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三十九章 拔刀

　　龍庭是一座移動的城市，初到此地的人會被數不清的帳篷與混亂的路徑所迷惑，以為這裡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躲藏、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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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快會為此付出慘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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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從軍師方聞是那裡得到許多必要的信息，所以他不會亂闖亂撞。

　　雖然只待了半年時間，方聞是已經弄清了龍庭的轉移規律，“大體上是隨著季節南北遷徙，冬天偏東一點，夏天偏西一些，如果遇到特殊情況，比如要和中原開戰，還可以隨時調整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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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m0 d. Q, P& _　　為了提高效率，讓一切井然有序，龍庭的規矩非常多，比如正北方永遠都是老汗王的宮帳，由此往北，駿馬奔馳一天一夜的路程以內，不允許任何人居住或是放牧，河流的上游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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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q( s8 Y8 r$ U- |8 c4 n! u　　那些跟隨龍庭一年四季奔波的貴族，在東、西、南三個方向各有分地，搭建屬於自己的營地，拱衛老汗王，再外圍則是商人、工匠、低級官吏的聚居區，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份許可證，記載姓名、身份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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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7 a: O" {5 i3 G7 N8 P# d　　直到向外擴張十餘里之後，這座移動城市才出現失控的跡象，運貨的商隊、尋找機會的陌生人、打短工的僕役、操持秘密生意的神秘者，隨意地混居在一起，帳篷與帳篷之間的空隙常常只能容一匹馬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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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t* v- d0 k: ^: w+ C　　這片混亂的區域因此成為龍庭的第一道防線，通常被稱為賤民區，住在這裡的人就像草原上的蟲子，骯髒醜陋，卻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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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R" K7 }. m- z6 A: L2 f　　顧慎為在龍庭的第一個落腳點就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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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在傍晚時趕到的，不可能冒失地進貴族區，顧慎為一個人先去找一名叫壽老的聯絡人，方聞是擔保此人極為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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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f0 l; R2 X4 C5 j　　朱壽本是中原人，從十幾歲開始就跟隨龍庭四處遷徙討生活，在四十歲時贏得“壽老”的尊稱，開始只是小圈子裡的人如此稱呼，五年之後，就連北邊的貴族也這麼叫他了，如今他已經五十多歲，如果有人叫他的原名，他會半天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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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k& L, K% c; [$ u　　“想成功，你需要的只是時間。”這是壽老的名言，從第一次替人傳遞消息開始，他數十年如一日，只做一種生意：充當各色人等的中間人，介紹他們互相認識，從不過問原因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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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樁生意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輕鬆容易，萬一不小心向某位貴人介紹了一名刺客或是令人厭惡的謀士，中間人不僅收不到報酬，還可能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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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壽能熬成壽老，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錯人，可盯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瞧了半天，他也沒辦法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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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臉色蒼白似帶病容，給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位膽小怕事的落魄公子，可他腰上配著刀劍，目光堅定，從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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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收回自己的目光，暗自得出結論：這人很危險，但懂得如何控制自己。

　　“嗯，方聞是。”壽老假裝回憶這個很熟的人名，過了一會才繼續道：“我記得這個人，你想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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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

　　壽老低頭不語，並沒有被嚇著，想見老汗王的人他都遇到過，只是在尋思價格。

　　見面雙方的地位差距越大，通常價格也會越高，壽老拿不準這位年輕人的身份，想了一會，說：“你得告訴我真實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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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Q: h8 t& s- v1 g$ _　　跟所有初來乍到的陌生人一樣，方聞是也曾經在賤民區住過一段時間，四處尋找晉見權貴的途徑，上過當，浪費過一些錢財，直到他遇見壽老。

+ j. n# r' B8 R( |/ Z　　壽老給方聞是留下很好的印象，雖然中介費用很高，但最終物有所值，方聞是見到誇日王的管家，奠定了他在龍庭的第一步，沒多久，他搬入工匠區，入海坡之戰以後，受邀住進貴族區。

/ ]: ^" ~; Q- J- c　　壽老還是一個嘴很嚴的人，從不問東問西，在確定方聞是不會武功，人也不是那麼迂腐討厭之後，再也沒有提過任何問題，龍王軍師在西域小有名氣，在北庭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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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V+ N5 g* v+ P' Q3 ]( g1 d　　如果一切正常，方聞是本應充當龍王的中間人，可他留在了後面，所以推薦了壽老，“龍王會先見到誇日王的管家，一位矮矮胖胖的太監，下巴上有一顆痣，非常好認，可能會粘上假鬍子，但那顆痣從不遮掩。龍王可以向他表露身份，然後就能見到誇日王了。”

, z2 S2 s; Y0 t4 @/ Y　　現在，壽老卻想知道這位年輕客人的姓名，因為對方不僅配有刀劍，還有壽老非常警惕的殺氣，那股殺氣不是與人決鬥時才有的意志表現，而是殺人無數以至於對生命麻木的人特有的氣質，好比天生的貴族與暴發戶，從他們對待僕人的態度上，就能輕易地分辨出來，前者自然而然，後者處處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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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N0 W! z9 u# W　　顧慎為用另一種方式報上自己的“姓名”，他從腰上解下一隻小小的皮包，放在櫃檯上，推給壽老。

/ c2 z& }! o$ i: R0 g. u　　壽老在賤民區開著一家小小的雜貨舖，沒有許可證，所有商品都已經存了最少十幾年，從沒賣出去過，上面積滿了灰塵，幾個月一次的遷徙，這些灰塵也跟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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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將皮包打開一條縫，看了一眼，托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這名年輕人或許危險，他只要採取必要的預防措施，就能讓自己不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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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天來找我。”

( j, Y, X/ y/ f3 R" N5 w( b4 S　　“今晚我就要見人。”

* G$ ?' c9 q; P0 V- p3 c! g& @　　“這不可能。”

  c. i4 g  I: o+ W" i" c　　“還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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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 a+ H/ F5 O6 A　　這人慣於發號施令，壽老再次盯著客人，直到受不了對方目光中的冷意，“好，我會試試，你在這裡等我，一個時辰之後要是沒有消息，你就不用等了，還是後天來吧。”

　　壽老向外走去，路過年輕人身邊時，胳膊被一把抓住，看上去並不強壯的客人，手掌卻像鐵箍一樣有力，“就是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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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0 F$ u2 o0 }% s) h$ o　　“我……”壽老有點惱怒，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軟了下來，“儘可能，或許不會成功，但我絕不撒謊，更不會出去轉一圈糊弄客人，方聞是應該說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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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Z* t; ]& ~/ I0 N  X% W/ n　　“嗯。”顧慎為放開壽老，等他走到門口時，說：“謝謝你留下一個人陪我聊天。”

: C  Z( V4 O3 z& T　　壽老面容僵硬，愣了一下，什麼也沒說，掀簾出門，這個年輕人與眾不同，他想。

　　顧慎為轉過身，看著門口的一堆包裹，沒一會，從包裹後面的陰影裡走出一名刀客。

8 K3 d  i$ F% p; p　　刀客比顧慎為還要年輕，看樣子不過十八九歲，圓臉，略方，目光炯炯，唇上長著一抹稀疏的小鬍子，顯露出稚嫩來，脖子似乎比頭顱還要粗大，身軀健壯得像是發情的公牛，發起怒來，輕易就能將整個帳篷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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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 m' v9 y- G# M　　“你叫什麼名字？”顧慎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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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猶豫了一會，在陌生的客人面前，他不應該開口說話，可這人的話語中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他無法堅持立場，“波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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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4 ]5 I1 D1 @( E3 t9 U　　“用刀還是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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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 F" K  `2 q$ M$ `0 O　　刀客波桑的臉有點紅，如今同時配著一刀一劍成為風尚，尤其是在入海坡之戰以後，龍王的模仿者日益增多，“我用刀。”

0 t; t3 U5 z8 w# x　　波桑的刀劍比常見兵器長一尺左右，看去很有威脅，其實那柄劍他從來沒用過，也不懂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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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出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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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波桑開始警惕起來。

  l- ]5 [( y' B! D# P1 q' ^　　“待會可能用得上，臨時拔刀大概不是你的強項。”

　　波桑被激怒了，他正處於對尊嚴極為敏感的時期，無法忍受哪怕是一丁點的公開羞辱，他拔刀了，左手按在刀鞘上，身子向左側扭動，頭顱微垂，右手握住刀柄，高高向上揚起，長刀出鞘，姿勢乾淨利索，顯然練習過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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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7 F& X1 B- z+ g　　“把你的刀也拔出來吧。”波桑語氣嚴厲，在壽老回來之前，他要給這位客人一點顏色，讓對方明白，模仿龍王也需要一定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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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x  `! H2 j* r　　顧慎為搖搖頭，“我的刀不是拔出來給人看的。”

　　波桑的臉越來越紅，“或許你根本就不會用刀。”

* f3 p0 d" L3 x3 D　　“有可能，你為什麼不把刀鞘扔掉？”

! s, D! p* w( {" y. S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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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刀很長，拔刀的同時扔掉刀鞘，會讓速度更快一點。”

　　波桑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扔掉刀鞘？姿勢既不美觀，快那麼一點也沒有用處，拔刀之後雙方肯定要對峙一會才開打，總不至於出鞘就動手吧？

* ]1 r% }! H! d: h6 i　　“別假裝自己懂得用刀，那會讓你惹上殺身之禍。”波桑不屑地說道，將長刀收回鞘中。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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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A+ C0 _% L　　顧慎為倚在櫃檯上，保持不動，好像對這個姿勢永遠不會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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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桑不耐煩地來回踱步，客人的建議已經在他的心裡生根，怎麼也去除不掉，他現在特別想試一試，拔刀的時候隨手扔掉刀鞘，是不是真的會更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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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會說到就到。

+ v2 F* m! s$ ~1 H) b　　兩名刺客劃破帳篷，從不同方向衝進來，直撲毫無防備的客人。

. R2 [' f% y0 _　　波桑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這座帳篷裡的任何人。

# O6 x+ n" R% U4 J　　右手拔刀，左手將刀鞘從腰帶裡拽出扔掉，速度果然快了一點，而且整個過程也更流暢輕鬆，從前右手總是抬得太高，長刀出鞘之後沒辦法立刻變招，現在，他可以馬上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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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D' t, m& P. i3 q5 a6 n　　波桑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出手。

　　一刀一劍分別架在刺客的脖子上，在波桑拔刀的一瞬間，客人已經完成了反擊。

　　波桑終於明白快速拔刀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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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7 _+ f$ M  d3 _6 R　　顧慎為沒有下死手，因為他知道這是一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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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R) D% q4 \0 S1 F3 N- p　　從帳外走進來一個人，身穿長袍，背負雙手，看著帳內的場景，說：“果然是龍王，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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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3 B- d. J) E. G1 @　　波桑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名年輕人竟然真的是龍王，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龍王明明說要見誇日王，走進來的長袍客卻是大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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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龍庭，人人都知道，大日王與誇日王乃是你死我活的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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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章 黃臉

( }2 f& Y: n. p  f2 k. a　　北庭有十位王爺，在繼位排名上，大日王名列第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地位穩如泰山，事實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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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北庭的傳統，繼位排名只在上一任汗王沒有直接指定繼承人時，才能發揮作用，老汗王可以選擇任何人，包括十王以外的子孫繼承汗位，他的話高於一切。

　　對現任老汗王來說，確立繼承人已成為一個敏感的話題，隨著病情加重，忌諱也越來越深，誰要是敢冒失地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要承擔掉腦袋的危險。

- o8 D2 k7 }/ w% x; q9 T# h　　本來，這對大日王是好現象，只要老汗王一直不開口，他就是理所應當的下一任汗王，可最近幾年，他的自信越來越少，甚至生出不安與惶恐來。

　　貴族們通常以一種最簡單不過的方法判斷某人的受寵程度：看他接受老汗王私下召見的次數。

　　寵幸必然是面對面的，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不需要多高深的學問，北庭貴族們也能發現它的準確性。

5 z* S! `3 M, X) v: `2 s3 a　　大日王得蒙召見的次數並未減少，讓他恐懼的是，誇日王的次數卻在穩步增加，尤其是最近一兩年，甚至有反超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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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一位貴族提醒大日王注意這件事，也不只一位貴族，在腳踩兩隻船的同時，將重心向誇日王傾斜。

" i) |; f+ l; g& s5 s9 h　　這是你死我活的競爭，失敗者要嘛追隨老汗王進入陰間，要嘛遠走他鄉，消失在浩瀚的不毛之地，再也不能參與北庭的任何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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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M& |9 \# X- M2 n* Q. F　　這也是刀刀見血的貼身肉搏，雙方必須寸步不讓，在每一寸領土、每一件小事上傾盡全力，直到徹底佔領，此後也只能稍稍喘一口氣，馬上投入下一場戰鬥。

; l7 M* b& F9 H/ @/ `# M" \, |: R　　龍王現在就是他們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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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對此已有察覺，他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很快發現，大日王跟日逐王一樣，也是在隱瞞真相。

　　雖然大日王一直是金鵬堡最重要的支持者，顧慎為對他並無排斥，在摸清所有權貴人物的真實底線之前，他不會憑印象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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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級對上級才有所謂的忠誠與背叛，佔據高位者在拋棄奴僕與追隨者時，向來理直氣壯，大日王親臨賤民區，屏退閒人，向龍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希望金鵬堡不要成為你我之間的障礙，我所做的每一項決定，都取決於它能否為北庭帶來利益，至於我個人的喜好，不佔一點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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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4 b, l. [6 o　　“也希望我先求見誇日王的事情不會讓你失望，先易後難是我的原則，大日王的難度對我可有點高。”

