露出不快之色。
' X# u/ q5 ~( M8 X' ~3 Y
; w- U& R% l9 c  V8 p) l　　「出了什麼事，怎如此驚慌？」

+ V1 ]/ J  u, S( v' J) |; z　　蓋嘉行則扶著門框，大口的喘著氣，沉聲道：「剛得到消息，居庸關被叛軍攻破。」
1 k. ?9 L8 F( S2 o5 o6 M! v# ]: z
　　「什麼？」

( c1 `  i+ R( K! p8 r3 n　　蓋老軍這一次再也無法冷靜，呼的從榻上站起來，一雙虎目圓睜。
, E4 r7 s0 N: B' n! Y0 g% x2 P, _- W
　　「居庸關被攻破了？怎麼可能！」

8 [7 c3 f# X. U　　事實上，以居庸關的天險，加之歷代經營，雖不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可也是一處雄關。以靜難軍兵力，想要在這短短時間裡攻破居庸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9 m  o8 r9 _- a　　在此之前，居庸關剛打退了靜難軍。

/ K8 V* V, k% ]) R, J　　怎麼一眨眼……

　　楊守文突然開口：「可是孤竹的粟末靺鞨人？」

　　蓋嘉行一怔，旋即點頭道：「沒錯！據外面的消息，居庸關守軍本來守得很穩，卻不想孤竹的粟末靺鞨人突然偷襲。靜難軍和粟末靺鞨人前後夾擊，使得居庸關被攻破。
# G, I& o8 O% I' b3 _
5 \$ |) J* k2 Y! L  Z+ J　　那居庸關的守將盧昂，如今正向昌平撤退。
' }7 \% u! q. W% A8 \' l
6 N% Q, z; Z+ K# O2 N- `" ?　　叛軍和粟末靺鞨人合兵一處，暫時沒有出擊，似乎是在進行整頓……街上已經亂套了，大家都感到很害怕，擔心叛軍會攻破城池，所以許多人都想要出城逃離。」

5 O% b, U! Z+ R# S* Z: B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夜（一）
) v2 }' r6 t0 j& a3 u
+ q' P1 O7 M' b! s5 Q　　居庸關失守，幽州門戶大開。
! \4 S1 m/ f6 u
　　昌平也將成為叛軍南下的第一座城池，若昌平被攻破，整個幽州將暴露在叛軍鐵蹄之下。
; \$ P( n. e! h  [
0 T0 H  b7 o/ X　　消息傳來，昌平亂作一團。

　　就連之前已經抱病不再理睬政務的李實也被驚動了，帶著家僮神色慌張來到城頭。
$ V" y  t2 M3 k1 D( n
　　此時，已近黃昏。
4 ^4 g; [; @3 u6 g: A+ k0 O
　　城門樓下人聲鼎沸，亂成了一鍋粥。
2 G% m. I) {' {2 j" N
　　而城外，一名校尉帶著百十人狼狽不堪的在城下叫嚷，要城上的守軍立刻打開城門。
1 U6 [7 e0 _9 p3 ^1 E
　　「盧校尉，非是永成不肯開門，實在是不能開。」

; |* n, C, \# B7 a$ Z7 f& J　　「為什麼？」

" k  c0 o3 `4 H% x" l9 P　　那校尉正是盧昂，聽了盧永成的回答之後，臉上青氣浮現，顯然是已經非常生氣。
$ [# s1 r8 s9 P5 D) n4 f% Z) }
　　盧永成一臉無奈之色，大聲道：「兄長你在居庸關戰敗，叛軍馬上就會抵達。
# F, b- t& t" x
　　可你也看到了，城外難民人數眾多，城中人心惶恐，若打開城門必然會亂成一團。到時候叛軍抵達，小弟又該如何是好？如今之計，懇請兄長見諒，帶難民立刻離開。」

　　「盧永成，你混蛋。」

　　盧昂忍不住破口大罵，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 d' y- a+ @2 m/ H6 K2 q* V　　他本就不是一個長於言辭的人，眼見天色越來越晚，盧昂再也無法忍耐，忍不住罵道：「盧永成，你不要廢話。現在立刻給我打開城門，否則休要怪我攻城了。」
" r; |6 L( f5 x$ ^+ p+ n7 w/ x
　　「若兄長強人所難，小弟也只好得罪。」

! T8 H* S1 Y8 ]8 K　　說句實在話，盧昂所在的分房雖然地位下降，但實力猶存。

　　似盧永成這種邊緣子弟，換一個地方和時間，盧昂甚至連理都不會理睬。可現在，他好話說盡，盧永成卻不肯打開城門。那叛軍追兵不知何時就會抵達，到時候他們在城外只能束手待斃。這讓盧昂怎能不惱，在反覆懇請無果之後，他終於忍耐不住。
0 O$ W4 i" j  e" D" U. S
* Z- k) J3 O" ~; q8 w7 f- ]　　「給我衝！」
2 s/ _+ F$ E# X) U1 m) T3 n
　　說著話，盧昂便率部想要衝擊城門。
# M$ Z2 \# A8 q
　　而城頭上，盧永成臉上的笑容也失去了蹤跡，眼中透出一抹寒意，厲聲道：「放箭！」
) l5 m; U8 \$ {, K
　　城頭上的民壯弓箭手二話不說，便開弓放箭。

　　昌平是座小城，城牆高不過四丈，也算不得堅厚。

: C/ i) D' k/ d5 t  P& d　　可惜，盧昂氣瘋了。他手裡沒有攻城器械，也沒有強弓硬弩。所以還沒等衝到城下，就被城上的民壯逼退。好在盧永成沒有做絕，並沒有照死裡打，所以傷亡不大。
, R% R+ f) H+ K) ^" [4 f
3 I7 K6 ^5 Z1 H4 P6 L　　在折損了七八個士兵之後，盧昂也冷靜下來。

　　他連忙停止攻擊，手指著城上的盧永成，「盧永成，你等著，這件事咱們不算完。」

( e; _0 U; v! d# s　　說完，他便召集人馬，準備繞城而過。
7 X2 Q! F8 }" Z
; n( M. m* k- O7 k$ c　　「將軍，請帶我們一起走吧。」
' U7 t6 J  @) E" P6 J
8 [$ A7 _, i6 n, s: u6 \　　城外的難民見此情況，也知道進城無望，只得攔住盧昂等人苦苦哀求。
" e- j" g+ }' i. `# F
　　一時間，城外哭喊聲一片……
7 c* n# r8 L* Z
　　李實見此情況，猶豫一下走上前來，「盧主簿，為何不讓他們進城？盧校尉手下還有百十人，就算是在居庸關戰敗，也好過咱們的民壯。若他們進城，豈不是憑添幾分戰力？」
% s% b+ l2 u- S1 l) B& g: j
　　「安冉公，這道理我也明白，我這樣做，也是迫於無奈。

　　你看那些難民，誰保證裡面沒有細作？一旦我放盧校尉進城，那些難民要不要進城？到時候叛軍兵臨城下，外有強敵，內有細作，這昌平還能不能守得住呢？
5 M& l- m% Y4 g
: ]$ F& t, V2 @　　你我戰死事小，可若昌平失守，則薊縣危矣。」

　　盧永成一臉沉痛之色，說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 r. k  y' \" ?- b% n- I; I
- H) B& j$ Y* v　　李實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盧永成這番話說的有些道理，但並非無懈可擊。可如果真要為這件事和他反目，發生了爭執，李實又不太情願。昌平軍政盡歸盧永成之手，他現在要是真的和自己反目，李實相信，他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1 w( ^3 e2 b* ]$ x
　　城裡好歹還有幾百民壯，到時候再加上招募，應該是可以撐到援兵抵達。
! S6 Z) T9 i/ E4 i  [/ c
　　李實經歷過兩年前契丹人兵臨城下的局面。當時王賀帶著人守住了城池，現在想必也能取勝。
3 z0 Z7 c, F( m8 \( ~3 O+ G( F4 z
, L$ v& D/ `- i0 i. r　　「大庵說的有理，那就煩勞你費心了。」
0 I2 ^7 N# P/ z" y1 C- X
+ v- k, ^& ]  `, |7 c/ g0 V　　這城門樓上風太大，待在這裡太危險。
- `. Z- D0 r% O- c% D
　　李實見盧永成主意已定，心知再勸說，弄不好會惹得對方不快，便拱手告辭離去。

　　目送李實的背影消失在馳道上，盧永成輕輕鬆了口氣。
7 m! J! i, V' s/ B! A
' V% Y! @+ u0 E7 [　　他舉目向北邊眺望，火光照映著他的臉龐，使得他臉上的光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 `: G! P( V( v& L
　　他知道，過了今晚之後，他將再無退路！
2 E6 \  I/ @5 _) @( @
　　盧昂最終沒能狠下心來，帶著那數百難民準備南下。
2 T' i) O( k0 l/ w$ O
　　天漸漸黑了，昌平的城牆已經變得模糊，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城頭上的烽火光亮。
7 q3 T, s( U+ v7 s/ d# S, @3 j
' O- q# q' O* c; ^! ~6 Q　　他想不明白，盧永成為什麼不肯打開城門。
" G, `, G( f  r+ B% s% q
　　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打開城門會有危險？可盧昂實在是想不明白，這裡面能有什麼危險。
) I3 ]. _) _3 t4 _; V$ a& [% d
& m9 d: O# p* v4 L( i+ c" k2 O$ q4 D　　盧永成不開城門，他只能南下。

　　盧昂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等到了薊縣之後，一定要把這件事稟報族中長輩，到時候在盧懷義面前討一個公道。該死的盧永成，這件事咱們不算完，等回到族中再說。
' a- ^2 C) w% s- Y* g1 q/ i
5 e( [& V. V% M　　想到這裡，盧昂撥轉馬頭。
: c1 X0 p8 e& U2 X- o" T
# x9 ]  |  |5 @) a　　他正要催馬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金鐵交鳴聲。

　　有軍卒在大聲喊喝，盧昂忙轉身看去，就見一個人影衝進隊伍裡，正朝他飛奔而來。

　　那人手持一口長槍，槍法精妙。

　　那些軍卒雖竭力想要攔下他，但卻無人能擋住他一槍。

　　看得出來，來人並沒有想殺人，只是把軍卒打倒在地，而沒有大開殺戒。盧昂眉頭一蹙，催馬上前，正要開口，卻見那人猛然抬手擲出一件物品，向盧昂飛來。

　　盧昂坐在馬上，抬手把那東西抓住。
# h& G* j0 h; [# i' z* I% F
　　入手還有些溫熱，顯然是來人貼身收藏。
2 b# U8 p6 K( U' P" z
　　「住手，全都住手。」

