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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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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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x& I3 O6 |& b8 g　　親筆書信，她哪裡見過什麼親筆書信。

" F3 u7 ?/ O8 F# n) I3 l　　段氏頓時火冒三丈，兩鬢青筋浮動，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事情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屋子裡的女眷全都沒有料到，段氏渾身顫抖，那素雲猶自哭得傷心，一口一個「娘」的叫著。

　　「誰是你母親，」段氏揚高了聲音，「你是趙氏身邊的丫鬟，自然幫著那趙氏來算計我，如今我們孤兒寡母落得這般境地你們還嫌不夠，還想要將這筆骯髒帳算到我們老爺身上。」

　　段氏說完話，看向崔老太爺和老太太，「老太爺、老太太，兩位若是今天不為媳婦做主，媳婦也不活了，今天就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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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  [5 K6 c　　閔氏見狀起身上前攙扶段氏，「有什麼話好好說，大約是有什麼誤會，這子嗣可不是小事，要弄清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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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氏話音剛落，段氏就像找到了依仗，看著閔氏道：「我們老爺在的時候何曾有過這種事，老爺下了大獄，外面那些人來欺負我們不說，族裡的人不但不幫襯還要落井下石，我也知道如今大老爺一家光鮮了，奕廷成了功臣，一年功夫就從一個白叮噹上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將來更是前程無量，崔家族人定然都要跟著沾光，我們老爺如今是落了難，是不是族裡就不再認我們，我們已經不算是崔家人，若是如此，就乾脆將我們全家從族譜上划去，也免得麻煩，再也不用牽累誰。」

　　崔老太太皺起眉頭，「實榮媳婦，你怎麼敢說這種話，實榮進了大牢那是因為在朝廷犯了案子，實榮被抓了之後，還不是族裡出面幫襯你們，給你們置辦了宅院，」說了嘆口氣，「我實話告訴你，你住的宅子其實是實圖暗地裡租下的，又怕你心裡對奕廷有疙瘩，就將租約交給了我，讓我出面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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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w! W& p8 t& Z, R, j1 {+ L* e　　段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卻一瞬間全都化成了冷笑，轉身向崔實圖福了福身，「大哥，弟媳婦謝謝您，謝謝您大恩大德還賞我們一口飯吃，我們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您的恩情，若是今生今世無以為報，來世定然啣草結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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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 @1 w# Z. D7 G1 d　　誰都想不到段氏這樣胡攪蠻纏。

　　冷嘲熱諷地將話說了，接二連三地向崔實圖拜下去。

　　崔實圖被臊得面紅耳赤，他豁然站起身，「好了，不用再多說，那孩子是我的庶長子和二弟無關，我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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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h, g8 L9 A, m1 o　　段氏眉毛一挑，眼珠子彷彿都要掉下來，「大哥不會改口了？也不會讓一個下人來找我認娘了？」

% f1 @- d: S+ ]9 k. _8 `　　這是對他莫大的羞辱，崔實圖的臉徹底難看起來，就要離開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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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聽到素雲道：「二老爺給我寫了兩封信函，還有一封讓我交到族裡，就是怕崔家不肯認我。」

/ V3 t7 S( K* ~) f　　還有一封信。

　　段氏厲眼看向素雲，彷彿要將素雲撕碎了，素雲從懷裡拿出信，段氏一把拉住素雲的肩膀，就要將素雲手裡的信函搶過來，卻沒成想從旁邊伸出了一隻修長的手將素雲手裡的書信接過，然後徑直向前走去遞給了坐上的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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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j" c. u. Z　　老太爺看了片刻，然後遞給崔實圖，「是你二弟的筆跡。」

　　素雲道：「不止這些，我們這些年用的吃穿用度都是二老爺讓人送來的，我家裡用的家人，三個中有兩個是跟過二老爺的，這些不是我亂說，我遠在通州不知道京裡的事，都是，」素雲看了一眼段氏，「娘讓家裡的朱二來找我，跟我說要敢在大老爺家裡辦喜事的時候進京，見到大老爺就說，是二老爺托他照應我們一家，娘說，家裡情形不好，還不知道會不會被牽連，到了大老爺這裡更好生活，若是大老爺不肯照顧，再將我們接回來，我也是貪圖富貴，才……還有，就是朱二跟著大爺出去那次，大爺墜了馬，這都是千真萬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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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y, w3 Z( n: _) v　　素雲的眼睛裡透出一股的恨意。

　　那不成那件事被素雲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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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 c7 _: b' x6 U* Z9 S0 Q　　所以素雲才會死死地咬住她，段氏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懼怕，生怕素雲再說什麼，整個人跳將起來撲向素雲，眨眼之間就在素雲臉上打了ji巴掌，「小蹄子叫你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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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雲被打得慘叫，花廳裡的婆子忙上前拉扯，半晌才將婆子拉開。

　　崔老太爺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段氏，你胡鬧些什麼？你看看你哪裡還有半點大宅婦人的模樣，實榮進了大牢那是因為貪墨，由不得你在這裡胡攪蠻纏，若是真覺得冤枉，就去跪去刑部喊冤……」

% z1 j: L* I: K  q: Z　　段氏冷笑一聲，「你們若是不讓我們活，我今天也不怕魚死網破，大哥，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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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P' y% q. R/ L0 u! q　　婉寧剛要說話，崔奕廷已經掀開簾子大步走進來。

4 d; K  z9 O3 _5 @. N( I　　崔奕廷沉著臉，看著段氏，「二嬸，你想說些什麼？二叔是我送進大牢的，二嬸心裡有怨氣儘管跟我說，何必為難崔家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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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就要張嘴。

　　崔奕廷望瞭望婉寧，見她面色如常沒有受委屈，然後才挪轉目光沉下眼睛，神情冷峻。

/ E6 d" u1 ~# ]& Y1 }  Z; v# i　　她還怕崔奕廷不成？

  I& C4 o3 U8 D: h$ L. w" m7 k　　段氏看向崔實圖，「大哥，您就讓奕廷這樣和我說話。」

　　崔奕廷從陳寶手裡接過一大摞信函，然後看著段氏，「二嬸想不想知道這些信函上都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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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n1 M' j3 s* U7 |: _5 }  P　　崔奕廷道：「是剛從大牢裡拿出來的信，是二叔親筆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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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Q2 y5 K　　段氏的臉色頓時變了，只想要將那封信拿起來好好看看。

　　崔老太爺先站起身，「入族譜是大事，要查證清楚再說，」說著看向崔實圖，「這種事，你總要和族中長輩先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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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頓時氣結，老太爺這話分明是信了素雲。

, p/ d4 h. `3 X. F　　「老太爺，」段氏忽然道，「您可要給媳婦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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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I$ Y. \" W0 y　　崔老太爺沉著臉，「你放心，誰要委屈你我定然不答應，可若是實情，你也不必在這裡喊冤，我們崔家還養得起這幾口人。」

　　崔老太爺說著向外走去，老太太也讓人攙扶著站起身，見到長輩都要走了，屋子裡的女眷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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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前呼後擁地就離開了花廳，段氏只覺得額頭一陣發麻，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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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人都走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崔實圖一家和段氏，崔奕廷才讓人將崔實榮的信函遞給了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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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將信打開，看到熟悉的字，段氏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雖然寫的潦草，卻是老爺的字體，上面是一大一小兩個人的生辰八字。

　　段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爺承認了，承認了庶子和孫子。

) U" O% g0 j) o* d4 x　　「不可能，這不可能。」

8 S: F" w7 I3 [2 R  P7 r. y5 I+ x1 s6 b　　段氏脫口而出，「你們騙我，我早知道，那分明就是個賣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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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臉漲得通紅。

" s# }4 n$ e) J( _; Y　　是啊，分明是個賣油郎，是她要嫁禍給崔實圖，怎麼可能搖身一變成了老爺的庶長子，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唬住她，根本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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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淡淡地道：「朱二已經說了，二叔交代他買田地、辦地契，這些年又如何照應素雲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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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不禁驚訝地看著兒子，奕廷怎麼會查出這麼多，還抓到了朱二，問出這些事。陸子明這些年本就是他們兄弟照應，二弟這些年插手的更多，自然留下的痕跡也更多，如果將這些事拿出來，二弟是脫不開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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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j. H9 S7 n& N# ?7 n7 b　　段氏手扶住椅子，然後整個人都坐了上去。

/ [: m# r& I- b6 _4 A# f6 u. N　　她用陸家來要挾崔實圖，前提是崔實圖認下了素雲，這樣就會怕她真的說出去。

3 U/ ~( V; j- A- j+ C/ Q, q. x( h　　心中若是沒鬼，怎麼會好端端地認下個庶長子。

　　可如今，他們釜底抽薪，說崔實圖收留素雲是因為對老爺心中愧疚，那素雲的男人其實是老爺的庶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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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崔實圖就徹底脫開了關係，就算她將陸子明的事說出去……最後倒霉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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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道：「你們就不怕我爭個魚死網破，到時候誰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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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淡淡地道：「二嬸指的是什麼？在二嬸心裡是我將二叔送進大牢，恨不得我也落得這樣的下場，所以二嬸做出什麼事來，都不足為奇。」

: v8 u" k/ P" f8 ]　　崔奕廷雖然沒有將陸子明的事說出來，卻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如果她說出口，就是在陷害崔實圖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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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可能會死，但是那網卻掙不破，那張網已經死死地將她裹住，讓她喘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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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B7 b' K# R4 H　　崔奕廷道：「二嬸一會兒可以親自問問崔忠，問他昨晚給誰通風報信，讓京外的大莊子人去樓空，不止如此，崔忠還將自家老小也送出了京，二嬸可知為什麼？」

. B4 z( V/ V) Y* D+ H: z　　「說到底，二嬸，你不過也是一顆棋罷了。」

% F2 m1 a5 A* }) U　　段氏的眼睛緊縮起來，為了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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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崔忠都知道要避禍，只要她將陸子明的事說出來，她也沒有活路，她怎麼那麼傻，以為這樣可以要挾崔實圖救了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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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額頭上的冷汗淌下來，渾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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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R/ N" n8 `* U& r8 w+ f　　那是個什麼罪，她最清楚不過，因為這些日子她都在反覆想，崔實圖父子若是因此事被牽連會落得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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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8 @( |- D& f( o: p! z) M　　朝廷會靜悄悄地將崔實圖一家滅口，還是會大張旗鼓讓他們斬首示眾。

　　若不是都在崔家，她一定不惜一起代價將這件事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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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想想，段氏打了個冷戰。

　　那些結果可能都會發生在她身上。

0 P: Q" f, d( S; q* M! B　　段氏覺得自己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柄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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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i& O2 i5 m1 [# U& ?; `/ d% x9 c　　她不想死，她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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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J6 m3 w& p" [! _: R( h+ o+ `　　「是高謄，」段氏慌張地抬起眼睛，「是高謄騙我，是高謄教我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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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掌握

　　高謄是通政使司右通政，若是揭發崔實圖和陸子明有來往，那是最方便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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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9 V- q/ Q: D. L' i8 n( o　　崔實圖聽到這裡，臉色也陰沉下來，他是沒想到段氏竟然和右通政一起來算計崔家。

! Q) a  [7 L, y, z3 q# {# K; H　　段氏道：「高謄和老爺一直是朋交，老爺入獄之後，高謄也一直上下打點，想要將老爺從大牢裡救出來，我也是沒有了法子，才聽了高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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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心裡滿是懼怕，抬起眼睛，「怎麼說我們也是崔家人，大哥不能不管，我也是被人騙了，沒有要害人的心思，說到底我可都是為了老爺。」

$ r- c% P# ]  @( _1 @+ G　　段氏哭哭啼啼，「老爺和大哥總是兄弟，都是血親啊，大哥怎麼忍心看著老爺被斬首示眾，就算有國法在，總要顧念些情分。」

　　崔夫人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段氏，之前還在前堂撒潑，如今被奕廷這樣一說，就變了臉色，看起來是那麼的淒苦、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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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廷，」段氏厚著臉皮，「你就幫幫二嬸吧，你弟弟尚年幼，我死了沒什麼，我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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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出這樣的事來，就想靠著幾句話，讓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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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G. M& t, h1 I% l: m　　崔夫人想要說段氏兩句，抬起眼睛看坐上的婉寧，婉寧端坐在那裡，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屋子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段氏是哭是鬧彷彿都和她無關，這樣靜靜地一聲不吭，讓人捉摸不透。

　　一個晚輩尚能沉得住氣，她又何必在這時候開口，想想這些日子家中被攪合的亂成一團，哪裡能這時候再任憑那段氏三言兩語左右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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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哭了一陣見屋子裡沒有人理睬她。

+ k5 F$ p: B. Y　　崔夫人先站起身，「二弟妹回去吧，長輩還都在前面，」說著看向婉寧，「婉寧跟我出去待客。」

* M, T- |1 m/ S: ^$ u6 q　　眼看著婉寧去攙扶崔夫人，段氏頓時急起來，「大嫂可不能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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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T' d+ \' N& |) w% c: L" {　　如果崔實圖不幫忙，高謄那邊又不知是抱著什麼心思，她一個女人能做得了什麼？豈不是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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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a$ m9 a; w' W/ a7 \　　段氏整個人如同掉進了油鍋，說不出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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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W! p& b5 V; [' }: U/ D　　她要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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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攙著崔夫人，一刻不停地向外走，段氏再也撐不住，上前就跪倒在崔夫人腳邊，「大嫂，我是真的知錯了，求您替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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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J4 f( ^0 w　　崔夫人低下頭，「你將家裡鬧成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替你說話？如今人人都以為我們老爺有個庶子，將心比心，若是有人這樣害你，你還能幫襯？現在幫了你，將來你反過頭來咬一口，我們也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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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父子是不肯幫忙了。

　　鬧到如今的田地，她難不成也只能聽天由命？

　　段氏忽然想到一件事，抬起頭來，「大嫂若是不放心，我就認下素雲的事，我就……說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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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第一次覺得段氏很好笑，「如今這種情形，已經由不得弟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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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9 _7 p: S) w  X" y/ ]　　段氏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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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7 e1 u0 y6 {4 q  k! i$ i! H　　崔夫人話音剛落，就有管事來稟告，「老太爺在前面等老爺過去，說是要商量給二老爺家的大爺落族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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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P2 g8 |3 C; G- u( a. R　　段氏聽到這話，眼前冒起金星。

　　二老爺家的大爺。

/ l$ M$ u# R9 Z2 L　　家裡長輩已經認定素雲的男人就是老爺的庶子。

; B1 r- x. S, H0 K$ M　　她謀劃了半天，就給自己謀劃了一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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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0 @. g  l1 A- \7 r　　段氏掙紮著起身，鼓著全身的力氣，一口氣跑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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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T" q$ \' P7 v2 M　　崔老太爺正和老太太說話，段氏見狀闖了進去就跪在地上，「老太爺、老太太，庶子的事是我出主意，是想要賴上大哥，出心裡這口氣，那素雲的男人就是個賣油郎，並不是崔家的子嗣。」