　　“哈哈。”大日王發出北庭人特有的爽朗笑聲，“在這次見面之後，你就再也不會覺得我有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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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語是直白的，話題卻是迂迴的，雙方仍在互相試探，以便快速形成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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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F- Z5 h$ `) O) X( j6 S　　顧慎為看到的是一位削瘦的老人，五十歲左右，身材中等，豪爽與平易近人的表象之下，是多年手握重權者才有的威嚴，這威嚴已經成為大日王的一部分，即使淪為階下囚，也不會輕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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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顧慎為注意到，大日王說話有些不太連貫，偶爾會出現冷場與停頓，好像突然間失去了語言能力，轉瞬間又會恢復正常，他本人對此似乎一無所知。

　　在大日王眼裡，龍王卻令人琢磨不透，以大日王的身份地位，以及支持金鵬堡的歷史，突然出現在賤民區，親自來見往昔的敵人，龍王應該大驚失色，然後被他徹底折服才對，可這名年輕人，好像沒有一點意外，神態坦然自若，根本就沒將他當成王北庭第一王。

　　“我老了。”發現自己的意外駕臨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之後，大日王的熱情減弱不少，“連站著說話都是個負擔，龍王是否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到我的帳篷裡喝杯水酒呢？”

5 w: u- i7 D1 A7 M" s+ V( R! `　　“求之不得。”顧慎為接受了邀請，語氣仍然平淡，沒有多少“求之不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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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外等著一隊衛兵，還有壽老和他手下的刀客波桑。

6 U+ t2 e$ \$ N0 l* i: \　　顧慎為在壽老面前停下，說：“後天我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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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臉色陰晴不定，當著大日王的面，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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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6 c8 \. L5 d! [  j- q5 @　　大日王倒不在意，“去告訴四王，就說龍王被我請走了，讓他等兩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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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壽老恭恭敬敬地回道，知道自己的生意快要做到頭了，汗位之爭越來越激烈，他不得不在敵對雙方之間做出選擇，這本是暗中的投靠，曝光之後，會極大地損害他的聲譽，從此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不偏不倚，更不用說誇日王的憤怒。

3 c: @, {. v! u. b+ Q) E! h　　大日王親臨賤民區，沒讓龍王意外，卻給予壽老致命一擊，而他甚至不敢向王爺做出一丁點的暗示，那會讓他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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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0 U' v' F. k3 ]　　波桑興奮地望著龍王，圓圓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欽仰，因為太過緊張，脖子上青筋畢露，外人看到，會以為他是在表達仇視。

4 U9 R* `7 E/ K5 Z+ X: R- m　　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龍王沒再跟他說話，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6 t0 y3 g# k0 }0 k6 Z) s　　跟日逐王的簡陋帳篷相比，大日王的住處完全可以稱得上宮殿，在裡面分割出十間房，也不會顯得擁擠，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如在雲端，年輕美麗的女奴成群結隊，在主人想到之前，就會送來相應的用具與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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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爺與奴僕之間充當聯絡人的，是一位臉色臘黃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幾歲年紀，好像從小營養不良，導致他不僅身體瘦弱，連智力似乎也有點問題，可就是這個不起眼的人，擁有令人驚訝的神奇能力：能提前猜到大日王的每一個想法。

　　顧慎為也是過了一會才發現這個人的重要性，那些女奴們，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黃臉侍者，通過他的眼神與細微的動作，立刻執行自己份內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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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b$ S- a3 [0 x　　黃臉侍者是在談話已經進行一會的時候介入的，既突兀又自然，他說：“我們王爺最愛才了，見到龍王這樣的青年才俊，常常幾夜睡不著覺，總想讓天下所有俊傑都為北庭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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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日王微笑著點頭，坦然接受侍者的讚美，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大日王向後倒在早已放妥的厚枕上，從此就很少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覺得……”、“這件事……”、“依我看……”，之後的話全由黃臉侍者補充，那種突然停頓的狀況，由此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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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 ]1 Z$ t, J/ T6 A, X. g$ `% O　　顧慎為的目光堅持停留在大日王身上，從始至終沒有詢問黃臉侍者的姓名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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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8 X! Y9 Y9 u2 y3 L　　“龍王想必很疑惑，我們王爺為什麼要請您來吧？”

* E  D( \  h% s　　“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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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我要先替王爺做一點解釋，王爺全心為北庭大局著想，沒有一點私心，人人都說我們王爺支持金鵬堡，其實是一種誤解，我們王爺只支持北庭，至於西域的局勢，但凡對北庭有利，我們王爺就會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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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應如此。”

6 M( m& ~8 n: l# q& B" B　　“所以，龍王願意來北庭談判，我們王爺非常高興……”

6 [6 @. m" }* T6 G. B/ Y　　顧慎為現在明白，大日王在壽老的鋪子裡說的話是從哪學來的了，同樣的話，黃臉侍者又說了一遍，更順暢也更合情合理。

  d# g: G  Y' p$ L7 |; L: d　　慢慢地，黃臉侍者開始說到正題，態度也變得有點倨傲，“龍王的眼光應該放長遠一點，我們王爺就是將來的北庭汗王，西域不過是一座小池塘，龍王想在裡面怎麼折騰都行，但必須得到北庭，也就是我們王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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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話越來越少，以至於完全保持沉默，連一聲嗯都不發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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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王爺聽說龍王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該做聰明事。”黃臉侍者顯然將沉默看成了屈服，“龍王抓住了好時機，在這個時候選擇接受北庭的庇護，非常明智，可是龍王將希望寄託在誇日王身上，就有點聰明人做蠢事了。龍王是要三五年的盟友，還是要一輩子的盟友呢？在北庭，能永遠庇護龍王的人，只有我們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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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接受邀請的唯一目的是想弄清楚龍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幾位王爺急著見自己，卻又遮遮掩掩，結果卻遇到這麼一位喋喋不休的黃臉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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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汗王但凡還有一絲理智，絕不會立大日王當繼承人。

　　顧慎為站起身，走到大日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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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d3 D/ R, }　　黃臉侍者正說得興起，完全沒料到龍王會有這樣的舉動，愣了一會，叫道：“龍王請止步，我們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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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Y* T/ f, V- b& Z3 ]　　“大日王，如果你再不醒來的話，永遠不會有人跟你說話了。”

　　大日王顯然更驚訝，不安地看了黃臉侍者一眼，坐直身子，說：“我一直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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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0 Y: s+ \- t+ U" |　　顧慎為盯著昏瞶的王爺看了一會，“讓人送我出去。”
+ V4 Y4 }+ E- [% R3 ?* G
! d9 s2 A) {4 `) j! C9 w　　“龍王可以住在我這裡，咱們……可以……”大日王似乎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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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你這是在向我們王爺挑釁。”黃臉侍者終於反應過來，兩步跳到大日王身前，“你犯了巨大的錯誤，如果馬上認罪，還有可能得到原諒，否則，只要我們王爺一句話，整個西域都會被夷為平地，更不用說一個小小的龍王。”

　　顧慎為終於將目光移到黃臉侍者身上，“我很擔心，大日王以後還能不能說出自己的話。”
# i3 O- c) U5 ], @+ M! r" D/ s! l* j
) z, E) k9 @2 i, E3 g6 D! [　　在得罪第二位北庭王爺之後，顧慎為向帳外走去，留下茫然不解的大日王、臉色鐵青的黃臉侍者和驚愕激動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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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L1 e2 w) n; w0 p4 \　　沒人相送，顧慎為走進黑夜，尋找藏在陰影裡的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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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一章 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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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L# i! C# R4 F　　壽老收拾了一會東西，又放棄了，他捨不得。

' H: {# h3 B  i: G　　這裡不只是他的家，還是他的一切，在龍庭，他是一位不大不小的人物，既無高超的技能，也無絕世的武功，卻能混得風生水起，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離開龍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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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V8 G7 p" m# T; W0 L% f  V. X　　留在草原？他連放牧都不會；返回中原？邊境守軍大概會將他當成奸細，除了一嘴的中原話，他身上已經沒有中原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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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 v* ~1 Z0 D0 K5 W7 ?　　壽老嘆了口氣，坐在高凳上，決定不走了，並安慰自己：誇日王未必就會發起報復，大象犯不著跟老鼠一般計較。

　　內心深處有一絲理智在提醒他，這種安慰是多麼的虛偽，可壽老寧可視而不見，“一百兩銀子，你拿去，算是這個月的工錢和補償，走吧。”

　　“去哪？”刀客波桑扭捏不安地問道。

　　壽老又嘆了口氣，在他的職業生涯中，自我保護依靠的是目光敏鋭和判斷精準，儘可能將危險消弭於無形，用到保鏢的時候很少，所以他才會僱請波桑，一名刀法普通但很忠心的刀客。

　　“生意不做了，你再去找一份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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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M0 Y" Z　　“好好的生意為什麼不做了？”波桑還是莫名其妙。

; v  O9 i( |" I8 S5 n4 I6 E　　忠心的人大概都不聰明，壽老心想，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大日王怎麼會如此愚蠢，竟然想到親自來見龍王，將中間人給徹底暴露？可自己又為什麼投向大日王呢？壽老不情願地向前追溯，發現是為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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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臉色蠟黃的傢伙，自稱是大日王心腹，願意每年出五千兩銀子，購買一切信息，如果立功，還有額外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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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沒有經受住誘惑，為了區區五千兩銀子，背棄了數十年的原則。

　　最後，他一向精準的判断發生了失誤，沒能認出龍王，他知道那個年輕人來歷不簡單，所以才會巴巴地提前告訴大日王，卻怎麼也想不到那會是龍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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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黃臉只是聽完他的講述，馬上就確認年輕人的身份，並且教給大日王一套說辭。

　　全怨自己，壽老恨不得自抽幾個巴掌，但他是普通人，不想虐待自己，甚至不想埋怨自己，於是他將怒火撒向別人，“笨蛋，‘好好的生意’？你沒長眼睛嗎？咱們把龍王交給了大日王，誇日王會不生氣嗎？他一生氣，還會讓咱們繼續做生意嗎？拿著這一百兩銀子，快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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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z1 k7 z( W+ [, }　　波桑對這陣疾風暴雨完全沒有準備，呆了片刻，變得面紅耳赤，“我是你的保鏢，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指頭，就是老汗王派人來也不行。”

　　壽老再次嘆氣，忠心的人果然都不聰明，他想問波桑有什麼本事能保護主人，可心中的怒火已經熄滅，反而略感歉意，“那你留下吧，也不一定就有事，沒準是我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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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 S% U3 w( [- u# Q　　人之本性，危急時刻總希望身邊能有一名夥伴，即使一塊死，也好過獨自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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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x  x7 D. b: k　　波桑點點頭，“我會留下，可是你不能再叫我‘笨蛋’。”

, w' }9 r; [* q8 J4 F　　壽老幾乎要笑出聲來，他從來沒發現這位公牛一樣的年輕刀客，竟然有著奇怪的自尊，“是我一時嘴快，你不是笨蛋。”壽老暗暗加上一句，“就是不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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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桑鄭重地再次點頭，然後拔出刀，將多餘的長劍和刀鞘都扔到地上，壽老嚇了一跳，“你幹嘛？”

: P* |0 |5 a4 i: u% g　　“準備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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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不用這麼早拔刀吧，而且我說了，不一定就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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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J* z9 Y) f$ n4 J　　“龍王說我拔刀不夠快，所以我要提前做好準備，刺客可能突然動手，我不能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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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 ~% ]& s& [# J% l　　壽老輕聲拋出一句“隨你吧”，他雖然不會武功，眼光還是有一點的，波桑頂多算是中流水平，拔刀再快也沒用。

　　蠟燭越燒越矮，壽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它代表著自己的生命，蠟盡人亡，他急忙翻出一支完整的蠟燭，剛要點燃，他害怕的人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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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瘦高精悍的刀客掀簾而入，左右觀察了幾眼，就是不看兩個活人，隨後站到一邊。

& ]/ G! H, }% f! @! n* a- Y　　波桑緊握刀柄，“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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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2 I* n2 A　　瘦刀客沒有回答，第二名刀客進來了，同樣不理睬帳篷的主人，站在第一名刀客的對面。

9 C" H+ m6 g  I1 s4 ^5 e! b, U　　就這樣，一共六名刀客，分列兩邊，帳篷立刻顯得狹小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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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e4 O7 z8 U8 S　　波桑站在壽老斜前方，警惕地盯著敵人，他從來不會考慮實力差距這種問題，就認準一個道理：他是保鏢，收了人家的工錢，就得替人家賣命。

　　最後一闖入者不是刀客，看樣子是貴人府中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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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認得這人，知道該來的事情還是來了，他又開始後悔早沒有逃跑，“罕大人，你聽我解釋。”

8 T: R5 J; D( B0 l$ D& M" I/ q　　罕大人三十幾歲，是誇日王府中的管家之一，深受信任，專門負責對外聯絡，與壽老打過交道，方聞是最初就是由壽老介紹給他的。

2 D1 Z/ o) y' E2 y5 s/ H2 i+ s　　罕管家搖搖頭，“還用解釋嗎？事實擺在眼前，獵物被搶走了，你連渣子都沒給我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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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d, u- N$ I: {1 g0 V　　壽老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我願意為誇日王做事，大日王信任我，我能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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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罕管家微笑著搖搖頭，“又是背叛，你甚至不給我收買你的機會嗎？”

4 u4 z! \* i( d/ q; }. a6 v8 N3 u　　“嘿嘿。”壽老傻笑幾聲，收買意味著活命的機會，“不用收買，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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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O4 g9 ]5 G% ?6 q. {. m% o　　罕管家不耐煩地揮揮手，“把他帶回去。”

　　壽老的臉色變了，帶回誇日王府，表示他的利用價值只剩下過去掌握的信息，未來的他已經沒有用處，“我……我……”

