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溫一笑 -【庶女悠然】《全文完》

mwyife

第五十九章 之屏之翰
5 D5 {' J0 j6 u( r1 c) S( g
! p4 g) x+ E) i' ^　　西郊
7 t. {, |- _; g3 C/ R3 `$ V
% G4 Z. r8 W& U- _& p8 U8 e　　伏家五虎談笑風生，「這場仗打得真他媽爽！」「那幫沒用的御林軍，真不經打。」「跟著咱家將軍，只有打勝仗的！」「這回的封賞下來，大哥便能做到千戶了。」越說越興致勃勃。

. o" ~: F1 J' j$ w7 v: {  x　　伏大端起一大碗酒，一飲而盡，豪情萬丈道，「接著打韃子，定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兄弟五個齊心合力，定能立下功勞，博個封妻蔭子。
) U! i  v4 L& r5 N6 _& M5 J
　　眾兄弟哄然叫「好」，紛紛端起酒碗，各自乾了，血脈賁張的恨不得立時便上戰場殺敵立功。
3 g/ f+ u# S4 h2 c$ {* T6 ]3 G0 \
" p) s: Y+ H2 m  P% W　　獨最小的弟弟伏五有些不快，他二十七八歲年紀，生得高大威猛，此時卻頗有些悶悶不樂，「哥哥們都有仗打，獨我被派去守護公主府，真是沒勁。」
7 W) g& X4 W% B0 o9 _; p
- }# k9 h' G) [　　伏大知道這小弟弟最是好鬥，笑罵道，「守護公主府怎麼了？一樣是辦差！」伏三最是詼諧，湊到小弟臉前嘖嘖有聲，「你這番大展神威，駙馬爺都被你扔了回去，有種！」

　　眾兄弟狂笑起來。好鬥成性的伏五被派去守護公主府，不能上陣殺人，本就沒好氣兒，張銘硬要出府湊熱鬧，被他制住扔了回去。
5 h+ I/ r& n2 b+ V! O( ], @
! X: T3 b+ m& H2 \　　伏三笑得歡快，「那可是將軍的親爹！小弟你有真是有膽色，怕將軍不賞你？」

　　伏五恨恨道，「要不是他，我也能跟著哥哥們殺進宮裡。」披盔戴甲廝殺，一路殺上金鸞殿，這可該多過癮，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機會，生生被錯過了！
9 {8 K# p8 q+ }) u# Z2 l
( r, j7 j7 c  W- Z　　伏大正色道，「此時只有咱們兄弟，說說倒無妨。若出去胡亂提及此事，就是死路一條！」
' a6 |$ ]  G$ i8 l$ h$ a6 o6 W
4 W+ N5 p5 t  C# [　　四個弟弟也站起來，正色答應了，伏五暗暗出了一身冷汗，「殺進宮裡」這話，可不是混說的！不管太子和吳王實際上是怎樣互相殘殺的，對外可是兄友弟恭。

1 \. v4 J4 S- ], U5 W　　五兄弟斯文起來，酒也不大喝了，商議起怎麼打韃子，怎麼立功。伏五忽壞壞的笑了出來，漸漸笑不可抑。
* v  G! r/ \; |
　　伏家四個做哥哥的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伏五，不知他好好的抽什麼瘋。伏五直笑得喘不過氣來，邊笑邊錘桌子，顯見得是太開心了，「細說起來，弟弟我還不算最倒霉的，那薄三比我還不成呢。我好歹守護的是公主府，薄三那小子，守的是孟府，更是沒名沒姓的人家，哈哈哈。」
# @. ?6 y& }  E5 T  K2 P0 u+ i
　　伏家四虎無語的看著漸漸笑出眼淚的小弟，就為這點子事，高興成這樣？薄三也就是比武贏過他兩回，平時和他打打別，開開玩笑，究竟也沒真得罪過他呀。

　　次日，伏家五兄弟便隨大軍一起整裝待發，信心滿滿。他們本是山中獵戶，人品淳樸，武功高強，這幾年每每打勝仗，雖是平民出身卻從無人搶他們功勞，該領什麼軍功，便領什麼軍功，幾年下來，五兄弟都感歎跟對了主子，振威將軍治軍嚴明，若換了其餘的軍隊，無權無勢平民出身軍士被搶了軍功的，還少嗎？今年五兄弟入選鐵騎營，前途更加光明，對振威將軍更是死心踏地。

　　「不能再叫振威將軍，」伏大糾正弟弟們，「咱們將軍已是征虜大元帥，該改口叫大帥了。」
' S% |2 \/ _+ x/ \: l
7 X& w3 _, G9 I9 W5 l2 j& i7 h　　「年方二十的大元帥，也就咱家將軍了。」伏五驕傲的說道，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 q% c  K' w6 Y$ X% f　　「你說，會不會有人因為咱們將軍年輕資歷淺，不服氣呀？」伏二小心翼翼的問道。

; m, t8 j$ E6 \8 E　　伏五怒氣衝天的叫道，「誰敢不服？不服就打丫的，打服了為止！」
: e% k$ T% h  M: v7 n$ m+ e( U" c
: a! L% R. J5 x- g, @5 [. w0 _　　伏大微笑著制止衝動的弟弟，搖頭道，「咱們將軍雖年輕，卻戰功赫赫，誰敢不服？更何況他是季野公的子孫，當年季野公馬踏韃靼三部時，不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自古英雄出少年。」

- y5 x; J+ X5 ?6 p- E　　不服，定會有人不服的，不服你出來打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騮騮。
+ v1 T- N9 ?, d  G* P9 ]
& l9 Y0 B8 m; X4 C) O: M5 z　　張並被拜為征虜大元帥，朝中確是有人不服。武英殿內就是論戰正酣，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論戰雙方卻愈戰愈勇，各自毫不退讓。

　　「如此重任，付予一黃毛小子，太也輕率！」年邁耿介的兵部侍郎魯直固執己見。他唯一的理由就是張並太年輕。好了，理解他吧，他是三十五歲那年考中的進士，又花了二十五年時間才做到兵部侍郎，今年已是足足六十歲的人了，生平深信「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 x6 s, [5 U! \/ @8 q, J# B+ L
　　「年輕倒不怕，他打過的仗可不少，很是老辣，」水尚書緩緩開口，「但他聲稱先打服韃子，然後要和韃子互市，這卻是不可行。當年我天朝和韃子也曾通過馬市，後韃子背信棄義偷襲，先帝震怒，罷馬市，並下令『復言開馬市者斬』，先帝屍骨未寒，他竟聲稱要互市，豈不令人心寒。」
+ L% R1 X' K4 M! x3 h
　　當年韃靼直打到退州，朝廷無奈下「詔開馬市」，許韃靼人用馬匹同天朝換衣服、米麥，可是「韃靼富者以馬易，貧者止有牛羊，請易米麥。……富者十二三，貧者十□。不一通融，貧必為饑寒所迫，沖決約束，有妨大計。」，正為此，當年的兵部尚書盧森深為憂心，上書建議罷馬市。
9 S0 x' W! }: p2 X0 g+ Y, R
　　戶部侍郎李深源皺眉道，「罷馬市後韃靼頻頻來襲，軍費增加。延綏鎮，歲用銀五十六萬兩；寧夏鎮，歲用銀四十一萬兩；甘肅鎮，歲用銀四十一萬兩；固原外埠，歲用銀三十四萬兩。開馬市的那兩年，歲用銀只有不到三十萬兩。」

0 t+ K0 m2 d, [' N　　朝廷向邊境撥發的財物有太倉銀、太僕寺馬價銀、太僕寺寄養馬匹、淮浙、長蘆等地鹽引，每年各邊鎮還有大量的年例銀，遇有戰事，這些財物還要大量增撥，戶部為此頭疼不已。

　　別扯那麼多沒用的，打仗就是打銀子，沒銀錢打的什麼仗，就為不通馬市每年邊境增加這麼多的軍費，這樣一意孤行又有什麼好處。
  }% h! O/ ]+ w
　　「銀錢是小事！」兵部侍郎魯直家世代做清官，窮慣了，真不覺得銀錢可以掛到嘴邊來說，「韃子喜盜好殺，輕生嗜利，虎狼之人，豈可與之通市！」
  \' {) `  \; A
　　季學士眼看將帥人選之爭變成了互市不互市之爭，皺起眉頭，和葛首輔對視一眼，都覺無奈。

" M0 |- ^& k3 _. i　　大臣們商談議論的同時，張並在和皇帝匯報作戰方案。皇帝看著張並呈上的「定廟算、重主將、嚴法令、恤邊民、廣召募、用間、分兵、出奇」八條制敵方案，沉思之後臉上一點點露出笑容。
* U2 d% H% X# |" O$ D: H1 b
　　之前的作戰方針，以守為主。以為天朝不宜勞師遠征，而只宜固守。「寇來則拒，去則勿追」，「惟高城深池，積粟養土」。而張並現在提出的作戰方案，則可能「橫行絕幕，臨瀚海，勒燕然」要在穩定邊塞的同時，徹底打擊韃靼，直搗韃靼人巢穴。
' q4 H3 m; L* y# ~% u0 x
　　「卿此策，非一朝一夕之事。若可行，需幾年可成？」要收編邊境流民，恢復生產，招募新兵，訓練新兵，探取韃靼虛實，一舉消滅韃靼主力，豈是易事，怕不要數年功夫。

; F0 l: L$ r# ^' b　　「少則五年，多則八年。」張並恭謹答道。「臣此去，先要擊退來犯韃子，揚我天朝國威。然後恤邊民、廣召募、用間、分兵、出奇，步步為營，最後臨瀚海，勒燕然。」

+ |- R  P% ?# a. c　　皇帝大喜，新朝剛立，正需要先有一場勝仗！「有勞卿了。卿一心為國為民，朕定不負卿，朝廷定不負卿，只盼卿早日凱旋。」

( X" S, C" ]0 v- g0 W3 r　　皇帝和張並一個表關心一個表忠心的表了半天，最後就要結束談話時，皇帝突然想起，昨夜寧妃提到家有族妹，賢良淑德，欲覓一英雄為配，眼前這張並，不正是一位青年才俊麼。

8 @3 M2 U0 Q, e% m8 H* ?' i# V　　「卿尚未婚配？」皇帝關心起張並的終身大事。

2 m) I! R" ^! ~; _/ [  g　　「臣已定下妻子。只是師父不許臣早成親，還要再等幾年。」張並回道。

　　皇帝略略失望，原來張並已定了親，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甚在意，只微笑道，「還要再等幾年才成親，你那未過門的妻子豈能樂意。」
# X7 {1 P! e; W& [  y
　　張並嘴角泛上一絲幾乎微不可察的笑意，「無妨。她還小。」
" c+ T: q! W8 o/ e1 U: A
3 n) x* T9 M; C　　皇帝問完正事，略提了一件私事，召見也就結束了。張並出宮門後，到坐忘閣雅室獨自坐了半日，方回了羅湖山莊。
  a! q' i; T; J* |4 \! a7 f
　　孟家

( k: \( S/ A5 U　　悠然進入書房就陪上一副可愛的笑臉，孟賚卻始終板著臉，「還知道來看你爹？」
8 T. E9 V, j2 {. Y
　　悠然吐吐舌頭，「這些時日，您跟前圍得都是人，哪輪得到我啊？我這是識實務知進退好不好，您該誇我才是。」
) X2 b" e  g9 P- |
　　孟賚經歷一場大變，生平第一次進了詔獄，好容易回了家，整日見的不是大夫，就是老妻，心愛的女人見不著，心愛的女兒只能堪堪打個照面，心中著實不快。好在，慢慢恢復正常，女兒又可以晚上來書房陪伴了。

　　孟賚歎口氣，「她怎樣了？」
! b9 Z+ M  @* X; o+ g3 y; n
& d# h. q, @8 B/ m, z* X　　悠然很隨意的說道，「還那樣。一開始躲進被窩哭腫眼睛，後來看到爹的信，就沒事了。」
. z9 T$ N; H0 d6 F0 x+ q
& |( f% z. R$ d' s　　孟賚放下心，瞪著悠然，「你搗什麼鬼，還弄出俠客義士來了，讓爹費了不少精神圓謊。」兩個兒子蠻有興致的問他信是哪位義士帶出來的，他愣了愣，才含糊說是一名不相識的獄卒。兩個兒子還要去謝人家，被他攔住了，「一則，未必查得到是哪位；二則，反污了高人義士。」好容易才糊弄過去。
0 m. j+ ^( K5 p
- A  ?; S* D# d) \9 f$ t- e- l) n　　悠然攤攤手，「有什麼辦法？哥哥們奔波幾日沒見著您，我這兒反倒有了您的信，我敢直接說出來？少不得弄個鬼。」

9 ^# h, L9 N/ \+ Q3 f* q　　「就一點兒不擔心你爹？」孟賚看愛女白嫩如昔，又是放心，又有些不滿。
" M! i2 R) `, c  O
" f$ S; R$ E; ?% p# V& Z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當時那個形勢，詔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悠然不經意的說道。

  f! R( A( T  E! n9 P! @　　太子和吳王會在內城打，會在外城打，不會去詔獄打。且不管哪方登了基，都會厚待文官。
# {9 l! T7 B& h& N7 Y
9 U6 O6 P- W  j: W  f3 a1 n　　「你呀，爹真犯愁，你實在不像個女孩子。」孟賚越來越頭疼了，哪有女孩子見親爹進了監獄，還這麼冷靜鎮定的。

　　或許，她真的是處變不驚？孟賚想到老許到訪時說的話，提的建議，懷然心動。
9 ^; }8 ?0 w2 s/ l
　　「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的呀，爹爹，難不成像大姐姐那樣才行。」悠然試探著孟賚。不能任由長興侯府這麼欺負悅然呀，那個從小就牽著自己的小手，友愛自己的好姐姐。

! d0 y5 @% u' ^　　孟賚臉色陰沉下來。
! I. D: }" l' D
　　長興侯府後花園。水之湄風姿楚楚的站著，她穿著提花軟綢富貴挺括斜襟褙子，左斂右稔，繡著梅花圖案，白色繡花裙子，一件漂亮的青色綿綢夾裡繡花披風.裡子是淺水綠色，腳上的鞋子也是水綠色，繡白梅花，她本已生得清秀絕倫，打扮得更是得體，你看她，每一個動作都嬌柔婀娜，每一個身姿都風流婉轉，每一個眼神都幽怨如詩，這樣的少女，又有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她對面的都鵬已是漲紅了臉，雖不敢盯著她看，卻時不時偷偷撇一眼，目光中掩飾不住的艷羨和溫存。
( n( U/ Z6 G- S( b! H+ }$ h/ L
2 H* l4 Y  I" e/ K7 ?# M) t　　這樣的美人，真是我見猶憐。悅然在旁冷眼看著，只覺自己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沉下去。

　　都鵬心裡怦怦直跳。水之湄是侯夫人娘家旁支庶女，小時候原是見過幾次，很為她少見的美麗驚歎過，只是水之湄身份卑微，不可能聘娶過來，也就死了心。娶了悅然他是千滿意萬滿意的，卻是聽說要給他納了水之湄做側室，心又活了起來。

/ K- m7 k6 t* p3 b　　若是既有悅然，又有之湄，三個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該有多好。
; e' }# b% W6 L& `" F
! h( Y2 M) C  l0 Z) N) O6 S' Z　　「世子，少夫人，親家老爺來了，張老元帥也來了，侯爺和侯夫人陪著在前廳待茶。」小丫頭曲膝回稟道。
8 n9 N3 S8 c% d
0 Q# @2 d/ `$ u) s( A, A9 D" b2 P　　都鵬心中一凜，張老元帥是他和悅然成親時請的大媒，德高望重的前輩，岳父和張老元帥一起到了長興侯府，是什麼事？轉頭望望妻子，只見妻子面色平靜無波。

　　都鵬帶著一腔狐疑，和悅然一起到了前廳，拜見了，都鵬侍立在長興侯身邊，悅然卻侍立在孟賚身邊。

　　都鵬愣了，悅然是出嫁女，她是都家的媳婦，不是應該服侍婆婆嗎？
5 v' ]# c6 G0 X1 q. i& ~+ A5 ~
" }' n. W5 p, [# t$ b# k, L　　侯夫人臉色已是鐵青。本想著孟賚不過是個從三品官員，攀上侯府這樣的親家，該巴結著才是。卻不想，自己只不過想給兒子聘個良妾，孟家居然鬧個不休。前日鍾氏已是上門來吵罵一回，這回孟賚竟帶著大媒一起，是要興師問罪嗎？

3 R& R$ g6 G& ~5 D　　「……小女過門不過半年，侯爺和侯夫人就說小女無所出，要為世子納良妾，顯是小女資質粗陋，不合夫家心意了。既如此，也不必勉強。」孟賚溫和說道。

　　長興侯急忙道，「哪裡，哪裡……」
( r' u) ?5 d* w9 q9 V- O
　　侯夫人怒不可遏，「親家老爺可要想好了！」
9 n7 z/ q$ Z; i
9 S- _( ~8 n2 ?% h　　孟賚淡然道，「悅兒，你這就收拾收拾，跟為父回家。」
! n& j0 a8 ?. ^
9 ?, o& y  ?) B, \　　悅然恭謹答道，「是，父親。」
& p3 C$ B% `, D" k2 a

/ I8 |4 k$ Q& R8 u3 N& r
6 Y" q0 ~9 i; {3 j8 X6 L! A5 g第六十章 二人從行

) S& g( c0 k0 J+ c. u" Y: G/ v$ |2 u7 e0 G　　都平眉毛都豎了起來，指著自己不爭氣的哥嫂厲聲道，「你們就這麼輕易讓孟家把人給帶走了？！」
$ N0 d& k" `# I6 F  U
1 A# Y9 _2 B9 \7 x  y3 @　　長興侯訕訕道，「我攔了，攔了，攔不住呀。」

　　親家老爺看著一團和氣，做事卻做得這麼絕。親家太太不過是上門吵鬧，他卻直接帶了大媒過來，連句質問的話都沒有，只那麼客客氣氣的，就把悅然帶走了，剩下張老元帥笑呵呵拿出嫁妝單子要清點嫁妝。
% N8 [, B; j2 t3 o. D6 K0 |
　　偏侯夫人這沒出息的，居然挪用了那麼多，三成都不止，想起張老元帥當時那鄙夷的目光，長興侯怒氣上湧，指著侯夫人罵道，「你這眼皮子淺的！沒見過銀錢不成！一聲兒不響的挪用兒媳婦嫁妝，都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3 d) y+ X7 H. W$ x0 ^. Z& s0 I
　　張老元帥當時只客氣的拱手，「兩家都是通情達禮的人家，貴府把孟家的嫁妝理清楚，兩家寫了和離文書，大家好離好散的，也就是了。」語氣雖溫和，話意卻明白：別想賴孟家的嫁妝，一點不少的還了！
& a9 G  g9 Y  i5 {9 P+ y
　　「想是貴府一時間料理不清楚，老夫就三日後再來，可使得？」這是給期限了。長興侯還想再挽回，他沒想著讓兒子兒媳分開呀，這是從何說起。侯夫人卻是都快氣昏了，衝口說道，「那就勞煩您老人家三日後再來。」

' b) b3 [( ~4 ?- b8 o0 j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現在更是悔的不行。悅然剛嫁過來時她借口說悅然年輕不懂事，把嫁妝全給收過來了，「娘給你們收著，省得你們小孩子家胡亂花用」，

2 ^2 E; ~5 ^) P　　都鵬自然是贊同的，悅然雖是不情不願的，到底也交上來了。這半年，不只自己肆意花用，還貼補了娘家不知多少，連之湄這樣的庶女，都跟著穿金戴銀的。這些年侯府已是外強中乾，鋪子經營不力大多不賺錢，靠著永業田、福祿田度日，如今要補回嫁妝，哪裡弄銀子去。
0 b1 n5 P. `; c  i. ^
　　長興侯見侯夫人低著頭不做聲，膽子越發大了，越罵越難聽，侯夫人霍的抬頭，仇恨的看著長興侯，「罵夠了沒有？你還有臉罵我？你每日只顧在後院跟狐媚子玩鬧，如今家計艱難你只是不管不問！你那些狐媚子今日要打首飾，明日要制新衣，銀錢從哪裡來？我能憑空變出來不成？」

　　長興侯氣的直哆嗦，「你還倒打一耙！她們能用多少？能把兒媳婦嫁妝都用上了？」

　　都平本是怒氣沖沖的，這會兒愕然看著哥嫂你來我往吵得熱鬧，看了一會兒，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6 m+ v1 s- W2 x9 ?3 _" F1 D
5 w- w# o- e  \- x4 }: |　　大哥從小就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只安安心心做他的世子、侯爺就行了，在外衝鋒打拼、支撐門戶的都是自己。現在新皇即位，徵調大軍要遠征韃靼，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自己本來可能被任命為左路軍元帥，卻被這兩日雪片般彈劾長興侯的折子給帶累的成了泡影。

　　「做哥哥的這般荒唐糊塗，弟弟又能好到哪去。不能齊家，如何治軍。」這次遠征至關重要，皇帝只覺將帥人選必須要慎重，但凡有些不妥的，皆不錄用。
  D& @& W  c& P
　　辛辛苦苦營營役役為了什麼？就為了眼前這酒囊飯袋？都平真為自己不值。心中自嘲一番後，笑道，「大哥，你知不知道這才兩天的功夫，有多少人彈劾你？」
1 F  h$ `& s  ~9 U3 H* S
% @! I/ n: E, u, _　　長興侯面紅耳赤，大為狼狽。這些言官太可惡了，連多少年前他調戲民女的事都翻出來了，「強佔民田」、「欺凌弱女」、「縱情聲色」、「留連青樓」、「寵妾滅妻」、「私德不修」，這些事勳貴人家常有，遇上厚道點的皇帝，比如先帝，可能申斥兩句也就過去了，甚至可能一笑作罷，可現在新皇即位，看這幫只拿俸祿不幹活的閒散勳貴不順眼，不只嚴辭申斥，還收回了福祿田。
- X4 }$ Q9 D1 x, J% ?6 \
　　幸虧永業田還在，要不一家人怎麼過日子啊，長興侯直冒冷汗。
2 r: l9 Q4 @* h. d5 _0 r
　　都平看著軟趴趴的長興侯，氣糾糾的侯夫人，笑道，「大哥大嫂好心胸，福祿田被褫奪還這般悠閒自在。敢問大哥，這件事你到底打算如何了結？」

& V2 r% z& `1 J& c: Z  V; [) Z+ i* h$ F　　都平回長興侯府前，曾拜會過孟賚。孟賚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溫和儒雅的說道，「些許小事，不過是申斥而已；像貴府這樣開國勳貴，除非造反，定是無甚大事。」
1 Z0 m! [7 u/ J5 T- [7 f& U
# e1 f. y9 `4 d3 \+ F1 G　　本朝一向重文輕武，這些文官是好惹的？孟賚一甲第三人出身，文名滿天下，同僚同窗很是不少，座師葛印如今是內閣首輔，他還曾在都察院任職多年，能不精通於言論殺人？恐怕這只是個開始，若長興侯府不曉事，將來還不知會如何。若論凶殘，文官比武將更凶殘，一支筆能要人命啊。

　　「還能怎樣？人都接回去了。」侯夫人倔強說道。

　　「孟家對外只說，孟老太太思念孫女，召悅然回府相陪，沒說別的。可見還有挽回餘地。」都平提醒道。
8 V7 f/ \- v7 `1 C& e9 R! v# {6 a
　　侯夫人一下子精神起來，「哼，就知道孟家捨不得！侯府這樣富貴，鵬兒年少英武，她哪裡捨得？」一時又得意洋洋起來，侯府雖已是個空架子，但是個有富貴外表的空架子呢。她心中暗暗發誓將來定要好好整治悅然，擺擺做婆婆的威風，讓孟悅然從此以後服服帖帖再不敢說個「不」字。

3 V" ]$ M! |% q2 h$ z% D　　不過是納個良妾而已，孟家居然敢不同意，善妒！這對女人可是個大罪名，看她敢！侯夫人頭昂得高高的。
& |8 i$ n: F# y1 i; {' W3 x
　　長興侯歉意的看著弟弟，「也是大哥沒想清楚，成親才半年，納的什麼良妾，這事是我們做差了，良妾的事以後不再提，孟家也就沒話可說了吧。」

( F) e! |1 d& e　　侯夫人已是尖聲叫起來，「使不得！本來納不納妾的也無關緊要，可若孟家這麼一鬧咱們就改口，豈不是漲了孟家的威風？」

　　都平真有種想罵人的衝動，人孟家把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全部動用，這麼大規模的開足火力殺將過來，難道你一句不納妾就萬事皆休了？做夢呢。

5 y. Y* b# R$ b3 P$ S　　至於侯夫人這腦子不清楚看不清形勢的，都平連理都不想理。

- e7 D+ W0 a/ `% q1 R! Z+ o6 \; m　　都平實在不耐煩和侯夫人糾纏，拉上長興侯去了書房。長興侯聽弟弟前前後後說完，直驚得目瞪口呆，「孟家這麼狠！」

% Z/ [* T, d* {! U% P1 j8 q5 w　　都平皺眉道，「換過來想，若是我閨女出閣不過半年，婆家就想弄個美貌遠房表妹做二房，我也不能答應。這往後閨女哪有好日子過？還不如一拍兩散。」

　　都家全靠這能幹的弟弟撐著，長興侯等閒也不敢得罪他。聽弟弟說得鄭重，長興侯也打起精神，和弟弟密密商議起來。
: t- j. K; G) \$ i
" W( E6 ~: H/ v0 N0 t. K　　侯夫人卻是非常得意，等都鵬回來後高高興興的說道，「我就說了，孟家自許為書香門第，好面子，就算孟家姑娘在婆家真受了委屈，也只有忍的，更何況他家姑娘在咱家日子過得這麼舒坦。你放心吧，孟家撐不了幾天了，必會回過頭來求咱們。」
7 V# u. q$ a& @# E; A+ A# p
! V# P$ V3 U# u1 G　　兩家真鬧翻了，對都家固然不好，對孟家更不好，傳出去就是孟家姑娘不能容人，不賢良。誰家過日子沒個磕磕絆絆了，為納個妾就要離婚，這家姑娘以後誰敢問津？
- l: x3 |( t& u3 f
, w, D* D* ^7 |  H8 I% m　　都鵬苦笑連連，那天孟賚要帶走悅然，還以為只是說說而已，「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哪有做岳父的盼著女兒離婚的？不想片刻間悅然已真的隨著孟賚離去，等都鵬慌慌張張追出來，悅然冷冰冰的看著他，不肯跟他回去。

7 P( W" a5 E- x7 w: k1 G　　「你不忍心違背你娘，我又怎麼忍心違背我爹呢？」悅然靜靜的說道。
" g, n8 L9 d# G9 @, i- u0 n  ~
　　那一刻，都鵬真是狼狽萬分。他沒錯是想兩美兼得，還打著侯夫人的旗號「雖不好，卻是娘吩咐的，不過是個妾，納了便是。」不想一向溫順的悅然，這次卻不願再賢惠下去了，一點不猶豫的跟著孟賚回了娘家。這兩日自己去過孟家好些回，全被擋架了，根本連悅然的面也見不著。
9 h5 W6 X/ b( V1 l$ L. E
　　「兒啊，你只管放心。」侯夫人苦口婆心勸著都鵬，「咱們是夫家，夫家就是天呢。你那個不懂事的媳婦，如今在娘家還不知過得是什麼日子，有她後悔的。」
9 N* D- a9 l( I3 H- i; ]
　　侯夫人這次真的沒有料錯，悅然回府後日子真的不好過。孟家二房不管親生父母，還是兄弟姐妹，同母的她好，隔母的也好，全都安慰撫慰她，可孟老太太和怡然、蔚然，沒少說難聽話，沒少給冷臉子。

  @4 j: {/ J* F　　「傳將出去，說孟家姑娘不能容人，善妒，很好聽嗎？」怡然一頭做著針線，一頭冷冷說道。

) v- s% s' y/ \/ t( f/ O  j　　「姐姐也該疼疼妹妹們，妹妹們將來該如何？」蔚然本是賴在京城等享福的，還盼著能結門好姻緣，悅然這件事，影響到了她的計劃。

　　「你糊塗！那遠房表妹再怎麼金貴也就是個妾，犯得上為了這個大動肝火？也不想想孟家的聲譽！不想想下面的妹妹們！」孟老太太毫不客氣，「還有你老子，也是糊塗！」

　　嫁出門子的姑娘，日子過得好，是她有福氣，享著；日子過得不好，是她命不好，受著！動不動就回娘家是什麼道理。
8 c# p) u/ ]4 ~6 C9 i. E+ D# I: R% R+ p
  f6 f$ A2 D. I0 L5 n" r　　悅然木木的聽著。一旁的欣然早紅了眼圈，要說話，卻又不敢說話，只緊緊握住悅然的手安慰她，心裡恨得要死。

　　嫣然心有不忍，卻也是不敢頂撞老太太，只時不時偷偷看眼悅然，想用眼神安慰她。

　　安然微笑道，「不過兩日功夫，長興侯府已被上諭申斥兩回，還褫奪了福祿田，且再等等看。」看你長興侯府能撐到什麼時候。
2 |" G1 z, H: U# ~; I
/ b/ ?/ u7 y! G7 ^　　欣然和安然一向最有默契，也笑道，「他家還有永業田在，餓不死。」
2 h; ~+ r7 J9 k# x( I
' P7 @- S% Z; U8 t' {8 W! B　　姐妹兩個相視而笑，連帶得悅然嘴角也有了一絲笑意。

　　孟老太太還在嘮叨著「以夫家為天」之類的話，不斷訓斥著悅然，悅然既對孟老太太失望透頂，又有兩個妹妹一左一右給鼓勁，倒是沒太傷心。

2 ~: S, ^6 M8 l! A( w) _" x2 E. I5 T9 Y　　「小五呢？」孟老太太嘮叨半天，發現悠然早就不見了。

8 @3 ?. ~* d3 _. ^2 _　　「回老太太，父親給五姐姐派了活兒，五姐姐在書房忙著呢。」欣然快活得說道。要說小五也沒有白跟著父親這麼多年，她寫出的這些彈劾折子，夠缺德，夠狠！

% Q) {5 Y, M  U& m9 {1 {/ A8 _　　孟賚下衙回家後，恭恭敬敬給老太太請了安，溫言對怡然說道，「嚴太太自從那日受了驚嚇，一直病到現在，嚴家的意思是要沖喜……」
" s2 {2 B; R. w# c" x
4 V' S$ c7 S0 L- O: E　　孟老太太厲聲道，「不可！沖喜嫁過去的姑娘，誰看得起？」

$ H: \3 n1 [- S, ]5 F8 m) F　　孟賚微笑道，「兒子也覺不忍。只是老太太常訓示，以夫家為天，那夫家要沖喜，又怎能不答應。」
6 j# w$ }$ e, r: e3 v, r, g
　　孟老太太心裡突突直跳，強笑道，「以夫家為天，那也要看什麼情形。像這沖喜，是絕不可行的。」

　　孟賚溫和道，「老太太說的是。」又轉頭對蔚然歉意說道，「蔚姐兒在二叔家可是受苦了，二叔也不想委屈蔚姐兒，明兒得了空，便使人送姐兒回山縣。」
# I0 a) t" c& E( r
9 c" v7 Z8 `7 t' _3 s　　蔚然嚇了一跳，忙道，「哪裡有委屈？二叔家好得很。」
0 m! c3 Z5 b& H# Z% W% K
　　孟賚柔聲確認，「蔚姐兒在二叔家真沒受委屈？」見蔚然連連點頭，微笑道，「若有什麼不高興的，只管跟二叔說。」

* _8 U; n% ?' W$ o0 e　　蔚然再笨也知道孟賚是敲打自己的意思，這是明告訴了：有什麼不滿的，跟我說；別惹我閨女。
( m: t# b1 V8 Q  E4 r: P- y
) R8 {( l$ l9 ~8 D# H! T　　孟老太太見孟賚護悅然護得這麼緊，心裡發悶，令孟賚退下。孟賚還要再說什麼，抬頭見孟老太太臉色不豫，想了想，行禮告退，去了正房。
& Y/ J6 W6 J. N  P0 a8 e3 ^5 F
5 `6 z2 p8 d0 h9 T- @　　鍾氏先是抱怨一通，「這都家真是不像話！這麼對我閨女！」繼而掉眼淚，「我悅兒真是命苦。」

+ X- m; `; N7 u! T0 b　　孟賚頭疼欲裂。妻子已是四十歲的人，遇事還是這樣，要嘛抱怨，要嘛哭泣，指望她遇事有個自己的主意，簡直是白日做夢。
( g& e. s  o/ w3 j" s
9 f( a# @% M1 U% w' q  n　　阿悠小小年紀，也知道「一件難事，至少有三個法子應對。」世事又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遇到事想法子就是，這麼哭哭鬧鬧的，於前事何補，於後事何益。
# b- g" Y: U, x* H
# M& S; k1 [4 P# N0 E9 L' B　　那小丫頭真是鬼靈精，曾經對正憲在外祖家長大的事頻頻搖頭，掰著指頭跟自己數「最好的辦法呢，就是交往族人，族中公議命十九叔公的孫子過繼；其次是勸說大伯母，讓寬哥哥兼祧；最後才是寄養在外祖家。」還湊近自己一臉好奇的問「為什麼你們選了一個對自己最不利的？」
# z4 d( z5 U  v3 c8 u/ C6 y
　　「過繼這件事情，雖講究過繼血緣最近的，卻也要親生父母情願才行，沒個親生父母不情不願，硬搶人家兒子的。」阿悠的話彷彿就在耳邊，孟賚無力的看著哭泣不止的妻子，她永遠也不知道這些，她根本不去想。

. j; H% d* q) X/ e, x, l4 O　　當初自己正在想法子既保住兒子，又不傷老太太的心，誰知鍾氏一味只知道哭，吉安侯府又絲毫沒和自己商量便弄出一個張天師來，又氣又累又煩之下，自己撒手不管，才弄得正憲不得在身邊長大。
  u3 \( _3 v& {$ d2 s5 |: Q
( @/ ?) C/ N; l% ~- L　　「小孩子還是在自己親生父母身邊長大最好。」連阿悠都知道的道理，難道做爹的不知道？丁凌剛進門時，每每想到愛子不在身邊，和鍾氏的愚蠢、吉安侯府的專橫脫不了干係，孟賚便會怒火中燒，有意無意的幫著丁凌，冷落鍾氏。
! ?, Q6 M* R: F# l6 W4 R
　　只是，有什麼意義呢？說到底這是自己的妻子。心腸又不壞，就是從小太嬌慣了，一輩子都長不大。孟賚只有長歎。

　　同時暗下決心：兒媳婦絕不娶幼女，絕不娶老來女。

# y4 P' ~: F2 v　　晚上到了書房，悠然還在奮筆疾書，罵人真是件令人身心愉快的事啊，罵人的機會是難得的！
6 }+ [, L$ v" f9 g" c" e1 R0 r3 }
' ]3 @8 l* Z. ~+ Y' x; s: v8 w/ _' a　　孟賚心疼得要命，「還不歇歇！可別把我閨女累壞了。」

　　悠然不以為意，笑咪咪道，「我不累。」我可喜歡罵人了，太TMD過癮了。

2 N6 O. e1 |# S& q" j! T　　孟賚想起長女，臉色陰沉下來，「這都家竟然將你姐姐的嫁妝揮霍了三成。」才半年功夫，也太快了。
( H- J2 g. E5 e$ f
/ l7 f) u3 D' a& a　　悠然拍手笑道，「好極！我正要用這三成的嫁妝，來為姐姐換一個大大的利益！」
* d! q; K! M4 o

mwyife

第六十一章 夙興夜寐
3 X1 z0 n9 A3 Q- t7 a, j0 _
$ r! e: I  Z4 F: ?. n- v! N/ W6 R　　日後，都平仍舊被認命為廣州將軍。
  E7 p+ f0 E) E5 Z4 K' ?& J
! `0 I: E2 G' [9 k; K　　徹底和一場偉大的戰爭無緣，都平帶著惆悵和遺憾離開了京城。跟隨都平一起去廣州上任的，除他的家眷外，還有都鵬和悅然夫婦。

　　望著悅然遠去的背影，孟賚目光中有濃濃的不捨和擔憂。
- d( m9 y7 Y6 U8 ?, }3 t! ?5 L
　　「放心吧，爹。」悠然在旁肯定的說道，「大姐姐此去，定會平安順遂。」
7 b, |( v5 p5 [" v* V8 R" t! r
# }" ^. j5 N5 ~5 H/ L+ |　　悠然已經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廣州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悅然，哪裡好吃，哪裡好玩，哪裡有生意可做；悅然心不在焉的聽著，「五妹妹，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讓父母家人這麼操心。還差點連累到妹妹們的名聲。

　　「不會。」悠然笑道，「姐姐一直努力要過好日子，只不過是暫時運氣不好而已。過去了就好了。」
" v8 D( i' C8 X& I! n) F
9 h2 z# G$ a# G; t. w7 t0 e8 E　　努力過日子，過好日子，就是孝順。父母還需要你做什麼呢，你自己能生活得好就夠了。

* e/ x0 s7 |+ R( D5 ~4 J& }$ d　　「我還能過好日子嗎？」悅然喃喃道。
3 z) K" t7 o. |7 k4 \& c
( n- {' d- a  K3 d: j8 Z　　那是一定的。都鵬見不到悅然，一日比一日著急，買通門房一天送三封情書，口氣一封比一封軟和，最後簡直到了哀求的地步。表妹？這時候他恨不得從未認識過什麼表妹。

　　情書中更提到他第一次見到悅然的情形。那時是長興侯夫人欲向鍾家長女提親，費盡心機安排都鵬偷偷相看，當時映入都鵬眼簾的女子，不是穿紅衣的吉安侯府嫡長女，而是身穿嫩黃衫裙的孟家悅然。

　　都鵬看到悅然後一見鍾情，硬纏著爹娘要娶悅然，後來才有了長興侯夫人親自求婚的事情。

1 X# p/ o+ x5 ?/ Y: b2 z. j1 g, V　　水之湄，算是幼時的念想吧，悅然卻是他長大成人後想娶的女人。

5 M, l4 c6 r. P　　能左擁右抱他當然是樂意的，也確實很想三個人和和氣氣在一起生活，但若妻子執意不許，甚至寧可離婚收場，這時他想都不用想是選擇妻子。
$ w( z! _3 O7 Z7 P1 s
* T) S# V3 r% {0 \! _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女人真能提得起放得下，男人自然會把你放在心上；如果一味強顏歡笑裝賢惠裝大度，就只能暗地裡掉眼淚歎息自己命苦外加感歎男人薄情了。