　　盧昂連忙大喊一聲，軍卒和來人都停下來。

　　不過，百十名軍卒還是把來人重重包圍，阻擋著他前進的道路。

　　有軍卒舉著火把來到盧昂身前，盧昂就著火把的光亮，低頭向手裡的東西掃了一眼。
& J. k9 `+ f+ X. c6 o
: a6 u) Z7 n" Q6 _; u6 O　　「嘶！」
: p) u* E+ ]" m9 m
　　盧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翻身下馬。

　　「你是奉宸衛？」
& q" C7 [" E: \8 g9 e
  D0 ~* L% G3 X0 |9 V8 ~  @4 W　　他快步走上前，軍卒立刻向兩邊退去，讓出了一條通路。
. \; `; P. A# e" V" Z$ V0 O
　　火光中，盧昂看清楚了來人的樣貌。看年紀，似乎已經到了成丁的年齡，很年輕。

　　長的一副胡人的面容，身形挺拔而修長。

0 k7 p3 m1 n" n% S. \　　來人見到盧昂，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奉宸衛腰牌。
) K9 A( p, Q9 G" H* ~
  z8 ^2 N! E6 }" R  h# a1 E　　盧昂沉聲道：「我乃折衝校尉盧昂，你是誰？」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夜（二）

1 F/ ~+ w1 X. Y7 Q　　來人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做出遞給盧昂的架勢。盧昂一擺手，自有軍卒上前把信接過來。他心裡還有些奇怪：這廝怎麼不說話，難不成奉宸衛如今也招收啞巴？
8 U- D- l1 f: q  U
　　不過，那腰牌是真的！
! R' |: Z# f3 t# y0 z. y
　　盧昂族中也有人在南衙十六衛裡效力，所以聽說過奉宸衛腰牌的樣子。
" C- Z9 r" x7 K8 C2 g, V; z' F; H
　　他打開書信，湊到火把下一目十行掃過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瞪著來人道：「此事當真？」
9 }7 |( F! `3 s* E& e9 l$ R
, M3 E( _# A6 g: \9 z　　來人指了指他手裡的信，那意思是：該說的，都寫在信裡。

　　這也讓盧昂一下子犯了難。

　　相信信中所書嗎？可是聽上去，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可不相信？萬一信裡說的是真的，那昌平可就危險了！昌平危險倒不要緊，要緊的是很可能會牽連到盧家。

& r0 ~# n& H# @( w" p　　身為盧家一份子，盧昂對盧家的歸屬感，不見得比盧永成少，甚至更加強烈。

2 K/ t0 Z+ i8 I, z　　「你，叫吉達，阿布思吉達？」

" x& i: V' W6 p  \, l* }　　來人點點頭，然後手舞足蹈的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在詢問盧昂：你到底聽不聽令？

0 P) z( c0 ]" \4 s　　盧昂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良久，他下定了決心：「末將聽從吩咐。」

% J# X# o" [/ P/ N　　說完他一揮手，示意幾個軍卒上前，在他們耳邊吩咐了兩句，然後扭頭對吉達道：「你來帶路。」

  R; y* N6 b2 b, y& w　　天，已經徹底黑了。

　　聚集在城門口的人們也都散去，只是一個個顯得是心神不寧。
) ?0 O1 z2 {6 q; q$ x8 V2 Z4 I" A
/ W+ o5 f+ U  ^+ Y+ d- T　　看得出來，盧永成不會打開城門。他連從居庸關退下來的官軍都拒之門外，更何況是他們？

　　如今之計，只能祈禱佛祖保佑，叛軍攻不破昌平。
0 n" a9 ^% j: h8 Y; d) [
　　這種事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 H. l4 Q# e7 w2 z! _* b$ @- u
5 z* P: c: S1 o　　兩年前，王縣令就曾經帶著他們守住了昌平縣城。如今，似乎是兩年前那一場戰事的重演，唯一的區別，就是王縣令不在了，而城中現在的主事者，變成了盧永成。
1 W( b0 k4 }6 j
! D# K. v* b1 `" ?/ X7 C: H8 G+ ^　　從某種程度而言，昌平人對盧永成更加似乎更加放心。
* _0 j$ s% w. P3 ^
　　盧永成在昌平做了二十年的主簿，幾乎是半個昌平人，想必會比那王縣令更加用心。

% n0 v9 g% n- j$ h* P' N　　對了，楊縣尉呢？

0 P9 m' K+ Z* [& }5 E, X9 s- w. O　　有人這才發現，楊承烈沒有出現在城上。

) ?3 X9 Y, R3 C6 i5 Z　　按道理說，他是縣尉，執掌六曹兵事，為什麼沒有露面？
6 q) Q+ g; y  W& c: r6 ]2 h  K: N
# e. l$ x7 h" _  v" y/ t　　有知道內情的人，開始害怕了！兩年前，王賀抵禦契丹人，文有盧永成組織人手，調集輜重；武有楊承烈登城搏殺，號令民壯。可現在，王縣令下落不明，楊承烈又身受重傷。兩年前得以令昌平渡過危機的三巨頭，現如今只剩下盧永成一人。
# m) x! w* I  G% z& V# t5 M
　　這昌平，還能守住嗎？
" s. m5 E" ^; Y, f+ s
　　總之，人們是各懷心思，一個個惶恐的回到家中。
" P$ c3 k) T' t
　　城頭上也漸漸變得冷清下來。叛軍尚未抵達，盧永成看了看天色，已有了主張。
, H% H" V, e1 `) g- T4 _: \
　　「梁班頭，今晚來值守。」

　　他說著，朝梁允使了個眼色，梁允心領神會，立刻明白了盧永成的意思。
* e; K' Q8 |: Q( s# O
　　他跟著盧永成順著馳道來到城下，輕聲問道：「盧公，咱們真要這麼做嗎？」
  ~: d5 k, ?& b' l2 Q
/ T) h7 w0 B5 d% O　　「你以為，咱們有的選擇嗎？」

　　盧永成道：「叛軍勢大，又有粟末靺鞨人相助，根本不是一座小小昌平縣可以阻攔。一旦城破，咱們都要死……而且，你要明白，你並不得楊承烈所喜，等楊承烈重掌民壯，你能有好果子吃嗎？跟著我，等這件事結束咱們去黑沙城，可汗必有重賞。梁允，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難不成想戰死在這裡，亦或者被楊承烈欺壓？」

* Z& y; M; T& N; O1 T3 b/ y　　梁允眼中閃過一抹狠色，輕輕點頭。
2 `, }9 U* i  N; A+ L9 Q* D
　　「盧公，三隊朱成，五隊馬思道還有六隊沙茲裡素與楊承烈那匹夫親近，到時候他們出來阻攔，會不會有麻煩？」

　　盧永成微微一笑，輕聲道：「你不用擔心這個。
7 ?& l$ n$ v4 Y1 y# F  h1 ?
　　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去城裡處理事情，城門處只留下你和燕小六兩隊人馬，如何？」

& p2 n; _2 ]0 U9 v5 y  V& T$ }. x　　梁允聞聽頓時笑了，輕聲道：「盧公放心，我必不負所托。」

/ g& R7 U3 h* o% q　　盧永成心滿意足離開，梁允則登上城門樓，帶著民壯在城樓上來回巡視，裝模作樣。

　　時間，一點點流逝。
- _* E6 B8 [7 d  X/ p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戊時，長街上冷冷清清。

; n* g8 q1 z  v% v　　楊守文翻過圍牆，貼著牆角站立。

　　他向左右看了兩眼，口中打了個呼哨，就見從院牆裡面噌噌竄出兩個人來……
) k. H- {% _+ w; f1 H
& z8 u0 y* y- {/ R: `. s8 d. Q! O　　「咱們走！」

6 Y0 L8 N) G% Y　　楊守文一擺手，貼著牆角便走。
9 u5 x- c: s, \% S: g
# O" @: q2 }' V　　敬虎和張進則身著黑衣，跟著楊守文，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和平坊坊牆外。

　　大戰將至，人心惶惶。

　　今夜昌平顯得格外安靜，街上的巡兵民壯，似乎都少了很多。楊守文三人跳進了和平坊內，順著冷清清的街道，來到和平寺山門外停下腳步。他嘬口發出口哨聲，哨聲未止，就見從和平寺山牆兩側的小巷裡，竄出了二三十個男子，為首之人，正是管虎。
% h! o/ s9 h  T1 U  a4 h
* D" W4 k- u/ P. c& s- h　　這和平寺，是由名將尉遲恭臨建，山門上的橫匾，據說是太宗李世民御筆親書。

　　古時候，人言北京寺廟，有‘先有和平寺，後又潭柘寺’的說法。這和平寺山門緊閉，寺前石階有三十三階，分東西兩個院落。寺後，隔牆便是巍巍青山，景色優美。
9 S* r6 C0 W  f  r/ Z' {6 b* G" O
' Z+ y/ d+ A; I" M* D( k! k7 C& m7 Y　　在昌平，和平寺和彌勒寺是兩座齊名的寺院。

6 V2 h- F# A8 k$ W: c5 j　　武則天登基之前，這和平寺的香火，更稱得上是鼎盛。

　　「兕子，弟兄們都在這裡，縣尉有什麼吩咐？」
0 r+ O( Q+ I* F9 X
　　管虎是接到了楊承烈的通知，早早埋伏在這和平寺的外面。為了保證今夜行動，管虎甚至讓人制住了和平坊的武侯，就等待著楊承烈到來。只是，沒想到是楊守文來了。

　　楊守文道：「管叔，今晚會有大事發生。
1 y$ B) B* ^( Y% J4 c' w
2 z% k$ ?5 v  T" m5 [# E( K　　我父親也是得了消息，讓我前來配合你行動。那日刺殺我父親的刺客，就藏在這和平寺的東院。我會和這兩個朋友從後面進去，封鎖住他們的退路。一刻鐘，你就去砸門，從正門發起攻擊。到時候咱們裡應外合，絕不要放過一個賊人。」

　　管虎聞聽，下意識看了一眼楊守文身後的敬虎和張進。

　　這兩個人看上去很陌生，但是管虎能夠覺察出，敬虎和張進二人身上的彪悍氣息。
7 t- }4 v! `1 \
2 W, {- v( \! e, X/ V# w　　「兕子，太危險了，要不你從前門攻進去？」