' v$ g) n+ l0 A- ]8 X& O　　既然不是崔家子嗣，就不用再落什麼族譜。

, Q: ?  [9 \( S. r/ p5 }　　素雲身上沾著陸子明，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將他們甩脫，她……只要想想她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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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太太皺起眉頭，「實榮媳婦，你怎麼一會兒一個說法，說是實圖庶長子的是你，說是賣油郎的也是你，你都將我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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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_4 V; k7 V  G2 U, U　　段氏哭著懇求，「是媳婦錯了，可這素雲一家斷然不能進了崔家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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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7 q$ y- J( {　　崔老太爺皺起眉頭，「實榮有了孫兒那是好事，你哭鬧些什麼？你瞧瞧你家大嫂，明知道不是自家的孩子還準備認下來，你呢？成什麼樣子？」

　　段氏眼前忽然浮起趙氏那紅潤的臉頰。

0 p0 T! w6 n; d8 O! A8 t　　怪不得趙氏臉色會那麼好，原來早就有了對策。

　　她還想著一會兒要看崔實圖一家的笑話，沒想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流淚懇求的人會是她。

8 j9 e# B& g& g+ {: E& D8 H　　早知道有這一天，她今天無論如何也不敢出門，不敢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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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後悔，她真是後悔。

　　「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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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太爺揮揮手，嘴裡誇著崔夫人大方得體，做事細緻，對剛進門的姚氏更讚不絕口，「你看看奕廷媳婦，剛進門就幫著你大嫂打理內宅，給你庶子看症，你若是一早就認下了那孩子，哪有今天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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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o% W/ J  ?' B　　段氏被數落的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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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Y6 }* V! w9 z, [5 g　　段氏的眼淚如同珠子般落下來，愈發覺得跪在地上的膝蓋如被針刺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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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太爺道：「不要再等了，就將族譜拿來寫上，今天你就接庶子一家回去。」

1 N$ W9 R( ?) ?; C8 K- T6 L# T3 c　　段氏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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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崔夫人送去花廳，婉寧去院子裡等崔奕廷。

　　崔奕廷沒有在書房停留太長時間，就進屋和婉寧說話。

　　「通州那邊都打理好了。」

+ H& E9 w( z! V! C　　崔奕廷說的輕描淡寫，婉寧卻知道里面的辛苦。

　　「那個高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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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點點頭，「我去安排，你放心。」

　　婉寧道：「我讓人守住了家裡幾個門，只是將庶子上族譜的事傳了出去，今晚家裡的賓客走之前，不會將段氏的事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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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2 U& u4 _# X　　也就是說還有幾個時辰能留給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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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I, z  [" ~# E3 k3 Z　　崔奕廷換了件寶藍色的袍子出去，崔奕廷箱籠裡的衣服，都是很單調的顏色，寶藍色的居多，也都是一個樣式，穿起來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不仔細看，還當他只有這樣一件衣服。

, R4 V! B+ U/ }* N+ d- T+ `/ O# S- Y　　崔奕廷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卻對穿著這樣不講究，甚至比尋常人還要追求方便、簡單，可見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外面。

　　只有這樣不遺餘力地在外面奔波，才讓內宅裡的她有種很踏實、安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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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覺得整件事有些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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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出到底是因為什麼，幕僚陳司去了高謄家中，身邊的人又去了崔家打聽，都得到一個結果，崔家長輩出面，要將崔實圖的庶長子寫上家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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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為了息事寧人，認下了這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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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是個講究穩妥的人，見到素雲之後，必然派了親信去通州，一時半刻又找不到陸子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將素雲穩住，再慢慢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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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一切進行的十分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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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看向陳司，「你去和長公主的幕僚說，讓他告訴高謄，今晚尤其不能輕舉妄動，還是要聽到崔家的確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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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0 n$ w8 x4 h4 o  W- g: Q" F: b  K　　陳司點點頭，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慶王爺很欣賞五老爺，為什麼五老爺要事事都通過長公主，這樣就算有功勞也減了一半。」

4 M. H( I8 h8 @* i0 q( P　　陳司說著看了姚宜之一眼，「我心裡只是替五老爺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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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忽然笑起來，如同瞬間綻開的桃花，明豔照人，「只要辦好你的事，我自有計較。」再大的功勞，也要有命去算計，無論到什麼時候，他都不能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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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謄收到了長公主那邊來的消息，頓時嗤之以鼻，「一個女子懂得些什麼。」

' c% f# ?1 E+ L5 {) t　　他已經從崔家打聽到了消息，段氏也讓身邊人來送口信，崔實圖已經認下了庶子。

　　崔實圖父子不是尋常人，今天認下了，明日說不得就能想出對策，事不宜遲，他現在就安排陸子明的人去崔家。

　　然後陸子明手裡的詔書會被寫成多份張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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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3 D( b- I1 F5 j( m/ m; Y　　到時候朝廷四處捉拿反賊，崔家就會被牽連，朝廷裡也會引起軒然大波，至少許多人都會從心底裡質疑皇上的皇位，這些年皇上推行新政，打壓權貴，許多人心中已經有了怨言，有了這張詔書，他們就能更容易鼓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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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n1 D5 z! H9 u! Q　　他忍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放手一搏，做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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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謄想著，就吩咐屬下，「快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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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3 W: `8 c8 M( f2 N+ Z　　不用等到天亮，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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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 f# G% G. U# o$ q6 }　　高謄派出去人，就在屋子裡等消息。

* f: B- I4 e% V" y; K　　這一等比他想像的時間要長，他終於按捺不住，就要出去查看，剛推開屋門，就看到一個人影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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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謄就要破口大罵，鼻端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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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過來的下人已經渾身是血。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人。

　　一襲寶藍色長衫的男子背手而立，安靜的庭院忽然燒起了火把，火光映照在他眼睛裡，增添了幾分的肅穆和威嚴。

　　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陸續走進來。

　　高謄的臉色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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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O. L/ Q* y# {% S　　崔奕廷揮揮手，高謄立即聽到府裡傳來雜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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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你這是要做什麼？」高謄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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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淡淡地道：「請高大人去錦衣衛詔獄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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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t" o2 |2 W9 C- X2 w　　崔實圖覺得自己彷彿被封住了耳目，去通州的人沒有回來，崔奕廷到底在外面做些什麼他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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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猜測和陸子明有關，他也沒能讓幕僚打聽出一言半語。

　　「他這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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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清理

　　皇帝坐在南書房裡，燈光下臉色難看。

　　「崔奕廷怎麼說？」皇帝看向身邊的內侍，內侍立即端了熱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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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s" r9 x7 Y/ D% A  k1 d　　站在下手的錦衣衛曹僉事道：「大約是跟鄧嗣昌的事有關，福建、廣東都陸續有奏摺進京，現在出事又是敢在皇上召見王盧江的時候，都說皇上是聽了崔大人的話……」

　　皇帝抬起眼睛，「說得沒有那麼好聽吧？是說朕，聽信奸佞讒言，要招安王盧江的是朕，不是他崔奕廷，現在就因為崔奕廷辦了這個差事，就成了眾矢之的，朕看用不了多久，有人就會打著清君側的旗子親來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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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殺一個鄧嗣昌，就像扯了他們的心頭肉，過些日子若是真的開了海禁，他們哪裡還能顧得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y, a- ?% V( a8 j9 k; G# H　　曹僉事低下頭，皇帝的聲音繞樑不絕。

　　皇帝道：「還說什麼？」

9 \. Y; c: E; x2 b2 ~8 H5 R+ G　　曹僉事不敢說，低下頭。

2 \3 Z5 d6 ^8 P, d! {) U　　皇帝冷笑，「說，朕是大周天子，還不至於被這些亂臣賊子嚇倒。」

- U/ y$ h8 q9 L　　曹僉事道：「無非是想要拿先皇祖制說事，說皇上年輕的時候就常有悖父訓。」

　　有悖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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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字是先皇寫給他的話，那時候他想要改革馬政，聯合了幾個御史言官上奏摺，想要推行新政，卻換來先皇的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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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因此閉門思過，在書房裡過了個冷清的年，沒想到先皇又說他，氣量狹小，不成大事。

　　現在這些人舊事重提，是想說先皇想要傳位的人不是他而是端王。

6 A" j5 m7 {& t6 H, N5 h9 e. u3 [　　「怪不得朕登基之後，還有那麼多人支持端王，那是因為端王能讓他們發財。」皇帝說完這話劇烈地咳嗽起來，這麼多年他勵精圖治，還有人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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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忙上前服侍皇帝，皇帝搖了搖手。

3 a% }. B% h: Q* e9 ~' b7 ^, D　　曹僉事立即道：「皇上登基這麼多年，整飭吏治是為了天下百姓，這是有目共睹，那些人之所以舊事重提，是想要阻礙新政，煽動朝廷百官，若是分出黨派，他們便可以從中大做文章。」

　　皇帝抬起眼睛，「接著說。」

　　曹僉事道：「微臣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這朝廷上亂起來，新政也就推行不下去，先帝在位時的那些老臣一旦被煽動，就會抬出先帝恩情來強辯，到時候必然要出大事，所以……朝廷不能亂，不如就交給錦衣衛去辦，連夜審問那高謄一黨，看看到底有多少黨羽在其中，他們在密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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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能聲張，就要交給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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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v7 d$ e　　皇帝點點頭，「崔奕廷還要幫朕推行新政，審問辦案的事不能落在他身上，」說著看向曹僉事，「你去辦，朕放心。」

　　曹僉事躬身道：「臣自當盡心竭力。」

　　皇帝道：「只要和鄧嗣昌有牽連，不管是福建、廣東官員，還是勳貴、京官，都給朕查個清清楚楚，一個也不要落下，朕到底看看，他們的根基扎的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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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半夜才踏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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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靠在床邊昏昏欲睡，聽到外面的聲音，立即就穿鞋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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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撩開簾子剛邁進屋，就看到婉寧那雙關切的眼睛，這麼晚了她還沒睡，是擔心他，看著她翹起腳準備幫他解扣子，他不由地將手拂上去，自己利落地將扣子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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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先睡下，眼睛都熬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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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換上了中衣，兩個人靠在床頭，婉寧將手裡的書放在枕頭底下，躺在軟軟的床鋪上她頓時覺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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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c" u! H: ~5 Q$ `5 L& r, W) Q　　「皇上將高謄的案子交給了錦衣衛。」

　　婉寧聽著崔奕廷十分自然的一句話，腦子裡那一點睏意頓時被驅趕開來，臉上也浮起笑容，「那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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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2 V) T2 L% S　　崔奕廷選擇進錦衣衛，必然是有幾分的把握，絕不會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進去亂闖，所以，但凡有事涉及錦衣衛，崔奕廷八成都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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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3 k6 y; o$ T1 \$ c　　「那高謄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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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u% x( L- \+ Y* n　　眼見她興致來了，這樣說下去恐怕到天亮都說不完，他是不怕，她巴掌大的小臉再瘦下去可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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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K" M& q: o6 \8 a& G& p　　崔奕廷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一會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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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手臂伸過去，燈就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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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5 r8 Z3 j- c7 [  Q# c　　婉寧覺得奇怪，想要抬頭去瞧，那隻手卻又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抱了個結實，「明天一早我還要去衙門。」

　　聽著他懶洋洋的抱怨，她也只好閉上了眼睛。

! N8 B, i" C7 q  ~, u　　他的呼吸聲慢慢均勻，婉寧也徹底放心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很快睡著了。

6 j1 j, l' G6 u! E8 t# o* j　　崔奕廷睜開眼睛，看著月光下她模糊的面孔，他輕輕地撥開她臉頰上的長發，微微低下頭，她頭髮上淡淡的花香傳進鼻端，他頓時也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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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v% o0 L) c1 F2 M5 x　　她那麼聰明，怎麼不知道方才他是在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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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底有所長更有所短，她的短處就在於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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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切別人太多，到了自己身上，許多事就看不那麼清楚，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一直為旁人忙碌，就算嫁進來也是一心為他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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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 |, d9 m) P( n　　什麼時候也會算計算計，讓她自己舒坦些。

　　婉寧起床的時候發現崔奕廷已經不見了，床鋪上只留著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落雨進屋伺候婉寧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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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轉頭詢問，「二爺去哪裡了？」

　　落雨道：「去了衙門，二爺說，讓您給夫人請了安，就去趟園子裡山坡上的小書房，幫他找幾本書出來，書挺不好找的，讓您慢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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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去給崔夫人請了安。

　　崔夫人笑著道：「奕廷說要麻煩你去找兩本書，那書房是他前些日子用過的，旁人還不准過去。」

　　想必是很重要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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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5 p5 j! i: G0 v　　正說著話，宋媽媽進來道：「族裡來馬車接大爺、大奶奶一家了，大奶奶要來給您磕頭。」

' ]' K, j5 ^+ R1 C" v. L' h( O　　崔夫人搖搖頭，「免了吧，讓她到了二老爺家裡，多多孝順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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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3 i1 E4 z! ~. P　　素雲和段氏，一個不講情義，一個陰謀算計，經過了昨天，兩個人都知道怎麼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不會再隨便亂說。

" a+ D! }+ z5 W9 o　　不過素雲的身份段氏再清楚不過，就這樣接下個庶子，可想而知心裡會多麼不舒坦，素雲也知曉自家男人是被段氏所害，心裡必然會防備段氏，雖然成了個主子，將來也不會過得輕鬆，如今兩個人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也算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婉寧從崔夫人屋裡出來徑直去了小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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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c. a" g, j( t  T6 I& S+ h　　拾階而上，山坡上種滿了玉蘭花，風一吹，淡淡的花香就被送到了鼻端，婉寧四處看去，這書房其實是崔家最好的地方，前面種竹後面種花，站在石板路上能看到整個崔家園子，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 X) R& ~: V6 p( l, s$ Q+ N5 V　　站了一會兒，婉寧才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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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8 C9 z: F　　屋子裡點著一鼎香爐，屋子裡是鵝黃色的帳子，書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書籍，裡屋小炕上擺著幾個迎枕，和牡丹花開的小幾，上面擺著幾盤糕點，還有兩本書。

　　婉寧看向童媽媽，「方才有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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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道：「外面的下人說，二爺去衙門之前來過，吩咐小廚房做了點心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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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走過去將小幾上的書拿起來看，是她喜歡看的地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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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0 z* Z8 y3 p: Z; ^" U: W% k( o　　童媽媽就在一旁抿嘴笑，「還是二爺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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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 m: I3 ?" j' S0 c3 D; d　　婉寧捧著書坐下來，外面偶爾傳來幾個鳥叫，反倒顯得這裡更加清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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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哪裡是讓她來找書，是讓她光明正大的來偷懶，就算她在這裡睡得昏天暈地也沒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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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道：「您在這裡也好，老爺那邊正發脾氣，免得有什麼事要問到您。」

　　婉寧開始翻手裡的書，「等到二爺回來了，就來跟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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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看著地上跪著的那些被他打發去通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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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幾天都沒有消息，突然一大早就回來了，一個個滿臉的驚恐，就像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