3 W# i% N% Q8 ^( ~' D　　楚楚動人的水之湄再站在都鵬面前的時候，因為妻子離去而心煩意亂的都鵬已無心思敷衍，倉惶逃離。

$ v" Q4 D& v% D4 Q% y6 b4 u　　妻子雖回了娘家，保不齊在府中還留有眼線，若讓她知道自己和水之湄單獨說過話，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 K2 N, l" _' \2 E5 b
7 s# @1 J" f$ X+ K4 v, T# A　　朝堂的攻勢越演越烈，已經從「私德不修」提升到「對朝廷心懷怨望」，長興侯從未領過實差，也沒有請過師爺，只會混跡脂粉隊中，這時早已嚇破膽；都平本來對哥嫂做法不滿加不屑，自然趁這功夫勸哥嫂讓步；侯夫人本以為孟家只是虛張聲勢，到後來看到一步一步都是實打實的，也害怕起來。

　　「不過是申斥奪田罷了。」孟賚笑得溫文，「只要不謀反，不至於奪爵毀券。」
! ^' h* o& E6 N/ N2 X# y
: y& E- _, M! w! T2 A# ?* }　　更何況悅然的嫁妝長興侯府根本無力補上。張老元帥如約來清點嫁妝時又無功而返，德高望重的老者已面帶不悅，「貴府開國元勳，想必是有信之人。」呆著臉等長興侯答覆。

　　長興侯府只會用求救的眼光看都平。都平哪裡會接這燙手山芋，也不則一聲。
( ^9 H; ?' r! F) R
　　最後目光都聚集到那個挪用嫁妝的人身上。侯夫人被丈夫和小叔子看得心中發毛。陪了無數不是送走了氣哼哼的張老元帥，長興侯大發雷霆，「你竟是作何打算！」

) i, z" s" o* M# j% D) ?* @; t　　侯夫人此時還嘴硬，「孟家倒是想得美，我偏不如他家的意！休想和離，我要休了他家閨女！」
) ]3 X9 H9 N2 j
5 ?' O1 b6 W# \' v0 U　　都平耐心本來就不多，至此全部用完，一聲暴喝，「你有完沒完！」

8 x0 b9 k) G" ?4 T1 L　　喝完後長興侯和侯夫人都驚詫的看著他，侯夫人更是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都平自己也覺得做小叔的對大嫂這樣未免不敬，心灰意冷下歎了口氣道，「罷了，左右我說話你們也不聽，由你們吧，我不管了。實在是管不了。」
' `% w# w- z4 T. o
" N7 p! F: ^) A* ^　　都平轉身欲走。長興侯慌了，弟弟不管，他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長興侯要拉住都平，都平看侯夫人仍是滿臉的不服氣，不顧長興侯的挽留，大踏步走了。

  q* D/ p. }/ `0 `5 K　　都家祖籍廣州，族人在京中和在廣州都有，京中的族人以九老太爺為首。九老太爺是都家耆老，族中無人不信服。

　　都平至此也不敢再為哥嫂隱瞞，逕去面見九老太爺細說了前後經過。九老太爺已是六十高齡，任他見多識廣，初聞之下也是不敢置信，都家宗婦，居然能挪用兒媳婦嫁妝，如今都鬧到要和離了，嫁妝還不上！她還執迷不悟，還橫！
* X: Q4 r5 ]+ X* v0 K( C) O
　　「都家百年聲譽，不能毀在這無知婦人手裡。」九老太爺緩慢說道，「本來這輪彈劾已是令人心驚不已。更有這樁事體。罷了，就由族中出面吧。若她再不服，說不得，要家法處置了。」
* z& ]# P- q; F7 n/ k6 ]. l
5 u/ b+ _7 h, e' G7 K( Q% {' G9 n　　都平等的就是這句話。為長興侯府效力這麼多年，他心中怎能全無抱怨。卻是捨不得抱怨親大哥，只好怨上這倒霉的大嫂，再說這次侯夫人確是太不上檯面了，太丟人了，還這麼固執，簡直讓人想抽她。
( z( }$ P& v& \, X
　　九老太爺親自出馬，和孟賚商談。本來依孟賚的意思，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悅然再回去也是無趣，不如索性跟都家撕破臉，悠然卻說，「爹要看姐姐的心意才對。畢竟這關係她一生的幸福。」

　　孟賚細心觀察了悅然幾天，悅然獨處時鬱鬱寡歡，但看都鵬的信會若有所思，會甜蜜微笑，會露出憧憬的面容，自見到悅然的笑容起，孟老爹便決定和都家和好，有什麼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的呢。

　　「三成嫁妝，也有近萬兩白銀。萬兩白銀，換大姐姐十年的幸福生活，是值得的。」悠然算帳是這麼算的。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銀錢可以再賺，青春難再來，十年無憂無慮不用服侍公婆的生活，值了。

　　孟賚久經官場，當然精通談判技巧。九老太爺也是人精，二人談到最後，都很滿意：孟賚滿意愛女終可以離開京城，去一個自由開放的城市生活，不用再面對她那個事兒媽婆婆；九老太爺滿意都家聲譽終於得以保全。
7 l4 N- d+ q( V; N/ l4 t9 R
　　九老太爺到侯府宣佈時，侯夫人不服氣還要說話，卻被九老太爺一記凌厲的眼神嚇了回去，只聽九老太爺陰森森道，「我都家家廟中，現還住著兩個婦人，終身不許復出。這兩個人你還記得嗎？」

　　侯夫人魂飛魄散。都家家廟在廣州京城各一，都家婦人若有不孝、不敬、不節、不義之事，事跡不顯的，只不過入家廟修行數月或數年，待族人同意了便可復出；但若行惡跡昭著的，則終身不許復出。那兩個被關的，自己都認識，出身比自己還顯赫呢，只為做出有辱都家名聲的事，被族中公議後終身關了起來。像自己這樣，若傳將出去，明顯是敗壞都家百年聲譽，如因此事被關進家廟，連娘家也無話可說。
& `+ Y: ^/ d/ e* @/ G& [
% i7 t: P0 |/ Z5 a$ B7 h. Q7 i　　想起家廟的清苦，別說一輩子了，一天也不得待啊，侯夫人畏縮了。
5 v# G6 @! ?5 _6 l/ D' I0 s, b
$ u& I1 `7 W' S　　誰讓自己確是貪了兒媳婦嫁妝呢？侯夫人這時真心後悔起來。
3 m) d, n- r) |7 u+ C! l3 L
　　都怪長興侯那沒出息的，若不是他不事生產，只會花天酒地，自家怎至於經營不力，怎至於囊中羞澀，怎至於見錢眼開。
1 y% y6 n0 L: a* U/ r3 E# f
2 W- c5 x; N6 M& A7 U　　想到悅然要到廣州過無人管束的自在生活，還長達十年，侯夫人只恨得牙癢癢。
8 D- g* Q1 ?" B
　　「十年以後呢？」欣然替自己姐姐擔憂。十年後還是要回到侯夫人手裡呀。
/ P9 M+ _& [# j3 q
3 a5 g' I6 d$ p. [8 x* s　　悠然笑了出來。十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好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吧。
- q3 Q# M) t* |1 f: h+ P2 g4 u3 |9 E
" @; Q# Z% E  ?6 O7 w% i& ]; z　　就算現在離婚再嫁，嫁一個現在看來完美無缺的男人，你又怎麼知道十年後是什麼情形。
7 a" J% o6 z1 |; U
! V# e( e7 O" d3 O6 j6 ~　　一個人二十歲，是顆二十歲的心；三十歲就是顆三十歲的心；你不能寄希望於一個男人心智感情永遠停留在二十歲。他將來會如何變，很難準確預期。
; a9 B+ a& U! `8 c
　　這個世間最可靠的人始終是你自己，不是別人。過多寄希望於男人，最終都是會失望的。

　　想起都鵬看悅然時多情脈脈的眼光，悠然歎息，但願悅然幸福吧。善良的女孩應該幸福。
+ _7 I% o) E% C% z( p
# V! P* A" o! j* D, Y　　孟家
7 A. w% q0 e7 H$ {% [6 k5 A
+ C+ I* n5 M0 D5 w, R: n# V　　丁姨娘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小姐怎麼能和離再嫁，她這樣了下面的妹妹們還想嫁得好嗎，哪個好人家還會來提親。

+ L8 V7 U3 x1 d  E  y　　想到悅然回孟家後，曾向嫣然提親的盧太太就來討回庚貼，丁姨娘不由惱火。盧太太家只是小康，本不是嫣然良配，孟賚也沒有允婚的意思，就這樣的人家，居然也敢來討回庚貼。
. ~2 y. E* \" P& a5 u
　　可見姑娘家名聲重要啊。嫣然一日日大了，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麼呢？丁姨娘苦思起來。

* O+ ?. j. T$ D& N* ~　　鍾氏近來心情愉快，一則是悅然的事情已了，二則，她的寶貝大兒子，終於有了合適的婚事。
! t2 {6 k4 ~+ R) `: f& f( G& _
7 x3 ~( V5 a. K. F　　「季學士的小女兒？」孟賚驚了。又是名門貴女，又是小女兒，難道這是孟家男人的命？

　　當初自己剛中進士，正躊躇滿志時，座師葛印親自做媒，給說了吉安侯府嫡幼女，那時真是當頭一悶棍，年輕氣盛的自己，正盼著娶朵溫柔美麗的解語花，過溫馨甜蜜的小日子，哪成想憑空出來位侯府嫡女，讓人無法推拒。
- ?6 z6 H. k7 Q' z$ g
7 d9 h, _% [# K　　現在到了自己的嫡長子，又有人給說嫡幼女？又是一個推拒不得的高門？孟賚頭疼起來。
1 Z7 V8 c7 {8 `& v! e

; V0 U+ Z: g" ~" A! I  I* @1 a
第六十二章 有美一人

2 A7 r  [! D+ t　　鍾氏興致很高，季學士可是朝中大佬，季氏又是太夫人的母族，這親事簡直無一處不好，「 是季學士的老來女，自小寵愛得很，十八九歲了還沒挑下女婿。」她是想解釋，季小姐已經這個年齡了還待字閨中，只是因為父母太寵愛了，可不是姑娘不好。

　　卻不知，孟賚最怕的就是這個。「自小寵愛得很」？這個太嚇人了，怕不寵出一個天之驕女來！又嬌縱，又不懂事，兒子將來的日子怎麼過？！

　　孟賚溫和說道，「這門親事自然是好的。只是宣哥兒已經立志中了進士後才談婚事，男兒豈可言而無信，明年春闈後再說吧。」
% A( A. |' s) K1 S9 P9 V* r# d6 y
　　季家小女已是十八九歲了，哪裡等得起。孟賚這推辭的意思連鍾氏都聽出來了，吃驚道，「季家可是一等一的人家……」

　　孟賚打斷她，「人而無信，不知其可。當初宣哥兒說要中了進士後才議親，咱們二人不是都贊同嗎？這當兒再改口，做父母的威信何在。」說完拂袖而去，剩下鍾氏一人怔怔發呆。

5 Z4 F9 F) X* X　　這麼好的親事還要等，真不知他在想什麼。鍾氏搖搖頭，實在想不明白。當初是說過那樣的話，那不是因為要堵老太太的口嗎，省得老太太要把胡曉禮塞過來，可現在胡曉禮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呀。
! H: L: ]5 E0 ?$ x2 Z2 k! O
4 X7 A. f) b: p2 L　　他這陣子總是住書房！鍾氏最恨這一點，卻不敢追過去。他定過一條鐵律：不許去書房擾他。若違了這一條，再不講情面的。
* i, b- m9 E0 ^/ j1 T
8 ?; x+ G6 C; Y8 D& M# k　　又有什麼事惹到他了？沒有啊，近來什麼事也沒有，太平得很。鍾氏心頭一片茫然。
' I' [( g7 X! a& |
3 N) ~4 ^; w3 e3 Z% [5 u　　書房裡，悠然一臉的不贊成，「家裡好容易太平了，又不是什麼大事，爹就別管了。」

$ h8 H! c; k9 J' Z: z　　孟賚沉著臉，「怎麼不是大事，真要把你們凍出病來才是大事不成？」
! Y1 p: M/ u0 V1 V4 M4 e9 \, n4 }
2 ^5 A: s5 v& x# U　　悠然歎口氣，「不會凍病的，爹就放心吧。」很想說句「就算凍病了，你也不用拿著當件事。」卻沒敢說出來，怕孟老爹更著急。
. W  X3 I# U( @; _1 l
　　鍾氏人並不壞，但真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中國古代遠比現代寒冷，京城又在北地，入冬後真是寒風徹骨，滴水成冰，這樣天氣若不燒地龍，日子是很難過的；若是連炭火都不足，凍病了可不是什麼稀奇事。

9 g& T' m2 P& J" Z/ v$ D! e　　入冬後，也是貧民最難過的日子，寒冬臘月凍死人的事件，在這個時代真是屢見不鮮。

) a* B% a# j" h' s4 O6 F　　鍾氏在財物上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她自出生以來，就沒為銀錢煩心過，也從不覺得銀錢是多麼管用的東西。但是在感情上她是個很吝嗇的人，若有人跟她分享男人，跟她的兒女分享父親，她是很不高興的。
( |% p+ N1 m5 A6 z7 a
! h& [, b8 ~  T9 Z: ~4 Q　　孟賚對悠然的寵愛她十分不滿，所以老太太胡氏對付悠然時她才會冷眼旁觀，甚至一度還想推波助瀾。害悠然不成，鍾氏心中十分不爽，眼下悠然和黃馨住在一處，鍾氏便借口家計艱難，把姨娘們屋裡的銀霜炭份例停了，只給普通的炭，煙極大，份量也不足，悠然和黃馨的這個冬日，十分難過。
% q4 ^0 P  o1 P/ }9 ]! k; K8 Y, F
% [5 F( b* e5 q' H　　大毛衣服也沒有，不只悠然沒有，嫣然和安然也沒有，「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就穿去年的吧。」鍾氏淡淡說道。

　　嫣然和安然心下都叫苦，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去年的衣服都小了呀，卻也不敢什麼，只低頭應「是」。
' ]+ W2 E6 |! M& r! u1 t; E
5 r* N3 A, }8 }$ w0 `) x8 U3 {　　悠然去年還在廣州，廣州的天氣，哪裡用得著穿大毛衣服。所以她是根本沒有。
6 X: s9 _8 J' k3 Z( V) e" r2 v
　　欣然自是已有了新的，卻偏偏說是去年舊的，誰還敢拆穿不成？

　　孟賚前陣子忙昏了頭，送走大女兒後有一天才不經意間發現這些，氣得夠嗆。他已懶得跟鍾氏理論，很費勁，現在不管跟鍾氏說什麼孟賚都覺得很費勁。

: T5 ~) U# D. f7 P' V$ v" r8 m　　「太太剛說了就穿去年的，您立馬去置買新的，不是跟太太明著打別嗎？」孟賚可不會看著自己親女受凍，想要去給幾個庶女全去置買新的，悠然勸著他。「緩緩吧，現在還不到最冷的時候。」

　　明著打鍾氏臉，可不是好事；不說大的，單說鍾氏惱火起來，再給幾個庶女旁的小鞋穿，就更麻煩了，真會家無寧日的。

' Y; n$ v+ R% I  s' l  @+ ]% o　　孟賚不管對鍾氏有感情也好，沒感情也好，面上他都會給嫡妻應有的尊重，若鍾氏真鬧將起來，會很棘手。
5 d/ s% c) Q2 @6 _, I- N0 R
* Z9 {5 |6 T3 r) P3 ?　　所以孟賚很不耐煩。任由鍾氏如此，絕不可能，總要想出妥當辦法才行。
$ ~; Z" p- G7 I
　　悠然抱著孟賚的胳膊，笑吟吟勸著煩燥的老爹，「英吉利有位國王，叫做查理一世，他的女兒們曾在法蘭西落難，大冬天的沒炭火取暖，只能躲在被子裡凍得發抖，公主還這樣呢，何況我們。何況我們也不是沒有炭。沒什麼了，不必多想。」
- O( L* i+ H4 _. k; n
　　對於任何一個家庭，經濟問題都是大問題。孟家的問題在於男女主人經濟力量不對等。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使得孟賚很多年來在經濟上虧欠了鍾氏，這也是悠然會一股腦把外放三年賺到的財物全交給鍾氏的原因：就當替我爹還你這麼多年來經濟上的付出了。

　　悠然不喜歡欠別人的。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

　　悠然還喜歡很坦蕩的生活。不喜歡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不做就是不做，明著告訴你，我就是不做。
5 W# M6 d  ]7 R$ O& m' ~  H2 I
　　個人性格如此，談不上好壞。妥當與否，又另當別論。做人，不要違背自己的天性。
! d. \! \. W  l/ e% T' t# m, ^
　　生下來是顆辣椒苗，偏要長成顆茄子，那又何必。不是誰都能大紅大紫的。

　　不是誰都適合扮淑女。
5 o1 N9 V1 e2 a1 I' n0 R* T7 B' Q. z
　　深夜。一個人影悄悄溜出孟宅。
; f3 a6 h& a% i; G, \' ?
　　街角。一個高大沉默的男人正等著她。

　　「少爺就要出發了吧？能不能帶上我？」莫懷是個有雄心的女子，渴望做大事。
' H' f5 B6 I6 X; G. _
8 o& w* p" l5 P  s3 D　　「大軍集結已畢，整裝待發。」張並答道，「女子就不必上戰場了。打仗是男人的事。」
9 q9 O) H" }, ^* N
* j, S8 d" [. _" k1 v3 E# O　　雖是意料之中，莫懷還是很覺失望。這次遠征只集結軍隊就用了兩個月時間，集中了全帝國的精銳部隊，這樣一場宏偉的戰爭，武功高強的自己卻無緣參加。
+ k+ R( H7 {4 q
  W/ ?. W4 `9 L/ A7 Z　　「孟家可還太平？」張並終是不放心，她曾落水幾乎至死，誰知後宅還有多少陰險。

　　莫懷把近來的事細細說了。
) [6 Q2 b4 s8 l% A' R, X4 n* U
　　張並聽完，沉默半晌，命莫懷「回去吧。好好服侍。」莫懷應聲走後，張並一個人緩緩走了回去。

　　高大孤獨的身影，透著莫名的蒼涼和悲愴。
" ]6 H) u( g$ J) s8 E4 x6 U* `
0 w$ ?; p+ K% Q# g9 `* D　　自己想要勝利班師後才正式訂婚，是不是想錯了？張並耳邊彷彿迴響起許先生的話，「你若凱旋歸來，勢必位高權重，那時再聘娶孟家庶女，身份地位十分不配！惹人猜疑！」

! O8 O1 e- v/ ^　　可若現在訂婚，將來自己若有死傷，她怎麼辦？自己班師回朝後若功高震主，受到猜忌，性命堪憂，甚至連累家人，她怎麼辦？

　　能不能有個兩全的辦法？張並一個人緩緩走著，慢慢想著。
# P- v9 X( J: H, X
　　京城冬日的清晨十分寒冷，悠然冒著刺骨的寒風，循例至孟老太太、鍾氏處請安過後，去了學堂。
6 ^* }8 V/ p# \+ V+ d2 o3 X
　　學堂裡只有她和孟正宇、孟正寬三個學生。欣然等小姑娘冬日冷天是不上學的。
/ U5 Z( {9 j+ h9 I5 {
　　小宇的功課越來越好了，悠然笑彎了眼睛。
1 K' k; r+ r# B! x! [7 X* @4 x; S
- F! a. j) ]' @6 U( [4 T　　孟老爹準會高興的。他嘴上雖不常說，悠然卻知道他是關心孟正宇功課的。這個過繼出去的兒子，一樣是他心愛的孩子，他關心孟正宇的前途。
7 l/ i/ G; m1 a8 _! Z# ?& s) }/ H
3 ~$ E* z/ U1 T/ L' P9 z" G　　要是能再關心下孟正宇的感情，就更是個好父親了。悠然暗想。不過，有鍾氏這樣的妻子，想要從感情上關心孟正宇這個兒子，還是有點費事的。

. r* m. v9 _7 d% L+ d8 D　　這天中午，悠然頗有些意外的見到了孟正宣。
" M) x9 p; s: e+ m
　　咦，他不是該在國子監住讀的嗎，聽說春闈快到了，用功到了瘋狂的程度。
( i9 [1 B2 q7 F# {" H4 @/ }
  |' h% {/ y- v　　不知為什麼，悠然總覺得孟正宣臉有些紅。是冬天的緣故嗎，不像啊，倒像是害羞。

　　孟正宣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更加深了悠然的懷疑。唉，難道真是哪個少男不懷春？

9 ^5 D7 s: ]2 s/ Q! `9 N　　孟正宣猶豫再三，終於狠下心來，結結巴巴的說出一件事情，原來上個月鍾煓拉著他喝過一次茶，「大表哥不能這麼傻讀書，也該消閒片刻。」
4 P- E5 V9 }3 N+ b
8 o# V7 w- ~4 S- U% z　　孟正宣被小表弟纏得沒辦法，真上茶樓喝茶、聽說書、聽唱曲兒，玩了一會兒，不想唱曲兒的小姑娘，因生得美，被個惡少調戲，鍾煓這個「玉人」性子最是火爆，打抱不平，把那惡少打了一頓，救下唱曲兒的小姑娘。
. Q, P/ D4 Q! K, l+ T' V
" _- [/ F& h# _　　「好極！」悠然拍手，「正該如此！」

　　應該還有吧？誇完悠然就等著聽下文。
5 ~. m& R+ i5 w1 S
3 j' H) d8 }: N; _　　孟正宣紅了臉，吭哧半天，方說出茶樓雅間有位姑娘，雖是少女身份，卻是俠義心腸，直接出手資助唱曲兒的小姑娘銀兩，讓她有錢回老家，買塊地安份過生活。

  x9 P3 B* y4 G, H8 S2 v# r1 ]. _　　咦，這樣的姑娘，悠然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 p) V6 R( M9 {2 Y% q5 E　　「是，水姐姐？」悠然試探的問道。水冰心真是有幾分俠氣的。

  k: A, |/ G% ~1 V3 A  I　　悠然不過是亂猜。因為孟正宣既然專程跑來跟自己講，該是自己認識的人，果然，孟正宣紅著臉點了點頭。

　　難不成，大哥哥看上水姐姐了？悠然傻了眼。
2 a' M0 k5 W. t% G
) c! j% t9 `( f7 `% E( S% T% E! a8 ?% L  A　　這兩人，不配呀。水姐姐可是一心要嫁個英雄豪傑，大哥哥是一介書生。水姐姐最不喜歡的就是書生。
5 ]) ]) @2 A' I; ]
　　悠然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孟正宣，迫切等待他說出下一句。孟正宣期期艾艾道，「水姑娘身邊，有位穿淺綠衫裙的少女……」

; m9 U% n( X0 I; B6 M　　悠然一下子放心了，不是水姐姐呀，有戲！悠然湊近孟正宣，滿臉興味，「那位綠衣少女定是極美？」

　　孟正宣臉紅成了一張紅布。點了點頭。
4 y. [5 ?% T/ _
9 {& ]9 f; {; U& V5 W: V( J& W. \　　「聲音也極動聽。」孟正宣聲音低得簡直讓人聽不到。
8 a5 H" c* C' G$ w
2 r2 T4 W/ Q/ U8 K( \, D　　悠然卻聽到了。大哥哥這麼方正的人，情竇初開啊，難得，難得。要知道，孟家的男人，婚前是沒有通房丫頭的。
8 Y2 n3 L1 [% c# Y
; E. t& B9 i  `3 U; [/ V* y/ Y　　「這位姑娘，定是出自名門了？」悠然趴在孟正宣臉邊，一臉壞壞的笑。

5 c: w, G. y2 i3 H+ z　　跟水冰心在一起的，應該是了。水冰心的朋友中，除了自己，出身沒有不好的。
9 l( o+ Y; {* B' y: y5 N0 d: y4 B9 W6 a
　　孟正宣輕聲說，「她，她是季學士的小女兒。」

7 t3 ?4 ~6 D% q7 |4 V' c　　悠然全明白了。
. [  c" k; d/ O* u" T  f- L! s6 f
　　孟正宣是看上人家了，不敢親自跟老爹開口，要借自己跟老爹說。可是，不對呀，他可以跟鍾氏說呀，怎麼找上自己了呢？

　　要說孟家大哥哥也真不笨，輕輕解釋道，「季家著人來提親了，爹爹不肯答應。」

　　原來如此。悠然大包大攬，「哥哥就回去用功吧，妹妹知道該怎麼做。」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讓孟正宣心中安定不少。
1 ?* I2 ]+ K! P4 p  E' }
　　這個小妹妹，辦事素來是有分寸的。孟正宣匆匆趕回了國子監，又用起功來。明年一定要考上進士，讓她風風光光的嫁過來。
# m3 T5 B- Q: K9 h( a
! b* x6 p. g2 M% e+ J　　晚上，悠然聲情並茂的講了一個茶樓發生的故事，孟賚聽著倒也有趣。悠然湊近孟賚，狡黠的笑問，「爹爹想不想知道，這些貴族少男少女都是什麼人呀。」

　　「哦？我認識嗎？」孟賚用眼神問道。
8 T/ z3 a' S. F/ N5 @
% ~4 r2 W6 v+ h4 j5 m　　悠然笑吟吟揭開迷底，「一位是玉人鍾煓，一位是水姐姐；那位綠衣少女，是季學士家的小閨女，還有一位嘛，是我的大哥哥。」
2 V7 a0 ]9 e0 u
1 B, m! p3 P" \  m, J1 k　　孟賚愣了半天，才慢慢消化了這件事情：宣哥兒對季家小女是有意的！
( U& C0 Q( B. d1 |
/ h6 F3 R- ^9 m$ g+ q, H/ A　　愛孩子的孟老爹做了難。違背兒子的心意，不忍；讓兒子娶個嬌縱的老來女，也是不忍。
; H4 o, D- s  W1 J, s; [8 o
　　「您怎麼知道老來女一嬌縱啊？」悠然覺得不可思議，「那照您這麼說，那些覺著庶女一定沒教養，一定小家子氣，一定狐媚子，一定……」

7 Q; T, t7 C( S: p　　孟賚怒道，「誰說的？誰說庶女一定是這樣了？」
2 H3 X, s; @* W, v# O% n3 l+ B% e
, e: y( p, O# A& h* b/ L　　悠然衝他攤攤手。
* }8 Q/ Y( |+ ~( p) Z6 u* j4 {5 K
　　孟賚也猶豫起來，若說庶女一定教養不好，自己定是不認的，可世上庶女確實大多教養不好。那，老閨女也不一定都不適合做長子長婦？
' v) C' X) i' k: J
　　可是，自己也沒辦法親自相看人家姑娘去。靠鍾氏，又靠不住，她那眼光，長興侯夫人那樣的婦人都沒看出來有何不妥。
1 O1 A' _- l! V, T2 s2 T
　　悅然又不在京城。

1 G8 b# C9 U$ i7 ^, m, s5 {/ D　　長子長婦，必要慎重。

　　悠然慷慨悲壯的模樣，「我去！」
- R1 `/ C5 w* ]6 S  f7 ]5 G
. G+ x' F: n  D* {9 d　　請水冰心約上季家小女，玩上一天半日的，女孩什麼心性，總能看出個一分半分的。
- s* [, R8 c' |/ Y$ s
0 H, D2 f# z: ^" K7 _. Y/ [$ i: d　　這實在不是悠然該做的事，可悠然不捨得孟老爹左右為難，說不得，要淌這混水了。
! l% ?. O3 c: x
3 n' C% U- R& j$ q　　孟老爹百般無奈之下，只能答應。兩日後悠然從水家回來，兩眼亮晶晶的，「我就說嘛，大哥哥的眼光必定不差。果然，這季家小女兒，嘖嘖，生得實在是美，聲音更如黃鶯出谷一般……」

- z/ `, {! V; n+ f5 s　　看見孟老爹對自己怒目而視，悠然頭皮發麻，趕忙說正題，「為人處世極有分寸！是個有主意有見識的！」
6 f* o) n, Q* |0 e. n
) y( c3 G) g, T( H* x6 W　　孟老爹徹底放了心。自己這小阿悠，眼睛毒著呢，她說好，必是真好。

) m3 ]7 F" w* ]/ L! R$ v8 _9 |+ G　　其實孟老爹也真沒其餘辦法了，哈哈。老娘不頂用，老婆不頂用，長女不在京，還能怎樣。

　　接下來的事情極為順利：孟季兩家先是低調換了庚貼；次年春闈，孟正宣一舉中了進士，一甲第二人，春風得意的孟家大少，大登科後小登科，迎娶季學士幼女為妻，琴瑟合諧。

　　鍾氏如意娶進新婦，一時間只覺人間天上，再沒有更趁心合意的事了。高興之下，對庶女們也和悅起來，連庶女的親事也上心起來，一日，孟賚下衙後，鍾氏興高采烈的跟他說道，「老爺，今日姐姐過府，給她家庶出四子提親，想說給咱家五丫頭，老爺說是不是頭好親事呀。」
* L, B9 w- h$ G$ [: e; |
　　成國公府門第本就高貴，更對庶子庶女一向厚待，庶子雖比不上嫡子尊貴，也是不差的。
) e; `+ s2 ]: I6 B7 Q/ f# Q
　　國公夫人親自提親，想來對悠然很是滿意，將來過了門，日子必會好過。

4 H5 j9 `) C" D1 l; D　　鍾氏信心滿滿，覺得這實在是頭好親事，卻聽孟賚搖頭道，「這卻不巧，五丫頭已是許了人。」
0 B* |4 h: Z7 [4 [  A' |6 w

mwyife

第六十三章 取妻如之何？

8 O  K  q; m# }/ N6 x8 Z　　成國公夫人鍾利面沉似水，對面的小妹鍾貞一行哭一行說，「只說了句五丫頭已許了人，竟不許我問是誰！我不過說了句『庶女的親事我做嫡母的難道不能過問』，他就惱起來，竟說我『你也配做嫡母？！』」。
) w& f0 F: i4 C( W% E# |
　　鍾氏說到此處激奮起來，「我怎麼不配做嫡母了？我一向待他閨女不錯，只去年冬天沒給做冬衣罷了。他閨女也沒凍著冷著，沒過幾天就穿上純白狐狸皮子做的鶴氅，說什麼『阿憩送的』。」

　　想起悠然圍著雪白狐狸風領更顯嬌美的那張小臉兒，襯得自己的欣然都失了幾分顏色，鍾氏更覺氣不打一處來，庶女比嫡女更有風采，那還得了，反了她了。

　　其實按悠然的意思，是不想這麼刺激鍾氏的，就受些罪好了，只要能把鍾氏的怒火平息掉，家裡能過太平日子。可是孟老爹絕不答應，嫡女是他親生的，庶女也是親生的，哪個吃苦受罪他都心疼。至於鍾氏如何著急上火，孟賚越來越不關心。
5 A3 w: p0 h; [* q
　　夫妻關係其實是很脆弱的一種關係。

　　成國公夫人憐惜的撫慰鍾氏，柔聲問道，「為何不給她做冬衣啊？」
) f: U1 I1 J, i  ?, K: k( @3 T
　　鍾氏愣了一下，隨即恨恨道，「我就是氣不過一個庶女過得這麼好。」就是想整治整治她。

  k/ t3 K. v( `% g7 T　　成國公夫人歎了口氣，小妹的脾氣至今不改，什麼都露在面上。正室夫人哪有真心待見庶女的，可是面子上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足，連冬衣都刻扣起來，有什麼意思。

　　誰家的庶子庶女不讓人煩惱。像小妹還算好的，家裡只有幾個庶女，沒有庶子，庶子才是真正的麻煩。
2 i; J' i# G# ?/ G& i/ E
　　「她可有對你不恭？頂撞你？或背後算計你？」成國公夫人問道。
; c! t# a( S. X9 f" q. f0 M
' R1 o7 B+ i1 n& o8 |　　「沒有。可會裝了。」鍾氏很無奈。悠然從未對她缺過禮數，從未頂撞過她，也從未在背後算計過什麼。

　　成國公夫人暗暗搖頭。庶女就算她再怎麼得寵，不過是養幾年一副妝奩嫁掉就完了，跟她們置氣實在犯不上呀。更何況這庶女至少表面上對嫡母還很是恭敬，那更沒理由尋趁她了，完全沒必要。

: @% ^1 d. ?9 b! n　　成國公夫人想到自家的庶子庶女，苦笑起來，那才是真正棘手。單說庶出的四子，生母貌美受寵，成國公愛屋及烏對這四子也甚好，才十四五歲就逼著自己給尋合意的兒媳婦，「必要尋個人才好的」，成國公再三交待。

　　若說尋個出身高的好姑娘，自己如何肯，尋個不好的卻也交不了差，親戚朋友間看了一遍，倒是這孟家五丫頭不錯，雖是庶出，容貌氣度卻是一等一的，這般人才拿到成國公面前，他才無二話。

　　鍾氏嗔怪道，「我本來就說了，長幼有序，我家三丫頭人才也好，又有才名，還是良妾所出，豈不比小五那丫頭生的好些？偏姐姐不願。」要不然也沒有這出事。
; y8 c$ p0 B; H* l* \
　　成國公夫人歎氣道，「我哪有不願的。是你姐夫不願，說你家三丫頭人才還是略嫌普通了些，配不上他那寶貝小四。」

　　成國公的庶出四子周自齊，自負才貌，發誓要娶一絕色女子。這身份地位相當的絕色女子哪裡是易尋的。好容易有一個孟悠然，人家爹還不同意。

3 e5 f0 Y* c3 |# S5 B　　這個不行，就再想法子去，再相看姑娘去，成國公夫人自嘲的笑笑。做成國公府的正室夫人，是容易的嗎。

　　鍾氏對孟賚很是生氣，拉著姐姐傾訴了半天，一腔悶氣吐了個差不多，說到最後突然笑了出來，「不過一個庶出的，寵成這樣，看她將來能嫁個什麼人！去年大嫂給說過魏國公府的張並，你妹夫也是看不上，結果呢？人家現在是征虜大元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鍾氏越笑越不厚道，「這許了人家又不讓我知道是誰，肯定是女婿不好說不出口唄。」
. R2 i( T2 Y% k
　　鍾氏衷心的遺憾，「姐姐你說，這張並剛打了個大勝仗，怎麼還不般師回朝呢？」若張並得勝回朝，得了朝廷封賞，光宗耀祖的，再娶個世家嫡女，孟賚到時不知要後悔成什麼樣子。
; x# S) C8 Y* `+ H
+ Q3 G/ h; ?4 ]: u. U8 Y　　張並帶領大軍殺退韃靼人，追擊過了長城，殺入韃靼可汗王帳，斬敵上萬人，消息傳來，舉國振奮。朝廷已派專使去邊境褒獎。

; I# s# A2 B6 ^, R& x2 `; y8 Y5 f( o　　這麼好的人家還不肯嫁，當你閨女是仙女下凡？

" y; b, w; ?0 _　　成國公夫人微笑道，「這我哪裡知道。我也奇怪呢，怎麼打了大勝仗也不回來。不過小妹，張並可不算是魏國公府的人，他自稱太原張並，聖上給賜了單獨的府邸，他府中有自建的祠堂。」
  _1 t& @; U+ q0 I
　　連祠堂都自建，那是真不打算回魏國公府了。鍾氏睜大眼睛，渾然不解，有個正經出身不好嗎，為什麼不回去呢。

　　成國公夫人知道妹妹的想法後，柔聲道，「若是尋常年輕人，自然是認祖歸宗有家族依靠最好，可他都已憑一己之力做到大元帥了，家族對他不只不是依靠，還可能是個負累，不回去也對。」魏國公府現在這個形勢，若張並回歸，怕是整個國公府都要靠他撐起來。

9 ~, i/ {2 N. k: y　　鍾氏似懂非懂，成國公夫人笑笑，「聽說魏國公都氣病了。」
8 ~- |! n* n" a, p  h4 q7 ^
" k- @) L& \8 J　　鍾氏很是詫異，「那他豈不是很不孝？」把親祖父都氣病了。
0 [/ y5 \7 ~- Y: S; Y1 \$ \
　　成國公夫人搖頭，「不是。魏國公為什麼病的，大傢伙兒心裡都清楚，卻是說不出來。張並已是二十歲了，從沒寫進族譜去，魏國公府有何臉面說張並不孝？更何況張並自立門戶還是魏國公吩咐過的。」

　　一個家族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的人，如何能指責人家不孝。魏國公府雖有些敗落了，卻還不至於如此下作。
, j$ ?3 ~6 s# [) @2 S
　　鍾氏自此後對前線戰事也有些關心起來，倒常常吩咐孟正宣和孟正憲給念些戰報。一心盼著張並早日凱旋，好讓孟賚父女兩個後悔不迭。
" E' o2 P1 S/ [/ d) g3 g4 o% Q9 n0 t
　　「娘怎麼突然關心起戰事了？」孟正憲不解，悄悄問哥哥。
9 O1 k# ]1 b" t8 b* s% s6 r
$ V* R! f( w# r# T6 m　　孟正宣也不知原因，卻不甚在意，看看前線戰報又沒壞處。只微笑著打趣弟弟，「許是怕你們再悄悄上戰場去。」
0 i$ c/ {4 c# Y4 \; G) V" L
　　孟正憲紅了臉。去年冬天他和鍾煓瞞著家人跑到軍營想參軍，被伏家老大一招撩倒，張並開解他們，「報效國家，不是只有上陣殺敵一途。保衛皇上，保護京城百姓，一樣責任重大。」推薦他倆一個去宮中做了侍衛，一個去了五城兵馬司做了副指揮。
) D; v7 k. m  f6 r$ x) ~$ F# Q: w: Z3 E
　　孟正憲不平道，「他真是大言不慚，說什麼我們兩個還小，他比我們又大不了幾歲！」

* Z1 i9 K* U% K; q　　孟正宣看著幼稚的弟弟只笑不說話，張並年齡雖不大，處世卻老到，像弟弟和表弟這樣瞞著家裡去參軍的，他怎麼會要。軍中有這樣嬌生慣養偷跑出來的世家子弟，不是力量，是麻煩。