& |$ T$ j* I& ~& n0 E1 u( H　　楊守文微微一笑，輕聲道：「管叔，咱們就不要再爭執了！不是我說大話，真動起手來，就算我爹和你加起來，都不一定是我對手，更何況我還有兩個幫手。
& D6 ~; }& s7 p
　　記住，一刻鐘後發起攻擊，我會在後面堵住他們的退路，絕不能再放走他們！」
0 S/ T' {# \1 N6 {4 v% A: \2 d6 z
0 S$ i/ @) }' u% A$ m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夜（三）
) F7 T+ s0 P( k8 O9 R
# @4 u3 X3 q* g- t( l$ v* g　　奉宸衛，也可以理解為就是帶刀侍衛。

　　他們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身懷絕技。楊承烈告訴過楊守文，奉宸衛和其他的南衙十六衛不同，在於他們有極為特殊的情報體系。其實想想也很正常，武則天女主天下，經常會使用奉宸衛去執行一些秘密任務，怎可能恪守官面上的手段？
  _' q3 V# R9 j
. l7 M) u0 l1 u　　雖然史書裡沒有說過武則天組建過情報系統，但楊守文相信，那麼聰明的女子又怎可能忽略這件事？朝堂上固然有她的耳目，可是在私下裡，她一定還有另外的渠道。

　　否則，武則天又怎可能執掌朝堂十餘年？

: A! y* |7 a2 q* s! j. ^# i0 C- E　　奉宸衛的情報系統是什麼模樣？楊守文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 `* Z% R6 d; X. _
; i# K; n3 s: ~  `　　但他清楚，李元芳這幫人來昌平才多久？就能如此清楚的掌握刺客的藏身之處？

. P  y$ Y6 i+ [  l　　沒有耳目，絕無可能！

; i: P. V8 @/ V" X　　而且，楊守文相信，李元芳的耳目一定比蓋老軍的手下厲害。
+ I7 C4 R1 Z) V# z
　　因為蓋老軍都沒有找到那些人的藏匿之所，可是李元芳卻能夠在短短時間內找到。
- C* R/ d6 m% Q# h' u
　　他沒有和管虎再囉嗦，帶著敬虎兩人繞過和平寺山牆。

　　「就在那裡！」

　　敬虎用手指著和平寺後門外的一座祠堂。

* B* X9 S- m! r; m) s3 i9 Y　　祠堂早已經被人廢棄，殘破不堪。半間房舍在夜色中矗立，牌坊已經倒塌，只剩下一根石頭柱子。
) J: l2 ^3 S/ @  D
% V$ @* H2 W" J4 j' c+ |* ]　　敬虎輕聲道：「據大將軍調查，這祠堂裡有一條地道，直通關帝廟的後院。這也是上次他們刺殺了令尊。又在關帝廟伏擊官差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緣故。從祠堂出來。可以直奔寺院後門。和平寺建造於貞觀年間。和長安的關係非常密切。」

7 L8 B7 }0 r  d6 o! S2 v0 j　　言下之意，就是說這和平寺背後，也有靠山。

  @; s& q, w) r6 M* K　　至於誰是靠山？
9 f9 F  g% V3 z4 T  o
　　楊守文雖不想去打聽，但也能猜出一個端倪。

　　李世民命尉遲恭臨建的寺廟，而且還御筆題字，這和平寺和長安又怎可能沒關係？
5 m3 L: x6 a- w5 S, ?2 [, X
　　他輕聲道：「我不想知道和平寺背後的來歷，我只想抓住那些刺客。」
& ]  W& C, q& d( R
6 g/ b' r( s- d" ?5 g* T) j& m0 |　　敬虎和張進相視一眼，便閉口不言。

. n& S/ [7 j- E3 ?! {& n　　「知道地道入口在哪裡嗎？」
4 K' j! D7 {+ a5 N5 r7 Q4 v
& M, A/ V: R) ]5 E6 s4 E8 A2 c5 x　　「宗祠神龕的背後。」

( g) @6 a7 H2 x. h　　楊守文點點頭。用手指了指敬虎，「我記得你射術不錯？」

3 T* @6 M+ ^  p# J7 Y　　「當然。」

　　「好，那你就守在外面，一旦刺客想要突圍，你就把他們射殺，不必留下來活口。」

' V5 s  t6 d, y* ]7 M3 b　　楊守文說完，取下虎吞大槍。

　　「我和張進守在裡面，堵住地道入口。」

/ z( A) I9 A2 \; `　　「明白。」

　　楊守文也不再廢話，和張進比劃了一個手勢之後，兩人便如同兩隻靈貓般。沒入祠堂。
6 P4 b# b* K5 }6 q
( [7 a) i7 u+ s2 ]　　敬虎則四處打量了一下，找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而後藏身其中。
% t( \2 f  f2 t/ h% V& g: _0 I0 f! o
　　時間，無聲的流逝。
2 r0 c; K. d, F: W6 X
　　忽然間，和平寺山門外火光跳動，緊跟著傳來一陣陣的喝罵聲。伴隨著隱隱約約的喝罵聲音，還有金鐵交擊的聲響。楊守文知道，一定是管虎在那邊展開了行動。
  p- d  o+ g; A4 d* m1 u
& _8 N8 c! t1 s% s3 V　　他深吸一口氣，把大槍橫在身前。

: q, Q2 @! H% V5 i, O' G- T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凌亂的腳步聲響起，緊跟著有人就跑進了祠堂。
4 n; m. m3 y5 x4 c8 O% N6 e$ X( \
' \$ t4 F0 B- b3 @　　大約有八九個人……

5 I& d) [* K, D　　楊守文略微掃了一眼，就確定了對方的人數。

! y& _/ }# U+ N8 J* u7 x# e; o　　這些人手持刀槍，衣裝各異。
7 G7 ~( R0 C, ~. T  }
$ j3 Q) D6 F4 I! s　　進入祠堂後，便直奔神龕而去。楊守文把彈弓拉開，放上一枚鐵丸，瞄準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人，猛然鬆手。他這支彈弓，是讓老胡頭專門打造，有一石半的力道。
, @& M( ?2 E1 Y3 T' ?
　　十步之內，能粉碎鐵甲。
$ b9 ]/ ]( c- h+ z/ r) O
　　二十步內發射，例無虛發。

　　走在最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鐵丸打中了腦袋。

, D& b' D- k! K( C　　只聽他慘叫一聲，便翻身倒地。楊守文和他的距離不過十餘步，這一枚鐵丸發出，直接打的那人腦漿迸裂，倒地之後便氣絕身亡。
: ^" t( Y2 ?! l1 W
+ a' A& o$ b$ f: ?　　楊守文動手之後，張進立刻從暗處竄出。

" p/ ?/ ^0 k( m/ u: r2 x　　他一手持劍，一手卻拎著一個好像流星錘似地武器，說時遲那時快便攔住了三人。

　　據敬虎介紹，張進張超兄弟曾在少林寺出家。
- @4 L% V) H: f6 {2 H) H6 f
　　兄弟二人一個善於使劍，一個精於用槍，同時兩人還有一手絕活，名為雙頭蛇。
  X1 w8 [) L9 K  {% b
3 K) T& s% d! H　　這雙頭蛇，是少林寺罕見的奇門兵器，想要練好非常困難。

  y4 {5 _% ~/ L1 B+ \/ Z4 L" M　　只見張進舞動手中寶劍，劍光閃閃。雙頭蛇更在他手中翻飛，好像一條巨蟒環繞身前。三名刺客被張進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手忙腳亂，其中一人一個不小心，被雙頭蛇一段的鐵球擊中，翻身就倒在地上。

　　「有埋伏，大家撤退！」

1 @) }* s) O* G2 i- z; D) f3 j- q　　一個聽上去頗為生澀的聲音響起，兩個刺客扭頭就往外跑。
8 o1 c$ E- J2 U9 W$ o, \+ a7 |& `
　　只是他們才跑出祠堂，就聽到弓弦聲響，兩支利箭從暗中飛來，把其中一個當場射殺。

　　楊守文這時候也不再躲藏，他丟掉了彈弓，從廢墟中衝出來。

　　他的目標，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月光透過殘破的屋頂照進祠堂裡，就見那人髡髮結辮，身背弓箭，手持一口合扇板門大刀。刀背上，掛著九枚金環，舞動大刀時，會發出嘩棱棱的刺耳聲響。
+ @% z2 w$ |. X) \
　　只看這口刀，就知道這傢伙不好對付。
2 T; y) w- r  \& ^+ c/ n; m% i
9 ~' s8 n/ d1 B8 [) W4 W　　而更讓楊守文在意的，莫過於此人身上的弓箭。
* f( j+ h$ ?: p: i2 z4 L, q
　　那個神箭手！曾經在阿布思吉達手中逃脫的弓箭手，更被吉達稱讚為不錯的弓箭手！

$ w* n2 L$ {3 O. e) \' u  O* V* a　　從這些人的行動可以看出，此人應該是個頭領。

" }6 g) e) ~% i" @( I% ^/ }　　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 [9 `  I* D6 _7 F* n( u) z　　對方一共九個人，已經折了三人。張進攔住了兩個，外面又有敬虎埋伏，所以楊守文的對手，只剩下了四個。這個時候，楊守文是不會有半點留情。墊步竄出之後，虎吞大槍呼的探出，便刺向那弓箭手。弓箭手顯然已經有了準備，所以當楊守文殺出來時，毫不慌張。合扇板門大刀呼的一聲揚起，帶著一股猛烈罡風，惡狠狠便劈斬下來。刀槍交擊，只聽鐺的一聲巨響。楊守文只覺對方刀上傳來一股巨力，腳下不自覺就退了兩步。

　　不過，弓箭手也不好受。
/ S3 @6 [3 ]6 G: ]. t: ?
　　他逼退了楊守文之後，腳下也是噔噔噔退了四五步，臉上旋即露出駭然之色。

' Z! U, C5 o  G1 [3 j1 Y& R　　月光皎潔，楊守文可以清楚看到，弓箭手持刀的兩手，在微微顫抖。
9 m: r" P) \1 a- {/ V
　　心中已經瞭然，他腳下不等站穩，身體猛然向下一矮，旋身一聲暴喝，「破甲槍。」
1 v. |) Q( i7 n' O3 |+ P  ?
, R$ S& P: w6 l3 |9 C) R　　一名刺客從後面撲上來，想要偷襲楊守文。

