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克萊頓 -【神秘之球／地動天驚】《全文完》

1月23

正文 四（1）

　　陰影


- ?9 j% p- k! o% U. [　　貝思從實驗室的床上坐起身來，直愣愣地盯着諾曼給她的那條訊息。“哦，天啊。”她說道。她把黑髮從臉上撥開。“這怎麼可能呢？”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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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全湊在一起啦，”諾曼說道，“你只要想一想就會知道。這訊息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是在哈里從大球中出來之後。魷魚和別的動物首次出現是在什麼時候？是在哈里從大球中出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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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 u+ U; L# s0 k" P　　“不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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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Q8 n6 e/ h　　“——起先，幾乎沒有魷魚，但是後來我們要吃魷魚時，突然連蝦子也有了。就在快要吃飯的時候。為什麼？因為哈里不喜歡吃魷魚。”

　　貝思什麼也沒說；她只是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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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d: `/ q7 q, Y1 V　　“還有，誰在小時候被《海底兩萬里》中的巨魷嚇得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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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z! H$ k# |7 B　　“是哈里，”貝思答道，“我記得他說過。”

; G4 k4 m3 A: h+ n+ g2 a, a& G　　諾曼繼續滔滔不絶地說著。“傑裡什麼時候在屏幕上出現？當哈里在場的時候。而其餘的時間裡，他毫無蹤影。我們談話時，傑裡會在什麼時候做出回答？當哈里在屋裡聽到我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傑裡不能洞悉我們的內心活動？因為哈里無法瞭解我們內心的想法。還記得嗎？巴恩斯堅持要問他的名字，而哈里卻不願問？為什麼？因為他害怕屏幕上會出現‘哈里’，而不是‘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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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個水兵……”

, _" o' P2 A, B7 I4 L2 M9 S　　“沒錯。那個黑人水兵。哈里夢見自己得救時，水兵出現了，是嗎？一名黑人水兵來救我們了。”

　　貝思皺起眉頭，苦苦思索着。“那條巨型魷魚又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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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就在魷魚向我們攻擊的當兒，哈里的頭部被撞，暈了過去。那條魷魚就立即消失了。一直到他睡覺醒來後它才又回來的，他還對你說他要接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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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 A& h2 M2 T* i" [7 }9 a　　“天啊！”貝思說道。

$ t" ?) [5 \0 ?" |/ z% x　　“是呀，”諾曼說道，“這樣就解釋清楚了許多事情。”

　　貝思沉默了一陣，呆呆地望着那條訊息。“可是，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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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懷疑他是否確實在做什麼事情。至少可以說，他做這一切時都是無意識的。”諾曼剛才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來設想，”他說道，“當他進入大球時，身上產生了某種變化——他在球體內時，獲得了某種力量。”

　　“什麼樣的力量？”

8 P& [2 ~" h8 H! M" K; x1 A% N1 \2 G& ]　　“那種力量使他憑想像就能讓事情發生。那種力量使他的意唸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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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雙眉緊鎖。“使他的意唸成為現實……”

　　“這並不奇怪，”諾曼說道，“你只要想一想：如果你是一名雕塑家，首先你產生一個念頭，然後就用石頭和木頭雕刻，使之成為現實。那個念頭首先出現，隨後是製作，通過某種努力創造一個現實，來反映你原先的想法。這世界就是以這種方式為我們運轉的。我們想像出某個東西，然後設法使它發生。有時候，我們使它發生的方式是無意識的——就像有一個傢伙在午餐的時間突然回家，撞上他妻子和另一個男人正在床上。他無意識地做了這樣的安排？還是這只是碰巧發生的事情？”

　　“或者那位妻子撞上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正在床上。”貝思說道。

+ W% \# Z' j4 Y$ k( p3 |" M: s　　“是呀，當然囉。問題就在於我們得以使事情發生，而心裡卻總是沒有對它們多加考慮。我對你說這些話時，並沒有逐字逐句地進行推敲。我只是想表達某種觀點，而現在已經明確地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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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

4 V: z3 L( z* l　　“因此我們可以毫不費勁地創造像句子那樣複雜的東西。然而我們無法輕而易舉地創造出像雕塑那樣複雜的東西。我們相信，除了有個念頭以外，我們還得做出某種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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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e: p" B: T& {　　“我們是這樣做的。”貝思說道。

1 ?& y7 U4 x5 o! r　　“唔，哈里可不是這樣。他不需要再雕刻那座像。他只要產生念頭，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他表現了事物。”

　　“哈里想像一條可怕的魷魚，我們的窗外就突然出現了一條可怕的魷魚？”

　　“一點也沒錯。而當他失去知覺時，那條魷魚就消失了。”

　　“他是從大球那兒得到這種力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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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n% V3 x4 H6 S! L+ X　　“是的。”

$ b5 F8 m0 M6 t9 @　　貝思又皺起眉頭來。“他幹嗎要這樣做？他在設法幹掉我們嗎？”

　　諾曼搖搖頭。“不是。我認為他正處於一種超越他本身理解能力的境地。”

　　“你這是什麼意思？”

  _+ L; ]3 O% S2 l　　“哦，”諾曼說道，“我們作了許多設想，猜測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球體可能是什麼東西。特德認為這是一件戰利品，或是一個訊息——他把它視為禮物；哈里認為裡面有什麼東西——他把它視為容器。而我倒想知道，這是不是一枚地雷。”

) }1 W+ C' ]# f- h+ C. A) l% n7 @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件爆炸物？”

% i0 f0 e; v8 i/ x* w　　“不完全是這樣——不過，是一件防禦物，或是一種試驗。一個外太空文明社會可以把這些東西布在銀河系周圍，任何一種生靈只要在無意中得到它們，就會體驗到大球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是你想到什麼，它就會成為現實。倘若你有些好的念頭，你就會得到佐餐的蝦子；倘若你有些壞的主意，你就會得到要殺死你的怪獸。其過程相同，只是內容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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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就像地雷一樣，倘若你一腳踩上，它就爆炸；倘若有壞主意，大球就會把你毀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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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8 W: t　　“或者說，”諾曼繼續說道，“倘若你不能控制你的意識的話。倘若你能控制住你的意識，大球對你就不會有特別的作用。倘若你無法控制，它就把你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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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U" @8 k; \9 E　　“你怎麼才能控制住壞主意呢？”貝思問道。她突然顯得十分焦慮不安。“你怎麼能對某人說‘別去想一條巨型魷魚’呢？在你說話的一瞬間，也就是在他們設法不想巨型魷魚的過程中，他們已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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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q( V  i; Z) C9 k　　“控制思想是可能的。”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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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1 z3 u/ a3 M. _　　“也許對練瑜伽或是做什麼修煉的人而言是可能的。”

$ Y9 `* d4 n3 E3 h7 d: k8 x, S　　“任何人都行，”諾曼說道，“我們能夠使注意力擺脫我們不希望產生的念頭。人們是怎樣戒煙的？他們怎樣改變自己對某個問題的看法？就是採用控制自身念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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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不明白，哈里幹嗎要那樣做？”

# I; n# }; b% D2 e( B% e　　“你還記得自己的想法嗎，認為大球會沒來由地打擊我們？”諾曼問道，“就像愛滋病沒來由地侵襲我們的免疫系統那樣？愛滋病從一個意想不到的層次上擊中我們，而我們毫無準備、束手無策。從某種意義上說，大球也是如此。因為我們總是認為，我們愛怎麼想就能怎麼想，不會產生任何結果。‘棍棒和石頭能打斷你的骨頭，咒罵卻傷不了你的一根汗毛。’我們常用這樣的格言來強調這種觀點。可是如今，咒罵突然變成像棍棒那樣實在的東西，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傷害我們。我們的思想被具體地表現了出來——真是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們的思想全被表現出來啦，包含好的想法和壞的想法。而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不知應該如何來控制我們的思想。過去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做的必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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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的時候，”貝思說道，“老是生母親的氣，而當她患有癌症時，我深深感到自己有罪……”

　　“是的，”諾曼應道，“孩子總是這樣想的。所有的孩子都認為他們的念頭具有力量，可是我們卻耐心地教育他們，這種看法是錯誤的。當然囉，”他說道，“對於人們的思想始終存在另外一種傳統的觀念。《聖經》上說，千萬別垂涎鄰居的妻子，我們把這個戒條解釋成不要做出通姦的舉動。然而那並不是《聖經》真正對我們的要求。《聖經》是說，通姦的念頭和舉動一樣都是要禁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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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4 c+ N5 j" {9 W1 b8 [　　“那麼哈里呢？”

　　“你知道榮格的心理學理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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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v3 N  e; n4 N2 Y3 ]　　貝思回答道：“我從來沒有把那種玩意兒看作是與我有關的東西。”

　　“唔，可是現在有關了。”諾曼說道。他解釋了這種理論。“榮格在本世紀初與弗洛伊德分道揚鑣，發展了自己的心理學理論。榮格覺得，人類精神有一種潛在的結構，這種結構會從神話和原型的潛在相似處反映出來。他有一個觀點，就是認為每個人的性格中都有陰暗面，他稱這個陰暗面為‘陰影’。陰影包含了個性中所有未被注意的方面——可恨的成分，虐待狂的成分，所有這類東西。榮格認為，人們必須瞭解自己的陰暗面。可是幾乎沒有人這樣做。我們全都寧願把自己看作是好人，從來不渴望去殺人、去使人殘廢、去強姦或去搶劫。”

1 m! s, n3 g4 x) m2 g# U9 ]- Z6 n　　“不錯……”

　　“正如榮格之所見，如果你不承認自己的陰暗面，陰暗面就會主宰你。”

3 C" x1 e+ B0 C/ X5 }　　“那麼我們正在目睹哈里的陰暗面嗎？”

& D5 h  L( ~! G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哈里需要扮演成一個目空一切的黑人萬事通先生。”

. S( g$ r* l2 y　　“他當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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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如果說他害怕待在這兒的居留艙中——又有誰不感到害怕呢？——他又無法承認自己感到恐懼。然而不管他是否承認，恐懼卻客觀地籠罩着他。於是他的陰暗面便來為他的恐懼辯護——製造出東西來，證明他的恐俱是有道理的。”

& Z6 j+ a6 d. a9 {/ J3 `　　“魷魚的出現是為了辯護他的恐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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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1 y+ @! K( H1 Y( q- i6 `. ~6 J　　“是的，就是那麼回事。”

　　“我可不明白。”貝思說道。她往後靠去，抬起頭來，那高高的顴骨被燈光照亮。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模特兒，雅緻、端莊、充滿活力。“我是動物學家，諾曼。我想親手觸摸到東西，把它們放在自己的手中，感覺到是實實在在的。所有關於表現形式的理論，只是……它們如此……充滿心理學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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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內心世界也像外界的現實世界一樣，是實實在在的，嚴格地遵循客觀規律。”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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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我相信你是對的，可是……”貝思聳聳肩，“這並不能令我十分信服。”

　　“自從我們來到這兒以後，你瞭解周圍發生的一切，”諾曼說道，“那麼請你也提出一個能解釋所有現象的假設來。”

9 P6 B2 S4 n( ?  Y/ U　　“我提不出。”貝思承認道，“在你說話的過程中，我一直設法作出假設，但我辦不到。”她把手上的報表紙疊起來，思忖了一會兒。“諾曼，我覺得你說出了一系列十分高明的推論。絶對高明，我對你刮目相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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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很高興她露出了微笑。自從他來到居留艙以後，在大部分時間裡，他感到自己像車子的第五個輪子，在小組裡是個多餘的人，現在有人承認了他的貢獻，因此他十分得意。“謝謝你，貝思。”

　　貝思注視着他，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滿了溫柔。“你是個具有吸引力的男人，諾曼。我過去從來沒有真正注意到這一點。”她漫不經心地摸了下自己綳在緊身連衣褲下的乳房，雙手按住從衣服中鼓出的堅硬的乳頭。她突然站起身來，擁抱住諾曼，身體緊靠着他。“在這兒，我們得待在一起，”她說道，“我們得緊靠在一起，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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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們需要這樣。”

　　“因為倘若你所說的都確鑿無疑，那麼哈里就是個十分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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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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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5 N! q% H5 g4 c" E0 H　　“嗨，你們這兩個傢伙，”哈里邊說，邊登上梯子，“在進行私人約會嗎？旁人能不能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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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L2 g) W+ i" c* k' p/ j　　“當然可以，”諾曼回答道，“上來吧，哈里，”他從貝思身邊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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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擾你們了嗎？”哈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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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V. l) \2 `　　“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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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8 k! ~; C  y2 r" Y  _% i　　“我不想妨礙任何人的性生活。”

* {2 x1 ]4 O8 }　　“哦，哈里。”貝思說道。她朝一邊走開，坐在實驗室的椅子上。

　　“唔，你們倆一定是因為某種緣故而顯得精神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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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諾曼反問道。

% b% `0 b! k/ b5 a6 \  E: J1 O　　“一點兒也沒錯，尤其是貝思。我覺得她自從到這兒來以後，變得愈來愈漂亮了。”

　　“我也注意到了。”諾曼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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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變漂亮了。戀愛中的女人。幸運兒。”哈里朝貝思轉過身去。“你幹嗎這樣瞪視着我？”

5 {: E* X  O9 ]- b6 ?6 \0 [　　“我沒有瞪着你看。”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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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S; @" p' A# c' Z: h: }0 U　　“你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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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2 R1 C4 p　　“哈里，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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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7 r9 y6 g' o  }　　“老天爺，誰要是盯着我看，我就能判斷出來。”

　　諾曼說道：“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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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2 X2 `8 X5 |! w　　“——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倆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好像我是罪犯或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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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疑神疑鬼的，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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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地躲在這兒，竊竊私語……”

: ?' d) D, T! s. q; p　　“我們沒有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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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e4 _7 q0 ?9 a8 ]+ o  y　　“你們剛才就是在說悄悄話。”哈里看看四周。“那麼現在是兩個白人，一個黑人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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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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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並不傻。你們倆之間有什麼秘密，我都看得出來。”

　　“哈里，”諾曼辯解道，“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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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們聽到了低沉而持續的嘟嘟聲從下面的通信控制台傳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便下樓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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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5 b1 q1 e3 o, b　　控制台的屏幕上慢慢出現了幾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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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U, \6 b% W" S" i: B　　“那是傑裡嗎？”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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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不是，”哈里說道，“我覺得他不會回來傳送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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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s" }# B# I" M0 A9 R  s6 K8 m　　“那是一種密碼嗎？”

　　“我肯定是的。”

9 z2 Q* f3 z! W/ t& M( u　　“為什麼顯現得那麼緩慢？”貝思問道。每過幾秒鐘，就出現一個新字母，持續而富有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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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哈里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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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m" U# j7 B; z& g　　“這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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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0 L! j( L" V1 j3 a　　哈里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但是它的傳送速度是最有趣的特徵，十分緩慢，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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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Q+ ]' j- ?　　諾曼和貝思等着哈里破譯密碼。諾曼思忖道：我們沒有哈里怎麼行？我們需要他。現在他是這兒最主要的訊息來源，又是最危險的角色，但是我們需要他。

　　CQXVDXMOPLKIXXCVRWTKGPIUYQA

　　“真有趣，”哈里說道，“這些字母每5秒鐘出現一個，所以我認為，而且可以很有把握地說，我們知道信號是從哪兒來的。威斯康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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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g+ s- j0 e　　“你怎麼知道？”

# m& m! {' L) ]5 _; R　　“因為在世界上，這是唯一能夠發出這些信號的地方。”哈里回答道，“你知道極低頻嗎？不知道？唔，是這麼回事。你可以通過空氣傳送無線電波，而且，正如我們所知，無線電波在空氣中傳播得很快。但是你無法在水中將電波傳送得很遠。水是一種不良導體，因此，即使要傳送很短的距離，也需要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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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 D- h% J! M  B% G; \1 }  x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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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穿透力是長波的功能。通常的無線電波都很短——短波無線電，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波都很小，往往幾千個波，甚至幾百萬個波才一英吋長。然而你可以製造極低頻波，這種波很長——每個波也許有20英呎長。那些波一旦被發射，就能夠在水中穿過很長的距離，幾千英里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由於這種波很長，因此它們的傳播速度也就十分緩慢。那就是我們每隔5秒鐘才得到一個字母的原因。海軍需要尋找方法與海底潛艇通訊聯絡，於是他們就在威斯康辛州建造了大型極低頻天線來傳送這些長波。那就是我們現在得到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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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這些密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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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定是一種壓縮碼。——三個字母一組的字母群，代表一大段事先確定的訊息。這樣傳送一段電文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倘若你傳送一段平日的電文，逐字逐句地要花費幾個小時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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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4 r: H3 x+ _" j　　FVCZNBTMKEXEMMNOPWGEW

3 m# \: s7 [% `　　字母到此為止。

　　“看上去是那麼一回事。”哈里說道。

. J0 D7 |; E  C! _& b6 D: ]　　“我們怎麼把它翻譯出來？”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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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設這是海軍發射的訊息，”哈里說道，“我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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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k, U8 L/ a& F7 T　　“也許這兒有密碼本。”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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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再等一下。”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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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起了變化，字母群一組又一級地被翻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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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C& o: a　　7月7日23點40分，太平洋艦隊司令致DH-8號海底居留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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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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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巴恩斯的電文。”哈里說道。當其餘的字母群被譯出的時候，他們一直盯住屏幕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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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支援艦南迪號和維巴蒂號估計在7月巴日16時到達你們的所在地，回收自動裝置。祝好運。斯波爾丁。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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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貝思問道。

　　“是的，”哈里回答道，“艦隊已經出發。”

9 g! i) E. x* _3 K. e. U　　“好極了！”貝思拍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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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b1 q/ ~% y　　“風暴一定正在平息中。他們已經派出水面艦艇，再過16個多小時，就會抵達這兒。”

　　“那麼自動裝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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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n; D8 V* Q, P) ]7 _; r4 F　　他們立即得到了答案。居留艙內所有的屏幕都閃爍起來了，右上角出現一個帶數字的小方塊：16：20：00，正在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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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S% j0 f0 H% J' n, s　　“它自動地為我們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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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是我們離開居留艙時要遵循的某種倒數計時？”貝思問道。

/ V' i$ B8 J$ C6 \; a7 Q: K　　諾曼看看這些數字，它們飛快地往回倒着，就像在潛艇上一樣。他問道：“那艘潛艇怎麼樣？”

+ q! a$ m- g$ z/ z% B& E/ R　　“誰還顧得了那艘潛艇呀。”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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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R3 p' {6 s5 J2 x　　“我認為我們應當保存那艘潛艇。”貝思說道。她校對了自己的手錶。“我們還有4個小時才需要重撥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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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長了。”

　　“是啊。”

/ @- \3 L7 D% n1 K; s1 n* U　　私下裡，諾曼卻在盤算他們能否熬過16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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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說道：“唔，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你們倆幹嗎那麼自暴自棄？”

　　“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會如願以償。”諾曼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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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n% B" h7 }( `' N8 X' e　　“我們為什麼不能如願以償呢？”哈里問道。

4 p$ Z. n9 |# \  X4 ?　　“傑裡也許會先有什麼舉動。”貝思說道。諾曼頓時對貝思感到氣惱。難道她意識不到，她這麼一說又在哈里的腦海裡種下了禍根嗎？

　　“倘若再一次攻擊居留艙，我們就沒命啦。”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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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內心在呼喊，閉嘴，貝思，你是在對他暗示。

8 k9 H4 M6 ?+ c+ V3 d　　“攻擊居留艙？”哈里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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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1 ]. D; w4 z* [% n. b　　諾曼飛快地說道：“哈里，我認為你和我該和傑裡再進行一次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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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為什麼？”

　　“我想瞧瞧是否能和他講明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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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哈里說道，“和他講明道理。”

7 y- h5 f5 f$ E" m* \4 d　　“不管怎麼說，讓我們試一下吧，”諾曼瞥了貝思一眼，一面說道，“這是值得一試的。”

　　諾曼心裡清楚，他並非真心要和傑裡對話。他是要和部分的哈里對話。無意識的部分，陰影部分。他應當如何進行呢？他可以利用什麼呢？

7 D4 H3 K' c: C6 P- O　　他坐在監視器屏幕前，心中思量着。我到底有多瞭解哈里呢？哈里是在費城長大的，當年身材瘦削、性格內向，靦腆得讓人難受；他是個數學天才，但他的才能卻受到家庭和朋友們的挖苦嘲笑。哈里曾經說過，當他對數學發生興趣時，其他的人卻都醉心於籃球。甚至在現在，哈里還是討厭所有的遊戲，所有的體育活動。在他年輕時，不斷蒙受恥辱，無人給予青睞，因此當他因為自己的才能最終得到應有的承認時，諾曼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為時已晚。損害已經造成。現在再來防止那種目空一切、自吹自擂的外表，當然是太遲了。

　　我在這兒。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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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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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3 l- ^, f% G1 A; e2 L　　是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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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要求。”

　　你可以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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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裡，我們的許多實體一去不復返了，我們的居留艙已經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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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1 O' K* r) Y, D  |# x, N" z　　這我知道。提出你的要求吧。

8 h3 V. I/ J# f# o! d　　“你能不能停止表現？”

& F: e! |! s- ]. y* q, M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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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l/ t, D; v3 r6 `0 [　　“為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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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1 v2 s4 n  I5 g　　我不願意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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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T4 y* L9 f( A" o8 p* g) X　　唔，諾曼思忖道，至少我們開始着手這件事情了。不能浪費時間了。“傑裡，我知道你孤身獨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有幾個世紀啦。在這期間你一直非常寂寞，你總是覺得沒有人理會你。你總是認為沒有人願意跟你交談，或是分享你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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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點也沒錯。

4 H. I- A  ?" k8 f8 x　　“而現在，你至少可以表現自己了，因此你感到很快活。你樂意向我們表明你想做些什麼，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說得不錯。

　　“這樣我們就會注意到你。”
! p' }& P& ?1 w, g5 ^/ d2 N' i* y
  p4 V) w+ o7 x$ I. f- M　　是的，我喜歡這樣。
3 P) t& U+ d# v
; V/ e  z. \7 m6 H+ r3 C　　“而且你成功了。我們確實注意到了你。”
+ Q, P0 Y, u. [. Q2 F" h
! O  D/ T2 O, C4 Q  y2 o. K　　是的，我知道。

　　“但是這些表現傷害了我們，傑裡。”

8 ^7 o1 b  E: P/ e3 X　　我不在乎。
; ^2 I8 e+ R2 A: b( }
　　“這些表現還使我們十分吃驚。”
; e1 n( v4 J- `9 s" |; ]  m+ ?+ f
# L; N3 T0 ]1 A" |　　我很高興。
) t7 U* ]8 c" |% p: v, p  t3 y
' E# |, d6 l8 `2 C" M5 z( m　　“我們驚愕萬分，傑裡，因為你僅僅是在跟我們做遊戲。”

! ]9 B) _' w* u1 v5 ~) |　　我不喜歡遊戲，我不做遊戲。

* Z7 q8 y3 S, O+ h" g- t- |　　“不，這是你的一種遊戲，傑裡，這是一種運動。”

　　不，這不是。

　　“不，這是，”諾曼說道，“這是一種愚蠢的娛樂。”

% ]( {# w' T: S$ v1 V9 y, ]　　哈里正站在諾曼身旁，他問道：“你想這樣和他對抗嗎？你會使他變得瘋狂。我認為傑裡不喜歡有人和它對抗。”

; c+ x- h5 E4 p1 z; i! [　　我確信你不喜歡有人和你對抗，諾曼思忖道。但是他說：“唔，我得把傑裡本身行為的真相告訴他。他並不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哦，毫無趣味嗎？

% V( b( a) j6 X! g　　“是的。你被寵壞了，喜怒無常，傑裡。”
1 F* R0 u$ C) t% V
　　你竟敢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4 E9 F' r5 r2 V9 d1 Q1 {( O  W
　　“是的，因為你的行動十分愚蠢。”
$ Z1 E, r  g! W# d( G+ {+ {3 O/ G
9 s6 l" ~+ \: a8 f　　“天哪，”哈里呼叫道，“千萬別跟他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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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容易就能讓你為自己的言辭感到後悔，諾曼。

; ^& y: z4 _. }/ L( b9 ?- Z2 [$ |　　諾曼在無意中發現，傑裡的遣詞造句已變得無可挑剔。原先那種做作的天真幼稚、那種外星人的模樣已蕩然無存。但是隨着談話繼續進行，諾曼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愈來愈有把握。他十分清楚現在在和誰談話。他並不是在和任何外星人談話。這兒沒有任何不可捉摸的假設。他是在和另一個人幼稚愚蠢的部分談話。

: y! C- t/ j( j9 |1 d7 ]　　我擁有的力量比你想像的還強。

　　“我知道你有力量，傑裡，”諾曼說道，“強大得很。”
; \1 [$ N1 J" c8 S
　　哈里突然變得急躁起來。“諾曼，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快使我們全都完蛋了。”

　　聽哈里的話，他是個聰明人。

　　“不，傑裡，”諾曼反駁道，“哈里並不聰明，他只是害怕了。”
% T7 B$ s2 f1 Q
　　哈里並不害怕，壓根兒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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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決定不再和他糾纏。“傑裡，我正在跟你說話。只是跟你。你就是那個做遊戲的人。”

　　遊戲是愚蠢的。

; b" W. o. v% p. G1 R　　“是的，傑裡，遊戲是愚蠢的。你不值得去做。”

8 B4 Z: J, _: G! V/ T1 h　　對於任何富有智慧的人來說，遊戲是枯燥乏味的。

- {0 b# ]4 {0 s8 Y1 d, ~! i7 d+ u　　“那麼，別再做啦，傑裡。停止再作表現。”

　　我想停止時就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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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確定你是否能做到，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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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我能做到。

　　“那麼你來證實一下。停止這種表現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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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長時間的停頓。他們等待着傑裡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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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Y2 @) x" q) Y! |　　諾曼，你想操縱我的伎倆幼稚可笑，顯然已經到了單調乏味的地步，我沒有興趣再和你說話。我將我行我素，愛表現什麼就表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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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5 w) g& w, `% l5 y* @　　“我們的居留艙禁不起更多的表現了，傑裡。”

; b8 A$ @2 ?% l5 u　　我不在乎。

　　“要是你再損害我們的居留艙，哈里就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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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說道：“老天爺，我和其餘的人都會死去的。”

6 n" K- l6 z* d, Z, ^/ p　　我不在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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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嗎要殺死我們，傑裡？”

6 \' p7 r8 Z7 U2 a: d. R4 D7 h1 v) ^　　首先，你們不該來到這兒。這兒不是你們待的地方。你們這些驕傲自大的傢伙，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插上一腳。你們愚蠢地冒巨大的風險，現在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了。你們是毫無心肝、不管他人痛癢的物種，沒有半點兒愛心。

% F( [6 V( D# O, d0 m$ U$ k　　“這並不正確，傑裡。”

　　別再和我對抗，諾曼。

　　“我很遺憾，不過毫無心肝、不管他人痛癢的是你，傑裡。你不在乎你是否會傷害我們。你不關心我們所處的困境。正是你不管他人痛癢，而不是我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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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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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h4 K) l# b# M: o3 l1 A9 |　　“他不會再來跟你談了，”哈里說道，“他真的瘋了，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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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X8 S; A' ~4 G　　這時屏幕上卻印出了一行字：

　　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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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4 b1 u0 H) ^( w2 w! P. e! D$ L　　諾曼渾身冒汗；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背過身去不看屏幕上的字。