& ?8 U) S1 R% ^　　這般輕鬆麻利的便把人送走了，孟家、鍾家，一個沒得罪。

) J; a% k( `1 Q( I0 r　　「有何不好？五表弟這幾個月功夫，救過三次火，捕得盜賊十數人，京城百姓大為稱讚。」孟正宣真覺得這樣也挺好，前線戰士固然偉大，維護好京城治安也很難得。
( T  I2 j' Y5 _5 o: Q
: q8 a4 f8 o3 @7 j2 R. r4 N4 ]　　「就連你，不也抓過一個闖宮的刺客，立了功。」其實是一個瘋子，不知怎麼的硬要闖宮門，被當值的孟正憲奮勇擒獲。

　　孟正憲低聲嘀咕道，「我還是想上戰場打仗。」

7 _- F1 f* x2 M; o3 H+ m9 K! V- {　　孟正宣笑道，「有哪個將軍敢要你？儘管去。」

　　孟正憲瀉了氣。張並那麼客客氣氣的親自把二人送出軍營，還有哪個將軍敢要他倆？

　　這仗是別想打了。
- G7 Y7 {1 L$ {$ O0 M3 @! u" w, A, S
' E: O0 Y- J3 @( Q　　孟正憲垂頭喪氣回了吉安侯府。到了自己房中卻發現多了兩個十五六歲、清新秀麗的小丫頭，咦，這是怎麼回事？
0 R7 ?  |, ^8 x- @/ d0 Y# _$ y
　　「侯夫人說，少爺已是長大了，這兩個是給少爺貼身服侍的。」奶嬤嬤一臉曖昧的笑，這侯府的爺們兒，是十五六歲甚至更早就有通房丫頭的，表少爺算晚的，這都十七八歲了。
& e' C0 {% a% f# V+ J  E
' }  x1 N3 U9 O1 |' @! ~' {  d　　孟正憲愣了愣，看看奶嬤嬤，看看兩個含羞帶怯的丫頭，轉身去了侯夫人處，陪笑謝道，「知道舅母疼我。」至於兩個丫頭則堅決不要，孟家男子沒有成親前有什麼通房丫頭的。
1 M; k5 G; t+ h$ _5 ?$ x) j
　　侯夫人倒是跟吉安侯鍾元一樣，是真心疼孟正憲，送丫頭去也是一片好意，見他執意不肯，也就罷了。只是跟妯娌閒聊時，無意中說起這事，感歎道，「憲兒倒是個實心腸的好孩子。」

　　鍾亨的妻子孫氏聽了，卻是心中一動。女兒鍾煒的心思她如何看不出，一則孩子還小，且冷眼看看再說；二則孟家說是不納妾後來卻也納了，未免心中有點犯嘀咕。今見孟正憲如此，卻很是動心起來。
, b. R- I% S! D! _: B" Q! ^6 @
　　若孟正憲真是個守禮君子，鍾煒嫁了他倒也是門好親，孫氏琢磨著。又另有一樣好處，沒有換親的道理，鍾煒若嫁了孟正憲，鍾煓的那點小心思，就從此不用理會了。

　　鍾煓自見了孟家小五後，可真是有事沒事就往小姑母家跑，十回有九回是垂頭喪氣的回來：要嘛見不著人，要嘛見著好幾個人。凡孟賚不在場的時候，悠然都盡量不出現；即便真是無奈要出現，也定會拉著欣然安然一起。

　　孫氏既有了這想法，晚間見面少不了跟丈夫商量。鍾亨沉吟半晌，道，「咱們只有阿煒一個女兒，只要孩子好，沒什麼不行的。只是，憲兒從小，對阿煒好似跟別的姐妹沒什麼不同。」他沒覺得外甥喜歡女兒呀。女婿若不喜歡自己女兒，女兒哪能過好了。
, l! B1 x. R) R# `* b
　　孫氏抿嘴笑道，「你還不知道呢，大嫂悄悄問過憲兒想娶什麼樣的妻子，做舅母的好給參詳參詳，你猜你那寶貝外甥怎麼說？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爹娘要他娶誰他便娶誰。」
3 b$ P/ z' K3 K2 M
. O; U! p) {- z　　鍾亨也失笑，「這孩子雖在咱家長大，卻活脫脫是孟家人，再改不了的。」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孟正憲人物俊秀，人品正直，沒什麼不良嗜好，又極上進，是個難得的好孩子；若他再能遵守孟家家規，鍾煒嫁了他定能過舒心日子。

　　過幾日孫氏免不了趁太夫人高興的時候，提起此事，太夫人半晌不說話。
. I4 k1 {1 Q9 z! B/ u+ p7 y8 X
　　孫氏心中忐忑。太夫人緩緩道，「血緣太近了些。」無比可惜的語氣。
. g& t0 u7 y5 o/ `# [; M. i
　　孫氏何等乖覺，忙道，「葛首輔和夫人也是親表兄妹呢，生下的孩子一個比一個聰明。再說親上加親是好事，知根知底兒啊。」

- B$ d2 f$ h) I　　太夫人最終還是點了頭。她都活成精了，鍾煒的眼神如何看不到。人老了，心腸也越來越軟，真捨不得心愛的孫女傷心難過。

　　好在，鍾煒又不姓季。若是季家女孩，再怎樣也不可能嫁給三代以內血親的。

7 n' C2 Z1 Y$ v; @9 R% W: f　　這樁親事極順利：鍾氏素來喜愛鍾煒，娶個娘家侄女做嫡親兒媳，極是樂意；孟賚也知道鍾煒是個好女孩，只是性情太溫柔了些，好在是小兒子媳婦，倒不妨事。

　　孟老太太一臉不悅，「又是鍾家女兒！難不成孟家男子定要娶鍾家女兒？」卻禁不住孟賚已經拿定了主意，只是耐住性子陪小心陪笑解釋，卻是一句不鬆口。

　　孟老太太歎道，「罷了，是你們夫婦二人娶兒媳婦，你們看中了便好。老婆子的話哪裡還有人聽。」最後還是糊弄過去了。

1 T6 V, h& M; L: M8 W  s　　這樁婚事說定之後，孟正憲就從鍾家搬回了孟家。回家後少不了被欣然好一番打趣，二少紅了臉。

% }2 _% e& f! W　　季筠含笑看小叔子小姑子打鬧。自己眼光不錯，孟正宣是個好男人好丈夫，和季家的男人一樣正直守禮。小叔小姑也都是好的，心地淳樸。
+ y! _5 p4 n. ]
　　至於婆婆和太婆婆，季筠笑著搖頭，誰家婆婆不麻煩呢。
1 B# P! t7 N, T* r
　　想起自己受了兩層婆婆的氣，悠然滿臉同情的看著自己說「婆婆猛於虎」，季筠笑出聲來。

  W# L  w9 K3 f) \　　悠然打了個噴嚏。

# B2 V$ X, A5 _　　有誰在惦記自己不成？

) m0 ~* I" m/ L1 K　　「姑娘，魏國公府的十三姑娘來了。」
* P. _+ p3 |+ C' p9 d
　　張憩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唉喲，想見你一次真不容易，層層通報，見你家老太太、太太、大嫂子，才能見著你大小姐！」

　　悠然笑著拉張憩坐下，「別這麼叉著腰，氣勢洶洶的，太像十三妹了。」
" @  f/ X' ^0 B9 ~/ p  X( i
: q, E: C& J% E) u$ @' \0 r: Y　　張憩使個眼色，悠然會意，令身邊的人退下。

　　張憩拉著悠然的小手急急道，「我二哥要定親了！」

. W  e' r4 T& C6 H& p/ p- Z: |　　悠然笑道，「那是好事啊。」張恕是早已定了武夫人娘家的侄女，前些日子已完了婚。老大成了親，可不就要輪到老二了嗎？

9 p! M, o8 p. m, R2 L  j' s  Q　　張憩跺腳道，「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 E* E0 y' B5 r- e- q
　　悠然淡淡道，「他的心思，根本不重要。」當他的心思無助於改變任何事實的時候，忽略。

% S% p4 l8 ?8 }& W; L  z! X# R- R+ i　　張憩愕然，「阿悠，你這麼狠心！」在廣州的時候，阿悠不是和二哥玩得很好麼？不行，二哥這麼痛苦，不能這樣！張憩衝動的抓住悠然，「阿悠，他想見你一面，你見見他吧。」
1 R5 g+ o0 `+ k
7 o0 _' I* q8 d6 v　　悠然奇怪的看著張憩，「見他？然後呢？」見他有什麼用，見他有什麼後果，你想過沒有。

　　張憩被問愣了，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結結巴巴道，「然後，你倆一起求求我娘，我娘心腸很好的……」
0 U) r7 B( {: P
　　「我不喜歡求人。」悠然慢吞吞說道。

　　「為了他也不行嗎？」張憩快絕望了。
0 ]( y: v7 l! a, w2 G' v8 s  {
5 m1 [3 e, G+ w& u, i　　「不行。」悠然很肯定。

0 R  T! a" f- l/ R0 X' x　　「可他，是真心喜歡你呀。」張憩憤怒了。

' V0 X" }% ?/ u　　喜歡？一個男子喜歡一個女子，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那一點點喜歡，幹點什麼都不夠的。
% [2 B/ x, F1 w* j# _3 t
　　可他就憑這一點點喜歡，就想要求你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名聲和前途。可不是麼，若真聽了張憩的話，跟他見了面，那自己真會萬劫不復。

　　男孩的喜歡，或許會很純真，但只是喜歡而已。男人的選擇，才是真正有擔當的。號稱喜歡自己的男子不止一個，可是自始至終對自己掏心掏肺、真正為自己著想的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 e: r9 C; T! x. b# K; }
　　他，也不知怎樣了。

2 ~6 }' E" |+ }9 ~5 g: |　　張憩還在憤怒，悠然卻已無心情哄勸她，只笑道，「阿憩，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證，你二哥會傷心，會失望，會哭泣，也只是一陣子而己，很快他就會安安份份娶妻生子，會過得很好。不信，咱們賭兩斤瓜子兒。」

　　張憩不可置信的望著悠然。

8 p& f( C- _7 a! O　　「要嘛，半斤花生？」悠然改口。
  e! Y! x9 O  j- k3 @
# z$ Q/ X0 @0 a* m) {7 Q　　張憩驚愕半晌，落荒而逃。

: L% g3 ~, n7 C. E/ ^! a( e9 J: N

7 x6 k, ~. |3 ~第六十四章 執訊獲丑

　　又是一個明朗的春日，一番溫存後，黃馨穿好衣服，坐在窗前呆呆凝視窗外。

/ |0 B1 Q5 a) e4 K/ p7 J) p. |0 Y0 }$ i　　孟賚心下詫異，也穿好衣服跟了過來。
- G# P5 H' G! l- W0 X  Z5 r4 @
; r* A4 J+ O$ ~$ B9 r1 h$ B2 Q　　「怎麼了？」孟賚把黃馨攬入懷中，柔聲低語的詢問。
8 }( Y) I+ @: G" \4 R# G1 p) t
　　「沒事。」黃馨無力的搖頭，無力的倚在孟賚懷裡。

　　她是怎麼了？這幾年來兩人都是在外面相會，雖是委屈了她，可她從沒有過一句半句怨言，今天太反常了。孟賚不放心，柔聲追問，黃馨悶悶的道，「咱們女兒都已經十五歲了呢。」
# C1 L( D! _& G
　　孟賚放下心來，原來是因為這個。「放心，女兒的婚事我心裡有數。」以為黃馨是擔心悠然的終身。

　　「不為這個。」黃馨又搖頭，「女兒的婚事倒沒什麼，橫豎老爺也不是胡亂嫁女兒的人。我還不信老爺嗎？只是女兒越發大了，性子跟小時候越發不一樣，都不理我了。」

" j$ y( {% X& h" u. y　　以前悠然還肯讓她親讓她抱，只是堅持晚上自己睡，現在親親抱抱也不行了。悠然不肯。

　　孟賚弄明白之後差點笑岔了氣。「這有什麼。她也不肯給我抱。哼，這小丫頭，沒良心的，這麼快嫌棄爹娘。還好，阿悠都快嫁人了，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咱們就抱孫子，不抱她了。」

/ k8 E% ~% j* i　　到時候有了小的，誰還稀罕大的。孟賚越想越開心。
9 |. C, v5 j7 t* w
0 r, r' }3 d& U, t# a. t( _2 C# W　　黃馨卻不這麼想，「我就喜歡我閨女。」一輩子就這一個孩子，命根子一樣。

　　「你呀，是沒孫子。等你有了孫子就知道了。」孟賚毫無保留的傳授著經驗，「等阿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白白嫩嫩的孩子，一點點大，真是招人疼啊。」
7 {. g' {& C+ e" V0 I
　　悅然已是有了一子一女，孟家人卻是都沒見過，還在廣州呢，反正知道長女一樣都好，日子過得舒坦，孟賚也就放心了；孟正宣也有一子一女，孟正憲成親晚只有一子，孟賚每每看見天真無邪的孫子孫女，心都融化了，疼到骨子裡。

) _) I4 Q( H7 {& O- D　　「好姐兒剛出生的時候，小臉兒只有梨子般大，那小鼻子小嘴巴，像極了悅兒小時候，愛死人了。」孟賚笑得見牙不見眼。
# X- q# q/ ?" g
　　黃馨氣悶得看著笑嘻嘻的孟賚，那又不是我孫女，我又見不著！我又不能抱！
0 R$ ?" c3 U2 |' ?& F4 j
8 q3 c% i6 [2 l1 ]　　無良的男人。
* R( K# E7 O! B. p6 ^% \
( f8 g2 [( x- s7 ]3 N　　被這兩人念叨著的悠然，此刻正在無聊午睡中。自從兩年前孟正宇功課上了軌道，悠然就無所事事了，年齡漸大又不能常出去瘋玩，日子過得越來越悠閒，卻實在有點無趣。
! r- Q! t! m, o: ^2 t
　　昔日的朋友都已出嫁，水冰心嫁給了「玉人」鍾煓，十三妹嫁給了安公子，一個個在家服侍公婆、管理家務、管理男人，忙得不可開交，弄得悠然想找人玩都找不著。

　　朋友還是不夠多呀。悠然感慨。春困秋乏，睡一覺再說。悠然扔下手中的話本，翻身睡倒。

9 \# \( l! P: i3 f　　「姑娘，姑娘。」莫陶擔負著叫悠然起床的重大責任，「不好再睡了，太太那邊傳您過去呢。」
! T3 e; h2 f% s" Z2 @
1 T# V% y% L& M" e% e, H. d　　悠然呻吟一聲，這大中午的，有什麼事啊。卻也只能閉著眼睛坐起來，被莫懷莫利抱到梳妝台前，幾個丫頭忙前忙後給她收拾好了，帶上莫利莫懷，出發。

' F: i! E1 |; Z　　悠然現在到哪兒都要帶著莫利莫懷。安全第一呀，長成這個樣子，警惕性一定要提高。
5 u. `( C. X7 u
　　悠然現在已長成了大姑娘，眉目如畫，麗色奪人，站在姑娘堆裡如鶴立雞群一般，十分惹人注目。
" ~2 s1 f7 B1 ^# }7 y$ h
+ H* H' Z, q4 n4 i0 f2 q) ]5 P　　鍾氏屋裡，嫣然、安然、欣然都已經到了。嫣然的臉色有些蒼白。

! i0 X8 u1 t% ^2 R$ ~6 ~* d/ s9 P/ P7 F　　她這三年來日子都過得很不順心。三年前，丁姨娘突然發難，煽動老太太要立她為平妻，令得鍾氏差點兒沒氣出個好歹來。當時悠然頗感奇怪：丁姨娘平時是個有成算的人，怎會做這樣不靠譜的事？律法只承認一夫一妻，除妻子外的其餘女人，不管再怎麼正式也好重視也好，律法上都只是妾；雖然有商戶人家娶兩頭大，也稱為平妻的，那不過是民間說法，律法並不承認，丁姨娘是想做什麼？
' r  k$ G8 f5 K6 r5 x
　　答應很快就出來了：立為平妻不可行，這條被拒了；做為補償，孟賚和鍾氏答應了孟老太太提出的「把嫣兒記為嫡女」的要求，在族譜上，把嫣然記到了鍾氏名下。
, `% p; z( z7 a0 [
　　有什麼意義呢？悠然不贊成的搖頭，空有個所謂嫡女的名頭，卻不可能有嫡女的待遇，徒增煩惱。
% `+ H$ }- C" ?$ f
, w+ B0 G9 ^! h3 A; ~( X" l　　用這種方式去逼鍾氏，她以後能善待嫣然才怪。
" m- x6 M$ a$ t; W
8 V% b2 K( v1 G; Q# _# R2 v* Z0 O　　果然，嫣然榮升嫡女之後待遇反倒下降不少：鍾氏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帶她出門，不會許她出門，豆蔻年華的少女，生生被關在家裡，有什麼出路；日常吃穿用度，鍾氏借口「嫡女庶女一體教養」，把嫣然的實際生活水準，降低到和安然、悠然一樣。

　　之前，因是養在老太太面前的，嫣然在財物上，還是得了不少優待的，至此也全部取消了。
8 w# Q) D# M# ?, y; z
　　丁姨娘見弄巧成拙，萬般無奈之下跟孟賚哭訴，孟賚溫和說道，「你主意大，遇事從不和我商量，慣會自作主張。既如此，自己想轍吧。」
+ _& H$ V; D+ G7 a2 A5 n
　　丁姨娘跪在地上哀哀痛哭，直哭得快要背過氣去，孟賚歎氣道，「我親生的閨女，難道會不管她？不知你在想些什麼！庶女如何，嫡女又如何，一個空名兒有何用處！你自詡為聰明人，卻沒想透這個道理。」
) I0 e( v7 G( f  w7 e. u1 J
　　丁姨娘跪爬到孟賚腳邊，一行哭一行說，「我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後又做了出不得門的姨娘，能有什麼見識！老爺只可憐我一片愛女之心吧。」
& K, N0 g6 H# q* d+ P7 W
　　孟賚苦笑著扶起丁姨娘，「你怎麼沒見識了？嫣兒這麼搖身一變為嫡女，親事上自然不能太差，嫁妝也不能太差，你可是好算計呢。」
* P# h. x/ {( E  h3 Y+ H. u3 z
2 W" m' n" Z# j+ r　　只要孟老太太還在，有了嫡女身份的嫣然，親事若差了，嫁妝若差了，便都是風波，光孟老太太這關便過不去。丁姨娘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

　　只是丁姨娘還是對鍾氏瞭解不夠深。本來丁姨娘以為既然事已至此，鍾氏也只能認下，然後快些給嫣然找個過得去的婆家，置辦份過得去的嫁妝，了結此事便算完了。不想鍾氏是個不管不顧的脾氣，竟然撒手不管，好像沒有嫣然這個女兒一般，倒讓丁姨娘沒法了。
2 v( `3 `0 A" d( F' _' O/ `
　　孟老太太出面也沒用，鍾氏只咬死一句，「咱們是女家，只有男家來求的，難不成倒要去求男家？」

　　鍾氏這副「根本沒人來求親，我也沒辦法」的模樣，還真是難住了孟老太太。
& E# C6 Y; T. u8 ^! H- ?
　　孟老太太沒有招數應對。
( k6 ?# k& ]* [
　　鍾氏心中快意。你是嫡女，好啊，我承認。
$ q& v3 N$ o; g) M; e
) _/ K- J0 A& n* M( P, F2 e8 t. V　　然後，沒了，什麼也沒有了。沒下文了。

　　丁姨娘慌了手腳，嫣然痛恨的眼神更令她心悸。算計來算計去，還不是為了女兒能幸福嗎，誰想到反會害了她。

' l$ N2 }4 m3 w  z5 r0 g　　丁姨娘只能求孟賚了。

　　「我有位老友，剛從外地回京任職，他有位庶出兒子，人才是一等一的，過幾日會上門拜會，你那日便在老太太身邊服侍，看看那孩子吧。」孟賚緩緩說道。
7 R4 F! a7 E7 Y: Z; t: k* A! i' u
" Q% G" s/ M2 `, R　　丁姨娘一心想要嫣然嫁個好人家，總要讓她親眼看看女婿人選，她才會放心。
0 L$ ?# y2 x0 t! D
　　韓池名滿天下，吏部一再召他進京，恰逢他的正室夫人亡故，韓池便帶著他和棠兒的獨生子韓願，到了京城。

4 D, v' ~/ K" ]! e/ g　　老友見面，分外親熱。一番酒熱耳酣後，韓池舊話重提，「你家五丫頭，給了我家願兒吧。」一旁的韓願臉紅過了耳根，目光中有羞澀更有期盼。

　　孟賚停頓了一下，困難的開口，「我家五丫頭，已是許了人。」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滯。
- Q5 K4 b' E  F: y- B  N. ~
4 D) m3 p, O3 D) U　　「你不是說，五丫頭不到十五歲不議親？」韓池有些不信。當年提親，說是要等及笄，現在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就許過人了？
! [0 `( r- v8 ?8 _  ]
8 Y$ |1 M- ]0 O　　「一言難盡。」孟賚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當時情形，由不得我不答應。韓兄，是做兄弟的對不起你。」

9 x  ?" ~0 _$ B2 E0 Q1 p" R1 d　　韓願臉色煞白。當年孟叔叔帶五姑娘路過隅安，父女二人跑到田間地頭，看望自己父子倆。孟家五姑娘在田野間大笑奔跑的嬌憨模樣，令人心醉，再加上她也是婢生女，同病相憐，將來不會看不起母親，所以父親母親都有願聘她為兒婦，只是孟叔叔說，孩子還小，等到及笄再說。
& |+ U% D$ Y. Q; l# ~! Z2 n* j' T
　　現在她還未及笄，親事卻已定了。孟叔叔只說有難言之隱。究竟是什麼難言之隱？
2 P$ O/ X$ T& B+ w
" S5 v# Q% M$ m0 M+ b( `. I　　韓池失望之下，也要上門拜會孟老太太和鍾氏，順便看看孟賚其餘兩個庶女。

　　這種相看其實很有難度。棠兒是妾侍身份，韓家沒有女眷能出面，最後韓池只有命大兒媳趙氏過來。
& i/ \! \& W$ d, x! I
7 V$ e9 j7 P0 ]5 h4 M$ N4 c: h　　趙氏是嫡子媳婦，對於給公爹的庶子相看媳婦並不上心，只隨意坐在廳中，隨意打量孟家的姑娘們。

# j& d, C$ v, [% m2 c$ A　　孟家的姑娘們，長相都很好，排行第五的那位，長得尤其好，稱得上絕色佳人了。可惜啊可惜，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趙氏愉快的想著，幸虧有主了，不然有這麼一個美麗出眾的弟媳婦，自己可不就被比下去了？

% G* n# i, U$ S2 P* J( K( [　　嫡子媳婦比不上庶子媳婦，那哪成？

　　三姑娘四姑娘都不錯，隨便哪個嫁過來，都是好的。趙氏笑吟吟。

　　回去後跟韓池匯報了，韓池也鬆了口氣。都是孟賚的女兒，三姑娘四姑娘想必也和五姑娘差不太多。
* G6 `5 d/ @( m3 R- |$ D5 R
+ u: M% h/ v- w8 |4 Q# i* z　　嫣然卻是臉色發白，嘴唇都快咬破了。婢生子！將來自己要服侍一個婢女出身的婆婆！還不如死了算了。

　　丁姨娘也覺不妥。韓大人是清官，能有什麼家業，嫣然若嫁了韓願，將來又要受窮，又要服侍妾侍婆婆，太苦了。
3 K1 F' }* l) X$ s; d4 |' i, O
! v& Z0 m0 E& F& {  |' G　　委婉向孟賚說出不願，丁姨娘鬆了口氣。孟賚耐著性子解釋韓家是世家大族，韓願品貌皆佳，因為是婢生子就不願？英雄莫問出處，韓願年紀輕輕可已是舉人！明年春闈若中了進士，可就前途無量了！

: G8 F' `3 p' N6 M' j/ X& u: W　　丁姨娘和嫣然只是不願。就算他中了進士，還有多少年才能熬出來，嫣然不願吃這許多年的苦，她只想嫁現成能享福的人家。

7 F$ z$ G5 [! g+ |1 k　　強扭的瓜不甜，孟賚也不勉強。
0 {/ r! i2 k' s% }9 n0 m: x* Q
　　最後，韓願定下八哥家的泠姐兒。八哥這幾年在京在開書鋪收穫頗豐，韓池韓願去書鋪買書時見過八哥和泠姐兒，兩家都很滿意。八哥想要愛女嫁個厚道讀書人，韓家想要個天性淳樸的女孩，將來能善待婢女出身的棠兒。

! l: E% X( \6 X5 N" X　　八哥家就在離孟宅不遠的四通胡同。到下聘那日，鍾氏興沖沖的從四通胡同回來，細數聘禮都有哪些，丁姨娘臉白了，聘禮如此豐厚！那韓大人不是清官嗎？

　　孟賚對丁姨娘的無知實在無語了，韓池是汝南韓氏嫡子，韓家什麼家世，什麼家底兒，能差得了？
1 h- g" M( k! h5 n4 x' f! }
+ o4 E& A8 }$ t! s3 k　　丁姨娘略有悔意。
) d  X: ~, S6 `3 ^
　　等到第二年春天韓願高中二甲頭名進士的時候，她就更後悔了。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悠然及笄那日，孟賚並沒有大操大辦，只是自家人一處吃餐飯而己。只是給悠然插的那支釵，晃花了眾人的眼睛。那是一隻白玉底五色金鳳翹頭銜東珠釵，白玉潤透，東珠華美，極是富貴美麗，「是他送的嗎？」悠然輕聲問道。

　　這幾年，四時八節，自己生辰，都有無數禮物送過來，再傻也知道是誰了。
- {* j4 }( @8 K! Q/ i1 q6 Y
# c  F: ?5 L0 @- x3 e/ f  u+ @% r+ P/ m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般無怨無悔。

　　孟賚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 [$ s5 B4 @& j- ?; ^# V
　　對這個準女婿，孟賚感情很複雜。想到他對自己閨女是真心好，覺得他不錯；想到他終有一日會把阿悠搶走，又心中恨恨。
" h6 ^$ ~. c* r5 F
6 |% A. J/ Q) P/ ]% e5 e　　時光過得飛快。又是一年過去了。

0 b( ~% v0 d- q( V3 `3 F　　邊境的好消息這幾年一直不斷，今年春天，更是與往年不同。

4 S* h# }; o. t% j1 `. N7 _: W　　天朝大軍已消滅了韃靼主力，韃靼戰敗求和，願稱臣納貢，這場戰爭，以天朝的絕對勝利，結束了。

　　大軍凱旋回朝了。
  E# p0 O; {4 w; b4 e1 j
　　他就要回來了嗎，悠然心怦怦直跳。
8 `6 t# [/ R- h
' Q+ m# ~$ l9 j* [2 j* M　　眼前出現一個身形異常高大的男子，悠然停住了呼吸。

mwyife

第六十五章 間關車之轄兮

　　四下寂靜，莫利莫懷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 l- \: k% T# Q1 h- z: ?- V
/ K- U/ {2 x, u( \2 e) T　　莫利回頭望望雅室，想開口問點什麼，再想想又縮回去了；莫懷撇撇嘴，低聲道，「你說吧。」他們聽不見。

　　「少爺耳朵靈著呢。」莫利用眼神表示。
2 E! J) I, _1 F# _7 x+ [
* R0 y# M) P% G　　莫懷翻白眼，「他這會兒還顧上得你。」他才沒功夫聽你說什麼話呢。沒見他溫情脈脈的只看著一個人嗎，這當兒別說你小聲說話，大聲說話他都未必能聽見。
7 n* U* a% P" E, [( i
. M9 ], L0 n& c* T/ d　　莫利好奇想偷看一眼，他們在做什麼呀？莫懷一臉蔑視，「倆傻子有什麼好看的。」

" ?$ C8 C* ^& c  M8 I1 l8 V　　不就是兩個五年沒見面的傻子，先是對著傻看，然後傻笑，再然後，說些傻話。

' Z' A; l1 l$ p. D9 X2 Z　　一個是征虜大元帥，馳騁沙場的英雄，一個是書香門第的姑娘，裊裊婷婷的美人，見了面卻只會說些「你回來了」、「你瘦了」、「你還好嗎」之類的話，怎麼聽怎麼傻。
3 N5 U" i& F" b6 g" K8 J! z/ c' y
( R) Z4 B: t# C: U3 t# b　　沒氣勢，沒文化。
) v* f) Q& ?( r
　　莫懷姑娘深表不屑。
1 Z7 M: s  i' K4 j% }( v
( ~1 G' S% @8 M5 _9 X( Z- l  C3 L/ ]　　雅室內的二人，確是有些傻。

　　一個比一個傻。
/ h, p% k& y6 d1 {' G
　　張並身穿玄色長袍，英氣勃勃，整個人跟五年前相比更有威勢，此刻正癡癡凝視對面的她。

　　今天的她，很美，美得令人心悸。就像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樣，她穿著湖藍色錦緞褙子，美麗而靜謐，烏黑靈動的丹鳳眼很是嫵媚好看，粉潤小巧的櫻唇嬌嫩欲滴，而她的肌膚，則是半透明的。
1 x, t$ \. @3 e4 p
　　跟五年前不一樣的是，現在的她已是有胸有腰，曲線玲瓏，一顰一笑間已有了少女的風情。張並心跳加速，眸色轉深。當年的約定是過了十八歲生辰才可成婚，還有兩年呢，難道真要等兩年？那可坑死人了。

　　感受到越來越灼熱的目光，悠然只覺自己的心咚咚直跳。已經長成大姑娘了，不能再扮小孩，不能再裝無知，不能再躲避，該正視的要正視了。以前只覺得他就像座山一樣沉默、可靠，在他身邊很有安全感，可以暢所欲言，可以肆意妄為，可以展現真實的自己；以前他是一個沉靜的男人，很是內斂，現在他的眼睛裡卻漸漸有了狂熱的纏綿，悠然有點害怕。

+ u" k/ h0 _9 |! }9 y2 o+ ?　　「我要走了。」悠然輕輕道。
# @) ?$ b% d! t/ M8 _, ?
2 L0 W5 N1 z( h8 m. Y' e2 O　　「再坐會兒。」張並也輕輕道，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 ~; w, G& j% F" M　　「你剛剛進城，不用去宮裡見駕嗎？」悠然不懂。不是要獻俘，不是要慶功，不是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嗎。
! V4 G9 r/ T1 V1 ?" Z7 G% G
　　張並搖頭，「我還沒有進城。」說完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問題，又想解釋，悠然輕笑，「我明白。」

( E; h( x" b/ k7 Q1 D　　原來他應該還在城外，這次是悄悄一個人進城來了。

　　悠然這輕輕一笑，如新荷初綻，清新美麗，張並看得呆了。她這麼美，又這麼聰慧，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馬上明白什麼意思，這可真好。
( g6 w- j- x3 O4 a1 I6 S% V
9 w5 I2 `0 Z6 c0 c, C2 D6 z　　最怕一件事情自己說過了，別人卻死活不明白，費勁的。
8 V& j4 i$ ?( J
　　所以一定要娶個聰明女子，不然日子沒法過了。

　　像悠然這樣，聞絃歌而知雅意，省多少口舌，省多少心思。

0 Y1 K6 q& l) d' b/ R　　「我真的要回去了。」悠然堅定起來。再不走，老爹都要下衙回家了。
, X5 [9 |  p0 U, E, X( l6 c, ]" n
　　鍾氏早已懶得管她了，孟老爹可不會不管。
9 D3 H' R/ R7 s4 s" f
1 Z% ?% z, k; u　　「就一會兒。」張並低聲央求。

　　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空氣中流轉著纏綿曖昧的氣息。

　　悠然不解，這橫刀立馬的將軍，怎麼也這麼會纏人呀，這和他的形象嚴重不符！

  ~% s6 U( x) ^3 w　　悠然笑吟吟，坦蕩蕩，說道，「那好啊，我要喝葡萄酒。」一定要打破這氣氛，太曖昧了。
) V8 {+ G; n1 G8 r, Y( F
2 c! \* @8 v9 x　　張並溫柔道，「不許喝酒。」本來就有些把持不住，還敢喝酒？

　　悠然撅起小嘴，「要喝！」

3 x9 v. D- V; }, R- L6 v7 j　　張並堅持，「不許！」
+ w. S6 b4 n- z! ?
　　「那我走了。」

; \, o& i: W# ]; K2 F　　「再坐一會兒。」

　　悠然氣咻咻的看著張並，這人，怎麼越來越沒風度了呢，以前還知道讓著自己，現在這麼彆扭！

# _2 |4 V: g7 _3 @5 x6 i) [5 q& w, _　　「我真的要走了。我爹要下衙回家了……」孟老爹回家若是發現自己不在家，後果很嚴重。
3 X5 f. Y% `! d8 f  x
　　「無妨。」張並柔聲道，「禮部要忙獻俘禮，不到深夜他回不了家的。」
- ^8 N. _, y+ b0 L
　　孟賚已陞遷至禮部右侍郎，正三品官員。這個不能不服氣，科班出身的人就是升得快啊，一甲第三人，什麼時候提起來都是與有榮焉。

) G. p9 d) X6 s% j) n+ b　　「你，你……」悠然都有些結巴了，你這不是耍賴嗎，你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 a. d8 ^! `. F- j
8 `4 E( B5 r5 h- j9 _6 t　　「放心，我有分寸。」張並很篤定。孟府他已安排好，斷不會讓悠然難做人。

( M5 \7 C# i8 R# m　　只想多看她幾眼。

7 E% N9 L% ^* D: T　　悠然忽閃著大眼睛問，「你從邊關回來，有沒有帶禮物給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談談好吃好玩的總比這樣對著傻看要強。

1 ^: V5 l7 N, \; x　　「有，」張並輕輕笑道，「帶了兩隻小狼。」
' k8 R6 x6 b+ G+ u
" ~( q. v/ t6 U4 _　　「小狼不就跟小狗一樣嗎？」悠然問道。立刻做了決定，「我要養著玩。我還沒養過狼呢。」
0 i0 j4 D  i- b# u! S
" {* Q, Q4 k) H( [0 x  g$ @　　「好。」張並答應得爽快，「小狼野性難訓，我再送幾個養狼的侍女給你。」

5 E/ e3 J- {6 ~' D0 {　　悠然翻翻白眼。才不要，這一個莫利一個莫懷，已經把自己看得死死的。今天不就是被莫利騙來的。

( I3 N8 `4 |/ E　　「其實我想要兩隻小駱駝。」明知道不可能，悠然還是訴說著。

6 {! p' c3 p6 B0 Z; Q9 K5 b, p　　「以後去大漠騎駱駝。」張並答應她。
3 j" q8 u3 Q3 z; b2 {
1 y% A% d( P/ ~& _  d/ n( y　　悠然滿足的歎口氣。他又成了那個任自己予取予求的人了。

, w* q4 Y- m: x( q; z9 n　　悠然回到孟家時，已是夜裡了。黃馨見悠然回來，滿臉笑容的迎上來，「乖女兒，今天玩得高不高興呀？」

: A! \0 y: r" i' j9 V6 C5 T　　「高興。」悠然敷衍著。話說人長大了，太熱情的媽媽，讓人吃不消啊。
; h2 x. ]  y2 t
- K; R, D" @5 ~　　「乖女兒，你都玩什麼了呀。」黃馨興致勃勃。
! G* q* }- m. m. u+ d
　　悠然打了個激靈。抱住黃馨撒嬌，「好累，想泡個熱水早點睡覺。」
6 M- c- K, b* z- o! {: v
' y3 e( l$ i5 x　　黃馨忙不迭的答應，「好好好，熱水都備好了。」連聲催促小丫頭，服侍悠然泡熱水去了。

% @6 a/ i" Z  @* K( X7 _9 {　　悠然洗了澡出來，任由黃馨給絞著頭髮，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待頭髮干了，悠然親親黃馨，哄她回去，自己早早上床睡了。

2 [2 [& Q  {; F* ^' O　　躺在床上的悠然，過了很久才睡著。唉，他如果不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就好了，看得人心裡發毛呀，看得人心煩意亂。以前他都不是這樣的。變壞了。
* {" D  ^" H3 ~9 L3 z
) k; Y0 p' q" B/ e. g　　那一個，也是很久沒睡著。心裡一直念著：還有兩年，還有兩年……

" ^, R" _+ K5 Z  p* }) o/ k7 V9 N　　次日大軍正式進城，太子率百官迎至郊外，太廟行獻俘禮，祭告天地，隆重的禮儀之後，就是嘉獎和封賞。
1 g* F, q; r1 ?0 d
' S% @4 s0 H0 G' w　　張並這次遠征，不只消滅了困擾天朝放久的韃靼主力軍隊，揚了天朝的國威，更在邊境屯田，收留難民、流民，整頓邊境軍紀，邊境氣象為之一新，天朝邊境不只戒備森嚴，戰鬥力增強，邊民的生活更真正好起來。戰爭通常只是破壞，他卻除破壞之外還有建設。這樣的功業，該如何酬報，倒是令人躊躇。

, k& x: ~5 M# A0 Y　　開國時本朝封過異姓王，公、侯、伯，各世襲將軍等，之後的靖難戰役，邊境重大戰役，最大的也不過是封侯，所以這次張並班師回朝，如何嘉獎和封賞，朝中分兩幫意見：一幫意見認為蓋世功勞該有非常回報，張並的功業該封異姓王；一幫意見認為應循舊例，至多封侯。
& F" P0 L6 T. a" ~. n5 D/ i
# a* U4 u/ e/ Q# E　　兩幫人的意見都匯總至皇帝處，皇帝也頗費心思。若封賞不當，寒了功臣的心，可是對朝政不利。皇帝正為難，張並很及時的說出，他生母是前衛國公程家女兒，請求皇帝允許程家回京，安居樂業，若能賞還程家一個爵位，張並情願自己不受封賞。
+ x7 r6 X1 S+ \+ |
: V$ l6 B2 |$ u　　難題解決了。
6 T9 @. E. a  M7 \0 K) N
　　程家已是二三十年前的舊事，皇帝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封程家原衛國公程普生為平順伯，福祿田永業田都在其原籍廣寧；封張並為平北侯，超品侯爵，世襲罔替。其餘隨軍將士，各按品級、功勞封賞。
- }# f! C+ J1 ?' m1 E8 f6 O
　　皇帝心情愉悅，「卿功勞足以封王，可惜有程家的事，不得已降為侯；府邸卻依舊是王府規制，就把原福親王府，賜給卿吧。」

( {5 Z- \& D6 K) K0 d# Q+ o0 C　　張並跪倒謝恩，鬆了一口氣：難題解決了。真被封了異姓王，怕是只有死路一條。開國時被封異姓王的，下場一家比一家慘。自己如何能倖免。