0 F2 N$ m( M# |/ Q　　「老爺，」楊管事道，「我們還沒到通州就被人算計了，被關進一個屋子裡，被問了幾天的話，昨天才被放出來。」

$ d  O0 N0 c8 {4 {8 K$ }& L; p. ~　　崔實圖不由地愕然。

( C3 {* V- I/ M) a; u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是有人要害他，怎麼將人抓起來又放了。

3 z: Q1 t6 Z3 k+ o2 D8 C　　「唐管事呢？」崔實圖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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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 {# {2 u1 B' _　　楊管事搖搖頭，「我們被抓的時候還有，放的時候就少了唐管事和項三幾個。」他們還在周圍找了找都沒看到他們的人影。

　　唐管事是家裡的老人，幫老爺辦過不少的事，只要想到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們難免又是驚懼又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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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仔細地思量，「都問了你們什麼？」

7 A! @2 L$ M8 n1 L　　楊管事道：「問我們是哪家的人，去通州做什麼。」

- }" a# p8 J4 Z# d0 p　　崔實圖道：「你們有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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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楊管事道，「我已經問過，帶回來的這些人都沒說。」老爺交代的事，他們就算死也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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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Z0 [1 n- g- F9 _9 w  K0 Q  G　　唐管事會不會是因此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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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被殺，會不會就是說了什麼話，被人帶走了，日後要用來對付老爺。

　　崔實圖接著問，「你們又有沒有去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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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p$ `9 n/ w　　楊管事道：「我們想著要回來報信，沒敢再過去。」

　　崔實圖點點頭，讓楊管事退了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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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明明已經有人探出了他的秘密，也抓到了他的把柄，一切卻又那麼的安靜，沒有任何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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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抓唐管事的人不是想要算計他的，那會是誰？

　　崔實圖皺起眉頭，「將二爺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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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x( v0 C% x' \: s( e　　崔奕廷從衙門裡回到小書房，何英低聲稟告，「那些怎麼審問都不會說出來的人已經回到了府裡。」

　　崔奕廷點點頭，「他們閉嘴不提，也是知道的並不多。」

! u# a+ k7 H% z& ~- J　　不像唐管事，知道的多又將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用來換取金銀。

　　崔奕廷道：「都要辦得乾乾淨淨，通州那邊也不能留下半點的蛛絲馬跡。」

　　何英道：「聽說王盧江從海上運來了不少的物件，商賈早就開始在通州置辦院子，準備住下來看情形，那幾處院子三天之內倒了手幾次手，院子裡裡外外都被修葺了一番，根本什麼都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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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父子

　　崔奕廷將這些日子寫的書信用的帖子扔進了火盆裡，火焰很快就將紙張吞噬乾淨。

　　「二爺，」陳寶進門道，「老爺在找您呢，讓您過去說話。」

/ R% ^  G! I1 s( A; C　　崔奕廷點點頭。

% S0 h9 g8 r1 E6 [" ?$ Y　　何英道：「老爺會不會已經知道，派去通州的人，其實是被二爺抓起來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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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 Z9 U5 k3 H( a- _& y　　崔奕廷沉著眼睛，「我不問也遲早會有人問，我本來也沒想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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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0 w/ d4 L5 Q* f$ W　　何英知道二爺如果不想讓人察覺，就會將整件事做得乾淨利索，根本不會有半點的痕跡，既然將楊管事他們放回來，就不怕老爺知道。

5 q  M& K; P+ Y' H　　知道了又怎麼樣，沒有二爺，只怕現在高謄早就密告上去，已經有官兵來搜查崔家。

, i8 J% \  K) p/ ~　　崔奕廷道：「辦你的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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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應了一聲從屋子裡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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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V3 s/ n" f' M: q　　崔奕廷整理了衣衫出了書房去見崔實圖。

; L% s# {* `) k) k　　崔實圖和崔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說話，崔實圖抿著嘴臉色不太好看，崔夫人不禁道：「有什麼話，老爺好好跟奕廷說，關起門來我們才是一家人。」

　　崔實圖沒吭聲，讓人在屋子裡擺了一盤棋，站起身來看向崔奕廷，「去陪我下盤棋。」

4 E5 r4 g$ O* H+ |* M+ H5 `) N　　眼看著父子兩個去了東屋，崔夫人鬆了口氣，旁邊的宋媽媽道：「夫人不用太擔心，老爺和二爺好久都沒下棋了，既然還能坐下來擺一盤，還不至於會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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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點點頭，眼睛不住地向東屋看過去。

; {2 A# Z9 h/ r+ \! b, I　　「二奶奶來了。」宋媽媽稟告了一聲，崔夫人抬起頭來看到了婉寧。

　　婉寧讓人端了食盒走進屋。

　　「娘，」婉寧上前給崔夫人行禮。

: P  [. t( u" e! K8 w  }' a　　崔夫人笑著讓婉寧坐在旁邊，「怎麼過來了，我聽奕廷說，這些日子你忙素雲那邊的事，屋子裡的嫁妝都沒來得及收拾。」

　　崔奕廷真會說話，在婆婆面前將她的辛苦說了。

　　婉寧笑著道：「那些倒是不著急，慢慢安排就好，這些日子娘胃口好些了，媳婦就讓廚房做了些小菜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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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  Y8 ^7 W5 _　　提起飯食，崔夫人笑道：「我還想著讓大廚房送兩道菜給你，你倒拿過來，也好……一會兒就都在這裡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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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來的真是時候，她剛才還想著找個什麼藉口將父子兩個叫出來，兩個人能心平氣和地說兩句話她已經在心底裡念了幾次阿彌陀佛，她就不指望老爺能像和奕征一樣，父子兩個興起的時候下上三盤、五盤棋才罷手。

9 b+ c& E  B& ~: s! `　　崔夫人站起身，「到了擺飯的時辰，我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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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6 H9 S- Y. U6 d" G　　崔實圖的棋子遲遲不能落在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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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2 P4 J' ]3 o　　他還記得教奕廷下棋時的情形，他興沖沖地找到了小時候啟蒙的棋譜認認真真地學了，準備一點點地講給奕廷聽，結果奕廷根本不照棋譜來，一會兒工夫就將他擺的棋子弄得亂七八糟。

5 f. W$ r! u$ z5 G" w  C: ~- ^2 D　　那時候他就覺得教子、教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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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A* d8 y5 u* x# h　　不知什麼時候，奕廷沒有人教，也下了一手的好棋，讓他落子都猶豫起來。

　　就像這次發生的事，若不是奕廷在外周旋，只怕陸子明的事早就大白於天下，崔家真的要迎來滅頂之災。

8 j  ^  c2 e! `5 D# i; T　　奕廷這次是做對了，他也真是老了。

7 c( b0 @2 G( z, j8 e　　想想他們父子這些年見面就是爭執不斷，這次他也想心平氣和地問問奕廷，通州那邊的事是怎麼處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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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1 E% O( }" l) _　　崔實圖道：「唐管事去哪裡了？你安排他出京躲避一陣子？」

) e7 [& V% D9 k" ?　　崔實圖說完抬起頭來，卻在崔奕廷平靜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一顆棋子頓時從他的手指間掉落下來。

6 U  i! i/ a! X2 i　　唐管事跟了他幾十年，如果唐管事死了，那些沒有回京的下人也該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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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都是他信任的，崔奕廷就這樣殺了他身邊的人，之前連說也沒說一聲，他豁然有一種自己的權利被人奪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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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皺起眉頭，「因為什麼你要將他們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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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3 c2 R( ]& i! n4 Q　　崔奕廷道：「唐管事是二叔的人，從前就跟二叔走的密切，只不過父親不知曉，還有他帶的那些人，那幾個都已經有了二心……」

9 }( Y2 U, K% }; ^* s: Y　　崔實圖看著崔奕廷，「你早就離開家中，這些日子又在京城，你怎麼知道這些事？你讓誰去查的？將來龍去脈跟我說清楚，那些人到底都是我挑選出來的。」

+ [6 \8 c& m' N  z( \7 D　　崔奕廷抬起眼睛，前世許多事讓他早就看了清楚，他無法在這裡說得更明白，既然要清理通州的事，就不能心存僥倖，「唐管事將父親安排陸子明住在通州來龍去脈都說了，他並不知道我是誰，為了保命就輕易吐口，今天能對我說，明天就能對旁人說，事急從權，我不能留下活口。」

7 @. ^* u' {$ ?! j0 p# W5 c+ T　　真的是因為這個？

　　崔實圖看著兒子淡淡的神情，「除了唐管事，那些人呢？到底是因為陸子明，還是因為我讓他們查過何英，知道你的那些事。」

7 Q' q9 \  L8 \　　崔實圖的聲音頓時揚高，「你在外面找的那個蔣家小姐，是不是蔣家六老爺家的四小姐，跟著賀家入京的那個，你讓人盯著沈家和姚家，是不是看上了沈家的財物，才要迎娶婉寧，你看不上陳家那門親事，是因為陳家幫襯不上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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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b+ P" A, M# Q. \' k! |: c8 T　　「你彈劾你二叔，真的是因為你二叔貪墨，還是想要藉著南直隸的案子入仕，你比誰都清楚，從前在揚州，你何曾關心過什麼漕糧，還不是和那些紈褲子弟一樣，包花船，養粉頭，吃喝玩樂無所不為，怎麼突然之間就有了報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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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不知道你，我是你父親，我比誰都清楚，你是想要找一條捷徑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做皇上身邊的新貴，將來一步登天，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查出南直隸官員貪墨，就能招安王盧江，你動用了多少關係，許給了他們多少好處？有沒有通過你母舅家找到定遠侯，讓定遠侯幫忙？好好的正途你不走，就做那些陰險狡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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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將手裡一顆白子扔過去，棋盤上的黑子已經被斷的七零八落。

; [# ^9 ?' I# r4 _' A. b　　崔奕廷站起身來，「陸子明當年來找父親，父親答應了什麼？君子之交，既然陸子明性命相托，父親也該信守諾言，當年父親沒有將詔書之事大白天下，今天也不要提什麼恩義，從前已經做了選擇，今日再後悔也是無用，這樣在兩邊徘徊只會害人害己。」

　　前世父親就是這樣才被二叔攥在手裡，整個家變得七零八落，也大多是源於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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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 ^: a$ M! m* P　　「朝廷裡的事，本來就只有立場沒有恩義，不可能又要站穩立場又要顧念情分，又想仕途平坦又要手裡不沾血，我沒父親這般高尚，」崔奕廷道，「父親方才說的這些話也對，我是嫌科舉入仕太慢，才選了這樣的法子，但是無論怎麼樣，我也不會牽連妻兒老小，父親放心，有個黑心腸的兒子在外，可以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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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O% V' X% b7 ]' p　　崔實圖不知用什麼話去應對，頓時覺得怒火從頭頂冒出來，他伸手將面前的棋盤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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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子崩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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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抬腳從棋子上踩了過去。

　　撩開簾子，外面是臉色蒼白的崔夫人。

, x) k  d8 u- e1 w& \1 J1 |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崔夫人輕聲道，「好端端的怎麼又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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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 O2 j. f4 B( m; l5 B4 O　　「讓他走，心狠手辣，本就不是什麼善類，我崔實圖沒有這樣的兒子，」崔實圖暴怒的話傳來，「今天你護著他，早晚你們一個個都是他手裡的棋子，都要被他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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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i7 \- S* G. j9 ^+ Q  n　　崔奕廷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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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炸開了一記響雷，立即就有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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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9 O, w; X) D3 V3 d　　崔奕廷向前走著，雨掉在他的額頭和肩膀上，他走得很快，出了院子就到了園子裡，本來要去八角亭裡坐一坐，卻又轉身走向了夾道，走了一會兒，他才覺得身後彷彿有人跟過來。

4 r. w0 B. Q3 W, \5 c2 t: X0 W　　是陳寶還是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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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過頭去，看到了一把青傘，傘底下站著一襲水藍色褙子的婉寧，她站在雨中和他對視，然後緩緩地走過來，將那把傘罩在了他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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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L, X  U$ O! s8 G　　密密實實的雨點落下來，掉在傘上，劈劈啪啪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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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正站在桂花樹下，雖然現在不是桂花開放的時候，崔奕廷卻彷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 w2 G& j; I$ ]- g　　崔奕廷低下頭，展開雙臂將婉寧摟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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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Z* n3 H! i5 R　　兩世為人，見到那麼多風景，當時感嘆，而後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他想要的不是戰火紛擾，不是生死離別，而是在天下太平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沒有那些無奈和後悔。

% ?6 o8 \# p; c" Z5 [　　「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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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g; G: I$ ?- j. v! i　　他低下頭詢問，接過了婉寧手裡的傘。

　　婉寧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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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 r- p: C; g2 f　　「回去吧！」崔奕廷攬著婉寧的腰身，前面是一小窪水，他輕輕用力將她抱了過去。

　　兩個人進屋的時候，崔奕廷的袍子濕了，婉寧身上倒是還很乾爽。

6 r! P: K% e3 K( z8 I3 L　　落雨忙準備衣物出來，婉寧和崔奕廷去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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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打濕了崔奕廷身上的長袍，衣衫緊緊地貼在他身上，露出了修長的後背和窄窄的腰身。

　　落雨幾個見到這樣的情形，立即紅著臉低下頭，不敢再去瞧。

6 M! i  e) F0 i3 b* W, l. D* Y　　屋子裡彷彿也有了幾分泥土的香氣似的。

　　婉寧道：「我讓人燒了水，你是準備擰個帕子擦擦，還是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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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笑談

; t6 ^% O! D1 H　　崔奕廷道：「就端盆水擦擦吧，我還要出去辦事。」

　　婉寧點點頭，吩咐落雨端水過來，婉寧擰了帕子轉過頭發現崔奕廷已經將長衫脫下來，露出了蜜色的皮膚。

　　沒想到這人脫衣服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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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頓時一熱，雖然已經是夫妻，可究竟還是不太習慣。

1 Q. f- j7 O" `" N! V6 g1 D　　婉寧將帕子落在崔奕廷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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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_1 E) @0 ]% e　　他的後背很寬闊，皮膚卻又十分的光滑，像是故意曬過一樣，婉寧慢慢地擦上去，一點點的擦，也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弄了半天才算滿意，這樣直起腰來看，看著他那修長的脖頸，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孤高。

　　這樣想著就走了神。

　　崔奕廷轉過身來看著婉寧，伸開了手。

　　婉寧本是想要將擰好的帕子送進崔奕廷手中，卻看到他張開了手，那雙眼睛水亮，就像是方才走在大雨中一樣，淡淡的神情雖然蓋住了他的心思，卻又讓他那麼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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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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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裡一軟，就將帕子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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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力氣很小，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好像很認真地在擦著，卻又完全沒有章法，這邊一下，那邊一下，按到他的腰上，軟軟的手貼上去，讓他覺得很癢，忍不住就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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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L# P0 b* L　　可若是他現在笑出聲，她定然會將巾子一丟，將下人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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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Y- Y* L7 Q$ T　　眼看著婉寧挽起袖子，白皙的小臂半截露在外面。