  Q5 g% o9 n% i. E* y  ~　　“我認為你無法和這種傢伙談話，”貝思說道，“我認為你無法跟他講道理。”

$ [0 f' M6 b6 b) a% r/ _　　“你不該惹他生氣，”哈里說道，他幾乎是在祈求，“你幹嗎要這樣惹他發火，諾曼？”

! m6 a, i: n! f1 f6 T( P　　“我得告訴他真實情況。”

0 q' v1 ~( h* y; D　　“可是你對他來說是那麼討厭，而現在他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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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不發火倒沒關係，”貝思說道，“原先哈里沒生氣的時候，他也攻擊過我們。”

4 Z' h5 D& `4 a8 k8 @　　“你是說傑裡，”諾曼對貝思說道，“傑裡攻擊過我們。”

$ m) m9 O" Y  k3 |, P7 ]/ ^  d2 K　　“沒錯，是傑裡。”
5 N5 K6 T' S- q/ q: T# V/ ?% V! ^2 c/ m
; A2 ?- ^6 |' u1 K7 P　　“這個錯誤可不得了，貝思。”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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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4 Z# A& M4 M　　“你說得對，哈里。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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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f8 ~$ D' e3 U' Y+ E  ^3 ?　　哈里神情古怪地望着貝思。諾曼思忖道，哈里看出了這個把戲，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 ]# {" w6 ~, b
* b8 t7 u2 z1 Q9 f- L+ }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把這兩個名字混淆起來。”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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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這是心不在焉的緣故。我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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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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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v: \, c: z5 Z* {& s　　“對不起，”貝思說道，“我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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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在意，”哈里說道，“沒關係。”

4 Z, J8 O* m# S) g　　他突然顯得無精打采，說起話來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諾曼思忖道，呃嗯。

. [. n% f0 u* ?3 M　　哈里打了個哈欠，伸了一下懶腰。“瞧，”他說道，“我忽然困得很，我想我現在要去打個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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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c' x+ ~  ~7 M; E! u8 C　　他離開他們去了臥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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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W3 Y% ]& s- K　　16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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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 B4 p6 d) _, B3 y　　“我們得採取些行動，”貝思說道，“光和他說理是沒有用的。”

9 \: R! I3 Q: E3 z2 h2 z- x　　“你說得對，”諾曼應道，“我們說不動他。”

% }+ t; N8 n; A3 G* _# p7 M　　貝思拍了一下屏幕。那行字還在閃爍：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9 `, @  w- \8 A& ]　　“你認為他是當真的嗎？”
( \* g- [6 X. e5 ~1 b5 O% N( K0 G) m( W
8 R' f, C) ?! R3 q9 |　　“是的。”

　　貝思捏緊拳頭，站在那兒。“那麼不是他死，就是我們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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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想是這樣。”

" J/ s- O4 u5 D  B& q　　這種暗示懸在空中，不言自明。

$ p$ |7 O8 h9 B4 \/ u2 k- s8 B　　“至於他的表現過程，”貝思問道，“你是否認為他得完全失去知覺，才能避免發生這一切？”

　　“是的。”

　　“或是死去。”貝思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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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說道。他曾經出現過這個念頭。如今他要在1，000英呎的海底，冥思苦想如何去謀殺另一個人，這樣一種人生道路上不太可能出現的轉折，似乎顯得荒謬可笑。然而這正是他在進行的事情。

1 @% F. N( y; W: _- F/ O　　“我可不願意把他幹掉。”貝思說道。

, R  U' A3 i% P' Z　　“我也是一樣。”

　　“我是說，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動手。”

( P* }8 C: r2 C) `( y! Q2 K* e　　“也許，我們沒有必要把他殺死。”諾曼說道。

) t6 J9 ~' R: U" M' T　　“倘若他不做出任何舉動的話，也許我們不必把他殺死。”貝思說道，隨後又搖搖頭，“哦，見鬼，我們是在欺騙誰呀？這個居留艙禁不起再次攻擊啦。我們得把他幹掉，我只是不願面對現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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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一樣。”諾曼說道。
( E; }* P  o' j8 J* |4 B
) y1 H1 |$ f; G$ x7 }& b2 j' b　　“我們可以利用魚槍製造一次不幸事故，然後等待海軍來帶我們離開這兒。”

　　“我不想那樣做。”

　　“我也不想，”貝思說道，“可是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5 F4 ?& \: t8 T( J( H　　“我們不必殺死他，”諾曼說道，“只要失去知覺就行。”他去了急救艙，開始準備藥品。
% t# Y0 Q3 ~' n; U. h. l; G; ~9 k
) M- V. S$ i0 S3 Y+ ^　　“你認為那兒會有什麼東西嗎？”貝思問道。
! D, E$ S$ N' {0 I& J5 [5 C
. v+ ]9 d3 x! ]0 ^# f8 u. x' \8 d　　“也許會有麻醉劑，我不肯定。”

　　“有效嗎？”
( G0 c7 T/ ~1 F6 C  [9 K* N
, r1 z, b- [  E/ H! \1 g　　“我認為任何造成昏迷的藥品都有效。我是這樣想的。”
0 F! I; _+ |9 [4 l5 C
6 I9 E3 t9 z4 m　　“我希望你的看法是對的，”貝思說道，“因為倘若他做起夢來，夢中表現出了怪獸，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2 ]! c, F5 B1 \( A5 L( F　　“不會的。麻醉劑會造成一種無夢的完全昏迷狀態。”諾曼看看瓶子上的標籤。“你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貝思答道，“但是電腦裡的資料全都有記載。”她在控制台前坐下。“把藥名報給我聽，我來替你找。”

* F2 W& a- l- e　　“Diphenylparakne。”

- g- E' O9 C, E9 @2 r' r9 w　　貝思撳下按鈕，掃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這是，呃……看上去像……某種治療燒傷的東西。”
2 g( V3 q& O3 r% W
2 ~0 C. l/ [) Y+ Q7 G7 x　　“Ephedrinehydrochloride。”

　　屏幕上的文字又變了。“這是……我猜想是治療暈船的。”

( @" L9 X* K! o7 ~" x　　“Valdomet。”

　　“治療潰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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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2 I5 Y4 Q. T! A　　“Sin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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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Q8 W7 t2 ]! h* S4 X; h7 f" l　　“合成鴉片代用劑，效用十分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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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3 O/ M, j: w) Q4 h, u9 t　　“能導致昏迷嗎？”諾曼問道。

  Q2 p/ G& U, D$ m　　“不行。根據上面的介紹是不行的，不管怎麼說，只能持續幾分鐘。”
* y* I. @7 _3 D# V4 ~. @4 p
4 L5 T9 }) i6 x　　“Tarazine。”
3 f$ y+ b+ V) ]
& Y$ ~, s4 E, r( `2 v　　“鎮靜劑。會使你昏昏欲睡。”

4 e! W$ R9 ~6 Z/ n9 {; e　　“好。”他把那瓶藥放到一邊。

　　“‘還會引起胡思亂想。’”

1 i2 k* h6 s$ n　　“那不行。”他說道，又把瓶子放回原處。他們不需要任何奇思怪想。“Riordan？”

; v2 q( m% T/ O　　“抗組織胺藥。治療傷口的。”

+ S3 B( L( z# k5 p4 G! q　　“Oxalamine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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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菌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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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loramphenicol呢？”

　　“也是一種抗菌素。”
6 C2 `5 g( ?2 s8 ~
, F6 v) p3 H0 Z　　“見鬼。”藥從瓶子裡滾了出來。“Parasolutrine呢？”
% J: f& H! j1 Y0 B% u) l' y2 Y
2 E6 x1 L7 h/ c3 N　　“這是一種催眠劑……”

' m& ?& |* ]" `; D　　“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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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致睡眠的。”

　　“你是說，這是安眠藥？”

# k7 P( k0 n! W5 _　　“不，這是——上面寫着你可以把它和Paracintrichloride一起使用，把它作為一種麻醉劑。”

　　“Paracintrichloride……是的。我在這兒找到了。”諾曼說道。

　　貝思讀着屏幕上的說明。“20CC的Parasolutrine加上6CC的paracin，做肌肉注射，使患者沉睡，適合做急救外科手術……無嚴重副作用……睡眠，喚醒患者十分費勁……”

  K, Z0 V9 I8 `/ \* ?7 j, ^0 G　　“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
. m) G/ B7 b: Z/ [9 U1 \. c
　　“3至6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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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性要多長時間才發作？”

, F' _0 |9 V0 _/ c4 Z0 p2 w6 X　　貝思皺起眉頭。“上面沒有說。‘當麻醉劑發揮效用時，甚至可以開始做大範圍的手術……’不過上面沒有說藥性要多長時間才起作用。”
6 D6 V  H7 K; b6 U
( y2 m# ^' ~; `4 [. Q　　“見鬼。”諾曼說道。

6 k; ?; O* N; j$ M) z, b　　“也許會很快。”貝思說道。

　　“但是，倘若很慢怎麼辦？倘若需要20分鐘呢？人能抵抗它的藥力嗎？能把藥力排拆掉嗎？”

　　貝思搖搖頭。“上面根本沒提到。”

2 q% Y8 S$ a$ {2 t　　最後他們決定把parasolutrine、paracin、duicinea、sintag和鴉片劑混合在一起使用。諾曼在一根大注射管內注滿了透明的液體。那根管子那麼粗，就像是給馬注射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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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 X' O- o" _5 c" t　　“你認為這藥水會致他於死地嗎？”貝思問道。

8 G4 M" k" A) C6 Y/ e. C7 v7 [5 X　　“我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 k4 q7 S9 q+ l5 @$ K+ P, l
- r$ d+ F8 i, z" `7 @9 p  _　　“沒有啦，”貝思說道，“我們不得不這樣做。你以前有沒有替別人注射過？”

) K  v( Y9 u2 P1 i. J& y　　諾曼搖搖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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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給實驗室的動物注射過。”

2 T6 w  ~; M9 I2 W& Z/ w7 i: [　　“我該在哪個部位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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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5 Q$ X0 T9 i% O　　“在肩部注射，”貝思說道，“趁他睡覺的時候。”

$ E2 o) }: t$ Y9 v- [, [' _% u) X　　諾曼把注射針管轉向燈光，從針頭上擠出幾滴藥水。“行啦。”他說道。

: \6 U! K; c+ f' h　　“我最好跟你一起去，”貝思說道，“以便按住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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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諾曼說道，“要是他醒着，看見我們倆一起去，一定會起疑心的。你得記住，你早已不在臥艙內睡覺了。”

　　“可是，倘若他動武，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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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我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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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諾曼。不管你怎麼說，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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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號筒體走廊上的燈光顯得異乎尋常地明亮。諾曼聽到自己踩在地毯上輕輕的腳步聲，聽到不停作響的通風器和加熱器的嗡嗡聲。他感覺到藏在手心的針管的份量，他來到臥艙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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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海軍女兵站在艙門外。當他走近時，她們啪的一聲立正。

* b1 r+ E$ r8 z: `+ n$ p　　“詹森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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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停住了腳步。那兩位女子相貌秀麗、皮膚黝黑，一副肌肉發達的樣子。“稍息。”諾曼微笑着回答道。

　　她們絲毫沒有鬆懈。“抱歉，先生！我們命令在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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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T/ X  `; M' v" J# d* o3 P/ c　　“原來如此，”諾曼說道，“好吧，那麼你們就執行公務吧。”他打算從她們身旁經過，進入臥艙。

　　“對不起，詹森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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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f8 Z/ O1 o5 d! y. u　　她們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回事？”諾曼問道，儘力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來。

3 l+ O7 _) `. o: x4 @* f　　“這個區域誰也不能進入，先生！”

　　“可是我想睡覺啦！”

　　“十分抱歉，詹森博士！亞當斯博士睡覺時，誰也不准打擾他，先生！”

　　“我不會打擾亞當斯博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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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6 |# L+ Q% L& M. w( b　　“抱歉，詹森博士！我們想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先生！”
: o0 a# p: o, v( r5 U, c6 U
" v$ e4 N1 k8 a. `) F　　“我手上嗎？”

" A# j2 u4 z* Y" X　　“是的，你手上有東西，先生！”

　　她們見到他便立正，身上背着機槍，說起話來先生長、先生短地，這使他感到神經緊張。而他又看了她們一眼。那上過漿的軍服，遮蓋着強健的肌肉。他覺得自己無法強行從她們身旁經過。他看到了在門的那一頭，哈里正仰天躺着，鼾聲大作。這是給他注射的最佳時刻。

　　“詹森博士，我們能看一下你手上的東西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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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你們不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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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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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2 F, M1 O  E) d1 Y　　諾曼轉過身子，走回D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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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6 g" I4 _7 I9 `　　“我看見了。”貝思說道，朝監視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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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z( A: h3 c2 e# m　　諾曼望着監視器，望着走廊上那兩名女子。然後他又看看鄰近的那個監視器，屏幕上顯示出大球。

! O9 j: j5 ?2 _) Y$ Y　　“球體起了變化。”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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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O8 ^% H$ l6 ^5 S  h/ p　　入口處盤旋的溝槽明顯有了改變，結構更加複雜，而且伸展得更遠。諾曼深信這一切再也不是原來的模樣。

　　“我認為你說得沒錯。”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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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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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0 Y$ N- p8 S7 ?6 r　　“待會兒你可以把帶子倒過來，”貝思說道，“現在我們最好注意一下那兩個人。”

! a6 L  D; ^! {, S　　“怎麼注意？”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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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貝思說著又握起了拳頭，“在B號筒體內，有五個帶易爆炸葯的魚槍頭。我去那兒拿兩個過來，把那兩名衛兵炸個鳥獸散。你就衝進去給哈里打一針。”

! d( w' ~6 T- ?5 Q　　要不是她的模樣那麼美麗，她那冷酷無情的決心真叫人毛骨悚然。現在她的容貌嫻靜而高雅，隨着時間的推移，她似乎愈來愈儀態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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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h  A+ o　　“魚槍在B號筒體嗎？”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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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囉。你可以看看錄影監視器。”她撳下了按鈕。“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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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5 }: i* D$ t( E2 }　　B號筒體的魚槍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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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那個狗雜種已把守住了他的根據地，”諾曼說道，“哈里老奸巨猾，混蛋！”

! |* x+ Q% K% P2 J& _+ P3 L4 s. t　　貝思若有所思地瞧著他。“諾曼，你沒事吧？”

　　“當然囉，問這幹嗎？”

/ k% u. G& q3 a7 p) T4 M5 ?% d　　“急救箱內有面鏡子。你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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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打開白色的急救箱，從鏡子裡望着自己。所見到的一切使他驚詫不已。那不是他預料中的健康模樣，他已經看慣了自己胖乎乎的臉龐，以及因為週末沒有刮鬍子而長出的灰白短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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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K' @5 f0 t" h1 Z　　可是鏡子裡的他是一張消瘦的臉，上面長着黑鬍子。那陰鬱而充滿血絲的眼睛下，映出一道黑圈。他的頭髮稀疏而平直，油膩膩的，會在前額上。那模樣就像一個危險人物。

' ?  S; ^" N3 C1 z8 c) |/ `　　“我看起來像傑基爾博士，”他說道，“或者說像海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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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你確實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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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變得愈來愈漂亮了。但我是那個對傑裡來說很醜陋的人，因此我愈來愈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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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為是哈里起的作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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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S+ H" @2 u# @! ]. a　　“我認為是的。”諾曼說道，他心裡又加了一句：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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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1 Q5 N- p* u' Q4 r6 ~! n　　“你的感覺也不同了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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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的感覺完全一樣，只是外表看起來像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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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你的臉色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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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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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R7 i* o+ r" G% ^　　“你真的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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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6 u( c4 B! L0 O6 _# z3 e1 }　　“貝思……”

* p. ^, ~3 g! z; o- u　　“好吧。”貝思說道。她轉過身去，又看著監視器。“我還有最後一個主意。我們倆一起去A號筒體，穿上工作服，再去B號筒體，關上通往居留艙其餘筒體的氧氣管道。這會使哈里失去知覺，他的衛兵就會消失，我們便能進去給他注射。你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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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試試。”

　　諾曼放下注射針管。他們朝A號筒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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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C號筒體，他們從那兩名衛兵身旁走過，她們又是啪的一聲立正。

　　“哈爾彭博士！”

  r, n; Z7 y  K& ^0 L3 F0 r. s　　“詹森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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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執行任務吧。”貝思說道。

　　“是！但我們想問一下，你們要上哪兒去？”

　　“例行巡迴檢查。”貝思說道。

　　他們之間出現了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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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6 ?( m. D: G  h( ~　　“很好，博士！”

　　他們被允許通過了。他們進入B號筒體，裡面是一排管道和機器。諾曼心神不定地看了一眼；他不喜歡在這維生系統前瞎轉，可是他不知道他們還能幹些什麼。

　　在A號筒體中還剩下三套工作服。諾曼伸手去拿他的那套。“你明白自己在幹什麼嗎？”他問道。

3 J; L. [2 H9 M/ t　　“明白，”貝思回答道，“請相信我。”

　　她把腳套進工作服中，開始扯上拉鏈。

　　就在這時候，整個居留艙內響起了警報聲。紅燈再次閃閃發光。用不着別人提醒，諾曼的心裡就很清楚，這是艙外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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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1 }! Q# H% W" Q3 [　　又一次攻擊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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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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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小時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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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W$ U( }* V2 z　　他們通過橫向通道，從B號筒體直接跑回D號筒體。諾曼忽然注意到，那兩名衛兵不見了。在D號筒體內，警報器嗚嗚地響着，監視艙外感測器的屏幕上發出耀眼的紅光。諾曼瞥了一眼錄影監視器。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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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G: w5 U6 U/ W　　貝思飛快地掃視着各個屏幕。

　　“熱量感測器有變化。好啊，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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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5 ~1 p, D( Y" Y' y( @0 e　　他們感到一陣重擊，諾曼轉過身子，朝舷窗外望去，那條綠色的魷魚已經在外邊了，帶吸盤的巨大觸鬚纏繞住居留艙的底部，有一條觸鬚平拍着舷窗，拍在玻璃上的吸盤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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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O+ Q& m7 j. u7 T6 s$ c+ y　　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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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8 W' v2 X% }" U) v! B　　“哈——裡——！”貝思高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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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魷魚的觸鬚抓住居留艙，試探性地搖晃了一下。艙體的金屬外殼發出緩慢而令人難受的吱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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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跑進了屋子。
; Q) d% W3 L" A
" r1 N! c, D& O7 j1 T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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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哈里！”貝思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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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那條魷魚，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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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O8 ^9 d( S, ?+ }& R% \　　“哦，天啊，不行啊。”哈里呻吟道。

: ?, X0 v5 p6 z6 w　　居留艙劇烈地搖晃起來。屋子裡的燈光閃了幾下，然後熄滅了。只有急救燈還閃耀着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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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n( u/ b3 {" W' g$ f6 @: W　　諾曼向哈里轉過身去。“快停止，哈里。”

/ n5 `$ S' \# n+ ?2 A　　“你在說什麼呀？”哈里無奈地叫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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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m* T7 ^$ \  B6 Y( B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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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哈里！這是你的緣故，哈里，”諾曼說道，“你幹的好事。”

　　“不，你錯了。這不是我！我發誓這不是我的緣故！”

" @; ^7 b$ z  W  M! t　　“是你，哈里，”諾曼說道，“要是你再不停止，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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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W" d. r7 q) R/ O5 u　　居留艙又晃動起來。天花板上有一個傳熱器爆炸了，滾燙的玻璃碎片和電線像雨點一樣落下。

　　“快，哈里……”

　　“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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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9 }( U* B2 ]0 N( ]0 b. o( k3 k2 r! W　　“沒有多少時間啦。你明白你在幹什麼。”

　　“居留艙再也經不起折騰啦，諾曼。”貝思說道。

) I6 X* @: J# j5 G7 Z2 L# d& a　　“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

　　“是你的緣故，哈里。你要面對事實，哈里，現在要面對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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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6 o# q* x! z　　諾曼說話的時候，仍然在尋找注射針筒。他把針筒放在屋子的某處，可是報表紙從寫字檯上散在地上，監視器也倒在地上，四週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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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N2 A# F7 I- D8 T　　整個居留艙又晃動起來，從另一個筒體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新的警報聲又響起了，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使諾曼立即意識到——在巨大的壓力下，海水衝入了居留艙。

　　“C號筒體淹水了！”貝思看了一下控制板，大聲叫道。她順着通道跑去。在她關門的時候，他聽到艙壁上的金屬門發出格格的響聲，屋子裡瀰漫著帶有濃重鹼味的霧氣。

( C' B6 W. J5 f+ c+ S/ e  U* ]　　諾曼把哈里按在牆上。“哈里！正視現實，快停住！”

& I) Y+ ^& y& B2 d# l- a2 x% X- K+ c　　“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哈里呻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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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次猛烈的衝擊震盪，使他們的身子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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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v$ R6 N　　“這不可能是我！”哈里大叫道，“這與我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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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哈里尖叫起來，身子扭曲起來。諾曼看到貝思從他的肩部取下注射針筒，針頭上還沾着鮮血。

: h7 T0 z& a* e" \" E9 p　　“你在幹什麼？”哈里叫道，但他的雙眼已顯得呆滯而茫然。當又一次撞擊來臨時，他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像喝醉酒似的跪倒在地。“不是，”他輕輕地嘟噥道，“不是……”

' L. c# R) H3 c$ S/ Z9 Z4 O- H　　隨後，他便面朝下地癱在地板上。使艙體金屬外殼扭曲的震盪立即停止了，警報聲也驟然消失。除了從居留艙內某處傳來汩汩的流水聲外，一切都陷入了不祥的靜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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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O3 Q4 a4 D5 c　　貝思迅速地來回走動，看著一個個監視器的屏幕。

　　“內部警報解除。艙外警報解除。一切危機都解除啦。沒錯！都沒有讀數了！”

　　諾曼向舷窗跑去。那條魷魚也消失了。窗外的海底一片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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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損傷報告！”貝思大聲吼道，“主動力損壞！E號筒體損壞！C號筒體損壞！B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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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飛快地轉過身去望着她。要是B號筒體毀壞，他們的維生系統將不復存在，他們就肯定完蛋啦。“B號筒體保存。”貝思最後說道。她的身子踉蹌起來。“我們沒事了，諾曼。”

7 ^) D- ]/ d% D, |, R; P( Y" p　　諾曼癱坐在地毯上，突然感到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是那麼緊張、那麼僵硬，他已經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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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7 i6 X) C$ K! H6 {6 G7 L3 S1 \　　事情總算結束了，危機已經過去。不管怎麼說，他們將恢復正常。諾曼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放鬆。

　　事情總算結束了。

　　12小時30分

" o/ l$ w6 K* U' I. T7 p  I　　哈里被打扁的鼻子已停止淌血，現在他的呼吸也顯得更平穩、更順暢。諾曼拿起冰袋，瞧了瞧哈里那張腫起的臉，調節了一下哈里手臂上的靜脈輸液量。貝思方才在哈里手臂上插輸液針，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才總算把針頭戳進了靜脈。他們在為他輸入混合麻醉劑。哈里呼出一股酸味，就像錫的味道。不過除此以外一切正常，只是完全失去了知覺。

　　無線電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我在潛艇上，”貝思說道，“已經進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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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透過舷窗，朝DH-7號居留艙瞥了一眼，只見貝思往上爬進潛艇旁的圓棚內。她將撳下“滯留”按鈕，最後一次這樣的出征是必要的。他又朝哈里回過身去。

　　電腦中沒有任何訊息說明諾曼使一個人連續睡上12個小時會有什麼後果，但那是他們必須採取的行動。哈里要麼逢凶化吉，要麼就完蛋啦。

　　我們其餘的人也是一樣，諾曼思忖道。他看了一眼監視器上的計時鐘。現在正是12小時30分，並且正在往後倒退。他把毯子蓋在哈里身上，然後朝控制台走去。

　　大球還在那兒，但溝槽的結構全變了。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使他幾乎忘卻他最初對球體是何等着迷——它是從哪兒來的，代表着什麼。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代表什麼。貝思是怎麼稱呼它的？智力酶。酶是一種物質，它促使化學反應成為可能，而本身卻沒有真的參加反應。我們的人體需要化學反應，然而人體的溫度太低，多數反應無法順利進行，於是我們要靠酶來幫助，使化學反應得以產生，並加快速度。酶使這一切成為可能。而她把大球稱為智力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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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聰明，諾曼思忖道。聰明的女人。她的情緒衝動確實恰到好處。如今哈里處於昏迷狀態，貝思看上去還是那麼漂亮。這時，諾曼發現自己的外表又恢復了原先矮矮胖胖的模樣，這使他鬆了一口氣。當他凝視着監視器屏幕上的球體時，他看到了屏幕反射出自己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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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球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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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 t$ B3 ?0 \　　由於哈里失去了知覺，諾曼心里納悶他們是否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記得那一片光亮，就像螢火蟲一樣。哈里是怎麼說的？像是提到泡沫一類的東西。泡沫。諾曼聽到一陣嗡嗡轉動的聲音，便朝舷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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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艇在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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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y0 j% y# }" ?# s　　那艘黃色的小型潛艇已解開纜繩，在海底滑行，它的燈光照射在海床上。諾曼按下了內部通信系統的按鈕。“貝思嗎？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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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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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p1 e- t5 ^- o; M, a: q. N( A　　“你在幹什麼？”

　　“別緊張，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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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n3 {! F# K0 [) T. C　　“你在潛艇裡幹什麼，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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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o1 r( S6 n/ d8 y+ L2 P　　“只是採取預防措施，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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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l+ o' O: |　　“你要離開嗎？”

　　貝思的笑聲從內部通信系統中傳來。輕盈的、自在的笑聲。“不，諾曼。不必緊張。”

, ]( C, l& R4 W- Q" w# q1 @2 `　　“告訴我，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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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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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啦，貝思。”諾曼思忖道，現在他可不需要貝思的情緒失控。他又一次想到了她的情緒衝動，剛才他還對此表示讚賞呢。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絲毫不存在。“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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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再跟你說。”貝思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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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g7 v0 \2 y' \- c　　屏幕上呈現出潛艇的側面，諾曼看到它的錨臂上掛着紅色的箱子。他看不清箱體上印的字母，但這些箱子似曾相識。他正在觀察時，潛艇已從太空船那高高的翼翅旁駛過，然後又朝海底落去。有一隻箱子脫離了錨鈎，輕輕地落到淤泥上。潛艇使勁地攪動着海底沉澱物，又往上浮起，向前滑動了100碼，接着又停住，放下了另一隻箱子。它就這樣繞着太空船的四周，持續不斷地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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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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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T9 P! R9 I　　沒有回答。諾曼眯起眼來看看那些箱子。上面印着文字，但距離那麼遠，他看不清。

　　潛艇轉了個向，逕直朝DH-8居留艙駛來，艇上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當它駛近時，聲納的警報器響了起來，紅燈嗚嗚叫着，閃爍出耀眼的燈光。他覺得這警報聲真叫人厭惡，接着朝控制台走去，看看那些按鈕。他怎麼才能關掉警報器呢？他瞥了一眼哈里，哈里還是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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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你在哪裡呀？你撞上那些鬼警報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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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下F8。”

, e3 R/ K+ q0 C! ^　　F8究竟是哪個按鈕？他四處找着，最終在鍵盤上看到了一排按鈕，上面從F1一直標到F20。他按下F8，警報聲停止了。現在潛艇已經靠得很近，燈光穿過舷窗射到居留艙內。儀表上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儘管周圍氣泡四起，她的身影仍清晰可見。隨後潛艇又下沉，從諾曼的眼前消失。