( ?: Z! [) u8 ~9 L5 T, `　　“龍王後天還會再來找壽老，你應該把他留下。”

　　波桑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壽老幾乎要給自己的保鏢跪下，而且奇怪自己怎麼會忘記如此重要的事情，“對，沒錯，龍王親口說的，他想見誇日王，後天還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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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罕管家臉色冰冷，“找龍王，我們自有辦法，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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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凝滯了片刻，罕管家欣賞著自己造成的恐懼，壽老搜腸刮肚地尋找保命手段，六名誇日王侍衛猶豫著是不是馬上要抓人，結果搶先動手的卻是刀客波桑。

　　波桑相信，這是自己習武以來最快的一刀。

8 t8 p. a- w8 J　　可還是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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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侍衛移步躲開，後面的侍衛一躍而至，石塊一樣的拳頭砸在保鏢的後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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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桑倒在地上，仍在奮力掙扎，後腦又挨了一下，暈了過去。

　　侍衛握著刀柄，扭頭看著罕管家，等他示下。

3 n" m6 F6 j! u( S5 O' @　　罕管家隨意地擺擺手，以此終結一條性命，他喜歡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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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的雙手緊緊扳住櫃檯，好像這樣一來就沒人能把他帶走，對波桑一眼也沒看來，已經完全忘了保鏢的存在。

　　接著，罕管家最厭惡的事情發生了，有人打斷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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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讓他活著比較好。”誰也沒發現這人是什麼時候進到帳篷裡的，六名侍衛全都大吃一驚，幾乎同時拔出彎刀，速度比波桑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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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與驚喜幾乎同時壓在壽老的心上，他再也承受不住，叫了一聲“龍王”，身子軟軟倒下，雖然沒有暈倒，可是再也沒力氣保持站立。

　　罕管家打量來者幾眼，立刻換上親切和藹的笑容，“太好了，果然是龍王。”

　　六名侍衛沒有馬上收起彎刀，直到管家給出明確的暗示，才放鬆對龍王的警惕。

　　“我以為龍王是在大日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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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m9 e9 W7 f. K% B3 S; B　　“我去了，又離開了，誇日王才是我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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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L  O8 P; z- g% ]% w　　“龍王已經見過方軍師了？”

' H! b) d- _$ y- ~  l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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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猜龍王不是那麼好騙的人，大日王真是痴心枉想。”

　　“帶王去見誇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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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罕管家顯得有點為難，“王爺沒有這個命令……龍王請在這裡稍候，我馬上去向王爺通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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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g; y  x4 s4 q) W0 C/ U9 `　　“我以為誇日王急著見我。”顧慎為冷冷地說。

7 p# R8 q( K4 _( T% M　　“王爺的想法我不敢亂猜，我去通稟一聲，只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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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嘛是這位管家太刻板，要嘛是誇日王御下極嚴，顧慎為開始對這位王爺有點印象了，而且與方聞是講述的不太一樣，在軍師眼裡，誇日王是位完美的貴族，禮賢下士，待人親切，懂得隨機應變，絕不會像大日王那樣，將北庭利益時刻掛在嘴邊。

　　顧慎為回猛然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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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b. ^0 v; o, I7 ]　　一名侍衛一直單腿跪在波桑身前，他得到的命令是除掉這名保鏢，等了一會，管家沒有宣佈撤消，按他的理解，這條命令就得繼續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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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手中的刀沒了，插在櫃檯上微微搖晃，侍衛心中的驚駭不可言喻，因為他根本沒看到擊飛自己兵器的力量來自何處，龍王背對著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回頭。

　　“我說了，讓他活著。”顧慎為看著罕管家，以命令的語氣說話，這是對誇日王手下唯一有效的溝通方式。

9 g5 e0 h8 W1 B+ K　　其他侍衛再次揚起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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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罕管家呆了一會，“放下刀，不用管地上的人了。”然後做出決定，“好吧，請龍王跟我一起回王府，我想，王爺會為龍王破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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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老癱坐在地上，打算從此結束中間人的生意，買一批牛羊，僱人替自己放牧，波桑就是不錯的人選。

* ^" O) \, w3 Z; X, P　　夜晚還沒有結束，前往誇日王府帳的途中，罕管家賣力地奉承，給龍王一種感覺：誇日王的確很重視自己。

　　於是他問起大日王身邊的黃臉侍者，罕管家立刻笑了，“那個‘黃臉婆’啊，大日王把他當成神機妙算的軍師，什麼都聽他的，其實他叫傅原，就是一名奴隷，幾年前才從中原邊境被擄來的，誰能想到，竟然能得到大日王的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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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L( b) |5 [1 |5 ?　　顧慎為心中一動，衛嵩曾經聲稱在北庭內部有中原的支持者，卻一直不肯透露是誰，以此作為龍王執行刺殺計劃的酬謝之一，顧慎為非常想提前拿到這筆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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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二章 四王

0 s& L. Q) k7 K8 W   在龍庭，人人都說誇日王是老汗王最喜歡的孫子，有力的證據之一就是，其父剛死不久，他就被封為誇日王，在繼承順位上排名第四。

1 z$ N+ `* l; C# e8 F3 ]  |    的確，見過誇日王的人，都不遺餘力地誇讚這位年輕的王爺，方聞是就幾乎被徹底征服，“北庭的未來必然掌握在誇日王手中，他太重要了，或者投靠他，或者殺死他，沒有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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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從一處細節發現誇日王的與眾不同。

    他是與罕管家和六名侍衛一塊進入貴族區的，路上沒有任何人擅自離開，可是剛走進營地，就看到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正張開雙臂歡迎客人，好像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

7 q+ ~' O" i: {% d+ G' ?    “終於見到龍王了，我還以為自己錯過良機了呢。”

0 `; g% q9 G2 Z/ K" {( L- x    誇日王相貌俊雅，不像常年生活在馬背的北庭人，倒像是飽讀詩書的中原貴公子，顧慎為明白方聞是為什麼會受到吸引了。

9 W$ }- C# T* ^8 N  t( Z    “好酒總是留在最後，時機永遠不會錯過。”

    誇日王聞言大笑，這回是典型的北庭風格，笑聲從胸腔發出，爽朗而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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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v( s# y! M3 n1 n    罕管家幾步走上前，俯身說道：“王爺恕罪，我沒有向您請示就把龍王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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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帶回龍王這樣的貴客，任何罪過都可以免除。”

    罕管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笑容，一步一哈腰，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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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的帳篷不大不小，沒有大日王的奢華，也不像日逐王那樣簡陋，擺放著成套的盔甲、弓箭與刀劍，角落裡立著一隻中原樣式的黃銅香爐，散發出淡淡的味道。

    奇怪的組合，顧慎為心想，決定再觀察一會才對誇日王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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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7 d6 t4 O! M+ Z    “龍王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日逐王和大日王搶著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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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開門見山，顧慎為不得不承認，自己立刻對他產生了好印象，如“是，我很奇怪，尤其是這兩位王爺含糊其辭的時候。”

8 C( t+ E- M3 R0 C    誇日王又笑起來，在整個交談過程中，他經常笑，總是恰逢其時，一點都不顯得隨意與突兀，他好像認準了龍王已經是他的盟友，甚至省去了拉攏的過程，直接進入到相互商議大計的階段。

    他的自信當然有理由，過去的這半年，方聞是已經為結盟鋪平道路，龍王坐收其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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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o. F; b0 Z, E# H. \    “能讓北庭的王爺改變態度，全天下只有一個人。”誇日王是第一個向龍王坦誠相待的北庭人，“幾天前，老汗王召集十王，發佈一條命令，說誰能讓龍王與獨步王盡棄前嫌，合成一股力量共同對抗中原，西域就是誰的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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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有點佩服誇日王，他剛從大日王的營地裡走出來，理應受到懷疑，這位王爺卻沒有做出任何不高興的表示，也沒有追問見面詳情，反而將別人藏著掖著的秘密全盤托出。

3 ?# y$ n% g1 B4 x9 Z    佩服歸佩服，老汗王的命令卻讓顧慎為無法接受，“北庭要將西域變成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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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1 m  A# O3 e& Z$ y2 q    這就是日逐王與大日王不肯說明真相的理由，他們擔心太早激怒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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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q0 V) }+ z1 `1 q    誇日王不擔心，“這只是老汗王隨口一句話，比試的真正目的是確定汗位繼承人。”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老汗王就喜歡這樣，讓你做這件事，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呵呵，他有點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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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W$ H: g& H6 N  a    誇日王也是第一個敢對老汗王不敬的人，顧慎為一路所見，即使在最隱秘的地方，也沒有北庭人拿老汗王開玩笑。

    在北庭，汗王是神，老汗王更是神中至尊。

' T5 u: ]! f# B) W% Y+ h    “不管老汗王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麼，表面的事情也得實現吧？”

8 R. Y8 _8 U7 R% @& r. @; w    “龍王不必過慮。”誇日王端正神色，開始正式講述自己的想法，“西域是西域，北庭是北庭，相互間隔著一條誰也無法踰越的界線，這條線不是天塹與關隘，也不是精兵強將，而是——生活方式。”

( K$ z5 V% y0 m; }) B- }3 n    “北庭人騎馬，西域人坐車，北庭人吃肉喝馬奶，西域人種地做糕餅，北庭人到了西域，沒處放馬，西域人到了北庭，無處開荒，自古以來，雙方相安無事，就是因為這個簡單的道理。”

1 t$ v) L: C, z8 K    “此時此刻，數萬北庭騎兵就在西域縱橫馳騁。”

    “這只是暫時的現象，好比龍王是西域人，偶爾也會來北庭，待上一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可你終究要回西域，因為留在這裡你當不了龍王，如果非要留下，你會逐漸變成北庭人，遵守北庭的規則，向汗王效忠，或許會得到一個小王的稱號，這是你想要的嗎？”

/ g9 K/ N) K& o1 R+ Y7 b: |5 w    誇日王是位雄辯家，方聞是與其一比，不過是在誇誇其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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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卻只對實際利益感興趣，“這麼說，留在西域的北庭騎兵最後會撤離？”

" x' o- h5 D' B2 A    “早晚，如果讓我做出決定，我會立刻將他們調回北庭，我怕時間久了，北庭士兵將習慣西域的生活方式，成為西域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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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呢？那裡的人和西域一樣，也是種地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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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U* c6 G8 ?4 J# D  w% B    “所以中原才是西域最大的威脅，事實上，西域一直受到北庭的庇護，只是太多的人對此視若無睹，沒有北庭在草原上與中原抗衡，用不上一年時間，整個西域都會成為中原的府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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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x8 C" M9 o5 X6 q    誇日王再次停頓，給客人思考的時間，然後說：“北庭與中原終有一戰，可是任何一方的勝利都是暫時的，你瞧，就在龍庭範圍之內的帳篷裡，住著幾萬名中原人，他們因為種種原因來到北庭，時間久了，就變成北庭人，我從來不懷疑他們對老汗王的忠誠，同樣，許多北庭人丟下牲畜，跑到中原開荒務農，在他們當中，我也很難找到有人願意當奸細。正是在這種永無終止的戰爭中，西域才能保持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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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K: @. q: I/ z7 t( n    顧慎為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被說服了，他見過很多能說會道的人，張楫、上官雲、方聞是等等，可沒有任何人能以短短幾句話就讓他放鬆警惕。

    他還沒有相信對方，即使這樣，他也得承認，誇日王的話大部分是有道理的。

3 i+ `# H& k& r4 Y( I  L3 p/ x    “這樣一來，西域好就沒有必要討好大國了。”

    “呵呵，獨立是長遠的趨勢，生存卻是眼下的問題，北庭與中原可能沒辦法永遠佔據西域，可偶爾衝進去橫衝直撞一番，毀滅幾個國家，剝奪幾頂王冠，還是輕而易舉的。我相信，龍王來北庭尋求盟友，是為自己的生存而不是為了西域的未來。”

    顧慎為低頭尋思了一會，在他的計劃中，沒打算這麼快就做出決定，可面對誇日王的推心置腹，他必須給予一點回報，“你希望我與金鵬堡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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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的妥協是懦弱，王者的妥協卻是力量，龍王曾經與金鵬堡和解過一次，不妨再來一次，只是這一次，雙方都要更真誠一點才行，至於西域最終屬於誰，龍王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保證，誇日王將會站在龍王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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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4 T* d+ P7 w% |    “誇日王打算怎麼說服金鵬堡呢？”顧慎為守住底線，儘量推遲給出明確回答的時間。

. M' O, I  U* i* ^    “聽說金鵬堡的三少主上官雲，還有他的老師張楫，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我想我能說服他們。呵呵，其實我手裡最有力的保證就是龍王，只要你不接受其他王爺的拉攏，金鵬堡除了跟我談判，再沒有其它選擇。龍王那一仗打得極好，金鵬堡現在能用來談判的東西可沒剩下多少。”

    誇日王在逼自己明確表態，顧慎為突然間警覺起來，根深蒂固的多疑性格開始發揮作用，讓他在誇日王的坦誠之中，看到一絲可疑的跡象。

* n6 W/ n% k9 S; U2 _) x  Q    同樣的話，誇日王會不會已經向金鵬堡的使者說過一遍？尤其是那句將要站在哪一邊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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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6 `* _$ |; K( y    顧慎為知道，這世上有許多比刀劍更鋒利的兵器，殺人於無形，漂亮而無實際保障的言辭即是其中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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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現了問題在哪裡，誇日王將龍王的處境描述成別無選擇，通常，這意味著說話者不願付出太多的代價。