2 L; ~  m! Q2 N3 l. {7 a  ^　　皇帝興致勃勃的參加了慶功宴，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烈。寧妃的父親寧伯爺蠻有興味的問起，「平北侯尚未婚配？不如我來替侯爺做個媒吧。」

# @7 A2 O# A; d0 h, B+ ?3 M　　席間有不少人側耳靜聽。張並是風頭正勁的人物，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還尚未婚配，正是東床快婿人選，只聽張並客氣回道，「多謝伯爺。張並已聘定了妻子。」

　　「哦？是哪家的姑娘啊？」寧伯爺早知如此，明知故問。早在張並出征前，寧家就打過張並的主意。可惜皇帝說張並已是名草有主。這時寧伯爺只後悔自家當初應該更執著些才是。

6 o; P& A, T9 w　　張並客客氣氣，「謝伯爺關懷。她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沒出閣，這時卻不便說出，伯爺勿怪。」

　　長幼有序，姐姐還未出閣，妹妹自然要等上一等。在座諸人都知曉這道理，也不覺有異，正要舉杯痛飲，卻聽寧伯爺大聲道，「像侯爺這樣的英雄，正是年紀，哪裡還能再等？不如改聘一位年貌相當的姑娘，下月就成親，豈不是好？」
2 U7 Q$ W, y6 K$ [8 v, B
　　寧伯爺文不行，武不行，靠宮裡有個得寵宮妃的女兒，育有三位皇子，才得到伯爵爵位，只封這一代，所以他家想要過長期過好日子，要靠子弟上進，或與貴族聯姻。偏寧家的子弟靠著一個寵妃寧妃，再沒一個上進的，於是寧伯爺對結親特別感興趣。
1 B+ X6 s. \# a0 W3 i
8 G) r+ \, E* m! J# @5 ^　　女兒的事例給了他很大的啟發，只要把女兒嫁對了人，這是多大的利益啊。旁的什麼都不必做，嫁對女兒就行了。
) O7 i! }: j1 C) H  S- Z
　　族裡美貌女兒多著呢，多結幾門好親，將來什麼都不必愁了。
8 c+ O" n! B1 s' T  o4 g5 p
　　可是世家大族，結親特別慎重。想和他們聯姻，太難了。倒是張並這樣自立門戶的，寧伯爺覺得還有門兒。他自己當家呀，只要說服他一個人就行了。

　　和世家大族聯姻，要面對的可是一個大家族。

　　大家面面相覷，還有這種說法？寧伯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張並拱手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已定下的事，如何能改。」對身邊的副元帥使個眼色，副元帥會意，走到寧伯爺身邊敬起酒來，更有不少將士隨著敬酒，直把寧伯爺喝趴下才算完事。
  U- `6 a. c: h7 k' e; O
　　五月，嫣然許嫁戶部尚書次子盧明；安然許嫁西寧侯庶子李澤。

　　又有兩位少女要出嫁了，想到悅然出嫁後的遭遇，悠然有些惆悵，不知她們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

; F8 z; Y7 y5 K  @　　西寧侯府

5 d% s1 n" F1 @4 }, n+ P+ C# u& |- z9 v　　李澤面帶微笑，「姨娘放心吧。她雖是庶女，卻是溫柔安靜，賢淑善良。將來必會待姨娘好。」

5 \; s% q$ k4 q4 s) T　　李澤生母杜姨娘一臉擔憂，「娶了個無依無靠的庶女，將來你的前途可怎麼辦。」庶子，本家不待見，再娶個庶女，岳家也靠不上，只憑自己嗎？談何容易。

# _* F0 S( @  h$ J9 o" S! }　　李澤大笑，「這點姨娘就放心吧。我這岳家定是有用的。」

　　杜姨娘一臉的不解。

　　李澤也不再解釋，想起安然，他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 b7 A' V7 O9 h

4 d3 g- q7 @5 Q' _7 ^5 M1 ^
第六十六章 蔦與女蘿

　　晚春時分。京城北兵馬司胡同。一個僻靜的三進小院子。

　　顧青鸞俯身看著熟睡的小女兒琳姐兒，才幾個月大的小女孩眉眼兒已略略長開，很是可愛，此時她睡得正酣，額頭上微微出汗，顧青鸞憐愛的輕輕為琳姐兒拭汗，眼中有無限柔情。這是她的親生骨肉，世上最親的人。

! a6 ?  S! ?- B& U0 S) X　　門簾輕佻，一個乾淨利落的小丫頭走進來，低聲回道，「舅老爺來了。」話音剛落，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幹男子已是走了進來，笑問，「外甥女兒醒了麼？」
: A- n; Z0 U; `$ t: F
　　顧青鸞輕聲嗔怪道，「哥哥快小點聲，莫吵著琳姐兒。」

7 G7 n- L1 B, D( M# f8 f7 i　　顧青林笑著壓低聲音，「小丫頭整日只是睡。舅舅來了也不知道。」

　　「她這麼小，知道什麼呀。」顧青鸞覺著好笑，顧青林也笑。兄妹二人圍著琳姐兒看了好半天，才出來到外間，說起話來。
  V" X' \9 J3 E' H4 ~4 d  X' N
, }5 G! J- |! R6 M/ w6 o1 [3 f+ a/ i! h　　「聽說姑母這幾日就要到了？」顧青林坐在太師椅上，閒閒問道。

# _. \0 Y7 A1 e/ @: B% Q5 B　　「是啊，說是來送嫁。」顧青鸞親手為哥哥斟了杯茶送過來，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2 ^& [# B5 R$ G$ H0 w+ h. {: s
　　顧青林有些憂心。自己這位姑母，青鸞沒嫁前還不覺得，自從青鸞和孟正寬成親後，姑母可是一出事兒接一出事兒的，沒消停過。先是說要青鸞回山縣服侍公婆，後來又不止一次給過孟正寬貼身服侍的丫頭，有一次還差點把胡曉禮送到京城來。這次她來京城送嫁，妹妹豈不是又要作難？

　　顧青鸞渾不在意，「這有什麼？哥哥忘了咱們小時候嗎，那時日子才真正是苦。現如今可是好多了。」
  |4 {1 E; ^: o% R/ Y) o/ ^0 `
　　青林和青鸞的生母，是賤籍女子，雖身份下賤卻是天生尤物，弄得年紀輕輕的顧老爺為情所困，不管不顧的娶了回家，也著實寵了三五年。只是生下青鸞後傷了身子，一天天瘦弱下來，不到一年竟撒手而去。顧老爺早已又有了新歡，不過是掉了幾滴眼淚也就罷了。而沒有了生母的兄妹二人，在顧家日子難過，無人照管，有時連衣食都不繼。
( Q& L8 n2 |1 G& I7 ?5 I6 u
　　好在兄妹二人很是爭氣。青林從小讀書上進，青鸞從小謹小慎微；青林只會出現在學堂裡，青鸞只躲在屋裡做針線；兄妹二人在顧府如隱形人一般，極沒有存在感；顧青林十四歲那年考上秀才，顧老爺當時誇了幾句，過後也不甚在意，一個秀才而已；到了秋闈，顧青林連上省城的路費都沒有，是顧青鸞不眠不休的趕出一扇繡屏，正逢一位富商的母親過壽，見了這繡工精巧、寓意深遠的福祿壽繡屏大為滿意，付高價買下，顧青林才能如期參加秋闈，中了舉人。
  _( j4 i  y0 j+ J& U) h/ W; T- z
4 u' E1 r) w4 l& l7 H* l　　之後就順利了。顧老爺接到兒子中舉的喜報樂得合不攏嘴，舉人啊，舉人可是已經能做官了。這個賤籍女子生出來的兒了，倒是有出息！接下來的春闈，顧青林中了三甲同進士。
! O$ |7 a* Z. x  }
　　三甲是很說不出口的名次，確實丟人。民間刻薄的說法把「同進士」和「如夫人」放在一起，可見同進士有多上不得檯面。
' V# ~, z8 @6 R: ^' p7 i6 }: e
　　顧青林美麗的生母，遺傳給兄妹二人一副好相貌。顧青林眉目疏朗，風姿特秀，因此入選行人司當了一名行人。行人雖是個八品小官，可主要工作是領受旨意，傳送各部各地，然後匯報出行情況。顧青林是能經常見到皇帝的。雖說伴君如伴虎，可顧青林卻毫不畏懼，如魚得水，很快受到皇帝賞識，由行人升任刑部主事。

　　現在，更是已升為四品的侍讀學士，受上司器重，顧青林的仕途，非常光明。現在，顧青林有些後悔了：早知自己同進士出身還能升得這麼快，就不該早早將青鸞許給孟正寬。要說孟正寬倒還是個老實孩子，可他一則才具不足，二則敬畏母親，以致青鸞嫁了他，既要吃苦，又要受氣。
) m5 \& J7 m! L. Z& E3 ?  O
　　顧青鸞搖搖頭，「哥哥想差了。即便哥哥升了官，難不成我能一直等到這時候？我嫁寬哥的時候也已經不小了。再說，我這樣的出身，能嫁寬哥，其實也算不錯的了。」
$ g7 z9 m% i( p% Q7 `' c, m
　　已逝的生母身份低賤，對男人或許影響不大，對女孩的影響卻是很大。說親的時候，一旦問起顧青鸞的出身，很多人會知難而退。
( \/ y& B' a3 T" r: Q0 i1 h4 a- N
　　誰家會願意要一個賤籍女子所生的女孩做當家主母。

　　顧青林不滿道，「是他配不上你！」自己這妹妹，相貌是一等一等一的，雖是庶女卻落落大方，待人接物也極有分寸，可是比那個老實卻沒用的孟正寬強多了。

1 L: @. T5 y6 i. `; a; W　　顧青鸞臉上帶著恬淨的笑容，遞了塊點心給哥哥，自己也拿起塊點心慢慢吃著，慢慢喝著茶，心情寧靜而滿足。能在自家的院子裡，這麼悠閒的坐著，和哥哥一起喝茶吃點心聊天，這就夠了，還奢求什麼呢。至於婆婆，至於丈夫，顧青鸞不以為意。他們總不會比顧家的人還兇惡，還無情，有了那樣不堪的幼年，顧青鸞已無所畏懼。
, q# q, K! O- D0 o
　　「姑母這次來，不會把胡曉禮帶過來吧。」顧青林總是忍不住的替妹妹擔心。
6 T! Q9 c2 L! y6 {4 ^9 P9 G
　　「不會。」顧青鸞很肯定，「她說送胡曉禮過來，不過是嚇唬我而已。」不過是一個心懷不滿的婆婆，看自己兒子和兒媳過得太好了，故意找不痛快而已。不必把她的話太當回事，拿她當回事才是笨呢。

) |  y8 v4 o5 Y+ {) ~1 W　　見顧青林表情憤憤，顧青鸞安慰道，「哥哥不必顧慮胡曉禮。我倒是情願有這麼個人。不然，婆婆怕不是所有事都要朝著我招呼？有了胡曉禮，我省了不少事呢。哥哥不必多想。」這話倒不全是開解哥哥，這是真的。真的是幸虧有胡曉禮，分擔去婆婆好大一部分怨氣，自己才可以過舒坦些。

　　只有一個兒媳婦，自然有事全衝著她一個人；現在不只一個呀，姓顧的好歹還佔點便宜，有壞事先沖另外一個發火，然後才輪到自己。顧青鸞真心慶幸有胡曉禮這個人。

　　「我總覺得，姑母來了，定會有事發生。」顧青林斷言。

　　「無妨。」顧青鸞輕笑，「她來了也不住我這兒。嫌我這兒不氣派呢，她住二叔家。」讓二叔受難為去吧，窮有窮的好。顧青鸞這時慶幸自己房子也不夠大，佈置也不夠富貴，吸引不了顧氏來住。

　　孟府。

　　遠道而來的顧氏跟孟老太太、蔚然見了面好一番唏噓，「老太太可是又見老了，都是兒子媳婦不孝。」顧氏哽咽著說。
, b) m# Y% q2 \5 r' v- y5 ~7 N
　　「你們都孝順著呢，當我不知道麼。只是人老了就是老了，沒辦法啊。」孟老太太很是憐惜自己的大兒子，連帶著也憐惜大兒媳。話說，她在自己大兒媳面前還是很有優越感的，所以她一點兒也不難為大兒媳，反倒喜歡她。

* V: I' t8 X/ ~5 k/ D　　「大爺升了董縣縣令，董縣地方富庶，一直說要接老太太過去，偏一直不得空。」董縣縣令是正七品，算是升了吧。顧氏很適時的表著忠心：你看，我們日子過得稍好一點，就想接你走的。只是不得空罷了。
; O( e/ `7 S$ x: B8 l$ b4 ]
0 w1 @5 e! i( o4 l) R　　老太太在京中享福慣了，如何願意走。不過聽大兒媳這麼說，還是很高興的，笑道，「好啊，等你們空了來接我。我去贇兒任上看看。」
% h; B1 I, ^# _8 E/ ~2 ]
3 i- w9 Y  f/ k/ R: l! y8 v　　顧氏微微一笑，「好啊。」然後把話岔開，「嫣姐兒和安姐兒一下子都定了，可是快。」

　　孟老太太同意，「誰說不是呢，這兩個丫頭拖啊拖的，嫣姐兒都十八了還挑不下個女婿，把人急的。這回倒真是順，盧尚書家是好門第好家風，女婿又是個才子，和嫣姐兒正相配。」嫣然挑來挑去的挑了這幾年，年紀大了居然有此良配，孟老太太真覺得是意外之喜。

　　這陣子孟老太太致力於逼迫鍾氏給嫣然陪嫁，逼著鍾氏按嫡女的嫁妝來，鍾氏很是出血。

　　孟老太太更高興了。
4 S( m( y% T; I) u  f8 j
　　「唉，兩個侄女兒都有了好歸宿，做伯母的只有為她們高興的。只是可憐我家蔚姐兒，也足足十七歲了，還沒著落。」顧氏拭著眼角。
$ b6 c# p* M2 W/ b7 l
' U/ O' M( a) O$ p% h: V) `　　「娘說什麼呢。」蔚然嗔怪著，紅了臉，低下頭去玩弄衣角。

) c1 U3 w/ M* w* m9 c　　孟老太太也憐愛的看著蔚然，「蔚姐兒也不小了，你跟老大有什麼打算？」這女孩的親事，總還是看爹娘的。自己跟老二提過幾回，老二都推說，「有哥嫂在，哪有我這做弟弟的越俎代庖的？」倒也有理。
0 D% d9 I6 p: C7 h" T) O: A4 G. x
' M" N8 m5 V, A) Q/ n' o3 ~　　「我們能有什麼打算？您還不知道我們嗎，那麼偏僻的地方，哪有好人家？」其實孟贇給蔚然看過幾家人家，顧氏都嫌不好，不願意。定要在京裡尋個好的。
) X: p! S: k( L' |, C
　　顧氏依賴的目光令得孟老太太飄飄然，這個大兒媳，倒是個實誠的，知道依靠婆婆。孟老太太很是滿意。
6 w+ Y: [3 w& t) n
　　只是孟老太太能有什麼法子，還不是逼孟賚。除了這個她沒別的招。
- \# o# _: F* }* d* u3 y0 [
7 d6 @6 U  N* b% d8 f. A5 b　　「你自己的閨女都有了著落，侄女就不管了。」孟老太太冷冷說道。這老二，怎麼就不顧大局呢，只管親生的，侄女難道不姓孟？
3 W# P- ^# K% ~& e2 q
　　孟賚一肚子火。這又跑來了個侄女的親事，侄女有爹有娘的，也該自己管？庶女的親事，侄女的親事，一樁樁一件件的，令人頭疼。本來庶女的親事該是老婆管，可他這老婆，哪會照管庶女，少不得自己親自出面。

; F$ |5 X$ ]# O4 b5 B' }　　嫣然母女已是挑來挑去挑了這幾年，一向溫順的安然也直言不願嫁讀書人，女兒們一個個愁壞人。直到征虜大軍還朝，一下子冒出兩個合心意的女婿人選，又很快落定，孟賚都懷疑是不是張並又在搞鬼：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跑出兩個這麼合適的？

0 B8 h6 g1 Y. r2 z! K0 A! e　　想想張並打悠然的主意這麼上心，孟賚就氣的肝兒疼。這臭小子，我家阿悠才那麼小他就瞄上了！
6 q  w6 T" ]. g& h+ A7 n. T
/ W) c1 S7 N: \* k4 L7 ^) a$ Z7 l　　想到這臭小子幾次三番著人來央求，想早早下定，早點讓悠然過門，孟賚又樂了。不嫁是不可能的，都逼到這份兒上了。可是，讓他等，定要他等到阿悠十八歲！孟賚惡狠狠想道。

" y4 F. g, c) R/ R" C4 X, a　　「你倒是說話啊，侄女你到底管不管？」孟老太太逼問。
- t& a# w7 J) d5 Y
* o$ V- L  u7 ]4 v3 C& x　　「您讓我怎麼管，您說，您說什麼我都照辦。」孟賚真服了自己老娘了。大哥大嫂在，您逼著我問管不管侄女，成，我管！您就告訴我怎麼管吧，我都聽您的！

　　孟老太太怒道，「怎麼管？你給蔚姐兒尋一個好婆家不就完了！」

　　孟賚汗都快下來了。「什麼叫好婆家？」您先告訴我一個標準吧，什麼樣的婆家叫好婆家。

　　孟老太太瞪著孟賚，「裝什麼傻！自然是家境富裕的，家風清正的，子弟上進的，人口簡單的，公婆好服侍的！」孟老太太掰著指頭一一數來，滿懷憧憬。
! d: p  g0 O4 V- u0 M
% ^1 v( D+ I! S1 l, D0 W　　這樣的要是好尋，我家嫣兒和安兒還用等到今年？孟賚滿臉是汗。

　　「我明日便去請個官媒來。」孟賚滿口應承。滿京城撒開了尋覓，看能不能給蔚然姑娘尋覓到合適的婆家。

  K4 A# Y( {- y- {" i　　好容易出了萱瑞堂，孟賚照例回了書房。
5 S" _! U7 @% A* f/ u5 ~# R
　　去正房的時候已是越來越少，鍾氏慢慢的也接受了，而且鍾氏這幾年有了新的寄托：孫子孫女。鍾氏現把好姐兒養在身邊，疼得什麼似的，哄著吃抱著睡，要什麼給什麼。
9 f# q: n3 l/ ?! v
( @6 G) U. S( K9 B　　孟賚也是極喜歡好姐兒，每每回正屋倒是逗好姐兒去的。夫妻二人都圍著孫女轉，話題都是孫女，漸漸有了老夫老妻的光景。

　　張並剛剛班師回朝的那些日，鍾氏很是拿這事打趣過孟賚：你看看，當初你不同意吧，看看人家現在多有出息！後悔了吧？
+ H2 w# x* B! E' k
　　孟賚只笑笑，不說話。
) e% l- A" x* x5 K/ B  n
8 I9 ^+ Y1 n& l, F# e% e& _6 W* [　　鍾氏看居然沒有刺到孟賚，心裡不高興，「哼」了一聲，轉身逗孫女去了。
# h9 h9 w; i: P6 s0 b, i) T4 t1 ]
% U& g; m/ h2 B* L9 U. l　　看到玉雪可愛的小孫女，鍾氏心也融化，臉也融化，整個人都融化了，這好姐兒，這小寶貝兒，讓人不知怎麼疼才好。
' g% R: x- U4 T
　　也就不去想別的什麼了。
! Z2 n7 D, S$ {7 t! P1 `: N/ q
　　悠然看見孟賚黑著臉進了書房，心裡一凜。這男人也是有更年期的吧，最近老爹總是黑著臉，喜怒無常，越來越難捉摸，越來越難伺候。
: k, z4 J$ q, T  J. h% J
3 U! Y% L! U3 u  w; |* b& X5 T4 c　　這個，說實話不怪孟老爹。孟老爹看著自己笑靨如花的愛女，這般亭亭玉立，這般楚楚動人，心中歡喜欣慰，「吾家有女初長成」，為人父的驕傲自豪感油然而生，這時他會笑；想到不久後她就要離開自己，高高興興嫁人去，想到女兒被搶走，這時他就會怒。

　　今天孟老爹想到明天將要發生的事，他更怒。
( o4 J( i' c; t2 u( n
　　悠然陪笑哄了他半天，使出十八般武藝，孟老爹也沒笑出來。明天那臭小子就要上門了，想起來他心裡就堵得慌！
( ^" @: n1 c' i0 I6 o+ K3 B
4 g7 Q; B* A4 M　　次日，孟府隆重招待了兩位客人：葛首輔，平北侯。
* l, n* @  n6 }, w
　　鍾氏生長侯府，待人接物是沒有問題的，長袖善舞的熱情招待兩位客人後，接下來的事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張並跪在地上行大禮。鍾氏有點犯愣：他這麼客氣幹什麼啊？

5 y( e% D; r& O/ Y　　孟賚沉著臉看著張並，心中恨得要死。
( g# ?, ]' c' A6 [$ `: x$ P
# p& c* S+ F5 o: r; J　　等到鍾氏慢慢明白了原來張並是來求親的，她傻了：原來峰迴路轉，他們還是一對嗎？
3 {0 Y7 Q7 _0 x7 W( v
( @' O6 T" q- @, C8 _; u6 y3 V1 F" o　　真是姻緣天注定？
% t" x% |" a$ M# A  c. X
　　不只鍾氏傻了，同時呆掉的，還有顧氏。
; w+ S* P  h+ d! D) q2 [
　　老二家的閨女，連著定出去三個，三個都是庶出！一個比一個嫁的好！憑什麼啊，我家蔚姐兒哪點比人差了。

　　顧氏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條有用的信息「平北侯命中必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
# n6 R7 W: B# `( B% |; f
　　排行第五的女子？顧氏心劇烈跳動起來。

mwyife

第六十七章 我視謀猶
, w" G0 Q' V: o' N! J
　　老太太一直說「怡姑娘」「蔚姑娘」的叫著實在不中聽，應該把三房人合在一起排行，如果三房合一起，蔚然正是排第五！
8 e" r: P! g, U% h/ q
　　顧氏好似漫不經心的跟孟老太太說著閒話，「咱們三家人，悅姐兒最大，怡姐兒第二，原來魯姨娘生下的姐兒，夭折的那個，第三，嫣姐兒第四，我家蔚姐兒，排第五呢。」安然、悠然、欣然是同一年生，是最小的三個。
9 W. ^7 M$ @7 F7 _( o7 M2 {& k
0 D( t# l; W+ j" z5 j　　孟老太太點頭微笑，「可不是，蔚姐兒排第五。」
4 X. p3 U+ \& z2 w4 ?! Y1 v* a6 b
2 E* A  {2 n4 {: T　　顧氏最知道孟老太太的智商，也不著急，慢慢說著，「說來可是巧，平北侯命中，只能娶排行第五的女子。」見孟老太太一臉迷惑，顧氏耐心解釋，「平北侯年紀二十五六歲，尚未婚配，世襲罔替的超品侯爵，親王府做府邸，富貴至極。且他沒有父母親長在堂，新夫人過了門就是自己當家……」
" u* J0 b' ]7 |
　　孟老太在皺眉打斷她，「沒有父母親長可不好！十幾歲的孩子剛嫁過去，還該有婆婆教導才是！」
" ?: r9 z. ]" X! a
　　顧氏微笑道，「那是自然。莫說十幾歲的孩子，便是我，已是這個歲數了，還要婆婆教導我呢。」

　　孟老太太大為高興，「誰說不是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還要多，我給你們出的主意，總比你們瞎琢磨的強些。」
( P9 b* K/ E8 f
# b; S0 p; |1 z  }; u　　顧氏又捧了孟老太太幾句，奉承的老太太心花怒放，方慢慢提到，「今日葛首輔帶著平北侯來拜見二哥，聽說是相女婿。」

　　「說給誰啊？」孟老太太還是不懂。
  ]# N% k+ ^7 e; B( o' r
　　「悠然。」顧氏只能把話說明白。

　　孟老太太皺眉道，「這丫頭運氣倒實在是不錯。」婢生女，在家父親疼愛，大了又有豪門提親。倒是個有福氣的。

5 D# E- O7 ]3 G# u$ i, }! F　　顧氏微笑道，「悠然這一過了門，偌大一個府邸可就全歸她管了。也不知小孩子家家的，管不管得了。」
! H, D5 j8 @1 h7 W+ G
　　孟老太太同意，「她管不了！她那沒規沒矩的樣子，能當的了那麼大的家？！」
* W3 m# X" }9 y5 L3 ~: ]: n1 M1 ]
　　顧氏看著窗外做針線的蔚然，慢慢說道，「若是蔚姐兒，這孩子穩重，定是能的。」

. o: ^. |  X0 E* Z) y6 [/ O2 V. f　　孟老太太很是贊同，「是啊，我家蔚姐兒定是能行。」
/ i5 P* h$ o( j( j" e" P4 t, t/ d
　　兩人說著閒話，過了好半天，孟老太太才想到，「既說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蔚姐兒正是排行第五，跟老二說，不能定悠然，要定蔚然！」

6 A4 @4 K3 r9 n; X  r( H　　顧氏鬆了一口氣，真不容易，老太太總算能想到這一點了。顧氏卻搖頭道，「二叔如何會答應？親女總勝過侄女。平北侯年紀輕輕已是朝中重臣，想嫁女兒給他的可是多了去了。二叔如何會讓？」

　　孟老太太得意道，「他敢不聽老娘的？他敢！」
  ?7 H; G& S6 T0 ]& V
　　顧氏暗暗歎口氣，這麼大的事，哪是你一句話他就能聽的？這麼個女婿，誰不想要，孟賚哪能輕易讓出來？顧氏湊在老太太耳邊，細細說道，「……到時，木已成舟，二叔不得不認，豈不甚好？」

　　孟老太太聽得眉花眼笑，「可是好，就聽你的。」隨著顧氏的眼光一起看向窗外的蔚然，笑道，「我家蔚姐兒，才配嫁入侯府做侯夫人，那個婢女生的，她也配？」
; o$ F1 L! U2 |; J4 O2 @9 i6 E
　　顧氏這時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事實在太過冒險，可是為了女兒一輩子的幸福，無論如何要拚上一拚。
, F7 D) }+ a; ^1 q
  \/ f& _0 M$ k0 \6 w/ Q# Z　　這幾年來為了蔚然的親事顧氏真是煞費苦心，可沒一個她能看得上眼的。這次，機會不容錯過。
2 F0 r! e) T$ J. ]( V9 P
　　想起蔚然將來做了超品侯夫人的嬌美樣子，顧氏覺得就是讓自己下地獄也樂意。只要兒女好，自己還求什麼。
: m$ W: `6 W$ r0 }
　　孟老太太其實是有一點心虛的，既然是好女婿，搶了二房的給大房，老二會不會生氣？猶豫了半晌，最後想到嚴太太一開始不也是想娶二房閨女，最後改了三房的怡然，不也是皆大歡喜嗎？孟老太太又信心百倍起來。反正人家只是想娶孟家排行第五的女子，蔚然可不就是排第五？
% k' X; k9 {) ?
　　晚上悠然進了書房，孟賚還是氣哼哼的。反正哄他也沒用，悠然索性不哄他了，自顧自拿個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 L& T+ |0 X# Z$ O
　　沒良心的丫頭！孟賚越發生氣，臉越來越黑。「養女兒做什麼？養女兒有什麼用？」
' L% h+ ^) |9 t& |
& C3 e% H" ^: k* O+ X& Y1 v　　悠然聽到孟賚的自語，慢慢想想，再想想，有點明白老爹在鬧什麼彆扭了。悠然放下話本，輕手輕腳走到孟賚身邊，先送上杯熱茶，然後慇勤的給捏肩捶背。

　　孟賚臉上有了笑意，父女二人絮絮說著閒話，「那時咱們剛到廣州，你還瘦弱的要命，跟個病貓似的，爹放心不下，去書房也抱著你。一開始爹看公文，你自己玩；玩看玩著你順著爹的腿就趴上來了，跟爹一起看。」那時的阿悠瘦瘦小小的，最會自己爬上來，在孟賚懷中挪來挪去坐舒服了，父女二人一起看公文，一起看邸報。

/ o& w! D' E* |: A& {　　原本病貓似的孩子，一眨眼就長成大美人了，孟賚不勝唏噓。

- e( N; X, v$ p0 d( ~8 x　　悠然內心是很感動的。一個人的教養很重要，庶女之所以乏人問津，除身份面子外更由於庶女教養通常不好，誰家嫡母真心拿庶女當自己親生的養？若說由姨娘教養，姨娘本就上不得檯面，能教得出什麼好姑娘來？可做為庶女的孟悠然，不是由嫡母教養，不是由姨娘教養，她是由父親教養的。
% m+ @* u# v) H7 O4 d+ C, i
　　雖說到最後把悠然教得有些像男孩，但畢竟走出來神情散朗落落大方，遠不是畏畏縮縮的普通庶女能比的。

　　在這樣一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在這樣一個認為女兒是別人家的人，兒子才是自己家人的時代，遇到孟老爹這樣的父親，悠然深覺自己幸運和幸福。

3 _. M( C3 Z% x1 C; C　　悠然拿把凳子坐在老爹腳邊，說是給捶腿，其實捶了沒兩下，就是陪著老爹說話。

　　「今天的事知道了吧？」孟老爹氣哼哼的問。
. T: k0 S9 ^  v$ l: h5 _* m/ m: _
　　「嗯，知道。」悠然很坦白。
5 v& y5 D  U+ r  ]% l7 k# h
　　「那小子，從小就對你好。」這一點，孟老爹一直是承認的。
" T! ?! M4 q" [  |$ y6 \5 E
" f# D! v& g; S8 Y　　「爹對我最好。」悠然仰起臉，一臉諂媚。

7 Q7 w- ?* b1 \4 J　　「算你小丫頭有良心。」孟老爹心裡舒服了些，笑罵道。

　　「還有大哥二哥，也對我好。」悠然補充。
2 Q2 O5 C# @0 k' v& e4 c7 t2 L$ A
% Y6 S% q7 j& ^" X' I" _8 f6 K　　孟賚想到在阿悠心目中，先是爹，然後是哥哥，那臭小子，他不知排到第幾位了，心下大為高興。臉上笑容越來越盛。
/ r( k% ]2 d! u- e) p
& t' \# L5 d% v1 e& A　　「不過今天，她很不高興呢。」悠然說道。黃馨不知怎麼了，聽到傳言說平北侯來了，說平北侯出身多麼顯赫，是魏國公府的少爺，自己多麼能幹，年紀輕輕已經封了侯爵……黃馨臉色越來越難看。

( w  E4 }3 C( B1 \, o+ O. O　　悠然覺得黃馨屬於那種柔弱依賴型的女子，不是依賴丈夫，就是依賴女兒，她似乎從來沒什麼主見，就連悠然的親事她也從不過問，一副「你爹辦事我放心」的樣子，今天卻不知是怎麼了。

　　孟賚留了心。隔天約會時，黃馨連親熱都不肯親熱，只問，「老爺給阿悠定的是誰？」
; t+ Z9 q' z) u0 Z
　　知道明日就要換庚貼，黃馨臉色沮喪，「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 Q1 d9 w: S& Z* C" Z; B
　　「有何不妥？」孟賚拉過黃馨在懷裡，溫言問道。

+ k1 d" v7 O7 }　　「他出身魏國公府……」黃馨話未說完已被孟賚打斷，「不是，若是魏國公府來求親，我早就拒了；他已經自立門戶，再不會回魏國公府的。」

$ E7 L7 l* e$ R1 n2 e* V, y$ p; t# b' C　　黃馨略略放心。孟賚疑道，「魏國公府有這麼嚇人嗎？」

$ W# P" x$ g5 y+ g0 J　　黃馨紅了眼圈，「我差點死在那兒，怎麼不嚇人？」

  l5 b; M8 `" O. A# `　　孟賚嚇了一跳，原來黃馨曾被賣到魏國公府！只是魏國公府名聲一向很好，待下寬厚，如何會……？
4 U( O+ w+ D9 E& y1 o+ x2 M
2 l% z4 U! t+ v2 G0 N　　黃馨看出孟賚的疑問，慢慢說道，「當初黃秀才要把我們姐妹兩個賣入青樓，為的就是能多賣銀子。我本是存了死志，誰知後來竟有一家出了高價將我買下做丫頭，比賣到青樓的價錢還要高。」

$ S% |! k+ ]  F3 U　　「便是魏國公府？」孟賚猜測。

　　「是。」黃馨輕輕打了個寒噤，「魏國公府有一位嫡出大小姐，要挑幾個相貌出眾的小丫頭。」

　　魏國公府嫡出大小姐，上一代只有張鏡一人。魏國公和國公夫人只有這一個女兒，聽說真是千嬌萬寵。孟賚一頭想著，一頭拍著黃馨的背輕輕安慰她。
+ I" e3 S# ~  s
　　「一開始很好。我用心學規矩，很是聽話，嬤嬤們姐姐們對我還算好，做了四五年小丫頭，我被選上到大小姐身邊服侍。」黃馨淒然道，以後就是一段苦難的日子，黃馨身段逐漸長開，麗色奪人，張鏡脾氣驕橫，只因為看見鏡中的黃馨比鏡中的自己更美麗動人，便命人將黃馨毒打一頓。
. u5 S3 Z7 z: s; B2 W( P5 t+ n' c
: [% h% {# w" L8 l1 O5 i. w　　「就剩最後一口氣兒。」想起那頓毒打，黃馨至今還是後怕，「我什麼都沒做，我沒打扮，我一點沒打扮。」就那麼素面朝天的，還是招人恨。

, {* n+ G2 [, s5 D- g　　就因為長得比別人好些，就這麼著。孟賚憤怒又憐惜的緊緊抱住黃馨。
- t- x4 j8 h( M7 H
+ U5 p; D: U$ {/ X8 G1 w* J8 E9 c　　「魏國公府，有人認識我。」黃馨想了想，怕女兒將來遇到尷尬，還是說出來，「國公府的六少爺，心腸好，把我救下來了。」張錦一直對她不錯。

　　孟賚不忍心問黃馨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只抱著她很肯定的說，「不必擔心。張並不會回魏國公府，悠兒以後也不用回魏國公府。不會遇上張鏡那樣暴烈的女人。」
8 q4 m0 o; Q# U  a1 i$ C
1 g0 M: g6 A9 V5 n: v8 O　　魏國公府。

　　武氏穿著家常半舊雪緞中衣，皺眉問道，「他果然是定了主意嗎？」

　　張釗很是無奈，「阿並從小就是這樣，他定了主意，再改不了的。」

  [0 j4 ?' v, ]) w　　武氏只覺氣往上湧，「這沒出息的！我還想回娘家給她說個嫡女呢。我武家世代書香，閣老首輔的倒也有幾位，辱沒不了他！他現已封侯拜將了，還只管想娶個婢生女來家，說出去很好聽麼？」
3 E% T6 A$ B7 T: N4 @- ]
　　張釗苦笑道，「他又不會回府。都已經自立門戶了，要娶誰都由他吧。」張並一切都是自己掙下的，要娶妻大可憑自己心意。像令嘉，倒是一心想娶悠然，可是他自己做不了主。到最後也不能如願。

7 V. b1 D, ^9 z; o9 ^　　罷了，令嘉娶了宋駙馬的女兒，也過得很好，這些就別再想了吧。張釗搖搖頭。

　　武氏憤憤道，「難不成國公爺就由著他胡鬧？」

　　張釗對妻子的憤怒實在難以理解，「不是說了他自立門戶了？國公爺哪還管得了他？就連三哥，拿他這個兒子也是一點辦法沒有。好了，和咱們無甚干係，別管了。」
- r9 Y& f7 I9 J1 U2 J
　　怎麼會無甚干係？武家現有嫡支嫡女正尋婆家，盯上張並了，自己還大包大攬的說了大話，這會子可怎麼圓得過去？武氏氣惱的看了眼丈夫。更何況令嘉曾經喜歡的人，若做了他堂嫂，讓他情何以堪？還說無甚干係？
/ Y& n+ I/ t* ^5 C5 A- g0 C2 Z
: ^' e+ @' o5 [! Y; L$ b3 m　　難不成，就讓自己實看不上眼的那個婢生女，堂而皇之的嫁到平北侯府？想到悠然要做平北侯夫人，武氏心中怒火一陣陣升騰起來。

　　哪裡有這般容易！武氏連連冷笑。


' Z. d8 l% [, s4 g0 E
  O$ K% @. L; Z( `; u- P第六十八章 辰彼碩女

　　「太太，兩位少奶奶都回娘家了。」劉媽媽很無奈，太太固執起來，怕是太夫人也拿她沒轍。

　　太夫人年紀一日日大了，精神越發不濟，劉媽媽也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大事小事都去侯府請示。再說太太如今孫子孫女都有了，太夫人也算放下心了。

　　劉媽媽深覺鍾氏這次做得不地到，這麼好一個女婿擺在面前，老爺雖面上不顯，心裡必是滿意必是得意的，明知老太太和大房要搗亂，太太偏裝不知道，讓兩個兒媳婦帶孩子回娘家，太太裝病，以為這樣就能置身事外了，當老爺是傻子不成？

& t; {8 ^0 M5 e# v　　「庶女都嫁得這麼好，讓我欣兒怎麼辦？」鍾氏不聽勸。她原本是不擔心欣然的，反正是才及笄的姑娘，慢慢挑揀便是；若沒有十分合意的，那不拘是嫁到舅舅家，還是姨媽家，都是高門第好人家，現在冷不丁冒出個這麼個貴婿，讓欣然嫁給誰去？嫁給誰能才能比得過悠然這個庶出的姐姐？

　　如果嫡女反沒有庶女嫁的好，那可太丟人了，鍾氏說什麼也不樂意。

　　「太太想想，平北侯這樣叱吒風雲的人物，能由得一幫內宅婦人隨意捉弄？若最後被拆穿了，還不是大家臉上無趣？」劉媽媽深知此事不妥，苦苦相勸。
+ X7 b( }8 N6 D
/ i7 u$ m0 a* I　　有這麼個女婿多好，五姑娘再怎麼不是太太生的，也是老爺的親生閨女，又和嫡出的哥兒姐兒都親熱，她嫁得好了，對孟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是？若依了太太，白白讓大房揀了便宜，又得罪了老爺，有何益處。
$ K  m3 {1 L* K& A3 }
　　更何況又未必能得手，到最後被拆穿了，有什麼意思呢。