　　諾曼走到舷窗前，朝外看去。深海星3號正歇在海底，從錨臂上往下安置更多的箱子，現在他可以看清箱子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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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3 X' q! a+ n# c# Y' U　　小心，Tevac炸葯附近禁止吸煙，禁止使用電子儀器

; C* f0 U" _7 t) {% ~　　“貝思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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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告訴你，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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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J7 l# c+ q　　諾曼傾聽著她的聲音。她的嗓音聽起來正常。她是不是瘋了？沒有，他思忖道，她沒有發瘋。她的嗓音聽起來正常，我相信她沒事。

　　可是他並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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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艇又移動了。螺旋槳把海底的沉澱物揚起，使艇上的燈光朦朧不清。那股混濁的水流從舷窗旁漂過，模糊了諾曼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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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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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 D' v0 U: ?  ^5 X, s　　“一切都很好，諾曼，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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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y! t! {5 B: O- W' z　　當揚起的沉澱物重新落在海底時，他看到那艘潛艇又向DH-7號居留艙駛去，不一會兒，在半圓頂棚的下面停泊下來。接着，他看到貝思爬出潛艇，在艇首艇尾繫上纜繩。

　　11小時

3 a. ^; ~6 Y7 R0 v, H" Z3 \　　“事情很簡單。”貝思說道。

( x3 X. r& g% _0 c# M　　“是炸葯嗎？”諾曼用手指着屏幕。“上面寫着，在體積相等的情況下，Tevac炸葯是目前所知威力最大的常規炸葯。你把它們布在居留艙的四周，到底是想幹什麼？”

　　“諾曼，別緊張。”貝思把手搭在諾曼的肩膀上。她的撫摸十分溫柔，足以消除他的疑慮。他感到她的身子貼得那麼近，他的情緒稍微放鬆了。

　　“我們應當事先商量一下這件事的。”

8 D. s* L9 z1 S, I, L2 B# a. \　　“諾曼，我不要冒險了。再也不要了。”

　　“可是哈里仍然昏迷着。”

& ?) b" O2 @( @+ C- j* Z, Z% \2 Z　　“他也許會醒來。”

/ m3 P7 O; v. ]# p$ R　　“也不會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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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抱有僥倖心理了，”貝思說道，“要是大球內再冒出什麼玩意兒來，我們就可以把它炸個稀巴爛。我已經在周圍安放了炸葯。”

　　“可是幹嗎要放在居留艙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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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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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B; d$ ^/ w8 O, ~9 J　　“怎麼個防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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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相信我，這是防衛。”

　　“貝思，讓這種玩意兒離我們這麼近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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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葯沒接上引信，諾曼。實際上，也還沒有把它沿著飛船連接起來。我還得出去用手把它們接起來。”貝思看了一眼屏幕。“我想我得先等一會兒，也許打個盹兒。你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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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累。”諾曼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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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 F: G1 h; _( ?7 |1 z　　“你已經很久沒睡覺了，諾曼。”

) p/ S& R- `& {9 Z* ]　　“我並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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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f+ E: i. s$ i# T　　她以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要是哈里使你放心不下，我會照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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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a4 N5 m/ O0 |　　“我真的不累，貝思。”

　　“好吧，”貝思說道，“隨你。”她用手指把秀髮從臉上往後撥去。“我可累壞啦。我要去歇上幾個小時。”她起身登上階梯到實驗室去，然後又往下看看諾曼。“想來我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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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諾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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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5 [6 t4 c5 {0 t　　貝思衝著他會意地笑了。“你聽到我說什麼了，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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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會兒也許會去吧，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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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6 @& n! A- h; Z　　“好。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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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順着梯子往上爬着，她那裡着緊身服的身子平穩而優美地左右搖晃。她穿著那套緊身連衣褲看起來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她是個長相不錯的女人。

　　在屋子的另一頭，哈里節奏平穩地打着鼾。諾曼檢查了哈里頭上的冰袋，心裡卻想著貝思。他聽到貝思在上面的實驗室裡走來走去。

　　“嗨，諾曼？”

- e/ |' S4 f# ]　　“什麼事……”他走到階梯前，抬頭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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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還有沒有這種工作服？乾淨的？”一件藍色的衣服掉到他的身上。這是她的緊身連衣褲。

　　“有。我想是放在B號筒體內。”

　　“給我拿一件來好嗎，諾曼？”

　　“行。”諾曼回答道。

　　諾曼去B號筒體時，發現自己有一種不可言狀的不安。現在發生的是怎麼回事？當然囉，他十分清楚正發生什麼事，可是為什麼是現在？貝思在施展她巨大的誘惑力，而他卻表示懷疑。貝思在與男人打交道時，總是咄咄逼人、精力充沛、態度直率、得理不饒人。誘惑根本不是她慣用的伎倆。

　　而她正在勾引他，諾曼從貯藏櫃中取出新工作服時思忖道。他拿着衣服回到D號筒體，爬上了梯子。他看到上面有一種陌生的、略帶藍色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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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b) V- v/ s! |2 X! [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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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P! M. E6 s5 e: ?　　“我在這兒，諾曼。”

- |" B4 h/ I5 X* ~  Q$ u　　諾曼踏進實驗室，只見貝思一絲不掛地仰面躺着，身子上方是一排用鉸鏈固定在牆上的紫外線日光燈。她的眼睛上遮着兩隻不透明的杯子。她誘惑性地扭轉過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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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拿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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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來了。”諾曼回答道。

　　“多謝啦。放在椅子旁任何地方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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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C- N$ o8 x/ o6 Q) L' s　　“好吧。”諾曼隨意地把工作服放在她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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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翻身面對強烈的燈光，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最好來點兒維生素D，諾曼博士。”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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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7 B- s+ B1 f' d& w. }( F- i0 `　　“或許你也該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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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M) O" `2 ~1 z& n1 L　　“沒錯，或許是的。”可是諾曼心中在思忖，他不記得實驗室裡曾有一排日光燈。事實上，他確信這兒原先連一盞日光燈也沒有。他在那間屋子裡待了很久；要是有的話，他會記得清清楚楚。他回過身來飛快地走下階梯。

1 o$ C6 P# d5 C6 T9 [+ ]& |　　實際上，這階梯也是新的，由黑色的電鍍金屬製成。原來不是那樣的。這成了一道嶄新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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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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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馬上來，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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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控制台前，開始敲打按鈕。他曾見過一份資料，上面記載關於居留艙的種種參數，或諸如此類的東西。他終於找到了：

　　DH-8號居留艙設計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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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9 A( l. E$ C* W2 a　　5.024AA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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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Y* z' m　　5.024BB號筒體

　　5.024CC號筒體

　　5.024DD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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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M4 g0 K! q) V　　5.024EE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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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3 F) \) V* r( ?　　選擇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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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選擇D號筒體，屏幕上出現了另一屏內容。他挑選了設計計劃，看到一幅又一幅的建造設計圖。他不停地敲擊按鈕，屏幕上也飛快地變換着圖形，最後看到了D號筒體頂上生物實驗室的具體結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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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計圖上清楚地顯示出一大排日光燈，用鉸鏈固定好，收在牆上。這排燈一定是一直固定在那兒的，他只是沒有注意到罷了。還有許多別的細節，他原來也沒有發現——譬如實驗室圓拱形屋頂上有個緊急出口處。此外，地板入口處旁還有一張摺疊床，一道黑色的電鍍階梯。

　　你慌了，諾曼思忖道。這與日光燈以及建造圖紙毫不相干，甚至與性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之所以慌了手腳，是因為貝思是唯一留在你身邊的人，而且她的行為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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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屏幕的一角，他看到了那倒計時的小鐘，鐘上的時間在倒退，速度慢得叫人難受。還有12個小時，他思忖道，我只要再捱過12個小時，一切就會恢復正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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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S- ?  w* ?' k! Z/ }　　他感到饑腸轆轆，但是他知道沒任何東西可吃。他精疲力竭，可是沒有任何能睡覺的地方。E號筒體和C號筒體都被海水淹沒了，而他又不願上樓去和貝思待在一起。諾曼躺在D號筒體的地板上，靠近哈里的床鋪。地板又濕又冷，使他久久未能入睡。

　　9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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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5 L5 ]; c  C5 s　　撞擊，那種叫人喪膽的撞擊，還有地板的劇烈晃動，使他猛然驚醒。他翻了個身，站起來，立即處於高度戒備狀態。他看到貝思正站在監視器旁。“怎麼回事？”他叫道，“怎麼回事？”

' A* I7 F$ [- ]( q8 K2 }2 ?6 T　　“什麼怎麼回事？”貝思反問道。

　　她顯得十分平靜。她在對他微笑。諾曼望着四周。警報聲並沒有響起，紅燈也沒有閃爍。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

% n  ^- s4 W" D) D; X# b6 M7 I. E　　“你以為我們又遭到攻擊了？”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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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S: e0 K$ H4 j  T　　諾曼點點頭。

　　“你為什麼會有那種念頭，諾曼？”貝思問道。

8 x2 e/ a7 u" m* @# ^　　貝思又一次帶著那種古怪的表情望着他。一種審視的目光。她的目光專注而又冷淡，其中沒有絲毫挑逗的暗示。如果說包含着什麼的話，那就是昔日貝思的那種猜疑：你是個男人，你只會招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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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X0 k: i4 A# Q& H　　“哈里還在昏睡，不是嗎？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遭到攻擊？”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在做夢。”

# u2 K  P$ v- Z　　貝思聳聳肩。“也許是我走路時造成地板的震動，”貝思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你終於決定睡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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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n2 K9 X! F  ^3 X　　還是同樣的審視目光，彷彿他出了什麼差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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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9 I* A5 t( ]　　“你沒有睡足，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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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q( q) z& `0 Q' p; P　　“我們都沒有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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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D  \, h0 l# i) y. S1 M　　“你尤其不足。”

　　“也許你說得對。”他得承認。由於他睡了兩個小時，精神好多了。他笑了起來。“你有沒有吃咖啡和丹麥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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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兒根本沒有咖啡和丹麥奶酥，諾曼。”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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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你幹嗎要那樣說？”她神情嚴肅地問道。

9 G+ |6 T8 V8 J1 o" h　　“我是在說笑話，貝思。”

　　“哦。”

　　“只是個玩笑。你知道，這是對目前狀況的一種幽默反應。”

　　“原來如此。”她一直在操縱着監視器屏幕的圖象。“順便問一句，關於那個氣球，你瞭解到了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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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9 M. p0 L% j9 h　　“哪個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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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海面氣球。你記得嗎？我們曾談過這件事？”

　　諾曼搖搖頭，他一點也不記得。

　　“在我去潛艇之前，我曾問起向海面釋放氣球的操縱密碼，你便說你要在電腦中查一下，看看我們是否能找到操縱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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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x. O: z* J　　“我說過嗎？”

4 G( U6 f/ B$ a. N) B4 n3 L　　“是的，你說過，諾曼。”

( i( Y1 L, i4 `- Q6 U0 T　　他在回想著。他記得，他和貝思如何從地板上抬起哈里那毫無生氣、重得出奇的軀體，把他放在一張床上；他們又如何堵住他那嘩嘩直流的鼻血，與此同時，貝思開始給哈里做靜脈注射。她曾給實驗室的動物做過注射，所以知道該怎麼做。事實上，她當時還開了個玩笑，說她希望哈里的情況要比她實驗室裡的動物好，因為那些動物往往是一命嗚呼。隨後，貝思自告奮勇去潛艇，而他說他將和哈里待在一起。那就是他所記得的一切。根本沒有提到過氣球的事兒。

2 L- ~1 q) _$ y　　“一定說過，”貝思說道，“因為那通信信號說明，我們應當確認已收悉來電，也就是說，要向海面釋放一個無線電通信氣球。而我們猜想，既然暴風雨已經減弱，海面上一定是平靜得多，可以讓氣球漂浮而不至於扯斷電線。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釋放氣球。你說你要尋找操縱指令。”

　　“我真的不記得了，”諾曼說道，“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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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在這最後幾小時裡，我們得一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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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意，貝思，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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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Q7 F( q) ~9 i4 `　　“你現在感覺如何？”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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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事實上，相當好。”
  F" t) a; b* K! n# C$ |% L4 Y; }
' L2 Z" w0 ^# t" d, G  ~! n　　“好，”貝思說道，“堅持下去，諾曼。只有幾個小時啦。”

* r2 Z7 j8 F/ v. [3 {　　她熱烈地擁抱了諾曼，然而當她放開他時，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依然是冷漠的、審視的目光。

) H9 h! V' M9 L7 N9 q- L　　一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知道了如何釋放氣球。當氣球箭也似的竄向海面時，電線從艙外的繞線輪上掙脫開，尾隨氣球而去。他們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金屬發出的聲音，接着是長時間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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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Z- c  Q& H( H3 }9 V" z　　“怎麼回事？”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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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在1，000英呎的水下，”貝思答道，“氣球到達海面要好一會兒呢。”

　　隨後，屏幕上起了變化，他們收到了海面狀況的數據。風速已降到每小時15節，浪高為6尺，氣壓為20.9。陽光可見。

　　“好消息，”貝思說道，“海面情況良好。”

　　諾曼直愣愣地望着監視器屏幕，思忖着陽光可見這個客觀事實。他過去從未曾渴望過陽光。真好笑，你把一切都看作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一想到能見到陽光，竟如此激動，就好像這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樂事似的。他無法想像，還有什麼比見到太陽、雲彩和藍天更令人高興的事。

7 S: l" a3 }; h9 K　　“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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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l# `  O9 d0 o  }  P　　“我在想，我已迫不及待地希望離開這兒了。”

　　“我也是一樣，”貝思應道，“不過，這要不了多久啦。”

: |+ U; u! _/ N& H  H+ a　　砰！砰！砰！砰！

9 @# f: z1 d1 Q* r3 t# z　　諾曼正在檢查哈里，這聲音使他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聲音，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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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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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  o$ Q1 O, ?% m0 f　　“別緊張，”貝思在控制台前說道，“我只是在想，應該如何操縱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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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

　　“操縱什麼？”

　　“側面掃瞄聲納。虛監孔聲納。我不明白，他們幹嗎把它叫做‘虛監孔聲納’。你知道那是指什麼嗎？‘虛監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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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u0 Y* H2 y1 k3 |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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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知道，”諾曼說道，“請把它關掉。”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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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i! L9 Q/ v  U: S1 @　　“這上面標着‘FAS’，我認為是代表‘虛監孔聲納’，但這兒又說是‘側面掃瞄聲納’。實在叫人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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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5 j/ R8 Y0 R3 E$ c: z  Z　　“貝思，關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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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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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當然可以。”貝思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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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6 z1 J: ], A! W$ S6 i　　“你為什麼想知道如何操縱這玩意兒？”諾曼問道。他感到十分惱火，彷彿貝思是故意用這種聲音來惹他生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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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以防萬一。”貝思回答道。

　　“老天爺，你是在預防什麼呀？你自己說過，哈里還在昏睡嘛，不會再有什麼攻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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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緊張，諾曼，”貝思說道，“我想有所防備，就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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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小時20分

' D, e9 D9 ~; ~　　他無法使貝思放棄這個行動。她執意要去艙外把四周的炸葯用線連接起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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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為什麼要那樣做，貝思？”諾曼一個勁兒地問道。
8 S+ n. j( D0 C0 Q" }* j( m! k$ q
! n) x. ]( D2 D# L6 _　　“因為那樣做了以後，我心裡會踏實些。”貝思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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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 m# E% E' {　　“然而這樣做是毫無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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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做了，就會好受些。”她仍然堅持己見。最後諾曼還是無法阻攔她。

　　現在，他看著她，一個面罩上射出一道燈光的嬌小身影，從一箱炸葯走到另一箱炸葯前。她打開每一箱炸葯，取出巨大的黃色錐形物，那東西看起來很像公路修理車上所用的錐形零件。這些錐形物被引線連在了一起，當她全部連接好時，它們的頂尖處閃着一盞小小的紅燈。
5 \/ g) u( T' B! q# d: l6 L- |8 Z' X
2 \* n) c3 k# \　　諾曼看到一連串小紅燈在飛船的四周上下浮動着，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貝思離開時，諾曼曾對她說：“你不會把居留艙旁的炸葯用引線連上吧。”

% o6 |; q/ X  ]7 g　　“不會的，諾曼，我不會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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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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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你說過，我不會這樣做的。要是這樣做使你不安，我就不會做。”

　　“這會使我不安的。”

" }, e/ u0 i5 r! L　　“好吧，好吧。”

　　而今，從露出珊瑚根部、依稀可見的船尾起，直到飛船四周，都出現了紅燈。貝思繼續向北，朝那些尚未打開的炸葯箱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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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 B$ j0 e) N- y( J+ ~　　諾曼看了一下哈里，哈里正鼾聲大作，但依然毫無知覺。他在D號筒體內來回踱着步，隨後又向監視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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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k/ Y5 O% `! S7 Q( Q& A' h+ f* J) \　　屏幕在閃爍。

　　我來了。

　　哦，老天爺，諾曼思忖道。他又想，這怎麼可能發生呢？這是不可能的。哈里還昏迷着呢。這怎麼可能發生呢？

　　我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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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8 ^, C: W1 d- Q7 x& T/ w# c　　“貝思！”

, o: e- _* B& G. v8 l# c　　她的聲音在內部通信系統中變得很細。“我在，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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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離開那兒。”

; _4 S" ?9 s" z3 ?　　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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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諾曼？”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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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4 @; Q8 B/ d: d　　“我看到屏幕上出現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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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R/ y  u　　“看一下哈里，他一定是醒了。”

　　“他沒醒。回到這兒來，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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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f) {  U1 a　　現在我來了。

) i1 p- h3 w  A0 U% V! U  K% a　　“好吧，諾曼，我回來了。”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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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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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無需那樣說，他已經可以看到，她在海底奔跑時，頭盔上的燈光在上下躍動。她離居留艙至少還有100碼距離。他從內部通信系統中聽到了貝思沉重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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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 f0 u1 K2 A1 m9 p& S9 I: G3 V- Y　　“你能看到什麼東西嗎，諾曼？”
8 `8 [" I' l. S$ j2 e: Z1 s
7 S; c: X2 a4 @- r( F; }　　“不，什麼也看不到。”他伸出脖子，費勁地望着正前方，因為那條魷魚總是在那兒出現，每次總是先露出綠色的光亮。可是現在他並沒有看到任何綠光。

　　貝思在那兒直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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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覺到什麼東西，諾曼。我感覺到海水……掀起了波濤……猛烈……”

　　屏幕上閃現出字母：我現在要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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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看到艙外有什麼東西嗎？”貝思問道。

+ n, _* D9 r, T: p2 P( s/ G　　“沒有。我什麼也沒看到。”他只看到貝思孤零零地在泥濘的海底。她頭盔上的燈光，是他唯一專注的地方。

8 F, V5 D5 N4 C1 p! r5 R　　“我能感覺到它，諾曼。它在靠近。老天爺啊，警報聲有沒有響起？”

　　“什麼也沒響，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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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她在奔跑時，傳來了她氣喘吁吁的聲音。貝思的體魄十分健壯，可是在這種環境裡，她卻不能施展全部的力量。不會太久的，他思忖道。他已經發現她的速度放慢了，頭盔燈的躍動頻率也變得緩慢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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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5 |8 }  |7 l3 z1 s5 E; N　　“諾曼？”

　　“我在，貝思。我在這兒。”

8 G1 e, t/ U6 }* `4 \" l1 a　　“諾曼，我不知道我能否趕回來。”

　　“貝思，你能成功。放慢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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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t6 h; E& a1 C( W" z9 R　　“它在這兒，我能感覺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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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6 m1 c- G- l! i( D　　“我什麼也沒發現，貝思。”

　　他聽到一陣急促、刺耳的咋嗒聲。起先他以為是線路上的靜電聲，隨後意識到那是貝思全身顫抖、牙齒在打戰的緣故。她花了這麼大的力量，本該全身過熱，但她卻愈來愈冷。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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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8 O# ?; W" e' Y' J& v7 Y( U　　“——冷，諾曼。”

　　“放慢點兒，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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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u7 T' n7 o  _0 O5 u1 d) B; D　　“沒法——談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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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1 f% m2 Z$ `3 d8 P! p　　儘管她竭盡全力，速度還是慢了下來。她已經來到居留艙燈光所及的範圍內，離艙門不到10碼，然而他看到她的動作緩慢而笨拙。

% ^; c/ o8 `& R6 L1 L1 V5 X　　現在，他終於發現在貝思身後，在燈光外的陰影中，有什麼東西在旋轉，揚起了海底的沉澱物。那東西像一股旋風，一片由旋轉的污泥沉澱物組成的烏雲。他看不清這片烏雲的中心是什麼，但意識到其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 E' E0 y9 t4 z6 M. @8 r　　“靠近——諾——”

　　貝思絆了一下，摔倒了。那股旋轉物向她移去。

　　我現在要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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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h- p" t. O- U- ^4 M% H" N　　貝思站起身來，朝後望去，看到那股旋流正逼近她。那股旋流有某種成分，使諾曼深深地陷入恐懼之中，一種來自童年的恐懼，那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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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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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諾曼奔跑着，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打算怎麼辦，然而他所見到的一切在驅動着他；他只想到得採取行動，得做點兒什麼。於是，他穿過B號筒體來到A號筒體，看了看自己的潛水服。然而已經沒有時間了，漆黑的海水在敞開的艙門前迴旋，發出嘩嘩聲響。他看到貝思戴着手套的手就在水面下，拚命地掙扎着。她在那兒，就在他的腳下，而她是他唯一的夥伴。他未加思索，便躍入水中，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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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2 B! b5 Q1 K: c　　砭人肌骨的寒意使他想高聲尖叫，那寒意幾乎撕裂他的心肌。他的整個身子立即被凍僵，瞬間裡，他感到完全癱瘓了。海水在翻騰，就像一個巨大的波浪那樣使他顛簸不停；他無能為力，無法抗拒；他的頭部與居留艙的底部相撞。什麼也看不到。

　　他盲目地把雙手伸向四周，試圖能找到貝思。但他的肺部在灼燒。海水把他捲入漩渦，使他整個身子倒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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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碰到了貝思，旋即又失去了她。海水繼續使他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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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O2 f  F9 _6 o6 Z8 E7 \% r: C2 g+ z　　他抓住她了。某個部位。手臂。他逐漸地失去感覺，感覺愈來愈緩慢、遲鈍。他用力拽着。他看到他上面有一圈燈光：艙門。他使勁地蹬着雙腿，可是似乎並未挪動身子。那圈燈光並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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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g: `) ?+ r+ B, g　　他又蹬了一下，使勁拽着像死屍一樣沉的貝思。也許貝思已經嚥氣了。他的肺部在灼燒，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感覺。他在和痛楚對抗，他在和狂暴的漩渦對抗。他不斷地蹬着腿，朝燈光游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向燈光前進，靠近燈光，到達燈光處，燈光，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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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光。

　　他所看到的景像一團模糊。貝思在密封艙內，穿著潛水服的身子，撞在金屬艙板上弄出噹噹的響聲。他的膝蓋靠在金屬艙門上，鮮血不停地往下滴着。貝思把顫抖的雙手伸向頭盔轉動着，試圖把它解下。手在抖動。海水在艙門口起伏。燈光射到了他的眼中。某個部位在劇烈地疼痛。緊靠他臉部的，是一條輪廓分明、鐵鏽色的金屬邊。冰冷的金屬。冰冷的空氣。躍入眼簾的燈光，朦朧一片。慢慢退去了，一片漆黑。

　　溫暖的感覺叫人渾身舒坦。他聽到身邊發出響亮的嘶嘶聲。他朝上望去，見到了貝思。她已脫去潛水服，赫然出現在他上方，正在調節那台大型取暖器，調高溫度。她還在瑟瑟發抖，但正在打開取暖器。他閉上了眼睛。我們度過了難關，他思忖道。我們仍然在一起，仍然安然無恙。我們度過了難關。

! p" @, a1 p; o9 g! R) x& t; I　　他的全身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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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有東西在他身上爬行。是因為發冷的緣故，他思忖道，不過他的全身正由冷變暖。身上有東西爬着的感覺很不好受。這種嘶嘶聲也令人厭惡，嘰嘰作響，斷斷續續。

# N  r" i* `) s　　他躺在甲板上，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滑到了他的頦下。他睜開雙眼，看到了一根根白色的管子，於是聚精會神地望去，又見到了一對細小而明亮的眼睛，和一伸一吐的舌頭。這是一條蛇。

/ k. u+ x' |, _# \4 r1 _　　他一下子僵住了。他向下看去，只敢活動一雙眼睛。

　　他的身上佈滿了白色的海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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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十多條蛇纏繞着他的腳踝，在兩腿之間滑行，在胸部蠕動。他感到有一個冰涼的東西爬過他的前額。那條蛇爬上了他的臉，經過鼻子，又從嘴唇擦過，然後離開了他。整個過程中，他的雙眼緊閉，內心充滿不可名狀的恐懼。

　　他聽著這種爬行動物發出嘶嘶的聲音，心裡想到貝思曾說過，這些海蛇的毒性非常厲害。貝思，他思忖道，貝思在哪兒呀？

, e) Y' a8 T2 M, n: Z　　他不敢動彈。他感到海蛇繞住他的脖子，滑到肩上，又滑到手指問。他不願睜開眼睛，只是感到一陣陣的噁心。老天爺，他思忖道，我要把它們全甩開。

　　他感到海蛇來到他的腋窩下，又感到海蛇滑過他的腹股溝。他冒出一身冷汗。他使勁地克制自己，千萬別嘔吐。貝思，他思忖道。他不想說話。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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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著這嘶嘶聲。最後，他實在無法忍受，便睜開了雙眼，只見那堆白色的肉體在扭曲蠕動，還有那些蛇頭，一伸一吐的蛇舌。他再次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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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f- ]8 \/ u0 D' N+ f7 I7 q9 {　　他覺着有一條蛇爬上連衣工作服的褲腿，來到他赤裸的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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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動，諾曼。”

　　這是貝思。他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緊張情緒。他抬頭望去，看不到她本人，只能見到影子。

　　他聽貝思在問：“哦，老天爺，是什麼時候啦？”他心中思忖道，去他媽的時間，誰還在乎什麼時候？現在幾點鐘對他來說，真是毫無意義。“我得知道時問。”貝思在說著。他聽到她在艙板上走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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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開了，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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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 Y# q; y. N; V　　海蛇溜到他的耳朵、下巴，滑過他的鼻孔。那蛇身濕漉漉、滑膩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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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h3 Q2 r# A8 d8 I　　接着，他聽到了貝思在甲板上的腳步聲，以及她打開金屬艙門時發出的聲音。他張開眼睛，只見貝思正對他俯下身子，大把地抓着海蛇，把它們扔到艙門外的海水中。海蛇在她手中扭來扭去，纏住了她的指關節，但她還是把它們甩開，扔到一邊。有幾條蛇沒有被扔到水中，還在甲板上蠕動着。不過，大部分海蛇如今已離開了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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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p+ c! ?" r& C8 z7 }. F' g　　又有一條蛇爬上了他的腿，向他的腹股溝滑去。他感到那條蛇又迅速後退——貝思抓住它的尾巴，把它拽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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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3 f  s5 @+ @' l# U　　“老天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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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蛇被她往肩後一甩，離開了他。“你可以起來啦，諾曼。”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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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跳了起來，隨即大口地嘔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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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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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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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頭部隱隱作痛，就像要炸開一般。這使他覺得居留艙裡的燈光耀眼得刺目。他還是渾身發冷。貝思用毯子裹住他的全身，把他移到D號筒體那個大型暖氣機旁，靠得那麼近，以至於他滿耳迴蕩着電子元件的嗡嗡聲，可是他依然感到冷。他低下頭來看看貝思，貝思正在為他包紮膝蓋的傷口。

