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九章 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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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單人獨騎駛入鐵山軍營，獨孤羡下令軍隊前進三里，與營地相隔不過一箭之地，只需一聲令下，轉眼就能衝入敵群。

    即便如此，獨孤羡仍感到不滿，他不喜歡龍王的冒險行動，雖然種種跡象顯示，鐵山軍營裡的騷亂是一場意外，但是萬一龍王深陷其中，外面的龍軍再多幾倍兵力也來不及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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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感到疑惑的不只是他一個，上官成年紀雖小，卻也懂得什麼叫危險，抬頭問道：“他為什麼要一個人進去？”

    “因為他是龍王啊。”韓芬是唯一不覺得意外的人，甚至認為理所應當，“沒人敢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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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步王敢。”上官成仍然將殺手之王當成父親，這不是母親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改變的。

    “我瞧獨步王不敢，他什麼時候像龍王一樣獨闖過敵營？沒有吧，所以他的膽子比龍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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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步王年輕的時候帶領數名殺手闖蕩西域，做下不少大事，可惜年深日久，常年住在沙漠裡的韓芬沒聽說過，小小的上官成更沒聽說過，在兩人的心目中，獨步王的形象總是站在成群殺手的中間。

    上官成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才說：“因為龍王有魔鳥，所以他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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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向天空張望幾眼，“魔鳥今天是不會來了，誰知道它飛哪去了，沒準正快快樂樂地吃人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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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身上一激靈，心中更生嚮往，到處觀察，心想沒準魔鳥知道龍王有危險，突然就飛來了，無意中對上兩道目光。

    惠王低頭斜眼盯著上官成，好像獵犬在監視落入陷阱的小獸。

    上官成不明白這個大孩子為什麼如此痛恨自己，雖然心裡有點害怕，可是有韓芬作後盾。他還是勇敢地回視，雙拳緊握。

$ D$ T' [: s" d6 @3 b    惠王不出聲地一哼，扭轉頭，暗暗祈禱龍王死在鐵山軍營裡。

    上官成鬆了口氣，發現手心裡都是汗，往韓芬懷裡靠得更緊了，在他眼裡。身後瘋瘋癲癲的女人才是世界上最堅實的依靠。

    韓芬輕輕摩挲著小娃娃的頭頂，嘴裡哼著莫名的曲調，遙望鐵山軍營裡一層又一層的帳篷，心想這就像一座波浪起伏的湖泊，還像扎滿鋼針的人體，然後她就什麼也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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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山軍營無人把守。顧慎為騎馬駛過一段無人的道路，兩邊的帳篷門戶洞開，裡面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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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兩個彎，他看見三千餘名擠在一起的鐵山士兵。

    絕大多數鐵山士兵到現在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知道女主人羅寧茶連夜逃跑，幾夥將領互相指責，都說對方是背叛者。士兵們誰也不信，只好全都圍在中軍主帳附近，互相提防互相監視。

    龍王竟然真的一個人進入軍營，這讓許多士兵大感意外，切切私語聲像一陣風掠過，很快，連距離最遠的人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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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龍王的士兵不由自覺後退，看不見情形的士兵往前擠動。人群一下子變成了扁圓形。

    顧慎為勒馬止步，離最前面的士兵只有十步遠，能將前排百餘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將兵器放在地上，跪下投降。”

    龍王的聲音不大，卻傳得很遠，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沒有人敢吱聲，遠處響起一個粗啞的聲音，“我們什麼都沒做，幹嘛投降？”

    另有一個聲音緊隨其後。“先赦免所有人，然後再談投降的事。”

    鐵山士兵的意見並不一致，他們是一群強盜，立刻就吵了起來，不少準備放下刀槍的人，這時也都緊緊握住，生怕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吃虧。

    顧慎為沒有再次提出要求，兩腿用力，催馬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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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b7 i; d    離他最近的十幾名士兵不約而同放下兵器，向兩邊讓開，順勢慢慢跪下，開始比較勉強，膝頭著地之後，就再也沒有異心，全身謙卑地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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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控制著馬匹的速度，緩步走進人群讓出的狹窄通道，目不斜視，直視中軍主帳旁邊樹立的大旗，旗上繡著一桿粗大的長槍，隨風擺動，像一條快速爬行的巨蛇。

  i% M2 U: L% [9 _- \- W    下跪投降彷彿悄悄傳染的疾病，堅定地從一個人傳播到幾個人身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彎下膝蓋，許多人前一刻還在面紅耳赤地與他人爭論到底該不該投降、何種條件下投降，轉頭發現身後的人已經矮下去一片，而龍王騎著馬正步步逼近，於是立刻丟下兵器，讓到一邊跪下，心中千萬個不該投降的理由全都煙消雲散。

8 G- @7 m- {2 B( w( }4 \0 R    顧慎為走到中軍帳前，多半鐵山士兵已經跪下，少數人或者是離得太遠尚未受到影響，或者是在觀望將領們的反應。

( g# W* ?  e$ P3 H" [6 l* X    拿戈驚訝地望著沒骨氣的眾多兄弟，這跟他事先設想的情景大不一樣，自從知道羅寧茶已經逃出軍營，他就知道自己一敗塗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保住性命，可跪下的人越多，他與龍王談判的底氣就越低。

( g" @4 t9 i# q+ R: D4 R8 q    跟其他人一樣，拿戈也不敢命令士兵們站起身，而且他懷疑自己的命令還有多少人會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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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Q4 B* Z/ }8 W+ V    “不愧是龍王，有膽量。”拿戈硬著頭皮前行幾步，“我們跟小姐之間有些誤會，希望龍王能夠居中調解，只要您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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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N8 k3 A" h# M5 T    “跪下。”顧慎為第二次勒住韁繩，命令道。