    相比縹緲的承諾，顧慎為更喜歡現實的“收買”。

5 i  s9 z6 ]( f; ]/ V0 @5 E3 B    “我想我來得太早了一點。”顧慎為聳聳肩膀，露出一絲茫然的神色，隨即掩飾過去，“誇日王說的許多東西都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你知道，我習慣用刀劍，想的也都是眼前的事情，還從來沒思考過這麼宏大的格局。”

    誇日王眉宇間閃過一絲惱怒，“我以為方軍師……”馬上也掩飾過去，“怪我，說話玄虛了一些，不管怎樣，請龍王留在我這裡，等軍師趕回，共商大事。”

( d( h9 V; Z+ Y    “恭敬不如從命，我得好好想一想誇日王的話，等我睡醒一覺，或許會想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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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笑聲依舊爽朗，“我真是沒有眼力的東道主，客人遠道而來，我卻拉著人家清談，龍王恕罪。”

1 W- }- X- E& H3 ~  ^/ G    顧慎為走出帳篷時，天已經快要亮了，誇日王的兩名隨從等在外面，將龍王引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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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一共有兩頂，一大一小，緊緊相鄰，可相互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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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隨從說：“這頂大的帳篷是龍王的，那頂小的留給您的護衛。”

# |6 a. G; H* O0 d- D0 g! u' F6 j( ~    隨從退下，對那名隱形的護衛沒有表露出一絲好奇。

    荷女從陰影裡走出來，“有件事情你該知道。”

( c/ u/ T) p+ F0 f) V5 f# r* P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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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你來的那位管家，被殺死了，因為他擅自行事，沒有得到王爺的命令，就帶回一位來歷不明的龍王。”

    對手下，誇日王顯示出與相貌談吐截然相反的嚴厲，想成為他的盟友與部屬，就得按他的命令行事，任何一點小錯都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 E/ |: H; d& ]* ~9 _! j; u    顧慎為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被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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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三章 要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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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提前到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龍庭，許多人在意外之餘展開了豐富的想像力，甚至有人聲稱親眼看到龍王騎著大鵬鳥，從空中飛來的。

, `% R' z! G# W* O* v' G　　誇日王很願意向眾人顯示他已經將龍王牢牢籠絡在手中，於是在第二天傍晚，舉辦一次大規模的洗塵宴會，遍邀北庭貴族。

　　顧慎為覺得自己像一隻遠道而來的珍禽異獸，得到廣泛的注視與讚歎，唯獨缺少一點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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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庭人眼裡，“龍王”只是一個江湖綽號，跟什麼刀王、槍王、大力王沒有任何區別，顧慎為此前就從方聞是那裡得到過提醒，可直到這次宴會，他才有了切身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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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J# `8 Z& N- x7 J3 C　　聖日王，繼位排名第二位，據說對汗位沒有野心，一見到龍王就親暱地拉住他的胳膊，“大鵬鳥呢？快叫出來讓我看看。”

! u, G& I. W0 V2 a( }6 b　　當顧慎為說紅頂大鵬已經很長時間不在自己身邊時，王爺一臉的失望，放開龍王，從此就沒怎麼搭理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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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i4 N; i　　其他客人的態度與此類似，不是過於親熱隨意，就是倨傲冷淡，總之誰也沒有當他是真正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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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8 v) u1 A& ^8 I8 i! Y% j　　與之相對照，誇日王不僅是主人，也是整場宴會的焦點，無論年紀，不分地位，都不遺餘力地向老汗王最寵愛的孫子獻媚，就連身為親叔叔的聖日王，也費力地挪動著矮壯的身軀，推開擋路的人群，藉著酒勁大聲說：“誇日王，我很不高興，你為什麼拒絕娶我的女兒？難道她太醜，配不上你嗎？”

# B4 e- p, a0 L, z1 }3 |　　北庭王族同姓通婚的現象並非罕見，所以聖日王的質問不算匪夷所思。

7 F( @+ j# \; p4 J2 P0 M　　誇日王在外人面前永遠保持和藹可親的態度，他先幹了一碗酒，說：“我的好叔叔，無論是誰娶到您的女兒，都該覺得高攀，可是您應該知道，我將選妃的權利交給了老汗王，他不開口，我連一名女奴都不敢碰，弓箭太久沒射，都快長蟲啦。”

　　這是北庭人喜歡的笑話，一帳篷的爽朗笑聲，震得顧慎為耳朵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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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2 D- h6 O! u5 \　　聖日王莫名其妙地受到感動，高舉酒碗，“老汗王的目光遍視草原，不遺漏一草一木，所以他知道，誇日王才是北庭的希望，所有為北庭而不是為自己著想的人，都應該自動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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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接近於公開要求大日王放棄繼位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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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J. m* y0 ^1 G: }6 n　　大日王沒有參加宴會，可帳篷裡的人並非全是誇日王的支持者，聽到這話叫好的人不多，許多人猛灌美酒，還有人又圍在龍王身邊問東問西，都假裝沒聽到聖日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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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Y6 n; T  d! H4 e7 {1 I1 S　　顧慎為是個耐心的觀察者，他不急於在陌生的環境中樹立權威，那樣做既無必要也很難取得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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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9 `8 Z, J' d& s" s　　他將誇日王身邊的人與自己的部屬相比較，發現從前的判斷的沒有錯，面對兩強相爭，搖擺不定、兩方下注乃是人之常情，這種人在哪都佔據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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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x- k, y. X8 @# b) |8 X& y- K! U7 r　　顧慎為用一場勝利鞏固搖擺者的立場與信心，而且沒有過分地刨根問底，他對忠誠的期待向來不高，有，他會非常高興並小心珍惜，沒有，也不影響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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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顯然不會支持龍王的想法，面對冷場，他看上去神色不動，可目光卻在幾個人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這些人要嘛裝糊塗過頭，露出鄙視的態度，要嘛是聽得太認真卻沒有贊同的意思。

9 ?! a. q, x5 a1 `! r% g* G　　他們上了誇日王的黑名單。

　　誇日王是天生貴冑，從小耳濡目染北庭人對汗王毫無瑕疵的忠誠，已經將其視為自然而然的必不可少之物，好比呼吸的空氣，少一點都會讓人感到難受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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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y; f" N7 T# o　　他還沒有當上汗王，卻已經開始考驗擁戴者的忠誠度。

) q  ?/ u- `, V　　在顧慎為看來，這是一個缺陷，一些潛在的支持者很可能被嚇跑，轉而投奔另一方。

$ y! k' J  q/ p- f　　即使這樣，誇日王仍然佔據優勢，大日王昏瞶的跡象日益明顯，實際上已經退出競爭汗王的圈子，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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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也有缺陷，他不喝酒。

　　在北庭人的宴會上竟然不大口喝酒，幾乎就是對主人的污辱，誇日王對此寬宏大量，其他人可不這麼隨和，一旦端起酒碗，發現龍王竟然沒有配合，立刻顯出驚奇不解的神色，隨後懷著不滿離去。

5 j# M/ d) {9 B$ I# R　　顧慎為因此失去了一些潛在的朋友。

　　狩獵與戰爭是北庭人酒後兩大永恆的話題，比美酒與女人更受歡迎，很快，即將到來的“庭原之戰”，成為所有人嘴上掛著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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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B! L2 R2 T* M* i% }　　誇日王說得沒錯，北庭與中原終有一戰，起碼北庭貴族已經做好準備，族中的戰士早已前往指點地點集結待命，人人都覺得，這將是數十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戰爭，稱其為決戰也不為過。

! s( u5 O; `5 t- I2 i2 h+ g　　不是所有貴族都有誇日王的覺悟，大多數都想在中原放馬，“吃光他們的莊稼，搶走他們的女人和牲畜，用不上十年，中原的蝗蟲就得死光，成片的土地都會變成北庭人的牧場。”這樣的話總能得到大量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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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戰場位於東西兩個方向，可即使是最西邊的戰場，距離西域也有一千多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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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 ?, W% j; N　　在兩個大國眼裡，西域只是一個小麻煩，得到它固然有助於戰爭，失去它卻也不會產生根本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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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t' n* r1 @1 i+ h1 D　　顧慎為明白自己遭到輕視的原因了，他開始全盤思考自己的計劃，發現許多環節都需要做出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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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0 ^, m' H  y) u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日逐王到了。

0 p/ j1 \3 O, `7 P: V; Q　　他率領一隊親兵，騎著最快的馬緊趕慢趕，還是比龍王晚了一天一夜，顧慎為要不是為了等待荷女與初南屏，還能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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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駒的確是一匹神馬，連帶著另外兩人的坐騎也快了許多，日逐王血紅的眼珠子更是證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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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S/ {) ]; l9 S4 y: {9 ~5 f# b　　日逐王手裡握著馬鞭，滿頭大汗，進到帳篷裡，從離自己最近的人手中一把奪過酒碗，仰頭喝光，順手扔掉碗，對一切問候不理不睬，專注地尋找目標。

/ Z) I3 s- D! z. t% j: g　　很快他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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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馬呢？”日逐王走到龍王面前，壓低聲音問道，憤怒卻一點也沒得到掩飾。

( o# _9 I- o4 |2 J8 ?　　“應該停在外面吧。”顧慎為站起身，假裝沒聽懂對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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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a1 F- T4 F( M' [9 d4 t　　“少跟我裝模做樣，今天要是看不到火焰駒，咱們就來個血濺當場。”

4 V: V+ J# Y- V9 s3 V9 K4 {　　怒氣衝衝的日逐王一進來就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當他與龍王對峙並且抬高聲音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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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日王身為主人，有義務維持客人之間的和平，於是走過來，熱情地說：“老察，你不是打獵去了嗎？怎麼提前回來了？還沒見過龍王吧，來，我給你們介紹。”

. g( M7 @: L; K2 O3 G) _; X; Y2 e& Z　　日逐王跑去提前會見龍王，在北庭的王族圈中不是秘密，誇日王佯裝不知，只是想給雙方一個台階。

　　日逐王顯然只想要馬不想要台階，掃了誇日王一眼，殺氣騰騰的目光仍然盯著龍王，“四王，你得原諒我，這小子偷走了我的火焰駒，跟要了我的命一樣，這個仇要是不報，我就成他孫子啦。”

' F) }) `1 `7 Z6 V  C　　誇日王表面神色不動，心裡卻吃了一驚，想不到看似沉穩冷靜的龍王，竟然如此大膽與莽撞，敢於得罪重要的北庭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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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吃了一驚，其他人聽到這話可就是嚇了一跳，日逐王喜歡炫耀，火焰駒在北庭聲名顯赫，人人都知道老察將它看得比親兒子還重要。

# L. I" G. Q" @) V　　聖日王有點喝多了，跌跌撞撞地擠過來，“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龍王肯定不知道火焰駒是十王的心肝寶貝，只要交出來，我保證日逐王不會與你計較的。”

　　日逐王很想將老酒鬼一腳踹倒，想讓他不計較，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要回寶馬，於是強忍怒氣，等龍王做出回答。

　　顧慎為張開雙臂，“我受到老汗王的邀請，以為北庭人會信而守諾，沒想到老汗王的保證根本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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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少拿老……”日逐王即使在暴怒之中也及時閉嘴，一帳篷的貴族，對老汗王丁點不敬，馬上就會傳出去，那可是大禍。

3 _' p7 ^3 v- w　　誇日王正色說道：“老汗王的話的即是天意神旨，草原上任何人都不會違背，請龍王不要再說這種話。”隨後轉向日逐王，“也請十王向客人做出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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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的脾氣很暴烈，人卻不蠢，絕不會當眾對老汗王不敬，於是低聲問道：“你敢說自己沒偷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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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W3 `% p! {' g" c5 i　　“我沒偷你的馬。”顧慎為平淡地說。

! S% Y: i% v% B$ Z' D& V- `8 M1 b　　日逐王愣住了，看龍王的樣子，的確不像是撒謊，站在一邊的誇日王卻在心中暗笑，龍王的“我”大概不包括他的部下。

  o2 I4 z6 [. m6 D: J/ `1 T, ^　　聖日王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多餘，打了一個酒嗝，向龍王臉上噴出一股濃重的酒氣，“沒有火焰駒，你怎麼能這麼快到龍庭呢？”

　　日逐王拚命地點頭，“對，怎麼能這麼快？”

　　顧慎為揚起頭，看著滿屋子的貴族，說：“我跑來的。”

! n( r$ [* _9 G; I　　聖日王眨巴著眼睛，突然笑得前仰後合，其他貴族也跟著發出笑聲，好像龍王講了這次宴會上最有意思的笑話。

; f1 {3 Y+ h- F　　“你跑來的？”日逐王沒笑，眼中的殺氣更濃了。

0 F2 [" \" \  U' {  ~# t* [5 h2 a　　“我可以證明。”顧慎為仍然冷靜，既沒有被日逐王嚇著，也沒有因為哄笑而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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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p5 e" E) r　　誇日王的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終於明白，自己從前小瞧了這個臉色蒼白的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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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 K6 T& t& d　　顧慎為心裡的想卻是另一件事，在見過幾位最重要的北庭王之後，他對盟友的選擇已經可以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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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宴會

" O! |- X1 D/ A' E. W7 m    顧慎為差點就與日逐王的坐騎比試腳力。

4 c! |% }' o1 D" ?8 Q$ R    一切都準備好了，矛盾雙方你來我往的質問與反質問，觀眾的起鬨與推波助瀾，北庭人從不厭於看熱鬧，尤其還是難得一見的人馬比快，貴族們興奮得臉都紅了，誰要是敢於違背眾意上來勸說，可能會引來幾頓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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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d6 T7 b5 Q& p$ v    聖日王比任何人都高興，連酒都醒了三分，不待推選，就將自己定為監督人，“誰跟我搶？推敢跟我搶？”