5 D# k) R" r( ~　　“傷口怎麼樣？”諾曼問道。

+ r  M  p, ]# Z6 A0 \- k# F: R$ I8 J　　“不輕，”貝思答道，“都碰到骨頭了。但是你會復元的。現在只有幾個小時了。”

　　“是呀，我——哎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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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快包紮好了。”貝思遵照電腦中的急救指令操作着。諾曼為了使自己不注意傷口，便看著屏幕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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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微醫療（非致死性）併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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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O9 L! z( C2 k0 \7 b　　7.113外傷

- Q, @8 v2 D' [0 G　　7.115短暫的昏睡

　　7.118氦震顫

　　7.119中耳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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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21有毒污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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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F& p! n" k3 P; Z　　7.143滑膜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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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擇其中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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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所需要的，”諾曼說道，“短暫地昏睡一會兒。或者最好是大睡一場。”

* A  G7 ]5 h, I3 K' _# X0 m% o* G　　“是的，我們都需要大睡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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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N. x  L! r: h8 L　　一個想法出現在諾曼的腦海裡。“貝思，你還記得你把海蛇從我身上取走時的情景嗎？你當時念叨着時間，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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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0 G- a6 D& F/ E, e　　“海蛇是夜行性動物，”貝思回答道，“許多毒蛇在一天24小時中，有一段時間十分活躍，而另一段時間充滿惰性，這完全取決於是白天還是夜問。白天時，這些蛇十分馴服，你可以任意處置它們，它們絶不會咬人。在印度，人們從未聽說過劇毒的金環蛇在白天咬人，甚至兒童逗它玩時也毫無危險。可是在晚上，千萬要小心。所以我當時算着，這些海蛇正處在哪個週期。最後我確定，那時是它們容易馴服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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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S  i( B# x7 d6 W6 k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還活着嘛。”於是她使用赤裸的雙手取走他身上的蛇，因為她知道，那些蛇不會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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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雙手抓滿了蛇，活像個美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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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T! j+ v7 h2 c: ]" `　　“美杜莎是什麼？搖滾樂歌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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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i& m) t& v2 X7 ?5 N' ^2 s) u: J　　“不，是一個神話中的人物。”

　　“是一個殺了自己孩子的角色？”貝思又問道，滿腹疑慮地看了諾曼一眼。貝思總是對隱含的侮辱抱有戒備心理。

8 s" }  c1 n3 {: q' }2 D　　“不，那是另外一個人。”那是美迪亞。美杜莎是個神話中的女性，頭上長滿了蛇。男人如果看了她，她就把他們變成石頭。柏修斯從自己鋥亮的盾牌上去看她的映像，終於把她殺了。

　　“抱歉，諾曼。我對此不在行。”

　　曾經有一個時期，諾曼思忖道，每一個有教養的西方人對他們昔日的神話和傳說都瞭如指掌——就像熟悉他們家庭以及朋友的一切那樣熟悉那些往事，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神話傳說一度代表了人類的常識，它們是人類意識的一種反映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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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 ^& F+ H9 E　　可是現在，像貝思這樣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卻對神話一竅不通。彷彿人們認為，人類意識的反映形式完全改變了。然而，真是改變了嗎？諾曼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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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l! ~, Z% V　　“還感到冷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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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b+ W/ @  l) m/ B　　“是的。不過最糟糕的是頭疼。”

　　“也許是脫水的緣故。讓我瞧瞧，能不能找點什麼給你喝。”她向牆上的急救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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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你幹了一件糟透了的事，”貝思說道，“沒穿工作服就跳下去。那海水的溫度才零上一兩度。非常勇敢。很愚蠢，但是勇敢。”貝思微笑着。“你救了我的命，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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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作任何考慮，”諾曼答道，“我只是這樣做了。”接着，他告訴貝思，當他看到她在艙外，那股被揚起的海底沉澱物旋轉着向她逼來時，他如何感到一種舊時的、孩提的恐懼，那是來自對遙遠往事的回憶。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諾曼說道，“這使我想起《綠野仙蹤》中的旋風。小時候，那股旋風可把我嚇得靈魂出竅。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發生那種事情。”

! M; n- D, |% p) y- A3 [　　隨後他思忖道，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新神話。多蘿西和托托和邪惡的巫師，內莫船長和巨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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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a7 G, O+ t　　“嗯，”貝思說道，“不管是什麼理由，反正你救了我的命。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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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0 {  d" W* ?3 |　　“不論在什麼時候，”諾曼微笑着說道，“都不要再那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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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我不會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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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U1 e" M" t5 ^　　她用紙杯端了一杯飲料過來。這是杯糖漿，味道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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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

: t% C+ l6 o" H3 u0 u　　“葡萄糖添加劑。喝吧。”

　　他又喝了一口，可是那味道令人很不舒服。屋子的那一頭，控制台屏幕上還亮着“我現在要把你殺了。”他又向哈里望去，哈里依然處於昏迷狀態，靜脈注射液不停地輸入他的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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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時間裡，他始終神志不清。

　　諾曼一直沒有正視這種狀況暗示的一切。現在該面對現實了。他不願那樣做，可是他不得不那樣做。他問道：“貝思，你認為正在發生的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這一切什麼？”

" j9 d8 C/ X& U0 z; b% {2 U　　“屏幕上出現的文字。又一種表現形式攻擊我們。”

, S/ V3 M, Z* k9 \/ ?0 D　　貝思反應平淡、毫無表情地望着他。“你是怎麼想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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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哈里的緣故。”

　　“是的，這不是哈里的緣故。”

　　“那麼，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呢？”諾曼問道。他掀開裹在身上的毯子，站起身來。他彎曲了一下綁着繃帶的膝蓋；膝蓋還是疼，但是不那麼嚴重。諾曼向舷窗走去，看著窗外。他可以看到遠處那一串紅燈，貝思已把它們接上了炸葯。他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她對這一切的態度和行為是如此反常。諾曼低頭朝居留艙的底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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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兒也閃爍着紅燈，就在舷窗的下方。她把居留艙四周的炸葯也接上了引信。

　　“貝思，你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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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Q: l- |& m9 p# ~　　“做了？”

　　“你把DH-8號周圍的炸葯全接上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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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A$ S0 I0 N9 ?) A　　“是的，諾曼。”她回答道。她站在那兒注視着他，紋絲不動，十分平靜。

$ s1 X) O- }/ C# b/ l; o　　“貝思，你曾經答應過你不會那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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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但我不得不那樣做。”

- o) p2 f5 _$ e  I# x# }( V　　“它們是怎麼連接在一起的？按鈕在那兒，貝思？”

　　“沒有按鈕。它們連接在自動震動感測器上。”

　　“你是說，它們會自動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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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

　　“貝思，這樣做是愚蠢的。還有人在進行這些表現。到底是誰在表現，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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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緩緩地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懶洋洋的、極為滑稽的微笑，彷彿他讓她覺得好笑。“你真的不知道嗎？”他知道。是的，他思忖道，他知道。而這個念頭使他渾身感到一陣涼意。“你在進行這些表現，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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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3 `8 h* F$ y5 R　　“不，諾曼，”貝思回答道，神態還是那麼平靜，“我沒有進行表現。是你自己在進行表現。”

2 f) e% E. A; w+ E  q　　6小時40分

　　他想起多年以前，他剛開始受訓的時候，在博裡戈的州立醫院工作。諾曼被他的導師派去寫一名特殊病人的治療狀況報告。那名病人約28歲，樣子討人喜歡，受過良好的教育。諾曼和他無所不談：奧斯摩比汽車裝配油壓自動控制傳動裝置、最佳的衝浪海灘、阿德萊·史蒂文森近日的總統競選、懷特·福特的投球，甚至還有弗洛伊德的理論。那小夥子十分可愛，只是一個勁兒地抽菸，而且內心似乎相當緊張。最後諾曼拐彎抹角地問他，為什麼會被送到醫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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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夥子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感到抱歉，似乎記不清什麼原因了。在諾曼的再三盤問下，他不再那麼可愛了，脾氣愈來愈急躁。最後他變得勃然大怒，敲擊着桌子，命令諾曼談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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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X! s! L! V& C　　直到那個時候，諾曼才知道這個青年是何許人物：阿倫·懷蒂爾，十幾歲的時候，在棕櫚灘的拖車中，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然後在加油站殺死了6個人，又在超級市場的停車場上殺死另外3個人，最後去警察局自首。由於身犯重罪、悔恨無比，在那兒哭哭啼啼、歇斯底里。懷蒂爾在醫院已經待了10年，在此期間曾數次野蠻地攻擊醫務人員。

' m- Y. ^; K/ }2 M% H' z- U! m　　就是這個人，滿懷憤怒地站在諾曼面前，用腳踢着桌子，把椅子摔向身後的牆上。諾曼當時還是一名學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場面。他轉過身來，想逃離屋子，可是身後的房間是鎖着的。他們把他鎖在了屋裡，這是與狂暴的病人談話時慣常的做法。在他身後，懷蒂爾舉起桌子向牆上砸去，現在正朝他走來。諾曼一時驚恐萬狀，最後他聽到了開鎖的聲音，三名身材高大的護理人員衝了進來，一把抓住懷蒂爾，把他拽走了。懷蒂爾還在高聲尖叫，惡聲惡氣地詛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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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去找他的導師，要求知道為什麼讓他陷於這種境地。導師對他說：陷於這種境地嗎？是的，諾曼說道，陷於這種境地。導師說道：難道事先沒有把那個人的姓名告訴你嗎？難道他的姓名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嗎？諾曼回答說：我並不留意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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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3 {$ g# _: Q8 f2 C9 ?; M9 t1 X　　你最好多加注意，諾曼，導師說道。在這種場合，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鬆警惕。這樣做太危險了。

  q9 U  K5 ]+ V. L/ b1 y　　如今，他看著在居留艙另一頭的貝思，心裡思忖道：多加小心，諾曼。你不能放鬆警惕，因為你是在對付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而你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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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R5 I0 G# Q5 h9 R　　“我看得出來，你並不相信我的話，”貝思說道，還是那麼安詳，“你能加以反駁嗎？”

4 g2 I. ], B" d9 X1 a2 v　　“當然能夠。”諾曼說道。

　　“你能作出合乎邏輯的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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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能夠。”諾曼回答道，心裡思忖着，在這兒失去理智的可不是我。

　　“好吧，”貝思說道，“你還記得你和我談論哈里時，你是如何把所有證據指向哈里的嗎？”

　　“當然記得。”

1 D. c; t- m7 T4 T　　“你當時間我是否能想出另一種解釋來，而我說我想不出。然而，確實存在着另一種解釋，諾曼。你一開始就忽視了某些論據就像水母。為什麼會有水母？這是因為你那幼小的弟弟曾經被水母螫傷，諾曼，而且正是你後來為此感到內疚。傑裡是什麼時候開腔的？當你在場的時候，諾曼。巨魷是什麼時候停止攻擊的？當你被撞擊得失去知覺時，諾曼。不是哈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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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那麼從容不迫，那麼通情達理。他竭力思索她所說的。她的話語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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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頭來，看一下你漫長的過去，”貝思說道，“你是個心理學家，和一夥處理硬件的科學家一起來到這兒。在海洋的深處，你無所事事——你自己這麼說的。在你這一生中，你是否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在職業上被人忽視過？是否從未也沒有過使你不自在的時刻？你不是曾經對我說過，你討厭一生中有那種時刻？”

$ R2 I, B, E4 Q7 Y6 ^4 q7 Z　　“是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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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 f8 {　　“當這些怪事開始出現時，問題就再也不在於硬件了。現在是心理學上的問題了。這正是你的一技之長，諾曼，你的特殊研究領域。”

$ t8 f1 R% t2 B' U　　不對，諾曼思忖道，這是不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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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傑裡開始和我們交流時，是誰注意到它具有感情？誰堅持認為我們應當小心應對傑裡的感情？我們之中沒有人對感情有興趣，諾曼。巴恩斯只是想瞭解有關武器的問題，特德想談論科學，哈里只想玩弄他那套邏輯的把戲。你正是那個對感情有興趣的人。那麼誰在操縱傑裡——或者說得以操縱傑裡？是你，諾曼。這一切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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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可能的。”諾曼說道。他的腦海裡一片混亂，他拚命想找出其中的矛盾，他找到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並沒有進入過那個大球。”

　　“不，你去過，”貝思說道，“你只是不記得了。”

　　他感到受了重創，接二連三的打擊和重創。他似乎無法保持平衡，而打擊依然接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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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z, l+ D  c* V7 A* H; v4 A　　“就像你不記得我要你找一下放氣球的密碼一樣，”貝思用她那平靜的嗓音說道，“或者就像巴恩斯問你關於E號筒體內的氦濃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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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思忖着，什麼E號筒體內的氦濃度？巴恩斯什麼時候問過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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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事情你都不記得了，諾曼。”

　　諾曼問道：“我什麼時候去過大球？”

　　“在巨魷第一次攻擊之前。哈里從大球出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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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時在睡覺！睡在自己的舖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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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 k0 f. g. q5 m　　“不，你沒有睡覺，因為弗萊徹來找你，而你不在那兒。我們有兩個小時找不到你。後來你又出現了，呵欠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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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你的話。”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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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信。你寧願把這說成是別人的問題。而且你很聰明，心理操縱是你的拿手好戲，諾曼。你還記得你所做的那些試驗嗎？把一些毫無戒備心理的人留在一架飛機上，然後告訴他們，飛行員心臟病發作了？把他們嚇得半死？那是毫無憐憫心的操縱啊，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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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兒，在居留艙內，所有事情都發生了。你需要一個怪獸，於是你就使哈里成為那個怪獸。可是哈里並不是怪獸，諾曼。你是怪獸。那就是你的外表發生變化的原因，那就是為什麼你會變得奇醜無比。因為你就是怪獸。”

5 v: c" @3 N9 Q  M" r' B4 S　　“可是那個訊息。它說：‘我的名字叫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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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z/ v0 g% q4 V1 `　　“是的，它是那樣說的。就像你指出的那樣，造成這一切的人害怕他的真實姓名會出現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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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諾曼說道，“那名字是哈里。”

& m+ f) B: L- H" G7 |4 I　　“那麼你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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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Z4 a. M9 ^: i0 V9 a　　“諾曼·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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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全名。”

　　諾曼停頓了一下。他的嘴巴不知怎地變得不聽使喚。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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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貝思說道，“我查詢過了。你的全名是諾曼·哈里森·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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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思忖道，不，不，不。她不可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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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e. I5 b8 R# i, l　　“這叫人難以接受，”貝思用她緩慢的、幾乎是催眠的聲調不停地說著，“我能理解。可是如果你好好想一想，就會意識到你希望我得出這個結論。你希望我能解開這個謎，諾曼。嘿，就在幾分鐘之前，你正在對我講《綠野仙蹤》的事，不是嗎？我還沒掌握關鍵時，你一直在幫助我理出頭緒——或者說，下意識地做着。你還夠冷靜吧？”

　　“我當然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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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X* {! v, O' ?4 B, q; t0 p" X　　“好吧，繼續保持冷靜，諾曼，讓我們合乎邏輯地思考一下，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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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y6 k- M) y  G+ m! l% h　　“你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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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V. ^* x; v/ |7 L　　“我想使你處於昏迷狀態，諾曼，就像哈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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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搖搖頭。

: q9 l" {0 {: p　　“只要幾個小時，諾曼。”貝思說道。接着她似乎做出了決定，快步向他走來。他看到她手上拿着注射器，針頭在閃閃發光。他趕忙閃過身子。針頭戳到了毯子裡。諾曼甩開毯子，向梯子跑去。

4 a: n% V) q' o. _8 a3 x) x　　“諾曼！回來！”

7 `; c; T9 P! O5 C　　諾曼爬上了梯子。他看到貝思拿着針筒向前跑着。他一蹬腿，進了她的實驗室，然後關上了艙門。

　　“諾曼！”

4 z" d+ }1 [- [4 V/ Y+ `7 b　　貝思敲打着艙門。諾曼站在艙門上，因為他知道貝思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舉起。貝思繼續敲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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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 O( l& }) R% A  A　　“諾曼·詹森，打開艙門！”

8 B/ M" P5 t5 B　　“不，貝思，我很抱歉。”

　　他停了下來。她能採取什麼行動？無計可施，他思忖道，他在這兒安全無虞。她無法上樓來。只要他待在這兒，她就不可能對他採取任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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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他看到艙門中心的金屬支軸在移動，就在兩腳之問。在艙門的另一側，貝思正轉動着輪盤。

　　她把他鎖在屋裡了。

2 X4 o( ]- S' l/ L7 u　　6小時

　　實驗室內唯一的一盞燈照在長椅上，旁邊放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標本瓶，裡面分別裝着魷魚、蝦子、巨魷的卵。他毫不在意地摸了一下這些瓶子。他打開實驗室的監視器，敲擊着按鈕，最後在屏幕上看到了貝思，正在D號筒體的主控制台上工作。在另一頭，他看到哈里依然毫無知覺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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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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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x6 _% h" s' |7 y+ g: ^　　他高聲回答道：“能，貝思。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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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不負責任。你對整個探險活動而言，是一種威脅。”

　　那是真的嗎？他很想知道。他認為自己對這次探險來說並不是一種威脅。這不是真的。不過，在他的一生中，他曾多少次碰到這樣的病人，他們總是拒絶承認在他們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例子——有一個人，是一名教授，最害怕坐電梯。他總是說，他之所以爬樓梯是因為這是良好的鍛鍊方法。那個人曾爬上15層高的建築物；他拒絶參加在更高樓層進行的會議；他對整個生活的安排，都是為了避免一個他怎麼也不承認存在的問題。這個問題一直不為人所知，直到有一天他心臟病發作，才真相大白。還有一位婦女，多年來一直照顧患精神病的女兒，已感到心力交瘁。她給了女兒一瓶安眠藥，因為她說女兒需要休息。那女孩自殺了。另一位是個初出茅廬的水手，他高高興興地說服全家人在一場風暴中到卡塔林那航行，結果差點兒使他們全都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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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個例子湧入他的腦海。這是心理學中的老生常談，對自我的盲目性。他是否設想他可以免除這種盲目性？三年前，曾有一件小小的醜聞，心理學系的一名助理教授在勞動節的週末，把槍管放入自己的嘴裡自殺了。報上對這件醜聞以一欄大標題處理：“心理學教授自殺，同事們深表驚奇，他們說，死者生前一向樂觀。”

　　系主任在籌措基金時，感到十分難堪，還因此把諾曼狠狠訓了一頓。然而，真正令人感到不安的真相，是心理學有着極大的侷限性。即使你具有淵博的專業知識，懷着最好的主觀願望，你的密友、同事、妻子或丈夫，以及孩子，依然有很多的隱私是你所不瞭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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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對自身情況的無知比這更嚴重。有自知之明是最困難的，只有極少數的人做得到這一點。或者說，無人能做到這一點。

　　“諾曼，你在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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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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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你是個好人，諾曼。”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望着貝思在監視器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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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你為人正直，能面對現實，雖然這對你來說很不好受。我知道你在拚命動腦子，想尋找藉口，怪罪別人。但是我認為你願意麵對現實，諾曼。哈里做不到，可是你做得到。我認為你能承認這嚴重的事實——只要你保持意識清醒，否則這場探險就會遭到威脅。”

# b; g+ [& R8 v1 L　　諾曼感覺到她的信念的力量，聽到了她的聲音中那暗藏的威力。貝思說話時，讓他覺得她的想法彷彿像一件衣服，正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他開始依照她的方式來看問題。她是那樣安詳，她準是對的。她的想法具有如此的威力。她的想法具有如此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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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2 b1 B6 P5 i- L/ v: G　　“貝思，你有沒有進入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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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e9 ^! H% o$ U8 |' |- U　　“沒有，諾曼。那是你的主意，又一次設法迴避要害。我從來沒有進入大球。但你進去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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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9 U* n9 u1 r　　他確實不記得曾經進入過大球。他根本一點兒也想不起來。當哈里在大球中的時候……後來他回憶着：為什麼自己會忘記？為什麼他會記憶中斷？

- H' h, E1 G* U, s& K　　“你是個心理學家，諾曼，”貝思在說著，“你，就像所有的人一樣，不願承認自己有陰暗面。由於職業上的利害關係，你相信自己心智健全。你當然會否認任何陰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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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d" b/ \4 o: \3 Y; y　　他並不如此認為，但是如何來消除疑慮？如何確定她說的是否正確？他的思路運轉不靈。他那被割破的膝蓋隱隱作痛。至少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那受傷的膝蓋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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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 W5 }! a+ m* k　　現實檢驗。

　　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他思忖道，現實檢驗。證明諾曼曾進入大球的客觀證據是什麼？他們把居留艙內發生的一切都錄成了帶子。要是諾曼在許多小時之前曾進入大球，一定有錄影帶能顯示他獨自在密封艙內，穿上工作服，悄悄地溜走。貝思應該能夠向他出示這盤帶子。帶子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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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潛艇裡，這是毫無疑問的。

　　帶子早就放到潛艇中去了。也許是諾曼去潛艇的時候拿過去的。

& K6 [3 S, b- _" x　　沒有客觀證據。

' E" d* A# Q$ V, R9 C# R　　“諾曼，投降吧。請別固執了。為了我們大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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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X3 _/ \( y6 G　　也許她是對的，諾曼思忖道。她對自己的看法那麼有把握。如果他是在迴避事實真相，如果他危及了這次探險，那麼他不得不投降，任貝思使他處於昏迷狀態。他能信任她採取這種措施嗎！他不得不那樣做，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 F6 N0 d2 ]; g/ I3 _　　一定是我，他思忖道，這一定是我。這種念頭對他來說是如此可怕——其本身就十分可疑。他是如此強烈地抵禦這種念頭——不是一個好徵兆，他思忖道，抵禦得太過分了。

( ]7 L4 D# q& t/ V9 ?5 v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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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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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願意這樣做嗎？”

　　“別逼得太急。給我一分鐘時間，行嗎？”

　　“當然可以，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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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2 f0 Z3 }7 |3 S　　他看著監視器旁的錄影機。他想起了貝思如何用這台機器一遍又一遍地放著同一卷帶子，在那卷帶子上，大球自動開啟了。那卷帶子現在正放在錄影機旁的櫃子上。諾曼把帶子放進機內，啪地按下了開關。幹嗎現在費神去看這個？他思忖道，你只是在拖延時間，你在浪費時問。

5 C1 X7 P4 [, W　　屏幕在閃爍，他在等待貝思吃蛋糕的那個熟悉的鏡頭出現，她的背部正對著監視器。可是這是卷迥然不同的帶子，這是大球的直接監視器反饋圖象。那個閃光的球體就停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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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1 }7 L% @9 K! b　　他看了幾秒鐘，然而什麼也沒發生。那球體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動靜。他又看了一會兒，但還是沒什麼可看的。

　　“諾曼，要是我打開艙門，你是否會乖乖地下來？”

　　“是的，貝思。”

; s& }) V/ t2 G, _2 Q/ }; \' p% D! k　　他又嘆了口氣，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將會昏迷多久？只剩不到6個小時的時間了。這沒什麼問題。可是，不管怎麼樣，貝思說得對，他都得投降。

; R4 t+ M# L, h$ X1 v- o　　“諾曼，你幹嗎看那卷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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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w6 d7 g( A! _0 ?4 ?5 j, \- a( ?. c3 M　　諾曼飛快地環視四周，屋裡是不是有錄影機，使她能看到他的一舉一動？是的，高掛在天花板上，就在通向上面的艙門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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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嗎還在看那卷帶子，諾曼？”

3 h0 @  f+ t. w  e7 m% U　　“帶子在這兒嘛。”

　　“誰說你可以看那卷帶子？”

2 A! l6 Y! U$ x& P. m2 o) h　　“沒人說過，”諾曼說道，“但帶子就在這兒。”

( ~7 Z2 p8 a/ [' c8 P; R　　“關掉，諾曼。立刻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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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L' Y; I+ |# I" M# f　　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再那麼平靜。“怎麼回事，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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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掉那鬼機器，諾曼！”
  ~  }5 O5 u' j* }0 F: v+ E, Q" P6 f
* |& j6 H/ z! d6 A$ V　　他剛要問貝思為什麼不准他看帶子，貝思突然在屏幕上出現了，就站在大球前面。貝思閉上雙眼，握緊拳頭。球體上那旋轉式的溝槽分開了，露出漆黑的一片。正當他注視這情景時，貝思跨進了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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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球隨後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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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些混蛋男人，”貝思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全是一個樣；難道你們不能少管些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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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h2 U8 @2 a　　“你在對我撒謊，貝思。”

& y3 W: Y" R4 w2 t& N! b# I　　“你幹嗎要看那卷帶子？我懇求你別看的。看這卷帶子只會使你受到傷害，諾曼。”她不再那麼憤怒；她是在祈求，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她的情緒迅速發生了強烈的變化：波動起伏，難以預測。

% g5 S3 v+ g; C3 |% ~$ |* _5 U8 V　　現在她正控制着整個居留艙。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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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A1 Q) X; D, U+ d( a　　“我很抱歉，諾曼，我再也無法信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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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0 |$ {4 i& q$ b5 [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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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C; H" C. i　　“我要關掉了，諾曼。我不再聽你——”

0 z) U* ]; _) Y3 p" _0 ~　　“——貝思，等一下——”

　　“——不再聽你說話了。我知道你有多麼危險。我看到你是怎麼對待哈里的。你是如何歪曲事實，結果一切都成了哈里的過錯。哦，當你擺脫困境時，一切就是哈里的過錯了。而現在你想把它說成是貝思的過錯，對不對？唔，讓我告訴你吧，諾曼，你無法如願了，因為我已經把你禁閉起來了。我聽不到你那娓娓動聽、令人信服的言詞。我不受你的擺佈。所以別費口舌啦，諾曼。”

/ N- ^* v  q4 b. e% r　　諾曼停住了帶子。現在監視器裡顯示出貝思在樓下的控制台前的景象。

　　她在撳控制台上的按鈕。

& x' M- ]# r+ r7 o5 N* N　　“貝思？”諾曼叫道。

& f$ _+ I, q, A9 M　　貝思沒有回答；她只是在控制台上操作着，一面嘟嘟噥噥地自言自語。
( C* S( [! E* x5 N: }
; d1 P; T  V& }7 V  i8 @　　“你這個狗娘養的，諾曼，你知道嗎？你覺得自己很下賤，因此想把每個人變得和你一樣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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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u* Z. K, I　　她是在說她自己，諾曼思忖道。

  [# ~" S. @/ S5 ^　　“你那麼偏愛潛意識，諾曼。潛意識這個，潛意識那個。老天爺呀，我實在討厭你。你的潛意識也許想把我們全殺掉，那僅僅是因為你想殺死自己，於是你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和你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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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7 b$ ]8 r' ?( C% N　　諾曼感到一陣寒意，不禁顫慄起來。貝思曾進入大球，她現在的行動就具有大球的威力。然而她平日就缺乏自尊心，內心深處充滿了自我憎恨，因此思想極不穩定。貝思把自己看作是個犧牲品，因為她一直在和命運搏鬥，卻從來無法成功。貝思受了男人的害，受了現存社會體制的害，受了科學研究的害，受了現實生活的害，而每一次她都看不清她是怎麼使自己受害的。於是她把炸葯佈滿了居留艙的四周，諾曼思忖道。