/ s+ R7 X, r5 h" M. V　　老爺對太太還是好的，若因為這事夫妻生出罅隙，豈非得不償失。

　　「被拆穿了好啊，」鍾氏笑道，「那才好讓外人看看，老爺有個什麼樣的親娘。」憑什麼她就該忍受孟老太太這麼多年。
) d% s7 {9 O; |+ }+ M/ B( x8 ]/ o  p
1 q1 H0 n6 b( }$ H; z% C9 Q　　平北侯厲害，好啊，讓他看看孟家是這麼個情形，一準兒不想結親了。這門親事做罷，那整好，正合我心意。鍾氏笑意盈盈，決心已定，全然不聽勸。劉媽媽無功而返。

0 Z- b7 N6 a9 ^2 v5 b! Z7 O) z　　晚上劉媽媽還想再勸勸鍾氏。鍾氏依舊不聽。劉媽媽看鍾氏逐漸煩燥起來，不敢再說。

　　鍾氏抱著好姐兒心肝兒肉的哄著，下人來回，「老爺歇在書房了」，鍾氏不過皺皺眉，也不甚在意，繼續逗弄孫女兒。

　　「太太，廚房送來的安神湯。」一個小丫頭怯怯的回道。
7 x. [+ X1 W( f1 a1 \  A
8 h: V/ `/ Z/ B5 Z6 v7 W- Y　　劉媽媽見這小丫頭有些眼生，就留了心，又見這小丫頭目光閃爍，越發懷疑，卻只不動聲色的接了安神湯，吩咐小丫頭出去。

　　「有什麼不對嗎？」鍾氏看劉媽媽聞了聞安神湯，拿起銀匙嘗了一嘗，臉上表情不對，忙問道。這正屋裡還有孩子呢，吃食上可不能有事。

" |3 Z4 q3 K  F9 j4 R# m! {7 i　　「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沒見識的，居然用巴豆。」劉媽媽不屑的說道。這上不得檯面的。

: G. j, J+ {1 g) f0 J% H. n　　「好啊，咱們就將計就計，我就拉肚子起不來床，由著她們折騰去。」鍾氏愉快的說道。

　　劉媽媽不贊成的看了鍾氏一眼，知道勸不下她，只好尋思著從廚房到正屋，哪裡出了紕漏，雖說自己聽了太太的吩咐，這兩日故意鬆了些，可這幫下人這般容易就被人收買了，還得了。這可要好好查明了，清白處置。
; V7 b. O8 `9 x' L3 V" o5 ^! U# I& l# j
　　看來大房太太和老太太是想明兒不讓太太出面，罷了，雖然摘不乾淨，好歹干係不大，至少咱沒出手害人吧。劉媽媽認命的想道。

　　次日，孟府。

& u" F# O" n. Q: M　　葛首輔夫人保養得很好，大約是嫁了親表哥，夫妻感情好日子過得順心的緣故，很顯年輕，快六十歲的人了，還像四十多歲的樣子。她穿著深紫色對襟長褙子，皮膚白潤細膩，端莊大方的坐在那裡，和悅的說話寒暄，辭令嫻熟，頗有風度，就連應酬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都與眾不同，聽來令人如沐春風。
3 f7 C. [2 F8 r6 J  [
1 n7 w" l7 S4 q* P, Q  L% H( ~　　對於鍾氏突然生病，由孟老太太和顧氏招待她，葛首輔夫人絲毫不顯異色，只神情自若的跟孟老太太、顧氏微笑寒暄過後，提出要見見五姑娘。顧氏只說「我家五丫頭身上不好」，給推了。葛夫人無可無不可，笑道，「今日過府叨擾，便是依約來送平北侯的庚貼。今兒是張天師算過的好日子、好時辰，可不敢擔誤了。」說著便遞過一個大紅緞子，上面釘著八個金字，這就是張並的庚貼了。

; _! a! y$ _) W& m5 J- P2 `8 y　　庚貼上只有八個字。一個人出生的時候的年月日時對應著黃歷的八個天干地支，年、月、日、時各對應一天干一地支，合共四柱八字。
* G2 i+ |: s. O. a% h% R% [; \' Z
　　孟老太太接了過來，也看不懂，只笑道，「說來是我家孫女高攀了。」
! e; d4 J/ `0 C; t7 [$ E
　　葛夫人微笑道，「平北侯和令孫女，一個是英雄，一個是淑女，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倒說不上是誰高攀。」

　　顧氏跟著說了幾句客氣話，便把早已準備好的庚貼取了出來，雙手遞給葛首輔夫人，「有勞夫人，這便是我家五姑娘的庚貼。」
# a1 A! }4 Q" s* o' a
  ?# H) `/ [+ B5 U1 H$ x　　葛夫人含笑接過庚貼，找開略看了看。顧氏的心狂跳起來。

9 [) ?; b# [4 F8 n- N$ c$ b6 |　　葛夫人看到頭兩個字寫著「甲子」，就知道不對，孟家五姑娘是屬牛的，頭兩個字應是「乙丑」。

2 ?, Z. c  X( D& q6 ~6 z　　「這，便是五姑娘的庚貼？」葛夫人遲疑道。
# }! M7 y3 I2 G0 d
4 I7 r  Q3 s8 C% o1 ^: }& p　　「正是。」顧氏微微帶笑，小心謹慎答道。
$ V" S8 N2 `0 R! q  \6 E7 m- i
2 A* V% j7 @! \/ P" o/ X　　我家蔚然正是排行第五，她才是真正的孟家五姑娘。平北侯命中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便該是娶我家蔚然。
# A) D1 A. d0 m& s
. }  U9 ?; B2 z' O　　葛夫人微笑道，「如此。」將庚貼收了起來，又略坐了坐，便告辭了。
' X& ~( R. P% @( r8 N" W# ?
% a9 O" `$ I# t9 v7 H　　送走葛夫人，顧氏一身冷汗，癱坐在椅上，在這雍容的貴婦人面前搗鬼，自己先把自己嚇死！
+ B# T7 Z9 c1 v( t% k3 _
8 E! P  _; A4 L, e0 g7 K　　過了許久，顧氏才慢慢回過神來。葛夫人帶走了蔚然的庚貼！庚貼一換，親事就是訂了，再想反悔，可是不能。

* g8 V7 Q; V8 l1 |0 X, s　　不管老二樂不樂意，不管平北侯樂不樂意，這門親事定了！顧氏破釜沉舟的想道。無論如何，要讓蔚然嫁個富貴人家享福！

　　老二肯定會不高興，到時自己往老太太身上一推，老二還能跟自己親娘翻臉？平北侯就算有不樂意的，見了蔚然必定沒話了，蔚然可是一表人才！
; Y3 h+ `+ x9 L. i
　　顧氏飛快的轉著念頭，前前後後想了無數遍，最後得出結論：一切良好！一切順利！蔚然就等著做侯夫人吧。
! t% W$ Y  i, o1 r* Y
　　至於悠然，管她呢。只怪她命不好。

　　悠然今天確是沒人管。以至於居然能悄悄溜出門去，去坐忘閣風雅一番。

　　遇見張並悠然一點兒不驚訝，只又是困惑，又是蠻有興味的問著，「你到底怎麼得罪他了啊？」我家老爹脾氣這麼好，怎麼就是不喜歡你呢。

　　「我哪敢得罪他。」張並很無奈。媳婦還沒娶到家呢，哪敢得罪岳父。
4 e* d! e8 o/ w* N4 j  J
1 n2 ^; J/ T) B& u　　就是娶到家了，也不敢得罪。張並心下悶悶，見了未來岳父比見了皇帝還恭敬呢，還是沒用。

　　問不出原由，悠然也無所謂，只閒閒的說道，「我娘，曾是魏國公府的婢女呢。」
2 h/ u1 N2 ^# t5 o& a0 Z
　　「真巧，」張並說，「我娘也曾是魏國公府婢女。」想接下去說「咱們正是門當戶對」，卻是不敢造次，不敢說出口。
2 K0 s! A; V5 r5 g5 @4 h# ~" ^- s: v" S
8 P& H- A- C( G3 C7 ^& b4 y4 u　　悠然抱怨道，「我爹家裡不省心的女人太多了，總給我爹找麻煩，我都看不過去了。」怎麼出手把干擾老爹正常生活的女人趕走呢。孟賚已經奔五十的人了，精力不如從前，想到老爹還要被這幫女人折騰，悠然心疼了。
2 g' T$ S! n. U0 `8 B8 \$ f& z# G
$ r% n, Z. @, b5 U　　「彼此，彼此。」張並和悠然真的是同病相憐，張銘家裡，魏國公府一樣有幫不省心的人。張銘原本想讓張並認祖歸宗，是想讓兒子有家族可以依靠，看到兒子全憑自己都可以建功立業，也就不再提認回魏國公府的話了。偏偏魏國公、國公夫人，不肯放過這對父子，隔三差五把張銘叫回國公府逼迫一番，自幼孝順的張銘夾在父母和兒子之間，苦不堪言。

　　張銘同意尚青川公主，便是為家族做出了犧牲，一個有抱負的男人一旦尚主，仕途全毀，這個犧牲難道還不夠大？難不成自己父子要為魏國公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張並想起從前的事，心頭一片冰冷。

　　魏國公還因為張並要娶悠然的事大發雷霆，「都已經這個地位了還要娶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怎麼想的！」勒令張銘制止這件事。張銘奉命而來，卻不像魏國公一樣，他不甚關心未來兒媳是什麼出身。他自己是娶了公主的，身份夠高貴了吧，又怎樣呢。他也不信什麼命中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這樣的鬼話，只是直接問，「你見過那女子？喜歡？」見張並一一點頭，便歎氣道，「喜歡便好。日後成了親，可要好好待她，好好過日子。」
3 K) f+ ~# X7 W
　　「那是自然。」張並微笑。張銘也笑起來，這個兒子還真是什麼都不擔誤，剛打了勝仗回來沒多久就要定親了。好，這樣好，能快快成親更好。阿並可是不小了。

　　「你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既定下了，就不會改，我自會去跟你祖父稟報。不必擔心。」張銘寬慰道。

+ v- M0 B1 o" p. z1 i9 F8 I　　「不必。我的事與他無關。」張並不容置疑。

　　張銘見兒子如此堅決，也不勉強。「好，今後爹不再提。」兒子已經這般有出息，由他吧。
: M7 V. _7 q+ t! z
　　「兵符交了？」張銘關心這個問題很久了。本朝一向重文輕武，文人一張嘴比武將手中的刀更厲害，稍有不慎，被言官彈劾了，就是麻煩。更怕功勞太大了，惹聖上猜忌。

& b  {- u: G0 D& e5 B9 V) i　　「早交了。」張並毫不遲疑，「我要解甲歸田，聖上不許，要我還要軍中效力。」五軍都督府需要張並這樣的人才統領。北方雖然太平了，保不齊韃靼人什麼時候死灰復燃，還有西南、東南邊境，近來也不太平。

! k. B) s+ T# e9 b. s9 n  G　　「聖上對你……」張銘對自己這個大舅子，心裡沒什麼底。青川公主跟皇帝同父異母，並不十分親近，又有秦貴妃和吳王的舊怨。

# P) @2 K4 A. ]% T　　「聖上說，我不管打仗，還是在朝堂，都像先祖季野公。」張並緩緩說道。

　　張銘徹底放心了。季野公一輩子忠心為國，太祖從不曾疑過他，君臣得以善終。

, g2 t6 Q1 d4 Q; B; I　　「既定下了，就早點成親吧。」臨走，張銘交待。又有些好奇「閨閣女子，你怎麼見到的？」

　　「那時她還小，跟孟大人一起去萬紫山莊，我剛好也去了。」張並回憶道。
% a% P; N6 T% D& A, v1 X
0 n) x: i- ~8 \+ i" U& s( J% H　　沒有女性親長給相看媳婦，不就是要自己相看嗎。大姑娘不好見，不就是相看小姑娘嗎。說來一點都不浪漫。
' f2 }9 w2 m* g
6 ^# i$ t% N% z* q6 ]$ {% w　　喜歡，那是一定的。更多的是因為合適。

7 z0 p) k4 v# C! f0 u　　兩個人在一起，不單單是喜歡就可以的。性情相投、志趣接近，更重要。

　　張並和悠然各把自己父親家裡的事理了一理，都有些下氣。這都什麼親戚！

* `4 a, `- T: m0 t0 u4 e　　「要不是為了老爹，早不忍她們了！」悠然對這幫女人深惡痛絕。
; z% m: O& d- b  Z7 \1 T1 O2 v
1 |% M' X, i7 q　　「為了我爹，也不忍。」張並比悠然堅決。

　　「那怎麼做呢？」悠然問。

　　張並說了一番。

　　悠然搖頭，「不用那麼狠吧，只要把她們趕走就行了呀。」

" p7 W4 [% d3 L  B0 D& v. C" b　　張並微微笑了起來，這孩子就是心腸好。
  X: u% l7 \) k; r
　　「好，依你。」他答應。

　　怎麼忍心不答應她呢？這美麗的女子，善良的女子，有分寸的女子。

　　張並微笑起來，整個人舒緩許多。
. u2 U* i% l4 [5 ^) s  R2 u
+ _& B  X1 Y# r, n9 a# `8 u2 L　　莫利鬆了口氣，他心情好便好，他心情若不好，多少人跟著倒霉。

　　「姑娘，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啊。」回到孟家後，莫利忍不住問悠然。
1 w5 B, _! p5 a6 y( ]7 i
　　少爺就是因為喜歡姑娘，才脾氣這麼好吧。

　　悠然沒理她。這莫利，都快二十了，該嫁人了。跟張並說過，他偏偏說不急。唉，莫懷年齡更大呢。

　　喜歡？心理學家研究過，一個人為什麼會喜歡一個人或者不喜歡一個人，研究來研究去，排在第一位的永遠都是外表。

* d6 M" y' A6 U9 N. y% l1 P+ v　　外表當然不只包括五官、身材，還有氣質、言行舉止。不過，一個人長什麼樣子真的很重要呢。像大堂嫂的哥哥，顧青林先生，三甲同進士，現在仕途這麼好，娶的老婆也很好，不就因為長得帥嗎？

5 W' `7 b- C  u3 a2 p$ [  a　　還有孟老爹，若不是有個好相貌，怎麼能娶到侯府嫡女？連中探花也和相貌有關係呢。
; z; a2 [6 ~; j% v
　　悠然照著鏡子，看著鏡中纖穠得體的尤物，無比得意。
( m. s( w& K/ A1 `0 I; \

mwyife

第六十九章 匪先民是程
3 w+ s* g  X2 O3 s0 O' c( u+ Q
# l4 i2 j7 ]' p. r. j　　「你怎麼不讓我說呢，怕什麼啊。」孟老太太本想當晚就宣佈自己的壯舉，被顧氏攔住了。
- j! D+ f0 w# Q( R
' V- s( Y' r  R: j: Z; T　　「不急。」顧氏柔聲道，「拿到庚貼，平北侯先要請官媒問卜，還要在神位前供奉九天，得出吉兆，才會來下文定禮。咱們到文定禮上再說。」
# ^8 l' m0 c$ B# W% X
. [5 ^9 a1 W. b6 V& |* g& B" X  g　　到時再說。庚貼都已經在神位前供奉過了，改不得的。自己已去信急催孟贇來京，到時他也該到了。下文定禮總要有父親在場，由做父親的親筆寫下回貼。

　　顧氏安撫下孟老太太，又到蔚然處坐了會兒，跟蔚然說了好一會兒話。她並沒有跟蔚然說得太清楚，不過蔚然隱約猜到了什麼，想到自己這幾年來都佔了悠然的院子，如今又要搶悠然的未婚夫，蔚然心裡不無歉意。但想到平北侯，蔚然的心怦怦跳起來，他前呼後擁的騎在駿馬上，那樣的英武！

8 V3 J, L# x; L2 [4 m　　征虜大軍進城的那天，舉城出動，不只老百姓夾道歡迎，閨閣女子在兩邊茶樓包下雅間向外觀望的也不少，蔚然也跟著孟家姐妹去了，看著張並騎在馬上的矯健身姿，聽著眾人指指點點「呶，那就是征虜大元帥，多威風」「瞧瞧，這麼年輕！」蔚然當時就心動，只不過，他離自己實在太遠了，只能夢裡想想；如今他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蔚然臉紅心熱，煩燥不安。

" o! x: M% @) y　　顧氏一邊撫慰焦燥不安的女兒，一邊熱切盼望丈夫及時到來，孟大伯沒有辜負妻子的希望，果然風塵僕僕的趕來了。

9 S7 j0 W( E! H, L3 M　　「到底什麼急事？」孟大伯滿臉汗水，一身塵土。妻子信中只說有十萬火急的事，卻不說是什麼，孟大伯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兒就是閨女的文定禮，這還不是急事？」顧氏淡定道。
. ?/ ^$ n: ^1 A7 {# k
% A8 U$ z$ E# d$ N8 {5 S$ F: O　　孟大伯笑起來，「你這回對侄女的事倒上心了。知道明兒是五丫頭的文定禮，特特把我叫回來。也對，五丫頭的事，我做伯伯的是該上上心。」
8 u% u. A/ n3 ~
" m& P4 C1 m+ H: c/ F4 ^  [　　顧氏沉吟片刻，決定還是先不跟丈夫說，橫豎到時他就知道了，橫豎到時他也只有聽自己的。
5 k* p- r0 t2 d; a+ S
　　次日，葛首輔夫婦二人一道，到孟府下文定禮。

- m4 M& P7 h, `/ M1 z2 T7 U　　鍾氏早早的將一切都打點好，悠閒的等著看笑話。想著顧氏將會做的事，想著被拆穿後惱羞成怒的媒人和未婚夫，想著岌岌可危的親事，鍾氏滿心愉悅。

　　我可是全照禮數來的，一點不錯。鍾氏深覺自己既能看熱鬧，又置身事外不沾惹麻煩，真是太好了。

; \3 S. ^; [  f# Q* b: t2 M　　這會子鍾氏無比感謝孟老太太和顧氏：她們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7 v8 ]7 W# ~* `: ?
* n: {2 y3 ?! t: R　　葛首輔夫婦到來，孟家兩兄弟到正門親熱又恭敬的接了進來，葛首輔不只是政壇耆老，更是孟賚的座師，孟賚和鍾氏成親時的大媒。

% d" f" y9 N0 F  b3 j( m　　顧氏和鍾氏在二門外站等，見孟家兩兄弟慇勤陪著葛首輔走過來，忙也迎上去見禮、寒暄，迎至大廳待茶。
. J6 b- A6 g( ]$ z
2 o& P8 S, ?9 U5 J　　「八字合過了，欽天監說是大吉大利，恭喜恭喜！」葛首輔拱手祝賀，他雖德高望重，卻溫恭謙和，絲毫不搭架子。
4 c1 B: k/ N+ p, B
　　「在神前供奉了九天呢，吉兆！貴府五姑娘和平北侯正是天作之合。」葛夫人微笑道。
5 }5 t5 K$ w) V) I5 U5 \
/ c; W* O- J7 }　　接下來該是媒人送文定之禮，孟家收下文定禮後寫下回貼，送上回禮。

, j6 \' W$ o; B2 h' ~1 s& w　　平北侯府送來的文定之禮和普通勳貴人家人家一樣，是兩盒首飾，兩盒衣料。文定又稱小定，是納采問名後男方遣媒人致薄禮相告女方，接下來是大定，大定才是正式下聘。
; z4 s1 N, l! r# I: B+ c- ^
　　好戲就要開場了！鍾氏笑吟吟的等著看熱鬧。
$ l6 J: p. J& q( ^% z/ v8 N- v; T
　　顧氏沒有讓她失望。果然，在孟賚起身欲接下文定禮時，顧氏突然起身出聲，大聲說道，「且慢。」
2 a3 [; P8 D. M. X8 {
　　在場眾人都是一楞。只有鍾氏興奮的眼睛發亮，依舊端坐在官帽椅上，紋絲不動。

　　眾人都看向顧氏。

- w% B- C8 a; }/ U; _2 H$ P' n　　劉媽媽心中暗暗歎息，悄無聲息的摒退僕婦侍女下人，只留幾個心腹服侍。

) N! ]: s4 i$ O8 g' Q, B( x$ T　　顧氏心中狂跳，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在眾人目光注視下好整以暇的閒閒說道，「這文定之禮，是給孟家五姑娘的，卻該是我家大爺來接。」

　　眾人愕然之下都沒反應過來，只見顧氏微微帶笑，朱唇輕啟，「我家蔚姐兒，在孟家正是排行第五，前些時日葛夫人帶走的庚貼，便是我家蔚姐兒的。」

* D! t4 `( e- \) n& I　　葛首輔不能相信似的，看了眼葛夫人。葛夫人閉上雙眼，手捻念珠，許久之後，方強壓下心中的厭惡。做媒也做了十幾起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0 [% S7 A5 R& {2 t% c9 E: y　　鍾氏在旁裝著吃驚，心中暗樂；孟大伯和孟老爹全呆了。
. c0 T: g2 x) {
7 o- _% h- \2 ?7 C! n) Q3 q　　「真是如此？」葛首輔沉聲問道。做媒本是積德行善的事，可若把人弄錯了？那真是數十年清譽，毀於一旦。
. m$ l: {8 d6 z! `1 t9 H
# P8 M7 e5 C8 d　　葛夫人睜開眼睛，眸色平靜，略帶憐憫的看著顧氏，「孟大太太，請問蔚姐兒是哪年出生？」
, j$ D2 q2 M5 p6 K0 Z9 o
　　「甲子年。」顧氏答道。
( c$ l; s, u% V; r! u2 w! X
7 _1 J/ R. S; b# L! M6 G5 j! E　　「悠然又是哪年出生？」葛夫人還是很平和。
; E9 D; O9 N; ~, D. x3 e" O- K3 \! \( w' q
% t8 Q9 Y+ U" Q　　「乙丑年。」見顧氏答不出，孟老爹答了。

　　葛夫人微笑道，「這便是了。我帶走的庚貼，明明是乙丑年的女子庚貼，自然是悠然的，怎會是你家蔚姐兒的？」

' |" W) Q% x8 F　　猶如睛天霹靂一般，顧氏愣了。不可能！不可能！她心中狂叫。
! S  R9 a4 X! S( O( t
/ i. H6 h# `% o6 @$ M+ ?; ^% T; {　　葛夫人涵養很好，依舊和和氣氣說道，「欽天監問卜的，在神前供奉的，都是悠然的庚貼，悠然和平北侯，才是天作之合。」
- q7 O. M! u% o/ g0 B
1 M3 \/ _" e2 o- T　　「不！不！」顧氏完全失控了，大叫道，「我明明給換了的！我明明把悠然的庚貼鉸了，換成蔚然的！」
5 W9 x8 d; B; q/ D5 ]5 I/ \% V( k
- ?; s. t6 x& c0 A  m　　葛首輔夫婦憐憫的看著顧氏。孟賚手腳冰冷。孟大伯終於回過神來，連連苦笑，怪不得她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讓自己趕來，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2 d6 s9 K2 {0 X# c' \2 a- R% Q( a% e　　孟大伯扶住顧氏，溫柔道，「快別這樣。」又轉頭對葛首輔夫婦歉意說道，「內子患有狂疾，說胡話呢。冒犯兩位貴客了，實在對不住。」

% F3 v) g9 B/ m7 e. ^　　葛首輔人精似的，如何不明白，笑道，「如此，便請尊夫人下去休養。」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完。自己可是受了平北侯重托。

　　顧氏狂叫起來，被孟大伯抱住強行拖走了。在場的都是官場中人，慣會忽略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當下葛首輔夫婦、孟賚夫婦便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笑容可掬的完成了文定之禮。
, w7 ]4 ]- y0 j' x1 _/ z
　　鍾氏暗罵：這大嫂，真是不中用！就這麼兩下子就沒有了！這熱鬧也不好看，親事也沒破壞成，鍾氏索然無味。
! E( z1 b/ J& n5 [0 s0 }# {
8 A1 D7 }3 [9 e" d. l　　慇勤送走座師夫婦，孟賚癱在了椅子上。這是怎麼了，悠然的未婚夫差點變成蔚然的！

+ F: [, c, g: R( h　　想著想著，孟賚憤怒起來，後怕起來，若真的被搶走了，上哪兒再給悠然尋這麼個沒爹沒娘、無拘無束的婆家！
+ k; N9 J$ A* g: @; N0 D) O
　　張並那小子是看著不順眼，可比張並順眼的，哪裡有？
6 k. x; ~0 B9 b1 `7 a- S
! g& `5 i2 Q" U$ J8 }8 k3 ?3 I) K　　孟老太太雖然做官家老太太這麼多年，真有大官來了，真有隆重場合，她是不敢出席的：禮儀又不熟，辭令又不熟，出來也是丟人，還不如乾脆躲了。

　　但是到了自家兒子面前，孟老太太膽兒立馬就大了，此刻她便是捶床大怒，對兩個兒子發著脾氣，「你們兩個傻孩子，蔚姐兒年紀要大一歲，又穩重，正該定蔚姐兒才是！」又指著孟賚罵道，「你家那個婢女生的，也配嫁入侯府做侯夫人？！」
# v7 c) ]5 v. g* i) Q4 i
  ^% B6 ]) ]! m+ o　　孟大伯看著搖搖晃晃的弟弟，心有不忍，勸道，「娘別這樣，五丫頭和平北侯是早就定了的親事，已是改不得了。」

　　孟老太太怒道，「什麼改不得！我說改得就改得！老二，你去！換成蔚姐兒！」
& V0 I  ]1 J5 F3 b; _
　　孟賚臉色慘白，「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孟大伯嚇得忙上前扶住他，急促的叫道，「老二！老二！」

　　孟賚垂淚道，「這，這不是要逼死我嗎？」昏倒在孟大伯懷中。
/ ]) f' e" E8 Q: _
　　孟賚悠悠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燈光昏暗，悠然趴在床邊瞇著了。孟賚坐起身，推推女兒，「起來，回去睡，莫著涼了。」

, z0 I4 G6 S! m4 R( b; V+ T　　悠然揉揉眼睛「爹你醒了？」然後喂孟賚喝了水，絮絮說道：「大伯怒了；等大夫來了，說您沒有性命之憂，大伯就氣哼哼走了，先是怒斥大伯母，然後跟祖母不依；太太回正屋了；哥哥嫂嫂姐姐妹妹們守了半夜，我讓他們回去睡了。」
/ V6 E0 A& J9 \3 F
　　「還是我悠兒最心疼爹。」孟賚欣慰道。又怕閨女累著，「爹沒事了，快回去睡吧。」
) \6 j" I/ M4 r6 U% g
　　悠然沒好意思說實話。其實不是這樣的。孟正宣和孟正憲確是悠然勸走的，這兩位都是好丈夫好父親，讓他們回去陪妻子陪兒子吧，反正孟賚也沒什麼事；嫣然走時卻冷冷扔下一句，「該五妹妹陪著，都是為她才這樣！」
1 [. T# N- S9 z
/ V! H# \+ k0 V. b' W　　欣然也是一副「全怪你」「你活該」的表情，安然倒是很客氣的說「偏勞五妹妹了」，才走。

　　「你說，你大伯能行嗎？」孟賚心裡沒底。他這個大哥，人是好人，只是一直沒什麼決斷，靠他，行不行啊。
* R5 [7 ]8 l. Q. |6 A, j
8 Z5 H2 a' K7 ?. M" B$ V5 b( {　　「一準兒行。」悠然很肯定。孟大伯有兩個弟弟，小弟弟英年早逝，二弟被老娘老妻逼得吐血昏倒有性命之憂，孟大伯是一定不會旁觀的，一定會有所作為。
0 a8 C7 W: c, }. g1 K+ }8 |; q
　　孟大伯確實在作為。對顧氏，他是簡單粗暴，「你收拾好了，咱們明天便動身。」見顧氏面有反對，孟大伯平靜說道，「京城你是別想再待了，要嘛，你跟我回董縣；要嘛，你回樂安。」

3 i- j7 M% ~+ E8 z: p/ ^　　顧氏驚了，回樂安？回樂安！「你要休我？」她覺得不可置信。老夫老妻了，怎麼可能。

　　「你再鬧，我定會送你回樂安顧家。」孟大伯語氣堅定，沒有商量餘地，「我兩個弟弟，一個已是不在了，剩下這一個難不成讓你逼死？今兒你要搶人家的親事，明兒你不定又要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了，我孟家是清白人家，豈能容你。」

% ]2 V9 M$ A0 n: J* ?/ l　　真把顧氏送回樂安去，顧家宗族都無話可說：自家女兒做的這叫什麼事。
/ ?5 O7 \4 z8 w
　　顧家怎麼能容忍被送回去的女兒？顧氏想到白綾和毒酒，渾身打顫。
6 |% |3 Q2 s% ^$ v1 M' D" `
　　「你若從此以後好好的，還是我的妻子；若再有一次半次胡行，休怪我不念夫妻情義。」孟大伯語氣很平靜。可孟大伯語氣越是平靜，顧氏越是心中恐懼。

　　他是拿定主意了。顧氏絕望的想到。

　　對孟老太太，孟大伯則是和風細雨般的勸說，「董縣離咱家鄉近，山青水秀的，您甚麼時候想回家鄉都可以回，想尋個老妯娌說說話也好，想尋老親戚敘敘舊也好，都方便。您在京城千般好萬般好，到底沒老家舒坦自在，您說是不是？」

　　說得孟老太太動了心。這都多少年沒回老家了，回去讓大傢伙兒看看，炫耀炫耀，不是也很好？
7 Y/ F+ J8 G! C
1 C/ _- ^& }( Y' W7 L7 ?8 m6 Y
; c3 u% ~$ [5 a  d, u* o
第七十章 毋金玉爾音

' L3 p% r4 `5 C, M1 m) t. w* s, K9 h  s　　張並出了兩儀殿，緩步向宮門走去。

　　迴廊無人處，送他出來的太監小李子輕聲說道，「侯爺晉見皇上之前，魏國公在皇上面前哭訴過好半天。」
8 T- a" A6 l" ]) W  ^) Z
4 D2 ]* i/ ~( x2 P: h" ~　　張並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緩緩走著，若有所思。
4 U& N  n& j4 J( i6 C5 `
$ U; v& k, [, S7 P- k5 t2 J% V　　小李子送至宮門口，望著張並遠去的身影，鬆了一口氣。這位爺，是個大方的，出手豪闊，想必這次又有重賞。橫豎自己也從沒透過不該透的消息，這賞，可以放心大膽的拿。

　　「卿的處境，朕豈有不知。」皇帝倒不是個不通人情的，一副理解同情的模樣，「切記要謹言慎行……卿畢竟出自魏國公府……若被言官彈劾，徒增煩惱。」這算是在警告吧。
( L! Z. ?5 ~; `2 ~- Z6 A9 g: A
$ W3 w' O# u4 t6 P　　魏國公怎麼想起來去跟皇帝哭訴的？張並走得很慢，慢慢走，慢慢想。魏國公也算是個驕傲了大半輩子的人，居然能跑到皇帝面前伏地大哭？

* |: T. A- t; q" z　　快七十歲的老人了，鬍子白花花一大把，腿腳都不利索了，這麼樣一位諸國公之首的三朝老臣在皇帝面前伏地大哭，想必皇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吧。
. l7 V' K# Q4 N  K2 v& f) y7 p
$ r. h/ ~) w# J1 D( D' n4 c　　若不是有之前奪宮的功勞，遠征的功勞，今日怕是要直接申斥，或是勒令閉門思過了。

　　張並漫步走至宮外，上馬疾馳出了內城、外城，在郊外軍營跑了十數個圈，才勒住馬，吩咐從人，「去得意樓要個雅間；去請四爺、六爺。」
; O4 t1 |" z7 D! _/ Q
2 Y4 H( d$ q# Z% Q& e* ]. [: f( l　　「阿並，你這大忙人也有空和六叔喝酒了。」張錦眉開眼笑的走進洗心居，看見張並一人獨坐，沉著臉，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張錦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把張並的酒杯奪下來，「哪有你這麼傻喝的！這麼一杯接一杯的，很快就醉了！」
5 O. f+ U) m& f. p/ g+ L
; p8 ?1 l1 D1 M7 R7 f　　張釗緊跟著也進來了，見狀也不勸解，只默默也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今日聖上召見你，有事無事？」

, E1 `4 E' e; R　　張並簡短說了一遍。
+ E7 v% U2 W0 h. m+ [8 ~
7 Y$ I+ z3 g+ |. l+ r" q　　張錦怪叫道，「父親這是想做什麼？嫌阿並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 p. H4 \: m6 [: A$ w
　　張釗沉下臉。父親為什麼要進宮哭訴，他又哭訴了什麼？這可要打聽清楚了，否則就是白吃虧。自己這些年來好歹還有岳家扶持，阿並可是全靠自己。怎麼？小的時候不認，大了還不認，封侯拜將了就要認回去？不認回去就是不孝，就是忘本？做祖父的就要跑去皇帝面前哭訴？

+ E3 c( ?/ q' k; o& L% P　　「四叔回府打聽清楚再尋你。阿並，勿怕。」張釗安慰道。

) u& C: {6 I. }3 V' a2 u0 i　　「打聽？打聽什麼呀？」張錦不明白。
- i: K) ?& V5 a6 c6 q# O( N1 u- A
& x; Y. V& B: `$ |　　張釗拍拍弟弟的肩膀，溫和的說道，「無事。」

  n# t; G# Z+ u: n) u7 D　　張錦垂頭喪氣，「我知道，我是最沒用的，什麼忙也幫不上。」這些年來只知道吃喝玩樂，正事一件不會。
0 a1 v! b9 B+ c1 J& G, v
. c0 d8 k$ F2 p- U7 c" S　　「怎麼會？坐忘閣六叔打理得很好。」張並不同意張錦說自己「最沒用」。
1 o/ r- H# y9 \/ i) K$ n) k
/ t2 O( Q9 j# P7 ^1 c　　張錦振奮起精神，大手一揮，「原來我還有用啊，好了，阿並，咱爺兒倆今兒好好喝一杯。」其實坐忘閣他也很久沒去了，這麼多好玩的地方呢，哪能總上坐忘閣待著。一開始新鮮，現在已是厭煩了。

　　「阿並，你定下小媳婦了？」張錦想到阿並就要娶媳婦了，一臉興奮的問道「你小媳婦漂不漂亮？」

　　張並笑而不答。
" f  Z3 d1 l4 V
　　「怎麼不說？沒見過吧，不知道吧。」張錦掃興的一個人嘟囔道。
" ^& s! {1 W" Y- L5 D
  D& N" K# s" @; l2 l4 Q　　「已是下了小定？」張釗關切的問道。

　　「是。」張並微笑應道。下了小定，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只等她兩個姐姐先後出門，就好去放大定，請期了。

　　「這頭親事甚是妥當。要早早成親才好。」張並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悶了些，沉默寡言，身邊有個阿悠那樣嬌俏風趣的女孩，想必可以多些歡笑。
) a4 |- l0 L% M# y7 o$ r
　　「是。」張並應道。

0 z' D$ `* V, H  x$ u& A& D　　張釗心中有事，沒喝幾杯就先回了國公府。張錦頗有興致，和張並喝到半夜才散。

　　張釗已是一部尚書，公務繁忙，回家越來越晚，武氏也習慣了，等張釗回了家，武氏接出來，「又這麼晚，刑部真是忙啊。」

　　「不是公務，」張釗笑道，「和阿並一起喝了兩杯酒。」

7 d5 |# r8 `; e1 y% D　　武氏正給張釗寬衣，聞言頓了一下，「怎麼想起來跟阿並喝酒了。」
$ J! Y/ Y# [6 n: W
* c$ X' x5 V7 P3 c( ?) Q( L　　張釗跟武氏二十多年夫妻，何等熟悉，很敏銳的覺察到武氏有些不對，卻不說破，只微笑道，「我們叔侄幾個，不是常一起喝酒嗎。」叔侄一起喝酒，是多麼普通的事。

　　武氏掩飾的笑笑，「我不過隨口問問。」
, w. }0 ^0 Z" V3 O* o. \) A, n
  s* X; O+ p9 s; }% H0 A# u　　張釗留了心。

' I9 s  T8 ^* c0 h* e5 }　　「咱們現在兒女俱已成婚，正是該放下心事，好好消遣過日子才是。」張釗慢慢說道，自家什麼都順，什麼都好，夫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不成？
# l# f( e' m5 R8 e* H. U1 ^# U
, \! p9 ?* x" X/ S! @　　一個人過得不好才要生事，一切都順遂，好好享受就是了，折騰什麼呢？

　　「憩兒如今不大順呢。」武氏煩心事也是有的，張憩嫁到安家，丈夫是個好的，公公也是個好的，婆婆卻是太嚴厲了些，又有兩個多事的小姑子。
, Y! g; O2 G  Y9 ]9 ]
+ v- w% u( n1 _& x7 A, m6 Q0 O% y, c　　「年輕人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張釗卻不以為意。安家父子兩個都是不拘小節的人物，待張憩極好，婆婆雖是嚴厲些，卻沒什麼逾矩的地方，全是按禮節來的。

" h  M, {! @0 m5 p8 ?　　「阿憩從小便沒受過這般拘束。」武氏抱怨不已，「不過是個繼室婆婆，還真拿自己當盤菜。」當初許嫁女兒，便是看中安夫人是繼室，管教起原配所出的兒子、兒媳來，定會沒有底氣。誰知安夫人一切按規矩來，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倒讓武氏沒轍。
& K+ t: q) a' w' s5 ?; c
　　「懷了身孕還讓站規矩，真是可惡。」武氏恨恨。
6 s& z/ f! P( k: _3 d' b
8 c* S6 o8 f/ Z5 ]5 _　　「不過是個意思，小半個時辰也不到。」張釗溫言安慰，「孕婦也要動動才好。」
$ }& |; v0 K* \8 r& b2 }
　　總不能因為懷孕了，就什麼規矩全廢了。安夫人不過是讓張憩做個樣子而已。
) F1 ~4 T4 o2 d5 g
- k: V+ ?6 f$ ?6 J2 L* i1 k　　被武氏念叼著的張憩，其實日子過得不錯。安家家風清白，沒有妾侍通房那亂七八糟的，一夫一妻，每日廝守，夫復何求。如今又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安公子對她越發體貼起來，張憩無比滿足。
7 K5 a, u' J& _) Z- l
　　這日，唯恕來看張憩。
+ ]7 c, M3 {8 C% Z; R
　　「大哥哥來了。」張憩快活的迎接哥哥。
' a2 r3 U' _1 [8 e: c' A2 f# x
/ P; ^/ V1 L) J: O4 k% Y! V1 z3 g　　唯恕無奈，「你都懷了身孕，還這麼蹦蹦跳跳的，就不能穩重點。」