    數十名小頭目膝蓋變軟，拿戈大手一揮，“等等，龍王別急，先把事情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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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拔出五峰刀，發出一連串輕微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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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4 [9 y5 Y. i    “龍王，你的人保證過……他說你願意談判……你不能言而無信。”拿戈臉色一變，步步後退，突然下了狠心，握住腰刀，剛要拔出來，餘光卻看到身邊的將領們都已跪下。

) R* X# L$ L4 r+ T$ P, O, n) p) [5 w    大勢已去，拿戈心中咯噔一聲，在他明白其中原因之前，雙膝已經跪在地面上。

    顧慎為跳下馬，走到拿戈身前，五峰刀平放在對方頭頂，說：“現在，可以談判了。”

    五峰刀重不過兩斤，如果放在拿戈手中，就跟草棍一樣輕巧，此時卻彷彿重逾千斤，拿戈的頭越垂越低，最後以額觸地，任憑刀尖指著自己的後腦，顫聲說：“龍王饒命，拿戈知罪，不敢再有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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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批鐵山士兵也跪下了，他們都曾經駐紮在千騎關，親眼目睹或耳聞龍王與羅羅王子之間那場大戰，恐懼早已在心中生根發芽，比他們自己以為的還要牢固。

9 O, r( v- [0 q" q* u; c    “你承認自己是背叛者？”顧慎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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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承認。”拿戈喘著粗氣，第一次發現，作為龍王的敵人和作為龍王的盟友，差別是如此巨大。

    顧慎為舉起刀。

2 Q. W2 u8 l  W4 ^( z    “刀下留人！”從主帳裡跑出來一個人，雙手捧著一桿真正的鐵槍，幾乎是他本人的兩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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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i4 x" B3 h& I$ M! |- l* q    施青覺沒有被殺死，發現救兵遲遲不到，他就猜測羅寧茶不是出了意外，就是改變計劃跑出了軍營，他寧願是後一種可能。

    施青覺握著鐵槍，挑開帳簾，讓拿戈等人看到他背來的小姐是假的，然後義正辭嚴地宣佈自己是龍王派來的人，小姐早已在他的安排下逃出軍營，這時正率領龍軍前來鎮壓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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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半真半假的話嚇住了不少人，施青覺軟硬兼施，聲稱自己明白弟兄們的苦處，但是用不著以叛逆的手段解決，他會向龍王求情，對所有人網開一面既往不咎。

    就這樣，靠著鐵槍的威嚴和三寸不爛之舌，施青覺成功堅持到天亮，本來他還有一肚子計劃，可龍王居然如此輕易地征服鐵山將士，拿戈意外，施青覺更意外，於是跑出求情，希望能實現一部分自己此前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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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看著施青覺，這個還俗和尚是個難以把握的人，他做出的每一項決定既大膽，又魯莽，還有點幼稚，好像站在路口的人，對朝哪個方向前進全然沒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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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還沒有能力看透龍王的心事，立刻放下鐵槍，老老實實跪下，“龍王明鑒，叛主只是少數人的陰謀，絕大多數鐵山兄弟並不知情，即使是這少數人，也是被逼無奈，而且從始至終沒有想過與龍王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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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說在了許多人的心坎上，於是“龍王明鑒”的叫聲成片響起，其中一多半士兵甚至不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以為它和“饒命”差不多。

4 @4 N$ M" T- d4 {    如何處置施青覺，比如何懲罰鐵山叛將正讓顧慎為費心事，他從羅寧茶的講述中知道施青覺仍在冒充自己的部下，可他處理危機時的冒險精神，卻很符合顧慎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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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收起刀，而是後退兩步，問：“你所謂的少數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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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拿戈和他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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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 x- [- D% B8 r    “叛逆者該當何罪，你應該很清楚，現在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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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K: H: e6 D6 d5 p1 O; ^* k; K    施青覺驚訝地抬起頭，與龍王目光對視的一瞬間，他明白了，這是一次考驗，他得證明自己很聽話，還得證明自己無意爭取鐵山將領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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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1 N5 p- a: E. j+ t" r    “遵命。”施青覺說，雙手抓住沉重的鐵槍，起身走到拿戈面前，高高舉起，槍尖對準匍匐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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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扭過頭，滿臉驚愕，“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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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說過也承諾過，現在，他要將它們全都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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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0 Q& X+ J% @5 F! M    鐵槍刺下，拿戈沒有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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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9 z5 b% x/ P: x7 c    槍桿聳立，鐵山營地裡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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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5 V1 B    （元旦快樂，一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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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章 偃旗

    方聞是翻身下馬，在潮乎乎的額頭上抹了一把，對聶增嘆息道：“唉，見過像我這樣疲於奔命的軍師嗎？什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都跟我沒關係。改天你也教我點武功得了，好追得上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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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y. W! q    聶增茫然地笑了一聲，“我就見過方先生這一位軍師，不知道別人啥樣。”

    方聞是搖搖頭，“聶增，你也不如從前純樸了，當心，這世上儘是騙子，尤其是女人，敬而遠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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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臉一紅，方聞是沒有注意，他此刻心裡想的是許煙微，怎麼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污辱：人生中第一次求婚，居然遭到一名妓女的拒絕，顏面盡失啊。

! A9 D! C5 |% V! L8 s7 B    走進帳篷的一剎那，方聞是拋掉了心中的種種抱怨，換上一副敬佩萬分的笑容，“聽說龍王獨闖敵營，憑一己之力平定叛亂，令三千鐵山將士俯首貼耳，可喜可賀。璧玉城沸沸洋洋都快炸鍋了，上至北城富貴，下至南城販夫，無不翹首以待，等著跪拜龍王，加入龍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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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裡人不多，只有十餘名大雪山的將領，他們對龍王的敬仰可是真心實意的，聽到軍師的話，無不點頭稱讚，七嘴八舌地附和。