' A+ w5 A; x: r# A2 T4 m) m* `$ F    誇日王含笑旁觀，等著看龍王如何應對，日逐王想勝非常容易，只需要增加路程即可，武林人士的輕功再好，也只能在一兩里之內領先馬匹，再長就會露出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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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6 D+ y9 F3 r    眾人七嘴八舌地為賭注出主意，火焰駒已經不夠了，銀子成千上萬兩地往上加，甚至有人提出賭四肢、賭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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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一律不回應，靜靜地盯著日逐王，如果他的判斷沒錯，懸崖勒馬的會是對方。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日逐王的臉上走過了一年四季，先是氣得有些發綠，之後被怒火憋得通紅，隨著賭注不斷抬高，臉色又變得發白，最後，圍觀者的情緒都快飛上天了，他卻換上和顏悅色，展開雙臂，壓下混亂的聲音，宣佈不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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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錯，不問青紅皂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說龍王是偷馬賊，我想這只是巧合，或者是有人想給龍王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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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H5 c+ |- S0 \7 v0 l    “很有可能。”顧慎為接道。

) b% X. |5 m1 N8 r; c0 a$ W% ]3 J    日逐王粗魯的只是外表，關鍵時刻，他懂得進退，龍王的眼神則讓他懂得更多。

    這個年輕人是殺手出身，即使自稱龍王、建立軍隊，骨子裡仍然是殺手，僅僅因為初次見面時的一點小摩擦，他就敢盜走主人最珍惜的寶物，接下來不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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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試輸了，日逐王顏面盡失，龍王卻功成名就，比試贏了，日逐王反而更擔心火焰駒的安全。

    “不比了不比了，龍王是北庭貴客，我真是太失禮了，龍王見諒，各位幫個忙，甭管是誰，找到火焰駒，我給他十萬兩白銀和十名女奴，還有——”說到最後幾個字，日逐王的目光只看著龍王，“我的友誼。”

2 b  g7 T  k" ^    貴族們的失望不言而喻，普通人不敢讓日逐王難堪，全都訕訕地保持沉默，唯有聖日王，好像專以得罪人為己任，唯恐天下不亂，扯著嗓子喊道：“不比了？開什麼玩笑？我連賭注都準備好了，不行，得比，一定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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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6 a' i+ i0 u    日逐王的臉色又退回冬天，誇日王知道自己該上場了，這是他的家、他的宴會，事態必須由他控制，“二王這是喝多了，想看比賽也不用著急，還有不到十天就是今年的龍庭大會，比賽天天有，看都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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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D4 [0 }, M& C' f    “龍庭大會。”聖日王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然後看著龍王，“龍王也參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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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5 m* s6 m8 i& }    方聞是之前沒來得及提起龍庭大會是什麼，顧慎為自然不肯貿然應承，誇日王卻替他做出決定，“龍王當然參加，如此盛會，錯過豈不可惜？”

    聖日王搖搖晃晃地離開，走出幾步突然回頭說：“龍王，把你的大鵬鳥叫來吧，那玩意兒才有趣，金鵬堡的人全是蠢貨，好不容易抓到兩隻，不當神鳥供著，竟然給殺死了，唉，愚不可及。”

    人群散了，又去喝酒吹牛，誇日王小聲說：“日逐王愛馬，聖日王痴迷養鳥，言語若有衝撞，龍王勿怪。”

* D  t! ?  f" x$ h0 _/ |    “我倒覺得兩位王爺直爽得可愛。”

    “哈哈，龍王好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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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龍庭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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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我，又犯這種低級錯誤，以為全天下人人都知道呢，龍庭大會是我們北庭人一年一度的大聚會，往年都是在秋天舉行，今年有點特殊，跟中原的戰爭一旦打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所以提前到六月，比武、練兵、賽馬、賽狗，什麼都有，以龍王的身手，今年肯定能奪得勇士第一。”

- [( V" o  H& Y# ?0 D% J    誇日王的“錯誤”一點也不低級，隨口幾句話，等於公開宣告了對龍王的所有權，顧慎為甚至來不及表示反對。

: \$ {+ H# x3 E    “我不擅長比武，而且我是外人，恐怕不適合跟北庭人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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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U* y/ H$ v    誇日王左右看了看，將顧慎為拉到一邊，小聲說：“龍王不要怪我自作主張，讓你參加勇士比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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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6 m; j2 L, l4 S1 m* B/ N" T+ X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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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M. {& B8 W; v3 x5 Q7 a    “龍王是老汗王請來的貴客，按理說，馬上就應該得到召見，可是，龍王應該知道，反對你的人不少，所以事情有點難辦。”

+ Z! V1 ]# d% _5 t; J: d5 Q    顧慎為略感驚訝，許多事情他都提前想到了，唯有這一件不在預料之中，他原以為面見老汗王會是順理成章，怎麼會遇到阻礙？又有誰能阻止老汗王？

8 T. `1 n4 l9 `" \1 Y8 m9 w7 Y, y    誇日王看出了龍王的疑惑，苦笑兩聲，“有點不可思議，是吧？人人都以為汗王在北庭擁有神一樣的地位，可就是神，也有力所不逮的時候。任何一座宮廷都需要兩根以上的支柱，身為汗王，必須保持各方的平衡，否則的話，大廈就會搖晃。汗王在乎的不是誰說了什麼，而說話者的身份地位。”

    誇日王的話又開始變得玄虛不實，顧慎為只聽出一點，這位年輕的王爺已經將自己當成北庭汗王，連考慮問題的角度都跟別人不一樣。

: V: ^6 \5 J( }1 ^" q) n    “阻止我與老汗王會面，能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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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處太大了，別的不說，單是金鵬堡，就願意為此付出巨大代價。”

& Y4 u. k4 d# {    誰能先得到老汗王的召見，誰就能在棋盤上佔據主動權，顧慎為發現自己將有些事情考慮得太簡單了，“勇士比賽的勝利者能得到老汗王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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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 J5 E. t4 l! |* k    “這是傳統，就是最持異議的人也無法反對。在此之前，龍王盡可放心，有人反對你，自然也有人反對金鵬堡。”誇日王眨眨眼睛，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據我所知，金鵬堡也會派人參加勇士比賽，那是你們雙方的第一場較量，我相信，龍王會贏得非常輕鬆。”

# P8 q- f! j5 S: z    誇日王拍拍顧慎為的肩膀，走去敷衍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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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很容易就被誇日王折服，顧慎為也差一點失去警惕，但是疑心一旦產生，就越來越重，他現在很不喜歡誇日王的說話方式，表面上推心置腹，其實什麼也沒說，反對者是誰，支持者又是誰，一句都沒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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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1 z7 a6 X3 O( V    誇日王已經開始替龍王做決定了，這是顧慎為最不放心也最抗拒的地方。

! g& v+ G3 i7 H; b2 I# B    除非遭遇天災人禍，北庭人的宴會永遠不會戛然而止，而且以場面混亂不分尊卑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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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o, c7 |    不喝酒的龍王與這種場面向來格格不入，他在得到片刻的關注之後，很快又遭到遺忘，與三位最重要王爺的爭搶不同，其他王爺和貴族，都遵守一條看不見的底線：對龍王客客氣氣，同時刻意保持距離。

1 @$ r+ b6 M$ W    顧慎為遲遲不走的唯一原因是日逐王，兩人之間的矛盾只在表面上彌合，仍需要一個解決方案。

( e2 F1 J# D- C7 ]5 G: V6 e' K, K    結果日逐王今天醉得比哪一次都快，還沒到三更天，就已經醉得一塌糊塗，到處嘔吐，嚇得客人們四處躲避。

    日逐王是被隨從抬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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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等了一會，只向誇日王告辭，也離開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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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7 n; i* J1 C" W: [    在他的帳篷裡，日逐王正坐在那裡悶頭喝酒，一點醉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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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了不起。”日逐王頭也不抬地說。

" P; N$ }$ I$ v) u1 E3 H9 K3 m    “過獎了。”

    “不，一點也不過，你小子有種，就是老汗王也沒動過火焰駒的主意，你敢，還當眾給我難堪。”

* |( ?/ P' q! ]0 ~3 C  `2 K    “我說過，火焰駒不是我盜走的。”

    “對，不是你盜走的，龍王麾下高手如雲，木老頭呢？我還沒一直沒見著這個王八蛋。”

& j* f. Z4 r6 u+ E& `: l    顧慎為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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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想乾脆把你殺死算了，頂多挨老汗王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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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和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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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G7 e+ p/ \    龍王的語氣跟他的人一樣，蒼白冰冷，看似軟弱無力，其實硬如頑石，日逐王抬起頭，目露凶光，慢慢恢復正常，然後毫無預兆地改變了話題，“顧侖殺了我的兒子，跟你一樣，他也讓我下不來台，我恨其入骨。”

. ^% q+ K& E+ r6 w8 l5 w/ O    日逐王終於肯直面問題了，雖然仍怒氣衝衝，顧慎為卻將這看成良好溝通的第一步。

    “他已經死了，全家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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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V2 ?* I5 `7 l    “沒錯，顧侖全家死光光，可是我很不開心，因為殺死他的人不是我。你有也仇人，你願意仇人被不相干的人殺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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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 @4 k3 \& m7 T* `    在進入金鵬堡之前，顧慎為無力報仇的時候，每時每刻幻想的都是親手殺死仇人，可是經過嚴酷的殺手訓練，他控制住了仇恨，也改變了看法，仇人還是得死，但不一定非要親自動手，殺手有時候跟坐禪一樣，過於執著於某個想法，都會導致魔念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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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9 l$ g. S( N* Z    這種理念是沒辦法向一位北庭王爺解釋的，所以顧慎為只是點點頭，沒有回答。

0 \# i( C9 n$ [  D' t/ @) R    “我的計劃原本是親自帶兵攻入西域，抓住顧侖，將他當眾斬首，為此我一直鼓動老汗王早點向西域動手，可惜金鵬堡搶先了，這幫龜兒子，殺了我的仇人，還想向我邀功，把顧侖的頭顱送到我這裡。我能怎麼辦？只能把金鵬堡使者痛罵一頓，留下頭顱做成尿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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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血猛地上湧，顧慎為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殺人衝動，右手不由自主地握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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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1 W- R9 W  j    日逐王看到了龍王的動作，冷冷地說：“你不姓楊，你姓顧，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果然說得沒錯，你是想報仇呢？還是想稱霸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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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4 e/ w3 N0 u# _. k    顧慎為感到奇怪，日逐王竟然說出與軍師方聞是幾乎一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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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五章 往事

　　通天關會面時的場景，再加上從前的印象，讓上官怒終於確認曾經的小家奴正是那個導致自己手掌被砍的罪魁禍首。

　　“他自稱是顧氏家僕楊崢的兒子，可是我敢肯定，他絕不是奴僕之子。”叛逃到北庭之後，他這樣對日逐王說。

　　“那是因為他已經成為龍王。”

　　“不，剛進金鵬堡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雖然裝得很恭順，舉止和眼神卻都不對勁兒，我當時就該產生懷疑的，可我怎麼也想不到……”

) a- X  n/ x' B$ \! T5 ~0 P　　“你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日逐王有點鄙夷地說道，第一次背叛有時情有可原，接二連三的背叛就令人不齒了，上官怒如今像只喪家之犬，利用價值只剩一點，不足以換來好臉色。

0 l6 ?9 k+ m# F; H. o　　日逐王不會只憑叛徒的一句話就得出結論，所以他要試探，先是行動，後是語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一的意外是龍王盜走了火焰駒，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攤牌。

3 y2 ?( B3 R# z8 v7 e　　他是真喜歡那匹馬。

　　“你想報仇呢，還是稱霸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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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不再拐彎抹解，不再迂迴試探，顧慎為內心的憤怒與仇恨卻如翻江倒海，很難思考對方的問題。

, k! F9 {% ]2 B+ j, t　　他內心的仇恨從未減弱，只是被強行壓住，偶爾也會有失控的時候，比如現在，不顧一切殺死眼前的北庭王爺，已經成為一股致命的誘惑，這誘惑甚至勾勒出一副殺人之後的狂喜畫面，在主人眼前展示，喃喃低語，勸說主人與自己合二為一。
+ y" }: i8 x* S. |1 B9 R
$ b, H: |" E: O　　“把頭骨還給我。”顧慎為語氣、神情都沒有太大變化，他戰勝了仇恨的誘惑，疲憊得像是與十名絕頂高手進行過車輪戰。

2 _  T% O1 ]4 J5 L　　細節逃不過日逐王的眼睛，他感受到了龍王情緒的緩和，將這看作友好的表示，“當然，我留著也沒用，報復死人實在沒多少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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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鵬堡不是你僱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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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不信由你，我的確想殺顧侖，而且制定了計劃，可是被金鵬堡搶先了。要我說，殺你全家的人不是為了報仇，一個簡單的道理，報仇者都想親眼目睹仇人受苦被殺，為利益殺人者卻不在乎過程，只關心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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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3 S- Y  _2 q3 x6 k; L　　顧慎為是復仇者，他只關心結果，可日逐王的話還是有道理，他說的是人之常情，不是殺手的想法。

7 p' P2 m' V. x/ w. t$ D- W, {/ a/ Q　　表面粗魯的日逐王比老奸巨滑的衛嵩更懂得引導，他沒提中原一個字，卻將仇恨的皮球又踢了回去，與顧侖有利益之爭的人，最可能的對象當然還是中原朝廷中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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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嵩的兒子不是親自參與了暗殺行動嗎？日逐王肯定從上官怒那裡聽說了這條信息，所以他恰到好處地給出一點暗示，其餘的事情讓龍王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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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侖，我父親是怎麼……殺人的？”