0 i% n3 z4 Z. j* k9 M: W3 Q　　可是伴隨著楊守文這一聲暴喝，他就看到一抹殘影從眼前掠過，緊跟著胸口一涼，那桿大槍已經透體而入。手中的大刀噹啷掉落在地上，他的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好快！」

& _; `0 n! n7 G' B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夜（四）
( d  c* I9 p$ N  {1 D& E& M
　　楊守文哼了一聲，滑步向前，一手握住槍桿，胯部發力，狠狠撞在刺客的身上，把刺客一下子撞飛出去。與此同時，他也拔出了大槍，兩腿微微彎曲，迎著另一個刺客撲來的身形，口中發出沉喝聲：「無回槍！」
7 ~8 g/ I3 q& b7 f1 P4 o$ }9 Z1 Y
+ c  V2 z- N% V* ~; _2 _2 u　　刺客的大刀從他頭頂掠過，楊守文卻已經撞進他的懷中。
2 S. j& f: V% |  T0 B
　　大槍再次貫入胸口，就見楊守文抬腳把他踹翻在地，手中槍點指弓箭手道：「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來這裡幹什麼！我今天要殺你，是因為你傷了我老爹，所以你必須死在這裡。」
5 ~: A9 O$ A2 f) g1 u6 h
7 D0 y! I+ n0 ?) g( c8 X6 c1 A0 z　　說時遲，那時快。
0 F+ R( Z- }6 y/ S  i( e- f$ l
' ^! b) F4 O/ L8 l* P　　從楊守文逼退弓箭手，槍殺兩名刺客，中間甚至不超過十息。
: Z6 C* U1 z6 ~1 n5 w
( N8 z6 b( q, J- a; ?  r2 ^　　而張進也在這十息之中，雙頭蛇再殺一人，祠堂內連帶弓箭手就只剩下三個人。
! Y8 a9 Z8 }% i. u# L6 [  v
　　那弓箭手看著楊守文，臉上旋即浮現出猙獰之色。
% P# s3 l6 F3 `: ?, r9 h
　　他猛然丟掉身上的弓箭，用突厥語發出一連串的喊喝，而後向前探了一步之後，猛然回身撲向張進。與此同時，兩個同伴聯袂向祠堂外衝去。想來是弓箭手已經看出來，楊守文不好對付，想要在這裡衝進地道，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決定攔下楊守文和張進。

# ]4 P# O6 _/ \  j3 L- J2 [　　張進完全沒想到，弓箭手會找上他。

; Z. Y" I: k2 L* c+ a- ^　　手中寶劍匆忙封擋，只聽鐺的一聲響，緊跟著張進慘叫一聲，被弓箭手踹飛出去。
0 L+ i0 o& W5 j0 U
2 z. V1 p$ p! Z5 a) P0 m　　他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而弓箭手沒有再去理他，而是背對著楊守文，大刀橫掃，一招玉帶纏腰，身隨刀走。刀刃破空，金環亂響。嘩棱棱，弓箭手惡狠狠斬向楊守文，口中更連聲呼喝。

0 D3 Z( N; ^: ^　　好快的刀！

　　楊守文連忙找出鐵鎖橫江，大槍斜裡向外一封。

　　鐺！
* r; g( {$ e  h) Y
4 E' O% r! Q3 j1 ?　　刀槍交擊，發出巨響。

　　楊守文被巨力推動，身形向後一仰，差點就摔到地上。不過，他反應很快，一隻腳向後踏了一步，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腳下塵霧飛揚，地面上更顯出一道道裂紋。

! w: k" ]- `" h) K* ~　　「好刀法！」
2 ~+ `* i8 {$ C' I3 G7 u) c( ~
　　楊守文大笑一聲，原本後仰的身體，隨著腰部發力，如同彈簧般又挺回來。同時，手中虎吞大槍呼的刺出，他咬著牙，厲聲喝道：「那你也接我一招連環槍吧。」
, A" T8 j; W' @! i
　　槍影翻飛，化作一道道殘影。
( {, x4 N0 s% o  q! p7 R
1 a1 o# m- _; j9 L: i　　兩人之間距離不過幾步，可楊守文卻在眨眼間刺出十餘槍。
" B. ~6 t+ m8 |* }* x
4 Y0 V  G* r, p' b  ]　　如雨打芭蕉的聲音不斷響起，更伴隨著金環撞擊的聲響，在祠堂裡迴蕩不息。那弓箭手身形遊走，大刀翻飛。楊守文也聽不懂他在叫喊什麼，兩人在眨眼的功夫便交手十餘招，楊守文突然身形暴退，一手拄著大槍，弓著身子大口的喘息。

　　這片刻光景，楊守文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一道道，一條條的布條飛揚。

　　他自幼修煉金蟾引導術，耐力悠長；同時又天生神力，槍法過人。只是，楊守文畢竟才十七歲，剛才這一連串的猛攻，看上去似乎是輕鬆自如，但實際上卻凶險萬分，耗盡了他全部力氣。額頭上，汗水密佈，他拄著槍，面帶笑容看著弓箭手。
+ n& z) N+ P0 D" G$ b# l( K& C
　　「我說了，今天定要取你性命！」

　　在那弓箭手的肚子上，胸口處，有兩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鮮血正汩汩向外流淌。
) V  h; P0 y6 g* r% J
　　張進這時候掙扎著站起來，而管虎也帶著人從外面進來。

　　兩個刺客，一個在衝出祠堂後被敬虎射殺，另一個則死在了管虎的刀下。

1 g5 Q) A% o* s8 U, y' j4 h　　這批刺客，共有十六人。
4 F) S; r3 o  o5 A& {
6 ^" H# P3 [0 _; g$ [5 q0 H" r　　當管虎帶著人衝進和平寺東院的時候，七個人留下來斷後，以掩護弓箭手等人撤退。

/ c- g* v5 ?' D6 A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群亡命之徒，竟沒有一人投降。
& J. P; h( D" ~$ J
　　當管虎殺了那七人追過來時，正好看到楊守文的槍從弓箭手的胸口拔出，退後喘息。

　　「兕子，你沒事吧。」
* b9 E# r' W' X
　　楊守文抬起頭，突然呵呵笑起來。
4 ^5 Y3 |0 J; w
　　「管叔，我說過的，你和我爹聯手不見得是我對手！

4 B) `. F3 l* e# ~2 @, u  ~　　不過我現在要改一下，我覺得如果你和我爹聯手的話，絕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 D  @) p7 Z4 p6 h　　那張清秀的臉上，笑容看上去格外純真。

4 M7 i) Y6 v( i. K　　可不知為什麼，管虎卻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受。
; ?2 d2 W2 v2 {" s; N/ ~, T
0 B, w# l2 Z! o) v) V$ g3 R　　他覺得，楊守文似乎想要表達什麼，但是他卻不敢特別確定。

+ v4 Y% H) @' A, X　　就在這時，弓箭手突然向前邁出一步。

　　管虎嚇了一跳，剛要動手，就聽楊守文道：「管叔放心，我就不信他能走出第二步。」
* k% R1 x0 h; A) |
　　從弓箭手的口中，發出嗬嗬嗬的聲音，似乎想要表達什麼。
% A' ]$ l! `8 @: s1 I
　　不過，他最終沒有說出來，而是舉起手，豎起了大拇指，那口大刀旋即噹啷掉落在地上，身體直挺挺向後倒去，發出蓬的一聲響。鮮血從他身下流淌出來，染紅地面。

1 _: W' h- @- h; j( d　　楊守文直起腰，走過去。
& N" Q$ D& ^$ w1 Y$ r
　　「你也挺厲害，剛才差點就砍下了我的胳膊。」

　　直到這時，張進管虎等人才看到，楊守文的一條臂膀已經被鮮血染紅，正順著指尖，滴在地上。

. F) {3 p0 }$ M3 U! `- x- L  b$ j　　「管叔，這傢伙倒是個好漢，頗有些盜拓之風。

　　回頭給他找個棺材埋了吧，也算是相識一場。算起來我和他還真是有緣！估計那天晚上在彌勒寺的弓箭手就是他。和我兩次交鋒，和我老爹也交手兩次，的確厲害。」

. y9 P6 h2 W- Q　　管虎聞聽，點了點頭，看楊守文的目光中，多了分讚賞之色。
! |6 L6 \) B( L2 g; D2 k
" e0 E- |* D" i) g+ e　　這傻小子倒是頗有遊俠風範啊！
9 v' b# ~- {- s. u' ~  d6 x
5 k3 b* V/ j# w　　「兕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 L* Z2 h5 G& o( ?7 l. H
+ c2 ~9 J7 [1 F& W  D* ?9 \　　楊守文扶槍而行，沉聲道：「解決了這些人，也算是解決了內憂。

　　接下來，咱們要解決外患……敬虎，發鳴鏑傳訊，告訴蓋老軍，到他露臉的時候了。」
( M- [) s2 f% T, o2 H0 u6 h
　　敬虎拿著弓箭，答應一聲，走出祠堂，朝天射箭。
# F# S3 r; s5 w3 b! {( u3 `/ }
　　鳴鏑刺耳聲音迴蕩夜空，傳遍了昌平大街小巷。

　　蟒山坊內，蓋老軍一拍大腿，咧開嘴笑了起來，「大郎，告訴孩兒們，準備動手。」
, ], ~. Y4 ?# z% p1 V
　　「喏！」

　　蓋嘉行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立刻轉身出去。
9 J, Z  ~% K- i# j6 H3 h
; w! U" O8 {( h+ x; b0 j1 e. J　　斡哥岱卻微微蹙起眉頭，輕聲道：「阿郎，二郎那邊，會不會有危險？」
& [* R2 Q3 h4 I& q% ~
　　蓋老軍聞聽，卻笑了。
$ L7 a; G: `0 l+ H4 s$ g8 k
# ?/ X; d+ ~( |! v* J) ^5 c　　「城裡最危險的存在已經解決了，二郎那邊的危險，根本不值一提。

　　好羡慕楊文宣，竟有麒麟兒如斯……我現在很期待，二郎把事情做好，千萬別輸得太多才是。」
1 \. R( N3 \" m3 O0 u* P
　　斡哥岱聞聽，噗嗤笑出聲來。

4 ]3 H. E) S* d9 C% U: T# _　　不過她眼中旋即流露出擔憂之色，「可是吉達，他還在城外。」
% ?7 B  ]# h; Y; ], q" p
　　「斡哥岱，雛鷹長大，總是要展翅高飛，經歷風雨。吉達將來要跟隨那楊大郎，總要展現出足夠的能力，才能跟隨在楊大郎左右。今晚，將會是他最好的展現機會。」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夜（五）
- g$ S; g6 `4 ^# R
$ z9 N9 y* s7 t1 N4 l$ U　　戌時，昌平城內突然走水。