    顧慎為令眾將退下，只剩下兩個人時，說：“軍師有話可以直說了。”

8 n8 Z  z( H: J" @    方聞是又開始搖頭，一搖就停不下來，他那些諷刺的讚賞，大雪山劍客聽不懂，龍王當然不會誤解，“那我就直說了，龍王名諱‘慎為’，請問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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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5 L1 \8 ]( t' M6 ?% @0 @2 j0 F* R    軍師還在繞圈子，顧慎為神情緩和，這算是他最接近微笑的模樣了，“軍師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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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 g2 T9 Z6 C" t. a" F5 w    “我想錯了？難道龍王沒有孤身犯險，全是路人編造的謊言？”方聞是氣勢洶洶。決定利用這次機會向龍王說個明白，“眼下形勢大好，龍王絕不該進行無意義的冒險，即使成功九十九次，只要失敗一次，就會前功盡棄，龍軍四分五裂。我們這些人不是被殺，就是亡命天涯，可沒有第二個人能繼承龍王的地位。”

    “我完全同意軍師的看法。”顧慎為說，連語氣也謙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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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一愣，好比蓄力已久的一刀，結果砍在了虛空。反而讓自己一個趔趄，“那……那……”

" |3 E) Y2 R; C. y9 q  N  _    “不怪軍師有誤解，因為我還沒來得及向軍師提起，在外人看來我是在冒險，其實鐵山軍營裡至少有一百名將士早已暗中向我效忠，有他們的支持，進營有驚無險。即便事發萬一，他們也能保護我，等獨孤將軍帶兵攻入營地。”

; X: i5 E! D* j4 K5 W+ r2 B    方聞是張大了嘴巴，他這一刀不僅沒砍中地方，連出招的理由都是錯的，“區區一百人而已……”

; D, _3 ^% ~8 ~" P! f" I    “叛逆者更少，不過數十人，更多的是旁觀者。”

    “還是有點冒險。”方聞是仍然搖頭。可語氣不再咄咄逼人，“旁觀者支持誰沒有定數，這就是危險。”

    “旁觀者向來支持強勢一方，我相信拿戈在這一點上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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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S1 x, Q% e& ~3 X' ]    方聞是就此偃旗息鼓，只是不肯承認，轉而問道：“這麼說龍王早就知道拿戈等人要叛亂，所以派那個假和尚混進鐵山當奸細嘍？”

5 H1 q0 P0 s: s! h, J    “對拿戈的歹心。我有一點耳聞，但沒想到他會這麼早起事，施青覺不是我派去的，他是意外。整件事都是意外，可要不是有他，我在鐵山的安排也就付諸東流了。羅寧茶一死，拿戈第一選擇投奔中原，第二是重返金鵬堡，他不喜歡龍軍。”

+ A% ?: G6 z; d% q/ T- S    “這個施青覺什麼來頭，沒聽說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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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前是四諦伽的和尚，前些日子剛剛還俗，是個有野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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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3 r6 y* ]    方聞是知道，在龍王的話語裡，“野心”通常是一種讚賞，“接下來龍王打算怎麼辦，直接將鐵山吞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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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聽聽軍師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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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方聞是心中其實已有想法，只是從質問到獻言之間的轉變過快，他一時適應不了，“完全吞併不好，鐵山現在是一股獨立的勢力，所以才能在兩支中原軍隊之間紮營，如果完全併入龍軍，就得讓出那快關鍵的位置，龐靖沒準還會要求龍王削減璧玉城外的駐軍，以符合一萬之數……”

    方聞是的長篇大論才開頭，羅寧茶從外面衝了進來，她已經睡足了覺，精力充沛，連龍王的衛兵都攔不住她，“怎麼就只殺了一個拿戈？就算不殺光，也得除掉一半，讓剩下的人老老實實。”

    “他們都是大頭神留給妳的遺產。”顧慎為說，同時示意尷尬不已的衛兵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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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R1 p  }6 ?4 @' S$ t    “狗屁遺產！”羅寧茶發起怒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不如給我多留點金銀珠寶，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男人都不可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鐵山都是白眼狼，我一個也不要了，誰願意要……”羅寧茶突發奇想，“我就賣給誰，沒錯，龍王，你做得太對了，西域各國都想要士兵，我把鐵山賣出去，整要可以，零買也行，哈哈，大頭神還真是留給我一批好遺產。”

    方聞是默默地站在一邊，他承認自己是好色之徒，自然也承認羅寧茶的美貌天下罕有，可是藉著龍王的光，他有機會看到這個女人的另一面，心中由此發出感慨：老天公平，世上沒有完人，如此美麗的女人，偏偏……

    方聞是不自覺地搖頭，羅寧茶這時才發現帳篷裡還有一個人，厲聲道：“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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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N/ d) c9 a( C% X9 B    “在下方聞是，龍王的軍師，以前見過羅夫人……”

    “出去，我在跟龍王說話。”羅寧茶才不管什麼軍師不軍師。

    方聞是當著龍王的面可以冷嘲熱諷，在羅寧茶面前卻成了木訥的書呆子，臉上紅撲撲的，只好向龍王尋求指示。

    “我在跟軍師商量正經事。”顧慎為無意與羅寧茶私下討論，“鐵山不能賣，也不能送，我保證它現在對妳是安全的，但是妳仍可以選擇，或者住在軍營，或者在北城另尋住處。施青覺不是妳封的大博士嗎，可以暫時將鐵山交給他掌管。”