　　她年紀尚小，眉眼卻已經生得很漂亮，不經意地抬眼望人時，就讓人怦然心動，再過幾年定然會更加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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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經過了那些事，他重生之後，心中有股執念想要找到她。

! }1 a+ h: ?( b7 u; ]$ q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他才發覺，那些回憶和往事，半點及不上她如今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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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z2 i6 [, x* U7 Z% ~+ k　　怪不得人人都說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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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每一刻都是那麼的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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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父親說的那些話，婉寧應該都聽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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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現在不問他，是怕他尷尬還是遵循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相處之道，明明知道她問了，他也無法回答，可就是想低下頭，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問，「婉寧，你怎麼不問我呢。」

; [, R& g3 i. l$ e( r　　他只是抬起手整理她的發鬢，「王盧江帶回的那些東西，都還堆在衙門裡，沒有人說要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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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內閣都在遞奏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海禁的事拖一拖也就冷了。」

! ?7 t: S  ]& m* Q2 ^0 [! ?9 F　　婉寧拿起衣衫給崔奕廷來穿，「那你怎麼想。」

/ _9 P, p/ }7 l" m　　「我想問問你，」崔奕廷笑著道，「想不想去看看那都是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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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Y1 l# x& ?3 n& m% @　　從海外來的東西誰不想去看，婉寧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自己去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擺出來讓大家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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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8 u" R- y# q9 B　　崔奕廷將婉寧頭上那海棠花簪子重新簪好，「那好，等東西擺出來，我再帶你去看。」

　　崔奕廷吃了點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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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 j! j5 |* h5 r　　她愛吃甜食，卻沒想到崔奕廷也愛吃，兩個人將一盤點心吃了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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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f7 x2 E6 n, p　　婉寧剛準備去內室裡看賬目，宋媽媽笑著進屋行禮，「奴婢還怕二奶奶已經歇了。」

; M# k# l' S/ o  ^' r3 @% s　　兩個人坐下來說了兩句話，宋媽媽就道：「夫人讓我來問問，二爺有沒有用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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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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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媽媽鬆口氣，「這就好，有了二奶奶在家中夫人也放心許多，往日這樣的情形二爺不聲不響就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婉寧想起崔奕廷在外面置辦的小院子，他們成親之前，崔奕廷都是在那邊住。

　　婉寧將崔奕廷吃的東西和宋媽媽說了，這樣宋媽媽回去崔夫人那裡也好交差，崔實圖喜歡小兒子，崔夫人就偏崔奕廷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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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4 z  ~5 V0 D  B' L! u9 x　　宋媽媽聽著連連點頭，「二爺的口味也是奇怪，奴婢記得二爺小時候最不愛吃甜食，尤其是點心，那是一口也不肯動的，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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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已經聽到許多人這樣說，崔奕廷從一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人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一力承擔。

　　他有一個十分清晰、明確的目標，要幫皇上推行新政，整飭吏治，就連親情也約束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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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7 J3 q0 M" o/ Y　　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是因為什麼事，還是因為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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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7 K( w+ m; i( I' y$ ]　　嘉寧長公主有些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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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T  E6 `# W8 P　　外面的消息不停地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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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7 A/ Z& U+ a7 T: i　　「錦衣衛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在抓人？」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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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先生是長公主的賬房，平日裡卻幫長公主出謀劃策，遇到這樣的情形也很緊張，本來該是聽崔家那邊的消息，結果卻聽說高謄下了錦衣衛詔獄，高家被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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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先生道：「應該是那件事被崔奕廷發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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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上下穿一條褲子，尤其是那個崔奕廷，雖然才是個指揮僉事，錦衣衛指揮使卻將他當做心腹般，處處維護他，外面都說用不了兩年崔奕廷就會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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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T+ z! \+ N& h6 Q+ X8 P　　嘉寧長公主緊緊地攥著帕子，「我叔叔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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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l+ M7 C0 D) j  P. q　　吳先生搖搖頭，「恐怕一時半刻還傳不到王爺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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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也是急瘋了才這樣想，不知道高謄會將誰牽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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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i' n9 ], \　　「長公主。」

( O1 J- C! e' d$ t4 Z2 |/ y8 q　　下人匆匆忙忙進了屋，「長公主，不好了，錦衣衛上門了，說是有公事要辦。」

, ^( {7 A6 k# w2 l, v/ E+ H　　嘉寧長公主豁然站起身，「錦衣衛到我府上做什麼？這裡都是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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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D; D' O, R4 D　　下人低聲道：「錦衣衛沒說要進長公主府，就是要帶府裡幾個人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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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 x6 k( h" b( Y8 ~　　嘉寧長公主臉色鐵青，「就說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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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z2 G- ?+ u$ v& W　　下人就要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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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Y0 ~! [3 R; _5 ^　　嘉寧長公主抬起眼睛，她就不信，她在府裡，他們還能硬闖進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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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F8 D4 u2 F, c- O  H9 k; w　　府外有錦衣衛等著，嘉寧長公主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讓吳先生將兩個給高謄送過書信的人叫去吩咐了兩句，萬一錦衣衛真的來捉，他們要咬緊牙關什麼都不准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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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3 I+ Z# R* W! J　　說到底，這事要有證據，她一個婦人能做什麼事。

　　這樣鬧騰了一晚，天剛濛濛亮，就有內侍送來了牌子，「長公主，皇后娘娘請您進宮去呢。」

　　皇后讓她進宮。

+ x3 \) Q& y, V　　嘉寧長公主的心頓時提起來，「皇后娘娘有沒有說為何急召我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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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笑著道：「奴婢也不知曉，除了長公主還傳召了崔二奶奶。」

- o/ H9 \: f3 n7 S+ b　　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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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6 O& p+ C& c7 A( |5 V  G. v; ^　　婉寧接了進宮的牌子，整個崔家都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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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7 C; k6 v% F$ E' _4 D, X& Q　　崔夫人親自指揮下人給婉寧裝扮。

　　婉寧穿了大紅色的褙子，梳了了個牡丹髻，插了一支赤金牡丹鑲寶的頂簪，又用八字送福的雲簪做飾，周圍綴著豆大的珍珠，陽光下那些寶石發著璀璨的光，彷彿將嬌豔的顏色都映上了她的眉眼。

　　崔夫人看著連連點頭，「再將那支鳳頭釵拿來戴上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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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支鳳頭釵很沉，婉寧想著不由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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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崔奕廷丟下手裡的書，站起身仔細地看著鏡子裡的婉寧，「這樣就很好，車馬都準備好了，不要耽擱時辰。」

+ r" d% F$ F3 K$ R( K  y- G　　崔夫人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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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將婉寧送上了馬車，婉寧剛要放下簾子，崔奕廷輕聲道：「宮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去管。」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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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昨晚在嘉寧長公主府外等了一晚上，今天早晨皇后娘娘傳召嘉寧長公主和她，多數是因為高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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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b2 R  K1 m& \. k　　今天嘉寧長公主才是主角，她不過就是在一旁看看熱鬧。

　　馬車停下來，立即就有宮人前來引路，婉寧看了看，宮門處有兩頂轎子停在那裡，嘉寧長公主還沒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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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0 j, ^- \/ Y) |- I　　到了永壽宮，內侍將婉寧帶進大殿，婉寧照規矩給皇后娘娘行了禮。

　　皇后娘娘梳著高髻，正笑著打量她，「這才幾日不見，就好像長大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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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y2 C# ?% L/ ^2 D' Y　　旁邊的姑姑也笑著道：「可不是嗎？上次見還是姚七小姐，如今已經是崔二奶奶了。」

( \0 b1 V0 w# R; \5 F3 i　　皇后娘娘親切地向婉寧招了招手，「到本宮旁邊在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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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N* q0 h1 B" a) y' B, t6 }　　婉寧走過去坐下，宮人端了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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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彤彤的茶湯看起來十分的誘人，這是她送進宮的紅茶。

3 a$ H3 j0 W) W/ H7 Y: T" y　　婉寧抬起頭，皇后娘娘端起茶來嘗了一口又放下，「你這茶本宮還喝慣了，」說著頓了頓，「聽說你在福建收了不少的茶葉，可又做出新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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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e) X8 f" Z1 ]$ X　　皇后娘娘忽然問起福建。

　　婉寧抿嘴笑，「收的茶不少，做的新茶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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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4 d8 T0 S& E6 a" W/ Q3 J9 l　　皇后娘娘有些詫異，「那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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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開始收不上新茶，只好讓人買了陳茶，後來……福建打了勝仗，那些倭人離開了市舶司，這才真正收了新茶，如今做茶的師傅都在忙著，起碼要過兩個月才能出茶。」

& {, m/ a5 O2 m' m, T. T8 V6 b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

　　婉寧話音剛落，內侍進來道：「嘉寧長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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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b7 g' P/ O4 r; x' ?　　嘉寧長公主快步走進內殿，婉寧站起身和嘉寧長公主見了禮。

　　嘉寧抬眼看過去，不禁有些驚詫，面前的姚氏明媚動人，彷彿眨眼間就脫胎換骨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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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笑著道：「本宮倒不知道，茶葉還有這麼多的門道，」說著看向嘉寧長公主，「嘉寧也來聽聽。」

. B: g. O' G7 K" m7 f5 g　　嘉寧長公主正不知要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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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道：「婉寧說說，為什麼福建打了勝仗，倭人走了之後，茶葉反而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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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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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M  z2 z2 }: _　　宮人端了茶點上來，婉寧道：「從前茶葉不愁賣，而今沒有了收茶葉的倭人，今年的茶葉價格不知道要跌到多少，不光是茶葉，只怕是……」

　　皇后娘娘正聽得起勁，不料婉寧卻停下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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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 z7 |$ F0 v　　婉寧看向嘉寧長公主，「長公主應該也知曉，今年錦緞的價格比去年也便宜了不少。」

　　嘉寧長公主正在思量，為何皇后娘娘將她叫來卻不提別的話，而是大家坐在一起聽姚氏閒聊，也就沒將姚氏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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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1 s. E  x' [　　可是突然之間屋子裡安靜下來，幾雙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她頓時嚇了一跳，如夢方醒般抬起眼睛。

! d3 i; g$ o" v% M) T5 S　　姚氏瞧著她，笑起來，「長公主您說是不是？」

5 ?+ H3 x* R5 j　　姚氏在說什麼她都不知曉，什麼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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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只得支支吾吾，「我還真沒聽到崔二奶奶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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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k3 ?+ P0 f, l/ }7 k　　「在說福建，」婉寧道，「長公主大約不在意這種事。」

　　在這個節骨眼上，福建的事她不能插嘴，可明明方才確然是一時失神，卻被姚氏抓住了把柄，彷彿她是在裝傻。

% \3 C4 Z! }$ l, Q8 T　　「本宮是瞧著天氣不錯，叫你們進宮說說話，」皇后娘娘深深地看了嘉寧長公主一眼，「你怎麼憂心忡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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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勉強露出些笑容，「臣妹方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想掃了娘娘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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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9 B& ^2 G( h6 k& n　　皇后娘娘沒有接話，看向婉寧，「前幾日聽說你家中有添了個庶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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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在深宮卻知道崔家內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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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3 u; d1 l# ]* t/ B) e6 O　　皇后娘娘是在提醒她，崔家的一舉一動已經被人密奏進宮。

1 ~" o, {( {, y5 e! K0 F　　嘉寧長公主看向婉寧，她在家中等得就是崔實圖承認庶子的消息，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棋，崔家的下人已經傳出消息，崔實圖已經答應要將庶子寫上族譜。

6 r1 J, E9 h6 k5 z6 I　　她也想知道，這件事怎麼會突然起了變化，崔家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 B* V3 u" b( H5 b　　婉寧臉色有些難看，抿了抿嘴唇，顯得有些為難，卻還是道：「那是二叔外室生的庶長子，我公公因為虧欠了二叔，所以……想要擔下來，結果……被家裡的長輩察覺，長輩不肯答應，已經讓二嬸將大哥一家帶了回去。」

8 h: v1 C+ K4 s/ M3 Y1 F( @　　嘉寧長公主詫異地看向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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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竟然想了這樣一個主意，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崔實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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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來不管有什麼事，都有崔實榮在前面擋著，這把火根本不容易燒到崔實圖身上。

　　段氏想必被嚇壞了，所以讓人送了假消息給高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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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到了高謄，就是順藤摸瓜查到她身上。

　　那些人到底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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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s) B7 s* ]: a- e　　會不會查出她和叔父密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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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 c/ u/ n4 o4 t　　嘉寧長公主的手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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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W$ |6 C  d& ?: I& W7 h　　皇后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也難為了崔實圖，竟然要替堂弟認下個外室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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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s( A8 U5 K, z8 ^6 Y5 @2 \　　什麼替堂弟認子。

0 h, X) E7 J: I1 d' `+ _- q8 C) g　　那姚氏還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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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覺得嗓子裡如同被哽住一口氣，喘不上來又嚥不下去。

　　她想要戳穿姚氏，卻偏偏又沒有辦法，不但不能提一句，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

　　進宮這麼多次，還從來沒像這次一樣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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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L, v5 T1 {　　聽婉寧說完了話，皇后娘娘想起件事來，吩咐婉寧，「跟著女官去花園幫本宮折兩枝花來。」

* O* ], t) H+ r　　皇后娘娘這是要和嘉寧長公主說話。

　　婉寧會意，站起身跟著女官走出內殿。

: ]# U' Y, }, F1 Q3 }　　內殿裡沒有了旁人，皇后看向嘉寧長公主，「聽說昨晚錦衣衛去了長公主府。」

5 s: A  R8 D! a; }　　嘉寧長公主眼睛頓時紅了，站起身來，「娘娘，您可要為臣妹做主，臣妹寡居多年，哪裡會有事要錦衣衛來查，若說是朝廷上的事……臣妹一個內宅婦人，又極少出門，怎麼算也不能算到臣妹頭上，若是真的讓他們大半夜的進府，臣妹豈不是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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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2 `; Z1 |: j; i　　皇后靜靜地聽著，用手輕輕地捏起茶杯又放下，抬起頭看著嘉寧長公主，「本宮也是聽說了，皇上因為福建的事焦心，聽說又有人散播謠言，擾亂朝政，錦衣衛幾天沒闔眼，找到了不少的證據，到底查了誰本宮不知曉，想必也不會少了，福建、廣東都鬧得厲害，我們女子是不懂朝政，不過是聽個囫圇話。」

　　「你這些年不容易，卻不知錦衣衛哪個不長眼睛的查到你府上，」皇后說著皺起眉頭，「本宮聽了也是生氣，不過這種時候，你還是委屈著些，既然府上沒有什麼事，他們要問誰就讓他們問去，問不出個結果，朝廷自然會罰他們。」

　　嘉寧長公主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娘娘……您的意思……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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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G: ~- v7 G: ^　　皇后道：「本宮留你在宮中，這樣你也不會被衝撞，等到那邊安靜了，你再回去。」