5 H# I# Y) x; d, }! B9 j　　在一般北庭人的講述中，來自中原的侍衛像卑劣的刺客一樣，趁亂暗殺了日逐王之子，顧慎為對此難以相信，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對榮譽看得極重，對自家的武功也非常自信，絕不會採取暗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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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心中也有仇恨，回憶往事令他怒火中燒，但他也冷靜下來，低頭想了一會，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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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大家都怎麼說那次事件，許多目擊者看在我的面子上，聲稱顧侖利用偷襲才殺死我兒子，實話實說——”日逐王重重地嘆了口氣，看樣子對實話實說很排斥，“這些傳言並不公平，我那個兒子騎馬射箭是把好手，若論刀劍，只有三腳貓的功夫，想殺死他，根本用不著偷襲。”

　　貶低自己的兒子，同時替仇人辯解，實在有違日逐王的本意，他抱起酒罈，給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光，然後換了一種講述方式，好像那是別人的故事，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3 z5 `& ~) W: q- O  ~( b8 V　　事件的起因的確源於一個女人，她差點成為日逐王的兒媳，可是與傳言不一樣的是，中原七皇子與她沒有任何交往，他是皇子，已經在北庭當了多年人質，倍感人情冷暖，懂得謹小慎微的道理，也知道自己的本分所在，絕不會也不敢與北庭王子爭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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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曾經詳細調查過，確認未來的兒媳清白如玉，跟七皇子甚至沒有見過面。

( Q0 ~6 X7 R( r; \　　他不得不承認，挑起事端的是自己的兒子。

　　日逐王之子跟絕大多數北庭男子一樣，酒後喜歡吹牛，那天他吹得特別厲害，聲音蓋過了所有人，說完戰爭與駿馬之後，他開始說自己的未婚妻，稱讚她有多美，接著又得意揚揚地聲稱他已經跟未婚妻的姐姐和貼身女僕上過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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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0 s1 E( s0 S" g; i/ e　　“她家的女人都是經幹的母馬，一般人可滿足不了她們。”

　　日逐王的兒子為什麼要公開羞辱未婚妻一家？原因不得而知，大概就是酒後胡言，這在北庭年輕男子當中是常見的事，有人甚至會吹噓自己與父親的寵妾發生過關係，以此誇耀自己的魅力。

5 ?! S5 [/ w6 j4 X4 O　　北庭人通常對此置之一笑，在北庭生活多年的中原七皇子，還是沒辦法完全融入當地，不合時宜地“嗤”了一聲，由此引發血案。

8 c; O. j. Q3 n　　日逐王的兒子恰好聽到了這一聲，也看到了七皇子的表情，於是決定戲弄戲弄他，“啊，殿下，跟我們說說中原女人是什麼味道，聽說中原皇帝養著成千上萬的女人，你碰過幾個？等等，你十來歲就來北庭，除了乳娘的奶子，大概連自己親娘的胸脯都沒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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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的兒子喜歡自己的笑話，大笑之後還沒有滿足，繼續說道：“小七，你不用著急，明天跟我一塊去她家，我會找一個漂亮的小女奴，幹完之後讓你也開開葷。”

! Q2 ~* |+ _2 X. n0 `& H$ E　　北庭男人酒後普遍口無遮攔，可日逐王的兒子還是有點過頭了，日逐王幾乎原封不動地複述兒子的話，邊說邊搖頭，“他是名優秀的戰士，勇往直前，從不怕死，可我很早就擔心他會因為那張嘴而惹禍，但不管怎樣，他沒有惡意。”

6 V6 o) U. d1 U% x/ A$ E+ ?' i, _　　在日逐王之子看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惡作劇，七皇子卻再也忍受不住，撲上去要為自己挽回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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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O: Z! b5 }5 O* d; ^　　日逐王的兒子即使醉得東倒西歪，打起架來也仍然得心應手，讓他沒想到的是，七皇子竟然會點武功，兩人糾纏在一起，被人拉開之後，七皇子鼻青臉腫，對手只是胸前多了幾道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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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 i$ |/ u: F; i　　“撓人啊，小七會使娘們兒的絕招。”日逐王之子嘴上仍不饒人，“看來你不想跟女人開葷，可是也別找我啊，我給你介紹……”

　　顧侖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要求日逐王的兒子道歉，否則就比武，輸的人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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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h: p* ?" d! p1 s  c　　顧侖那時還不到四十歲，已經非常老成，維護主人利益的同時，不想得罪北庭權貴，所以他所謂的比武，是想讓對方也派出一名侍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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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日逐王的兒子已經糊塗了，沒有聽懂直白的話，以為小七的侍衛是在向自己挑戰，這時輪到他覺得受污辱了，二話不說，拔出腰刀，衝上去就砍。

! l# ?7 E* f; z6 }　　這不算是正式比武，但也絕沒有偷襲與暗算，顧侖讓了數招，在七皇子的催促下出刀，砍傷了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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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就跟傳言一樣了，受傷的日逐王之子被抬回家，幾天之後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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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m5 Y6 K% X3 J' ]* O# ^　　“顧侖是名高手，有本事教訓我兒子，也有本事讓他不死，可我兒子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盯著我，不停地咳血。我抱著他，知道他在想什麼，發誓替他報仇，然後親手替他結束痛苦，我的兒子，不能死在別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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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越說越冷靜，其中蘊藏的仇恨卻越來越深。

　　顧慎為一時語塞，日逐王說了許多他沒聽說過的事情，尤其是日逐王親手殺死兒子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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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些事情不對勁，顧慎為瞭解自家的刀法，殺人的招數不少，卻沒有哪一招能讓對方捱上好幾天，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

8 G- k( @5 H; T" [　　“刀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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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緊咬牙關，堅硬的腮骨幾乎要刺破皮膚，點頭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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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 p2 q7 [; s' J; @, U　　“不可能，我父親不懂得用毒，更沒必要用毒，你也說過，比刀劍拳腳，他很容易就能打敗你兒子，而且他最初的挑戰對象也是侍衛。”

　　日逐王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從北庭、中原、西域請來好幾位名醫，用的是別人的名義，他們都不認識我兒子，看完屍體之後異口同辭，都說他是中毒而亡。其實不用他們說我也知道，屍體我留了差不多半年，傷口在他死後三天開始腫大，七天之後破裂，流了一地的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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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知道是否該相信日逐王，但他相信自己的父親，“下毒的人不可能是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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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l7 Z* a% `9 R　　“或許是或許不是。”日逐王突然間意興闌珊，好像已經疲憊不堪，“你父親是下手的人，七皇子是想讓我兒子死的人，他們都是我的仇人，全死了，沒一個死在我面前，更沒死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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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Y6 `8 Y　　“比武是場意外，在刀上抹毒需要提前準備。”顧慎為還是不放棄替父親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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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刀和毒早就準備好了，至於意外，我兒子的那張破嘴，總是能製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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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逐王站起身，“夠了，仇恨就是這麼回事，我的兩個仇人都死了，雖然我不滿足，但也無可奈何，我不會將仇恨轉移到他們的後代身上。至於你，日逐王的營地很好找，我期待你的拜訪，最好帶著我的馬，它比我的兒子還重要，在那之後，咱們可以談談其它事情。”

' B; g) x$ R, [2 p( t　　日逐王大步離去，顧慎為陷入沉思，對方的講述當中有破綻，可他找不出具體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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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在他身後出現，她聽到了全部談話，輕聲說：“死後三天傷口才開始腫大，七天破裂，聽上去有點像是曉月堂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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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六章 王爺

　　方聞是一行人比日逐王晚到一天，風塵僕僕，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從龍王那裡接到大量任務。

; |0 c0 a3 c8 A$ Q　　顧慎為對龍庭的被動觀察結束了，他得開始主動做點事情。

　　方聞是第一個被用到，他代表龍王與北庭交涉，雖然龍王的到來已經遠近皆知，直到這時才算得到官方正式認可。

- |/ i, c0 B2 [( |+ b1 `: f　　北庭已經為客人划出專用的建營地塊，位於貴族區東部，緊挨外圍的工匠區，離老汗王的宮帳卻隔著一大片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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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龍王與金鵬堡的營地分占一條道路的南北兩邊，隔著低矮的木籬笆，雙方成員可以互相揮手致意，當然，永遠也不會有人做出這種舉動。

7 A5 [2 o2 r0 v2 {) _0 O- `　　早在接受北庭小閼氏邀請的時候，上官如就提出要求，香積之國應得到單獨招待，不能與龍軍混為一談，因此，她的營地被劃在龍庭西邊，與龍王和金鵬堡都保持著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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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覺得這樣很好。

* I9 e+ A& F" U# ]& ?2 X　　得到營地之後，他馬上向誇日王告辭，無論對方如何挽留，堅持婉拒。

　　方聞是接下來的任務是繼續與北庭接觸，問清楚老汗王到底何時接見龍王以及龍庭大會的底細，顧慎為有預感，後者將是他在北庭遇到的第一個難關。

" m9 f9 O3 X9 M7 z  l- K0 a8 q　　上官飛被派到工匠區和賤民區打聽日逐王的往事，顧慎為對誰的話都不完全相信，他需要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上官飛是個聰明人，只要不牽涉到自身利益，很少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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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q5 r4 ~; V5 B0 V3 x　　但他對獨自行動很害怕，尤其是聽說賤民區的風俗跟璧玉南城有點像，更不敢去了，期期艾艾地向龍王要保鏢，“小初？有任務了，木老頭？不能露面，荷女？算了，還是讓她保護龍王吧，沒辦法，龍王還是給我派幾名大雪山劍客吧，那個龍翻雲是不是沒啥事？上次我們合作還是挺不錯的。”

　　上官飛的小算盤沒有得逞，顧慎為指派給他的保鏢是曉月堂弟子韓芬，還有一個無需命令的贈送品——韓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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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 F7 D8 z　　“這個……這個……我聽說北庭重男輕女，我帶著女保鏢，是不是有點……”上官飛不喜歡這種安排。

9 ?4 `6 v: o" G. _　　“沒關係，你可以扮女人，讓她們兩個裝男人。”顧慎為可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

& Z) \; k4 X. x  p7 @6 j6 D　　“啊，龍王，別開玩笑……”當著外人，上官飛也有點不好意思。

7 D( g4 g7 l3 t$ `　　韓芬卻高興的很，衝龍王擠眉弄眼，表示這個遊戲好玩的很，韓萱皺起眉頭，“裝男人這種事我可沒做過，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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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精通易容，對此信心十足，“簡單，交給我就好，咦，你皺眉的樣子其實就挺像男人。”

: u; k" @  N. ~, x　　聽說自己不用跟上官飛一塊執行任務，龍翻雲大大鬆了一口氣，等著龍王給他安排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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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 B* o1 J2 s/ d2 S  k. w) O　　這一路上，龍翻雲顯示出與北庭人極為相投的脾氣性格，酒量也好，所以他的任務就是繼續與北庭的戰士們交往，儘量接觸貴族，瞭解他們對汗位之爭的看法，尤其是日逐王的立場傾向，龍翻雲不擅言辭，所以顧慎為提醒他，只聽就好，不要亂問。

　　以北庭人酒後的品性，顧慎為相信龍翻雲能聽到不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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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 x4 k8 |$ |4 E; R6 ]　　至於初南屏，這個時候正與火焰駒躲藏在草原深處，每天一次到約定地點查看情況，除非得到龍王的命令，他是不會進入龍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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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3 j1 A4 ]) y, U7 W　　顧慎為的行動到此為止，在收集到足夠多的情報之前，他不打算再見任何北庭權貴。

; W# ~* q( i- B6 a& V' G　　方聞是的任務最簡單，很快就拿回確切消息，老汗王現在的確不能見龍王，藉口是病情突然加重，方聞是在花了一點小錢之後，從北庭官員那裡得知，的確有大人物從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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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1 O& @4 P, j3 z' t1 ^, |　　“是誰還不知道，最可能的是大日王，理由我知道了，他指控為龍王會在見面時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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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b9 |0 G( H6 ^9 Q0 V　　顧慎為哼了一聲，他就算要殺老汗王，也絕不會蠢到公開行刺。

　　“這個指控匪夷所思，可是有人相信，而且還不少。”方聞是嘆了口氣，“龍王的名聲在西域令人懼怕，到了北庭卻讓他們警惕。”

: F* m% ]8 A! u) T( r/ Z, d% A　　依靠著恐怖的名聲，顧慎為曾經得到許多好處，如今開始嘗到它的苦味，但凡跟殺戮相關，不管聽上去多麼的不可能，只要放在龍王身上，就顯得合情合理。

　　關於龍庭大會，方聞是也打聽到不少信息，大體上與誇日王說的差不多，“各種各樣的比賽，最受關注的是三項：賽馬、練兵和比武，優勝者按慣例都會得到老汗王的公開接見，這三項當中，龍王在勇士比武中佔據優勢，就是不知道金鵬堡會派出什麼人，他們也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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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師不會武功，顧慎為沒辦法向他解釋殺人與比武是兩回事，龍王與金鵬殺手一樣，擅長的是偷襲與暗算，站在擂台上規規矩矩地比武，殺手不占優勢，反而會暴露弱點。

: I* i8 ~# }  ?. d% S; }3 d　　他曾經參加過正式的比武，但對手實力不強，勝利價值不大。

+ t9 F/ E  S/ ]* K　　“賽馬、練兵和比武。”顧慎為想著這三項比賽，發現一個問題，“日逐王有火焰駒，賽馬拿第一幾乎是肯定的，麾下有野馬和羽真人這樣的高手，勇士比賽也十拿九穩，用酒肉放縱士兵顯然是要他們在關鍵時刻拚命，看來三項第一他都想要，難道他也見不著老汗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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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O8 E# {" G# h　　方聞是被龍王的一席話點醒，甚至有點臉紅，因為身為軍師他卻沒有先想到這一點，“沒錯，日逐王看來對本屆魁首志在必得，所以龍王盜走火焰駒，他才會那麼憤怒。”