　　張憩吐吐舌頭，「我見了哥哥，哪還穩重得了？」在哥哥面前，一直就是個小孩子。
6 {  a4 _( ^6 C
) o+ ]( [7 R6 S% V3 y　　「你呀，跟阿悠一樣，兩個小淘氣。」唯恕溺愛的說道。

　　「阿悠這沒良心的。好久都不寫信了，也不來尋我玩。」張憩頗有些憤憤。

( g* u+ N+ t, C% [　　「她哪有空尋你玩？快出嫁的人了。」唯恕看著張憩生氣的樣子，覺得小妹妹還是那麼嬌憨可人。
9 `. X$ i9 Y3 I9 _7 {2 Y
; l6 B- E/ p% Y8 j4 j& f　　「阿悠要出嫁了？」張憩驚了。都沒聽這丫頭說起過！
9 F( A! o% R1 N/ g
　　「是啊。你不知道麼，就是咱家兄長。」唯恕納悶，小妹妹不是包打聽嗎，怎麼如今消息這麼不靈通。

　　旁邊的丫頭斑芒抿嘴笑，小姐好動，自從小姐懷了身孕，姑爺緊張的什麼似的，什麼都被禁止了，連外面的消息都不怎麼知道了。

  E) J) `7 @; F( L7 |# c　　啊？張憩愣了，感情阿悠沒做成自己二嫂，做了自己堂嫂？
) }9 k& ]/ X# K9 m2 i! j
　　這沒良心的！說都不說一聲！張憩氣上心頭，大聲吩咐斑芒，「筆墨伺候！」她要寫封信過去，好好罵罵孟悠然！當不當我張憩是朋友呀，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當天，悠然收到兩封責罵的信，一封，是張憩的，另一封，是水冰心的。
* U  }0 W$ I3 y, A$ n
　　悠然看著信，小臉皺了起來。

mwyife

第七十一章 匪饑匪渴
& b8 n$ t- ^- p* A6 o
　　兩位大小姐都勒令她親自見面，親口解釋，這可難了，悠然哪出得了門呀，已是定了親的大姑娘了。
9 {5 g3 B% O# f& |1 V7 n! w
8 r1 w* O& E# a% p6 @/ X　　再說了，去安家看張憩還好，安夫人只是規矩嚴整，忍耐她一下也就過去了。去吉安侯府看水冰心，可就費勁了，老爹都已經放出話了，悠然不利東南，不便去外祖家，這會兒可怎麼改口。
* K9 f' X* n4 F9 v& G$ @
　　悠然愁眉苦臉的寫了回信過去，聲稱不便出門，結果水冰心的第二封信馬上到了，信上只寫著一行大字：姐姐我懷孕八個月了！

1 K* P$ O2 z7 R) r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3 b9 H. Q$ t* ^0 [4 u2 m
　　急性子張憩的第二封信倒是慢悠悠的到了，上面絮絮寫著自己懷孕後家人不許外出的苦惱，以及如何思念如何想念好朋友。
; r# p0 `, Q3 ~+ s) @+ x
7 c1 D, Y" E( x　　真摯之情，溢於言表。
1 z; z9 m/ A# W: o' K
) c' s" O; s  s* x$ K　　這都什麼損友。晚上悠然憤憤跟老爹說了，孟賚目光中閃過一絲銳利，悠然心中一緊。

3 R- D! W' T& W% T! }　　「這麼說，你又要出門了？」孟賚慢條斯理問道，「你上次出門，是什麼時候？」

  a$ i0 v2 R5 o9 O; t2 t　　「忘了，忘了。」悠然結結巴巴的，心虛呀。
- ?8 {4 [0 ?& G7 ]1 v. s% V
5 i( W) y$ p! B% Q, Z/ {　　孟賚心中漸漸升騰起怒氣，張並這臭小子，太也大膽，這般明公正道的勾引自家女兒。換庚貼下小定的事顯是張並和悠然是通了氣兒的，悠然本來什麼都不瞞著老爹，如今居然跟個外人有商有量把自己親爹扔在腦後，這還沒過門呢。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

3 r: c' ?3 N* y6 q  R　　孟賚陰沉著一張臉，悠然心中發怵。孟大伯已是帶著孟老太太、顧氏、蔚然離京回了泰安，對外解釋理由還是很堂皇的「老太太突然夢到過世的老太爺，思鄉心切，務必要即日便返回。」「長子長婦，自然是陪老太太回原籍」，這邊孟賚即將嫁女，年邁老母一時心血來潮要回原籍，便有孟大伯這孝順兒子帶著媳婦女兒即刻陪著返回，外人都道孟家兩兄弟體貼順從母親，是真孝順。

) \- O% G; n1 k" C- n　　既把這幫不招人待見的女人送走了，又落了個好名聲，這已經很好了呀，就是孟老爹親自出手，也不見得會有更好的結果了。悠然惴惴不安的想著，那老爹是為什麼不高興呢，為什麼不高興呢？

　　「悠兒，你就這麼信不過爹？」孟賚緩緩問道。

4 W1 b" ?* ]. Y) Q$ ^$ b, Z1 Z- z9 ~　　悠然一個激靈，「怎麼會？我當然信得過爹。」又諂媚的補了一句，「我最相信的人，就是爹爹了。」
$ n( i% c: W4 a& j7 C7 A
; j7 r8 `, E+ f  E　　孟賚「哼」了一聲，「是嗎？信得過爹，你會有事不跟爹說，反倒跟他商量？」

9 x& h- }$ V: {, [) S/ `* j  Y　　怎麼跟您商量啊，這裡面牽涉到您親娘！您如果知道我跟大伯說了什麼，不得抽我呀。您那親娘，不給她弄走真是不行了，不定她哪天犯糊塗呢。悠然暗想。

　　悠然剛要出口辯解，突然想到一句話。「先處理情緒，再解決問題」，這句話是人際關係處理的一個法寶。但常常會被不知不覺的忽略。還是優先解決老爹的情緒，再進入解決問題的環節好了。悠然決定。
( E2 t- q' L+ u
　　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孟老爹介意的並不是具體事實，他只是吃醋了。女兒生命中會有一個男人比自己更重要，這令他犯酸。
0 H$ n- b* n2 m3 `( w4 s; a, N* ^
2 E6 Y  d/ I* {　　「我這不是心疼您嗎？不捨得您受累。」悠然實話實說，「這麻煩事兒，就該年輕人去操心。」老爹年紀大了，該休養了。
. M* V7 W/ G; v. ~. k
1 h6 B+ j. t  G8 M　　「你爹我還不老呢。」孟賚哼哼道。雖然還氣，但悠然語氣中的關切，語氣中的孺慕之情，已經讓他舒服了不少。

. d- g; f0 S$ L　　「那是，爹看上去依舊玉樹臨風！」悠然猛拍馬屁，在腦海裡搜尋著誇人的詞句「溫文儒雅，英俊灑脫，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3 O) {+ H" p9 b% Y; c2 \
　　若她再小兩歲，就該拖過來打屁股！孟賚瞪著悠然，眼裡慢慢有了笑意。
" r9 y' h! l0 x, q9 g7 f
1 {4 O' h& N+ S( Y( y- F　　不過，還是不許她出門。「吉安侯府不能去，早就說了你不利東南不便去外祖家，這會子又去了，不是自己打嘴嗎？」，孟賚的語氣不容置疑，「安家，也還是別去了。」和張並已經定了親事，魏國公府有關的其餘人等，最好離遠些，免生是非。
: _- p# v" _" {" q4 I! H
　　「是。」事已至此，悠然只能答應。

- Y% q( v; r6 _5 x　　「也不知你祖母，在泰安怎麼樣了。」孟賚歎道。畢竟是親娘，雖然從小不待見自己，更給自己添過無數麻煩，但想起她在京中過慣富貴日子，也不知回到泰安後能不能適應。
* m+ g9 e  Y$ a% D9 f( X! y9 `
8 B) T8 g" I4 k: Y" n' t" i7 a　　「爹給你大伯的金銀，你大伯都不肯收。」孟賚為此十分不快，唯恐孟老太太回鄉後過得不舒坦。
) D% R1 t8 L) B5 }( ^
8 D: r1 \4 f( q4 X( D　　「大伯不收是對的，」悠然笑咪咪，大伯哪裡有臉收金銀，先不說他那老妻闖了多大禍，單說這麼些年都是二房養老太太，他也不該收的。「您想想，回泰安過日子，若多帶金銀，十分花用，街坊鄰居的看著未免眼熱，顯得老太太與眾不同。倒不如和光同塵，比大傢伙好一些卻又不必好太多，這才是長久之計，您說呢？」回泰安過日子還把京城的款兒擺出來，您這是想招人恨呢。
0 _$ G( c! T* R: D( z5 V: d
3 ?/ Y. v1 J" \0 }( G; }　　人不能比自己的鄰居強太多。如果是二十一世紀，比你鄰居強太多的時候，就該換小區了。本來住公寓的改別墅；本來住聯排的改獨棟。
: S( `; O! C4 \* V* E' {9 o( }% f
　　「爹，您不能太自私了只想自己，您這些年是盡孝了，也要讓大伯盡盡孝心啊。」悠然一本正經的勸孟老爹。娘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也要給其他人機會吧。
. Z6 j9 G$ k3 s& ^: u
　　「就你歪理多。」孟賚橫了悠然一眼。

4 B& x, ^* M! Y3 k1 K, p: p- K　　「我改！」悠然痛下決心。

3 R$ z) _/ ^: S) B9 F0 w4 M3 \　　「那倒不必。」孟賚微微笑，改什麼呢，不必改，再有兩年嫁出去了，讓那個臭小子頭疼去。

4 i4 w! q0 m% z- W  k. B+ x; S　　時光過得飛快。轉眼間已到了嫣然出閣的日子。盧家依足規矩娶了嫣然過門。高門嫡子，聘禮豐厚，嫁妝也豐厚，嫣然這門親事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0 t) T& y. O" W8 T% J( O7 L/ T. H　　幸虧老太太趕在臨走前給嫣然撈足了嫁妝！丁姨娘暗自慶幸。等到三朝回門看見嫣然一臉嬌羞，旁邊站著清俊灑脫的新姑爺，好一對璧人！丁姨娘眼淚都快下來了。

' h0 V. V( m: j2 [. V! d/ y5 w　　等到西寧侯府來下聘的時候，丁姨娘略有不快。因為四姑爺只是西寧侯府一個庶子，聘禮居然比盧家嫡子的還要體面。「庶出的，也不收斂收斂。」丁姨娘小聲嘟囔道。四姑娘的聘禮怎麼能比三姑娘更多呢？
' a. i  G& m. f# G- }# p6 E
: y" D/ ?3 y- H　　很快，更不收斂的事就來了。安然風風光光出閣後，新婚剛一個月，李澤就被派駐大同，任參將，安然也跟著一起去上任！

" N! ^# V; Y* i6 S4 F5 ^' d　　「還能帶家眷呢？」丁姨娘不快。三姑娘還日日要服侍公婆呢，四姑娘倒能出去單過了，這到了大同，還不是什麼事都由四姑娘說了算？聽說四姑爺對四姑娘是言聽計從的。
2 i4 I) o8 i" b/ u& @+ l
& F& ?5 z- r. ~3 T7 h3 C　　「關她什麼事？見不得咱們姑娘好。」杜姨娘的小丫頭墜兒忿忿不平的說道。姨娘的院子又不大，又離得近，誰也瞞不過誰。
! K' |3 O( g! |6 m4 w: B) C
) t0 o+ t% y5 T　　杜姨娘只笑了一笑。其實也沒什麼，嫣然和安然一前一後出嫁，做娘的忍不住對比了一下而已。有什麼呢，何必在意。
$ s# E- r0 J: D. x/ U! I
- u) |9 c: X. D0 x8 Q　　西寧侯府。
6 ?7 A  b; h4 f4 `" M- I2 _% a. v$ O
　　世子李潤汗都快下來了，衝上首怒氣沖沖的侯夫人急道，「娘，您這是做什麼？爹都下了令了，讓他們小兩口一起上任，您這是打什麼別呀。」小六李澤要帶新媳婦走，那就帶吧，有什麼呢，為了這個大動干戈？
! ^& o4 D4 V8 i( U
- u7 Z7 ^4 H9 x　　「休想！」侯夫人高氏森森道，「你爹瞞著我做的好事！說什麼給小六娶一個文官家的庶女，還說禮部侍郎家的婢生女，配侯府的庶子，正合適。」

/ D" ~; p% u# T3 A$ B; u　　「是啊，」李潤點頭，「是這麼回事。小六跟他媳婦是挺配的。」小六機靈，性子跳脫了些，小六媳婦安靜溫柔，正好可以規勸規勸他，管管他，這不，小六真還挺聽媳婦話的。
/ D( B# b1 G& Q7 y
6 r% s& b/ H! t/ v/ Q　　「你懂什麼？」高氏怒吼道，「你爹打的好主意！為了栽培小六，真是煞費苦心！說什麼文官家的庶女，結果娶過來是平北侯的大姨子！」

/ v& J/ g- ^) w# r: w9 B" t) x　　平北侯在軍中是什麼威望，他根本一句話都不用說，只要大家知道小六是他連襟，自會有人照應。
% m- X9 `0 y) R$ G2 P5 V
! U. U; y; ]" p' \　　李潤詫異道，「這有什麼不好嗎？」攀上這樣親戚，有什麼不對的？
0 F$ P3 L. {4 v* O! R$ d: v# \
　　高氏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親生兒子，「你呀，你就是實心眼兒！他是你庶出弟弟，若他有人扶持，有了大出息，將來還會把你放在眼裡？還會聽我這嫡母的話？」

　　本想養廢這個庶子，無奈西寧侯看得緊，這小子自己也機靈，竟沒能如願。

2 g/ M8 M5 O- E( Z- g1 Y$ @0 Z3 k　　李潤拂然道，「他再有出息，也不敢不聽嫡母吩咐！不聽命於嫡母就是不孝，您還能拿他沒轍了？至於我，我是嫡長子，侯府注定是我的，他再有出息，能翻出天去？您真是想多了。聽我的勸，別跟爹再鬧了，放他們走吧。」鬧到最後也是看著他們走，還不如不鬧。
6 _: p5 z4 {3 x( D4 b7 C
　　不管侯夫人鬧或不鬧，安然只管有條不紊的收拾行裝。
7 l$ w5 ?$ d: K
　　李澤倚在羅漢床上，一臉魘足，溫柔的看著安然走來走去。這有了媳婦的日子，真好。

3 |6 {; `. e" H　　李澤勸她，「歇歇吧，別累著了。」
( J3 j* c# p  T7 r
　　安然笑笑，「我不累。」
8 {& y; B/ G5 D4 }0 g' ]
* }% S2 ^* ^# |* E　　李澤無奈道「不急著收拾。不一定能不能走成呢。」
) Q) C1 L! j' M
　　安然胸有成竹，「一定能走成。」
+ p/ x: z& [& T6 y
　　李澤面帶疑惑，安然也不解釋，只低頭微笑。這是成親時就提出的條件，西寧侯既已答應了，就不能反悔。孟老爹是被大姐姐的事嚇住了，總想讓女兒們都離開婆婆生活。
3 B* H3 O* |9 T' M1 y) e
. ^' j/ a& y' M: X/ I5 c　　嫣然願意跟著公婆過富貴日子，喜歡什麼都是現成的，那是她自己選的。安然可不是，寧願吃點苦，也要自己當家作主。
! c. B- V( B7 X/ P' w
# ]" g1 x0 `7 @' z4 B　　天大地大，為什麼要局限在這一個小院子裡，為什麼要局限在針線活上？想到就要海闊天空，安然心境陡的豪放起來，笑吟吟的拿起做了一半的繡活兒，扔到窗外。

, }  K5 J( e8 {% s. p9 @2 v　　李澤看著有些放縱的妻子，也跟著她笑起來。
% b/ J4 @/ d2 r, g2 u- h
6 s& j' |7 D  e& j$ y. k& o5 v　　跟孟家二房幸福的姑娘不同，大房的獨女蔚然，正痛苦萬分。
# [9 ^3 z0 [2 X, g7 h
, Y4 Y, @; e& Q: A$ Y4 L　　「我不！我不嫁那麼一個人，我寧願死！」蔚然已經哭不出來了，父親要把她嫁給一個縣令的小兒子！那縣令寒門出身，家境既不寬裕，更沒什麼前程。
- w+ N& ]' |3 \
　　如果不是曾經有望嫁給平北侯，或許蔚然現在不會這麼絕望。

# k0 D+ b1 Y0 K+ ^　　孟大伯是縣令，男方父親也是縣令；男主家境不寬裕，跟孟大伯差不多；蔚然人才好，那縣令的小兒子人才也不差。說來還算門當戶對，只不過前後對比實在太強烈。

% Z/ o* z% W! F* z- J3 F　　顧氏嘶啞著嗓子求孟大伯，「再等等吧，不能給蔚姐兒定這麼一個人呀。」
+ `4 c7 k7 W9 @1 a# u8 l
　　「都十七了，還怎麼再等。」孟大伯淡定說道，「再等，能等著什麼。」
9 B- U  C9 N7 h3 g8 `# A4 {, Y
　　顧氏愣了愣。在這偏僻地方，還能等著什麼呢。若是在京城，倒還能再托人尋尋看。「依我說，大爺當初就該跟我一道賴上平北侯，二爺是不忍心違逆自己親哥哥的呀。」顧氏還念念不忘。
( j& D0 O9 [- H- ]$ h" X
　　孟大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輕蔑道，「也就是你這樣的無知婦人，才會有這種無謂想頭。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元帥，由著你給她塞哪個女兒便是哪個女兒？你當人是什麼？」

　　「可，可他，命中注定要娶排行第五的姑娘啊。」顧氏怯怯道。
8 i8 W5 M6 e2 k' y" V9 G% i
1 ?2 ]! L9 _% ]" J" O* G) K$ p5 ^; e　　孟大伯氣笑了，「這你也信！京城排行第五的姑娘多了去了，怎麼不去別家求？京城多少人家想嫁女兒給他！」

0 W1 d# h4 Y" G" P' P　　顧氏被笑得無地自容。

% s) ~7 z* R0 [1 O+ x; l4 S" ^- }6 B　　笑了半晌，笑完了，孟大伯沉下臉來，沉聲對顧氏說道，「蔚姐兒的事便這樣定了。你只安心在泰安服侍老太太吧，若服侍的好，便都好；若你生事要攛掇老太太上京城去，你可給我小心著！」
  r4 q8 I' l5 {! i4 y# k
　　顧氏面有驚懼之色，只聽孟大伯一字一字說道，「你這輩子，不是在泰安，就是在樂安，再別想去京城了，聽明白沒有？」
; T4 w  i- C8 G# J( ]( n. s
9 @' l$ D- |' ]; J; S9 O) V　　看著丈夫放下狠話後無情的離去，顧氏終忍不住，痛哭起來。


1 W$ P! Q) k/ j0 K% X3 K- Z
6 v% h+ a: D7 Y# J第七十二章 無思百憂

　　鍾煓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在五城兵馬司幹得有聲有色，現是一城的統領，他治下的城區，老百姓日子過得十分安心有火災也好，有盜賊也好，有人打架也好，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會及時趕到，該救火的救火，該捕賊的捕賊，該勸架的勸架，很是盡職盡責。

( v: K  _% N; p4 o. E: @7 o$ f　　也稱得上救民於水火了，也稱得上是位英雄了，水冰心捧著大肚子，微笑著看向鍾煓，眼裡有無限柔情。

　　鍾煓歎道，「人生得太俊俏了，連自家娘子也這般癡癡呆看，唉，沒法子呀。」他常巡視街道，常有少女少婦看他看的傻了。玉人鍾煓，名不虛傳。
6 P: Z9 {/ h5 _* x/ T8 I1 h
9 M2 L5 H$ a/ t( x: t" k2 A　　水冰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啐道「好沒羞。」夫妻二人少不了調笑一番，倒甚是和悅。
7 f  |5 L6 Y6 a$ W/ j; B
# y4 w) u$ r' z: P2 S　　當初，他最喜歡的並不是她；她最中意的也不是他。可兩人都是這樣的出色，脾氣性情又相近，久而久之，一日比一日恩愛。

: N6 K& L7 W  ?6 q; A. g　　一個人之所以會喜歡一個人或者不喜歡一個人，第一是外表，第二是相似性。
2 ?2 [% N4 ^8 D; r4 ]9 e( Y
* y& K* ~6 Q/ @$ _. P　　鍾煓趴在妻子肚子邊，跟沒出世的孩子說著話，樂此不疲的樣子，水冰心倚在榻上微笑，由著他胡鬧。

　　「兒子，等將來你一定要上陣打仗啊，別跟你爹爹我似的，只能在城中巡視巡視。」鍾煓不能上戰場，一直深以為撼。
0 U9 y4 F6 V4 l- [7 O/ V- }
　　「在城中巡視怎麼了，一樣是保護百姓。」水冰心嗔道，「不需妄自菲薄。」

　　「還是像張大哥那樣好，帶著大軍逐走韃靼，直打到陰山腳下，多威風！」鍾煓嚮往戰爭。
5 g6 y% e6 y. [( d- J+ E. k
　　「以後別叫張大哥了，叫表妹夫吧。」水冰心轉移話題。

' o6 ~1 D2 p' V- ?4 X- k  ?" U　　鍾煓忙於公務還沒得到消息，聞言愣了一下，「平北侯說了誰家的姑娘？」姑母家還是姨母家？還是舅舅家？說給哪位表妹了，沒聽說過呀。
/ o$ z3 u1 m& Y/ s/ g# o( x
7 J$ Z; u: @* g% O% \$ _2 c　　「孟家姑丈的五姑娘。」水冰心微笑道。以前在若水山莊時，就覺出來張並對阿悠很上心，只是二人年紀相差太多，沒往這上面想；如今看來，張並是真的對阿悠有意，不然，以他的地位，何需聘娶孟家庶女。

　　也是緣份吧，阿悠小小年紀就被張並盯上了，水冰心欣慰之中又帶有一絲悵然。
% w* c5 @: l* p2 z
　　「五妹妹？」鍾煓不能相信似的問道。

　　那個櫻花林中小仙子一般的孟悠然，就要嫁人了嗎？還是嫁給征虜大元帥張並？鍾煓想起悠然的風姿，想起張並輕輕巧巧將鍾煜擲在地上，想起櫻花樹下張並和悠然對坐閒閒飲酒說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5 ~8 |  s, a3 W　　「已下了文定之禮。」水冰心很肯定。
6 j  W, [7 M( }
　　「好啊，」鍾煓快活的說道，「威名赫赫的平北侯，就要是我表妹夫了，好！等著他叫我做舅兄！」大笑起來。

　　這天，鍾家的男人都在家。鍾元、鍾亨兄弟兩個陪著太夫人在正屋閒坐。
) q" X6 }. ~# e% y1 w3 l
　　「真難得你們兩個都在家。」太夫人笑盈盈道，人老了，就想看見兒孫圍繞身邊。

　　「正好跟娘說說話」，鍾元拍著太夫人的馬屁，「只要跟娘說過話，心裡都亮堂堂的。」

　　「就是」，鍾亨也湊趣，「娘說的可全是金玉良言，聽了受益非淺。」

　　兩個兒子一邊一個拍馬屁，太夫人樂的無可無不可，笑不可抑，「你們這兩個猴兒！」
' K- B& M. l6 ]5 {) h
$ G! h4 H6 _/ k$ J4 d　　王夫人和孫夫人在旁服侍一會兒，各自忙家務事去了，鍾元、鍾亨繼續綵衣娛親，把太夫人逗得大笑幾回，眼淚都笑出來了。

　　「今兒你們兩個都在家可真好，唉，若是你們兩個妹妹也在，該多好。」太夫人得隴望蜀，兒子陪在身邊，又想起女兒。

: F; ^" g9 x: ?1 X. B4 O　　「提起妹妹們，我倒想起來」，鍾亨笑道，「小妹家最近連辦幾場喜事，結的親家倒都還成。五丫頭結的親事尤其好。」
& F; D6 Q( K$ ~; _" {
2 {: L1 A$ V# I/ S# u7 l3 z　　太夫人不經意道，「是好，不過可惜，是庶女。」孟家庶女跟吉安侯府，究竟干係不大。

　　鍾亨笑道，「還不是一樣要叫我舅舅。」庶女名義上也是嫡母的孩子。
! {- P1 |8 W( P7 L# ]. y! P# `+ |
　　鍾元沉默下來，他後悔了，當初就該先下手為強，給靈兒搶下這個女婿。如今靈兒也十五歲了，到哪裡尋像張並這樣的好兒郎。

8 z9 `' O- k3 y　　「說來也怪，小妹家五丫頭是庶出，平北侯怎麼就看上了呢？庶女能做侯夫人，這丫頭也算有福氣了。」鍾元歎道。
$ a+ M  Y4 y: m  c+ y2 r
　　太夫人搖頭，「也算不得什麼。早些年，魏國公府不就托人說過孟家小五？可見姻緣天注定。這兩個人有緣份。若說孟家小五多有福氣，那也談不上。魏國公府的麻煩事，也夠她頭疼的。」

　　太夫人年紀大了，深覺名利、地位，都不如舒心日子最重要，孟家丫頭嫁到平北侯府，只魏國公府那一攤子事、那一堆人，就夠她喝一壺的。

7 Q# J% [" P+ Q$ v# s4 [3 q　　「不是自立門戶了嗎，還有何干係？」鍾亨不贊同。

　　「哪有這般容易？你沒聽說嗎，魏國公到聖上面前哭訴過後，聖上便召平北侯申斥了一番，再怎麼自立門戶，也是姓張，也是季野公的子孫。」鍾元說道。

1 P1 N# ]6 r2 n$ o- T+ i. `　　「申斥有什麼？還不是作作樣子？」鍾亨心中偏向孟家，連帶的也幫著張並說話，「國公爺親自發的話，讓平北侯自立門戶，這麼位三朝老臣，難不成他好意思自食其言？更何況傳言平北侯的生母和駙馬爺是有過婚書的，若認回平北侯，莫非想讓青川公主做繼室？」

* f( Q7 B7 q) i+ U  T+ j$ C( g& |　　青川公主雖然失勢，依然是皇室公主身份，侮辱青川公主就是侮辱皇室，誰敢？這傳言一出來，有些想上書建議平北侯認祖歸宗，全都沒了聲息：言官無罪。但事關皇家，還是要謹慎。
# t: B( ^6 p! K& }/ K% ]
　　聖上寬容待人，連吳王都好好的在藩地，更何況青川公主一介女流，更是無事的了。聖上兄弟姐妹之間其樂融融，偏跑出個言官，說該讓公主的丈夫認回和前妻生的孩子，這言官不是找死嗎？
" P7 l" M6 `- f$ t/ J. f! D6 f
5 }5 k/ Z3 i; U/ P( l　　「不是還有傳言說，魏國公不許平北侯娶身份低下的女子。」鍾元說道。

9 y% ^8 b9 P% w! |　　「魏國公不許，可是皇上許啊。」，鍾亨樂了，「大哥想想，平北侯這樣的威名，偏偏願意娶個文官的婢生女做嫡妻，這是跟全天下說他沒野心，聖上怎會不許？」

　　平北侯若娶了世家大族嫡女，皇帝反會擔心。

　　「也是。」鍾元想想也對，「這麼說，平北侯這樁姻緣，竟是天造地設一般？」

　　「我看是。」鍾亨欣然同意。鍾煒在孟家，不只夫妻恩愛，公婆小姑子也和睦，「五妹妹跟我們極好。」想起女兒的話，鍾亨對女兒有個小姑子要嫁入豪門，表示分外開心。

　　「你妹夫，也是個精明的。當年魏國公府托人來說，他只是不肯；如今平北侯托人去求，就應了。」這是太夫人對孟賚的評價。
- S  L# [  m% l& s; x  M
1 \5 |0 j* Q& j: ?) |　　「妹夫倒是好福氣，女婿個個都是好的。」正愁嫁女兒的鍾元，羨慕起孟賚。

) A* q& b; h6 X9 [　　「不止女婿，兒媳也個個是好的。」鍾亨笑道。鍾煒嫁給孟正憲以後，日子順遂，夫妻和美，鍾亨大是得意。太夫人和鍾元自是知他心意，少不得打趣一番。聚了半日，鍾元方回了自己後院。
. \, I. v( x" p
% d6 c/ K' j0 f/ ]0 V* G$ m　　蕊姨娘風韻尤存，萬般柔情的服侍鍾元寬衣。鍾元滿心不高興，「都怪我出手太慢了，錯過一個好女婿。」
% y6 j4 d! D4 L
' K9 E, J6 x5 z' U　　蕊姨娘得知原委後笑起來，「侯爺，這平北侯雖好，卻不合咱們靈兒。」
/ K: S8 d# b* j: t% e! i, j
　　看鍾元一臉不解，蕊姨娘抿嘴笑笑，「靈兒被咱們慣壞了，天真幼稚，她若嫁過去，偌大一個底邸，如何管得過來？不如另揀個吧，只要子弟上進，家風清正，人口簡單的，便好了。」
; l5 N  {% Y- x6 r" x( `! G. x
0 L- H6 i1 j6 d0 `. P　　有多大頭戴多大帽子，鍾靈是什麼人，蕊姨娘最是清楚。自己吃苦太多，對這唯一愛女保護得太好，鍾靈性情天真，並不適合嫁入豪門，她也應付不了太複雜的人和事。
. [8 C8 @8 A) ^3 k- f
　　鍾元聽著有理，琢磨道，「若這樣說呢，孟家妹夫還有一個小兒子，是過繼給了他家弟弟的。這個倒是合你說的，子弟上進，這孩子才十七歲已是中了秀才；家風清正，孟家除了妹夫被親家老太太逼著納了妾，兩個外甥真還沒有；他是過繼出去的，家裡只有一個出嫁的姐姐，可不是人口簡單？」
& q0 s0 O7 T4 ?9 o& C: n
　　蕊姨娘喜道，「如此甚好。」又紅了眼圈道，「侯爺，妾有個不情之請。」

3 q0 r. Z! @$ c, A, o( w, ?! v# A　　「你說。」鍾元對蕊姨娘很是優渥。其實方才話一出口他已是後悔了，小妹嫁到孟家，煒兒嫁到孟家，若靈兒再嫁到孟家，莫不是鍾家女兒就要嫁孟家兒郎？太夫人必定不允。
1 y7 b6 S* o6 ^$ [$ k2 N( x$ e( T# W2 E
0 g/ z. p# l+ @5 j　　蕊姨娘狠狠心，說道「論理，靈兒的婚事，由不得我開口。只是我唯此一女，心中著實牽掛，將來若為靈兒擇婿，侯爺能否允我見一面，相看一番？」總要知道女兒究竟是嫁了什麼人。
7 U- j  n; D# W  p' ]+ W/ v
　　這個要求其實是不合規矩的。為庶女婚事作主的，只能是鍾元和王夫人，哪有姨娘相看女婿的道理。這些年來，鍾元很是寵愛蕊姨娘，但也只是寵愛而已，若讓他為蕊姨娘做逾矩之事，蕊姨娘卻是沒這個自信。
" ^; L1 y9 V- N% e! O  |8 y; b
# O6 `% y  m! r) q　　鍾元沉吟片刻，「好，到時你便偷偷相看吧。卻是不可聲張。」
, U; T1 y* v: e: ]' ]- w
　　蕊姨娘放下心來，使出渾身解數來取悅鍾元，二人十分歡愉。
0 S' T- `. b: `2 {5 s, [
: d7 I/ o# V# U& L3 P/ o　　母親不在了，姐姐不在了，只有女兒一個親人，不為她打算，為誰打算？蕊姨娘在鍾元懷中嬌笑，心中想的念的卻只是鍾靈。

mwyife

第七十三章 如彼泉流

4 Y1 x0 |7 z: \9 M% ^+ _　　頂髮高梳，髻鬟緊致，翠玉水滴耳環溫潤可愛，更有鬢角挑出的長長兩縷髮絲逶迤而下，獨具風情，叫人覺得如有風至，必隨風舞；若遇香熏，可隨香浮。
' o. d/ Y. B  F. t% M
　　五官精緻無可挑剔，膚色玉曜，身姿窈窕，米白銀紋花宮緞褙子，淺橘色十二幅長裙，優雅淑靜，美得就像夢境一般。
& {6 x* B. A7 U7 o2 F
　　孟悠然這旁支庶女，竟如此出色，比自己這嫡支嫡女也不差什麼。孟泰然心中頗為失望，又很有些不平。

　　此時孟家偏廳內，主位坐的是悠然、欣然兩姐妹，客位坐的是三位泰安孟氏嫡支嫡女：孟泰然、孟陶然、孟默然。
* q9 @% d7 w% f  ]
5 V9 s1 d+ \8 N% X: G) Y! X4 T2 {　　孟泰然是泰安孟氏嫡支嫡長女，又已許嫁江陵郡王，將來便是郡王妃，一向自視甚高，今日到旁支遠族的孟賚家做客本是趾高氣揚來的，誰知到了之後，見到孟賚家兩個尚未出嫁的女兒，悠然美麗，欣然嬌貴，且兩人都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禮，自己這未來郡王妃在她倆面前，想擺譜都擺不出來。

　　不由得有些氣悶。

. \$ X5 d& E4 D3 F9 ^: ?, C( Y　　悠然和欣然笑吟吟的做著主人，待客禮數周到；同時也冷眼把這來訪的三姐妹看了個清楚。

- Y- M% |0 S  O- i3 C: P　　孟泰然是長姐，最是端莊，正紅色妝花緞褙子滿繡折枝花卉，玉色百褶裙，飛仙髻上簪著玉色珠釵，紅色芙蓉花與衣服遙相呼應，很是富貴清雅，頗合她孟家嫡長女、未來郡王妃的身份。

! q: t4 f9 ?  M　　孟陶然生得小巧精緻，梳著倭墮髻，將頭頂處的頭髮全梳於頭的一側，連綿而下，顯得神韻越發清楚了；青蓮色蜀錦緞繡折枝梅花上衣，色調明亮，更顯活潑可愛。
# @! v3 N* V% r6 i" V7 {. q" @
# I' s& n! K4 r; ^/ E+ |　　孟默然年紀最小，面色卻最嚴肅，顯是性子孤介，穿著打扮也與眾不同，裁剪簡單的藕荷粉色偏身褙子上一枝玉蘭挺聳而上，清高出塵。
7 M' u6 p: r* D
　　老大端莊，老二純真，老三清高，這姐妹三個，倒也有趣。悠然心中暗樂。

. p! ~* i) _7 W! r; D　　初次見面，大家不過是說些太太平平的客氣話，這般你來我往了半天，孟陶然終是性情活潑，忍不住炫耀道，「我家大姐姐好福氣，將來是郡王妃呢。」
( [  d4 y9 Q( }2 f/ |4 J
　　孟泰然紅了臉，啐道，「偏你知道！」卻是止不住的心中得意。嫁入皇室，是多大的榮耀。

　　孟默然露出厭惡的表情，這有什麼好炫耀的，真是淺薄無聊！

1 C% F( W" U7 ^* p$ o3 W0 `　　悠然和欣然都附合道，「果真是好福氣。」

　　欣然更是起了爭競之心，哼，你們嫡支又怎麼了，一定比我們旁支強嗎？爹爹常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任是誰都該發奮圖強，力求上進，我們這旁支今時今日，也不比嫡支差什麼！
. l; J. s( C! m
　　「要說有福氣，孟家女兒都是有福氣的。像我五姐姐，將來是平北侯夫人呢。前些時日平北侯府來下聘禮，金玉首飾、皮毛衣料無數，花茶、果物、團圓餅、羊酒、南北乾貨若干，堆了滿滿一院子，還有很多御賜物件兒，光彩照人呢。過後我家太太直清點了兩三天功夫才點完，直到今兒還頭疼呢。」欣然笑道。

　　孟泰然臉色微滯。她也是受了聘禮的，皇室聘禮有固定規格，可不能由著人添減，不過是定金、囍餅、飾物、祭品之類，跟平北侯府的確是不能比。
6 |: h# L5 p4 m
- K/ m& v3 ^: U8 R" |  a" @, m　　孟陶然興奮的臉微微發紅，「是啊是啊，我雖是才回京城的，也聽說了。都說平北侯府豪富，果然名不虛傳。你們說，平北侯府送來這麼豐厚的聘禮，是不是很看重悠然姐姐啊？」

9 C0 q6 y4 m3 R: Q+ [, `　　「那是自然。」欣然笑吟吟說道。同父所出的親姐妹，平日裡好也罷歹也罷，當著外人，親姐妹就是親姐妹。

　　悠然此時採用最省力氣的應對辦法：裝害羞，低頭不說話。什麼事都省去了。

3 x) E& M6 [, g　　孟默然輕蔑的瞇起了眼睛，方才說地位，這會子說財物，越說越俗！
3 z3 q. V: S" W- r( P3 _, v
& P  z8 q2 t) \　　偏廳裡是賓主五位姑娘在說話，正屋裡，是賓主兩位中年貴婦：鍾氏，和江蘇布政使孟賀的妻子孟夫人。
+ y7 v* L2 k- Q4 x2 ~- \) V
　　泰安孟氏這一任家主是嫡支嫡派的孟賀，江蘇布政使，這次任滿回京，傳言即將入閣拜相。

  q( W( o6 S, m. }　　孟賚這一支和嫡支出了五服，早已不親近了，只是孟賀外放多年，甫一回京，正要聯絡同年同僚諸色人等，拉攏一切能拉攏的力量，孟賚這位同宗同族的禮部侍郎，他自然不會放過，回京沒幾日便和孟賚在禮部「偶遇」，接下來自然要頻頻相聚，畢竟都是孟家人，同宗同祖。

: z' j8 F$ M& x0 g9 E7 \4 v* r; y. k2 z　　這次，便是孟賀的夫人應邀帶著三個女兒來做客。廝見寒暄畢，孟夫人笑道「我跟弟妹許久不見了，正好說說體己話。」

/ J0 ]# U( l3 H6 W3 F& l. V　　鍾氏也笑，「正是。正要尋嫂子說話呢。」又衝幾位姑娘說道，「我們說話，沒的倒拘著了你們。你們自去玩耍、說話吧，五丫頭、六丫頭好生陪著。」
" }7 ^3 ]" Z  f( e
! w! U) ^) a" N0 e4 r! ?! S　　悠然、欣然聽了，自然聽命，陪著孟泰然、孟陶然、孟默然三姐妹去了偏廳待茶。