    聽到大博士的稱號，方聞是心中暗笑，沒敢表露出來。

3 N) @2 D4 ~( i# R# b1 ?$ r    羅寧茶本應該大發雷霆的，可她心裡有愧，皺眉想了一會，說：“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 O; u/ b9 j7 W. \& y7 z    “不行。”顧慎為直接拒絕，“妳可以在龍軍營中暫住一段。”

    “我……”羅寧茶再一次壓下怒火，“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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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J0 D% a) E% \    “妳到處聯絡人想要反對我的事情？是，我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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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0 m- F5 ?( @; k% x8 L9 C3 R$ J    羅寧茶難得地臉紅了，“是你讓我兩面討好……非得讓你的軍師留在這兒嗎？我瞧他賊眼兮兮的，不像好人。”

    方聞是臉也紅了，這可是璧玉城乃至整個西域最有名的美女，雖然人蠢了一點，可他方聞是只在乎皮囊，不探究內心，怎麼能不藉機偷瞄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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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 U  w8 L    “軍師可以留下。”顧慎為說。

+ r4 l) B" A9 G: ^% x3 T! l( |    “是你讓我討好中原人的，忘了嗎？”羅寧茶毫無必要地壓低聲音，“龐靖讓我替他收買人心，我能不做嗎？”

3 c/ k* s0 o/ r9 ^. Y5 @  |    “妳做得非常好，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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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 Y  H* t3 U# C; D6 V2 ~    羅寧茶眼珠轉來轉去，想了一會明白龍王的話是在譏諷自己，又羞又惱，一甩手，“你什麼都知道，還用得著我親自說？哎呀，我頭痛了，有事以後再說，反正鐵山叛徒不能就這麼放過，你得替我多殺幾個才行。”說罷居然轉身走了。

    方聞是這回可以放心大膽地搖頭了，心想這個女人虧得不會武功，否則就是另一個無恥的木老頭。

    “龍王妙計，讓無根無基的還俗和尚掌管鐵山，再加上龍王支持者的制衡，可以保證鐵山軍隊不會輕易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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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是權宜之計，城主比武之後，我再將鐵山併入龍軍，一塊參加天山以北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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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對一切都有計劃，並非耽於冒險的莽撞刀客，方聞是沒什麼可抱怨的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如此甚好，今晚的比武是荷女與莫林，下一場該是獨步王出面了吧？如果龐靖給他安排的對手是駱啟康——說明獨步王這就要退出比武了。”

0 T+ N5 [+ S3 Z! Z+ Y    “駱啟康肯定會比獨步王先退出。”顧慎為極為肯定地說，雖然沒有提具體計劃，方聞是卻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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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叫來獨孤羡，處理了一些軍務，與方聞是一同返回南城護軍府，他仍要觀看今晚的比武。

    在軍營大門口，他遇到了意外了送行者。

    韓芬牽著上官成的手，神情有些失望，“龍王這就走了啊？還沒跟你聊天呢？你有見過御眾師嗎？她是不是瘦了？上回走的時候她的胃口一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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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k1 J8 u* |. R. L9 Q    “以後還有機會。”顧慎為說，沒有下馬，低頭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心裡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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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Q+ H  z4 o# [2 v- ^    “是你自己要來的，說句話啊。”韓芬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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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也低著頭，小臉通紅，憋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什麼，誰也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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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Q# ^( F$ S" D( Q6 A    “好好保護他。”顧慎為說，拍馬離開軍營。

& n7 V& e/ b* M+ v9 B    上官成鬆了口氣，莫名其妙地有點失望，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見龍王，也不知道想從龍王那裡得到什麼，可龍王的形象就是從這一天起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8 w) m+ a8 r+ `: Y    韓芬跪在地上，仔細打量那張嚴肅的稚嫩臉孔，突然笑了，“你這個小娃娃，不笑的時候還真有點像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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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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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從床上坐起來，靜靜地呼吸，覺得天還是那麼黑，於是閉上眼睛適應一會，重新睜開，瞇眼凝視，終於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

    天好像也不是那麼黑，他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長劍，那是他睡覺時也要放在手邊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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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也沒有，他有點著急，好像突然發現手臂短了一截，摸索的動作加快，顯得有些慌亂。

    長劍自動進入手裡，初南屏一驚，身邊就站著人，他居然早沒有察覺到，如果對方是敵人，他這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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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A/ a  z+ x) x. Q    左手把鞘，右手握柄，初南屏心裡踏實了一點，可他越來越感到奇怪，這天黑得不太正常，白茫茫、霧濛濛，缺少純正黑夜該有的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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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8 j  P5 X    有一團顏色稍深的影子微微動了一下，初南屏下意識地想要拔劍，可他做不到，並非力氣不足，而是沒有出劍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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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i* L) B" q+ a8 X    作為一名劍客，他從來不會毫無目的地亂刺，每一劍必有目的，武功高強的對手當然可以避開，可是圍繞著這個目的，他才能使出完整的無情劍法，現在，他找不到目的，與其茫手忙腳亂地隨便出劍，他寧願坐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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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他記起來了，自己正準備與龍王比武，燈光突然熄滅，他的整個世界也跟著變黑了，再睜開眼就是這個混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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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叫龍王，他剛回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說。

! n5 h  ~& Y9 F( k    初南屏點點頭，握劍的手稍稍放鬆，上半身挺得筆直，克制而禮貌，一個維持這個姿勢，直到龍王的聲音響起，“你終於起來了。”