　　嘉寧長公主的一顆心如同被炸開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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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皇后娘娘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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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A( E3 C" P( W　　讓她等到府裡安生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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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 p" x　　也就是說，皇后娘娘傳她入宮是為了方便錦衣衛上門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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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h3 r+ J  n; a3 R$ N　　嘉寧長公主耳邊一陣嗡鳴聲響，她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就此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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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o' ?1 k: {0 X* J& D　　「娘娘，您……您……皇妹並不知曉，難不成就這樣讓錦衣衛進府抓人……皇妹怎麼也是宗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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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收起臉上的神情，淡淡地道：「朝廷上事，你就受些委屈，皇上推行新政不易，我們不支持，誰來支持。」

/ B: w/ h: |& z" V# n　　兩個人剛說完了話，婉寧已經捧著花瓶進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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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子裡的是一枝白玉，一枝二喬，兩朵花一高一低相得益彰。

　　嘉寧長公主早就沒有了心思看花，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少了一半的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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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L0 `4 @+ g% [　　皇后娘娘抿嘴笑，「這花折的好，明明品種不一樣，看起來卻像花開並蒂似的，這花你便捧回去吧！」

) p3 ?( I, T$ @* g6 ]　　婉寧會皇后娘娘說紅了臉，上前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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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N1 `( F7 E$ z, A; R- X- w. U　　說話間，內侍進來稟告，「皇后娘娘，長公主，皇上傳長公主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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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 @8 C* C3 E# u　　皇上突然傳召。

　　嘉寧長公主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皇后看了內侍一眼，「皇上在哪裡？」

5 ~, @+ ^% R2 _% _- K4 f　　內侍道：「天家在南書房。」

　　那是皇上處置朝政的地方。

* a' B- ?- S/ x$ p8 A& G　　定然是錦衣衛問出了話，查出她和高謄有往來，所以皇兄讓人帶她過去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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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波又一波的打擊，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死死地壓住，讓她不得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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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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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否認，皇兄會不會相信。

) n- T+ I8 M0 n/ d& \　　不會，如果皇兄相信，就不會讓皇后召她入宮。

　　就不會趁著她不在府上，讓錦衣衛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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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Y# b4 v! c; Q　　她已經被捲進這件事中，不可能輕易脫身。

　　她該怎麼辦。

5 }4 O. x# b! O7 S7 J　　她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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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頓時慌了神，向前走了兩步，立即就覺得肚子上疼痛，冷汗立即爬上她的額頭，她不禁叫了一聲蹲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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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 ?* @( l! H　　皇后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說著吩咐宮人，「快，快去瞧瞧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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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1 \# C4 A　　嘉寧長公主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幾個宮人忙上前攙扶，不知是誰發現嘉寧長公主雪白的襪子被鮮血染紅了，頓時驚叫一聲。

$ Z. c* ?# \$ ~6 X5 N　　嘉寧長公主順著宮人的目光看過去，鮮血……鮮血染紅了她的襪子，她立即覺得有一股熱流順著她的腿淌下。

$ A8 |5 h: [+ f0 V  A* Y　　她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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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七手八腳將嘉寧長公主安置在軟榻上，內侍忙去傳召御醫來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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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那驚叫的宮人被女官叫到一旁說了兩句，然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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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t# Y" e8 {$ ~) B/ n& F　　皇后娘娘去看了看嘉寧長公主，頓時臉色陰沉，吩咐宮人，「不要請別人，將太醫院院使大人叫過來診治。」

　　宮人應了一聲，立即跑了出去。

; o5 c4 r4 q; q　　婉寧上前向皇后娘娘行禮，「娘娘，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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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m6 @3 `. O, q% u　　皇后娘娘賀壽，宮人上前給婉寧引路。

5 x0 L; x) \. u, _$ p' b　　皇后娘娘坐了一會兒，太醫院院使來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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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Z0 B, q/ c; P　　「你先別說……」皇后娘娘沉下眼睛，「可是本宮想得那般？」

　　太醫院院使頜首，「娘娘……」

　　皇后娘娘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立即就冷靜下來，淡淡地吩咐太醫院院使，「長公主體虛，小日子也不照常來，你要好好給長公主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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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院院使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微臣必定盡心竭力。」

. t- C! t7 v# u0 [+ i$ U0 j( B* I　　皇后娘娘處置完，吩咐女官，「去南書房，就說本宮這裡有事，請皇上務必要過來。」

　　大約不到半個時辰，皇上進了永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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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3 L$ @. A& n  C　　皇后上前行禮，帝后二人到內室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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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在側殿，」皇后臉色難看，「大約是聽說錦衣衛進府抓人，受了驚嚇……小產了。」

1 |; W; `% M* h6 ~6 v　　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6 Q' e3 E) w& B　　寡居在家的長公主居然有了身孕，皇家的臉面要往哪裡擺，想到這裡，皇帝轉身撩開簾子進到側室裡。

　　嘉寧長公主已經哭得眼睛紅腫，見到皇帝立即從軟榻上撲下來，緊緊地保住了皇帝的雙腿，「皇兄，您處死臣妹吧，臣妹給您丟盡了臉面，您讓錦衣衛去長公主府，定然是已經知曉了……而今，臣妹肚子裡的孩兒不保，臣妹也一起死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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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妹出嫁當日，夫君就吐血一病不起，那時臣妹就知道，這輩子已經完了，沒想會等到皇兄再賜婚，皇兄放心，臣妹就算死，也不能丟了皇兄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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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f3 F( d- F2 R! o　　嘉寧長公主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就要向牆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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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忙上前阻攔，長公主掙紮了幾下，整個人又暈厥了過去。

" w8 ~6 i* W6 _4 u　　看著面如金紙的妹妹，皇帝滿臉怒氣，甩袖走了出去。

! I& R  R8 b7 q& H0 t　　眼見就要跨出永壽宮，皇帝看向皇后，「看著她，讓她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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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 g' h' Y$ T9 r' {/ R　　婉寧從宮裡出來，陳寶已經等在宮外。

% ^% D! U  d  f$ R9 {! D9 d: o$ l　　婉寧看向陳寶，「跟二爺說，我回去沈家一趟，讓他放心吧！」

6 W9 o: E, \# y　　陳寶去回話，婉寧帶著童媽媽幾個一起去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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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b% Y. D2 ?3 H0 x　　剛進了垂花門，就聞到一股牡丹花的香氣，不遠處的一叢姚黃開得正盛。

　　沈氏笑著迎出來，「也不讓人說一聲，我好準備些飯菜。」

$ N( ]6 I+ o: p5 ]% A3 I9 E+ V0 _　　「現在再準備也不遲。」婉寧拉起母親的手，母女兩個邊說話邊向屋子裡走。

8 ]) S" d5 Y; g+ \' F7 |+ F& i　　進了門，沈氏吩咐下人端點心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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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笑道：「不知你會回來，湊合著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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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子裡的點心都不是家裡常做的式樣，有幾種她也沒吃過，婉寧拿起一塊，沈氏就道：「那是棗兒糕，我也是才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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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心不甜，不是她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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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向屋子裡瞧了瞧，「家裡來客了？」

　　沒想到一句話讓母親紅了臉，沈氏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是楊先生來了，在前院教昆哥課業，我就讓廚房做了些點心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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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X4 J3 t% l/ y8 s　　「這不像是廚娘的手藝，是母親親自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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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M. d! T# h) |　　沈氏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給昆哥的先生準備點心自然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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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B, o  G1 V2 [$ g3 f　　母親的話說得沒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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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伸出手拉住母親，「母親喜歡楊敬先生嗎？」

　　沈氏沒想到女兒會這樣問她，當場被揭穿了心底的秘密，沈氏下意識地將手縮回來，皺起眉頭，「胡說什麼，怎麼連母親都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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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眼看著母親要躲避，婉寧蹲下身來，將頭靠在沈氏膝頭，讓沈氏無處可逃，「母親知道我從重病中醒過來之後，想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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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 l% t* x6 [+ ^8 g　　不等沈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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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我想，我要為自己活著，這輩子，珍惜在意我的人，傾心愛慕我的人，不再傷感，不再難過……人的命只有一次，要抓住自己必須抓住的，不管有多難，這樣才配擁有快樂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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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也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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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好半天才道：「哪裡有這麼多的大道理。」

6 m  ?0 ^( x' t2 f　　婉寧仰頭，「母親也說，這是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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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 r9 [! ?* |: p　　沈氏眼睛雪亮，卻很快又沉下去，「你不知道，哪裡這樣簡單，我畢竟是個休婦。」

　　婉寧道：「楊家都不在意，母親還牢牢守著不放，本就是姚家的錯，跟母親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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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太太請您去楊家，楊先生又來到沈家，足見楊家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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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緊緊地握住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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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這樣想過，「萬一楊家……楊先生畢竟是大儒。」

　　楊家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楊老太太人寬厚又開通，楊敬先生又沒有滿身的酸氣，楊家是母親的好去處。

　　她不願意看著母親孤老一生。

; r6 T4 G+ a) @: K7 u　　婉寧站起身，「若是母親不放心，我就替母親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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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慫恿

　　沈氏皺起眉頭，一把拉住婉寧，「你這孩子，怎麼能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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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十分認真地看著沈氏，「就像母親這樣，遲早要錯過一樁大好的姻緣。」

　　沈氏臉紅，「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嫌害臊。」婉寧還真的很奇怪，旁人遇到這樣的情形，一定會央求她不要動出嫁的心思。

4 [9 I2 B. q! j. y& Q% u　　萬一鬧出什麼笑話來，就要讓外面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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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K# W  X+ f" N　　再說，楊家也沒有真的讓人來說親，這些也都是他們胡亂想的，婉寧卻慫恿她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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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真是和旁人性情不同。

! M* Y. X/ a- N5 g+ s　　正說著話，昆哥過來了。

　　婉寧笑著問，「楊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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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用眼睛瞟了一眼沈氏，然後道：「舅舅要留楊先生吃飯，楊先生答應了。」

　　沈氏很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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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敬很少留在外面吃飯，楊老太太說，楊敬就算衙門裡有事，也是回到家中隨便吃一口，楊家灶上已經習慣留飯，就將飯菜準備好，放心大鍋裡，楊敬回來就會吩咐小廝去取，所以才會有上次的誤會。

4 L# Z- [& B' B0 O0 B　　沈氏想到這裡，臉上紅豔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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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輕聲道：「我讓人做了件衣服給楊老太太，母親明日送過去吧！」

9 M, D- N) ?! x  _　　沈氏卻皺起眉頭，「嫁過去這麼久，你可給你婆婆做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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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6 ~" q8 ~$ J9 c, [1 H　　婉寧搖搖頭，她也想過，帶著落雨去仔細看過崔夫人穿的衣衫，那些衣服件件都做得精緻，別說是她，就算是落雨也做不來，於是她就給婆婆做了兩套袖口，就算是她的心意。

　　沈氏低著頭，「我給老太太做了件衣服。」

5 R1 h# m3 G. L; N3 A　　其實她悄悄地給老太太做了件薑黃色的褙子，只是一直沒有拿出去，她顧慮很多，楊敬如今在詹事府，如果娶了她，會不會將來仕途不順。

　　越想越糟心。

6 Y! W. D% E+ T! p　　她遲遲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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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N# r- I9 I　　「姑母，」昆哥想了想，「您不願意嫁給楊敬先生嗎？」

　　聽得這話，沈氏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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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的孩子一個兩個都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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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f" V! f7 a! s# G* {# _　　昆哥目光爍爍，「我不願意姑母回到姚家，如果姑母不是因為姐姐解開了心結，說不得早就困死在了家庵，現在姚宜聞發現張氏不好，想要娶回母親，都是因為姐姐能做主掌家，沈家守住了家業，若是姑母就這樣被抬回去，將來再有變故姚家會如何？是否能庇護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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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能好好對姑母，就不要去那種地方。」

# @- e, ^* N5 m# d: e( p　　昆哥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 b" U' i" F, _; P" s　　沈氏錯愕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道：「我沒想過再嫁，我……你們兩個孩子，懂得些什麼，不要操心大人的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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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待我如親生一般，」昆哥抬起頭，「先生聽說姑母的事，還讓我好好孝順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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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幾乎不敢相信，楊敬那樣的大儒能說出這種話。

　　姐弟兩個你一句我一句，沈氏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帶著下人去小廚房裡張羅飯菜，沈氏走了之後，屋子裡只剩下婉寧和昆哥。

　　婉寧看了一眼童媽媽，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 y0 _5 O: L1 r8 k　　婉寧拉起昆哥的手，目光溫和，「昆哥，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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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看母親的目光，又是著急又是難過，對姑母不會有這樣深切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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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點點頭，「怕父親、母親知曉心裡難過，我就一直沒有說，其實我心裡，早就將姑母當做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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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的大人還以為已經將昆哥瞞住，其實昆哥是想要瞞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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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l$ ^3 I1 d8 N! s/ G* j　　這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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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抬起頭，「姐，楊敬先生雖然脾氣執拗，卻心腸好，定然不會怠慢姑母，楊老太太也喜歡姑母，只是不知道姑母喜不喜歡楊敬先生，想不想嫁去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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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如果不想，就不會被他們問得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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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低聲道：「你有沒有將你的身世跟楊敬先生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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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w$ r7 x　　昆哥頜首，「之前說過一次。」

/ R5 Y6 v" h/ v. e　　這就是了，楊老太太必然也已經知曉，母親又服侍了老太太那麼長時間，老太太才會喜歡母親。

　　婉寧道：「明日我會催促母親去楊家，給楊老太太送件衣衫。」

　　昆哥聽得很仔細，抬起頭，「然後呢？」

6 ?1 i9 _9 Z5 J9 u  b, \/ X6 R　　然後，婉寧不由地笑出聲，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懂得這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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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太太心裡有數，應該會找了保山上門，如果一切都順利，這門親事就能做成。

　　……

　　楊敬從沈家回來，沈家的小廝搬了幾盆牡丹花給楊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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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太太看著很歡喜。

　　沈家下人道：「我們家娘子，明日來探望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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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太太和藹地笑著，「讓她早些來，我等著她一起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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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人走了，楊敬來給楊老太太請安，楊老太太笑著看兒子，「怎麼樣？你心裡可有了打算？我聽說那位姚宜聞大人還沒有休妻就急著找了人去沈家說項，想要沈氏答應他將來重新回去姚家。」

　　楊敬聽得這話皺起眉頭，「還有這樣的事？」姚宜聞是兩榜進士出身，居然這樣不知廉恥，家中還有正妻就急著讓人說親。

- j9 E0 n4 C9 l6 ?　　楊老太太點點頭，「沈家丫頭也是有骨氣的，沒有答應，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為了名聲也要回去，怎麼說姚宜聞也是個正四品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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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沈氏才教養了那樣一雙兒女。

　　從前沒有乞求就離開了姚家，而今被相請也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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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被休，還能在母親床前說笑，突然之間在廚房遇見他很是尷尬，卻因為母親的病還是留下來。

" y. a8 u+ o8 s7 {+ X1 d　　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在廚房裡忙碌，眨眼功夫就做出香氣四溢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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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9 c4 d! C, _9 [, }: e' Q: ~　　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沉著，只有經過了許多的經歷才會養就那樣的品性。