: Q) ?4 M' R  A/ g　　而且不是一個地方著火，而是很多地方。
& R/ i/ F9 T' v5 u; ^+ h
　　站在城門樓上，可以清楚看到城中到處都有火光，不少地方的火勢甚至有些無法控制。

3 e3 d0 L0 l! v* r! b+ X1 C) g　　剎那間，平靜的昌平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 ~- U, U# f* s- S0 D　　人喊馬嘶，亂成一團，那嘈亂的聲音忽遠忽近，有些不太清晰，但卻非常的真實。

　　梁允眼中透出一抹瘋狂之色，他強壓著心中的激動，顫聲吼道：「是哪裡著火？」
" f. }7 y9 ?. t- j8 i7 f
) J9 {" [. |: c5 F5 G　　「回稟班頭，城裡似乎有多處地方走水，很可能是有細作搗亂。」
9 [: f7 K2 R0 L) V3 p! E9 b4 i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但梁允並沒有在意。

5 D8 Y0 F! _6 L) `2 q　　他點點頭，厲聲道：「趕快派人去救火啊。」
, K# ]$ b. {% n- s$ C
　　「班頭，朱隊和沙隊已經帶人前去救火了，馬隊則帶人去抓捕可疑之人，咱們要再去的話，可就沒人了。」

　　「既然老朱他們去了，那咱們就別再湊熱鬧了。」

; W9 A) m5 |% E% [6 Y　　梁允做出釋然的模樣，而後轉身道：「這火源出現的古怪，恐怕會有事情發生。大家要小心些，千萬不要被賊人看出破綻。來人，把城頭的篝火點起來，這樣能看得清楚一些。大家精神一點，居庸關被叛軍攻破，那些人很可能隨時出現。」

　　伴隨著梁允一聲令下，城頭上立刻點燃了篝火。
" W+ i8 b, K+ o
3 Y1 e6 b  S- V; ~) ?- Z; A( B  q　　火光衝天，將夜空照亮，甚至隔很遠都能看得清楚……

　　縣城裡，偶爾會傳來喊殺聲，不時更有兵器碰撞的聲響，顯示城內此刻局勢緊張。
( l7 R* V, T- j& D. u
' X' Z5 K" d& `. _　　梁允時不時往城內看兩眼，但更多的精力，則放在了城外。
, [6 u% x5 o1 z8 \8 r  c: ?. S
　　大約篝火點燃後半個小時左右，突然有民壯大聲喊道：「班頭，城外好像有人過來。」

　　「哦？」
( }7 x# x  Q9 J9 [% Q  ?
1 k8 W1 _4 f& F% R! S4 L* u" q　　梁允連忙跑過去，手扶城牆向外查看。

5 r5 A# o0 _9 T3 x9 ]* }- P　　只見從遠處，一隊騎軍正迅速馳來。騎軍越來越近。看人數大約在三四百人的模樣，全都是官軍的打扮，來到城下，便有一人縱馬而出。高聲喊喝道：「城上何人值守？我們是從燕州遼西趕來的援兵，聽聞叛軍攻破居庸關，故而前來打探。」
. R* ]" s( h" b8 I+ R5 d) A' G: X
　　燕州，位於昌平東面，懷柔北方。
7 u, Q* [1 G( z' t' Q1 K( p
　　那裡有一座山。名為桃谷山，事實上也是一座覊縻州。
, ~8 v# E% B+ M( ~" A( B
$ ~$ t7 J3 ?. s" r3 k; Z4 X  |  `　　梁允臉上的笑容更盛，忙大聲喊道：「我是昌平民壯班頭梁允，請援軍稍候，我這就讓人開城。」
/ c% [3 Y/ u" T/ K& d9 W3 y9 u
+ X$ m8 ?+ u# d5 Q" I1 o　　「班頭，這樣不好吧。」
: ~) h. ]! y3 b5 W
' o7 [# N! m' _2 m" ~　　旁邊的民壯不由得低聲問道：「之前居庸關的守軍過來，主簿就不讓開門；現在城樓下的人，還不清楚是真是假，就冒然打開城門……萬一他們是叛軍怎麼辦？」
1 _4 m& ^0 S) \' @
- i& ^9 ^5 K$ J　　「廢話，這就是主簿的意思。」

  a) g7 b: d' L! H. R8 S8 F　　梁允厲聲喝罵道：「燕州早就派人通知過盧主簿。盧公此前還專門提醒，說要等候援軍。至於此前那些人，才是真正可疑。你們怎就知道，他們是否投降了叛軍？

　　休得廢話，田狗子，打開城門。」
! W8 Y% |/ _3 D
　　梁允說完，從內牆上探頭出去，衝著城下高聲喊喝。
4 v3 g$ i" T  i7 c' T
　　昌平的城門分內外兩層，外面有一座甕城，值守的民壯正是梁允的心腹。田狗子聽到梁允喊完。連忙答應一聲，便帶著人過去開門。而這時候，就見一隊人馬從城中趕來，為首之人沒等上馳道。就在城下高聲喊喝：「楊縣尉有命令，所有民壯務必警惕，小心叛軍詐城。沒有縣尉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打開城門，違者格殺勿論。」

* [) \! \# |" {8 H- w$ e! P　　本來，內城城門的民壯正準備開門。忽聽來人喊喝聲，連忙扭頭看去。

: G& t6 h& ^0 t# e2 d　　是朱成？

　　他不是在城裡滅火嗎？怎麼會在這裡？

　　不過，楊承烈畢竟經營多年，在三班衙役之中的威望足夠高，於是內城民壯立刻停止了動作。

# H; _$ z* i) P% W/ \( I　　「朱成，你幹什麼？」

　　梁允眼見這情況，頓時急了。

　　他趴在城門樓上大聲喊道：「我是民壯班頭，立刻開門。」

7 P- u+ A  Q$ f/ q/ X7 H/ v　　朱成站在城門後，抬頭向城樓上的梁允看去，「梁班頭，這是楊縣尉親自發佈的命令。」
, p' K, v) m2 C' d3 I/ U: h4 j& y
: e* l& V& h) P" l+ V9 H5 S8 ]　　「我還有盧公的手令呢。」

　　「哈，這個……縣尉已經前往縣衙討要印符，請梁班頭稍待。」
& [4 r0 j/ \* O& ^
　　梁允怒道：「朱成，我告訴你，休要那楊縣尉來嚇我。
* ]  ], c( f2 ?" R) B# ]" j
　　如今昌平做主的人是盧公，我只聽盧公差遣，就算楊縣尉親自來，我也不會聽從。來人，休要囉唆，打開城門……若誰違背軍令，我會報知盧公，到時候必有重罰。」
2 N. g/ s; ^1 u' k$ s0 _4 p
　　這兩人爭執起來後，城門下的民壯頓時傻了。
0 P6 Z) M9 Z2 W# c
9 h0 _: X# a. X' i( `　　一個是縣尉，一個是主簿。

' a6 y. _# C/ w　　這兩個人這時候居然發生了衝突，民壯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a; O6 Z! m3 A　　也就在這時候，外城的城門已經被打開，那些援軍齊聲吶喊，便衝進了甕城之中。
; g( H& K4 i. `# N6 N
/ o" e8 U8 U$ C/ Z& [　　「來人，開城！」
; I. u9 q" g9 h9 _
1 y6 x" d/ V/ H% ~( z　　梁允真急了，大聲喝令。

　　「楊縣尉有令，凡擅自開城者，就地格殺。」

　　梁允聞聽，忍不住大笑起來，「朱成，你這是找死……這裡我職務最高，誰敢殺我？」
, m; V6 j1 K5 B
0 d1 i  E; W% U, R/ d( H! @2 P4 Y4 s　　話音未落，耳邊忽聽得倉啷一聲鋼刀出鞘的龍吟聲響。
4 {! S3 s1 c5 }4 X" |  ~4 Q, ~* L
/ \, N5 f4 Z3 p　　緊跟著，有人喝道：「我來殺你。」
! c: i' y6 g! y: Y- a$ K( h# r
$ ]  R( c* e9 h$ ^6 c9 W　　那聲音很是稚嫩，聽上去年紀應該不是很大。梁允連忙回身，卻見眼前刀光一閃。

! K4 q$ N; _0 s" \　　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一顆好大頭顱便飛起，朝著城下落去。
* U. ~6 D; U$ X5 q$ X/ ?# W
1 c7 U' r* E* C3 }$ x/ Q3 S, F　　無頭死屍仍站在城樓上，鮮血從腔子裡汩汩流淌而出，瞬間把身體染成紅色，而後噗通倒在地上。

. O7 Q7 G/ V. q　　蓋嘉運臉色有些發白，手持一口唐刀。

( c8 a2 i# ?: r7 j; T3 q9 G2 `% Q　　「奉縣尉差遣，梁允勾結叛軍，意圖獻城，格殺勿論。」

　　與此同時，朱成的手下已經衝到了城樓上，而梁允的部曲，卻仍站在原處，一個個呆若木雞。至於城下的民壯，當他們看到從城頭上飛下來血淋淋的人頭時，也都傻了。
& l' E9 Z& ~( c9 d
1 B, Y1 A8 b: q5 a; n: d/ q　　朱成快步走上馳道，一邊走一邊厲聲喝道：「爾等休要慌張，城外是叛軍詐城，所有人與我登城抵禦。若昌平城破，大家都要死，莫忘了此前定州是什麼情況。」

　　定州城破，八千吏民被殺，民舍遭焚燬，一萬餘百姓被突厥人趕出家園，裹挾南下。

. h# k7 A/ x5 V& P% y　　一時間，城下民壯已醒悟過來，齊聲吶喊。

, K3 i0 `, T0 q* h( T  s　　「我等謹遵縣尉差遣。」

, R8 N# r. O# ^% b　　而城樓上，那些反應過來的民壯卻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個面面相覷。

　　蓋嘉運鼓足丹田氣，大聲喊喝道：「大家不用慌張，縣尉已知道，爾等是被梁允欺瞞，此事與你們無關。咱們先擊退叛軍，說不定還能趁此機會，立下戰功呢。」

, Q; O& D4 r0 c/ y5 u3 \- R, z( ^$ [　　「二郎說的不錯，縣尉有令，只追究首惡，與你等無關。」
4 P2 v0 b  l2 v" c6 v
　　朱成登上城樓，厲聲喝道：「所有人聽我命令，立刻開弓放箭，射殺叛軍獠子。」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夜（六）        
4 Z5 @: W6 C% e3 n2 n$ r7 C        
( ~  _; q- V8 u% e" b5 a& t　　「喏！」