    初南屏再次點頭，好像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小事，“有人撒出迷藥。有人擲來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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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w+ C8 ~$ \# v" k/ q    “嗯，他們全都落網了，擲暗器的人被殺，撒迷藥的人被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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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n  Y  T/ M; |2 j    “還有第三個人。”

    沉默了一會，龍王的聲音問：“第三個人？”

    “迷藥撲來的時候我屏住了呼吸，當時也還來得及拔劍格開暗器，可是第三個人出現了。他要刺向我的心口，我能感覺到，非常強烈的感覺，我以為是龍王，可馬上知道那不可能。”

/ `8 t, F+ Z0 n* ]' m7 t+ f" l# e9 w    初南屏還是缺了一點臨敵應變的能力，他被那股殺氣吸引住了。凝神以待，結果敵人使出的卻是虛招，攻勢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初南屏沒能及時變招，結果被兩名刺客得手。

/ u  U5 L5 Q* g6 B) M! g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會把事情查清楚。”

# [4 B. }4 d/ Y4 J    “嗯。”初南屏相信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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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白霧又散去一點。他能分辨龍王離去的動作，甚至能隱約看清另一團影子的輪廓，“我的眼睛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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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9 \: X7 Q3 V    “孫神醫說你中了好幾種毒藥，其中一種對眼睛有害，恢復得可能會比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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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永遠恢復不了。”

( A& A9 G4 i# n( `9 m8 z% M    “孫神醫沒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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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竟然露出一絲微笑，“沒關係，我受得了。”

    鐵玲瓏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初南屏越是冷靜平淡。她就越傷心，接著她忍住了，也露出笑容，忘記了他已經看不到，“你的內功也受到影響，不過孫神醫說過一段時間很可能會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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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5 K; Y' c8 x/ ^    “怪不得。”初南屏恍然，“我握住劍卻無法出招。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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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X* {' K! @( v5 U$ H    “而且什麼？”鐵玲瓏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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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謝謝妳照顧我。”

. q+ [6 v9 D8 g5 L8 c. N# h1 e    “那你可就謝錯人了，天天照顧你的是孫神醫和護軍府的僕人，我今天湊巧過來看看。”

. r9 r3 ^  i# k3 I/ ^6 l# t6 Z    “嗯。”初南屏的語氣還是那平淡。

    “有時候你就像個女孩子。”

    “從小就有人這麼說。”初南屏已經習慣別人的看法。尋思片刻，“我握劍的時候也像嗎？”

2 Y, m0 x/ W3 H    鐵玲瓏笑出聲來，“不像，你握劍的時候……挺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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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兩人都找不出話來，安靜地享受沉默，鐵玲瓏的身影突然移動，“我得走了，待會孫神醫就要來了，他能回答你所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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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點下頭，像雕像一樣坐著，茫然的目光令鐵玲瓏心痛如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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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還會來嗎？”初南屏問。

    已經走到門口的鐵玲瓏轉過身，輕輕地嗯了一聲。

    孫神醫很快就到了，看到坐起來的初南屏，一點也不意外，“喲，你睡醒啦，我估摸著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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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了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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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行，不算太長，兩天兩夜多一點吧，正好，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比武。”

    “誰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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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庭人莫林對曉月堂御眾師。”孫神醫好不容易從曉月堂逃離，對那裡的女人尤其是荷女，仍不敢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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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沒有問自己的病情，孫神醫走到床邊，先是把脈，隨後檢查眼睛、舌頭，又在病人身上拍了一通，足足花去半個時辰，“你可以躺下了。”

    “躺的時間太長了，我更喜歡坐著，或者下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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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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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身上穿著睡衣，他不知道外衣在哪，也沒有向孫神醫詢問，光腳踩在地上，慢慢地邁出三小步，停在那裡不動，他就像第一次划船的人，滿懷恐懼，不敢離岸太遠。

+ g3 V6 B  [0 ?0 y% w7 `    孫神醫低頭在桌上奮筆疾書，好像是在臨摹傳世字貼，“我重新給你開一副藥方，待會讓人去拿藥，堅持吃，你的視力估計還能再恢復一點，能不能和從前一樣呢？我說不能，可我是假神仙，不是真神仙，所以也有錯的時候，你就抱著希望吧。”

    “內功呢？什麼時候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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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f% ]; d, S; n6 S4 b    孫神醫停止書寫，抬起頭，沒來由地嘆了口氣，好像被無聊問題弄得很煩，“一到三個月吧，這個不用吃藥，你的內功沒有消失，只是在全力驅逐臟腑之內殘存的毒素，它在救你的命，所以不要強行運功，隨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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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有點怪。”初南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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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神醫繼續在紙上縱橫捭闔，“嗯。很正常，你要是眼睛全瞎了，感覺就更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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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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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內功？那是，從前力大如牛，現在成了小老鼠，能不怪嗎？習慣就好，你就當自己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全天下人都能受得了，你也能。”

* f5 E+ U1 Z+ h2 C! z    作為病人，想跟孫神醫搶話是很困難的，初南屏只好閉上嘴，又向前走出幾步，本能地心生警惕。伸手向前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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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神醫終於寫完藥方，雙手拿起，仔細鑒賞，非常滿意，“行了，又從閻王手裡搶來一個人，不知道等我死了。老傢伙會怎麼收拾我。”

    “我覺得我修煉的無情劍法全都沒了。”初南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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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H7 {: w2 L3 A& h    “沒就沒了唄，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咦，你不是指責我的醫術吧？跟你說，我只管驅毒治病，不管什麼有情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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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醫誤解了，神醫救命之恩，我感激不盡，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