　　妻子死了之後，許多人勸他續絃，也有人特意帶人過來相看，他看到那雙雙不經世事的眼睛，他就覺得心裡不舒坦。

/ v( x+ G) A5 |　　隔閡之異，殊於胡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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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強同床共枕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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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2 j% N$ e! n2 S　　直到遇見沈氏，他覺得是那麼的自然。

1 K& L) k) o7 W" s+ ]: k　　楊敬看了看自己放在膝頭的雙手，抬起頭來，「我請人將二進院的房屋修一修吧！」

3 ~$ Y6 i  a' m　　修葺宅院是準備迎喜事。

　　楊老太太點點頭取笑兒子，「可真是不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再拾掇宅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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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 q& _! f( q& S
, B9 H2 A8 K! C5 x% B8 G　　婉寧從沈家回來，賀大年進屋稟告，「崔忠死了。」

& z* ?$ I) S, J- A9 l2 O　　「還沒來得及讓二爺問話，他就躺在地上掙紮起來，」賀大年一臉頹敗，「郎中過來查看，說是吞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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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V& F  X; Y7 H% i5 `1 W　　「我們明明已經將他身上搜過一遍，什麼都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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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m" X) ~# G( m1 C　　崔忠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死了。

) I4 W" P7 F& d& y- o　　婉寧道：「崔忠之前去的那個宅院呢？」

: |. T/ ]/ b1 ?' L" l2 O　　賀大年搖搖頭，「也沒查出什麼，都說之前是有個女眷住在那裡，這些日子又不在了。」

　　也就是撲了個空。

　　出了陸子明，這裡面莫不是還有別的秘密，否則怎麼會安排的這樣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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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3 B8 c4 m9 G4 j　　婉寧一邊想著一邊向外面走去，想得太過出神，冷不防地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如同一面牆，她的鼻子正好被撞了個正著，痠疼的感覺頓時衝進了眼睛，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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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a, a7 m) s　　「撞到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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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蹲下來，一臉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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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搖搖手，「沒事，沒事。」還好沒有撞出血，捂了一會兒就不太疼了。

$ H" T  j4 l  `+ u8 N　　崔奕廷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摸著她的鼻子，「都怪我，走得太急了。」

5 n( s! I! K. N　　婉寧覺得又奇怪又好笑，看著崔奕廷垂著眼睛看她，平日裡眉梢上的那抹冷漠、孤傲也去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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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X: t+ t2 P! k' N　　落雨聽到聲音忙過來查看。

　　崔奕廷已經彎下腰將婉寧抱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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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l$ e7 [+ Z- \0 O( \　　這樣一來讓屋子裡的下人也緊張起來。

　　婉寧忙擺手，「沒事，就是撞了一下，已經不疼了。」

　　童媽媽和落雨幾個這才放心。

　　「我是想給你看個玩意兒。」崔奕廷將手掌張開，露出裡面一個晶瑩剔透的小人兒，是個用琉璃做的童子，看起來活靈活現。

  T4 g: {( w4 Z1 z6 Q% @　　崔奕廷半蹲著，張開手掌仰著頭和她對視，「我去看王盧江帶來的那些東西，一眼就瞧見了一直紫檀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放著這件東西，我覺得是個好兆頭就帶回來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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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V4 w" B9 M3 I% `　　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模樣，那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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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s) |% }+ z2 H  P: q1 x  {　　婉寧將那琉璃童子接過來，那童子被崔奕廷握得很熱，圓圓的臉，彎彎的眼睛，在衝著她笑。

% ^5 A4 _4 i2 y. O$ `* l) q4 _　　看到就讓人覺得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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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崔奕廷看到會覺得很有眼緣。

0 _9 ^) M" M2 h; E' j# S1 {2 {1 l; k　　「崔忠的事，你知不知道？」婉寧忽然想起來。

  O$ Q3 m% Q0 T  f9 Y　　崔奕廷頜首，「已經知道了，那莊子也沒查出什麼，只說有個女眷有時過去住住，前兩日也是剛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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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u% v, C6 Y$ _. w+ h; }, k6 q) D　　婉寧問道：「不是陸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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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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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這樣肯定，自然是在通州已經打聽清楚。

　　崔奕廷道：「二叔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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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件事是崔忠背著崔實榮辦的。

2 O" I3 G7 w6 Q% d　　到底是誰在利用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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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4 e. y4 ?　　「先不管這些，」崔奕廷道，「這些事早早晚晚都能查出來，也不急於一時，先將福建的事辦好，不論鄧嗣昌身後的人是誰，整飭了福建、廣東，也等於剪其羽翼。」

3 t3 R; W/ d* o5 [/ P5 g　　到底是崔奕廷，對這些事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會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動手。

　　「皇上已經答應，允許王盧江將帶進京的東西在京中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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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y# e3 m- n+ @( m5 o　　婉寧只覺得眼前豁然開闊，「那就可以見到從海上過來的物件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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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9 h  g6 F. ^) F/ y: E　　不論御史言官還是抱著祖制說話的老臣，都擋不住這陣從海上過來的繁華。

　　也讓京中的官員知曉，一個小小的海上貿易，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閩浙的海盜為什麼會多，閩浙的官員到底在維護誰的利益。

7 l( U( t5 [; O0 b+ y　　「你家二奶奶在嗎？」

　　院子裡傳來二姨奶奶趙氏的聲音。

, Z' X8 G/ W( i- u! m# `( N% T　　貿易的事還沒傳開，就已經有人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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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剛要說話，崔奕廷「噓」了一聲，站起身撩開簾子，揚聲道：「就說二奶奶從宮裡回來累了。」

　　崔奕廷的聲音正好傳到院子裡。

　　誰都知道崔奕廷是崔家一霸，崔老爺都被氣得差點病倒了。

　　她怎麼敢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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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氏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好說什麼，訕訕地笑道：「那明日我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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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 O: d4 ]( ^　　趙氏被打發走了，婉寧站起身跟著崔奕廷去套件裡換衣服，「嘉寧長公主小產了，應該是姚宜之的孩子。」

　　想想嘉寧長公主的神情，婉寧道：「無論從高謄嘴裡問出什麼話來，只怕皇上都不會相信。」

　　因為嘉寧長公主太不像是個能做大事的人，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內宅婦人。

　　嘉寧長公主很清楚，怎麼才能脫罪。

- b5 \4 J5 s$ f' F. f* x1 i/ o9 k* \　　不過再怎麼樣，這件事都足夠高謄、鄧嗣昌一黨提心吊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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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v+ H3 ?; C9 s" L4 W+ ]1 W　　王盧江進京的時候很多人還不知曉他是誰，後來就海盜的事掀起了軒然大波，不過這些不過是個朝堂上的官員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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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8 b( ^) C) r　　真的讓滿京城裡的人都知曉王盧江其人的，是那旨公文，從海上帶來的東西要在京城貿易。

　　事情到了這裡，所有人才都知曉，這個王盧江原來是位財神爺。

$ S- m+ g' ?( p6 |　　真正的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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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允許貿易是怎麼一回事，是在獎賞王盧江，還是想要藉著這件事重提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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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_/ {& I* I　　許多人還是摸不清頭腦。

　　京裡的達官顯貴，多多少少都有幾間鋪子，雖然在政見上多有分歧，可誰都有好奇心，都想知道海上到底都過來些什麼東西，除了珍貴的香料，還會有些什麼。

8 c* j5 ?, m( s+ o　　這樣一鬧騰，貿易還沒開，京城先熱鬧起來。

1 R) k4 F/ V* B　　廣恩公張戚程已經病了多日。

" A' j5 i  _8 A9 o8 c3 I8 V　　張傳凌聽著幕僚七嘴八舌地商議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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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u6 X  l  M　　「崔奕廷這些日子已經抓了不少人，福建、廣東的官員許多被押送進京，這個案子至少要審個半年，萬一查到了公爵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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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t* n, T9 J  i, M2 j& j; g　　「應該聯合幾個御史言官上奏摺，讓這件事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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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想著那個在姚家遇見的姚婉寧，張傳凌站起身，將手裡的扇子打開，慢慢地扇著。

　　無論哪件事，都有姚婉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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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人，比他遇見的哪個都要厲害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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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上的事他不懂，不過做了多年的生意，只要略微一算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 c0 I( ^/ s3 V4 Z+ m4 c　　看起來是個突如其來的貿易。

! t" ~5 `3 m: P2 b4 U: [　　其實能讓沿海暫時安靜下來。

　　如果可以正當買賣，誰還會去做那個海盜，誰還會背井離鄉，冒著殺頭的危險做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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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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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i, }3 v$ V# P) P0 i$ c　　張傳凌聽了幾句，有些不耐煩，轉身出了書房，身後頓時傳來幕僚呼喊的聲音，他卻權當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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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福建的事還能挽回，父親也就不會怕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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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病在家裡，生怕發出一個聲音就會被奪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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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2 A0 \9 I! x/ J8 l9 t; a　　皇上是想要立即推行新政，如今針對的是閩浙一帶的官員，還沒有騰開手收拾勳貴，否則政局亂起來，什麼事都做不成，在這一點上，皇上就比父親、鄧嗣昌等人預想的更加明智。

! l+ g* |  _6 o2 c4 H! @( a# R　　他從來就不關切父親做的那些事，更別提坐在這裡聽幕僚說這些廢話。
) W' k; S; W* q. L  B. g
　　張傳凌回到房裡，還沒有坐下，張夫人就帶人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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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z) K9 N+ J　　「傳凌，」張夫人皺著眉頭，「你和幕僚商議的怎麼樣了？我們家可還有法子脫身？」

　　「父親向來和鄧嗣昌有來往，」張傳凌扶著張夫人坐下，「崔奕廷去福建之前，母親又設計崔奕廷被抓了個正著，高謄一案又不知會咬出多少人，怎麼算我們家都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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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夫人只覺得頭腦一陣發麻，「那要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丟掉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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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a7 q/ j" e. N0 h3 w　　「從太祖到當今聖上，多少勳貴丟了爵位，父親、母親何必看重一個爵位，我看勳貴早晚會徹底沒落，將來還不如一個小小的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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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5 A% b4 L; X  S　　張夫人張開嘴，「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父親掙了爵位，還不是為了張家，為了你將來能承繼廣恩公。」

% }6 \: S3 {. y  R　　張傳凌站起身，「母親想讓我回來幫忙，就要聽我的，這時候不要因為一個爵位聯合勳貴再去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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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夫人眼看著兒子又要沒有了蹤影，急忙道：「你姐姐可怎麼辦？姚家那邊鬧得凶，難不成真的眼看著你姐姐被送回來。」

　　一句話說完，卻不見張傳凌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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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去了無人打擾的院子，手底下的掌櫃就來稟告外面的生意，「京裡都熱鬧起來了，就等著海上的東西擺出來。」

1 u2 g1 L+ I9 {4 V9 [, t) _% ^　　張傳凌道：「王家不可能擺在大街上賣東西。」

0 D1 C4 c" x. ?+ \1 [; H1 y　　「是，」掌櫃道，「聽說王家準備在別家的鋪子裡寄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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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賣是最簡單的法子，王盧江多少年都在海上飄著，手底下的人不會懂得買賣一事，如今不慌不忙地安排這次貿易，是背後有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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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幫忙的人就是姚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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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5 Q9 D& a$ ~5 `7 u1 {. q　　姚婉寧在福建收了今年的茶葉，買了不少的茶園，這個女人做事如此的乾淨利落。

　　掌櫃道：「若是那個姚氏做的，她就不怕樹大招風，要知道收了那麼多茶葉就已經讓人眼紅，如今又搭上了王盧江，崔奕廷總歸是身居要職，若是被御史彈劾……」

; ]4 g% `6 l6 z. G　　張傳凌道：「那她就要做到不怕被御史彈劾。」

　　掌櫃有些驚詫，「那要怎麼做。」

' ~+ o" H# \9 F4 [" Y5 R* N　　是啊，他也想知道，姚氏到底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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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靠在軟榻上看賬目，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偶爾才會波動一下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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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h( I; Q4 j: g( [　　崔奕廷覺得很奇怪，但凡看賬目不都是應該算盤不離手的嗎？

　　婉寧正算得起勁兒，抬起頭來卻發現崔奕廷晶亮的眼睛，「你是怎麼算的？」

) u; Q/ e1 v- g　　總不能告訴她，來源於現代的口算方法，總感覺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她心底那些小秘密都會被挖出來。

% d) k9 p2 e4 ^# l# @# x3 ^　　「我自己的法子。」她可不準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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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g$ G% O+ {0 Y" ^0 S　　「已經很晚了。」崔奕廷看向矮桌上的沙漏。

) @" C" B+ G  {: b' Z% t  f　　是不早了，可是王盧江就要開始賣東西，她總要趕在開市之前，將賬目理清楚。

, E2 L% u1 p0 h$ s6 `/ f  T/ n8 J　　婉寧道：「再等一等。」

  ]5 J2 K1 x3 G" B* ^( f8 u　　「婉寧。」

/ e" d$ W! B" s; g& @  S　　崔奕廷忽然喊了一聲。

　　婉寧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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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笑容，「還差多少，我來幫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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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崔奕廷幫她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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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5 v- M8 s) p3 w  Q: s　　婉寧失笑，「還是算了，這些東西我自己已經算了好幾日，讓別人插手恐怕會更亂。」

　　「趁著開市集，我們也一起去買些東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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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聲音比往常要悅耳，說得也慢了許多，吐字的時候還帶著餘音，說完話，端著茶碗慢條斯理的喝茶。

　　婉寧仔細地看過去才發覺，崔奕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拖了外衫和襪子，光著腳，一副十分懶散的模樣。

　　窗子還半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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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 h: |1 P! k3 H　　微風吹動他身上月白色的長袍，嘴邊掛著一抹笑容，讓他看起來寧靜又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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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茶很好喝，你嘗嘗。」

　　崔奕廷將手裡的茶碗遞到婉寧眼前，眼睛裡帶著慫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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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o& [3 z# f& o- Q/ J　　嘗他喝過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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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指了指矮桌，「那不是，還有一杯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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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9 J+ \4 r/ t; W4 j　　崔奕廷怎麼瞧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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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又要挪回賬目上去。

　　崔奕廷手裡的茶碗卻不知怎麼的一歪，茶水都潑到了他的長衫上。

　　婉寧嚇了一跳，忙將手裡的賬目合上，上前拉起崔奕廷的衣襟，還好茶不是很燙，「快將衣服脫下來，你這個人，又不是個孩子，怎麼連茶也端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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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快去給二爺拿件長袍。」