　　在電光火石間，城上的民壯都做出了決斷。

. r' z- k4 k+ ]+ l8 B, m　　而此時，已經進入甕城的騎軍，卻覺察到不妙，連忙高聲叫喝道：「怎麼還不開城？」

　　「狗獠子，莫非換了一身皮，就以為能瞞過我們嗎？
- ~" Q& H- f: L: t  M3 V
　　我家縣尉早就猜出爾等的計策，故而命我等再此等候，就是為了要把你們一網打盡。
, n* B% E+ Y( |5 n2 D, ?
　　所有人，聽我命令，放箭！」
# ~/ e+ _3 p# G& _4 z/ R6 @, Y
9 j8 a/ T: n: X; s　　百餘名民壯齊聲吶喊，手持弓箭便出現在城頭上。
) G$ k: D+ H* D, T6 R+ c
　　而甕城裡的騎軍也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盧永成誤我……快撤，我們上當了！」
4 e$ }" l6 l7 Y5 ?/ ]
: P. p. q. v7 r, K" y　　只是，甕城空間狹小，三百騎軍進入之後，擁擠不堪。

% `/ |, X$ R1 z' {6 Q' J# c　　他們想要衝出甕城，城頭上已經是箭如雨下。民壯的射術算不得精湛，可問題是，三百騎軍加上五十民壯擠在小小的甕城裡，甚至不需要去瞄準，就能射中目標。

6 w: u0 `6 M/ I; e6 H/ t! }9 ]　　「梁允你這蠢貨，害死我了！」

' u. \. Y8 X! H1 D4 j9 c　　田狗子是梁允的跟班，也是一名隊正。
$ M$ O7 R0 Q  u
9 J0 D2 t8 M) c$ R　　他眼看事情敗露，頓時慌了神，大聲叫喊，同時拔刀出鞘。

# S. T- E2 N* w# u* z　　不過，沒等他動手，十幾支箭矢就插在了他的身上。田狗子眨眼間變成了刺蝟，直挺挺便倒在血泊之中。
  a5 O1 t& ^; Y7 x% d, v6 f
　　「往外衝。」

　　叛軍的頭領大聲喊喝，一邊撥打箭矢，一邊向城門方向衝去。
+ E5 r4 z# W/ q9 \+ I
" G5 C6 \# E# {　　也就在這時候，城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一隊官軍似神兵天降，從城外的野地裡竄出，飛奔至城門口，把城門堵得水洩不通。
; v  D) ^- \8 K
　　為首兩個人，正是盧昂和阿布思吉達。

　　兩人一左一右，堵在城門下。

　　眼見叛軍騎兵衝過來，阿布思吉達挺槍就刺。他的槍很快，而且招數詭譎。盧昂這時候才真正領教了阿布思吉達的身手，這傢伙絕對是一個狠角色，招出無回。槍槍致命。眨眼功夫，三名叛軍就被他刺落馬下，也使得叛軍越發慌亂起來。
6 R3 E& X& }5 e( s' ?' w
　　城門被人封堵，城上則是箭矢如雨。

　　原本。這三百騎軍要是在城外野戰的話，昌平民壯根本是不堪一擊。

4 m$ l3 Q+ z9 m$ v4 ^$ K! B& w　　可現在，他們被困在狹小的甕城之中，騎軍也就失去了優勢。雖說民壯大都是烏合之眾，可痛打落水狗的功夫。甚至比官軍還要兇狠，那箭矢瘋狂落下，奪走一條條性命。

6 l, |0 F3 P7 V& X) U. {　　縣衙裡，盧永成脫下身上的官服，換上了一身胡人裝束。

1 F9 {7 D8 ?) }; J* A9 z2 ^9 U　　從縣衙外傳來一陣陣喊殺聲，可是盧永成卻毫不慌張，對著銅鏡反覆整理衣冠。
. u, Z/ q$ b# ]5 ?/ m  p
　　「主簿，城外有叛軍詐城。」
0 A4 R& z( p: P, P. P* W
　　縣衙書吏慌慌張張跑進來，衝著盧永成說道。
$ m! U9 f7 t0 g! l& j" }3 ]
9 s& n, g& t2 T8 I　　盧永成卻一臉沉靜，扭頭看了那書吏一眼。輕聲道：「你看我這衣冠，可還妥當？」
6 Q7 @) z3 y% h! z, I
　　「主簿，你這是要做什麼？」
0 M4 c; V% E/ \  r
" ?( R! r$ k) Z( k) c" Y5 m　　盧永成轉身，猛然拔出佩劍，把書吏一劍砍倒。

　　「我幹什麼？當然是去求一場富貴。

) S+ y, R* [! A2 G1 Z　　過了今天，就再也不會有盧永成盧大庵了，只怪你自己不長眼，居然跑過來送死。」
* U' }0 M$ j7 u" h8 t4 G# O
　　書吏倒在血泊中，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 D2 v( C( c& n, t
5 R! C+ g* o- O$ {$ _　　「你，要獻城？」

　　盧永成露出一絲迷茫。片刻後彷彿自言自語道：「背家鄉，不得已。」
, K$ \+ k' E2 n. y# q1 }
' ?& _8 P. O, @9 [　　說完，他收起寶劍，抬腳從書吏的屍體上邁過。

　　他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哪有什麼資格去把握命運？從出生在盧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不受他控制。二十五年前，他本有資格改變命運，去參加科舉。可惜到頭來明經落榜，回家之後，他發現自己好像越發不被重視。
) G2 W. f  `8 s/ r5 x
4 C/ c: `6 a; m9 ^, G5 Y　　為生計。他無奈之下選擇了來到昌平。

/ h% A" D& _* n* b; L0 K　　畢竟，盧家龐大的族群，兩支十房加起來，有近萬人之多。這麼多族中子弟，若不自力更生，哪能生存？一晃二十年，他在昌平站住了腳跟。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卻不想突然得到家族的召喚，讓他掌控昌平，並要求去配合叛軍的行動。

　　當時，他心裡並不情願。
  w  b6 G$ t6 \. z" a: w& h
　　可是家族命令，又豈是他能夠違抗？若他不同意的話，甚至可能走不出那間書房。
5 `+ E( ]4 [- G5 I. v9 m
　　人道皇族無親情，其實這世家之中，同樣是以利益為重。
& S$ J) R6 |! G$ v& M4 T  b' K
　　若順利的話，他可以不必暴露身份，繼續留在昌平，能得到家族扶持，甚至有機會爭取縣丞的位子；可若是不順利，他就要配合行動，獻出昌平，而後流落塞外。
. Y2 A( F/ A2 p( o/ G' I$ U
　　現在看來……
1 w8 f9 D6 X2 ^4 u! ~- g) Z
　　盧永成走到縣衙門口，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從城門方向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小，幾近消失。
* Z4 K% s9 X" z  o# F1 X
* q) K+ p7 B8 d: l, }  V　　而城內，依舊到處是火光。
) ?9 d5 R, W5 \' }6 ^) E( \. |
2 V1 b5 }2 Y- Y" v　　但之前的嘈亂和嘈雜聲，彷彿一下子消失了似地。縣衙外的長街上，更冷冷清清。
0 y( A* |+ |2 R: E
( ^# S/ J6 B- Q　　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之兆，盧永成下意識握緊了佩劍。
2 A# }3 A" s( l
1 t# X0 o; J5 X, H: u. p# V　　從長街的一頭，出現了一群人，舉著火把，正迅速向縣衙走來。為首之人，盧永成也不算陌生，赫然是蓋老軍和他手下那些潑皮。說來奇怪，蓋老軍這夥人一邊走，人群中不斷有人丟出柴草等引火之物，從長街盡頭一路堆積起來，而後來到縣衙的大門口。

: \: L; ]) i+ J& Y3 X　　「蓋老軍，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想要造反不成？」
6 ~8 O' T0 h3 c! A5 ]- @
  q( N2 D0 Z4 g6 M8 C2 G8 H! q4 e　　盧永成心裡一陣發慌，厲聲喊喝。

+ c9 `3 w9 c( P　　不過蓋老軍卻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笑著回答道：「盧公，今夜的確是有人想要造反，但絕不會是我蓋老軍。蓋老軍人雖不肖，但也聽人讀過聖賢書，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老軍非昌平人，卻在這裡生活了許多年，這裡就如同我的家園。

. w/ b) |, a$ L7 K2 w6 b　　今日有奸賊想要數祖忘宗，獻城投降……老軍不才，便捨了這好大頭顱，也絕不能讓奸賊如願。」
: f+ w4 Y) C4 x# d2 P. Y
　　蓋老軍罵完，突然拔刀出鞘。

# I: o9 @! Q& J* J' k, X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潑皮們齊聲吶喊，更有人把火把丟在路旁的柴草堆上。
' a7 b8 k$ k/ m/ b% U7 _
　　剎那間，一溜火光從縣衙大門口，沿著長街的邊緣擴展。火焰熊熊，一直延伸到了長街盡頭。而在那盡頭處，有一群人靜靜站立著。為首之人生的相貌俊美，身形挺拔。他身穿官服，手持一口斷龍寶刀，頜下黑鬚隨風飄動，透出儒雅之氣。
* B  W8 I" ~" a
　　在他身後，則跟著一群黑衣人。

$ i8 E3 I$ n& Y2 H　　隨著火光照亮了街道，那人邁步走來，彷彿踏火而行，帶著說不盡的瀟灑風範……
5 C: k9 y  Y# q: e* I
" P$ D* {2 d4 t6 ?% ]　　看到那人，盧永成臉色一變，喃喃自語道：「楊文宣！」
" h3 H* b% c( g7 c/ W% b: E! ?3 a
2 v- h/ w& }3 Y# P1 s, p
# t1 x9 h" ]4 I9 D" Q' }, Q! c# u. y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夜（七）       

) L  i! _9 B. ~% x$ X　　「兕子，這是你想出來的？」

　　人群後方，敬虎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液，臉上帶著無法形容的羡慕和震撼之色。
) i1 R# _: s7 G
　　裝逼，太裝逼了！
4 j. s. g8 x8 I* d6 ^  m0 g% u
　　簡直裝逼到了極致，令人心生膜拜之情。