# l, X' x) O" v3 L    “你們吶。”孫神醫頗不耐煩。“都是貪心太多，活著就挺不容易了，非要練武功，練著練著就要爭強奪勝，非得將別人都打敗都行，結果半死不活落到我這裡，弄得我手忙腳亂。尤其是你跟龍王。練的都是什麼玩七八糟的玩意兒？一會走火入魔，一會覺得自己性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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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神醫喘著粗氣，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火，舔舔嘴唇。接著說：“告訴你，人是不會變的，冷酷無情是你，軟弱不堪也是你，人人都一樣，得意時猖狂，失意時自怨自艾。所以啊，你也用不著想來想去，沒用，等你功力恢復，劍法也會恢復，你從前是啥樣，到時還是啥樣。”

    孫神醫握著藥方，轉身出屋，好像初南屏的疑問大大地得罪了他。

    初南屏一點也不生氣，三天之前他還滿腔怒火，需要強大的意志才能壓制下去，現在連堆小火苗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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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k/ k. G- j, m+ q2 T8 x- t0 @& {    他繼續摸索前行，接連碰到桌椅，腳步變得虛浮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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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u! z. g( B8 ^4 c" ?. u    一雙手臂及時伸過來，將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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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B; z' ]: t1 D+ l1 Y3 p# Y2 f    重新坐到床上，初南屏出了一層細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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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T6 j" O. a9 f    “你這是怎麼了？謝字不離口，我都有點害怕了。”鐵玲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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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D/ S& }8 G5 ]- S    “我八歲進入得意樓，開始跟隨彭仙人學習無情劍法。”

    初南屏的回答風馬牛不相及，鐵玲瓏一愣，坐在他身邊，聽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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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步就是控制感情，一切感情，親情、師徒之情，都得摒除，哥哥死了，彭仙人死了，我都感覺不到悲傷。”

    “那樣更好。”鐵玲瓏小聲說，她還記得父母雙亡時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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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D+ \( C* Y' P7 Z    “可那是無情劍法的反應，不是我。”初南屏的臉抽動了一下，變得有些扭曲，“我想念他們，哥哥對我很好，他曾經帶我去貴園偷過桃子，彭仙人也很親切，他是好人，只是懷著不切實際的夢想。”

    鐵玲瓏像打量陌生人一樣看著初南屏，心裡竟有一絲小小的恐懼，武功對一個人的影響如此之大嗎？“你開始痛恨龍王了？”

    初南屏搖搖頭，“龍王也是好人，他明明可以殺死我，卻一直把我留在身邊。”

( l9 l7 d9 R# [  i; W    “這是龍王的愛好，他說了，要隨時保持警醒。”

    “那是藉口，有人找藉口做壞事，龍王卻要找藉口做好事，我不恨他，不恨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有點糊塗。”

    “糊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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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5 z, z/ P6 I/ W    “現在的我愛著妳，功力恢復之後的我卻要排斥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當哪一個。”

    鐵玲瓏跟他一樣糊塗了，因為她竟然覺得此時的小初不如無情時的他可愛。

    兩人就這麼並肩坐在床邊，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各自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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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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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將彎刀擦得雪亮，輕輕插入鞘中，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督城官墨出坐在一邊觀看，發出一連串無意義的哼哼聲，自從被迫回到璧玉城，他就一直在裝傻，現在似乎真的有點痴呆了，不過當他開口的時候，條理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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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y5 y- ^7 G+ d% d6 e, ^    “銀雕，你真的認為曉月堂是殺死老汗王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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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庭人心目中，莫林永遠都是老汗王翼衛銀雕，沒人會稱呼他的真名字。

" A- U3 Z3 L. v  a+ y8 Y! H    莫林扭頭看了一眼墨出，“確信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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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墨出連笑聲都像是老年人痛苦的呻吟，“果真如此，這是所有北庭人的仇恨，你何必一個人抗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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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8 A7 ]+ N9 _: t, F2 w, K    “因為其他北庭人都很忙。”莫林有點奇怪，墨出與自己只是泛泛之交，現在卻表顯得像是多年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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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s' _; l    “忙著選立汗王，你說的沒錯，可是等汗位一旦穩定，北庭沒有仇人都要找幾個仇人出來，何況事關老汗王遇刺的大事？所以啊，你根本沒有必要著急，區區一個曉月堂……”

. f& h) i" ]. `# H) e    “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我的職責是為老汗王報仇，即使我死了，曉月堂也會知道，她們的罪行並非無人追究。”

    墨出長嘆一聲，“銀雕，你能相信嗎，北庭竟然一夜之間就衰落了，牛羊仍舊成群，騎兵主力也沒有損失多少，可是一下子就成為弱國，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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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實力還在，復興也會很快，請不要提起龍王，那對你很危險。”

    墨出訕訕地笑了一聲，掙扎著站起身，老態龍鍾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跌倒，“我哀嘆的是自己，我有六七十名妻妾，子孫數百。親朋成千上萬，一想到他們現在無依無靠，我就痛不欲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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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x! ^- z! d& X1 h% U" ]    莫林開始認真打量墨出，家人是他唯一的軟肋，為了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費了不少心思，“不如這樣。你就用自己的命賭一次，跟我說實話，我或者同意，或者將你交給龍王處置，怎麼樣？”

! [* V% L6 q$ b0 G" L1 Y. i$ R! K    墨出驚訝地張大嘴巴，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這、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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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不喜歡拐彎抹角，倒不是聽不懂對方的意思，而是因為跟老汗王相比，墨出這些人的表演實在幼稚得可笑。

    翼衛的嚴肅表情果然讓墨出改變了主意，“為家人著想無可厚非吧？銀雕，天天跟黃金屋相伴，你不心動嗎？”