　　婉寧揚聲卻不見落雨進門，這丫頭去哪裡了。

　　「太晚了，我讓她們別過來伺候。」

　　崔奕廷依舊不動，濕潤的袍子貼在他身上，只是歪著身子靠在迎枕上凝視著婉寧。

　　「明天一早我還要去衙門。」他長長的睫毛如同扇面般在燈下煽動，嘴唇如同海棠花般豔麗，整個人漂亮的如同天上懸得一輪皎月，溶溶地撒著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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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0 a" @) j* z　　婉寧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紅，方才心裡的那些賬目忽然之間就被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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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1 [2 }" A* }% z) u　　崔奕廷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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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低頭吹滅了跟前的兩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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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J: M; j5 S% }$ o; ~. b　　婉寧還沒有適應忽然的黑暗，只覺得修長而有力的手臂伸過來，輕巧地將她抱起。

　　她的臉頰靠在崔奕廷滾熱的胸口上，淡淡的清香頓時傳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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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回過神來，已經陷入了床鋪間。

) T! X% c4 {- Z# h4 O  N, ]& l. Q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f8 y$ G% j* U9 g9 J" T　　婉寧的領口很快被解開。

' S' l8 P+ n- A8 |( q　　她不由地喊了一聲，「崔奕廷。」

5 f! A) A5 s) A　　聲音細軟，將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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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的衣衫很快被崔奕廷脫下來，崔奕廷沉下身，在方寸之內，咫尺之間，呼吸著彼此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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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v/ l: X- a　　不知道誰先燙熱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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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混在一起，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很快就來到她的胸口，他記得她前世在胸口掛著一塊羊脂玉，用紅色的絲線拴著，十分的漂亮。

　　他會知曉是因為，她去給傷病治傷的路上將那塊玉丟了，兵荒馬亂的她卻仗著膽子半夜裡帶著下人去找，後來是他看不過去，讓人幫忙從撿到玉珮的人手裡買了回來。

) R9 N! U$ N3 b4 U0 @" h　　他記得那塊玉牌上刻著一朵蘭花，上面還有詩句：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7 p8 k- b3 u: p  ^3 y, H4 I　　這世她沒有這塊玉牌，他憑著記憶讓人去做了一塊。

　　婉寧只覺得脖子一涼，有東西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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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是塊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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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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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嗯了一聲。

- L: y! ^+ V' W2 n# o　　她一直覺得今晚崔奕廷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原來是送這塊玉，「原來你等著我，是因為這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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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B0 W( k- {6 q8 S/ C4 D4 o# _　　她話音剛落卻聽到身邊幽幽地嘆了口氣，「怪不得司馬相如又是彈琴又是作詩忙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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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想問為什麼，剛張開了嘴，崔奕廷的嘴唇就壓了上來。

4 c. b: m$ h3 F+ v9 m$ n　　第二天婉寧起身的時候崔奕廷已經去上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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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4 Q9 a- I! u  ?/ m　　給崔夫人請了安，婉寧接著在屋子裡看賬本，剛看了一本正準備站起來伸伸腰，童媽媽就進來稟告，「外面有位孫小姐遞帖子想要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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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9 c  o' M- P( p: T* `　　婉寧將帖子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廣東按察使孫長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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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5 l, A4 g　　廣東按察使，孫家，聽起來很耳熟，婉寧仔細思量就想了起來，孫家就是那個跟裴明詔訂過親的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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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坐在馬車裡，等著崔家下人的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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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a) X3 q, i: s7 n2 V, S" }　　在京中這麼長時間，母親幾乎找了所有相熟的人，結果誰都不願意去打聽父親的案子，這一等就是一個月，鄧嗣昌的案子終於又被提起，官府張貼了告示，父親和鄧嗣昌、福建巡撫等一干官員的名字寫在了一處。

* V+ |5 v$ ~; F　　母親和她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

  {8 I4 N6 X0 Z' p, ?  V. H　　如果被打成同黨，那麼勾結倭寇等罪名，就會壓在父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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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別等了，那崔二奶奶八成是不會見我們。」

9 T1 V; O$ s, l, l0 G; B　　崔奕廷殺了鄧嗣昌，既然已經認定父親是同黨，怎麼可能會見她，幫她去求情，可如今父親馬上就要被定罪，她也不能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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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想著，崔家下人走了出來。

　　「我家二奶奶請孫二小姐進去。」

6 E( i( D; Y9 }, A3 d6 Z, x2 `　　孫二小姐詫異地張開了嘴，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崔二奶奶居然肯見她。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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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耳邊有人喊了一聲，孫二小姐這才快步走出馬車，踏進了崔家的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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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進了堂屋，抬起頭來看到一個比她年紀還小，穿著淡粉色妝花褙子的女子，這就是外面傳的那位崔二奶奶？

5 p: A. |8 l" a; ]9 I+ o　　孫二小姐硬著頭皮上前行禮。

　　婉寧道：「孫二小姐請坐下吧！」

　　聽到這句話，孫二小姐卻又向婉寧拜下去，「崔二奶奶，您大約也知曉我父親的事，這次來崔家，我是想求崔二奶奶幫忙跟崔大人說說，我父親是被鄧嗣昌要挾的。」

* [9 N% s7 w: J　　婉寧看著孫二小姐，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並沒有閃爍其詞，「我不懂朝政，只是……鄧嗣昌在福建，你父親是廣東按察使，怎麼會被鄧嗣昌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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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改變

3 W( X3 h# H, L! f# i6 P; z　　孫二小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想道：「崔二奶奶知道佛朗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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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Y8 ]7 J! t8 p3 ]1 o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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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b8 A/ F5 U% d- \7 \& X　　孫二小姐道：「去年佛朗機人佔據了廣東一個縣的漁村，殺了許多百姓，廣東官員求了鄧嗣昌出兵才將佛朗機人驅逐，閩浙的官員大多和商戶勾結。」說到這裡，孫二小姐不安地看了一眼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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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D. _5 j& S4 V# w　　崔二奶奶生母的娘家是揚州有名的商賈，她不知道說這些話崔二奶奶會不會生氣，卻發現崔二奶奶神情沒有變化，而是仔細地聽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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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這才松口氣，「從海上來的那些人，不管是佛朗機人還是倭寇，動不動就搶掠漁村，等到朝廷兵馬聞訊趕到，那些人早就殺了人回到海上，巡撫本就指揮不動武將，自然也束手無策，就算冒險將實情上報朝廷，到頭來朝廷怪罪的都是地方官員無能。」

1 J+ V3 N( [' o　　「朝廷每年都要收重稅，又有抗倭的明令下來，不少官員因為交不上稅收而被罷黜，閩浙的官員如同走馬燈般的換，不論哪個官員到任首先都要去拜訪手握重兵的勳貴和武將，因為只有和他們攀上關係，才能保周圍漁村一時安寧，在任期間才能風調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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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c! n& j/ ^0 P3 T, {3 S7 z　　福建、廣東這些地方的事婉寧只是聽崔奕廷說過一言半語，並不知太多實情，讓孫二小姐這樣一說，鄧嗣昌在福建的勢力的確很大。

) X/ l, `) a6 ]: J* d　　所以崔奕廷只有借助王盧江，才能剷除鄧嗣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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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5 ?8 Y0 X, ~- o　　可接下來，如果海禁不開，就不會有實質的進展，還會有第二個鄧嗣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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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 n7 |9 z: @　　孫二小姐說到這裡，落雨進來道：「奶奶，裴二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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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7 f* r) p3 P8 _　　裴明慧怎麼來了。

1 T% n, q+ U" Z7 M　　婉寧看向孫二小姐，孫二小姐神情有些尷尬，卻還是硬著頭皮坐著沒動。

　　不一會兒功夫裴明慧進了屋，見到婉寧就笑，「本想著過兩日再來看你，可我在家中實在是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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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裴明慧才發現屋子裡的孫二小姐，頓時驚訝地道：「這是孫家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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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勉強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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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s: c+ B" H　　裴明慧道：「二姐姐什麼時候入京的？怎麼不去家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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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著孫二小姐眼睛中一閃苦澀卻很快遮掩住，「家裡出了事，就沒有上門拜見，太夫人可還好？」

; `9 X0 `1 i0 Y( ^3 ^: e8 O　　裴明慧頜首，「母親都好，還時常念叨姐姐，也不知道姐姐家中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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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個孫二小姐就低下頭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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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卻已經看出來，孫家來京城定然讓人給裴太夫人送過信，看樣子裴太夫人避開了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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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捏了捏帕子，仍舊說孫大人的案子，「聽說崔大人還到福建就被人刺殺了幾次，我就想著，崔大人定然知道此案的凶險，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我父親有罪，我們也不求父親能安然無恙地放出來，只是……怕那些人，將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父親頭上，這樣一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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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 d; ~, [　　孫二小姐說著，眼淚掉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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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 L$ {7 d4 N7 o　　崔奕廷被刺殺了好幾次，婉寧聽焦無應提起過，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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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3 r+ R0 B; I, G1 M: V　　裴明慧見孫二小姐哭起來，忙站起身去勸說，「二姐姐別哭，若不然回去我跟母親說說，看母親能不能找到人幫忙。」

# a+ x7 T0 U; w) F- F. [* o　　孫二小姐擦了眼淚，站起身向婉寧拜下去，「崔二奶奶，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求您，您……若是能伸手幫幫忙，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

  ]' o! C* p, x2 I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能不能幫上忙我不能保證，但是你說的話我會跟二爺說。」是真是假，崔奕廷定然會有個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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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並不像公公說的那樣，凡事都是利益為先，如果孫大人沒有那麼多罪名，他也不會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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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D9 I% M4 V2 d# m+ k0 Z　　將孫二小姐送走，婉寧賀裴明慧去了內室裡說話。

7 G1 t5 P$ d2 R　　裴明慧喝了口茶向屋子裡看了看，「怎麼不用大紅幔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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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  E* e9 ]. Z1 |+ A　　婉寧笑道：「如今天暖和，我就讓人換了下去。」

　　裴明慧點點頭，「過兩日從海上運來的東西就要在市集上賣了，我們到時候一起去看看，買些新鮮的物件兒回來。」

　　裴明慧顯得興致勃勃，婉寧道：「太夫人肯讓你上街？」

( e8 a! p0 [, C4 v0 @　　裴明慧就像憋了的氣球，「好不容易見到那些東西，總不能一眼都不去瞧。」

+ V$ G# W& f+ k' z　　婉寧但笑不語，從桌子上拿起來紅線一點點地編著，編的不好又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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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M# T9 A3 D0 Z　　裴明慧覺得好奇，伸頭來看，「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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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a% W& m9 e. p　　婉寧抿嘴笑，「學打梅花結，將來好用它來掛玉牌。」學會了用來掛崔奕廷送她的那塊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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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慧仔細看了一會兒，「你這梅花結打得好看，也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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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笨手笨腳的也是才學，打了幾次都不好看，更別提教裴明慧了，婉寧只得讓落雨進來，三個人邊學打結邊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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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7 N2 c/ [9 x4 Z) ]　　婉寧想要將裴明慧留下吃飯，裴家下人卻來催促，裴明慧只好告辭，婉寧將裴明慧送到垂花門，「太夫人有沒有給你安排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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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9 U9 I! I3 G　　裴明慧低下頭，「快了吧，尋常不讓我出門，我看若是逼急了我，我早晚要剃了頭髮做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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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m- \8 A, Z2 h7 }% C/ |- U2 {　　裴明慧不願意嫁去鄧家，是因為鄧俊堂一無是處，按理說裴太夫人再為她靈尋婚事，她應該只是心裡忐忑又害怕，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 l; s* Z/ C8 c　　婉寧停下腳步，看著裴明慧，低聲道：「你可有歡喜的人了？」

　　聽得這話裴明慧的臉豁然紅起來，卻目光閃躲，「我……怎麼可能有……自然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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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t4 N! _　　不等婉寧再問，裴明慧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出去上了馬車，到了車上才撩開簾子向婉寧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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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N% Z. x6 G　　放下青色的車簾，聽著外面馬蹄聲響，裴明慧的眼淚才如珠子般落下，心裡早知道不成事，她又思量那麼多做什麼，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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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3 c3 ^" ^2 \　　回到裴家，裴明慧去給裴太夫人請安。

# q2 _9 B$ K" o7 x) F　　裴明詔正陪著裴太夫人說話，裴明慧乾脆將在崔家遇見孫二小姐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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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太夫人有些驚訝，「崔二奶奶見了孫家人？」

　　裴明慧頜首，「見了，婉寧還說會將孫家的事告訴崔二爺。」

9 M2 {0 E5 F) E6 o0 \　　裴明詔看著目光閃爍的母親，忽然之間明白過來，「孫二小姐有沒有來求過母親？」

+ `* ?4 m. u& Y, D  c1 B　　裴太夫人一怔，兒子目光如炬，她也無法閃躲，「倒是來過，我那幾日身子不適就沒有見。」

　　母親是怕被孫家牽連，才沒有見孫家的女眷，只要想到這個，裴明詔心裡生出幾分的悲哀，之前怕得罪孫家，而今孫家落難又唯恐避之不及。

: [. \; s% {( E' r. A　　這就是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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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詔站起身來。

　　裴太夫人道：「你要做什麼去？」
: u6 p$ Q) u4 W* A, K2 R
& ?1 b5 }' L7 k1 O. t5 Y* R& @　　「就算沒有了婚約，我們家和孫家也有些交情，既然孫家女眷曾遞過帖子，我們家就應該伸伸手，」裴明詔說著抬起頭，「免得將來我們家落難，也沒有人肯幫忙。」

　　兒子是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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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w; S3 E  t' O( T　　裴太夫人不禁愣在那裡，半晌才回過神，從福建回來之後，明詔就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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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L# b* y( g& G　　崔奕廷晚上要在衙門裡值夜，婉寧吩咐落雨早早就落了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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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身邊彷彿多了個人，婉寧睜開眼睛，天已經半亮，屋子裡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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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7 T3 x: o( i. ?# N2 L: l; U　　崔奕廷正撩開被子躺進來。

+ n) H3 F, ~* d6 f0 X9 \, T) N8 a　　婉寧有些驚訝，「怎麼這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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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手臂伸過來，正好落在她腰間，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豆的味道，顯然是剛剛梳洗過，「曹僉事去換我，我說要回來換衣服，一個半時辰之後再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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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_- c% m/ T8 t. t　　一個半時辰，也值得這樣大動干戈，還不如在值房歇一會兒，否則哪裡會有精神。

* h; V/ m' H7 p# R* I) V/ g8 I　　「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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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的嘴唇壓在她鬢間。

; {( s  V% ?  ?' z! o　　婉寧「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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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道：「沒事，我就是想聽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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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說想聽她說話，可是很快婉寧就聽到崔奕廷均勻的呼吸聲，就像孫二小姐說的，開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崔奕廷在衙門裡定然忙碌不堪，累成這個樣子，卻還想著回到家中。

' h+ ?0 q; E) D　　只要想想這些，婉寧心裡頓時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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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8 k5 [1 ^' Y　　成親之間她沒想過婚後生活會如此，她以為他們不過就是相敬如賓，卻沒想到崔奕廷會這樣待她。

: @$ C* V1 X0 M- W　　不到一個時辰，崔奕廷就睜開了眼睛。

3 d! v/ \5 ^: x: d, w　　婉寧正讓人端水進來，一番梳洗過後，崔奕廷又重新變回了那個精神奕奕的錦衣衛指揮僉事。
; u+ W0 c0 d8 {. u. F
" b) ^. ?) w  }　　婉寧將孫二小姐說的話告訴了崔奕廷。