7 h3 L+ }: U' m7 I! W: v( Q4 n5 s　　孟夫人看著女兒們出去了，回頭對鍾氏笑道，「還沒有恭喜弟妹呢。前日平北侯府下聘禮，很是隆重啊。」

　　鍾氏笑道，「京城風俗，婆家送的聘禮有多少，娘家就要再陪送多少，嫁妝要比聘禮多一倍呢。這聘禮一送了來，好懸沒把我嚇死：這般豐厚的聘禮，要賠出一倍的嫁妝去，不得把家底兒掏空了呀？真真是嫁不起姑娘了！」

　　鍾氏這話說得風趣，孟夫人撐不住笑了，「聽聽這話說的！你家還陪送不起姑娘了？」
6 C0 T0 W: W& S' N
' X/ E, Y# O! M  e3 Y9 L　　「可不是嘛。」鍾氏也笑了出來。
) u' o' [" Q% s
3 T) t, n. a& J/ E; u　　二人說笑了一會兒。孟夫人心中直犯酸。自家是嫡支嫡派，何等尊貴；在泰安老家，孟賚這樣的旁支只能依附著嫡支過日子，有和嫡支不親近的，日子過得和普通老百姓也差不太多。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不起眼兒的旁支中，竟出了孟賚這位探花郎，又娶了侯府嫡女，如今日子過得真是有聲有色，絲毫不遜於嫡支。

　　孟賚自己是禮部侍郎，三品文官，指不定哪天就能入閣，至少也會是一部尚書；兩個嫡子，一個是傳臚出身，現在翰林院任侍講，為太子講經，很受器重；一個是宮中侍衛，機靈圓融，甚得上司賞識，和他哥哥一樣前途無量；女兒們一個個也嫁得很好，不是嫁入侯府，就是嫁入尚書府。唉，時也運也命也，孟賚注定是要飛黃騰達的。
" r8 o# B7 y  X$ k3 \
3 U9 k5 d# ~& x) M5 y1 X7 h" e; g* H　　眼前這位孟賚的妻子，雖性情有些天真，到底是出身豪門，交際應酬起來，也是駕輕就熟。

　　孟夫人輕笑道，「離開京城這些年，人竟是土了，回來看見什麼都覺得大開眼界。像平北侯這般人物，年紀輕輕做到二品大員，又是自己開府無拘無束，京中多少人家想嫁女兒給他，他卻偏偏認準了咱孟家女兒。孟家女兒要十八歲後才出閣，他便願意等。真也是個癡心男子。也虧得他聖眷正隆，聽說聖上親自開口，阿賚才答應讓五侄女十八歲生辰那日出嫁？咱孟家女兒可真是金貴。」

1 s# y- n: C- x3 r8 {  {　　鍾氏本是對這頭親事不滿意，但也只是不滿意而已，若說讓她使出什麼招數去破壞，她是不會的。如今親事已定，葛首輔夫婦做的大媒，聖上親自開口定的婚期，已是不可能再改，既然如此，鍾氏也索性大方起來，也不怎麼在意了，在意也沒用不是。
* e9 j& x0 L* x
　　鍾氏笑道，「誰說不是呢。按說孟家只有嫡女是要十八歲生辰過後方可出閣，庶女是不管的。只是我家老爺定留到十八歲才肯嫁女兒，把姑爺急的什麼似的，我都看不過去了。」
* A9 T4 @+ c. Z4 \$ e' s
　　孟賚固執起來真讓人拿他沒辦法，提到要嫁悠然就咬牙切齒的，婚期恨不得一推再推，這次是皇帝親自開口，才勉強定了日子，卻終歸還是滿了十八週歲。
- x5 V! i: r1 `
4 ^0 c/ o% u# A4 V7 T9 ^% f　　「這樣出嫁，可真是矜持貴重。」孟夫人頗有些羨慕。睢人家嫁女兒這架子拿的。
! U$ g( |( A0 D# B! _
　　「是呢，誰說不是。」鍾氏滿臉笑容。自從悠然的親事落定，眾人紛紛說起孟家連庶女都這樣矜持，嫡女豈不是更貴重？這陣子過府來探消息的各路貴婦，可是一撥接一撥，更有不少看著欣然很是滿意的。

　　「你急什麼？京城貴女十八、二十才成親的多了去了，欣兒年紀不大，不必著急。」太夫人的話給了鍾氏定心丸。
9 R* E  b8 B7 E/ g! y3 u
2 U6 s1 ~- A; n5 v' d/ c1 U/ N; ]　　看這形勢，真可以抓起一把來揀揀！鍾氏笑咪咪考慮欣然的將來。
1 A/ f# w# V) L
( V. X1 n; z/ x　　「若說我這大丫頭，是讓人沒話講，從小就懂事，長大後許給了江陵郡王，前程必是好的。只兩個小的費神些。」孟夫人閒閒說道。

- e1 U% w& f6 S; p3 n　　「可不是嗎，我家也是小的最費神。」鍾氏完全同意。就是老閨女最讓人操心呀。
1 x5 {" r) o3 @( @
) V6 ^7 Z# K& r4 R+ j- f　　「明親王，弟妹可聽說過？」孟夫人微笑道。
: W3 |' T' X, P) h7 `) W) J+ _( b' i
　　鍾氏點頭，「聽說過，先帝幼子。」

* R) E) K% W- X8 i9 y# w; w9 E　　「明親王，去年剛剛喪了王妃。」孟夫人慢慢說道，「如今正在選繼妃。」

　　鍾氏心動了一下，親王妃？面上卻不顯，只笑道「嫂子家裡兩位小姑娘都是出色的，任是哪位，也配得上親王妃之尊。」

　　孟夫人「撲哧」笑了出來，「哪裡能夠？我家已有一位姑娘嫁入皇家，不能再有了。」

　　「原來如此。」鍾氏恍然大悟。

　　孟夫人望著鍾氏，和緩說道，「若是你家幼女有意，我倒可去說說看。」
' }' i6 R% |6 l" g7 S4 b) K% d6 \
, E; ^7 i8 _) Q6 V* J5 L3 U　　鍾氏笑道，「這卻不是我一個人能作主的事，等我問過我家老爺，再煩嫂子吧。」

, a& J! o/ R" c7 M6 w& X8 G　　親王府不是普通人家，若托人去說了，可是後悔不得的。要想清楚了，也要跟丈夫商量好了。
' W4 D" a$ l2 V+ C
7 S: W6 d) C5 z, D& S/ N$ o3 r: G　　孟夫人微笑道，「那是自然。」

　　歡聚一場後，慇勤送走孟夫人母女，晚間鍾氏就拉著孟賚商量，「親王府呢，富貴已極！」很是嚮往的樣子。

& F( B* J8 k  S+ b　　孟賚閉眼養神片刻，睜開眼睛冷冷問道「你願意讓欣兒做繼室？那明親王前王妃可是留下有兒有女。」好好的閨女去給人做後娘，瘋了不成。
/ `& Z1 ~5 Y3 S1 z9 m5 z3 N+ V2 c) _
　　藩王只是富貴而已，又無實權，無朝廷命令甚至不能離開藩地，極不自由，嫁愛女做藩王繼室，實在是得不償失。
, a: x5 T( w4 U$ ?
  r8 ~0 e* x4 x4 a/ T6 n: ^& z+ T1 {　　「有兒有女？我怎麼沒想起來？那不要了，不要了。」鍾氏忙搖手。欣兒自己還是個孩子呢，給前妻養孩子？算了吧。這個可是不行。

　　孟賚放下心，鬆了口氣。
8 N  L$ p  n1 N6 Q3 h- p* q6 h
5 R+ j! V# ^. F" o# Q5 w" O　　卻聽鍾氏抱怨道，「欣兒的事，老爺都不上心。」怎麼庶女的親事就知道早早定下來。
5 f3 ^$ V( x: ?, }* L3 @
& t% S! {4 x- `9 N0 `7 z　　孟賚歎道，「我親生的女兒，怎麼會不上心？」哪個兒女不上心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個個都是心頭肉，女兒尤其操心多些。悅然是不必說了，嫡長女，從小到大受寵愛；嫣然，由著她挑來挑去挑了這幾年，終是挑了一個她自己滿意的婆家；安然，不願嫁書生，願嫁馳騁沙場的英雄，最後挑了李澤，又怕李澤是庶出，安然嫁過去受婆婆難為，費盡心思跟西寧侯說定婚後必要小兩口同走。
/ Q9 y9 t" S6 A3 o
　　悠然，不用說了。只剩下欣然。

　　「正要跟你說欣兒的事。」孟賚慢吞吞道。

& i" O! x1 m# W, z2 v, y
& u/ q! n7 d+ W$ L3 u9 {3 B( Q
/ X" G% ~; ]- n4 G8 |7 p% K0 I) o! i第七十四章 人之齊聖
" h3 G( Z& Z  ~7 _1 `8 V. Y* x) M- z
　　「福寧公主的小兒子，任磊，現在西山大營任職。」孟賚慢慢說著，公主的兒子，一樣是天潢貴胄，不是在宮中做侍衛，就是在軍中混日子，反正上頭都有人罩著，「福寧公主的家教，很是嚴格，就連幼子也不嬌慣，任磊倒是實實在在有些功夫，在軍中也有些人望。」

　　福寧公主曾經很不得志。先帝在位時，她是皇后所出嫡公主，卻是遠遠比不上秦貴妃所出的青川公主受寵愛，福寧公主一直低調平和，甚至有些逆來順受，任由駙馬任渥星納妾也好，胡鬧也好，福寧公主一概不理，她只管教好兒女，管好府邸，好像任渥星不是她丈夫一樣。

8 ^+ W5 J/ a* ?6 C7 D　　如今，福寧公主是太后親女，聖上親妹妹，她的底邸，早已取代青川公主府，成為京城最有權勢的公主府。
9 O& N. ?; R/ a/ A. t
　　「任磊，聽說他比皇子還受太后寵愛？」鍾氏家有待嫁女兒，對適齡青年男子自然都略知一二。

　　孟賚微笑道，「岳母對憲兒甚好。」不比對親孫子差。
$ _) r3 I) }  a1 R; H9 d
　　鍾氏瞭然，問道「不是說任磊很是挑剔嗎？定要自己挑個合意的。太后幾次想賜婚都被他推了。」說是不嬌慣，但是小兒子總是會任性些。
. b  a8 P4 {; y% v5 j3 c
　　「十日後，太后會召幾位少女入宮覲見。」孟賚看著鍾氏。

* t. p5 k7 K1 K9 [　　「是給任磊挑媳婦兒？」鍾氏試探的問。

　　孟賚點點頭。
5 y, R1 o' ~/ G5 M1 d9 E* g, ]: d
　　「有咱們欣兒？」鍾氏聰明起來。

　　孟賚又點點頭。
9 Q! J$ n+ l. }# J: ]7 l: d! h* x) d
4 S/ x9 Y) O+ i' a. |' D. s　　鍾氏大喜，「這可是好，福寧長公主的愛子，太后寵愛的外孫子，定會前途無量。」這可比藩王靠譜多了。藩王沒實權呀。

6 w' O/ h- a/ P6 v　　接下來鍾氏情緒變壞很快，一會兒埋怨孟賚「怎不早說？」一會兒擔心「不知欣兒能不能選上？」
7 j5 b. s5 x# X6 @) y4 p, o# {
　　孟賚慢吞吞道，「這事剛定下來，我也是才知道。一回家就被你拉過來，哪裡有機會說話。」
. F! O1 F( [; x* R% T: T
2 F: P- J7 r$ v( ?' X" g! a0 D　　鍾氏失笑，「可不是嘛。」丈夫一回家就被自己扯過來了。
  m3 a; d5 ?# q3 ]/ Y' Q+ T8 x
& l# y/ Y1 T/ D% r- r' D2 L4 \/ {8 ]　　「任磊不是紈絝子弟，欣兒到時不必盛裝打扮，自自然然的就好。」孟賚交待著。真怕鍾氏到時把欣然打扮成花孔雀。

- r: f( [, Z3 m: [　　「那該怎麼打扮呢？」鍾氏此時方寸已亂。

　　「我怎麼知道這個。」孟賚有些疲憊。連女兒怎麼打扮都要管？
' d! G5 |, S& i/ B% A# _
　　抱過好姐兒逗弄一會兒，孟賚推說還有公務要忙，到書房去了。

　　總是睡書房！鍾氏恨恨。但轉念一想，睡書房，總比睡姨娘要好些。算了，不管他了，欣兒的事才是頭等大事。接下來鍾氏興興頭頭的忙起來。制新衣服，打新首飾，務必要把欣然打扮得花團錦簇。

' [" @) g! M6 z: Q　　欣然被鍾氏折騰得煩了，任性的叫道，「又試新衣服！煩不煩呀，試多少回了！」

( a7 D, ?$ S0 H- p7 Z　　鍾氏拉著欣然哄道，「乖了，再試試這件，就一回啊，乖。」
" @4 d7 U5 x) e
　　欣然搖頭叫道，「不試！」
7 [" x2 f+ R5 D8 R# j
) |: n9 T$ a! w' X0 g4 |　　鍾氏沒辦法，只好扯住女兒說了實話，「要進宮給太后相看呢，不好好打扮怎麼成？」

　　欣然心咚咚跳了起來。任磊，京城少女誰不知道他？平時和女孩們開賞花會、詩會時常聽人說起，都說他英俊又能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2 m$ o8 h5 y5 C$ `9 }. \. ^　　「那也不用這麼折騰呀。」欣然軟了下來，低聲嘟囔道。口中是這麼說，卻是任由鍾氏擺弄了。鍾氏知道欣然心中是願意的，對這次宮中之行更是存了大期盼。
5 v% l/ c: k. H, e$ h' I
6 J" S9 d3 {% v. v, ?5 H　　福寧公主府。
! y/ u( c- I' e$ F, [
9 I' a, r4 `) N# x　　任磊回家後只見到娘，見不到爹，心中不滿，「他又是不在娘這裡，又到哪個狐狸精那兒去了。哪個駙馬像他這樣放縱的，一點兒不替娘想想。」面上卻不顯出來，只笑道，「娘，兒子專程回來陪您的。」

　　福寧公主一臉溫柔慈愛，「娘知道你孝順。」

　　福寧公主和兒子任磊不一樣，她真的從不埋怨自己的丈夫。任渥星出自趙國公府，他本是趙國公府嫡長子，該繼承國公爵位的人，自尚主後不只不能進入朝堂，更連爵位也讓給了弟弟任渥雲，自己整日醉生夢死，不思進取。
  v0 i4 [& I) @6 S; l
, Q% b2 `8 T5 J　　原本也是一個有抱負的男人，尚主，生生毀了他，他也是被逼的，這個世上有誰能隨心所欲的活著，誰沒有自己的苦處，何必苛求別人呢，福寧公主經歷過起起落落，心境很是豁達開闊。
* {/ G3 a/ t" W7 b2 x
8 y; ^6 W8 Q; C" V4 j　　「後日要進宮，你定要記得。你外祖母要給你相看媳婦兒呢。」福寧公主囑咐道。
6 h: ?/ {0 e+ f) _6 M# s
) _8 X+ z. ?, P. M　　「都有誰家姑娘？」任磊正當年，也想早日成親，只是，定要揀個合自己心意的才行。

+ h9 p+ ~/ U( k. F5 k　　「成國府四姑娘，韓國公府五姑娘，禮部侍郎孟賚家六姑娘，翰林院雲學士家七姑娘。」兩個勳貴人家姑娘，兩個清貴文官家姑娘，都是嫡出，人才相貌都是好的。福寧公主一一細數。
2 ]- Y+ z) }! e+ Z
　　小兒子的婚事，操心很久了。
- W7 w' F6 z0 ^" O
　　任磊點頭，「好，到時我會去。有日子沒見外祖母了。」

6 H6 ~4 L( K: g" P　　福寧公主嗔道，「還敢說？你外祖母念叼你多少回了，也沒見你進宮去看她老人家。」
# c1 w5 g5 C1 {. O
　　任磊笑道，「去去去，後日便去。呆上一天半天的，讓外祖母好好看看我，看個夠。」

　　「這回可選個姑娘成親吧，莫再挑挑揀揀了。」福寧公主可沒忘這個大事。小兒子年紀也不小了，真是該娶媳婦兒了。
6 f5 v) r; ?. Q, c' ~5 s1 t4 z# Z5 N' ~
　　「娘放心，」任磊蹲在福寧公主腳下，抬起頭輕輕道，「我定要選個合心意的姑娘，以後跟她好好過日子，一起孝順娘。」

/ I5 P( f) L" n3 R# E　　不會像我爹一樣，整日冷落妻子；不會像我爹一樣，慢待親生孩兒。
7 ^) F/ |( a1 L+ z  s, P
　　「好，好，」福寧公主欣慰道，「娘等著，你可要趕緊娶個好姑娘回來。」
* m$ A4 j2 e6 Q
8 J7 v& C) `( f) J　　任磊點頭答應了。母子二人盤桓半晌，臨走，任磊忍不住問道，「爹還沒回來？」

　　福寧公主笑道，「你爹跟你姨丈喝酒去了。怕是要喝通宵，不會回來了。」
# A# g5 ~2 s' C2 E' H0 p
　　騙人的吧。任磊暗暗鄙視自己父親，什麼和姨丈喝酒，不知又上哪花天酒地去了。
0 i; Z+ D4 b. U+ B7 v0 W
　　這回，任磊是錯怪任渥星了。他真的沒有尋花問柳，真的在和連襟喝酒。

　　任渥星和張銘，兩個因為尚主毀了仕途、毀了生活的男人，同病相憐，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罷休。

" R, u. y& P" V! ^　　大醉的張銘不知道，就在不遠的地方，就在相鄰的雅間內，張並和張釗、張錦也在喝酒。

　　「這次我有功勞？我真的有功勞？」張錦驚喜的叫道。咦，我張錦也是個有用的人？
/ C' B6 O# ~3 U3 J. \+ l
: z& e( W2 J+ n' h　　張釗拍拍弟弟的肩膀，「有，有功勞。」

9 z3 {3 f) a& y- a- T4 J! a　　張錦沖魏國公吼出的那嗓子「再逼阿並，他就改姓程！」絕對是有用的，魏國公當時臉就白了。

; H! ?! Q6 B! X: j4 u. m' V　　張錦是從小就真心關愛張並的人，張並一直不覺得張錦沒用，「六叔當然有功勞。」張錦心裡樂開了花。四哥和阿並都說自己有功勞！

4 @9 i8 u" n  y/ p* n　　張並舉杯感謝張釗，「有勞四叔。」

: ^' ]0 K% U) a0 r  X$ x0 ~$ v- U　　令人放出風去「魏國公親口下令，令平北侯自立門戶，這般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怎會食言？」「平北侯生母和駙馬有婚書，若魏國公府認回平北侯，難不成讓公主做繼室」，對言官又是拉攏又是威脅，如此這般，才過了這一關。
% i. N) Q) @% N. _" o, P3 l
　　張釗心中苦笑。若阿並知道背後攛掇父親去尋聖上哭訴的，不只有二嫂，還有自己妻子武氏，會如何想？二嫂這般做，是因為張慈和張並不睦，武氏這麼做又是為的什麼，真不明白。
) e# x$ d* _) ^) P
　　當年自己是看好令嘉和悠然的，偏她死活不樂意。不樂意也就算了，令嘉如今娶了武氏讓他娶的人，也過得很好，這樣不就行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何苦去跟悠然為難，何必去跟阿並為難。
& `, U  a8 ?7 Q$ y2 u- g7 c* T
% m7 }3 g' e( _- [! _2 q2 c; L　　阿並這孩子容易麼，經歷多少辛苦多少艱難才有了今天，武氏這做嬸嬸的倒要去使壞，是可忍孰不可忍。
7 L, N$ u4 S& d2 h9 m
　　張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中暗道，「要害我家阿並，休想！」
2 R  @. j  t; j5 u  T* ~
& B  e8 g: {7 o% @( q+ Q& |　　叔侄三人酒量都甚好，喝至微醺，也便散了。張並送兩位叔叔回了魏國公府，只帶兩名侍衛，在街上緩緩漫步而行。
2 }& l$ g8 |5 [( {" I8 Q2 l
　　一名侍衛不太明白，侯爺這是想去哪兒？抬眼看看另一名夥伴，那夥伴努努嘴用口形示意：孟家！

3 ]4 W& s3 y( U0 c, M% t5 m) j　　又要上孟家門前傻站著？侍衛苦起一張臉。上次，都把打更的老頭兒嚇著了。

3 }) b2 E, p/ n: z. _　　白白站上半天，又見不著人，有什麼用呀，侍衛看向張並的眼神，無限同情。
6 X3 A2 O% O9 i) ]4 d

mwyife

第七十五章 發言盈庭

　　「今日早朝，可還順利？」葛夫人關切的問著剛回到家的葛首輔。

　　近來內政、邊境都有爭議，文臣武將各自為政爭吵不休，早朝時更是吵架吵得厲害。
6 [) k* C3 S. G/ [  ^$ Z# \# U, B6 m' x
+ J& S5 w9 [- o2 ^8 w& `　　「條編法，互市，倭寇，苗疆，一處處都不太平，天天都是吵，無事，快了。」葛首輔不以為意，朝廷哪天清閒了，哪天都有事。

　　「可有什麼新鮮事？」老夫老妻對座飲茶談天，葛夫人隨意問道。

　　葛首輔笑起來，「早朝時一切照舊，早朝後有件新鮮事。」

　　葛夫人見他笑得開懷，奇道，「何事？」丈夫都已經六十了，什麼事沒見過，什麼事讓他笑成這樣。

, g4 c% D5 a8 g. _7 O' d　　葛首輔笑得肩膀直抖，一邊捋著頷下因為大笑而亂飄一氣的白鬍鬚，一邊看著葛夫人說道，「夫人，咱們近來做的這次媒，你覺著如何？」
  j7 m! T* I' {& C
1 W" y' L; g' q. R　　葛夫人想了一下，「聖上說好，那定是好的。平北侯和孟家五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

& S$ e0 b2 h  L　　張並年輕英武，孟家五姑娘絕代佳人，單論人才，自然是相配的；若說地位，是張並地位高，且足夠高，也就是因為他的地位已經足夠高，女方的地位反倒已經無關緊要。

0 Y" s! F" r* h2 y3 a　　葛首輔笑道，「夫人，咱們做的這個媒可是有趣了，平北侯不知怎麼的，不受未來岳父待見，老給他冷臉子瞧。可憐平北侯日日獻慇勤，早朝前派快馬接，早朝後派親兵送，務必要把老泰山服侍好了。今日早朝後更是親自為老泰山牽馬，哈哈哈。」

  B0 ?/ Z! l+ W, {　　平北侯徒稱蓋世英雄，最後竟折在自己手裡，葛首輔樂的了不得。
% |' e3 x+ U. j5 Q6 s
　　他至今也不知道孟賚為何如此不待見他！

　　葛首輔想到自己曾有的壯舉，越發大笑起來，漸漸笑不可抑。葛夫人無語，不就是平北侯討好老泰山給牽牽馬，至於樂成這樣！
2 z3 C9 y1 k) i* V, Y6 p
　　被討好的孟賚，怒火卻越來越盛。
' f# H, k1 x) [
　　「孟大人好福氣！姑爺這般恭謹孝順，就子侄也不過如此。」同僚們紛紛表示羨慕。
  y3 t8 H8 k$ ^9 g" o6 Z' b  A
: c% \( o5 ^4 p) `) Z+ c　　孟賚為人謙和，只拱手說客氣話。心裡卻在惱火：這小子當初怎麼威逼我的，你們是不知道！

7 v1 S7 C, ?' K  p% m　　下衙回家，到書房靜靜坐了一會兒，孟正憲興沖沖的拿著圖紙過來商量，「五妹妹的新居要怎麼佈置」，娘家要負責做家俱的，總要到婆家去丈量地方，好打家什。

　　孟賚溫和道，「是你五妹妹要住，她喜歡就好。」

4 ^" }1 }; c, b( E4 d　　孟正憲笑道，「您和妹夫口氣真是一模一樣，妹夫也是說，五妹妹喜歡什麼就是什麼。成，有您這句話，我就問五妹妹去了。」

" m/ P5 G- V- f3 e1 R7 R　　孟正憲在平北侯府很受禮遇，張並早吩咐過大管家，「舅爺怎麼說，你們怎麼做。」

　　所以孟正憲在平北侯府倒是能當家作主的人物了，從小寄養在外祖家，歸了宗又是小兒子，沒嘗過當家作主的滋味呀。如今總算過足癮了。

　　孟賚「哼」了一聲，心想「這小子對悠兒倒真是好。」

4 R' g5 m) p) o/ b/ B* C* t7 V　　孟正憲剛走，孟正宣來了。問過安，孟正宣猶猶豫豫的開口說，「爹，姑爺畢竟不是兒子，是嬌客。」這是委婉提醒，對女婿客氣點好。「平北侯對您這般恭敬，不如您……」對人家也客氣點？那是女婿，又不是兒子。

7 M% R9 @; {/ c　　「恭敬？你不知他當初是怎麼是威逼爹的。」孟賚大怒之下脫口而出。這口氣憋太久了，都說這女婿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恭敬，他恭敬什麼呀。
+ G. D, S8 o$ A; W
$ }' l: u3 P  Y( j　　「怎麼，威逼爹的？」孟正宣舌頭打結，詫異莫名。張並不管戰場上如何驍勇，朝堂上可是溫恭謙沖，不是張揚跋扈的人啊。
0 ?  D0 t7 V0 ?
　　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孟賚只好把話說明，「當年，他托你許伯伯來說過兩回，我沒應他。倒不為別的，你五妹妹那時還小，才十二歲的小姑娘，急什麼？及笄之後再議親也不遲。誰知他竟托了爹的座師來說媒。」

　　想到葛首輔當年板著臉駢四驪六的一通說教，好似不同意嫁女他孟賚就是國家民族的罪人，邊境戰敗的禍首，孟賚氣往上湧。

　　提及「如今只是先悄悄定親，不對外聲張。若他戰場有死傷，或回朝有不利，就當沒這回事。」葛首輔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看看人家，為你家想的這樣周到！再看看你，征虜大軍出發在即，你只顧兒女私情！不顧大義！
: u. u, v* b& o6 ]$ f& U# u, o6 E( {
: [( A& J2 W2 ^& G8 [( n　　如此這般，能不答應嗎？孟賚每每回想起，就覺得自己是被威逼的，就覺得一股邪火冒上心頭。
- B6 e. P% c2 }- G- m4 L
+ r6 h% v5 t7 v　　孟正宣似懂非懂。托了座師來說媒，那是不好推拒。這便算是威逼嗎？
$ k- G. @- f+ C# D0 Y% D% B6 j. ?& o
　　雖然似懂非懂，孟正宣回房後還是寫了封信命人即刻送出。於是，葛首輔還沒笑完，平北侯張並就上門拜望了。

; G- _  Q! R4 a7 c& N　　葛首輔和張並兩個人在書房密談，談了什麼，無人知曉。

　　只知道，張並出了葛府，就去了孟府求見老泰山，又和老泰山密談許久。
8 ?3 Y' W5 k9 Y5 l: b# @6 g: k
: H5 e6 K- @* ?3 {5 z! C　　「你怎麼……？」張並出了孟賚書房，正好遇到悠然，悠然看張並滿頭滿臉汗水，連衣衫也濕透了，大是詫異。

　　「沒事。」張並流著汗說道。

* s# J" `: [5 H' w9 Z　　悠然聲音清沏甜美，聽在耳中如一汪清泉流過心頭，舒服無比，「還說沒事，流這麼多汗。」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呶，擦擦汗。」

　　悠然穿著紫衣紫裙，更襯得皮膚雪白，整個人晶瑩耀眼，張並心頭一熱，不敢多看，低頭去看手中的帕子，帕子是淺淺的綠色，很是清雅。

　　「五姑娘，老爺讓您進去。」小廝硬著頭皮過來，陪笑說道。老爺耳朵也太尖了，五姑娘還沒進院子呢，這就聽見了。

: a9 {; w! T& t. v) G　　悠然答應了，轉頭低聲對張並說，「要擦汗呀，小心吹了冷風著涼。」說完也不等張並答話，跟著小廝進了書房。
2 [. Y( a, q( i9 {
　　著涼？張並笑著搖頭。自己哪裡是這麼嬌弱的人了，這傻孩子。想到悠然語氣中的關切，心怦怦跳了起來。

　　莫利無言的望著他。您滿臉汗，手上拿著帕子，您倒是伸手擦汗啊。把帕子折好放到袖子裡幹嘛，有什麼用。
# r/ {8 P, h, k/ G2 k6 h- X
　　孟老爹今天狠狠出了胸中惡氣，大是爽快，又從窗戶中望到張並默默站了半天，一個人走了，更是開懷，自顧自笑吟吟的提起筆畫了一幅仕女圖。
  O4 c- }, R7 l5 }, N0 |  b
　　「真醜。」悠然瞥了一眼，心中暗暗評價道。也不說出來，繼續看話本。

1 R- u7 f3 b, i. k" ?1 g　　「乖女兒，看看爹這幅畫怎樣。」孟老爹雖然知道自己這寶貝閨女對書法畫法一竅不通，還是喜滋滋的叫她一同看畫。

$ U  J3 |; s% O& u4 m) K　　「太瘦了，我喜歡豐滿一點的。」悠然這句話差點兒沒把孟老爹氣樂了。
9 I$ ]: q  @8 ]
  X, a0 n  Y7 |2 a( A* G　　「仕女圖就講究瘦骨清象，氣度高古，懂不懂？」孟賚斥道。這般纖麗淑婉，輕盈修長的仕女被嫌棄不夠豐滿，豈有此理。
( i$ ~* {5 @2 V" m6 O- p) T% h" `
　　「不懂。」悠然老老實實點頭承認，「就知道看著順不順眼。」就好像前輩子看汽車一樣，什麼都不懂，唯一能評價的就是這車長得怎麼樣，好不好看。
$ Z1 {: t/ q! U& f
　　「不學無術。」孟賚大為頭疼，這孩子出了門，要說是書香門第的姑娘，誰信？
6 o3 y# W* D+ e  {
　　唉，好在她要嫁給武將，又不是嫁給文官。
5 E7 s& Z) m( i5 V' \
　　「朝堂上吵架吵得很凶？」悠然轉移話題。孟賚歎道，「條編法尤其吵得厲害。」

　　如今互市倒不是什麼大事了，以前反對的人不過是因為「貴華夏，賤夷狄」，如今韃靼人姿態放得很低，韃靼可汗「已具駱駝、馬牛、白牛、白馬各九頭，色皆純白，及金銀鍋各一口，入貢天朝皇帝。」韃靼可汗更是上表「吾終欲請入貢稱外臣，朝請，請甌脫、耕具及犁鏤、種子，因歸耕，以冀旦暮愉快。請自今外塞稱臣，受漢皇帝賜無窮！」互市是勢在必行了，倭寇有阮大猷在，也定能肅清，最有爭議的就是條編法了。

　　「條編法要是實行了，老百姓日子就好過多了。」中國老百姓一向要求不高，讓他有地種，有飯吃，哪怕只能吃個半飽，他都不會造反。條編法是由人頭稅向土地稅轉化，老百姓的負擔就輕了。
& ]' L+ E7 e; f- b( p
　　天底下的土地在誰手裡？皇室藩王，王公大臣，富商豪強，老百姓手裡的土地才多少。按地畝收稅，公平多了。

& E3 T* {* q: e: G7 W" `6 L$ H　　「真要互市了？邊貿利很大的。」悠然眼睛亮晶晶。
* V1 E4 D( M5 \! t9 C* z. j
　　孟賚瞪了她一眼，「清貴女孩兒家，總想著利啊利的。別打邊貿的主意了，安心在家待著。」
! \9 V5 D$ O* a  M
3 W2 }. c$ a4 \! e　　悠然嘴上答應，心中卻覺可惜。跟錢又沒仇，利潤這麼大為什麼不做。

1 E& P% d4 F4 l  L9 v7 ~　　回房後便忍不住寫了幾行字，交給莫利。
, i9 d+ X) ^8 M/ J, u7 h; T
6 `$ ?: l! C0 I　　回信很快來了「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言下之意，什麼邊貿了，海運了，你都不必管。

　　大男子主義啊。悠然哀歎。
" S  R, F; @6 ^( @2 A! c# B$ P
　　次日的信很有些浪漫，「在花叢中建了一個房子，房頂全是西洋玻璃，明年夏天能躺在床上看星星。」

　　想想就很美，悠然笑彎了眼睛。
5 Q( \1 _7 F( M  F9 I% _; Z( F
6 l: g% y9 E; a# ^　　接下來的信全說的是悠然愛聽的「水池子很大，放上溫水，想游多久都成。」「山林很大，你想種什麼咱們便種什麼。」
/ J9 T  o' T6 z' m" P1 W' S$ z
& `) f8 B" V5 s6 j$ y　　他很是體貼呢。悠然躺在被窩裡看這樣的信，睡著了都還在笑。
. B# y) S( M. B7 h
( E- C# {. C) f8 i6 {　　「這麼說，張並現在是春風得意了？」魏國公府，世子夫人林氏冷冷說道。
/ S2 ?* H& b5 G) v4 j" B; x' Q; [- l
　　對面的武氏波瀾不驚，「可不是，父親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
; u8 O, P6 e! y" _! S: w
　　林氏心中鄙夷，我是因為阿慈跟張並不睦，才想給他使絆子，你不過是想嫁個娘家侄女給他，居然也跟著起哄，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
( d. m7 s- t8 ]. c( j6 U. F
　　武氏也是心中鄙夷，我不過是勸魏國公莫讓阿並娶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你卻想讓魏國公食言！讓魏國公府丟臉！有個沒出息的兒子，看把你累的。

6 u( Q. k3 d( `) N　　兩人心中各自看不起對方，卻是面上不顯，依舊溫潤謙和的說著話，很是和睦的樣子。

/ Y" l7 O  J. E: F* K! l

第七十六章 如川之方至

; e0 z" Z3 l5 O* E2 Y　　「六弟妹這些時日倒真是忙累壞了，平北侯府原是福親王府，地方大，房舍多，要歸置清楚，可是要花番功夫。」武氏抬起一雙柔荑，溫柔注視自己纖細的手指，閒閒說道。
5 x& U0 x) e' }
　　面上雖淡然，心中卻忐忑不安。張並置買羅湖山莊時，丈夫還對自己說「剛剛置買房舍，下人哪裡夠使。夫人費心挑揀幾個得力的，送去服侍阿並。」這次平北侯府剛剛立府，一樣是缺人手使喚，張釗卻是絕口不提讓自己送人，便是自己提上一句兩句的，張釗也會有意把話岔開。

　　不只如此，他的眼神也不像從前那樣溫暖，那樣信任，難不成，他疑心自己了？武氏越想越是頭皮發麻。丈夫對張並這個侄子從小就疼愛，若知道自己想壞其姻緣，想必沒好臉色。自己不過是不服氣孟悠然這婢生庶女居然能做侯夫人，想出出氣而已，若為此事跟丈夫有了隔閡，卻是不值得。
2 |$ B0 R: E( R3 ~5 R, J/ v$ z
( V$ |" z7 }; U/ u7 }8 w　　「張並這些伯伯叔叔，倒都疼他，尤其是六弟。」世子夫人林氏語氣淡漠。
5 J4 X- c: R& I$ i. ^
　　張錦夫妻兩個在魏國公府一向是最沒用的，這幾個月卻一個個忙碌起來，「偌大一個府邸，只阿並一個人，如何管得過來？少不得過去幫幫他。」沈氏說這話時一臉快活，閒人當慣了，不知道原來做些事情也這麼好玩有趣。
3 W  a& U7 w, c5 v- y
　　武氏心中一沉。張錦疼侄子，難道張釗不疼？可如今在平北侯府奔走的，卻只有素日最不中用的沈氏。自己這一向能幹的，反倒閒著。

$ A, J3 O1 {! C% R' R　　「叔侄兩個這般要好，乾脆過繼了，豈不是好。」武氏微笑道。這二嫂，這世子夫人，她心心唸唸的，不就是把張並拉回魏國公府，好為她寶貝兒子張慈效力？
1 i8 R4 |2 o  o4 l2 |/ O
0 W# \; O! S" @- v- Q. v" ^　　不管多麼顯赫的家族，一旦後繼乏人，最終還是會敗落。張並是魏國公府孫輩中最出色的一個，卻是從來沒有被家族承認過，如今功成封侯，自立門戶，這當兒魏國公和林氏才反悔，想讓人認祖歸宗，晚了！武氏對魏國公和世子夫人一向不滿意，想到他們二人為此碰了一鼻子灰，越想越得意。

3 S% d/ H4 o  ?. y$ n　　林氏心中大怒，這四弟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林氏心中煩燥，面上卻溫雅，「過不過繼的，是三房跟六房的事，卻是跟咱們這兩房不相干。」林氏看著武氏，笑的很溫柔，「首輔大人做媒，聖上親自開口代為請期，張並這頭親事已是板上訂釘，孟家這五姑娘，倒是個有福氣的。」

　　你不是想把娘家侄女塞給張並嗎？做夢吧。

　　看武氏面色微變，林氏心中略略得意，繼而悲哀。外人看著她是魏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將來的國公夫人，主持魏國公府的中饋，何等風光富貴，卻不知她有多少煩惱。不說眼前這難纏的弟媳，只丈夫兒子已是令她操碎了心。
+ I( {% }* _8 P! J% B! e$ o
　　世子張錕是個性情溫和的男人，卻也懶散，只知道享富安榮；兒子張慈倒是個知道上進的，偏又被同齡的張並比得黯然失色。

! |: c! _2 C0 z　　身旁這武氏，雖是個庶子媳婦，卻有位精明能幹的丈夫，張釗現已是刑部尚書。
8 [0 H. g3 l! x6 `
　　有能幹丈夫，聽話兒女，偏為了個無足輕重的娘家侄女在這兒較勁，真是蠢。

　　「雖說自立門戶了，卻是三哥的親生子，說不得，咱們做伯母做嬸子的，還是要扶持扶持他，他新立府邸，又是個單身男子，家務事想必一踢糊塗，送幾個得力的僕婦給他使，總是好的。」武氏一副好嬸嬸的樣子。
& Q4 M4 T! [  j5 f' a3 u$ ]
, ]4 K6 J5 E% N0 x　　林氏微微皺眉。若說認回張並，對他噓寒問暖還算有些意思，若認不回張並，理他做甚？
/ g6 z& i" L  V( w9 P
8 D9 [4 z5 j! C　　本想藉著孝道逼張並回府輔佐阿慈，無奈他立功太大，聖上對他很是眷顧，又有高人相助，竟是拿他沒有辦法。既如此，那便算了。難不成赫赫揚揚的魏國公府，真的離不開一個張並？阿慈也是個能幹的，與其想著捉回張並為他效力，還不如悉心栽培阿慈。