8 x$ Q6 ~/ o7 u　　方聞是在帳中來回踱步，覺得自己離真相只差一步，卻總是看不清，提起北庭與中原的關係，他能說上三天三夜，到了具體某位權貴身上，他的眼光跟普通人差不多。

　　顧慎為倒有一個想法，“或許日逐王的目的是不得第一，而是阻止別人得第一，這樣一來，他就能待價而沽，在大日王和誇日王之間為自己謀取利益。”

% Z/ G. z0 H& n2 F. E9 g4 _. @/ L- A　　聽上去這是一種合理的解釋，方聞是仍感到不滿意，“要挾未來的汗王太不明智了，日逐王要是聰明的話，絕不會這麼做。難道他自己想當汗王？更不可能了，他沒有汗王血統，到底是什麼呢？”

* h% e+ x9 I' b2 m- K  Y9 v　　顧慎為想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考慮一會又放棄了，日逐王的計劃很宏大，跟仇人之子大概沒什麼關係。

8 \- S0 c7 w4 ^7 Z　　方聞是想了半天也沒有眉目，只好先說別的事情，“誇日王手下的人好像對龍王有些微詞，他們說……”

" X' P5 C! s  C7 P* o　　方聞是支吾不語，顧慎為替他說下去，“他們說龍王不知好歹，對誇日王的建議推三阻四。”

, w8 i0 c5 Y9 u' K　　“差不多吧。”方聞是聽到的話比這更直白，他不想說出來。

　　“你覺得誇日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 I  M( T* x+ W# d7 R& A
/ g; W; o: M( _  J　　“誇日王外寬內嚴，聰明才智都屬頂尖，頗有王者之風，可是獨斷專行，聽不得別人的意見與勸告，也為他樹敵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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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仍覺得他會是未來的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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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Q% N7 i5 p9 N& J　　“因為誇日王的對手太弱了，大日王等的時間太久，同輩的競爭者都已去世或是退出，他的精力遠不如從前，鬥不過正處盛年的晚輩，這不只是我的看法，北庭權貴大都傾向於誇日王。”

7 d$ D8 ?8 ?" O0 D  d# C　　顧慎為想了一會，突然問道：“你覺得聖日王怎麼樣？”

0 f' ~( X+ {/ a' c4 H  r　　“排名第二的聖日王？”方聞是很驚訝，沒想到龍王會對這位王爺感興趣，“純粹的酒鬼，養的鳥比士兵還多，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放棄汗位之爭。”

. l$ x0 K) E: J# F　　顧慎為有一種感覺，聖日王的野心或許還沒有完全消失，但他找不到證據，於是沒再問下去，話題又轉回到誇日王身上，“你覺得龍軍應該與誇日王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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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如果要與北庭結盟，誇日王是唯一的選擇，如果龍王另有想法，那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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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W; a) A% t　　“可他想讓龍軍與金鵬堡和解。”

& U6 _/ L- ?" ^$ E7 T' S$ ^1 m　　“老汗王這一招很絕啊。”方聞是讚歎道，“表面上是讓龍王與獨步王和解，其實是讓誇日王與大日王互相妥協。要我說，龍王絕不能同意。”
1 J; D9 \( e2 E7 L! C& g; |2 H! g$ P
  U+ ?. A5 H) x5 J% C* O4 C3 g　　“為什麼？”顧慎為有點意外，他還以為軍師已經完全被誇日王說服了呢。

5 p# E# f0 u# R8 m# K( R: j　　“這事只對誇日王有好處，對龍王卻是釜底抽薪，龍軍已經不是當年一兩千人的小隊伍，如今擁兵數萬，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金鵬堡的降兵，一旦和解，你我二人知道這是暫時的，士兵們知道嗎？到時候軍心渙散，想挽留士兵就只能比拚誰的錢多，我想，龍王最近沒挖到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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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去迎接龍王的時候，還不知道老汗王的計劃，否則他也不會建議龍王接受誇日王的拉攏。

6 |- x6 k. T7 m6 `　　“接下來怎麼辦？不接受和解，就得不到誇日王的支持，他可是已經把我當成手中的棋子了。”

　　帳篷裡只有兩個人，方聞是卻還是不放心，特意走到門口向外望了兩眼，回來之後說：“龍王，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中原到底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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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師沒有被北庭王爺完全說服，顧慎為決定對他透露真相，“一支軍隊，中原在北庭暗藏一位內奸，據說位高權重，只要我殺死老汗王，讓北庭四分五裂，這位權貴的軍隊就會歸我所有，我還不知道可信不可信，更不知道內奸是誰。”

　　方聞是突然眉頭舒展，“我想我知道內奸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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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巧，我也有一個猜測。”

　　方聞是一下子找到了謀士的感覺，拿來筆紙，笑道：“咱們寫下來，看看猜得是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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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0 O* i& s( t" M　　片刻之後，兩張紙條併排放在桌上，上面的姓名完全不同，而且兩人都覺得對方的猜測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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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七章 求助

　　大日王與日逐王，顧慎為選擇前者，方聞是則認準後者。

　　“應該一樣才對啊。”方聞是苦笑著搖頭，在他的印象中，理想場景應該是謀士與主公各寫一張紙條，隨後相視一笑，從此心有靈犀。

　　他與龍王，卻發生嚴重的偏差。

  d/ I' G5 o- C. s6 K　　“大日王怎麼會是中原的內奸？他再怎麼也是汗王最主要的繼承人之一啊。”方聞是首先發出責難。

2 K! i) e9 h$ d$ T1 e) q4 }+ z　　“大日王身邊有一個黃臉的侍者，叫傅原，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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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G( [2 O3 g　　“有點印象，好像是名佞臣，大日王當不上汗王，這個傅原也是原因之一。”

6 ?* \$ D" h$ j* ?　　“傅原不是佞臣那麼簡單，他在控制大日王，如果我沒看錯，大日王的腦子已經半糊塗了，全靠傅原才能裝出正常的樣子。”

　　“這麼說傳言是真的了？大日王才五十多歲吧，怎麼比老汗王糊塗得還快？”

　　“嗯，關鍵這個傅原是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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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e' \3 B3 p6 B" k　　“不足為憑。”方聞是想了一會，沒有被說服，“用一名來自中原的奴僕，控制一名北庭的王爺，隨時準備向敵人投降，太冒險，也太不靠譜，如果我是中原朝廷，絕不會選這樣的內奸。”

- J, a# B3 g" O3 K. a. O　　“說說你的理由，日逐王的確有點奇怪，可不像是中原的內奸，你忘了，他與中原皇帝有殺子之仇。”

8 w$ F3 H4 ~* I( V　　“有仇的是老皇帝，他跟現在的皇帝可沒仇，其實還是龍王提醒我，日逐王想在北庭大會上奪取三個最重要的魁首，沒準是想破壞什麼，我有預感，破壞之後，獲益最多的會是中原。”

　　兩人的猜測都很虛，方聞是卻將這當成了一個有趣的遊戲，在大腿上拍了一下，繼續說道：“不如這樣，咱們打個賭，各花三天時間查找證據，然後再看誰的猜測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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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的猜測可能都是錯的。”

　　“呃，沒辦法，龍王是主公，得大度一點，要是全錯，就算你輸。”

　　顧慎為的好勝之心也被激發起來，“好，賭注是什麼？”

　　方聞是有點為難，“不能是我輸不起的東西，龍王您得知道，我可是兩袖清風，一兩銀子也沒入私囊。”

　　看方聞是白白胖胖的樣子，私錢大概是進了胃囊，顧慎為想了想，“那就十兩銀子吧，咱們都輸得起。”

　　“哈。”方聞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太少了點吧，人家會以為咱們是街頭無賴打賭呢。”隨後靈機一動，說：“不如這樣，龍王要是贏了，我在北庭所做的一切全當無償自願，無需論功行賞，省龍王一大筆錢。”

　　“要是你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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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F) W# T. C- u/ g/ w　　“嘿嘿，該賞的還是要賞，除此之外，我要龍王金口玉牙一句話。”方聞是狡黠地看著龍王，“萬一哪天我得罪龍王，我是說萬一，伴君如伴虎，誰也保不齊會犯點錯誤，我希望——龍王能饒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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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4 c' L0 Y7 [/ L; `　　這個賭注可有點大了，而且很令人生疑，但方聞是選擇了最佳時機，顧慎為略一尋思，點頭同意，到目前為止，他基本相信軍師，死亡也並非唯一的懲罰方式，“好，無論你犯下多大罪過，我饒你不死，但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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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3 c3 R1 m7 ]  e　　方聞是告辭的時候已是子夜，興高采烈地離去，他沒想背叛龍王，為自己營造安全環境乃是謀士的標準流程，他抓住了機會，為此很得意。

　　顧慎為一點都不睏倦，身處陌生的環境，面臨未知的挑戰，讓他比平時更亢奮一些。

　　在外人面前，顧慎為時刻保持著冷靜，一個人的時候，他更願意讓思緒信馬由繮，在北庭的幾位王爺身上來回奔馳，他像是一隻嗅覺靈敏的獵犬，在茂密的草叢中聞到獵物的芳香，只是一時間難以確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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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把荷女叫出來商量一下，可荷女不在，她正在配製那種能讓人死後三天才產生跡象的毒藥，必須在沒人的地方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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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r4 X: L. U9 g　　噗，好像是一枚小石子砸在帳篷上。

　　入住新營地的第一天就有人前來挑釁，顧慎為頗感意外，立刻拔出五峰刀，側耳傾聽，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出去查看是不明智的，按兵不動才是正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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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_  o$ `$ ^. r; N　　噗，又是一聲，這人好像非要引起龍王的注意不可。

  W& Y) Y. g0 X- d　　顧慎為又聽了一會，外面毫無聲息，扔石子的人輕功很好，他在帳篷後面輕輕划出一尺餘長的口子，倏地鑽出去，隨即繞到右手邊，石子就是從這邊扔過來的。

　　第三枚石子射來，顧慎為伸手接住，發現對方沒有使出太大力氣。

+ S$ G& u8 X* a0 B  g: G8 ]1 H8 O　　扔石子的人就站在幾頂帳篷以外，全身罩在斗篷之中，像一根無用的木頭聳立在那裡，突然衝顧慎為招招手，轉身消失。

: z7 M, \6 O3 k! G2 c) s5 [3 |　　遠道而來的龍軍戰士正在熟睡休息，守夜的幾名衛兵絲毫沒有發現龍王帳篷這邊的異樣。

' b! g8 |1 m. r: ~　　顧慎為跟在後面，沒有感覺到危險，因為他知道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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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石子本是他的手段，今晚被人模仿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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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3 ~/ P' U" X5 \; J　　前面的人好像不怎麼認路，經常躍到高處尋找方向，但輕功極佳，像一隻小鳥，躍上躥下跟普通人走路一樣隨意自如。

: j& Q! a% y' z　　顧慎為使出渾身解數，也只能勉強跟住，他的輕功這些年來提升了許多，但仍然是他的短板，比不上進步更快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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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停在郊外的一座小丘後面，半截身子被草叢掩蓋，借助微弱的星光，眼眸漆黑髮亮，比暗夜更加深沉。

　　顧慎為站在她十步以外。

　　氣氛有點尷尬，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重逢之後，每次見到上官如，顧慎為都覺得非常陌生，分離數年之後，有些人幾乎毫無變化，有些人卻彷彿脫胎換骨完全成為另一個人，上官如屬於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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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身上，顧慎為只能找到極少的舊日景象，那個蠻橫而心善、聰明而輕信的少女，那個天天穿著男裝的十公子，義無反顧地走遠，只是偶爾回下頭，透過現在的上官如向熟人打聲招呼。

1 W& Z; `/ H, B5 f" p2 E1 S  u　　奇怪的是，上官如帶來的每一次新印象，很快就會與舊時樣貌合二為一，刻在顧慎為心中，取代從前的印記。

: |4 C" I$ h  e. W& E$ u/ Z' r) r　　但他仍覺得尷尬，就像是下定決心戒酒的人，偏偏接受酒筳的邀請，面對著醇香濃郁的美酒，一口沒喝，也覺得是一種背叛。

0 O  J! M7 K( B　　上官如先開口，也有點尷尬，這副場景與她想像得不太一樣，所以她的聲音介於冷淡與熟絡之間，“我想請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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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1 M2 x2 r( i+ Z　　“好，請說。”

　　在半夜扔過石子之後，兩人都顯得過分客氣，空曠的草原變得侷促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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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Y5 u/ Y' K) {( ?　　“你救救少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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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敏是誰？”顧慎為愣了一下，沒想到上官如把自己叫出來，竟然是為一位他沒聽說過的陌生人求情。

　　“大哥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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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想起來了，那還是剛剛離開通天送的時候，韓萱發現金鵬堡的隊伍中也有女人，上官飛查看之後發現其中一位是大哥上官垂的女兒，很可能是要嫁給某位北庭權貴，以此作為建立聯盟的保證。

7 Y$ G+ O* @. C" a　　在結盟過程中，聯姻是一種常規手段，顧慎為自己的婚姻就是如此，所以他當時就沒有特別在意，此後也未進行任何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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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少敏比雙胞胎小兩三歲，自幼相識，上官如被困在家裡時，與她的交往日益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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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家的子弟都懂得一個道理，千萬不要想著為家族內部殺戮報仇，那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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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垂的兒女得到了適當的照顧，如果一切順利，有一天他們也會為獨步王服務，上官少敏將第一個做出貢獻。