. ~4 t: X$ g) D/ }　　楊承烈登場的方式簡直華麗到掉渣，讓人產生不得半點抵抗的心理。
, q( n3 y: B9 T% w1 R# D
& B5 H+ t- e3 H4 ?　　當然了，這種場面在昌平拿出來沒問題。如果放在洛陽，放在長安，除了聖母神皇能用這種排場之外，誰敢這麼玩兒？太囂張了！囂張到可以被聖母神皇砍掉腦袋。

+ |7 x! g/ U9 C) u0 J　　楊守文此刻空著手，身上也換了一件白袍。

' I7 M; h( R; Q8 w( `　　他笑看著楊承烈走向縣衙，搖搖頭道：「若不如此，那些皂隷又怎能甘心俯首呢？」

9 O+ M# q8 i% c9 m7 t3 v4 ?- R　　內亂已經平定，外患嘛……明天再說。
2 Z2 @* z: c8 y+ [- G% a) g7 Z* _/ |% o
  X6 v2 Z/ N6 v$ u5 C/ o* u　　關鍵是，今晚實在不適合再死人了，已經死了太多人，是時候把這場鬧劇結束了。
( t3 U/ i4 C: ~# `% f; v
　　楊守文想了很多，最終設計了這麼一個出場。
' p9 R+ g1 T: ^5 Y9 F1 i
  ^. i: V# }( w5 z# [! Y+ B; F　　想必盧永成的爪牙看到這一幕，也將失去抵抗的信念。至於盧永成的死活，自有楊承烈去處置，不需要他再費心。之前把這個排場設計出來的時候，楊守文還擔心楊承烈會拒絕。但是他後來就發現了他小覷了自家老子那一顆悶騷的心。
0 e6 ]9 S1 `: \7 R
　　當他提出這個設計的時候，楊承烈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7 {/ P3 Z, z  m4 x2 Z
　　用楊承烈的話，這種登場的方式，最符合他強者歸來的氣概。

0 Y' b+ ~% c" ]; ?) g+ f　　為了今天這一幕，楊守文和蓋老軍商量了好久。城中的那些火源，毫無疑問是蓋老軍的那些手下所為。他們在街道上，坊市中點起一堆堆篝火，然後又裝腔作勢的叫喊，讓梁允以為是盧永成開始發動，於是才點亮城上篝火，召喚叛軍到來。
% \8 W( }% h  K& H7 H
0 [6 }2 M2 K# g& i5 ]/ ^　　現在，都結束了！
2 w! B( \; `( z/ d; `) ~
7 C" t4 W. }. a& z. O0 J# ~5 P　　楊守文說完，扭頭笑道：「我先回家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老爹和你們解決。」

% O- o; [$ [# d　　敬虎和張進笑著，點了點頭。

　　「你早就覺察到了？」
" S6 d' H4 q% Q0 @$ |
& u+ y6 Z# q5 J$ U8 h7 N( v　　楊承烈登上縣衙的台階，蓋老軍等人立刻停止了呼喊。縣衙大門外陷入一派寧靜。
2 ?% [6 y2 x: U# a6 Y
/ J) }3 O+ C- _6 q$ q, F- L　　可是，雖然寂靜無聲，隨著楊承烈停下腳步，盧永成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在他身後的那些皂隷不約而同後退了幾步。他沒有回頭。卻已經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5 ~" t( a5 Q4 V3 Y' g% G+ m7 n　　楊承烈沒有理他，目光越過盧永成，掃視他身後的皂隷。

　　「現在放下兵器，聽從我的差遣，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們還是我楊承烈的人。」

: o5 v9 G" O( Z7 U　　哐當！
2 Q" _) k4 y/ R8 e  \% c' e
/ U% G8 [/ X& v& ?0 y8 s　　一連串金鐵落地的聲響傳來，那幾十個皂隷毫不猶豫把手中兵器丟下，從盧永成身邊魚貫而過，走下縣衙大門的台階。台階上。只剩下楊承烈和盧永成兩個人。
" A8 O8 G! f/ C3 K3 j% r
　　「大庵，你這是何苦？」
7 `2 A  G# {5 {/ Y2 V5 _- J
　　盧永成嘆了口氣，輕聲道：「世家子，不得已。」

, @5 e* F( l# P　　他說完，把手中佩劍遞給楊承烈。
% g+ P8 k3 [& X! A" }; X) F9 ~+ x( x
" e: x# W3 y) F0 J( E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 q% y. i$ u# Q3 s* K& _; R7 U　　楊承烈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複雜之色，輕輕搖頭，半晌後苦笑道：「你問我，我也不知。」

　　「謝謝！」

2 r5 V4 |. n+ c　　盧永成笑了，朝楊承烈一拱手。

　　「十餘年同僚。我一直以為文宣是持重之人，沒想到還有如此風雅。」
/ n* e% o' ?' d. v
9 u, ]$ x+ g( o; [& u; V　　「風雅嗎？」楊承烈扭頭向身後看了一眼，突然咧嘴笑了，「我只是覺得很氣派。」

　　「是吧。兵不刃血便讓我放棄最後抵抗的氣派。」
7 p2 Z' J7 A6 g3 {5 |
# g$ L" A9 |! m3 m2 c8 O　　盧永成點頭回答，目光再次掃視楊承烈身後之人，「這一局，我輸了！

　　不過文宣不要得意，你的苦日子才剛開始。慕容玄崱和祚榮已經合兵一處，天亮之後將兵臨城下。昌平算不得堅城。若無援軍，只怕難以守住，你也多多保重。」
$ b# e8 e0 L, H9 L/ o6 \$ ?
/ ~; F3 k/ W4 @" a　　說完，他沉默了片刻。

　　「寶香閣庫房裡，有不少輜重，原本是我的進身之禮。

　　現在怕用不上了，就請文宣你用來斬將奪旗，建立功勛吧。若此次昌平能夠保全，說不得文宣也會高昇。一個州司馬怕少不得，可惜我沒有機會再向你道賀了。」
1 y- M* N* }( w" E0 h
0 S7 ^+ l4 y0 S/ s+ U7 A6 r　　楊承烈的目光同樣複雜。

　　他和盧永成勾心鬥角了十幾年，如今看盧永成的模樣，心中竟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反而有一種莫名悲哀。世家子的苦楚，誰又能理解？也許正如盧永成所說那樣：世家子，不得已！身在世家，固然會有光環籠罩，可有時候也會身不由己。
- Y5 N5 a6 X/ i
3 {% d; \0 g$ J　　「寶香閣，可是你盧家產業。」
8 b7 I' O# I  y- C: Z
　　「哈，我已非盧家子……從我決定獻城的那一刻起，盧家的族譜之中，已沒有盧永成這個人。既然我已不是盧家子，又何必再去顧慮盧家產業，文宣你說是不是？」

5 T2 N1 F- K  D$ U. o/ k, U/ d9 S　　曾幾何時，楊承烈也是高門貴冑子弟。

　　世家裡的無情，他非常清楚。
& l$ m& g6 E8 J' n1 L
　　盧永成不可能是自己想要這樣，但有的時候，他根本做不得主。

4 }$ D, l! d) j　　「盧主簿，走好。」
( y2 y7 e2 D) B3 `: u; e" o
　　千言萬語到最後，只生下了這五個字。
+ c; M5 z1 o! `# |( `
+ y$ X. s$ d/ M3 K$ V8 V　　盧永成朝楊承烈微微一笑，拱拱手轉身往縣衙裡走去。不過，當他一隻腳邁過門檻的時候，又突然間停下來，「文宣，我心中有一疑問，你家兕子真就是個阿痴嗎？」
1 w8 D1 o8 |$ \( g% [* L1 i
4 }; c/ b) V9 n1 K0 m　　楊承烈一怔，嘴巴張了張，正要回答，卻見盧永成古怪笑了。
: s$ J6 g2 j& A2 z1 q" L' A
# r3 \+ p* ~, y- C　　「少年郎有此堅忍性子，他日必會前程錦繡。」
* q2 y" ~' X" t5 K! ?  G: _' P2 d
　　他太瞭解楊承烈了，可這一次，他卻輸得有些莫名其妙。

* e0 G- j6 t' a- l" H) W1 t　　盧永成已經不想再去打探其中的過程，只是覺得，在這過程裡，他應該忽視了什麼。
7 l) M' G( p8 x* @4 e
9 L% q0 V0 W0 `　　楊承烈身邊有什麼人嗎？
$ V3 z- y( X  Y2 S' T
7 S* ?8 Q8 E, X( C　　沒有！
* f2 \7 c- U5 p- g0 |% O
2 r% _( e, m4 m8 l  U! R　　除了管虎之外，楊承烈的身邊也沒有什麼厲害的角色。
: H; w( ~- q, D( O
　　以前，他和蓋老軍雖有交道，但都是暗中聯絡。似今日，這樣大張旗鼓的表明他和蓋老軍的態度，依照著楊承烈的性子，不太可能。除非，有人為他出謀劃策。

　　那會是誰？
3 `8 h. h; b  q# P- {
　　在這一刻，盧永成腦海中閃過了楊守文那張呆萌的臉。
; e2 n# Z( ~% q6 e! k( m8 W$ g
　　他和楊守文接觸不多，真正交談，也只有一次。可他必須承認，他被楊守文騙過了。

! X: `# ~  }" \2 L　　從宋三郎開始，他一直以為是楊承烈在做主。

( H# ?. ]$ E# H7 r　　但是當楊承烈以那樣一種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方式登場時，盧永成知道他一定被人騙了。關押宋三郎的人，是楊守文；和蓋老軍聯絡的人，也是楊守文。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楊守文是個空有一身武力，頭腦簡單的小子。可現在看來，那小子……真帥！

　　盧永成搖著頭，走進縣衙，直奔書房而去。

7 @9 X' h% y& i) p　　楊承烈目送他背影消失在縣衙裡，片刻後轉身，朝蓋老軍躬身一揖，「老軍，今日多謝了！」
% a2 W% t; Z" F5 J8 a
　　蓋老軍哈哈大笑，扭頭道：「孩兒們聽到沒有，縣尉老爺在感謝咱們。」

　　那些潑皮立刻齊聲吶喊，聲音在縣衙上空迴蕩，久久不息：「縣尉老爺，辛苦了！」
5 e( w5 ^2 f# i6 N. O1 h
* V# V( @  Z8 I0 o+ a+ h+ Z2 w
0 g( S: X5 c" X5 z$ U* U# Q! W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夜（終）
: C; n6 ?3 F& k4 B7 w
　　回到楊府時，已過了子時。