6 M5 ^" P1 \7 t  ~) w4 K　　林氏想清楚了，拿定主意，微笑道，「那是自然。待世子回來，我與他說。是他侄子，總要他做主才是。」

) v7 ~! v4 v* Z9 ?/ f/ Z: ^% @　　推的乾乾淨淨。

　　武氏氣結。本想拉著林氏一起，往平北侯府塞幾個心腹，也不用派上大用場，能給孟悠然這小庶女添添堵就成。誰知竟不能夠！

　　二人對視一眼，心裡又是在暗自鄙夷對方。
% `* e$ @  O. `& C- M
9 w+ @  K- N' w. W　　客客氣氣告辭後，武氏回了自己的院子，本就一肚子氣，待張釗回家後，聽他說了件新鮮事，更是氣得肝兒疼。

　　什麼？孟家六姑娘，孟悠然的小妹妹，由太后賜婚，給了福寧公主的小兒子任磊？
- l# r* Q, _9 Q, G# O
　　自聖上登基後，福寧公主就身價倍增，她兩個親生子，長子任巖早已成親生子，是沒想頭了；小兒子任磊英俊能幹，令多少京城少女暗動芳心。

　　不想任磊很是挑剔，這幾年了，挑來挑去也沒看中合心意的姑娘。最後竟是定了孟悠然的妹妹！

　　嫁了任磊這個長公主的幼子，太后最寵愛的外孫，聖上鍾愛的外甥，真是身份百倍，立馬可以進入京城最上層的貴婦圈，跟一幫王妃公主、公侯夫人往來應酬，前途一片光明。

　　不只孟悠然運氣好，連她的妹妹運氣都這麼好！武氏氣得頭都昏了。

　　孟家則是歡天喜地。
2 s9 [7 C1 ?) F: w
- W0 u0 }& }/ n9 p# H: O. M% v* f5 B　　「欣兒啊，乖孩子，快跟娘說說，太后都問了你什麼，你是怎麼回的？長公主和不和氣？皇后喜不喜歡你？」鍾氏欣喜若狂，拉著欣然問東問西。
0 @& X# m% N2 x9 w
6 o; K$ q0 D. y: ~$ U; d- @　　欣然羞紅了臉，只低下頭不說話。
5 x& J5 C' |; s
; |, ^1 W$ q9 \7 V/ ?　　孟賚也是歡喜，卻溫和的說道，「當著這些人，看把欣兒羞的。」
/ t/ v0 U" V# D0 t) M6 ]$ L/ v
　　孟正宣夫婦、孟正憲夫婦，都一臉笑意的盯著欣然看。
8 O+ ^: ~& ]/ d3 V' W  F& o
* x1 U4 y* h+ v& x　　鍾氏回過神，開口攆人，笑罵道，「沒見妹妹害羞了麼，你們還不快滾！」

　　孟正宣和孟正憲很識趣兒，見妹妹羞的抬不起頭，帶著妻兒笑著退下了，孟賚也微笑著起身去了書房，只剩下鍾氏和欣然在說著悄悄話。
# e1 K0 {. v( W: s( q* X
　　「你真是這麼說的？」鍾氏目瞪口呆。

2 A+ s9 A6 [9 T7 e- N　　「是啊，我就說了，我不想別的，只想父母慈愛，夫妻恩愛，一家人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比什麼都強。」欣然跟自己親娘也沒什麼不敢說的，揚著小臉，驕傲的樣子。

　　「你怎麼能，能跟他說什麼夫妻恩愛……」鍾氏都有點結巴了，夫妻恩愛這話，是隨便說的？
" Y" C. {. [- S" D) ~( _
+ P8 L$ Q5 Z3 P/ F  `1 h% Q　　「有什麼不能說的？那會子在一個小島上，只有我們兩個。」欣然不以為意，「讓我們進宮是為的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 _0 e1 i9 J0 g. c6 I; S- H　　那麼年輕英俊的一個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微風陣陣，鳥語花香，此情此景，欣然說了實話，說了心裡話。
, f. a( I8 c; H% [9 b$ a
) |; w; K5 W7 a- r  C! E　　正對了任磊的心思。
0 V0 Q0 y; W/ m5 t
7 E% o( B* p: r' H( u  C/ W) {# p　　於是，婚事很快落定。當天太后就賜婚了。

　　挑了這幾年，總算有他能看上的了。孟家嫡女身份、容貌、儀態雖不是最上乘的，卻也是頗過得去，難得他喜歡，太后、皇帝、長公主心裡都樂開了花。

　　「這小子，總算有著落了」，皇帝聞言大笑，「挑了這幾年，太后都急壞了。」高興過後又想起來，「如此，小磊豈不是和平北侯做了連襟？甚好，甚好。」
9 M4 e9 E# B+ w. t3 s
. S; n5 _4 i, F$ ^　　皇后親兄魯國公孫大人隨侍在側，湊趣道，「臣就討杯媒人酒喝吧。」自請做了大媒。

+ Q- ]  Z; y* \% ^　　皇帝大笑准了，沒過幾日，魯國公就帶著任磊過孟府拜見，鍾氏見任磊果然氣宇軒昂，兼禮數周到，滿意極了。
5 U0 u3 |5 y* F. ~6 p, Y
　　哼，五丫頭嫁的那個雖好，卻是從小無人照管，萬事都靠自己；任磊不一樣，有太后、聖上、長公主，這些親長好生照應著，小兩口將來的日子定會紅紅火火！想到自己親生女兒比悠然嫁的好，鍾氏終於心裡平衡了。
1 v' W1 n6 B6 @' p5 K
　　鍾氏樂得要不的，拉著孟賚商議欣然的嫁妝，「欣兒嫁得這麼好，嫁妝可不能簡薄了！」孟賚聽鍾氏興沖沖的說著哪幾個莊子哪些個鋪子哪些古董字畫金珠首飾要給欣然，心裡越來越冷。
/ }& z2 q0 d3 U0 B
) Y8 @! A' P1 r. f　　悠然也即將出嫁，鍾氏根本沒過問她的嫁妝，只命劉媽媽按庶女的規格備一份妝奩算數。
* L8 m: y4 {- I/ ~- ?/ T
+ @1 y' o9 H' q$ R0 r: c' }4 P　　悠然從廣州回來時，交給她的甘蔗田、糖廠、織坊、鋪子有多少，銀票有多少，如今悠然出嫁，她竟一份庶女妝奩把悠然打發掉。

　　「爹千萬別為了嫁妝跟太太爭執，不值當。不過是些身外之物，我能掙回來。」想想悠然一再交待過的話，孟賚笑了，只說我偏心，偏疼阿悠，卻不看看阿悠有多招人疼。一個女孩兒家有這份心胸，有這個氣魄，怎能怪做爹的多疼她。

　　孟賚抬頭看看滿臉興奮的鍾氏，溫和說道，「甚好。欣兒最小，便多陪送些也無妨。」
9 U* O$ ~& a3 Q- a* Z5 }8 x, M
　　鍾氏很是高興，還要拉著孟賚說話，卻被孟賚輕輕推開，逕自去書房了。

　　又去書房！有一肚子要跟他說呢！鍾氏很委屈，卻沒敢追過去。孟賚去了書房，是不許她去打擾的。

0 O) }% [4 I- N# W! [( u- n7 H& E　　「阿悠的嫁妝這麼寒磣，我總是過意不去，還怕過了門女婿看不起。」過幾日約會的時候，孟賚抱著黃馨發悶。

' c) J' N  \7 |7 E' c# t* \　　黃馨盈盈一笑，「咱們閨女老爺還不知道啊，她能吃了虧？斷斷不會。閨女說不爭嫁妝，咱就不爭，閨女成親，只要她高興，萬事都由她。」
8 J6 T( i% J. b! `) P3 S* ?; m
　　女婿看不起阿悠？怎麼會？阿悠這麼好，像仙女一樣美麗，會有男人不喜歡她？黃馨才不信。
/ j* g+ @7 e" k) X
5 B0 D  Q' X* m　　孟賚抬頭看著黃馨，很無奈，她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這麼傻，唉，這麼傻的女人，偏偏自己就是喜歡，她不會算計什麼，只會依賴丈夫，卻更聽女兒的話。
9 L0 y2 H0 U/ U) c# J
. O5 E4 j9 A0 F$ o% i　　他們兩個不知道的是，不知他們會偷偷約會，年輕人更加會。

　　有什麼力量，能阻擋一個年輕男子見他心愛的姑娘？
1 X% g, h' ~( v7 x9 J3 s
　　那姑娘，已名正言順是他未婚妻。

　　「真的沒事嗎，莫利會不會裝的不像啊？」悠然還是不大放心。這麼偷偷溜出來，被發現了可怎麼好。

　　快出嫁的大姑娘了，孟賚不許悠然出門。

　　張並柔聲道，「放心。一定沒事。」佈置的很是周到周密，不會出事的。

- [9 h0 O/ V  X, d2 V　　見他篤定的樣子，悠然放下心，人家多少大仗都打過了，這麼點小事，還能辦不周全麼。

　　「要見我做什麼呀？」悠然忽起玩心，湊近張並，笑吟吟問道。
( U: X6 Y* L/ M& m1 c6 P) o
　　張並臉微紅，「無事。」
/ @1 G# M' Y; @, T# f. I
( x! z# ?$ l$ l8 {. u4 h/ W7 ~( I3 y　　「沒事你還把我叫出來。」悠然嘟起小嘴。

　　粉粉的嘴唇無比誘惑，張並心咚咚跳起來，輕聲說，「只是想你了。」
  x6 n- |( y8 r& U& i% r
* q2 K( L$ i+ Z2 C/ \& X　　悠然有些發呆，古人不是很含蓄嗎？只聽張並又低聲說「只是想見你。」
: y/ i: |, i, E& \$ `
　　纏綿曖昧的氣息，在雅室流動。悠然只覺漸漸的不能呼吸。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悠然心裡掙扎著，掙扎半天，笑道，「臥室的佈置我不喜歡，我要改樣子。」
* o$ J5 s0 Z( A, q7 `3 y0 L
　　「好。」張並毫不猶豫，「你喜歡怎樣，便是怎樣。」
( ?$ D6 P  Q! v8 i5 T/ l" k
3 B9 @7 K3 f- s" p/ B　　悠然乘勝追擊，「還有花園，我也要改。」

$ p9 u! ~6 Z, w6 g　　張並點頭答應，「好，都由著你。我回家只要有飯吃，有覺睡，就行了。」

( v) f. I- \0 X. Y% I; U

mwyife

第七十七章 或以其酒
/ G, O0 h$ W: V# E, j
　　福寧長公主府有樣學樣，也將婚期定在欣然十八歲生辰那日。「是個吉日，若錯過了，還要再等三個多月。小磊都這般大了，早些成親好。」福寧長公主一副迫不急待的樣子。

　　太后坐在上首，含笑聽著，沒有做聲，皇帝笑道，「妹妹這是急著喝媳婦茶呢。」
1 {# G$ i& _5 }& S. |: |
  }3 }! f/ w, G) t9 K/ i　　福寧長公主點頭，「可不是，小磊今年二十一歲，差不多人家跟他一般年齡的，孩子都會跑了。我如何不急。」

　　太后目光柔和，自己親生的這一兒一女，日子都順遂，兄妹又如此和睦，做母親的，已是心滿意足。有了眼前這一切，從前吃過的苦，從前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都值了。

　　「早點成親好，我等著抱重外孫呢。」太后這話音兒剛落，皇帝已是接上話，「是啊，等小磊做了爹，看他還調皮不調皮。」
* C5 X% S2 W  X& R; c" ]
9 T7 g) k  k: v　　福寧長公主則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孟家六姑娘看著就是個好生養的，成親之後定是很快便有信兒。」

　　昭陽殿裡，一時暖意浮動，笑語盈盈。

1 C6 }1 ?6 k+ V  N　　婚期雖定在明年春天，過孟府給悠然、欣然兩姐妹添妝的親戚們卻已是春節前就陸陸續續來了。吉安侯府來得最早，王夫人和孫夫人老妯娌兩個親親熱熱一道過來，親親熱熱送上舅舅家的添妝禮：老坑玻璃種滿綠手鐲兩對，老坑玻璃種高綠圓珠項鏈兩條，大理石花開富貴炕屏兩扇，青銅鼎兩鼎。

9 N5 e; F  s8 H' b1 Z, c2 }　　鍾氏本是滿心歡喜，待知道給悠然和欣然的添妝禮是一樣的，心中不快，自己娘家這是怎麼了，一個丫頭生的居然和欣兒一樣？

# ]& S& g+ K0 b& ~/ e" R　　王夫人對鍾氏知之甚深，見她臉色不虞，勸道，「娘說了，兩個丫頭雖是身份有別，卻都是嫁入高門，又是前後腳出閣，該一樣對待才是。」

　　鍾氏聽是太夫人的話，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嘀咕幾句罷了。

8 X- f2 q& G' T1 H　　太夫人年高體弱，近年來精神頭越發不好，吉安侯府全家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鍾氏哪敢對太夫人有二話。

4 D1 T9 g0 q& a4 t& u1 B. v0 L　　「真真的還是小妹有福氣，兩個小女兒，一個嫁入平北侯府，一個嫁入福寧長公主府，都是高門第好人家，女婿都是一表人才。」孫夫人笑盈盈說道。鍾煒在孟家日子過得舒坦，不只公婆好支應，連小姑子都是好的，孫夫人到了孟家心情愉快，專揀好聽的話說。
& n7 C  C9 M( N; u- ?
　　王夫人卻道，「平北侯府雖好，到底孤單些。還是長公主府好，和氣又熱鬧，又有親長照應教導。」

! ?5 V& {+ k% ]# ?9 \2 T　　果然還是王夫人瞭解鍾氏，鍾氏聽了這話才高興起來，「誰說不是呢。欣兒這頭親事真是沒話說了，沒一點兒不好的地方。」

2 ~8 v+ P1 W" o　　孫夫人也明白過來了，跟王夫人一起只誇欣然，只誇長公主府，鍾氏聽得紅光滿面，笑得合不攏嘴。
+ J8 [& w% s/ ~# J2 m* H0 k
　　接下來的幾日又有不少親戚來送添妝禮，都是姐妹二人一模一樣的厚重。漸漸的，有些平時少打交道的官員，文官也有，武將也有，送來重禮。

　　「這人素無來往，這般重禮，能收嗎？」待孟賚下衙，鍾氏拉著孟賚討主意。

　　孟賚看看禮單，溫言道，「這人原是征虜大軍左路先鋒，和五姑爺是舊日同僚，不收倒不好。」

　　鍾氏愣了愣，嘟囔道，「要送禮，送到平北侯府便是，送來咱家做什麼。」

　　「這些武將出手豪闊，怕是兩家都送了。無妨，收下便是。」孟賚交待好了，起身又去了書房。
5 R1 _8 T. v, L* p
& o+ V& J! D8 \/ v　　「功課可做好了？」見了悠然，孟賚慢吞吞問道。

) Q0 Q/ \% k' x  G$ s　　悠然苦著臉。孟老爹不知怎麼的突發奇想，寫出一道又一道治家問題，要悠然詳細論述，然後孟老爹逐條批改。

! r6 k+ E4 s. Z% T7 A& N! A1 C　　是怕自己管不好侯府，要進行婚前強化學習？這用心良苦的父親，令悠然頗有些感動。
: S* x8 q9 i! {2 \' ]9 O& {8 _. h& h
# G" H* V+ x3 [% r　　孟老爹拿起悠然的功課檢查。

　　「如何對待僕婦下人？」答：規矩定好，規則清晰，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7 j: }9 N/ T. E7 O' h6 @9 i　　「如何對待妾侍？」答：不許進門。
6 Z7 \: |# q; L+ K. q: }
　　孟賚「哼」了一聲，「你說不許進門就不許進門了？」一家之主是男人，不是你。
9 Y0 v* O6 M0 ?6 `: [
　　「納妾不是要正妻同意才行的嗎？」悠然一臉天真。「我不同意，妾侍就進不了門。」

9 E9 w; m1 q; m! o& m　　真是這樣的，按禮法，納妾是要正妻同意方可。

2 W& g+ R- |; I　　「若他逼你同意呢？或者是先斬後奏直接把人帶回家？」孟賚覺得人心險惡，還是做好準備才能臨戰不慌亂。

1 N* ?; y1 M/ u2 Q! r- r' x  x7 T: W　　「那有何難。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悠然抬手做砍人狀，殺氣騰騰。
" l- B9 T% I6 P# z, b
1 \, p+ O5 N3 x2 g. n+ I　　孟老爹先是無語的看了自家寶貝閨女片刻，繼而大笑起來。這臭小子，處心積慮要娶我家阿悠，哼，若他知道阿悠這麼嫉妒，這麼彪悍，還敢不敢娶？

　　「爹爹，」悠然的小嗓音十分甜蜜，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

1 ]  i. R2 q/ ^8 H5 C　　孟賚警惕性立刻提高。悠然只要做出這副樣子，準是有壞主意！
) A7 G) A! t- ?* P
2 J% j; H. Z6 V0 i/ Q) L( }　　「小宇年紀也大了，是不是該自己分出去單住了？」悠然甜甜問道。
0 t" Q  E8 ~: |; ~' Q! S1 X3 f$ q
　　哦？孟賚挑挑眉毛，悠然一向待小宇很是寬厚，小時候陪他讀書，看著他做功課，長大後姐弟兩人也很好，怎麼悠然要讓小宇搬出去？

+ n" W2 M+ t4 V% C# y0 b- j6 f  n　　「小宇是三房的兒子，沒有長住二房的理。該單住了，很該。」悠然很肯定的語氣，「不過，這麼個半大小子，又沒有成親，一個人單過連衣食都無人照管，這一點卻是不好。不如，爹派一個妥當的人去照顧他？」

2 ^+ W& e* T  @- h; R. s0 X　　「妥當的人？」孟賚明白過來，這丫頭，鬼的！
- \! H% l& \, v3 E  v1 ^: s+ ~  v
9 s. E0 D" U7 _9 r  P3 ~* c　　孟賚慢吞吞道，「自然是他親娘最妥當。」
6 u) p7 [% Y( r
9 x! @& x9 k/ v! Y. G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瞪了孟老爹半晌，氣咻咻。
1 B  N6 h+ i7 K" X
1 a: ]6 W7 m  S$ P0 _　　「好了，乖女兒，不生氣了，爹都明白，自當設法。」孟賚歎道。

　　悠然想的不是沒道理。有悠然在，黃馨自是要守著親生女兒；悠然出嫁後，黃馨再留在孟宅，其實沒什麼意思，不如跟著孟正宇離開，至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日日在鍾氏身邊立規矩。

　　悠然是怕自己離開後，黃馨這傻樣子在孟宅會吃虧吧，孟賚苦笑。
0 @# y) P5 y2 S* d2 y& q
- a; \9 r! ~4 l. k$ S　　黃馨確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這幾年悠然拿蔚然當擋箭牌，一直陪在黃馨身邊，時時看著她，不讓她受傷害。如今悠然要出嫁，若把黃馨留在孟家，實在是不放心。

　　鍾氏並不壞，但是她吃起醋來，黃馨被打被罰都可能；還有兩個姨娘，早已對她心懷嫉妒。美成這樣，女人怎麼可能不嫉妒她？只不過，杜姨娘丫頭出身，沒什麼想頭，嫉妒也只是心裡想想，丁姨娘就不一定了，若丁姨娘使個什麼壞，黃馨可是一點抵抗力沒有。

% ]* C$ P! Q/ O" r& W* s　　「妹妹是五姑娘生母，以後有大福氣享呢。」孟家後宅，丁姨娘、杜姨娘都是一臉笑，誇獎黃馨。
! e% Z8 d7 l0 O6 W! r& B3 W
  l( u- u; U3 m　　沒辦法，人家生了個好閨女。同樣是庶女，嫣然嫁了尚書府次子，安然嫁了西寧侯府庶子，悠然卻嫁給了平北侯，過了門就是超品侯夫人，又上無公婆，進門就自己當家。

$ b9 z! F# l/ D2 {  X7 k　　嫣然和安然也算嫁得好了，可是不能和悠然比。若和悠然比比，丁姨娘、杜姨娘原先心裡的得意、滿意，很快化為羨慕，或嫉妒，或恨。

　　都是一個爹生的，怎麼差別這麼大呢？丁姨娘、杜姨娘各自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氣。

* I) J) y  T; f$ C( M( }; p: ]　　都覺得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最完美的孟家姑娘。

　　「做妾侍的，有什麼福氣。五姑娘是太太的女兒，不是我的。」黃馨很是侷促不安。
  \/ t4 t8 ~: P) r2 v
　　裝得真像！丁姨娘心中恨恨。這母女兩個，都是慣會裝模作樣，騙得老爺只喜歡她們兩個。
# i' [: E. l+ u  ^1 G
　　本來，孟賚由著嫣然挑來挑去挑了幾年，丁姨娘心中是很感激的，卻是到後來聽說了原來五姑娘悠然早在征虜大軍出發前就許了張並，只是婚事秘而不宣，感激頓時變成憤恨：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嫣然這姐姐在前面擋著，悠然的婚事自是可以不必談起！
( b% F9 Z/ s9 H2 ~
6 Q" z& Q8 W5 X# Z3 ?0 I' A, m　　為了保護五姑娘，三姑娘就這般不放在心上嗎？丁姨娘恨得要死。「拿我當擋箭牌，卻和她出去私會，當人都是傻子不成？」丁姨娘心中怒火燃燒起來。
# a; z$ M, @5 l3 ]. @: H8 B
　　杜姨娘溫柔說道「是呢，三位姑娘雖是從咱們肚子裡出來的，卻都是太太的女兒。」

# A# ?% G4 {5 A+ o2 L　　這也是個會裝的。丁姨娘冷冷想著，卻是含笑說道「是啊，姑娘們不管嫡出庶出，都是太太的女兒。」
# S4 B# v9 G9 y- Z) M8 W( I
　　嫣然已是出嫁了。老太太回了泰安，自己沒了依仗，整月整月獨守空房。難不成，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丁姨娘只覺得不甘心，實在不甘心。
- F5 S& H7 O" E. S2 V/ h  F/ ~
- L' ?  j7 _; X4 W9 J- V% G4 \　　這日，京師大雪，整個京城銀裝素裹。
5 s# x0 u2 h; N8 r, Y
　　平北侯府差了嬤嬤來，見了鍾氏恭敬行禮畢，笑道，「我家侯爺得了些毛皮，特來孝敬親家太太。」又指著一紅一白兩張狐狸皮說道，「這兩張，是我家侯爺親手獵的。請親家太太孝納。」

$ s7 k) X% o; J  \　　鍾氏見這嬤嬤穿著打扮考究，舉止談吐不凡，倒也客客氣氣慰問幾句，命人送了出去。

+ y- Y8 f( C, j% v4 }  N( L　　回頭看看，咦，兩大箱子上好毛皮，正好做大毛衣服。這一紅一白兩張狐狸皮，一張火紅，一張雪白，都沒有一點雜毛，真真是難得的，若給欣然做了斗蓬，雪地裡披上，該是何等的風情？

. P2 K) Y; ]+ s" a2 n　　鍾氏想著欣然，嘴角泛上絲微笑。這捧在手心長大的小閨女，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了呢，可真是捨不得。
" e8 y- }' c& Q0 R$ }. Z

, g7 d" y/ [) P5 n; @
第七十八章 縶之維之
% q$ I& s( r& [
　　孟賚下衙回家就被鍾氏喜滋滋的拉著，「老爺快看看，這火紅的，欣兒穿上定是華貴非常；雪白的也好，純潔美麗。咱們欣兒生得這麼好，再襯上這般好皮毛，往雪地裡一站，拈一枝梅花，怕不是仙女一樣好看。」

　　近日祭祀多，喜事多，禮部很是忙碌，孟賚在衙門忙得暈頭轉向，甫一回家便被鍾氏拉著咕咕嘰嘰興奮的說個不停，好半晌孟賚才明白鍾氏什麼意思，愣了愣，笑了起來。

　　「張並親手獵的？」孟賚指著一紅一白兩張狐狸皮，慢吞吞問道。
8 y7 j& }& h2 |! G0 t/ Z) ?- P
　　鍾氏點頭，「是，平北侯府的嬤嬤是這麼說的。」

% I/ l5 N0 h( I6 @! R　　「全給欣兒？」孟賚很是平心靜氣。
* L' v; p& I8 W( _
8 x/ |' m3 A) r  Z1 f- f$ P! V, w　　鍾氏驀地懂了孟賚問話的意思，惱怒道，「是他親手獵的又怎麼了？既孝敬了我，我愛給哪個女兒，憑我的心！」張並也只敢說是孝敬岳母的，他可不敢說是送給悠然的！
# `9 N$ \6 s3 O3 ^
3 _" T9 _& T4 h  c+ Y　　鍾氏賭氣的路數，跟她年輕時如出一轍，孟賚望著眼前的妻子，神情有些恍惚，她倒是好，二十多年了，孫子都有了，遇事還是這般不管不顧的由著自己性子，一點顧忌沒有。

. ~3 l/ D$ n1 F( ]　　「銀錢財物這些枝節小事，爹不必在意，只要大面兒上不錯，順順當當辦了事，就結了。還有，定要設法將她送出去，這才是最最要緊的事，爹定要記得。」孟賚想起悠然一再交待的話，失笑，阿悠都看得開的事，自己反倒看不開？

　　「太太心痛欣兒，定是想要將自己最好的都給她，是不是？」孟賚溫和問道。
+ U2 Z: P8 ]: p: i8 J& N
　　鍾氏本是聽孟賚有譏諷之意，故憤而說氣話，卻見孟賚聽了自己的氣話後還是平靜溫和，絲毫沒有疾言厲色，不由有些後悔，低聲說，「是我孟浪了。老爺說的是，我心痛欣兒，有什麼好的都想給她。唯恐她有一絲一毫不如意的。老爺難道不疼她？」
6 f& S) w3 K9 N
" S# i, S# r" u% X% `" N　　「我疼欣兒，跟疼悠兒一樣。」孟賚說得很是自然而然，「只要是我親生的，都是一樣的疼愛。便是小宇過繼出去了，也時時為他操心。」

1 @; Q! ~: r% e9 y; @& @. t! b　　鍾氏忽有些心虛。對孟正宇，她是從不關心從不過問，可，孟正宇也是孟賚親生的呀。「小宇，他，課業極好，孫先生常誇他。」鍾氏結結巴巴說道。

8 H7 i% ]% q5 }2 M1 U. i　　孟賚微微笑。孫先生哪裡是常誇人的？小宇的課業還過得去，卻說不上極好。
# |7 S# e- K& T
; i* N; y- d8 z, E　　鍾氏看著孟賚的笑容 ，頗有些惴惴不安，接下來所聽到的話，令她覺得雲裡霧裡一般，半天才弄明白：孟正宇已經十七八歲，該成家立業了，該搬出去單住了。
( f- C# l, p4 c1 s( w# k
　　「單住？住哪兒啊？」鍾氏傻傻問道。三房的產業都被怡然帶走了呀。
, `" j% C/ F" N% y. b
8 y8 c& g% y7 _; L+ @8 l　　「老三從前在東四胡同置過一所房舍，離咱們極近，本打算搬來京中兄弟相聚，可惜……」孟賚說到這兒有些哽咽，低下頭拭淚，鍾氏忙安慰道「三弟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後繼有人，定也是欣慰的。老爺快別傷心了。」
6 g, G" l; Y8 X0 c
+ P1 W+ b9 r3 Z1 H; M　　孟賚眼圈發紅，低聲說，「三弟將房契放在我處，只說家去歸置清楚就回來，誰知竟……如今小宇已是長大，也該成家繼承三弟的香火。若小宇寄居咱們家，卻是不好說親，還不如讓他單住好些。」
( @8 Z) {( E8 P% M- M6 q- n4 R& e8 d0 K
, n5 h# x& E6 l  S6 g" [　　鍾氏心下瞭然。像孟正宇這樣的，若是寄居伯父家，不尷不尬的，誰家好姑娘肯嫁？若是自己獨門獨戶，雖沒有親長扶持，至少能圖個自由自在，沒準兒倒能說門好親事。

9 s8 s# A' B1 x6 m) J( _　　「極是應該！」鍾氏滿口贊成，悠然嫁了，孟正宇再出去單住，府裡只剩下自己兩個親生兒子，這日子多舒坦！高興之下鍾氏忽聰明起來，「房舍在哪裡？我這便著人去收拾，定要小宇住得舒舒服服的方好。」這順水人情，惠而不費，樂得做呢。

  `3 e0 B: y3 F3 j　　「太太果然賢惠。」孟賚微笑著誇獎，鍾氏滿心喜悅，聽孟賚柔聲說，「三弟留下的產業已是給了怡姐兒，單留下這處房舍，卻是連三弟妹都不知道的。不如，對外頭竟說是太太拿嫁妝補貼的，可好？」

　　又不用出血，又得了好名聲，鍾氏高高興興答應了，「明兒我就命人歸置屋子去。老爺只管放心，管情到明年開春兒，小宇便能住了。」
" B7 k: I5 V- {* P+ f, z
　　孟賚鬆了口氣，訴苦道，「衙門事多，還有公務要做。」鍾氏聽他還是要上書房的意思，卻不像前些時日一般抬腳就走，心下倒歡喜了，笑咪咪送走孟賚。
: B7 ~% B) i% U3 l
% j" D" `& T8 j$ e6 U　　可憐鍾氏剛高興片刻，便被欣然一聲大叫，好心情無影無蹤。

$ ^$ M5 k3 B2 ?* B/ C　　「您丟不丟人啊，」欣然摒退僕婦，衝著鍾氏大叫，「平北侯親手獵的狐狸皮，給我？」

　　「他，他是孝敬我的呀。」鍾氏瞠目結舌。說了給我的，那不就是我想怎樣便怎樣？

　　「孝敬您？孝敬您人家會特特說，是平北侯親手獵的？！」人明明就是送未婚妻的好不好？傻子都知道！
3 V  @9 N; Z& c) {$ M- t& B
　　「娘不是看這皮子好，就想給你嗎？有什麼好東西娘不是想給你啊。」鍾氏很委屈。方才欣然看見狐狸皮眼睛發亮！知道全是自己的，更是整張小臉兒都發亮！閨女喜歡，做娘的不就是想給她？

5 U1 h1 X; X# h1 p　　「不稀罕！」欣然不耐煩的大叫。就悠然的男人能獵狐不成，明年也讓任磊獵去。
& n. p+ i  j" r$ Z# g; w
6 N- T- R& V7 p' t! K　　想到任磊，欣然心中柔情頓生。就要嫁給這樣一位玉樹臨風的天潢貴胄了，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 ^  H, q  u  e8 _4 p: z5 e　　「娘，您聽我的，全給悠然吧。」欣然歎口氣，「過些時日太后還要召見我倆，親賜添妝禮，我們姐妹兩個必要親親熱熱的才成。」這次皇帝、太后、長公主都看上自己，聽說是欣賞孟家嫡庶諧睦，一團和氣。

　　「庶女都嫁得這般好，孟家這主母想必是位和氣厚道的。教出的女兒定是閨英闈秀。」京中已有這種傳聞。

　　「娘，皇家規矩大，咱們可要謹言慎行。」欣然一再交待，鍾氏只能依了。
& l& D, x% L! ?# P% h
) h3 {* K2 A) T/ `5 ~　　怎麼女兒嫁得好了，顧忌反倒多？鍾氏第一回覺著欣然的親事，也未見得便是十全十美。
: h" v: v5 p( \3 J* ~
　　鍾氏這廂是母女之間有不同意見，書房這裡，孟賚和悠然父女兩個，也有不同意見。
5 N5 P2 F2 T3 ^" H$ f
　　「您氣什麼呢，太太也算是個好嫡母了，」悠然對孟老爹的氣哼哼表示不能理解，「她沒怎麼為難過我，您看我這些年過的日子，多自在啊，若她是個厲害嫡母，早把我制住了。」
$ ]! G. M1 s0 c
　　在悠然的概念裡，鍾氏對自己能不下狠手管教就已經很好了，想讓人好好待你，憑什麼呀，誰會對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掏心掏肺了？

　　除非聖母。

1 n) i& T( U/ u6 Y8 c& F　　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利益，便要求一個普通女子高尚成聖母。
' Q# B, g  L0 I5 f
　　「她敢？你爹我還沒死呢。」孟賚瞪了悠然一眼。制住我閨女？她配嗎？
. z; v: Y- P3 j( G4 o( a( N3 O
　　她若有這般厲害，憲兒也不會被養在吉安侯府，後來的事也便都不會有了。

　　也不會有黃馨，也不會有悠然。

　　就是因為鍾氏不厲害，才會讓一個過繼打亂陣腳，送走兒子，迎來妾侍，後來更親自送上兩個妾侍。
, E) G) Y" `3 \
  w7 h- L/ W% C. _+ I0 X　　想想就因為鍾氏蠢，自己才能有黃馨，才能有悠然，孟賚突然不抱怨了。有一利總有一憋不是嗎？
$ B) c: O! K# t2 B. n
4 A4 y6 R/ Y: L( p  ]　　「爹爹，男人對妻子的要求都有什麼呀。」悠然這探索的精神，頗令孟老爹頭疼。孟老爹低頭看公文，不做理會。

　　「是不是只要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就行了？」悠然自顧自喋喋不休。

3 p' s3 a/ g* |# u' c+ [% l　　悠然前生曾聽過一節課，課中講到女人的三個基本需求分別是安全感、被寵愛、浪漫，男人的三個基本需求則是被崇拜、溫柔、理解和支持，也不知道古代男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子的。
8 S: r9 w! P& D2 G8 h' P/ O
　　悠然這做金融的人曾精心算過帳：安全感、被寵愛、浪漫，張並是能給自己的；被崇拜、溫柔、理解和支持，自己卻未必能給張並。自己外表溫和內心狂野，很難真正崇拜某個人，要不，裝裝看？未必裝得像啊；溫柔，也不太會，俏皮還可以試試；理解和支持，這個，倒應該是沒問題的。
: W4 P8 f8 V9 v4 ^* x1 }
　　不太對等啊。悠然算完帳，卻沒有沾光的感覺。第一要公平！第二要公平！第三還是要公平！婚姻生活中哪裡會有人一輩子無條件寵著你讓著你，能這麼做的只有自己親爹娘好不好？夫妻間是講平衡的，「夫妻者，齊也」，要和一個男人平等站在一處，總要講付出的。難不成一個女人只要生得風華絕代，就可以坐在神壇上等著男人來不停奉獻？哪有這回事。

　　「他怎麼說的？」孟賚從公文中抬起頭，冷不丁問道。
8 f, I. B7 e* m- g
7 ^& ]5 ?7 G8 Q: ?: E. v( C- @　　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你別想瞞我」的樣子。
  N$ r' k1 `! K
3 i# \4 j: }- _. }　　老爹知道我們偷偷見面了？悠然傻眼，心虛的說實話，「他說，他回家只要有飯吃，有覺睡，就行了。」
/ U9 a$ w; @% r! K
　　有飯吃，有覺睡！有覺睡！孟老爹心中怒火熊熊燃燒起來，這臭小子！這臭小子！
7 z) ]- M# L$ \1 X% o) N7 d
　　見悠然一臉無辜，天真癡傻的模樣，孟老爹按下怒火，淡淡道，「就他這樣的，回家給他口吃的，餓不著就行了。旁的都不用。」
  r) X  V; v. t8 @/ a7 O' n
　　……吃醋的老丈人，都這樣嗎？悠然無語望天。

. z, Y$ H% i" }) a　　冬日大祭祀在即，禮部忙得團團轉，孟賚連著幾天沒回家，直接睡在衙門。
% W: |# [' c) K7 u; D' v7 c
; c1 r# l$ m' E1 E. P4 Y　　「你爹真是辛苦，乖女兒，娘真想燉個湯送去給你爹補補。」黃馨心疼自己男人了。

! b& w  E+ d2 D' l　　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優勢跟劣勢。與其燉湯，不如送上一枚香吻好不好？又省力氣，男人又喜歡。生得絕代佳人一般，怎地如此不開竅？悠然氣悶。怎麼跟她說呢，她燉的湯，喝了讓人死的心都有。
& T1 s" x" H# F8 k, I* E9 {
* R9 e3 j0 j0 A, K5 Q- O　　張並的信一封封飛來。

　　悠然不想去。這還沒過門呢，先偷偷跑去平北侯府看新家，不矜持。
1 L6 @& E- E; j5 a3 B! s
　　張並的信一封比一封無賴。「一個人坐在餐桌邊，悶死了」，「一個人都不想吃飯」 …………

　　「過於謹慎，會讓自己失掉很多機會 。」悠然終於決定要去「約會」一番。
+ V7 E' j4 i; P/ Z
　　悠然這邊輕輕一點頭，莫利已是眼睛一亮，樂呵呵出去佈置安排。好了，這下子能跟侯爺交待了。

* @3 J: R+ r+ f, K6 @/ A5 Q　　「姑娘放心，動用了三百名親兵，佈置周密，斷斷不會被人發現。」莫利給悠然吃著定心丸。
5 g) J# o1 s* Q+ W; n" Z5 J
　　約個會，這費勁的。悠然無語。

( D5 o0 a4 ^: u* y　　秘密到了平北侯府，換轎子進了二門，繞過一間又一間房屋，最後進了一間佈置成餐室的屋中，甫一進屋，悠然就很後悔。

5 }7 ?  H0 P' O) v　　張並坐在東側，也不站起來，只輕輕道，「你來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纏綿眷戀，令悠然心怦怦跳。
7 R  e/ \/ E' P& {0 z, O5 p
　　這還吃什麼飯呀。兩人只坐得遠遠的，傻看對方。

  [; O+ U0 U) h3 w$ s* n$ I) a　　不敢坐太近。

　　怕會把持不住。

; s9 N4 d' e8 }　　「我要走了。」悠然想逃。

　　「不許走。」張並輕聲堅持。

3 Q) ^' S( \; n; z　　「我下次都不來了。」悠然不滿。
4 |2 m+ x- m" }1 R4 R
　　張並微微笑起來，眉目舒展，神情溫柔，聲音也溫柔，「等你下次來的時候，已是這侯府的女主人。」
5 M' v( L. u9 N4 u%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