' _4 l- f0 c0 U$ ~0 f# A　　“救她什麼？”顧慎為還是不解，能嫁給北庭權貴幾乎是這名少女最好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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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9 Q9 Z; D3 G, x8 L3 _3 b8 S, m) z　　“你不知道金鵬堡要把她送給誰？”

　　“不知道。”顧慎為注意到上官如說的是“送”，而不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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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日王的一名奴僕。”

　　大日王是金鵬堡最堅定的支持者，獨步王想要討好他的親信也是情理之中，而且顧慎為不喜歡上官如說起“奴僕”時的語氣，“你是說那個叫傅原的人吧，他很受寵，嫁給他……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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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的臉有點紅，“你不明白，少敏不是嫁給他，是送給他，本來這也沒什麼，總好過生活在石堡裡，可是……可是……”欲言又止了兩三次，她才終於說下去，“傅原是名太監，他還有……許多怪癖，少敏是被當成玩具送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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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麼知道的？”顧慎為很意外，上官如剛到龍庭不到一天，怎麼會挖出連他都不知道的情報，而且還是極為私密的內容。

0 v6 Z/ G  K) m% S4 K　　“我讓木老頭跑在前面，調查那個叫傅原的人，他……他看到許多事情，回來跟我說，還不如把少敏殺了更仁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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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的臉更紅了，木老頭口無遮攔，肯定如實匯報自己所見所聞，沒有一絲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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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5 Y/ G* m4 e　　突然之間，好像舊日重現，上官如又變成十公子，在要求歡奴幫忙，語氣神態中既有命令的意味，也有十分的信任，顧慎為差點就要點頭同意。

6 n8 X$ A( @0 g5 w. T  y' C) F　　“你救過鸚鵡，還記得嗎？”上官如變得熱切了，眼前的男子是她最大的希望，只有他能想出完美的救人計劃。

1 S; \1 H/ _/ X( L7 f) g& Y　　“後來她被殺死了。”

% r# X2 [/ e" d  U　　“對，可那不是你的錯，這一次，我會將少敏送到香積之國，不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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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D5 d3 O, _- X. c- ^* {　　顧慎為就是這個時候警醒了，北庭與香積國遠隔數千里，中間必須經過金鵬堡的地盤，根本不可能做到保密。

) x, U8 x) @/ t9 c2 i　　北庭的局勢比他預計得還要複雜，顧慎為不想無端添亂，“放棄吧，這是她的命運，誰也干涉不了，從她父親死的那一刻起，就已命中注定，比她悽慘的人還有更多，世間遍佈苦難，誰也救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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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5 A0 [! ^  [/ @. W　　上官如驚訝地看著龍王，“可是你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一直以為，你會比其他人更瞭解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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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X; h3 r; D0 B" |/ T& o+ D　　顧慎為第一次發現，拒絕的話竟然如此難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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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五百四十八章 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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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k, l- j, ?4 Q9 J　　顧慎為還是拒絕了。

　　他不想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得罪北庭權貴，按他的原則，如果不能給予對方致命打擊，寧可顯得懦弱也不要隨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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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8 G9 q9 X; s　　與此同時，他將上官如的請求看作一次考驗，他提醒自己，這是仇人的女兒，雖然值得信任，但絕不能越過界線，這條界線無形而微妙，顧慎為知道它在哪裡，卻無法準確地描述。

　　拒絕上官如的求助，能讓界線變得更加明晰，這是顧慎為與自己的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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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辦法，這裡是北庭，不能輕舉妄動。”

8 d8 B8 I& v( T　　上官如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龍王，好像要發火，最後忍住了，她已經不是十公子，更不是小女孩，“你盜馬的時候可沒想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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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 N6 `- k8 ]  F! k$ r　　“那不一樣。”顧慎為想了一會，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解釋來，但這兩件事的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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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8 C$ W0 k3 d7 Q0 O; L1 u　　上官如深吸一口氣，昂首說道：“我忘了，你現在是龍王，除非對龍軍有利，你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付出。”

' x) q) C: V: q7 V! P　　“沒錯。”顧慎為不想解釋了，事情就是這樣，多說反而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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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6 c5 ]  r0 Q1 d) a* |: D7 @6 H6 G0 S　　“很好。”上官如的神色也變得冰冷，這反而讓她更像從前的十公子，“香積之國的射手對龍王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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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一怔，“你……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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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你幫忙，我也會救人，而且會動用那一千名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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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料不到上官如竟然會用香積之國的力量要挾自己，好一會說不出話來，上官如緊閉雙唇，與龍王對視，絲毫不肯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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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0 x& X3 s4 a　　天邊露出一線陽光。

- Z0 T' h  O! k　　“香積之國不屬於你。”顧慎為好不容易提出反對，連自己也覺得無力。

9 l  d- V/ k0 z. i) p9 |2 m　　“嗯，它不屬於我，那些女兵也不屬於我，按道理，她們是龍軍的一部分，我只是……教頭，可我要是請求援助，她們才不會像你一樣推三阻四。”

, T. ^; x) P6 h  }3 \' q# A　　上官如這位射手教頭可不一般，在女兵們的心目中，她是當之無愧的解救者、庇護者與統治者，王冠永遠虛懸在她的頭頂，只要她願意，立刻就會踏踏實實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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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在這個時候，顧慎為也不認為上官如會讓香積之國獨立出去，可她的要挾是認真的，不能等閒視之。

　　“這不是兒戲。”

　　“我也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出嫁了。”上官如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孟家的媳婦，故意提起這件事，就是想刺激龍王，“你殺了我丈夫，欠我一個人情。”

, l% }) z2 d. e  C  D, c- U+ Z　　這也是兩人從來沒有公開談過的話題，孟五公子死於誰手，雙方心知肚明，而且在顧慎為看來，在這件事情當中，欠人情的也是上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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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要救那個少敏？”

1 p% \7 P8 M6 b, g8 v5 [' }# l　　“她才十六歲，嫁到北庭來就已經把她嚇壞了，要是落到傅原那種人手裡……只能是死路一條。”

　　“我要見她一面。”

& t; o, i4 K* b　　“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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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人說你們上官家的子弟都是狼，我得看看這個上官少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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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H9 J/ c3 A　　顧慎為的話裡帶有明顯的怒氣與諷刺，上官如卻不在意，臉上綻放笑容，“她是小綿羊，我敢保證。”

+ |* t6 {  G) G  y$ \5 a# U$ t* s　　上官如認人的眼光實在一般，顧慎為哼了一聲，“想辦法拖延一下，我現在還沒有想到辦法，得觀察幾天再說。”

% }; c. |3 S! \8 [# G　　“龍庭大會之前都沒事，三哥……上官雲想從傅原那裡得到承諾，不會輕易交人的。”

　　顧慎為突然想，沒準利用救人行動，能挖出黃臉侍者的真相，“你不要擅自行動，看住木老頭，別讓他亂闖，這裡是北庭，到處都有他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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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上官如認真地點點頭，“我會想辦法安排你跟少敏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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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U2 _! m2 Z$ c! i$ O' F2 @2 X　　天就要大亮了，兩人原路返回，一前一後，隔著十餘步，顧慎為忍不住總想回頭，因為上官如今天的表現有點怪異。

; y8 t/ j$ s( ?" ^8 y. x1 o　　她好像又回到了過去，充滿自信，無論如何都要達到目的，驕縱而又天真。

　　顧慎為還記得，在逍遙海得知父母都想犧牲自己之後，上官如一度極為消沉，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香積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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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8 x( \/ O2 i6 e6 Q; A　　在草原重逢時，上官如的情緒好了一點，可還是沉默寡言，那時的她，絕不會想到要挾龍王。

　　有什麼事情讓她發生了改變，顧慎為不想追問，但又非常好奇，快到龍庭邊緣，兩人應該分手各回營地時，他停住腳步，回頭說：“你學壞了，是木老頭教你的吧？”

　　上官如像是受到羞辱，神色冰冷，頭揚得高高的，“我才不向他學。”隨後臉上突然做出惡狠狠的表情，“當心，只要我願意，還能變得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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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o' u% ^7 L5 P- c) V) z　　她跑掉了，混入早起的牧民當中，沒一會就消失不見，前後態度的差異，似乎表明她終於找到與龍王打交道的正確方法。

　　變得更壞的上官如會是什麼樣子？顧慎為感到心臟一陣亂跳，喉間充滿乾澀的感覺，如果這時面前有一碗酒，他會毫不猶豫地喝下。

　　但是一回到營地，他就冷靜下來，對自己剛才的衝動嗤之以鼻，事實不會一夜之間發生改變，他是殺手，他是龍王，不僅肩負著家仇，還要對幾萬名戰士負責，如果連他也被個人情緒所左右，又怎麼能向那些出生入死的追隨者提出嚴格的要求呢？

  q1 x6 H( O8 s7 t, k' y5 L　　他準備思考兩個問題：第一，如何滿足上官如的要求，救出那個叫上官少敏的女孩，第二，以什麼方式奪回香積之國的實際控制權，他不想再受到任何形式的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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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  x1 C% H7 c/ ]( ?0 @5 R　　荷女坐在他的帳篷裡，五峰刀劃出的口子已經得到修補，“就在這裡，隨時都可以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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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沒變，還跟從前一樣，默默做事，從不問東問西，可奇怪的是，顧慎為還是更相信上官如，無論怎樣生改變，她都清澈見底，而荷女永遠都是一泓深潭，即使沒有那一次背叛，顧慎為也從來不敢說自己能摸清她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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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小小的瓷瓶擺在桌子上，看樣子裡面只能裝幾滴液體，就是與此相似的毒藥，曾經塗在顧侖的刀上，殺死了一位北庭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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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時加十倍的水，混合加熱即可，均勻地抹在兵器上，三天內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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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q. k* \1 P/ T　　“解藥呢？”

. x& E/ r( S* f) `　　“用不著，它的毒性不算太強，一個時辰之內從傷口處吸出來就行，唯一的優點是比較隱蔽，可以提前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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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抓起小瓷瓶看了一會，還給荷女，“好好收藏，暫時用不上。”

　　“嗯。”荷女剛要離開，顧慎為叫住她，“等等，曉月堂曾經向北庭派過奸細嗎？”

! \4 V  b5 t3 g7 i1 n+ r) R" z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據我所知是沒有，曉月堂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金鵬堡與璧玉城。”

　　“你的堂主，我什麼時候能見她一面？”

: D8 ^' V) x! X8 O0 I, w" U% `- d, m　　這是荷女很少提及的話題之一，堂主韓無仙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所有的曉月堂弟子，以及安插在璧玉城各方勢力中的奸細，全都聽命於御眾師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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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顧慎為對那名高大美麗的女子印象極深，相信她的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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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 _6 A0 j8 M6 \4 p　　“我想應該很快吧。”荷女顯然沒料到顧慎為會在這個時候提起堂主，有些驚訝，“堂主要等到金鵬堡大勢已去的時候才出來，她跟你一樣，喜歡致命一擊。”

　　顧慎為沒再問下去，荷女仍然深不可測。

( `7 e: p3 D1 V  \+ z1 u) r6 R　　他以為上官如要等兩三天才能採取行動，沒想到當天下午就見到了上官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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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積之國的一名女官帶人送來一些禮物，這些禮物來自北庭小閼氏，她與上官如還沒有見面，正處於互相問訊並贈送禮物的階段。

　　香積之國的特產是草藥、香料與珍貴的花種，小閼氏回贈的是金銀珠寶和大量食物，其中也有龍王一份

/ x4 t" l* f' h5 p; X" Q　　上官少敏混在香積之國的女兵當中。

) P( ~- S; z% v6 V7 j　　此前半個時辰，上官如親臨金鵬堡營地，帶走侄女，聲稱要領她四處逛一逛，上官雲與張楫都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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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下午，一路遠遠跟隨的金鵬堡隨從親眼見到騎馬的如小姐和坐橋的敏小姐，覺得自己從未跟丟，更不會看錯。

- [) {; p" n6 d　　由百餘名女兵前呼後擁，上官如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給真正的敏小姐提供了金蟬脫殼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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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少敏是大少主上官垂的長女，父親早亡家道中落在她身上刻下明顯的印記：早熟而膽怯，在龍王面前瑟瑟發抖，好像他比自己即將服侍的太監還要可怕。

　　殺死上官垂的那一刀，是顧慎為幫著上官飛推進去的，堡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會面為時短暫，顧慎為只想確定上官少敏會不會武功、是否接受過殺手的訓練。

1 J0 g8 V: U' }$ M　　雖然優秀的殺手擅長掩飾，終究會留下一些同行之間都熟悉的蛛絲馬跡，上官少敏沒有，她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少女，在殺手的城堡裡生活了十六年，對殺戮之道毫無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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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S* v) ]2 W; [2 T5 t　　事實上，這是金鵬堡的傳統，只有男性子弟才接受殺手教育，因為上官家面臨一個現實的問題：學當殺手的女孩子很難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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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是個特例，可即使是她，接受的訓練也不完整。

　　讓這次會面草草結束的另一個原因是木老頭，他接受上官如的委託，希望喚起龍王的同情心，“黃臉太監是隻禽獸，比我當年還要殘忍，他特別喜歡出身高貴的女子，以折磨她們為樂，不到一年工夫，已經有六七名侍妾以種方法自殺，他那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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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同情心還遠遠沒有產生，上官少敏已經嚇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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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4 z9 b7 |- |; U　　木老頭吃了一驚，“我還沒說呢，她膽子太小啦。暈了也好，我可以單獨跟龍王說話了，有些事情我跟好姑娘都沒提起，那個傅原可不簡單，他要女人可不只是玩樂，沒把的傢伙在用她們練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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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1 e& o2 {7 i( J6 W/ p: t1 o　　顧慎為立刻來了興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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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說明：本書週五會上架，感謝所有讀者，希望還能繼續得到你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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