, {, p: }' p) Z# Q% h% i　　“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諾曼。在你殺死我們之前，我將制止你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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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6 K3 q( h/ I　　她所說的一切都與事實相違背。他開始明白了她的思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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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當時摸清了打開大球的方法，而且悄悄地去了大球，因為她始終為力量所吸引——她總是感到缺乏威力，並且需要更多的力量。然而當她取得力量時，她並沒有做好支配力量的準備。她依然把自己看作犧牲品，因此不得不否定這種力量，而把自己安排成這種力量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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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和哈里大相逕庭。哈里否認自己的恐懼，於是恐怖的形象就表現了出來。然而貝思否認她的力量，於是她就表現為一股無形的、無法控制的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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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是個數學家，他接觸的是抽象的概念、不同的方程式、嚴密的邏輯推理，那是一個充滿自我意識的世界。像巨魷那種具體的形式，正是哈里所害怕的。但是貝思是個動物學家，整天和動物打交道，這是些她摸得着、看得見的東西，於是她便創造了抽象的概念。一種她看不見、摸不着的力量。一種無形的、抽象的力量便來到她的身上。

　　為了保衛自己，她就在居留艙的周圍布上炸葯。這不會有多少防衛作用的，諾曼思忖道。

! {4 O+ B5 ~  c5 I+ [1 u　　除非你是想偷偷地殺死自己。

9 X% F  q6 W: z, l　　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現實的可怕景象已清楚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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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可能僥倖取勝的，諾曼。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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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敲打着控制板上的鍵盤。她打算幹什麼？她能對他採取什麼行動？他得好好思考一下。

　　突然，實驗室裡的燈全滅了。又過了一會兒，室內的暖氣機停止運轉，通紅的電極冷卻下來，漸漸變成黑色。她切斷了電源。

　　暖氣機停止運轉後，他能熬多久？他從貝思的床上取過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沒有取暖裝置，能堅持多久？當然不可能是6個小時，他痛苦地思忖道。

　　“很抱歉，諾曼。可是你很清楚我的處境。只要你不處於昏迷狀態，我就處於險境之中。”

　　諾曼聽到了輕輕的嘶嘶聲。他胸章上的警報器在發出警告聲。他低頭望了一下胸前的徽章。在黑暗中，他仍然看到胸章呈現出灰色。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情況。

) u( I4 e* s7 K+ F6 ~9 o& `　　貝思切斷了空氣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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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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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U5 P) F0 z. B- K9 P 　　5小時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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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 P* Q, P) A" ?, d: r　　諾曼在黑暗中縮成一團，聽著胸章嘟嘟的警報聲，和室內空氣鋭減的嘶嘶聲。艙內的氣壓在迅速下降：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和飛機起飛時的感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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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 A9 J( E. E6 N4 ?- D4 N　　他的心裡湧起一陣陣恐懼。得採取某種行動，他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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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無能為力。他被關在D號筒體的上艙，無法走出去。貝思控制了所有的設施，而且她知道如何操縱維生系統。她切斷了電源，關閉了暖氣機，現在又切斷了他的空氣來源。他完全陷入了困境。

　　隨着氣壓的下降，那些標本瓶就像炸彈一樣爆炸了，玻璃碎片向四周射去。諾曼躲在毯子下面，感覺到玻璃把織物戳破，撕出一條條裂縫。呼吸愈來愈困難。起先他以為這是緊張的緣故，隨後意識到空氣愈來愈稀薄。他將很快喪失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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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取某種行動。

　　他彷彿已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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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取某種行動。

　　然而他能想到的就是呼吸。他需要空氣，需要氧氣。隨後他想到了急救箱。急救箱裡是否有急救用的氧氣袋？他不確定。他似乎記得……他站起來時，又一個標本瓶爆炸了，他趕忙轉身，避開那四處飛舞的玻璃片。

/ Z# M, _5 ?4 F& i" k　　他大口地吸着氣，胸口快速起伏。他的眼前開始冒出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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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5 Q) {0 H# b1 y　　他用手扶着牆，在黑暗中尋找急救箱。他碰到了一隻圓筒。氧氣嗎？不，這筒太大了——準是滅火器。急救箱在哪裡？他用手扶着牆往前走。在哪兒呢？

* R% j6 p7 I7 n- q7 q  z　　他摸到了那只金屬箱，有浮雕圖案的蓋子，上面還有個豎起的十字架。他把蓋子打開，急忙把手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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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K6 `7 q5 W: T6 R　　更多的金星在眼前飛舞。時間剩下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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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碰到了小瓶子，裡面是柔軟的繃帶包。這兒沒有氧氣袋。見鬼！那些瓶子掉到了地板上，接着又有一件又大又重的東西啪的掉在地上。他彎下腰，在地板上摸着，感到有一塊玻璃劃破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他抓過了一個冰冷的金屬圓筒。那簡不大，幾乎和手掌一樣大。筒的一端有個裝置，一個噴嘴……

& _  X, i8 L* m0 C% M. g. _( P6 a, L　　這是個噴霧罐——一種見鬼的噴霧罐。他把它摔到一邊。氧氣。他需要氧氣！

2 R/ T: z/ T* N) F3 E. _　　在床邊，他想起來了。在居留艙的每個床邊，不是都有急救用的氧氣嗎？他摸索着尋找貝思睡覺的那張床，摸索着貝思平時枕頭上方的牆壁。那附近肯定有氧氣瓶。他已頭暈目眩，思路有些模糊。

( v4 s  w, j  Z: e　　沒有氧氣。

% h' D/ P, N0 u8 b1 a7 }　　接着他想到，這不是一個常規的床鋪。它不是用來睡覺的。他們不可能在這兒放置任何氧氣瓶。活見鬼！這時他的手碰到了一個金屬圓筒，是掛在牆上的。筒的一端是個軟軟的東西。軟軟的……

　　氧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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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將面罩套在嘴和鼻子上。他摸着氧氣瓶，轉動圓形鈕，聽到了嘶嘶的聲音，吸到了一股涼氣。由干情緒緊張，他感到一陣暈眩，隨後大腦變得清醒了。氧氣！他的狀態良好！

& C+ ^( x( L( ~　　他摸着瓶子的形狀，估量着它的尺寸。這是個急救用的氧氣瓶，只有幾CC的容量。能熬多久？不久，他思忖道，幾分鐘而已。這只是暫時延遲死亡。

　　要採取某種行動。然而他想不出可以做什麼。他毫無選擇。他被鎖在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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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a6 v' m  ], D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位老師，胖胖的特姆金博士。“任何時候總會有供你挑選的辦法。任何時候你總能採取某個行動。你絶不會沒有選擇。”

' S' q- C* A, K- i  Q* q5 l; G4 E% u　　我現在就是沒有選擇啦，諾曼思忖道。話說回來，特姆金博士是在議論如何給病人治病，而不是在議論如何逃離封閉的囚室。特姆金對逃離囚室毫無經驗可言。諾曼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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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氧氣使他的頭腦暈暈的。或者說，氧氣用盡了嗎？他看到往日的老師一個個出現在他面前。這是不是就像人在去世前看到往事又一幕幕地在眼前重演？他所有的老師：傑佛遜夫人，她曾要他去當律師，而不是心理學家。老喬·蘭普曾大笑着說：“一切都是性。相信我。最後總是歸結到性。”斯坦博士總是說：“沒有牴觸的病人這回事。你給我介紹一名牴觸的病人，我就給你介紹一名牴觸的治療專家。如果你對一名病人的治療沒有進展，就換一種方法，什麼方法都行。但一定要採取行動。”

7 ?& A$ X  F* T# \$ [& }6 u, f. Q　　要採取某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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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坦鼓吹採取瘋狂的舉動。如果你無法對一名病人產生影響，那就裝瘋賣傻。你穿上小丑的服裝，用腳踢病人，用噴水槍向他射擊，有什麼古怪的念頭都不妨一試，但一定要採取某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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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常常說，“既然現在你的做法沒有效果，那還不如另外換個做法，不管看起來多麼古怪都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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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p" B; D6 e+ f　　那種話說得很好聽，諾曼思忖道。他倒想看看斯坦是如何來評判這個問題的。斯坦會叫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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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門打開。我辦不到；她把門鎖上了。

　　和她談談。我辦不到；她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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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你的空氣調節器。我辦不到；她控制着整個系統。

# d1 t; A3 A. s. g- j: x  Y+ S! _+ {　　在屋子裡尋找能幫助你的東西。我辦不到；屋裡沒有任何可以幫助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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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離開屋子。我辦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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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 j' M$ @' M: c　　他停了下來。那不對。他可以打碎舷窗，或者打開天花板上的艙門，來達到這個目的。但他沒有地方可去。海水的溫度接近冰點，但他沒有工作服。他曾經在這接近冰點的海水中僅僅泡了幾秒鐘，就差點兒一命嗚呼。要是他離開這裡，投入寬闊的大海，那麼他必死無疑。或許在這囚室還沒有注滿水時，他就會被凍僵。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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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 p8 ^　　在他的腦海裡，他看到斯坦揚起了兩道刷子般的濃眉，給了他一個嘲弄的微笑。

　　是嗎？反正你死定了。試一下又何妨呢？

　　一個計劃開始在他心中形成。要是打開天花板上的艙門，他就能走到居留艙外。一旦他來到外面，也許就能去A號筒體，再從密封艙進來，穿上他的工作服。那麼一切就很順利了。

$ w  v, u" _+ G' x　　要是他能去密封艙就好了。那要多久？30秒鐘？一分鐘？他能熬那麼久嗎？他能抵禦寒冷嗎？

% T/ x) n' }# Z; X4 A5 U　　反正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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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6 N" @- E$ w  R　　可是接着他又思忖道，你這個大傻瓜，你手裡不是拿着氧氣瓶嗎？倘若你不是老待在這兒，一味地憂慮，白白浪費時間，那麼你的氧氣完全夠用。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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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l, \8 x　　不行，他思忖道，還有其他情況，其他情況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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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v5 \( L/ m* S　　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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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 S; v/ N; R　　他不再考慮，向筒體最高層的天花板上的艙門爬去。隨後，他憋住氣，轉動輪盤，打開了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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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諾曼，你在幹什麼？諾曼！你瘋——”他聽見貝思在吼叫，接着，那冰涼的海水像瀑布一樣灌了進來，很快淹沒了居留艙。水流的巨大聲響蓋住了貝思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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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到艙外，便立即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他需要增加重量才行。他的身子具有浮力，一個勁兒地把他往上拽。他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扔掉氧氣瓶，死命地抓住居留艙外冰冷的管子，因為他知道，要是他放手，就沒有任何東西會制止他上浮。沒有任何東西可抓住，就會一直向海面漂去。他會到達海面，然後像氣球一樣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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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g( H/ n4 s: Q　　他抓住管子，然後又尋找下一根管子，下一個可以抓住的突出部分，使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下移。這就像下山的情景；倘若一失手，他就會往上漂去，迎接死亡。他的雙手早已麻木，身子已凍僵，寒冷使他的動作十分遲鈍。他的肺部在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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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3 f' K& k+ v　　他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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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1 T+ C; @　　他來到海底，很快地鑽到D號筒體下面，拖着身子向前走去，在黑暗中尋找着密封艙。不在那兒？密封艙不見了！接着他發現自己正在B號筒體下方。他向A號筒體移動，摸到了密封艙。密封艙關着。他用力拉了一下艙門，門關得很緊。他又繼續扳着，然而無法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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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u" h  B　　他被關在艙外了。

　　巨大的恐懼感深深地攫住了他。他凍得幾乎無法動彈；他知道，只要再過幾秒鐘，他就會失去知覺。他得打開艙門。他使勁地敲擊艙門，敲擊金屬的門框，麻木的雙手竟然毫無感覺。

　　輪盤自己轉動了起來。艙門啪的打開了。這兒準是有緊急情況下使用的按鈕，他準是碰——

1 S8 d) ]6 l8 Y4 L( z　　他躍出水面，吸了口氣，沉了下去。他又浮了上來，但是無法爬進筒體。他的身子麻木得太厲害，肌肉都僵硬了，整個身體對外界毫無反應。

　　必須進艙，他思忖道。他抓住了金屬，滑開了，又重新抓住。拉一下，他思忖道。他拉了一下，撲通一聲翻上艙板邊緣，靠在金屬的邊框上大口地喘着氣，胸部在猛烈地起伏。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他是那麼冷。他蜷起身子，試圖把腿收攏，結果又掉進寒冷刺骨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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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e  E% n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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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U& y! ]# |- j: |　　他最後一次把自己拽上來——靠在邊框上，又翻上了艙板邊；他扭動着身子，抬起一條腿，身子晃動不停。再抬起另一條腿，他沒有實在的感覺。接着他出了水面，躺在艙板上。

　　他渾身在顫抖。他企圖站起來，但又摔倒在地。整個身子抖動得那麼厲害，使他無法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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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D' W6 Z; {' \3 ^　　他看到他的工作服在密封艙的另一頭，正掛在簡壁上。諾曼慢慢地朝工作服爬去，身子在劇烈地顫抖。他設法站起來，可是做不到。他的工作服和靴子就在眼前。他試圖用手抓住靴子，然而手握不起來。他試圖用嘴咬住工作服，借助牙齒的力量使自己直立，可是他的牙齒在不由自主地打顫。

4 j( Q  m4 `9 _( v. a) x　　內部通信系統劈啪地響了起來。

　　“諾曼！我知道你在幹什麼，諾曼！”

7 o: A1 B- Q! w% d3 V0 _+ l　　貝思隨時會來到這兒。他得穿上工作服。他直愣愣地盯着工作服，那衣服離他僅僅幾英吋遠，可是他的手仍然在顫抖，什麼也握不住。最後他看到齊腰處有一個繩環，是用來扣住儀器的。他用一隻手鈎住環，設法把環抓牢，使自己站直。他把一條腿套進工作服裡，然後又套進另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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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 {4 }- J3 ?; k' C3 s! e% h$ p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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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去取頭盔。頭盔不斷地撞在牆上，發出響聲。他好不容易才把它從掛物鉤上取下，戴在頭上。他轉了一下頭盔，便聽到了彈簧鎖咔嚓響了一下。

# G8 y: |3 I+ ?3 h　　他還是感到很冷。工作服怎麼還沒有升高溫度呢？接着他明白了，沒有電。電源在貯備罐裡。諾曼又背了貯備罐，沉重的罐子壓得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得把帶子構上——他把手伸向後背，摸到了傳輸帶——抓住它——把它掛在工作服上——在腰部——鉤上了——

　　他聽到咔嚓一聲。

　　風扇嗡嗡地轉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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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產生痛感。電子元件在加溫，使他凍僵的皮膚疼痛不堪，彷彿有針在刺着全身一般。貝思在說話——通過內部通信系統，他聽到她的聲音——然而他無法聽懂她在說些什麼。他沉重地坐在艙板上，使勁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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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a' i; E2 B9 ]3 E　　不過他已經知道，他即將恢復正常；痛感在減弱，頭腦變得愈來愈清醒，而且他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一度受凍，幸而時間不長，沒有影響他的中樞神經。他的身體復元得十分迅速。

' |5 U  b. d* t0 e; z　　無線電發出急促而輕微的聲音。

$ Q8 o5 M1 \) I/ C  j　　“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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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I0 N, P! H. i! v　　他站起身來，拉緊負重帶，扣住鈕子。

; I( b8 B  P# \: N- m- O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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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k9 y0 T1 H- ^6 W　　諾曼什麼也沒說。他現在已感到相當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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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 W; b: p' G$ {8 f　　“諾曼！我在我的四周佈滿了炸葯！不管你從哪兒靠近我，我都會把你炸得粉身碎骨！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諾曼！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

6 s: m" i9 X# ~) \* P  i　　然而諾曼並不打算去貝思那兒。他有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計劃。空氣均勻地充滿他的工作服時，他聽到貯備罐內的氣體發出嘶嘶的響聲。

　　他又返身跳入水中。

4 M$ k- o+ E' Z1 ]. g$ k4 ]' z　　5小時

+ J2 o* s. [( O9 g, @　　大球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諾曼看到球體的表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當他繞到球體的背面時，又看到自己的映像在錯綜複雜的溝槽中變得支離破碎。

　　來到門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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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門看起來就像一張嘴巴，諾曼思忖道，像一個原始動物的胃，準備把他吃掉。面對這個大球，再次看到那些天外來客的、非人類所有的、彎彎曲曲的圖案，他感到自己不再有任何意圖。他突然產生了恐懼感，覺得自己無法度過這道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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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3 r! h) H7 `5 L9 u　　別傻了，他對自己說道，哈里做到了，貝思也做到了，他們也都倖存下來了嘛。

　　他又檢查螺旋形的花紋，似乎是為了恢復信心。然而他並沒有產生更多的勇氣。只有彎曲的溝槽向外反射着燈光。

- q$ @4 A5 Z1 e5 q　　好吧，他決定了。我來試一下。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之前的困難都應付過來了，我還是試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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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前去，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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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4 \$ m' G" W　　然而大球並沒有打開，還是像原先那樣，表面光滑，閃閃發光，完美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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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8 a7 x$ ~& K( ~　　這東西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他多麼想瞭解它的意圖。

　　他又想起了斯坦博士。斯坦愛說：“理解是一種耽誤時間的做法。”斯坦常常為此而大發雷霆。每當研究生們高談闊論，對病人和他們的問題喋喋不休地作理性探討時，他就會惱火地打斷他：“誰會在乎？誰在乎我們是否能理解這一病例中的心理因素？你是想理解如何游泳，還是想直接跳進水裡游？只有那些怕水的人才想作理性探討。而其餘的人則跳進水裡，使自己渾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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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S1 ^' O' A　　行，諾曼思忖道，我就來個渾身濕透。

　　他又轉過身來面對球體，心裡想著，打開門。

( I; p  R" R: _　　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打開門。”他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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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 r% L6 ?" @6 l$ Z　　門依然緊閉着。

  g2 z/ m5 E. G5 _- P9 j　　當然，他知道那樣做沒有用，因為特德曾經試了幾個小時。哈里和貝思進入大球時，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他們只是在腦海裡採取了某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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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然後思忖道，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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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眼來瞧著大球，門依然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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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做好讓門打開的準備，他思忖道，我已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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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C) V  ]  O; ^) {　　什麼也沒有發生，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 \  w2 c/ {( U, {. J　　諾曼沒有想到他可能無法把門打開，不管怎麼說，另外兩位已經做到了。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 s* \2 W: C3 d　　哈里以他善於邏輯思考的頭腦，首先掌握了訣竅。然而，哈里只是在看了貝思的錄影帶後，才恍然大悟。那麼，哈里是在錄影帶中發現了線索，一個重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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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q, C/ B6 C( ~, P　　貝思也看了那盤帶子，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最後也悟出了真諦。帶子中的某個關鍵……

/ F$ P  w1 l" C$ t2 C% I& q+ M% s　　太糟糕了，沒有把帶子帶來，他心中思忖道。不過這卷帶子我已看了許多次，也許能回想起來，在腦海裡重新放一遍。那過程是怎麼進行的？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些景象：貝思和蒂娜在交談。貝思吃著攀，接着蒂娜講起那些帶子被存放在潛艇中。貝思又回了她一些話。後來蒂娜走開了，在畫面中消失，但是她問道：“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那個大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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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j& ]; h7 `$ w2 I　　貝思回答道：“也許能的。我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大球打開了。

5 l' g* z' ?7 }+ t( w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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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F/ _9 p" Q; R( j" q　　“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這個大球嗎？”蒂娜問道。貝思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內心一定想像大球已經打開，想像着大球打開時的景象——

6 m5 ]- ~0 _$ u　　屋子裡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那是一陣充滿整個屋子的震盪。

　　球體打開了，大門洞開，呈現出一片漆黑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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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諾曼思忖道。只要想像這件事已經發生，它就真的發生了。這意味着，要是再設想球門已經閉上——

　　又是一陣低沉的轟鳴，球體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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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  S3 [' g7 u6 ^9 M　　——或是打開——
& d6 b5 y1 \5 s) k
. X  V) {5 |' [　　球體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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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好別得寸進尺。”他大聲說道。球門還是開着。他站在門口，眯着眼朝裡望去，然而他只看到深不可測、一成不變的一片黑色。機不可失，他思忖道。

. V& I+ _1 M& V1 [$ K2 S! K　　諾曼跨了進去。

% D* [4 C% |9 w; E　　門在他身後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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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內漆黑一團，等他的眼睛逐漸適應時，他看到了螢火蟲一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構成數百萬計的光點，在他周圍飛舞，形成一片閃閃發光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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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諾曼暗中思忖道。他所見到的全是泡沫。沒有一定的結構，而且顯然是無邊無際的。這是個洶湧起伏的海洋。一種閃着磷光的多種成分的泡沫。他感覺得到一種巨大的美感和平靜。這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5 Q2 b! I" M! h8 ^　　他伸出雙手去抓泡沫，這一動作使泡沫飛揚起來。然而他發現，他的雙手變透明了，他可以看到閃光的泡沫滲透進肌肉裡。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軀體。他的腿、他的軀幹，一切都被泡沫所滲透。他已成了泡沫的組成部分，這種感覺令人十分愉快。
5 C6 X  i# I, T, W
3 @9 [9 u# q: `1 |4 e　　他的身體變得愈來愈輕。沒多久，他就浮了起來，在浩瀚無邊的泡沫海洋中漂游。他把雙手放在脖子後面，到處漂流，感到滿心舒坦。他覺得自己可以永遠待在這兒。
" [; p# H% k3 f7 [% B. \* c
　　他開始感覺到泡沫海洋中還有別的東西，還有別的存在物。

　　“有人嗎？”他問道。

　　我在這兒。

　　他幾乎跳起來，那聲音竟是如此響亮。或者說，顯得如此響亮。隨後他又覺得納悶，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4 u/ g; X8 I: i/ ~" N9 y4 x　　“你在說話嗎？”

　　沒有。

　　我們怎麼進行交流呢？他心裡嘀咕着。
% e# w/ i; Y' }  g0 n
　　以一切事物與其他事物進行交流的方式。
9 ]. H- D# a- z' y7 y2 g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方式？

: K( U( n% ^& ?+ m　　如果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問？
' @5 a" j# L" n: D# Y/ G
1 y- p2 m' V+ J. k$ x7 Z/ ]　　可是我並不知道答案。

　　泡沫輕輕地、緩緩地搖晃着他。他仍然沒有得到答案。他想知道，他是否又是單獨一人了。

　　你在那兒嗎？

" X4 y% Z/ e) l) U# Y　　是的。
" v( T% ]$ L2 f: T1 Q
& \; n' N$ `% ?' L# E; b　　我以為你走了呢？

! w" `! o: q3 n9 A3 E9 \1 s: S　　無處可走。
3 S/ ~  f& K1 G% t  h2 k" ~
　　你是說你被囚禁在球內嗎？

& a- D8 i- ?- l& y0 j　　不是。
, _6 d8 q8 C7 `
( j3 v% A% z- _) T0 S2 R9 i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誰？

　　我不是誰。

4 ~! b0 n0 q/ }  P; c1 a; a　　你是上帝嗎？
: \9 h; d# G& v; \0 a3 R$ b
8 g! x1 L/ h# n4 Y$ L6 {. m1 z! u0 Y　　上帝只是一個詞。
8 _) {, o6 t& L3 d
- j/ B4 A) f, C1 J; Z; m$ Z1 i　　我是說，你是不是一種更高等的生靈，或是一個更高等的意念？
5 \; n& P1 F( Y* c
　　高於什麼？
! r; g( o1 A0 V  F+ Y, i0 B
7 V# |4 G/ L: n/ E1 ]( N1 q　　高於我。
! N7 V, R; f3 t0 w1 X% T. F& i& k9 U9 l  R
) A0 p' H% V% i0 t　　你有多高。

; e1 W5 f2 T) l5 t6 w1 {3 k, f4 e　　我低得很，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 V! ^! N' g( q) g' s- N5 e5 d
　　唔，那這就是你的問題囉。

. z, U8 Z( L, l; ?  w　　諾曼在泡沫中漂游，覺得也許是上帝在捉弄他，心裡感到十分不安。他思忖道，你是在開玩笑嗎？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我是在和上帝交談嗎？
0 P& `/ E* m2 d$ ?! G: y! @
　　你根本沒有交談。
; j$ x+ K5 o$ v4 p- j. t  Q
5 H) v5 Q. h3 E　　你對我說的一切都咬文嚼字。這是否因為你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緣故？
/ x2 x- S: n5 m
0 c1 c0 y* B2 p# f- g$ R7 Q　　不是。

　　你來自另一個星球嗎？
$ X' a9 _! j5 D2 H5 O* H) l5 J: I0 U. S
) C8 T8 U0 T7 ^# l, \　　不是。

' u9 p* Y8 Z, G3 j$ V3 U* @% J　　你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嗎？
) z  u3 s) r. S2 x( w- n: ]
, P5 \2 _, {  K) T+ {4 b- a  z　　不是。
) R5 j, F8 C) ^" Q- z" _& {
　　你從哪兒來的？
7 D9 U1 w: G" }4 D1 I! Y! k. W. n  i% o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 J, c( C9 @0 ~% J- x" N. R+ Z
　　要是在另一個時候，他思忖道，這種不斷重複的回答早就把他激怒了，然而現在他卻一點兒也不發火。這兒沒有任何是非的判斷，他只是在接受訊息，一種反應。

. r3 M& g6 R& R1 `# X　　他思忖道，不過這個大球是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
% m9 k: y! q* ~  U7 a/ \- V( F
! U3 {& c' D3 ?' W- P! M　　是的。

　　而且也許來自另一個時期。

  n+ v% [0 Z" O! n/ i- N　　是的。
2 [* ~  D6 j! ]+ g- W
. ^# Y7 D' ~! W　　你是球體的組成部分嗎？

　　現在是的。

　　那麼你從哪兒來的？
' w9 M$ S$ }6 \: e9 |/ |: @
7 B, {3 `& ~: z! O, D% a$ B* T7 n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 Y1 x9 \! J; W0 D. F
" s7 [8 H1 M) b8 Q% Z  m% I* w9 H% X　　泡沫輕輕地移動着他，使他覺得心曠神怡。
$ P5 f3 s. T: p- v- e5 H+ |! N
5 p0 b) Q* l6 y' ~( F: M' ]# j　　你還在那兒嗎？
( t8 O0 v* T0 B6 [8 ~( U& |
　　是的，我無處可去。
0 p" U8 t. G# q4 |, {$ L
　　我怕我對宗教知之甚微。我是個心理學家，研究的是人們如何思維。在我所受過的訓練中，我對宗教的瞭解並不多。
, G9 y, T  n, M- }3 F, ^
8 O/ f5 `; B: B+ ?& r/ C+ U4 V. n3 ^　　哦，原來如此。

　　心理學和宗教沒有什麼關聯。
' t5 b: [9 [$ _  @* ?+ Z9 Y
9 B6 B6 x/ M6 H8 x+ n, I" C& q　　當然囉。
1 j8 X7 A0 o; [/ o
% E3 h6 u1 r/ ^4 x　　那麼你同意我的看法？
/ ~* C/ r$ R3 a
$ `. J. F" h" W5 ]) @8 W  j　　我同意你的看法。