4 u8 g/ t- k4 ^3 T, a' v( Y    “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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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I6 A! I4 c* v' a4 i    “瞧中原人的樣子就知道了。那個龐靖每次來府邸，都要四處轉悠，東瞧西看，特別在意牆面是否有破損，我這雙老眼，還沒昏花到不識人心的地步。”

- {( Q* I/ w' l- Y, M7 ?1 h* [3 Z  I    “那又能怎麼樣？府外就是龍王派來的衛兵，再往外是中原人和金鵬殺手，這筆黃金連龍王都運不出去。別人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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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衛明顯有心動的跡象，墨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頃刻間年輕了十幾歲，“不一樣不一樣，龍王、金鵬堡、中原人互相提防互相監視，恰恰是住在府裡的北庭人誰也不當回事，這是衰落的痛苦。也是好處，龍王做不到的事情，咱們沒準就能做到。”

* B: \' ?/ n: V    “你有七八十歲了吧？”莫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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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y  c  J/ C) k7 j3 p$ }    “呵呵，你擔心我沒壽命花這筆黃金？我說過。這是為了兒孫家族，唉，人老了，國也沒了，就剩下這點念想。”

) _; M$ L( v: O, @! |/ G4 _    “說說你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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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皺紋叢生的眼窩裡露出狡黠的目光，“銀雕，你不是在套我的話，轉身就告訴龍王吧？我知道，你一直覺得龍王對你有恩，而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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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 E6 j6 }( u    “知恩圖報也得有先後順序，對我來說，老汗王的恩永遠都在龍王前面，我要摧毀的不只是荷女，而是整個曉月堂，這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持，北庭沒人出這筆錢，龍王更不會。”

    “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計劃可行我才同意，如果只是你的胡思亂想……”

6 y- }. ]9 Y. ]# Q/ n+ L    “不是胡思亂想。”墨出急忙說，他覺得自己已經說服了翼衛，可還是不太保險，“你先以老汗王的名義發誓。”

# x- {# i6 k0 v    莫林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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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心中一驚，改口道：“那就以你家人的名義發誓。”

' o' B9 Z" d: A    “我發誓，絕不會將墨出今晚的話向外洩露半個字，否則，全家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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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9 S% n3 n9 Q$ T/ C4 T    “夠了夠了。”墨出很滿意，他親眼見過銀雕為了保護家人，在戰場上被迫投向多敦王子，這樣的誓言足可以相信，“我先說計劃最難的一部分吧，今晚的比武——你得輸，但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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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離比武只有不到兩個時辰。

# J* U% G% Z4 o. d6 g    龐靖今晚來得更早，親自佈置比武場地，對所有物品都一一過目，要求負責的人保證不會出問題。

7 l7 U4 {% m. D& W* S    “今晚的比武，必須順順利利。”這句話成了他的口頭禪，幾乎對所有人都說了至少一遍。

    龐靖還特意下達嚴令，除了原定的八十七位觀眾，不再允許任何人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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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對於今晚的比武，關注的人並不多，鐵山騷亂、那個女人死裡逃生、龍王孤身闖營等奇聞正在璧玉城裡發酵，人人都在打聽更多細節，並熱情地往故事裡面添枝加葉，曉月堂與北庭人的比武因此遭到了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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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 y$ y0 x" V    老汗王翼衛在西域聲名不著，曉月堂更是少人知曉，即使偶有街談巷議，爭論的焦點也是荷女與莫林到底代表誰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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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庭人莫林很早就做好了準備，坐在庭院東面的一張椅子上，看著中原人在周圍忙來忙去。

0 x; X. }3 ~' Y/ M- L1 ]+ b    看見北庭人還活著，龐靖就已經很高興了，“暗殺總算是結束了，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一連三場……結束了，結束了，除了天上的神仙，我看誰還能破壞今晚的比武。”

    龐靖的這番話不是說給北庭人聽的，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駱啟康點頭同意，但是沒有開口說話，目光掃來掃去，仍然非常警惕。

    龍王到得也比較早，龐靖親自迎到大門口，哈哈笑道：“看來還是龍王對比武更感興趣，場場不落，我總算找到同道中人了。”

    跟往常一樣，顧慎為帶來了一百多名衛兵，負責外圍警戒。他走到場地西邊，這裡放著一張空椅子，是留給荷女的，也是三天前初南屏遇刺的地方。

* b; E- S4 [. ]/ N    當時初南屏是站著的，身後不到十步遠的地方是觀眾席，兩名刺客藏身其中，初南屏感覺到的第三個人或許就在刺客身邊，只是被顧慎為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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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b" j: n) D* E& p, r9 h4 V0 q    負責下迷藥的馬大販又經過一次審問，這回上刑了，胖子拋去一切尊嚴，賭咒發誓再沒有其他人幫忙。

    那名想要替得意樓報仇的曉月堂男弟子，根本沒有進入督城官府邸，所以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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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站立不動，努力重現那晚的場景，回憶周圍觀眾的臉孔，從中尋找異常線索。

( B" Y6 Q6 S" i5 s( w- o    沒用，他想起不少臉孔，有幾位甚至能叫出名字，但是毫無破綻，即使是以最寬鬆的目光來看，他們也不像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只是虛招就能讓初南屏感到緊張，那可不是賈聯之類的人所能做到的。

, U8 c+ n, A! ?    還有幾張臉孔過於陌生，顧慎為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觀察快要結束的時候，顧慎為抬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牆頭上的兩道目光。

    木老頭笑嘻嘻地向龍王揮揮手，示意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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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F8 E, l: [    這是木老頭慣常守衛的地段，左手稍遠一點是上官飛，再遠一點是屠狗，右手就是中原的衛兵了。