; G6 `$ K. L0 w8 I! j" H# |　　崔奕廷點點頭，「閩浙一帶的海商已經成氣候，只要不開埠，他們就有源源不斷的利益，這些年置下了不少的大船和武器，隨便進入沿海漁村搶奪人、物，鄧嗣昌雖然手握重兵，不過是他們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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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皺起眉頭，「開埠豈不是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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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易就不去做了，」崔奕廷笑著道，「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我為何要去做。」前世政局如何他已經領教過，扭轉政局雖然不易，他也要將它改變。

/ I! g; n# f* I% S　　不管面對什麼事，都是滿不在乎的驕傲，怎麼樣都挫不敗他的銳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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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8 [+ U2 V* ]# n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也就只有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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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黯然

　　送走了崔奕廷，童媽媽就來道：「姚家那邊來人了，說三老爺想要小姐回去看看。」

　　父親第一次遣人來找她回去。

　　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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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8 y- A6 J6 T　　婉寧道：「有沒有說為什麼？」

5 ?: X9 ?! F6 X- j. _1 D1 Q) I　　童媽媽搖搖頭，「只說老爺想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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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婉寧先去沈家見了沈氏，等到姚宜聞下衙之後到了姚家。

& f* O  N, k: C7 F% r# C　　她原來住下的房間已經收拾一新，新做的楠木海棠圍八步床擺在裡間，掛著銀紅的霞影紗，窗檯上放著一盆姚黃牡丹，新鋪的地磚光可鑑人，收拾的和她成親前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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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看著屋子裡的一切，她還以為這個家在她心裡不會留下半點的痕跡，誰知道再回頭看看還有些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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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

　　門口傳來落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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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站起身，看到父親大步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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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的目光落在婉寧臉上，他仔細看了看才坐下來，「這些日子在崔家可還好？」

　　婉寧點點頭，「公婆都待我很好。」

; c. ^0 N7 _: d　　姚宜聞彷彿這才放心，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朝廷裡在議開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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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盧江進京之後，京裡官員的話題都圍繞在海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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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3 `0 o, g' Z. N　　不等婉寧說話，姚宜聞接著道：「有人彈劾奕廷了，說奕廷假公濟私，並不是為了開埠，而是想要做第二個鄧嗣昌，還說，海禁沒開，你已經在福建收了大量的茶葉。將來開了海禁自然日進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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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J9 w* @7 k8 X1 V9 I& k　　這話崔奕廷倒是沒跟他說過。

5 J' d9 K4 h: y2 d( \- g5 |　　姚宜聞嘆口氣，「海禁不是那麼好開的，我是怕奕廷受挫。崔家長輩會因此責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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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J. T" N4 U6 }/ u8 @　　父親眼睛裡都是關切。

　　從前他們父女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而今突然被父親這樣關懷。她倒有種不太適應，那種父女之情豁然從心底裡浮起，卻又因為之前互相的憤怒和厭惡，缺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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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顯得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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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p0 o1 f% e　　婉寧停頓了片刻才道：「二爺不會怪我。」

5 |  |# b3 r3 ~- R# x; y: K　　二爺不會怪我。

, Z1 Q* L% {5 n2 c1 ~3 W# C3 ?7 b　　這話說得十分的堅定，不過才嫁去崔家幾天，婉寧就這樣信任姑爺。

& t3 u: d( [& K　　在姚家時，婉寧站在那裡和他辯駁，但凡有事從來不與他商量。眼睛裡閃爍的都是冷靜和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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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心裡豁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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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O0 [" ^9 U: Q　　他這個父親在婉寧心裡不知是個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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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c' c3 w) s　　姚宜聞心裡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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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婉寧十幾年的父親，卻不如姑爺在婉寧身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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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責怪任何人，走到今天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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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還是要小心。」姚宜聞說到這裡停頓住。

　　婉寧抬起頭看過去，父親目光有些顫抖，半晌才吞嚥一口，聲音也嘶啞起來，「聽說楊家去了沈家提親，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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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母親準備嫁給楊敬了。」

　　父親的眼睛裡有些空，好像被人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大塊血肉。

& q* e5 u. }1 I　　姚宜聞道：「這件事你知道嗎？」

4 J; k- X6 @$ x8 r　　婉寧點點頭，「我知道了。楊老太太很看重母親，一個月前就讓人探過母親口風，那時候母親害怕我在崔家受委屈就沒有答應。」

　　姚宜聞又沉默了半晌。垂下頭，婉寧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 o1 G! O5 y' {) m　　「楊敬是有名的大儒，又在詹事府教大皇子，將來……前程自然不用說，你母親為人溫婉，做事又周到，還得了楊老太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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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說到這裡停下來。

　　婉寧沒想到如今父親嘴裡都是母親的好處，當年休掉母親的時候為何沒想到這些，就算是現在後悔也為時已晚。

1 |9 Z) T" k; z5 d" x　　從前的夫妻。既然一刀兩斷，自然各奔東西。

　　婉寧道：「父親也不要太掛懷。」

( ]* i( u' E7 p. U3 s/ P　　姚宜聞胡亂點了點頭。

　　童媽媽在外面稟告。「二爺來接二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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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沒想到崔奕廷會追過來，「天色不早了。女兒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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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兩個一起走出屋子，崔奕廷已經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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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g! H' A7 R- b6 K　　見到崔奕廷，姚宜聞多少顯得有些緊張，囑咐了婉寧和崔奕廷幾句，並沒有提起政事，將婉寧和崔奕廷送走，姚宜聞回到書房裡，正好有同僚來問他些文書上的事，同僚笑著道：「你那女婿真厲害，將御史言官氣得七竅生煙，言官說你女兒收茶葉之事，他便說，能賺錢是本事，京裡從來不缺達官顯貴家的買賣，朝堂上多少堂官都是江南大戶出身，上桌的米糧，下桌的消遣，大多是他們族裡開的，諸位老大人這些年可曾管住自己的嘴，不去買那些米來吃。」

. G) D1 ?+ H& b) w; e1 e, Z. o' {　　「沒有鋪子的達官顯貴，手裡不知有多少田產，細查起來可曾都納過賦稅，才在福建收了些茶葉老大人們就坐不住，有更加讓諸位吃驚的事可都還在後面。」

　　遇到這種事，多多少少都應該有些顧忌，崔奕廷卻滿不在乎。

; e7 p0 ~1 f9 o/ o% ]1 o5 l% |　　所以婉寧才會說，崔奕廷不會怪她。

0 \1 r6 a  U, n1 z3 e, Z　　同僚站起身拍了拍姚宜聞肩膀，「別看是姑爺也是半個兒，你可是好福氣的人，真的開了埠，崔奕廷就是最大的功臣，必然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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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n. a0 K1 h* q( c2 S( O- [　　姚宜聞只是應付著笑了一聲，將同僚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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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回轉下人就來道：「老太太請老爺過去。」

$ H* E6 W6 c) P. ~. k　　姚宜聞心裡一緊，只怕是父親那裡有個什麼變故，匆匆忙忙去了母親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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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R6 t! f+ O3 K　　內室裡很安靜，父親顯然已經睡下了。

; [6 I9 Z  n( J; |" z5 m7 Y　　姚老太太抱著歡哥在說話，見到姚宜聞，歡哥一下子就鑽進了姚老太太懷裡。

　　姚宜聞皺起眉頭，「多大的孩子了，怕見生人害怕也就罷了，見到我也要躲起來。」

4 ^) x: J. ^* O3 h2 H. B( Z* L　　姚老太太埋怨地看著兒子，「還不是你總訓斥他，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父親來了。你還不是一樣躲進我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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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那時候他可比歡哥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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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坐下來，旁邊的奶子將歡哥帶了出去。姚老太太才開口說話，「婉寧怎麼說？也讓你將沈氏接回來？」這樣將婉寧叫回來。定然是為了這件事，沈氏那邊一直不答應，還不是想要拿回被休時丟掉的臉面。

" @' y# |3 z/ m) k, e4 M2 G　　姚宜聞道：「不是母親想的那樣。」

　　姚老太太冷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她還能看不透這些，兒子心中就是覺得愧對沈氏，這才被沈家拿捏住。

　　想到這裡，姚老太太道：「沈家還要怎麼樣？難不成要你上門賠罪？婉寧一心向著她生母。也不會出什麼好主意，」眼看著兒子低下頭，姚老太太料想自己猜對了，就一鼓作氣，「張氏到底是歡哥的生母，張家雖然遭難，卻仍舊是勳貴，我本是不肯答應你休妻，可你……又偏偏已經拿定了主意，若是非要讓沈氏進門。沈家就要像姻親一樣上門拜會，沈氏也不可將從前被休的事掛在嘴邊，內宅婦人。到底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算夫君有千般不是，也不能攥住不放，否則我是不肯答應讓沈氏再進我們姚家的門。」

5 A: V( s# k) i% X9 Z　　姚宜聞聽清楚了母親的話，抬起頭看著母親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母親以為沈家是在為難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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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道：「也就是你心實，不知道這都是婉寧和沈氏想好的主意。」

　　姚宜聞搖頭，聲音也生硬起來，「母親錯了。沈氏是真的不想再嫁進來。」

! A% s& P" _: {+ o+ Q* Y　　姚老太太不禁詫異，「她不願意嫁給你？」這怎麼可能。宜聞是正四品的堂官，休了張氏再娶也是隨便挑選姻親。沈氏一個休婦，有什麼不肯，說什麼她都不信，婉寧這樣和家裡鬧，還不是想要宜聞休了張氏重娶她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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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恨其不爭，站起身來，指著姚宜聞，「你是朝廷正四品官員，不要將自己看低了，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嫁進門，沈氏算什麼，她不嫁給你就要一輩子在沈家，死了也不會有人供奉香火，到頭來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

　　「莫要被人拿捏住。」

( i) y5 A- Z) g- ]1 V　　「沈家再不答應，你去告訴他們，我不肯讓你休張氏，歡哥是你唯一的子嗣，就憑這個，張氏就算犯錯也比沈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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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d  @  r" h　　想當年，父親、母親就是這樣的態度對沈家，對沈氏。

　　沈氏一定已經料到重回姚家也是這樣的情形，所以不肯答應。

/ n( B" B  K( o: A" b$ f. V" L　　他忽然覺得，沈氏的決定是對的。

　　姚宜聞抬起頭，看著姚老太太，「母親，沈氏怎麼會死了沒有人供奉香火，怎麼會去做孤魂野鬼。」

0 n0 J6 A5 n$ @　　姚老太太道：「怎麼不是，就算她娘家有人，也不會拜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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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要嫁人了。」

2 t" V" f+ E9 _3 ^. |9 g. c　　姚宜聞的話，讓老太太驚愕地住了嘴，半晌才道：「要嫁人了？是哪家商賈的繼室？還是沈家的遠親？嫁去哪裡？揚州？她捨得回去揚州？」沈家能為沈氏找門什麼樣的親事，就算是有親事，恐怕也是借了婉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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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V% E' B8 ^* q　　姚宜聞不知該不該笑母親的自大和淺薄，本來是件讓他難過的事，他卻覺得現在說出口很痛快，至少能讓母親大驚失色，讓她後悔方才說的那些話。

9 `# F% L2 [- g; {! H3 d2 a　　「沈氏要嫁給詹事府詹事，朝廷正三品大員，訓導、輔佐太子，乃東宮重官。」

　　姚老太太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半晌才道：「你瘋了不成？怎麼能編造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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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z5 m  E% T$ U. n2 Q　　姚宜聞輕笑，「兒子沒有編造，詹事府詹事楊敬是沈元坤的老師，楊老太太病重時沈氏過去侍奉，楊老太太因此十分喜歡沈氏，如今已經託了保山去沈家求娶，沈氏不是想要為難兒子，她是真的不想要再嫁給兒子，不想再進這個家門。」

  }1 \# [: J7 W9 G' g　　說完話，姚宜聞的眼淚順著眼角淌下來，他急忙用袖子去遮掩，裝作若無其事。

% n; M! d3 ?8 Q% H$ {; O　　姚老太太驚慌失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些傳言你也不信，信不得，沈氏有什麼才貌能嫁去楊家，楊家就不嫌棄她是商賈之女，就不嫌棄她被休棄？那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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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J! T! q. W- O, d+ `; z, ^; `! E　　姚老太太彷彿說服了自己，抬起頭來，「他們就是嚇你罷了，就讓他們去折騰，你也不要休張氏，你有妻有子怕什麼？」

　　姚宜聞眼前浮起張氏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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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一個人厭惡了這麼多年卻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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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個妻，心思何曾在他身上逗留過。

. c/ X& U( ?0 S, P0 H　　所以，他不過就只有歡哥罷了。

　　「好好教養歡哥，將來必定有你的好日子。」

9 u  ^. M% h# V* ]  L0 e　　母親說了那麼多，唯有這句話還能飄進他的耳朵。

　　姚宜聞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裡走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來到了婉寧的房間，怔怔地望著長案上那盆姚黃牡丹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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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z, k" w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去給崔夫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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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m( }: s6 S4 d. K+ ?$ g　　兩個人剛走到院子裡，宋媽媽就迎過來，「二爺、二奶奶，夫人在和四爺說話呢。」

　　宋媽媽是來攔他們的，定然是崔奕征有什麼事，崔夫人還不想聲張。

　　婉寧正要說話，屋子裡崔夫人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你到底要做什麼？要將我活活氣死不成？」

, I0 \# S) W3 c! L: C, \! B　　然後是崔夫人咳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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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征不停地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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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道：「你消停吧，別折騰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如此，這個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說完這話，屋子裡的門打開了，崔奕征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看到院子裡的崔奕廷和婉寧，崔奕征上前行禮，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

  ]% U% k9 T: [8 p: {; I5 X) W　　婉寧進了內室，看到臉色蒼白的崔夫人。

& S3 v% U" m6 {+ g　　崔夫人強打精神，問婉寧，「家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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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頜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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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想要端茶來喝，深吸了口氣卻忍不住咳嗽，婉寧急忙上前給崔夫人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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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好半天才算舒坦了些，「小時候那樣聽話，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都要飛了。」

4 v+ o8 l7 [; M3 J$ @+ W) w　　崔奕征是有名的脾氣好，深得公公、婆婆喜歡，這次到底做了什麼事，會將婆婆氣成這個模樣。

　　……

9 C, {6 c) w& j7 `9 _3 P$ W　　婉寧回到房裡，童媽媽也打聽出來，「四爺定下親的譚家下午來拜訪了夫人，夫人要四爺過去作陪，四爺卻沒了蹤影，夫人因此動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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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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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和崔奕征都是早早就訂過親的，崔奕廷用了幾封信將陳老將軍打發了，崔奕征總不能也出了差錯。

　　崔奕廷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抬起頭來發現婉寧正在看他，他這才道：「改日我去問問看。」

　　兄弟之間比較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