　　這使我消除了疑慮。

　　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

　　“我”是誰？
1 A( z! H+ r( v$ A
7 S" n: }. k% O9 @" i8 t　　到底是誰？

, d4 x2 N: @/ l# o" w　　他在泡沫中左右搖晃。儘管這場談話很費勁，但他還是深深地沉浸在寧靜之中。
% a2 F1 I. r1 W/ M1 N& q" y+ \" k
# b: ?. P: |5 \1 D- V" N　　我感到憂慮，他思忖道。

* o1 P2 E: v% |" Q! b6 X+ Y2 j　　告訴我。
9 t- k0 N: T. [6 s  Y
2 q2 _/ G' g# W9 u, O5 G6 `8 [　　我感到憂慮，因為你說話的樣子很像傑裡。

　　那是可以預料到的。

: U3 S$ V, ^! O; q( |　　不過傑裡實際上是哈里。

　　是的。

, s. D+ K8 f, g7 K　　那麼你也是哈里嗎？

; A/ y) [5 B; ~: C( p# f  [+ b　　不，當然不是。
* {) @& o/ i" ?, k/ _; {* T' m* u- X6 a
" D1 z* i& B; m- T' i& U　　你是誰？

& a  h( {, K! S3 Y% K( T  e6 K　　我並不是誰。

3 B$ f4 s6 E3 Y8 J4 s  l+ W# H6 o: X　　那麼為什麼你說起話來像傑裡或是哈里？
* W$ k7 P( t& g2 _" Q9 `* Q% D/ M
; F% s" A5 b/ q3 [　　因為我們來自同一個源頭。

5 ?/ `8 x8 D" a　　我不明白。
) j" s" z2 F/ S5 W; F" V
! ~0 _, t( R* G0 O　　當你照鏡子的時候，你會看到誰？
2 D7 z+ h2 x, w  o$ `, c5 }  P) H
　　我看到自己。

　　我知道。
/ U  X2 m- [1 H) F' `9 a4 B# o7 v
　　那不對嗎？

; j7 R  Z/ d# F/ X  R: L. ]; }5 c　　這取決於你自己。
( C  D* Z% V7 z% |  T
　　我不明白。
) @0 x" s, Y% Y3 Y. S) V5 o: h) q  ^
　　你看到的是什麼，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9 ?4 X- Q! P+ W2 |, x. F
　　這我已經知道。每個人都知道。那是心理學裡的老生常談，是陳詞濫調。

　　原來如此。

. q- M+ ]  C2 L) p　　你是外星人嗎？

　　你是外星人嗎？
) `3 O: ^9 y" u3 {& r
　　我發現很難和你交談。你能給我那種力量嗎？

　　什麼力量？

; R$ A. }2 v, q* i6 h　　你給哈里和貝思的那種力量。憑想像就能使實體產生的那種力量，你能賦予我嗎？

8 Q3 _" v9 J4 n$ v9 A9 M; S% J& [- G　　不行。
- I0 ^' K/ z' T" Q6 a: o
2 ^" u9 z' m! ^　　為什麼不行？

, h2 V* C1 f- q) O1 ~( P　　因為你已經具有了這種力量。
( U* Z2 r8 ]3 V! j
/ q# i& {# N  ^　　我並不覺得我已具有這種力量。
8 X4 J3 x9 ]  q$ b
　　我知道。

$ }4 P  n7 }, h4 _　　我怎麼會已經具有那種力量了呢？

; Q1 @/ T7 w, o0 m+ P1 Y" Y　　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呢？

　　我想像門已經打開了。
) j7 F  n& |, i) [* D6 S+ W
　　是的。
% m% I8 D1 B$ R) G) @, c1 w
( M2 z& m8 c5 A4 ?$ ?5 r　　諾曼在泡沫中輕輕搖擺，等待着對方的進一步反應，然而對方已經沒有反應，只有泡沫在緩緩地移動，寧靜而永恆，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他思忖道：我很抱歉，不過，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別再讓我猜謎了。

　　在你們的星球上，有一種叫做熊的野獸。那是一種很大的野獸，有時候比你們還大。它很聰明，也很靈巧，腦子和你們的腦子一般大。然而熊在一個重要方面與你們迥然不同，它無法進行一種你們稱為想像的活動。它無法在腦海裡形成現實中也許會有的形象。它無法回顧你們稱為過去的一切，也無法展望你們稱為未來的一切。這種進行想像的特殊能力，就是使你們這個物種變成像現在這樣了不起的原因。沒有別的原因了。不是你們模仿的本能，不是你們使用工具的本能，也不是你們使用語言、行使暴力、關心後代或形成社會集團的能力。都不是這些能力，因為這些能力在其他動物身上也可以找到。你們之所以了不起，就在於你們具有想像力。

　　想像力是你們稱做智能的能力中，最重要的部分。你們認為想像力僅僅是解決問題，或是使事情發生的過程中一個有用的步驟。然而，正是想像力才得以使事情發生。
5 Y9 p& x/ \1 B
, X6 K9 A2 e; i& U+ c. F1 s, B　　這是你們這個物種的天賦，但也是你們的危險所在，因為你們並不想控制自己的想像力。你們想像美好的事物，也想像卑劣的事物，而且不負起選擇的責任。你們說，在你們的內心深處有善的力量，也有惡的力量，但是實際上，在你們內心只有一件東西——想像的能力。

; _5 U# i; d1 `5 ]: C2 s5 o　　我希望你贊同這番言論，我打算在下一屆美國心理學家和社會工作者協會的會議上進行演說。這次會議將於三月份在休斯敦召開。我認為，大夥兒都會對這番言論表示歡迎的。

/ {( g- {8 T- ]0 R6 z" X. f　　什麼？諾曼吃驚地思忖道。

/ ?7 a' A" d5 H  a1 L8 P　　你認為你在和誰談話？上帝嗎？

　　到底是誰？他思忖道。

8 p4 l1 I1 U$ _1 }　　當然囉，是你。
' A) c) F- x6 \
! d8 U9 ~3 m' `, S+ `　　可是你是個與我不同的人。你不是我，他思忖道。
" B5 \/ k$ P4 Z! ~9 p$ s
　　是的，我是的，你想像了我。

　　請告訴我更多的事。

　　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 E7 g! u/ {; F# @( a# r" S2 E
. H" V3 L/ v% A( z　　他的臉頰貼在冰涼的金屬上。他翻過身子仰面躺着，望着上方球體光亮的弧形表面。那門上錯綜複雜的圖案又起了變化。
7 w' t4 F: d# y/ D  v3 O
　　諾曼站了起來。他感到身心舒坦，十分平靜，彷彿睡了好久，且覺得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 `9 v1 a0 ~2 m( Q9 b5 l5 d　　他穿過太空船，回到飛行艙，隨後走過瀰漫著紫外線的通道，來到牆上佈滿管子的屋子裡。
* x+ t% F8 N  ]! l# I; y
　　管子都裝得滿滿的。每根管子裡面都是一名船員。
% U  B6 o6 q+ r; J4 |4 {9 Q
3 @' y! E' M$ C" N  V& |6 r, e) u　　就像他所認為的那樣：貝思表現出一名船員——孤零零的一名婦女——作為對他們警告的手段。現在是諾曼在主宰一切，他發現管子裡都裝滿了船員。
5 A5 X/ C6 a$ F$ w3 ]. z, [2 a
　　不壞，他思忖道。

( w) t. [) R0 z! y  M  S3 Z" e　　他看看這屋子，心裡想著：全走吧，一次一個。
/ x' o3 h' G2 ?% T1 i$ t2 y' ?
; S. L5 ]; @% u. R" Q4 g: ~　　管子中的船員在他面前一個接一個地消失，最後一個也沒留下。

　　回來，一次一個。
& y7 [& F* F, P, v" G$ |
　　根據他的命令，那些船員又重新出現，啪啪地回到了管子中。

  h1 p6 ?  e' B; p. r  k) C& j　　全是男子。
6 j, ~7 Y& ]" h+ U; L4 ]
　　那些女子變成了男子。

　　全是女子。
" n7 R. C" d6 g$ w/ y+ _/ {
　　他們又全變成了女子。
/ \) v2 w! N1 f+ d" y* E
& J/ j6 \7 {/ N2 w7 N　　他有了這種能力。

　　2小時
' ^9 ^. @+ x; y1 Q
　　“諾曼。”
1 Z5 ?1 F7 a4 H: k3 d
, ]) |9 Z4 P1 {* n; N: C' j　　貝思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來，嘶嘶地穿過了空蕩蕩的太空船。

　　“你在哪兒，諾曼？我知道你在某處。我能感覺到你，諾曼。”
) v3 b- C; L3 H: i3 J6 X
　　諾曼穿過廚房，經過放在餐桌上的那些可口可樂空罐，然後跨過沉重的大門，來到飛行艙。他在控制台的屏幕上看到貝思的臉，貝思似乎也見着了他，那影像閃動了十幾下。
; L6 D& j+ x- a& G5 P
　　“諾曼，我知道你剛才去了哪兒。你剛才在大球內，是嗎，諾曼？”
# o0 d5 N: a( o% ^$ _& K' n
　　諾曼用手掌按着控制台，設法關掉屏幕。
: [5 V0 O' S4 C4 i0 T, }/ y
% j( i7 f0 C- `) a' S　　他無法做到這一點；影像仍然保留在那兒。
1 S  e8 b% d9 s$ S, Y# D" o9 k1 M
' z7 y! o9 i. Z: I7 F/ P: W　　“諾曼。回答我，諾曼。”
9 j" Z5 M7 E- R# j4 a3 |1 ^/ X
　　他穿過飛行艙，朝密封艙走去。

) t0 r( k3 U, _$ t# n3 @7 A- Y　　“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諾曼。現在我主宰一切。你聽得到我的話嗎，諾曼？”
0 t- ?* F& O1 _4 `; M' v
& Q  J+ f1 r1 n; k, A! a% z. O. w　　在密封艙裡，當他的頭盔環鎖上時，他聽到了咔嚓一聲，貯氣罐裡輸來的空氣涼爽而乾燥。他聽著自己平穩的呼吸聲。
! j5 B: Q1 N' O$ d5 L/ g& P: Z6 H
- k: Y8 F# J3 j　　“諾曼。”頭盔內的內部通信系統傳來了貝思的聲音。“你幹嗎不跟我說話，諾曼？你害怕了嗎？”

( P4 G1 [) p% p/ S2 m9 ~+ x　　貝思不斷地提到他的名字，使他感到惱火。他按下電鈕，打開了密封艙。海水從地板上向內湧入，並迅速地升高。

　　“哦，你在那兒，諾曼。現在我看見你了。”貝思笑了起來，發出響亮的咯咯聲。
. |9 c# n) _+ }# x' ]
　　諾曼轉了一圈，看到裝在機器人上面的攝影機仍然在密封艙內。他猛地一推，把它摔到一邊。
' x7 A0 O. d% c- P* C& Z. _8 K
　　“那樣做沒有任何好處，諾曼。”
; t1 o7 t) h2 C  Y! v' L; X
　　諾曼走出了太空船，站在密封艙旁。那些Tevac炸葯，一排排閃光的紅點，像一條條游移不定的帶子伸展開去，猶如一個神經錯亂的工程師鋪設的飛機跑道。
% O" U0 E( g& B
$ @0 J' T; \- v  c( P: W, K　　“諾曼？你幹嗎不回答我，諾曼？”

$ n( c1 V& x* n' P　　貝思失去了原先的鎮靜，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諾曼能夠從她的聲音中聽出這種變化。他得從她手中奪下武器，要是可能的話，得切斷這些炸葯的引爆線。
( n5 i, Q" J, F) t
! s1 V& e3 H4 C+ g4 C( e4 P　　切斷它，他思忖道，切斷這些炸葯的引爆線，解除她的武裝。
: |1 d, O+ w% y' b% g4 s
# y: h5 j  e* r9 |5 S. T) J　　所有的紅燈立即滅了。
, t3 {3 c$ I/ Q4 o6 }" t& x% J
, F. L( k; c* i1 s　　不壞，諾曼思忖道，一陣快意油然而起。

　　過了一會兒，那些紅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 e. ~) d1 c: l: E7 W9 J　　“你辦不到的，諾曼，”貝思笑着說道，“對我沒用。我能和你對抗。”
) @$ A; ^5 o2 C8 ]  f$ R3 e. N
　　他知道她說得沒錯。他們正在進行一場爭執，一場意志的測試，把炸葯引爆線切斷又接上。而這場爭執永遠也解決不了。不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得採用更直截了當的辦法才行。

- N0 e4 u# K) Q/ Q& g　　他向靠得最近的一箱炸葯走去。那圓錐體比他預想的要大得多——4英呎高，頂上有一盞紅燈。
8 N2 f' T3 r6 ]4 T# V) [* {7 w7 ?. o
　　“我能看到你，諾曼。我看到你在幹什麼。”

! v( i. W7 Q+ K: \　　圓錐體上有字，灰色的表面印着黃色的字母。諾曼彎下腰來看這些字母。他的面罩上微微地罩着一層薄霧，不過他還是能辨別出上面的文字：

　　危險——Tevac炸葯：

　　美國海軍僅用於建築/軍事爆破

1 c+ q7 B, P! X' r  `! F) K　　延緩引爆程序：20：00
6 ^% W5 z7 z, P1 R1 d! z
　　查閲手冊美國海軍/VV/512A

　　僅供認可人員使用
' p4 w1 J5 j& D% |& v+ }7 z4 S% J
　　危險——Tevac炸葯
9 ^" k8 L: l" P' W
　　下面還有一些文字，然而字母要小得多，他看不清楚。

　　“諾曼！你在我的炸葯上搞什麼名堂，諾曼？”
, D% ]" S5 t% Q; [/ N0 V2 v
4 L$ @, }1 v( q5 C& @+ {　　諾曼沒有回答她。他看看那導線。一根細導線進入圓錐體的底部，另一根細導線又從底部引出，穿過泥濘的海底，來到另一個圓錐體。那兒也是兩根導線——一根進，一根出。

$ D0 o; g7 ?2 Z　　“離開那兒，諾曼！你讓我心神不定。”

0 y, M4 U# \2 R* V7 b　　一根導線進，一根導線出。

( ^8 ^, I. h( y0 }  b# r" v　　貝思把這些圓錐體串連在一起，就像聖誕樹上的小燈泡一樣！諾曼如果拔掉一個燈泡，那就會使炸葯的一整個線路中斷掉。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那根導線。

　　“諾曼！別碰那根導線，諾曼！”

" u' s$ i) ]  U; _" `　　“別緊張，貝思。”
# K2 d2 c, @& `+ O4 n8 X7 A! U) k5 m
3 t, \1 D1 ^# z# x, p) e+ L　　他抓住了導線。他感到上面有一層柔軟的塑膠外皮，便把它緊緊抓住。

　　“諾曼，你要是拉那根導線，就會引爆炸葯。我對你發誓——你會把你自己、我、哈里和一切都炸掉，諾曼。”

　　他認為這都不是的。貝思在撒謊。貝思已失去控制，她是個危險人物，而且她又在對他撒謊。

' R8 l2 c. _- @$ ?6 Q  p% x　　他把手往後拽，感到導線收緊了。

2 \  F4 s" m0 ?+ l$ b) Q　　“別這麼幹，諾曼……”

2 G/ g: u+ T. d' Q$ U, M　　他手上的導線已綳得緊緊的。“我要把你的電源切斷，貝思。”

4 m/ [* X3 x% O7 G　　“看在老天的分上，諾曼。請相信我，好嗎？你要把我們全殺了！”

/ }" J$ Z3 \9 L$ e7 V　　諾曼還在猶豫。她說的是否是真話？她懂得如何連接炸葯嗎？他看看腳下那灰色的大型圓錐體。當它爆炸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到時候他還會有什麼感受嗎？
5 B# x; P% d, G7 j& s6 m* \
　　“見鬼去吧。”他大聲說道。
- i, q1 L* p6 f
6 z2 U3 g7 T/ n% ~( r2 U" X　　諾曼把導線從圓錐體中拉了出來。
- s" Q' X2 N  V* E2 }8 S
　　頭盔中響起了一陣警報聲，使他不禁跳了起來。面罩上端的小型液晶顯示板上正飛快地閃爍着一個詞：“緊急狀態”……“緊急狀態”……

　　“哦，諾曼。見鬼。你拉斷了導線。”
5 X+ g% H: x+ j* N9 U7 I
. w$ D9 R) C! z: H$ L; v; Q; Z8 M　　在警報聲中，他勉強聽到她的聲音。那一排炸葯上的紅燈在閃爍，一直延伸到太空船那邊。諾曼做好了迎接爆炸的準備。

　　但是，那警報聲卻被一個渾厚、洪亮的男子聲音打斷：“請大家注意。請大家注意。所有的建築人員立即撤離爆炸現場。Tevac炸葯現在啟動。倒數即將開始……從20分鐘起，現在開始倒計時。”

- g8 |+ J; L' ]　　在圓錐體上，一個紅色顯示器閃爍着20：00。接着它開始倒計數：19：59……19：58……

( ?+ `' S; Q# K, Y! i8 s  l* T　　頭盔頂上的液晶顯示器也在重複着同樣的數字。
) k2 r# w6 @* f2 y0 `- u1 g( _
　　他等了一會兒，才理出個頭緒，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直愣愣地盯着這圓錐體，又一次看了上面的說明文字：美國海軍僅用於建築/軍事爆破

　　當然囉！Tevac炸葯並不是一種武器，它們是用於建造房子和拆除建築的。炸葯裡面裝着安全可靠的計時器——事先安排好的20分鐘計時，讓工人們能離開。

, b8 Y% R) |. J3 w　　20分鐘的離開時間，他思忖道，綽綽有餘。

　　諾曼轉過身來，開始大步地向DH-7號居留艙和潛艇走去。
  

' ^# F! ^4 \% ~# M% v3 A+ r& g

1月23

正文 四（5）

　　1小時40分


9 i. o2 @; w  @　　他步履平穩地走著，並不緊張。他的呼吸自如，穿著這身工作服感到很舒坦。整個系統運轉順利。
* l- D; F' I3 A6 t. J- u% R" `
　　他正在離開。

　　“諾曼，請……”

) |2 \: P. f% u  F( R　　現在，貝思在祈求他，又一次不穩定的情緒變化。諾曼不理睬她，繼續朝潛艇走去。那個事先錄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請大家注意。所有海軍人員離開爆炸現場。剩下19分鐘，繼續倒計時。”

" S/ M5 ?4 Q& H, g　　諾曼知道自己的目的十分明確，而且具有強大的力量。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不再存有任何疑問。他知道他該怎麼辦。

　　“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諾曼。我相信你不會拋棄我們的。”
4 l; [" |5 `7 S. o
　　你就別相信吧，他思忖道。他到底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貝思已經失去了控制，變得危險異常。要挽救她已太晚了——事實上，現在再去接近她是十分愚蠢的行為。貝思成了殺人狂。她曾經試圖殺害他，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

　　哈里被注射藥物已達13個小時；如今，從臨床診斷的角度來看，他也許已經死了——大腦停止了活動。諾曼沒有任何理由要留在這裡。在這兒他已無事可做。

　　現在潛艇就在眼前。他可以看到黃色外殼上的那些裝置。
' o: W2 C( \; V4 O* H+ ?" ^) S
　　“諾曼，請……我需要你。”
5 N3 u9 x) d# k  h' M9 U# S, _) N' q
　　很抱歉，他思忖道，我要離開這兒了。

0 a9 r* v$ K: n　　他在那雙螺旋槳下轉來轉去，弧形的船體上漆着船名——深海星3號。他踏上踩腳板，向半圓頂棚爬去。
8 M: J# o* `) _3 U' U
　　現在貝思已經無法通過內部通信系統和他取得聯繫，他完全自行其是了。他打開艙蓋，爬進潛艇內，解開頭盔，把它取了下來。

7 N! o- B- L# O, j& Y　　“請大家注意。剩下18分鐘，繼續倒計時。”
9 X; R& K; Q" Q0 v7 M
　　諾曼坐進駕駛員那放著墊子的座椅，面對著控制台。那些儀表亮了，他面前的屏幕閃着光。

; \9 |( H3 f2 B  R; h　　深海星3號——指令艙
4 `9 I( E7 w% L5 X& O4 |( c
　　你需要幫助嗎？
% q7 Z! k+ S! I
　　是否取消

　　他按了下“是”，等待屏幕上出現另一些文字。
! s; r2 B7 \( B8 q0 L: e. j3 V
8 X$ j1 r4 [) l　　哈里和貝思的狀況太糟糕了；他對於把他們丟在那兒感到很遺憾。可是他們倆由於自身的緣故，都未能探索內在的自我，因此在大球和它的威力面前毫無抵禦能力。這是歷來科學家們所犯的錯誤，這種所謂的理念超越非理念的勝利。科學家們拒絶承認他們身上有非理性的一面，拒絶把它看得非常重要。他們只和理性打交道。對科學家來說，什麼都有道理，倘若某件事沒有道理，就會像愛因斯坦所說的那樣——僅僅是個人的東西——從而受到摒棄。

　　僅僅是個人的東西，他思忖道，心裡產生蔑視的感覺。人們互相殘殺，原因就是那些“僅僅是個人的東西”。
3 p0 [' s/ }# a; ]
2 C6 j1 ]8 e2 A0 y　　深海星3號——清單選擇
" ^3 j+ l# c) S# I: U
! e( a! r' y8 L　　上浮下潛
% s5 [# x& x' K# Q; y- E. b$ o8 h
% n( I8 j( [4 v+ o　　拋錨停機

/ a$ K0 V& S; C7 Z$ c9 c& t. ]　　監視取消
3 F2 D3 Q! t( D+ O9 N$ \# n
" S/ m. S: X' }' _' V　　諾曼按了一下“上浮”。屏幕上變成了儀表板的圖象，並出現閃光的亮點。他等待着下一個指令。

　　是呀，他思忖道，一點也不假：科學家拒絶和非理性打交道。但是，即使你拒絶和非理性的一面打交道，它還是在那兒。非理性不會因為你不去理會它，就萎縮起來。相反地，如果不加以處置，人類的非理性面就會日益強大，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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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怨非理性也是無濟於事的。有些科學家舉起雙手，在星期天的報紙增刊上哀嘆人類固有的毀滅心理和暴力傾向。那種做法並不是在對付非理性的一面。他們只是在正式承認，他們對非理性無能為力、甘拜下風。
, E$ i1 N# Q" W  G# ]  O+ k
　　屏幕上又起了變化：

0 K' e" G, E* f　　深海星3號——上浮清單
. o+ C( q7 Y% H5 r( U
& V/ j, b) o4 C6 E0 x7 a　　1．把壓艙增壓器調到：開
6 Z! Y! _! y; W/ ~! x. E6 A" T
, W4 O" V7 s- r　　繼續下一步程序取消
0 n7 K1 c8 A# G# R) W) E  S9 @
　　諾曼在控制台上撳下按鈕，開動壓載增壓器，等待屏幕出現新指令。
! v% |/ G5 a* R; s" t0 I8 Y
* A$ V  h+ p0 Q7 }6 c4 }! s　　那麼科學家究竟如何對待他們自己的研究呢？科學家們一致認為：科學研究不能停止。如果我們不製造炸彈，別人也會製造。然而，要不了多久，炸彈就會被一些新人所掌握，他們說，我們不使用炸彈，別人也會使用的。
7 z/ J4 B/ o# ^: h# K  X3 s
" B) q3 |* ~; j, J+ S0 W% i　　在這種情況下，科學家們說，那些人是壞人，他們沒有理性、不負責任。科學家是無辜的。那些傢伙才是真正有問題的。
2 M: r' e6 S7 x/ Y8 h# G
* n" l: l" Y8 J- |7 J+ o. k　　然而，事實上責任感與任何人都有關，與他們所作的選擇都有密切關係。任何人都有一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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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2 l, u3 |" C' p, M$ `　　唔，諾曼思忖道，他對哈里和貝思已愛莫能助。他得拯救自己的性命。

　　開啟發動機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然後是螺旋槳的顫動聲。屏幕上又閃出一行字：

　　深海星3號——駕駛員儀器啟動
  A- S" O; Z, H! }, @8 U
　　他很有信心地將手擱在控制台上，心裡思忖道，我們要出發啦。他覺得潛艇在對他作出回應。

　　“請大家注意。剩下17分鐘，繼續倒計時。”

! P* Z0 k/ d; e　　隨着螺旋槳的轉動，座艙罩的四周揚起了泥濘的海底沉澱物，接着，小型潛艇滑出了那半圓形的蓋頂。這就像駕車一樣，諾曼思忖道。一切都很簡單。

3 a# z/ ?" N; j: v　　他使潛艇在水中慢慢地劃了個弧形，離開DH-7號居留艙，向DH-8號居留艙駛去。他離海底有20英呎高，因此螺旋槳碰不到沉積的淤泥。
  k4 ]$ d5 S& f4 ?
! D2 u" B6 I* S1 x  v& |) j　　還剩下17分鐘。如果以每秒上升6.6英呎的最快速度——他毫不費勁地、飛快地心算着——便能在2分半鐘內到達海面。

　　時間綽綽有餘。

+ Y4 ~8 ]) c' Q5 f) x6 H　　他使潛艇靠近DH-8號居留艙。艙外的探照燈射出暗淡的黃色光芒。電力準是在減弱中。他可以看到筒體所受的創傷——從損壞的A號筒體和B號筒體壁上冒出一串串氣泡；D號筒體上佈滿凹痕；E號筒體上有一個缺口，海水正嘩嘩地往裡湧。居留艙千瘡百孔，危在旦夕。
+ s2 g' ^  c0 r7 H5 z, q7 o
: F9 d; M% z$ |6 E3 i　　他幹嗎要靠得那麼近？他從舷窗朝裡窺視，隨後意識到，他希望再看到哈里和貝思——最後一次。他希望看到哈里渾身毫無知覺、毫無反應。他希望看到貝思站在舷窗旁，氣急敗壞地對他揮舞拳頭。他希望證實，他離開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
& P+ Z+ ~& m7 W0 B: m
. o" N( ^! z: x　　然而他現在只見到居留艙內愈來愈暗淡的燈光。他感到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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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m+ J8 a8 {& A; }1 ~% S$ }! l　　“諾曼。”

　　“是我，貝思。”回答員思的叫喚使他得到安慰。他把雙手放在潛艇的控制台上，做好了上浮的一切準備。現在貝思已對他無能為力。

　　“諾曼，你真是個狗娘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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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R; K0 A7 H/ Z( w　　“你企圖殺死我嘛，貝思。”
+ H8 {0 ~1 j/ ]9 k) U' G
　　“我並不想殺死你。我沒有別的選擇，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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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我沒有別的選擇。”他說這番話時，明白自己是對的。有一個人倖存總比全完蛋來得好。

　　“你打算離開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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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O" Z: h# ^% T4 Y　　“沒錯，貝思。”

　　他把手移到上浮速度儀上，把它撥到6.6英呎。準備上浮。

% ]- r5 U' w: b* g　　“你打算就這麼逃跑了嗎？”他聽出貝思的話中有一種蔑視的味道。

　　“沒錯，貝思。”

　　“你不是一直在談論我們要在海底共生死嗎？”

7 n/ e+ K# F( z+ p8 q' E* p　　“抱歉，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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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0 k+ d" s; ]6 c　　“你一定是很害怕，諾曼。”

　　“我根本不害怕。”確實，他感到自己正充滿信心地掌握著控制台，準備上浮。幾天來，他從來沒有這麼好的感覺。

  W) T% o3 t) j8 g8 m　　“諾曼，”貝思說道，“請幫我們一把。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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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的話深深打動了他，喚醒了他對同伴的關心之情、勝任工作的責任感以及人類善良的本性。他突然感到迷惑，力量和信心頓時減弱。然而他又立即把握住，連連搖頭。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8 o) _- ^' R; Y
- q6 z  G+ }' q1 U5 @# {　　“對不起，這樣做已太晚了。”