　　當楊守文敲開大門時，一家人都迎上來，臉上流露緊張之色。
8 K8 a. C1 ]: g+ U
1 U% t' Q7 l3 j, R! s2 W　　「兕子哥哥，你沒事吧。」

1 q  p9 d3 a3 w2 C  r/ }$ H& w" \$ k　　小幼娘帶著菩提跑上前，拉住了楊守文的手。
  F* K1 G( k8 [7 a& N
　　楊守文則略顯疲乏，朝幼娘笑了笑，而後對楊氏和宋氏道：「阿娘，嬸娘，去歇息吧。」
; m2 b, j$ i9 l
8 S' F( V/ |* ?- K) Q　　聽到他這一句話，楊府眾人全都露出了笑容。
: |% t0 j3 V: {. e7 u1 F" m4 }
0 L& ?" [' {) m- W: z　　「兕子，你受傷了？」
6 l$ A. M. K* J8 Y! i
5 z/ k  k8 Z# }: O1 v0 s, v　　「些許皮肉之傷，不值掛念。」

　　「說的甚話，趕快坐下來診治一下……老胡頭，你去關上大門。楊嬸，去把那勞什子繃帶取來。青奴別在這裡晃悠，去把田村正送的金創藥拿來，沒看你兄長在流血嗎？」

　　積壓在心頭多日的陰影，似乎都散去了。

( w8 M. F9 s& C　　這些天，宋氏也好，楊氏也罷，都感覺到很壓抑。
& W4 H6 o- Q# r' }
　　可是現在，她們可以鬆一口氣。哪怕明知道天亮後就將面臨一場惡戰，但在這個時候，她們還是願意輕鬆一些。

5 H6 @' Z  O( D4 v1 f6 _　　「你說，這盧主簿到底怎麼想的，好端端卻要跑去勾結獠子？」

　　楊氏取來繃帶，為楊守文清理胳膊上的傷口。
3 Q' A/ j7 \# K: b; f5 ?; Q2 z
: m1 I& T5 ]$ Z: U　　幼娘則在一旁看著，不時在楊守文的傷口上吹兩口氣，想要驅散楊守文的疼痛感。
+ ?' I$ ~- s; e/ S0 W4 M
　　「身不由己吧。」
. X) d, K; E0 p
! S7 F* d5 b4 {, d　　楊守文笑了笑，然後揉了揉幼娘的腦袋。
, ~  T: q7 p+ w7 {  [# D$ J7 P
; y, C: _. P- N. ~0 w　　宋氏點點頭，但臉上旋即又露出憂慮之色，「兕子，你說這一次，咱們能守住嗎？」

- F  d/ S2 p6 @$ d3 S/ O　　「嗯？」

　　「上次有王縣令主持大局，如今這縣城裡……

# L" W0 Z3 Y* t5 o/ L2 o; D/ O　　你父親雖然當了十幾年的縣尉，但畢竟只是個縣尉，未必能夠讓所有人都心服吧。」
+ T# j/ U1 N) Z- D0 [/ p; o
" ?9 R' U/ F7 J9 \: k1 y　　宋氏這不算是杞人憂天，現實情況也如此。

　　王賀是縣令，號令百姓名正言順。
; A* d6 k: f  x0 J7 W1 ]; Z( U
; A. K0 T% y0 |, p　　而現在。縣裡三巨頭只剩下楊承烈一個人。擺在他面前的局面，甚至比之前盧永成還要麻煩。縣裡那些縉紳，未必會聽從他的指揮。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哪怕楊承烈手握龜符奉宸。用處也不會太大。只是這個問題，只能是楊承烈自己解決。
3 b: z2 n2 z' P/ g: J  ^( r
　　楊守文在這方面也出不得什麼好主意。
7 D' {. I& |0 x; W5 y1 e& E4 U6 V
　　如果楊承烈在手握兵權的情況下，仍無法掌控昌平的話，那乾脆就獻城投降好了。

　　「放心吧阿娘，父親如果連這點困難都無法解決。也做不得十三年縣尉。」

8 Z6 a+ ~: ~8 W1 C* o　　宋氏聞聽，露出釋然之色。

　　她點點頭，彷彿自言自語道：「兕子說的，倒也在理。」

　　重新包紮好了傷口，楊守文就回到了臥室。
3 B4 C* k/ n  `8 B
　　這一夜，真的是很辛苦。與那個弓箭手一戰，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精氣神，所以當他躺在榻上之後，眼皮子就一直在打架。不過，精神卻依舊亢奮。腦子裡思緒萬千。

　　天亮之後，叛軍就會抵達，卻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1 n+ H1 O  n1 |7 l8 N% @　　還有，二郎和茉莉也不知道到哪裡了！
! O' ~" {) ^/ w% d# A2 b( F
　　算算時間，他們這時候……
( w7 S) t2 a3 D
- t7 r1 O1 L, _# F9 B1 B! o　　楊守文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呼的從榻上坐起來。

　　算算時間，楊瑞宋安還有楊茉莉他們三個，這時候應該是過了趙州吧！前些日子，突厥人已經開始南下，向趙州逼近。萬一楊瑞他們被困在趙州。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楊守文睏意全消。

　　他在屋中徘徊，卻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
0 `" G( ^: I, a; f; V
　　他身在昌平，和趙州相隔數百里。也幫不上楊瑞他們。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清楚楊瑞他們現在身在何處。

9 ^+ [7 f. x; q9 L& r& b　　還真是麻煩啊！

7 p4 y+ @1 _  c. G) C$ W9 y　　楊守文忍不住輕輕拍擊額頭。

　　這件事不能告訴宋氏，徒增擔憂；也不能和楊承烈說，很可能會分散他的精力。
- l, M# }- Y$ N! y
- m6 F  y) ^2 M2 c9 b! g9 n( `) J7 E　　現在的情況是，楊瑞他們如果被困趙州，只能依靠他們自己了。
2 t: ^, N: g3 v/ q6 C- u
7 X# f* ]9 E3 Y' b' S　　二郎有些小聰明。再加上宋安的老成與楊茉莉的勇武，也許不會出事！嗯，很可能他們現在已經過了趙州，甚至有可能已經到了滎陽……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楊守文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也只能暗自祈禱。

& ]# ^% g5 i& ]1 v　　他和楊瑞算不得太親，可畢竟是同父異母，身體裡流淌的是楊家的血脈，他又怎能不擔心呢？
8 D, f! H8 F$ W9 H* W! t8 K
3 E4 j8 Y) Q* x/ b# \1 o　　趙州，平棘。
" x4 m7 T# W8 `: S5 k
　　後世這裡更名為趙縣，位於河北省石家莊東南八十里。

　　如今，這裡是趙州的治所，也是趙州的中樞所在。八月二十六日，突厥人攻破定州後，裹挾萬餘百姓南下，直逼平棘而來。一時間，趙州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3 b/ `/ {' P/ C/ U　　楊瑞三人是在九月初五抵達平棘。
1 L- z* X9 g/ O$ j' J9 B3 ~+ x
& n( T/ \" F1 s) @  K　　按照他們之前擬定好的行程安排，在平棘稍事休整後，就會立刻離開，繼續南下。
* l! `7 Q) q' U1 h) u
　　可是，在進入平棘之後，他們就覺察到不妙。
2 a, t8 O$ A0 X7 m, V( g
　　九月五日，也就是他們抵達平棘的當天，突厥人攻破鼓城，前鋒軍已兵臨斯洨水，與平棘隔河相望。這種情況下，平棘全城戒嚴，四門緊閉，開始強行徵召民壯。
) P, a3 z5 o* C" ^
　　楊瑞年紀小還好說，可是楊茉莉看上去怎麼都像是已經成丁，於是一行三人被強行徵召。
" l5 I0 m0 z* B( U
　　長的老就要被徵召嗎？

! C5 l! F, A( I% d/ y, a7 t! K3 Q　　楊瑞以前倒不覺得什麼，現在卻感覺著，楊茉莉長的太著急。
; ?3 Z+ j. S- L5 I* Y
1 N  H4 K( a  ]# v　　你說他只有十三歲，誰會相信？
6 {, S& g' r6 M0 G  e. i
' A" p" F' C( G2 `  M　　可楊瑞又不能把楊茉莉棄下離開。他相信，如果他敢丟下楊茉莉，等回到昌平之後，楊守文一定會收拾他。

6 z( L9 D! ?# x8 T" |  Q　　「楊茉莉別怕，我和宋安都在這裡陪你。」

3 s0 `; y, V5 h. j  Y7 I! e  H2 P9 p　　在城牆下簡易的藏兵洞裡，楊瑞疲憊的走過來，坐在楊茉莉的身邊。

% ^% g. O' F* E) {; V) b- ~　　他們在這裡被充當民壯，幹的都是體力活。楊茉莉這時候，正坐在那裡輕聲抽泣，楊瑞只好走上前，低聲安慰楊茉莉。

　　「二郎，楊茉莉肚子餓了！」

% b- J: |" T- A5 a　　楊茉莉淚眼朦朧的看著楊瑞，一臉委屈的模樣。
8 W& O5 X% G) T9 K1 t  }
) K' w5 u0 e, z" R　　剎那間，楊瑞心裡好像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這也沒辦法，軍營裡的伙食就那麼點，以楊茉莉的飯量，在昌平時有楊守文關照，他可以敞開肚子去吃。可是在這裡，他怎麼能吃得飽？這已經是楊瑞把自己口糧分出一半的情況之下，楊瑞看著楊茉莉那張成熟的臉，嘴巴張了張，而後頽然說道：「楊茉莉，我也餓啊。」

　　「我要去找阿郎！」
. g6 c% c% H! A3 `
% F. Q6 w" b& w/ Q6 Y　　「大兄如今在昌平，距離那麼遠，你怎麼找？」

　　「可是，我真的好餓啊。」
, s8 Q0 l# f$ m+ `! n; ~
8 |9 ^. N0 z  U/ H8 M4 _　　楊茉莉說著，竟哭出聲來。
0 X/ C$ L' }% y
/ ?9 @3 m4 e9 s" k# C　　楊瑞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說起來，他還沒有楊茉莉年紀大，更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聽楊茉莉哭起來，他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 l& h; j; f3 I. X
　　就在這時，卻聽外面傳來一個清雅的聲音：「誰在裡面哭泣？這不是在動搖士氣嗎？」

　　楊瑞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向外面看去……

& g7 V" E1 A;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