7 ]( o# Y. A6 j. i( K, V　　他按下“上升”的按鈕，聽到壓載艙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深海星3號左右搖晃着。居留艙從他下面滑走，他開始向離他1，000英呎的海面前進。

　　四周是漆黑一片的海水，倘若不是看到儀表板上閃爍着綠光的讀數，他根本感覺不到潛艇在運動。他開始在腦海中回顧海底發生的一切，彷彿他已經在面對海軍的調查似的。他把其餘的人留在那兒，這樣做對嗎？

( p7 M7 P0 {; ^0 ~. K　　毫無疑問，他沒有錯。大球是外星人的產物，它使人具有表現內心活動的能力。這本來不是件壞事，只是人類的大腦有着雙重性，人類的思維過程有着雙重性。這就好像人們長着兩個腦袋瓜似的。有意識的大腦可以有意識地加以控制，不會出錯。可是無意識的大腦桀驁不馴，當它的行動表現出來時，就非常危險，具有極大的破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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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Q, c- ~/ n　　哈里和貝思的毛病就在於他們的發展其實並不平衡。他們有意識的大腦發展過了頭，但他們卻從來不會去探索一下自己的潛意識。那就是諾曼與他們不同之處。作為一名心理學家，諾曼對自己的潛意識有一定的認識。這對他來說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就是為什麼哈里和貝思表現出了野獸，而諾曼沒有的原因。諾曼瞭解自己的潛意識。沒有野獸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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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9 X" X, [+ C3 W) Z　　不，錯了。

+ F8 C# }0 N8 l# x　　他突然冒出了那種想法，那突如其來的念頭使他大吃一驚。他真的錯了嗎？他細細地推敲了一番，又一次斷定，不管怎麼說，他的決策是正確的。貝思和哈里由於自身潛意識產生的後果而身處險境，然而諾曼安然無恙。諾曼瞭解自我，而其餘的人卻都被蒙在鼓裡。

% z7 G+ U* H' q# x3 Q　　由於和新的生命形式接觸而產生的恐懼，並沒有為人們所理解，這種接觸最可能導致的後果，就是絶對的恐怖。

　　報告中的結論躍上了心頭。為什麼他現在會想到這些結論呢？寫完這個報告已經有許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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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極度恐懼的狀態下，人們做出愚蠢的決定。
2 M' P4 z& @, d* X
　　不過諾曼並不感到害怕。他信心十足。他有一個計劃，並且正在執行，為什麼他會想到那個報告？當時他曾為此苦思冥想，細細斟酌每個句子……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腦海裡？這使他感到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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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r, a: @  w+ E4 \　　“請大家注意。剩下16分鐘，繼續倒計時。”

- r8 g; x5 `3 T9 ]　　諾曼掃視了一下他眼前的測量儀器。他正在迅速上浮，距離海面900英呎。不再返回。

0 t+ i. r) ^2 W1 V1 L　　為什麼他會想到返回？

　　這一切怎麼會進入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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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7 T2 h2 ^　　當他默默地穿過烏黑的海水上浮時，愈來愈感覺到內心產生了一種分裂，幾乎就像患了精神分裂症一般。他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東西，他還沒有考慮到。

- r# z; q# L9 Y3 _# f0 O　　可是他會忽視什麼呢？沒有什麼被忽視的，他在內心下了斷言，因為我和哈里、貝思不一樣，我是具有意識的；我覺察得到內心發生的一切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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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諾曼並不是完全相信這一點。完全覺察也許是一種哲學上的目標，然而事實上是達不到的。意識就像一塊卵石，會使潛意識的表面泛起微波。當意識擴散時，在它的外圍仍然有着更多的潛意識。潛意識總是非常寬廣，使你根本摸不着它的邊際。即使是具有人道主義的心理學家也是如此。

! ^+ ]" V+ v0 ?　　斯坦，他的老教授：“你總是會有陰暗面的。”

　　諾曼的陰暗面是否正在起作用？他的潛意識、他自己大腦中被否定的部分，正在發生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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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也沒有。繼續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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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 a% \% d9 Z7 y& _　　他在駕駛員座椅上很不自在地挪動身子。他是那麼渴望去海面，他是那樣確信……

　　我討厭貝思。我討厭哈里。我討厭為他們操心，討厭關心他們。我再也不想費神啦。這不是我的職責。我要拯救自己。我恨他們。我恨他們。

　　他感到震驚，為他的想法、為對他們的憤怒感到震驚。

　　我必須返回，他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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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返回，我會死去。

/ A2 g9 I9 m& G' S) e/ J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另一部分自我變得愈來愈強大。貝思說得沒錯：諾曼就是那個一味鼓吹他們得待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的人。他怎麼能在現在拋棄他們呢？他不能這樣做。這種做法和他的信仰相違背，與一切至關重要的，以及人道主義的東西相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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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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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返回。

　　終於暴露出來啦，他思忖道，問題就在這兒。恐俱是那麼強烈，以至於他否認它的存在；恐懼使他把拋棄其餘的夥伴解釋成合理的行為。

5 j4 D- J+ p1 p4 a6 ^9 }; }　　他按下控制器，停止上浮。當他開始下潛時，他看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

　　1小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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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0 r& r, x! n9 n: ^) ]) o　　潛艇輕輕地落到海底，停靠在居留艙前。諾曼跨進潛艇的密封艙，過了一會兒，便從側面爬下，走進居留艙內。Tevac炸葯的錐體上閃爍着一排紅燈，看上去十分特別，就像過節一般。

　　“請大家注意。還有14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估計了一下他所需要的時間。1分鐘進入艙內。5分鐘，也許6分鐘的時間，讓貝思和哈里穿上工作服。再花4分鐘時間到達潛艇，讓他們登上潛艇。2至3分鐘時間用來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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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時間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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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l. b% Z7 n- H/ A7 O! }4 n　　他鑽到居留艙下，在巨大的支架下走着。

　　“你回來了，諾曼。”貝思通過內部通信系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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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u: O; ]+ U3 k) ?7 n- O　　“是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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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8 _+ Z6 J: u2 o6 @! o% Y' c/ U& o　　“感謝上帝。”貝思說道，隨後哭了起來。諾曼正在A號筒體的下面，從內部通信系統中聽到了她的抽泣聲。他找到了艙門蓋，轉動輪盤想把它打開。然而艙門關得緊緊的。

) d2 w. _/ N/ v2 [2 g: `　　“貝思，把艙門打開。”

1 N! z3 q4 G3 l9 f0 R9 M7 f5 n　　貝思在內部通信系統中哭着。她沒有回答諾曼。

- d0 P; \: w: Z5 p2 o! O　　“貝思，你能聽到我的話嗎？快把艙門打開。”

　　貝思哭得像個小孩，歇斯底里地抽泣着。“諾曼，”她說道，“請幫我忙。”

; ~& b. J( Q# E6 h. P4 j- v　　“我在設法幫助你，貝思。把艙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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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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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i' e% x- g5 W　　“你辦不到？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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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 R. i7 G, I& ?" f　　“這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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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1 z# Q1 k9 A7 `) l" }; G) o4 E　　“貝思，”諾曼說道，“快，現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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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辦不到，諾曼。”

' [5 ]% g5 p9 c" ?% u　　“你當然可以辦到。把艙門打開，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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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該再回來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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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5 _' D# x9 ?　　現在沒有時間再糾纏了。“貝思，打起精神。把艙門打開。”

　　“不，諾曼。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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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又開始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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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試了所有的艙門。B號筒體關着，C號筒體關着，D號筒體關着。

  ?3 t9 D5 d+ F. c0 d% {8 e　　“請大家注意。還有13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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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T8 `# S' b" V　　他站在E號筒體旁，上次居留艙遭攻擊時，那兒已經被水淹沒。他在簡體的外表上看到了裂縫以及鋸齒狀的缺口。那缺口夠大，他可以從那兒爬進去。然而缺口的邊緣十分鋒利，要是工作服被戳破……

　　不行，他打定了主意。這樣做太冒險。他移到E號筒體下面。那兒有艙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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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Y( n5 D! `# b; a5 `　　他發現了一個艙門，便轉動輪盤，輕而易舉地就把門打開了。他往上推起圓形的蓋子，聽到它咔嚓一聲撞在筒體內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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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是你嗎？”

0 M: G4 c2 B- l, a3 E2 \　　他進入了E號筒體，用手和膝蓋在甲板上爬着，由於費力而氣喘吁吁。他關上艙門，又重新把它鎖上，然後停下來喘口氣。

' L8 U, \9 q/ S9 O, O　　“請大家注意。還有12分鐘，繼續倒計時。”

: j. m4 R/ ]+ d) Q　　老天爺啊，他思忖道，只剩下12分鐘啦？

　　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他面罩前飄過，把他嚇了一跳。他往後退了一步，才意識到這是一個裝玉米片的盒子。盒子碰到他時，那紙板在他手中散開，玉米片像黃色的雪撒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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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h  v  N" @- [* r9 h. K  F, o　　他進了廚房。在爐子的上方，他看到了另一個艙門，是通向D號筒體的。D號筒體沒有淹水，這意味着他必須用某種方式給E號筒體加壓。
0 @  ?6 E  v+ V8 N4 G' V4 [" G. l
: F' t/ G  |- t; H! [　　他抬頭望着，看到頭頂上方艙壁上有一個通向起居室的艙門，艙壁裂了一個缺口。他飛快地爬了上去。他得找到氣體，一種氧氣瓶。起居室裡漆黑一片，只有探照燈的反射光透過艙壁的裂縫射到屋裡。枕頭和床墊在水上漂着。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他迅速轉過身子，只看到烏黑的頭髮披散在一張臉上。當頭髮晃動時，他看到那張臉已殘缺不全，有一部分被削掉了，顯得畸形可怕。

% E( _5 P/ T* ~% P# u　　蒂娜。

: j( M  G' f! ?- B　　諾曼渾身直打顫，把她的身子推到一邊。那屍體漂開了，繼續向上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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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4 t9 Q; h) }　　“請大家注意。還有11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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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思忖道，幾乎已沒有足夠的時間。現在他得進入居留艙了。

　　起居室裡沒有氧氣瓶。他又回身往下爬到廚房裡，把上面的艙門關了起來。他望着那爐子和烤箱，然後打開烤箱，一股氣流朝外湧出。氣體被貯存在烤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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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不對勁，因為氣體還是在不斷地外洩。一串串的氣泡仍然從打開的烤箱內冒出來。

　　氣泡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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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K. F9 s. z) i% f　　巴恩斯是怎麼講解在高壓下進行烹調的？其中有一些非同尋常的地方，但他已記不得了。他們使用煤氣嗎？是的，但是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氧氣。那就是說——

　　他從牆上取下爐子，一邊費勁地嘟噥着。隨後他找到了。有一個又矮又粗的瓶子裝着丙烷，還有兩個很大的藍色罐子。

　　氧氣罐。

4 ?3 m3 X* x( b2 ]　　他擰着Y型的閥門，戴着手套的指頭顯得十分笨拙。氣體開始呼呼地往外噴着，氣泡一直衝到天花板上，又被天花板擋了回來，形成更大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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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a3 C1 g2 T$ ?: \/ \4 B　　他又打開第二隻貯氧罐。水位迅速下降，退到他的腰部，接着又退到膝部。之後，海水不再繼續往下退。那兩個氧氣瓶準是空了，不過現在已沒什麼關係，水位夠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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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大家注意。還有10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打開了艙壁上通向D號筒體的鐵門，跨了過去，進入了居留艙。

1 N/ {+ A/ p' Q& V* N8 T　　艙內的光線十分暗淡，牆上長着一層奇特的、黏黏的綠色黴菌。

" a. H6 k3 {2 h　　哈里神志昏迷地睡在躺椅上，手上仍然插着靜脈注射管。諾曼替他拿出針頭，鮮血從針眼呼地冒了出來。他搖晃着哈里，試圖把他喚醒。

　　哈里的眼瞼抖動了幾下，可是除此以外他仍然毫無反應。諾曼把他扶起來，扛在一側肩膀上，拖着他穿過居留艙。

　　內部通信系統中依然傳來貝思的哭泣聲。“諾曼，你不該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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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G$ A# A/ |  x" i7 E; v　　“貝思，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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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6 r3 f" ?2 e0 [, W# p2 q4 @! @　　他讀着監視器上出現的字：

　　引爆程序：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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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A; U* L$ d: E; ?　　繼續倒計時。數字似乎變化得太迅速了。

　　“帶著哈里走吧，諾曼。你們倆快走。別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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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Q8 m' ]5 u" T3 m3 X0 ~' ~　　“告訴我你在哪兒，貝思。”

" W* l5 R7 F# G  j; ?( _3 b. m1 r　　諾曼在居留艙內走着，從D號筒體來到C號筒體。他找不到貝思。哈里沉甸甸地伏在他的肩上，使他穿過艙壁的門洞時十分費勁。

7 v0 `6 c6 V3 ?7 b& l) y# d　　“這樣做沒有用，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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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g3 Q3 f/ i7 E. c3 j　　“來吧，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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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不好，諾曼。我知道我已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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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他從頭盔上的無線電裡聽到她的聲音，因此無法通過聲音來確定她的位置。可是他絶不能冒險取下頭盔。現在絶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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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活該，諾曼。”

　　“住嘴，貝思。”

  O& ~  {, d6 M" _+ B　　“請大家注意。還有9分鐘，繼續倒計時。”

1 c! u3 k; J. h( J) T1 A) y　　警報聲重新響起，這是一種間歇的嘟嘟聲；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那聲音變得愈來愈響，愈來愈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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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正在B號筒體內，在一大堆管道和儀器中問。這兒曾乾淨整潔、色彩繽紛，但如今一層黏黏的黴菌覆蓋所有東西的表面，有些地方還垂着條條苔蘚。B號筒體看起來就像一個熱帶森林的沼澤。

! j$ P, v% S# ^) Y- j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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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不吭聲了。她一定是在這間屋子裡，諾曼思忖道。貝思最喜歡停留在B號筒體內，控制着整個居留艙。諾曼把哈里放在艙板上，靠在一面牆上。但是牆很滑，哈里滑了下來，頭撞在艙板上。他咳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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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J1 E* g) n' \, b4 v$ C　　“老天爺，諾曼嗎？”

　　諾曼舉起一雙手來，示意哈里別做聲。

: T7 {9 j7 [! j6 A' R　　“貝思？”諾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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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K& |) G& E6 X/ H　　沒有任何回答。諾曼在滑膩的管道間移動。

　　“貝思？”

+ i2 v; W. [# |* F' Q; g6 `  p7 C　　“別管我，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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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那樣做，貝思。我要把你也帶走。”

. Q% J4 J' a. C0 B9 r　　“不行。我就待在這兒，諾曼。”

　　“貝思，”他說道，“我們沒有時間再爭辯了。”

　　“我要留下，諾曼。我活該留在這兒。”

: U- I- W: g$ M$ a8 Y1 g　　諾曼看到了她。貝思正在後面，擠在管道中間縮成一團，像小孩子般哭泣着。她手裡拿着一支頂端裝有炸葯的魚槍，滿臉淚水地望着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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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R+ T3 Y+ R% I6 S# M% \　　“噢，諾曼，”她說道，“你剛才差點就要離開我們了……”

' m# m6 G: k  g7 F5 X　　“我很抱歉。我錯了。”

. {3 `" m% l" ~7 Z! d% Q" b　　諾曼伸出兩隻手，向她走去。貝思把魚槍猛地掉過頭來。“不，你是對的。我要你現在就離開。”

　　在貝思的頭部上方，諾曼看到了一架閃着螢光的監視器，上面的數字不停地往後退着：08：27……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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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 X5 e2 m: u; J  E　　諾曼心裡思忖道，我能改變它。我要停止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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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字仍在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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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 l1 E- w# ~$ i$ q$ w　　“你鬥不過我的，諾曼。”貝思蜷縮在角落裡說道。她的雙眼由於極度的興奮而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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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z6 f. }) j4 E- _  d) _　　“我可以看得出來。”

　　“沒多少時間啦，諾曼。我要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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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4 n) U& u+ S3 i2 }' e　　貝思握著槍，槍頭對著諾曼。諾曼突然感到自己的舉動十分愚蠢可笑，他居然回來搶救一個不願被拯救的人。現在他又能做什麼呢？貝思藏在管道中，他既不能接近她，也不能幫助她。他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兒，更不要說還帶著哈里呢……

9 `: C6 l2 b4 O/ A- V　　哈里，他突然想到，哈里在哪兒？

　　我希望哈里能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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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v. k# I1 ~　　可是他懷疑是否還有時間；數字仍在向後推移，只剩下不到8分鐘的時間了，現在……

　　“我是為你而回來的，貝思。”

! j' I* @6 {5 ~0 I% x# Z　　“走吧，”貝思回答道，“請你走，諾曼。”

7 j- S; B. u/ i% l* c* S( w) ^& E7 f　　“可是，貝思——”

　　“——不，諾曼。我是當真的！走！你幹嗎不走？”接着，她開始露出懷疑的神色；她開始環顧四周；就在這時候，哈里站到了她的身後，揮動那把大鉗子，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一個沉悶的敲擊聲，貝思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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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3 ?5 h6 s2 f& |: J　　“我把她砸死了嗎？”哈里問道。

　　接着那渾厚的男子聲音又響起：“請大家注意。還有8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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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字在後退，諾曼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鐘上。停止。停止倒計時。

　　可是當他看鐘時，數字仍倒數着。警報在響着。是不是警報使他不能集中注意力？他又試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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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就停。現在將停止倒數計時。已經停止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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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4 J3 N& ^5 U' D　　“別試啦，”哈里說道，“不會有用的。”

# V. {& [3 U/ Q0 W$ H' P5 q- F" H　　“可是應該會發揮作用的。”諾曼說道。

　　“不，”哈里說道，“因為她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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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在他們面前的地板上呻吟着。她的雙腿在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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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x/ P1 t& x. {( x. |0 m3 Z　　“她依然能在某種程度上控制，”諾曼說道，“她十分強壯。”

　　“我們能給她打針嗎？”

　　諾曼搖搖頭，沒有時間去拿注射器了。再說，倘若給她打針，又發揮不了作用，那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Y& X; f$ @8 Z7 x% v; y　　“再給她來一下好嗎？”哈里問道，“再重些？把她殺了？”

( `" \! N) F* }' H9 Y$ f　　“不行。”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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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f* G& }5 F  c. J; v　　“殺了她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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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2 ^2 I4 x- a　　“——不行。”諾曼答道，心裡在思忖，我們當時也有機會的，哈里，但我們並沒把你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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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殺掉她，你也沒辦法解決這個計時器，”哈里說道，“那麼我們最好趕快離開這塊地方。”

　　他們跑向密封艙。

! u5 f' L* W# A$ B+ S4 r; H) [  i　　“還剩多少時間？”哈里問道。他們在A號筒體的密封艙內，試圖給貝思穿上工作服。貝思在呻吟，她的後腦勺沾滿了血。她不時地掙扎，很難給她穿衣服。

　　“老天爺，貝思——還有多少時間，諾曼？”

  M" k) V: v5 ~2 [8 _  k5 l5 J8 K　　“7分半鐘，也許還不到。”

" o$ x% h' A4 s2 e/ G  M　　她的兩條腿套進了工作褲；他們迅速地把她的手臂也塞進了衣服，然後拉上胸前的拉鏈。他們為她打開送氣閥。諾曼又幫哈里穿上衣服。

" u" T; B' }/ s+ }4 Z4 }　　“請大家注意。還有7分鐘，繼續倒計時。”

! b  D. \4 ?6 K* Y5 e) p1 x　　哈里問道：“你認為要多久才能到達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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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進入潛艇後，再要2分半鐘。”諾曼回答說。

% }2 V6 }# a" h) K　　“好極了。”哈里說道。

　　諾曼啪的一下扣上哈里的頭盔。“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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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7 l! p* J) i　　哈里跳入水中，諾曼放下了貝思那沒有知覺的軀體。她身上背着氧氣瓶和壓載物，顯得十分沉重。

9 U3 n6 M! P1 r$ @& w. @1 x　　“來吧，諾曼！”

% F3 d8 n( e8 Z! G: H5 C　　諾曼跳進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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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6 p/ z/ K0 @5 Z. M　　來到潛艇旁，諾曼往上向艙門入口處爬去。沒有繩子拴住的潛艇被他一碰，便不停地搖晃起來。哈里站在海底，使勁地把貝思往上推，試圖推給諾曼，然而貝思老是從腰部彎下身子。諾曼伸出手來抓她，結果從潛艇上掉下來，滑到了海底。

　　“請大家注意。還有6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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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g, `  Y1 ^, I6 ~　　“把握時間，諾曼！只有6分鐘啦！”

　　“我聽到了，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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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站起來，又往潛艇上爬着，可是他的工作服上全是污泥，手套也滑膩膩的。哈里在那兒數着：5分29秒……5分28秒……5分27秒……諾曼抓住貝思的手臂，可是她又滑走了。

　　“見鬼，諾曼！抓住她！”

1 V: A* ?( b# k2 W4 R5 {　　“我在抓呢！”

　　“這裡。她又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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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 X1 o) O. M* }% d4 I, i8 P0 x1 q　　“請大家注意。還有5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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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警報器的聲音已變成尖聲呼叫，並且持續發出嘟嘟聲。他們得高聲吼叫，才能使對方聽到。

1 j2 C7 c' o) v) r+ Y( u: r9 H　　“哈里，把她遞給我——”

; E6 F$ {1 F- z& J　　“好，這兒，接住她——”

　　“沒接住——”

　　“這兒——”

; p! y/ k2 h+ z7 A　　諾曼終於抓住了貝思頭盔後的軟管。他不知道這根軟管會不會被拉掉，但他不得不冒險試一下。他抓緊軟管，把貝思往上拖。最後她總算仰面躺在潛艇的頂部。然後他又把她緩緩地放入艙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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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h, e- Y0 y8 ]1 x　　“4分29秒……4分28秒……”

　　諾曼很難保持身體的平衡。他把貝思的一條腿放入了艙內，而另一條腿彎着，頂住了艙門的蓋於。他無法使她下去。每次他要放直她的腿，整個潛艇便傾斜起來，使他再次失去平衡。

　　“4分16秒……4分15秒……”

　　“請你別數啦，幹些實在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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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D6 J! V2 U: k* V　　哈里把身子靠向潛艇的一側，用他的重量來減弱艇身的晃動。諾曼俯向前去，把貝思的腿壓直。她終於滑入艙內，隨後諾曼也爬進去。這是個只容得下一人的密封艙，然而貝思神志昏迷，沒法操縱。

　　諾曼得替她幹這些活兒。

2 x4 B- q7 F4 Q　　“請大家注意。還剩4分鐘，繼續倒計時。”

+ X* y7 A% i2 U& E# L　　諾曼被卡在密封艙內，他的身體緊挨着貝思，胸部貼著胸部，頭盔碰着頭盔。他費勁地把頭頂上的艙門拉下來關上，用強大的壓縮空氣把海水排出。現在，貝思的身體由於沒有海水的支撐，重重地癱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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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的手繞過她的身子去抓內艙艙門的把手。貝思的身體擋住了他的去路。他試圖扭過她的身子，把她推到一邊。在這有限的空間，他實在無法找到任何支撐點。貝思就像一具死屍。他想把她的身體轉個圈兒，以便能走到內艙的艙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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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潛艇開始擺動起來——哈里從一側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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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 a) I" J# c# \　　“你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里，請你閉嘴吧！”

　　“唔，是什麼原因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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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的手握住了內艙艙門的把手。他打開了鎖，但沒有打開艙門：門是朝裡開的。貝思擋住了艙蓋，他無法把門打開。裡面太擁擠了；她的身子使他無法打開門。

　　“哈里，我們遇到麻煩了。”

# X$ ~9 l4 S3 x: W! Y' X! X　　“老天爺……還剩下3分3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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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開始渾身冒汗，現在真的陷入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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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我得先把她弄出來給你，獨自一人進去。”

　　“老天爺，諾曼……”

　　諾曼讓密封艙進了水，再次打開上面的艙門。潛艇頂上的哈里左右搖晃，站不穩。他抓住貝思頭盔上的軟管，把她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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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把手往上伸回去，想關住艙門。

$ e: n9 N$ J$ C" A9 m7 q- ^　　“哈里，你能把她的腳移開嗎？”

　　“我在設法保持平衡呢。”

　　“難道你看不見她的腳礙事——”諾曼心急地把貝思的腳推到一邊。艙蓋啪的一聲關上了。一陣氣流呼呼地從他身旁吹過，艙內在加壓。

" y. _( k7 O! E) j, d/ i　　“請大家注意。還有2分鐘，繼續倒計時。”

/ @4 J0 Y  C$ b# v. P8 T9 z　　諾曼已經來到潛艇內。儀表閃動着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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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T3 s. u1 j5 B5 K+ @　　他打開內艙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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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h+ H/ c$ l1 q　　“諾曼？”

) o5 r* u$ ?, a- |, ]' [　　“想辦法讓她下來，”諾曼說道，“動作愈快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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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O8 o$ R& B　　然而他內心在思忖，他們的情況糟透了：把貝思弄進艙內至少要花30秒鐘；哈里進艙還要30多秒鐘。總共1分鐘——

　　“她進來了。加壓。”

( {0 C1 x- p: y1 Z　　諾曼跳起來去加壓，排出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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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j4 i4 F4 l" M　　“你怎麼能那麼快就讓她進來的，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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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0 x& _4 n2 U　　“最原始的方法，”哈里答道，“讓人們通過狹窄的空問。”諾曼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麼意思時，便已打開艙蓋，看見了貝思的頭部先被塞進了密封艙。諾曼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落到潛艇的地板上，然後啪的關上艙門。不一會兒，當哈里也在密封艙裡減壓時，他聽到了呼呼的風聲。

　　潛艇的艙門響了一聲。哈里進來了。

　　“老天爺，還剩1分鐘40秒，”哈里說道，“你知道如何操縱這玩意兒吧？”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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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N% I3 D0 s2 [/ }/ Z- D　　諾曼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控制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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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聽到了螺旋槳發出嘎嘎的聲響，感覺到一陣陣的轟鳴。潛艇猛地傾斜，離開了海底。

　　“1分30秒。你說到海面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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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分30秒。”諾曼回答道，一邊加快了上浮的速度。他把速度調整到超過每秒鐘6.6英呎，指針一直指向了儀表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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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壓載艙噴氣時，他們聽到了空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艇首猛地翹起，開始飛快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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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上浮速度和儀表上指示的一樣嗎？”

　　“是的。”

　　“老天爺。”

: {/ p, |' z; c: H' n, C* T　　“別緊張，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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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回頭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亮着燈的居留艙，隨後可以看到安放在太空船那兒的一長排炸葯。他們繼續上升，經過了太空船高高翹起的翼翅，然後把它拋在後面。現在只能見到一片漆黑的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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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b% Q* H: P　　“1分20秒。”

　　“900英呎。”諾曼說道。他們幾乎感覺不到潛艇的上浮速度，只有儀表上變化的讀數告訴他們，他們正在運動。

- Y/ {; i: ~* W) b- A$ |　　“還不夠快，”哈里說道，“下面有很多炸葯呢。”

　　速度已夠快了，諾曼在心中反駁着哈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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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o0 e) x9 i5 h6 t7 o　　“衝擊波會把我們擠得像沙丁魚似的。”哈里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7 {# r& V2 {/ E$ |　　衝擊波傷害不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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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N$ M4 T; l( R　　800英呎。

　　“40秒，”哈里說道，“我們怎麼也成功不了。”

　　“我們會成功。”

　　他們在急速上浮，已經到了700英呎的深度。四周的海水呈現出淺藍色：陽光已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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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e* z6 ^  u4 X: Q　　“30秒，”哈里說道，“我們到了哪裡？29秒……28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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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0英呎，”諾曼說道，“610英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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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 ]6 _! p# Q( x7 Z　　他們從潛艇的側面朝下面望去。他們幾乎分辨不出居留艙來，它已變成在他們下方，遠離他們的幾個暗淡的光點。

+ }1 }" {& y1 ]; L4 i　　貝思在咳嗽。“太遲了，”哈里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無論如何也成功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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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們會成功的。”諾曼說道。

' U. g8 ~# t, d) a% i$ J" m: f1 E9 t　　“10秒，”哈里數道，“9秒……8秒……做好準備！”

　　諾曼把貝思一把拉到胸前。爆炸使潛艇劇烈搖晃，像一件玩具似的旋轉起來，一下子使它倒立，一下子又使它複位。巨大的波浪把它拋起。

　　“我的媽呀！”哈里大聲叫道。但他們還在上浮，一切正常。“我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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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S% @7 d0 K+ m6 Y　　“200英呎。”諾曼說道。艇外的海水已變成淡藍色。他撳下按鈕，放慢了上浮速度。他們上升得十分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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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7 \' M2 O5 a　　哈里高聲尖叫，捶打着諾曼的背部。“我們成功了！見他媽的鬼。你這個狗娘養的，我們成功了！我們得救了！我從來也沒想到我們會成功的！我們得救了！”

　　諾曼被淚水遮住了雙眼，看不清控制台上的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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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當他們來到海面時，他們見到了一平如鏡的大海、藍天和浮雲；當燦爛的陽光射進水泡形的頂篷時，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 ?% s* h# }; y/ b9 x　　“你見到了嗎？”哈里叫道。他在諾曼身邊叫着，“你見到了嗎？這是個陽光普照的大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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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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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時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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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u1 O/ W+ o: _: k　　諾曼醒來時，只見一束明亮的光線穿過單扇的舷窗，照在減壓艙角落的化學處理盥洗室。他躺在自己的舖位上，朝艙內的四處瞧著：這是個50英呎長的圓筒，水平安置着，裡面有幾張床鋪，中央是一張金屬桌子和幾把椅子；艙內還隔出一小間作盥洗室用。哈里就在他的上鋪，正呼呼大睡。艙的另一頭，貝思也沉浸在夢鄉，一隻手臂擱在臉上。他隱約地聽到遠處有男人在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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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打了個哈欠，然後從鋪上跳下。他感到腰酸背疼，不過除此之外，一切良好。他走到有陽光照射的舷窗前，朝外望去，對著太平洋上的太陽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約翰·霍斯號考察艦的後甲板：白色的小型直升機機場、一捆捆沉重的電纜、一個潛水機器人的管狀輪廓。一夥海軍人員正在船側，往海裡放下另一個機器人，嘴裡又是高喊，又是咒罵，還不停地揮動着雙手。透過減壓艙厚實的鋼板艙壁，諾曼仍然依稀地聽到他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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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減壓艙不遠的地方，一個身強力壯的水兵推着一輛裝着一隻綠色罐子的車，上面寫着“氧氣”二字，甲板上另外還放著十幾隻罐子。那個監視減壓艙的三人醫療小組正在那兒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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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a' R$ j7 N1 s8 W1 \6 F　　諾曼透過厚約寸許的舷窗玻璃看著窗外，感到自己彷彿在窺視一個幾乎與他毫無關係的小型世界，一個小型動物飼養箱，裡面群居着有趣的外來物種。這個新世界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陌生，就像他身在居留艙內觀察漆黑的海底世界時所產生的感覺一樣。

　　他看看那幾個醫護人員在木箱上啪啪地甩着紙牌，看著他們打牌時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模樣。他們始終沒有朝他這邊望一眼，也始終沒有對減壓艙望一眼。諾曼絲毫不理解這些人的心理。他們是否應該密切注視減壓的過程？在諾曼看來，他們年紀輕輕、毫無經驗。然而，他們的注意力全在玩牌上，對身旁的大型金屬艙無動於衷，對艙內的三名倖存者麻木不仁——對這個使命的重大意義不聞不問，對倖存者帶回的消息不理不睬。這些興高采烈的海軍牌迷似乎對諾曼的使命毫不在意。不過，他們或許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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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在艙內回過身來，在桌旁坐下。他的膝蓋陣陣抽痛，繃帶四周的皮膚腫了起來。從潛艇轉移到減壓艙時，海軍的醫生給他做了治療。他們待在加壓的潛水鐘內，離開了深海星3號小型潛艇，又從那兒來到考察艦甲板上的大艙內——海軍把它叫做SDC，也就是海面減壓艙。他們要在這兒停留4天。諾曼不能肯定他已在這兒待了多久。他們當時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而牆上又沒有鐘。他的手表表面已被砸得稀巴爛，不過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被砸壞的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人在桌面刻下了“美國海軍是大騙子”的字樣。諾曼用手指摸着這些刀痕，想起了銀色大球表面的溝槽。可是他、哈里以及貝思現在都在海軍的手中。

　　於是他思忖道：我們將對他們說些什麼？

　　“我們將對他們說些什麼？”貝思問道。

　　這是幾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貝思和哈里也都醒來，如今他們一起坐在那張刻着字的金屬桌子旁，沒有人試圖和艙外的監護小組說話。他們彷彿達成一種默契，諾曼思忖道，想單獨在艙內多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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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我們得把所有情況和盤托出。”哈里說道。

　　“我覺得我們不該告訴他們。”諾曼的意見令人信服。他的話語堅定有力，連他本人都感到驚訝。

6 V, k. U" l' W6 Z3 n　　“我同意諾曼的意見，”貝思說道，“我不能肯定現實世界是否已做好接受那個大球的準備。我本人是沒有這個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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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侷促不安地看了諾曼一眼。諾曼把一隻手按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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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J, ~2 s: u* x4 V# [: @　　“那很好，”哈里說道，“不過，讓我們從海軍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吧。海軍展開了一個聲勢浩大、耗資上億的行動：6個人送了命，兩座居留艙被毀。他們一定會希望得到答案——他們會一個勁兒地詢問，直至得到答案為止。”

　　“我們可以拒絶談話。”貝思說道。

　　“那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哈里說道，“請記住，海軍掌握著所有的帶子。”

' ~4 z7 X: c! Y6 i　　“沒錯，那些帶子。”諾曼說道。他本來忘掉了那些他們送往潛艇的錄影帶。幾十盤帶子，把他們在居留艙內發生的一切都作了記錄。記錄了那條巨魷、那些人員的死亡，還有大球。一切都作了記錄。

　　“我們本該毀了那些錄影帶的。”貝思說道。

　　“也許我們確實該這樣做。可是現在為時已晚，我們無法阻止海軍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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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4 \# I, C- t+ ]4 k　　諾曼嘆了口氣。哈里說得沒錯，事到如今，已無法掩蓋所發生的一切了，也無法不讓海軍瞭解有關大球的所有情況，以及它所顯示的威力。那種威力將表現為一種終極武器：只要想像發生了什麼，就能克敵制勝的能力。這種武器叫人恐懼萬分，然而他們卻對此無能為力。除非——

# F# B: X, z% W1 |7 A4 f　　“我想，我們可以不讓他們瞭解真相。”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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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哈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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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M+ f' Y- M8 o( Z+ s* b　　“我們仍然具有這種力量，不是嗎？”

　　“我想是的。”

　　“那種力量，”諾曼說道，“只要你想一下，就能使任何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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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A% Z8 U( `! F9 R1 P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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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們就能不讓海軍知道事情真相。我們可以做出決定，把這一切都忘掉。”

% G) K* \: H" x& z5 M+ A8 Z) m　　哈里皺起了雙眉。“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我們是否具有忘卻這種力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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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我們應當忘掉它，”貝思說道，“大球太危險了。”

　　他們都不再吭聲，默默地思忖着忘卻大球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麼。因為忘卻大球不僅將使海軍無法掌握大球的情況——也將消除人們對大球的任何瞭解，包括他們自己對大球的瞭解。使它從人類意識中消失，彷彿它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把它永遠從人類的知覺中清除掉。

8 ]5 V  U, G  y3 {　　“重大的步驟，”哈里說道，“在我們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就這樣把它遺忘……”

　　“正因為我們經歷了這一切，哈里，”貝思說道，“讓我們面對這個現實——我們沒有好好地掌握住自己。”諾曼注意到，貝思現在說話時已經沒有怨天尤人的情緒，原先那種咄咄逼人的模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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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 Y$ u0 T* p　　“我害怕這是真的，”諾曼說道，“這個大球的建造，就是為了考驗任何可能發現它的生靈，而我們恰好沒能通過這場考驗。”

( ~6 f) ?7 l! u3 U" p　　“你認為這就是建造大球的目的嗎？”哈里反問道。“我不這樣認為。”

　　“那麼你說是什麼目的？”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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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哈里說道，“我們可以抱持這樣的觀點：假設你是一個漂浮在空中，具有智能的細菌。你碰上了一顆由我們發射，圍繞地球運轉的通信衛星。你會想：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外太空物體，讓我們來作一番探索。假設你把它打開，爬到了裡面，你會發現那裡十分有趣，有許多大型的東西需要你去苦苦思索。然而，你也許最終爬進了一個燃料艙內，裡面的氫便把你殺死了。那麼你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外太空裝置顯然是用來考驗智能細菌的智能，要是我們走錯一步，就會把我們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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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8 q0 `& a" f; h　　“那麼，從一個瀕死的細菌來看，這個結論也許是正確的，然而從衛星製造者的角度來看，就不是這樣了。以我們的觀點來看，通信衛星與具有智能的細菌毫不相干。我們甚至不知道，宇宙中存在具有智能的細菌。我們只是設法建立通訊聯繫，製造一個我們認為十分尋常的設備，來達到這個目的。”

　　“你是說，大球或許只是一條訊息，一個勝利紀念品，或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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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3 O8 Y) l' _) W) d　　“沒錯，”哈里繼續說道，“我們認為大球是在探索其他生命形式或是考驗其他生物，但是它也許與我們想像的那些活動毫無關係。大球在我們身上造成了如此深刻的變化，但這也許是個偶然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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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為什麼有人要建造這樣的機器呢？”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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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有智能的細菌對通信衛星也會提出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有人會建造這樣的東西？”

) O2 H: l' C% Z/ o4 V+ y- K! g　　“就此而言，”貝思說道，“大球也許並不是一台機器，而是一種生命形式。它也許具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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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3 Z* N0 J　　“有可能。”哈里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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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接著說：“那麼，倘若大球具有生命，我們是否有責任使它繼續保持生命？”

1 Q( G0 D! |) m& B8 N　　“我們不知道它是否具有生命。”

　　諾曼向後靠在椅子上。“這些想法都很有趣，”他說道，“但是當我們開始認真探討時，我們確實對大球沒有任何瞭解。事實上，我們甚至不應當稱它為‘這個大球’。我們也許應當僅僅稱呼它為‘大球’。我們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它是否具有生命，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麼來到太空船內的。除了我們的想像外，我們對它一無所知——而我們所想像的一切與其說是大球的情況，還不如說是我們自己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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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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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3 [- H$ _( _6 N7 `+ @3 e$ p1 c　　“因為這確實是我們的一面鏡子。”諾曼說道。

4 a+ W) y1 }5 F1 I" D3 ?# P　　“說到這裡，還有一種可能性，”哈里說道，“也許這根本不是天外來客。也許這是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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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q) M( B: F　　哈里的設想使諾曼大吃一驚。哈里對此做瞭解釋。

2 w% o+ @: \" s5 ^  z2 J/ |　　“請思考一下，”哈里說道，“一艘未來的太空船穿過黑洞，到了另一個宇宙，或是我們這個宇宙的另一個部分。我們無法想像這會發生什麼情況。不過，假設出現了重大的時間扭曲。假設那艘太空船帶著一組人類乘員於2034年離開地球，在途中飛行了數千年。難道這組人類乘員在這段期間不可能把它發明出來嗎？”

　　“我認為不太可能。”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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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讓我們來思考一下，貝思。”哈里溫柔地說道。諾曼注意到哈里不再像原先那樣傲慢自大。他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諾曼思忖道，而且他們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共同合作着。在海底的整個期間，他們吵吵嚷嚷，意見不一，然而現在他們卻步調一致，氣氛和諧。一個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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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未來有一個實際問題，”哈里繼續說道，“而我們並不予以承認。我們認為自己對未來的瞭解深度總是超過我們實際能做到的。達文西在500年前就試圖製造直升機啦；凡爾納①在100年前就預見潛艦啦。藉着這些例子，我們常常認為，可以用某種方式來預見未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無論是達文西，還是凡爾納，永遠都想像不出像電腦這樣的東西。電腦這個概念本身包含如此多的知識，在他們所處的年代裡，是絶對不可能理解的。這種訊息，請聽我說，後來不知是從哪兒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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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JulesVerne，1828～1905，法國作家，現代科幻小說重要的奠基人，着有《海底兩萬里》、《環遊世界80天》等書，在《神秘島》一書中，曾預見許多項如潛艦、電視、太空旅行等科學器械之發展。

　　“而我們現在坐在這兒，腦袋瓜並不比他們聰明。我們本來不可能想到有人會把太空船送進黑洞——幾年前我們才開始猜測有黑洞存在——當然也無法預料人們在幾千年後會完成什麼樣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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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假設大球是由人類製造的。”

( j0 v7 T+ @0 U' k$ ]! v　　“是的，是這樣的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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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如果不是呢？如果這確實是來自外星人文明的大球呢？我們抹去了人類對外星人文明的瞭解，這樣做說得過去嗎？”

' ?) E6 Q. u9 Z  L　　“我不知道，”哈里搖搖頭說道，“要是我們決定忘卻這個大球的話……”

- F3 k( P) A+ D- k; l　　“那麼記憶就消失了。”諾曼說道。

/ P% N* k# w. E4 r9 O- t　　貝思直愣愣地望着桌子。“要是有人能讓我們請教就好了。”貝思最後說道。

$ c% @) g4 w  L) r: }　　“沒人可請教嘛。”諾曼說道。

! z. q+ ?! W3 M3 N　　“可是我們是否真能把它忘掉？這有效嗎？”

7 X, E5 X+ y9 F" [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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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7 R8 K( a5 U( Q) k- w( n　　“能，”哈里說道，“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我們已經有了證據，證明我們能把它忘掉，那個證據解決了我一開始探索太空船時就感到困惑的邏輯問題。因為那艘船上沒有某個十分重要的情況。”

+ R5 w; }  h7 \) k　　“是嗎？是什麼？”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太空船的建造者知道穿越黑洞是可能的。”

　　“我不明白你的話。”諾曼說道。

1 k8 [! u4 B( ^) q: ?* t0 ]! e9 h　　“唔，”哈里回答道，“我們三位已見到了這艘曾穿越黑洞的太空船。我們還在它上面走動過，因此我們知道，這樣的旅行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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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L" n& Z' N; ]: X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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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再過50年，人們將試着用實驗的方式建造那艘船，顯然他們不知道這艘船已被發現，而且是在50年之前。這艘船上並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太空船的製造者已經知道這艘船原來就有了。”

　　“也許這是一種時間的矛盾，因為，你不可能在時間上向後倒退，與過去的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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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4 m- f: o$ N5 r　　哈里搖搖頭。“我認為這並非是相悖的，”他說道，“我覺得所有對太空船的瞭解將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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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我們會忘掉太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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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哈里說道，“而且坦白地講，我認為這個結果要好得多。在海底時，我一直以為我們都不會活着回來。那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結果，也就是我想立遺囑的原因。”

. L/ N- S- Z0 Z( G/ n　　“可是，倘若我們決意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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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8 u& L+ D4 e  _4 ~) C1 Q　　“沒錯，”哈里說道，“如果我們決意忘卻，那就會產生同樣的結果。”

　　“這種瞭解將不再存在。”諾曼低聲說道。他發現自己變得優柔寡斷起來。現在他們已到了這個關頭，奇怪的是他卻不情願再往前了。他的指尖觸摸着留有字痕的桌面，在上面划來划去，彷彿這樣做能給他提供答案似的。

* _$ f* N0 j- w" Y# N- p6 h  [/ ~& d　　從某種意義上說，諾曼思忖道，我們全是由記憶構成的。我們的個性以記憶力素材，生命圍繞着記憶組成，文化建築在共同記憶的基礎上，這種記憶我們叫做歷史和科學。而現在，要放棄記憶，放棄知識，放棄過去……

" \" z6 L! j/ G$ u/ U　　“這不是容易的事。”哈里說道，一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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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說道，“很不容易。”事實上，他發現這種放棄是如此困難。他不禁感到納悶，他是否正在體驗像性慾那樣原始的人類特性。他簡直無法放棄這一認識。這個訊息對他來說是如此重要，其內在涵義如此迷人……他的身心都在反抗要忘卻的念頭。

* O8 Q0 T7 M. M5 q8 ?, v　　“唔，”哈里說道，“不管怎麼說，我認為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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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著特德，”貝思說道，“還有巴恩斯和其他幾位。他們死去時，我們是僅存的見證人。他們是為何獻出了生命的。如果我們忘卻了……”

8 K- d  D# W% p( F, v& D; N7 P　　“當我們忘卻了。”諾曼堅定地說道。

  b+ N, W* r5 I1 r. Z　　“她所說的有一點是對的，如果我們忘記了，將如何來處理所有的細節？那些意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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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6 p8 v9 U5 o5 b, t　　“我認為那不是問題，”諾曼回答道，“就像我們已看到的那樣，潛意識具有巨大的創造力。這些細節在無意中就會被考慮到。這就像我們早上穿衣服一樣。我們在穿衣時，無需考慮到每一個細節，什麼樣的皮帶、襪子等等。我們只是有一個基本的、總體的打算，想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模樣，然後我們便穿戴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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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如此，”哈里說道，“我們最好還是做出一個全面的決定，因為我們都具有這種威力，要是各想各的心事，就會搞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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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諾曼說道，“讓我們就所發生的事情達成一致的意見。我們幹嗎到這兒來？”

; x8 _' X6 n. z( u' N# o　　“我以為這兒有一個飛機墜落事件。”

　　“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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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假設這是一次飛機墜落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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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麼發生了什麼情況？”

　　“海軍派了一些人來調查這次墜機事件，但產生了另一個問題——”

  Y( w! I6 @9 }2 y3 _　　“——等一下，什麼問題？”

1 K: F4 I4 o7 W! D; m! e* c0 W　　“是巨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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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b# E4 I; U+ x　　“不。最好說是技術問題。”

8 H& W2 L- p1 h8 }$ _　　“與一場風暴有關。”

) R( l" d) p7 w4 j* m4 p( R　　“結果有好幾個人死於非命？”

9 }9 x% _% w8 G" ^  H+ W1 d　　“等一下。別發展得那麼快，是什麼使維生系統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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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說道：“居留艙的裂縫愈來愈大，海水腐蝕了B號筒體的濾毒罐，造成毒氣外洩。”

& `5 Z) ~* b& G8 q+ L/ W　　“那種事故可能發生嗎？”諾曼問道。

4 {, ]0 a3 b4 k+ }4 D( X4 F　　“可能，而且很容易發生。”

　　“由於那個事故，造成數人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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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可是我們倖存了。”

/ K4 r! U0 K3 @  ^1 v0 B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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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1 x4 i  A* J　　“什麼原因呢？”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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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另一個居留艙內嗎？”

　　諾曼搖搖頭。“另一個居留艙也被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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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f! ~! t, [% H( e' M0 ^　　“也許這是後來毀掉的，由於爆炸的緣故。”

: M8 z7 L( A( u! B0 a　　“太複雜了，”諾曼說道，“我們得使它保持簡明扼要。這是個意外事故，突如其來、出乎意料。居留艙出現了裂縫，濾毒罐失靈，結果大多數人身亡，但是我們僥倖逃脫，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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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潛艇內？”

+ X8 y3 S, J1 P- l( D* T　　“行。當系統失靈時，我們在潛艇內，因此我們逃脫了厄運，而其餘的人遭了殃。”

　　“為什麼我們在潛艇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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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3 o0 b( @4 H6 {7 Z, F　　“我們根據工作日程表，正在轉送錄影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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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錄影帶怎麼辦？”哈里問道，“帶子會顯示出什麼內容？”

　　“帶子會證實我們的說法，”諾曼答道，“一切都會和這種說法相符，包括起先送我們去海底的海軍人員，還包括我們自己——除了這種說法外，我們將忘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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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h* V! B4 l. F0 z$ q- W　　“那麼，我們再也不會具有這種力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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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答道，“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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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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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B/ C% t; @  B& J　　貝思咬着嘴唇，似乎還在考慮。然而她最後還是點點頭。“好吧。”

　　諾曼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哈里和貝思。“我們是否已做好準備，忘卻大球，忘卻我們曾經有過心想事成的能力這一事實？”

5 N# W0 Z2 w" u% H. V) s　　他們點點頭。

, [6 A8 z( B' w0 V0 d　　貝思在椅子上扭動着身子，突然變得狂躁不安。“那麼，確切地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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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G) }6 H* F' M: X, ]! l. l　　“我們就這樣做，”諾曼回答道，“閉上你的眼睛，對你自己說忘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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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是否確信你應當這樣做？真的確信嗎？”她仍然激動不安，憂心忡忡地扭來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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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貝思。我們只是……放棄這種力量。”

, }3 e4 W3 B0 P9 C5 ?" z　　“那麼我們得一起行動，”她說道，“同時進行。”

　　“好吧，”哈里說道，“我們數一二三。”

0 q. X9 X5 J# Q/ O$ I+ m% P  N6 u　　他們全閉上了眼睛。

4 I: W7 T3 X! `, y) F4 u: Z　　諾曼閉着雙眼思忖道，人們總是忘記他們具有力量。

　　“二……”哈里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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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集中注意力。他又一次看到了大球，像一顆星星，完美無缺，閃閃發光，於是他默默想道：我希望忘掉我曾經見過這個大球。

　　大球在他的腦海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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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哈里數道。

% R: U4 _9 V2 |' a: O- h: G9 d5 R　　“什麼三？”諾曼問道。他的眼睛灼痛得厲害。他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雙眼，然後睜開眼睛。貝思和哈里和他一起圍坐在減壓艙的桌子旁。他們全顯得精疲力竭、滿臉沮喪。考慮到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他思忖道，這都是意料中的事。

　　“什麼三？”諾曼再次問道。

　　“哦，”哈里說道，“我只是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只剩下我們三個了。”

3 U7 H# A& d- [　　貝思嘆了口氣。諾曼看到她的眼中含着淚水。她在口袋裏摸索着紙巾，用來擤鼻涕。

" |- y1 R( K: V6 u0 L　　“你不能責怪自己，”諾曼說道，“這是個偶發事故，我們對此毫無辦法。”

4 n- x  `4 }5 w; z6 Y! p　　“我知道，”哈里說道，“可是當我們在潛艇上的時候，那些人卻悶死了……我的耳邊老是響起他們的尖叫聲……老天爺，我真希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情。”

0 q5 d: L- R, }  Y6 D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貝思又在擤鼻涕。

　　諾曼也多麼希望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現在光有這種希望又會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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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3 C. D. X, R　　“我們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諾曼說道，“只能學會接受事實。”

　　“我知道。”貝思說道。

, p. i3 |$ j6 z2 i4 _, H% g' ~　　“要不停地對自己說，這只不過是那些類似事情中的一件，”諾曼說道，“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一點。”他從桌旁站了起來。他們該吃點兒東西，他思忖道，他們該有些食物。“我去要點兒吃的來。”

) \) _. B. k: I; r( @　　“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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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x8 V+ o1 h# G% Y; S1 I　　“我知道你不餓，不過我們總得吃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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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向舷窗走去。海軍護理小組的人看到了他，立即按下了無線電通話器。“我們能為你效勞嗎，詹森博士？”

　　“是的，”諾曼回答道，“我們需要一些食物。”

/ v8 e3 y+ N# v/ \; T3 G　　“馬上送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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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見到海軍護理人員的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這幾名高級醫務人員明白，這三名倖存者一定是受過巨大的打擊。

0 I# z5 G* v5 r2 ~# ?　　“詹森博士嗎？你們三位是否已準備好要和某人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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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P+ [& H) |/ U8 y　　“談話？”

　　“是的，先生，情報專家一直在反覆檢查來自潛艇的錄影帶，他們有些問題要問你們。”

0 P5 F& z2 R3 b3 P) u　　“關於哪方面的？”諾曼毫無興趣地問道。

4 A6 x( n6 c, x6 |9 R" U　　“唔，當你們被轉移到海面減壓艙時，亞當斯博士提到有關魷魚的事兒。”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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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i/ ?; Q0 `　　“是的，先生。只是錄影帶上沒有錄下任何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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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記得有什麼魷魚。”諾曼迷惑不解地說道。他轉向哈里。“你說過什麼魷魚嗎，哈里？”

& X/ Q" E+ d6 o, g; O5 o- L, a$ V6 W, F　　哈里皺起了雙眉，“魷魚？我認為我從沒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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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又回過頭來看著那名海軍人員。“確切地說，錄影帶顯示了什麼了？”

; e& q3 t1 l( m* U1 c- y, {　　“唔，錄影帶一直記錄到居留艙裡的空氣……你們知道……那個事故……”

3 U- S- S0 q* C7 a　　“是的，”諾曼說道，“我記得那個事故。”

　　“我們認為，從那些帶子裡，我們瞭解到發生了什麼情況。顯然是居留艙的牆上出現了裂縫，濾毒罐進了水。它們失去了功能，周圍的空氣出了問題。”

8 e! K) B* @5 Z% o/ `. M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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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w/ c# l4 |9 Y2 c# N　　“這一定是突然發生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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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9 N$ }( A0 u; V! |9 v* o: I) S* T* G　　“是呀，”諾曼說道，“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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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5 i$ f4 A6 n( l: |　　“那麼，你們現在已做好與某人談話的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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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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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f4 L+ \$ c" E* D　　諾曼回過身，離開了舷窗。他把手插進上衣口袋中，摸到了一張紙片。他取出一張照片，好奇地仔細看著。

　　這是一張雪佛萊考維特紅色小跑車的照片。諾曼感到納悶，這張照片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是一輛屬於別人的小轎車，也許是海底災難中死去的一位海軍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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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一陣顫慄，把照片捏成一團，丟進了垃圾箱。他不需要任何喚醒記憶的東西。這場災難他記得太清楚了。他知道，在他的餘生中，他是絶不會忘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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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瞥了一眼貝思和哈里，兩人看起來都疲憊不堪。貝思凝望着空中，在想自己的心事。儘管在海底遭受了種種磨難，她的臉色仍十分平靜。諾曼覺得，她看起來幾乎稱得上漂亮。

7 K" C1 Q2 v# M( B& G; J5 |, }　　“知道嗎，貝思，”他說道，“你看起來很可愛。”

3 _1 k( Z8 t% a　　貝思似乎沒聽清楚他的話，但是她隨後緩緩地向他回過身來。“噢，謝謝你，諾曼。”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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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W0 J" g" S+ b　　諾曼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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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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