! V: o9 l, T& L3 [; s% V    兩伙衛兵交接的地方有一小段空白，刺客賈聯當時就是想從空白處逃跑，被駱啟康攔截。

    顧慎為注意到的是，木老頭所處的牆壁，離初南屏不算太遠。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對面的莫林，小聲問：“你想好了？”

    獲得特許的觀眾正在陸續進府，庭院裡開始嘈雜起來，龐靖響亮的聲音處處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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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莫林的回答稍顯敷衍，他正處於緊張的備戰狀態，這種表現倒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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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F/ j, W- m4 a0 j0 e    天色已暗，龐靖又有點著急了，“曉月堂怎麼還沒到？”

+ j8 H0 W/ M* U. `" d    立刻有人上前回道：“已經出發了，這時應該到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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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去打探消息的衛兵一撥接一撥，曉月堂幾乎每一步行蹤都有人快馬加鞭回來報告。

) u# D! t6 C9 I' M9 c    “女人。”龐靖無奈地搖頭，小聲向龍王抱怨，“女人就是麻煩，龍王說是不是？還有那個叫羅寧茶的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再見著蕭王，我得好好勸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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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輕巧地將羅寧茶與自己隔離，顧慎為只是點頭，心裡還在想著木老頭：他與初南屏站立的地方不遠不近，想要一躍而至並非不可能，但他功力大減，輕功也變弱許多，除非……

4 H0 W  A/ O5 E0 x  Q7 {4 |    離二更天只差一小會，曉月堂終於趕到，人數之多出乎預料。

; }1 N! w: w5 r% l6 X& {6 D    曉月堂似乎傾巢出動，至少四十名男弟子，以及三倍於此的女弟子，全都配著狹刀，身穿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袍白裙，排列整齊，魚貫而入，將比武場地圍成一圈，觀眾們必須站起身才能看見裡面的情形。

    龐靖一臉愕然，他派出的探子盡忠職守，將曉月堂一路上的行蹤報告得清清楚楚，唯獨忘了提起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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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3 a& n$ q1 U5 k7 ]! v7 Y    他沒辦法反對了，人已經站好位置，而御眾師荷女，一看就是不好打交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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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d( c, k# g  O1 c0 G0 W    荷女是曉月堂唯一配劍的人，對四周好奇的審視目光全不在乎，徑直走進場地，面朝北庭人莫林，說：“請。”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空中

  莫林起身拔刀，將刀鞘留在椅子上，經過曉月堂弟子留出的缺口走進場地，沒有直奔目標，而是繞著圈子，以一條弧形逐漸接近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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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N' V/ L( d* B! i2 d  R    龐靖一臉的詫異與失望，“這就開始了？”身為比武的組織者，他還一句話沒說呢。

" W0 X- G8 O; I. M5 C+ B8 l    圍成一圈的曉月堂弟子也頗令人惱火，觀眾只能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才能瞥見裡面的一小塊場地，龐靖想要命令擋住視線者走開，手臂都伸出來了，卻又改變主意，直接踩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得反而更全面些。

    西域都護官開了頭，其他觀眾紛紛效仿，有人故作矜持，當第一陣叫好聲響起以後，他們也按捺不住，爬上椅子觀看，只有墨出和幾名老頭子還坐在原處，歪著身子窺望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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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7 b6 ]6 U, V# @& S8 z    大部分人都是看在龐靖的面子上才來觀賞這次比武的，誰也沒有想到，璧玉城最不關注的兩個人，卻奉獻了一場出人意料的精采決鬥。

; x9 |( [( f3 f9 R    莫林首先出招，此時他離荷女至少還有十五步，遠遠超出一般的攻擊範圍，左腳繼續向斜前方邁出，落地一剎那，整個人飛了起來，大多數人還沒看清動作，他已經到了荷女三步之內，連續不斷地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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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I, @: I4 I1 u) k) @    令人驚異的是，他在空中居然還能改變方向，繞著荷女轉了接近半圈，期間連劈十一刀，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招數——當頭劈去，刀刀不離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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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9 [' v. }. S    觀眾們就是這時發出第一陣驚呼，吸引最後一批觀眾爬上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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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狂風驟雨般的莫林相比，荷女連微風細雨都算不上，原地轉動，與莫林保持面對面，甚至沒有拔劍。純以兩手格擋對方的彎刀。

2 c# m0 E' K7 y+ U+ u    莫林第一撥攻勢快要結束的時候，觀眾們終於發現荷女手心裡其實握著鋼片，每次舉手恰到好處，能迎上彎刀的鋒刃。

  O7 U! n4 v7 B3 s8 O- |    莫林一躍後退，雙腳剛一落地，又發起第二輪進攻。這回他與荷女保持著四五步距離，刀法不再固定不變，掃劈削掠，或左或右，或前或後，像一股旋風將目標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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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數觀眾只見到連成一片的刀光，根本分不清招數，但這刀法很厲害卻是顯而易見，於是叫好聲持續不斷。

* \# v/ w1 ?) B0 D4 g    龐靖一邊鼓掌一邊低頭問身邊的駱啟康。“北庭人的刀法不錯啊，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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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啟康沒有登上椅子，警惕地四處掃視，只是偶爾才瞥一眼場內的比武，“中上而已。”

    “呵呵，在你眼裡就沒有上上之人，荷女呢，你瞧她怎麼樣？”

    單從氣勢上看。荷女完全處於下風，她也開始移動腳步。幅度很小，雙臂翻飛，雖然總能擋住彎刀，但是有守無攻，看樣子想突破圍攻都很難。

$ S1 R: z) B1 [; m    駱啟康沒有馬上給出回答，想了一會才說：“內功很好。”事實上。他看不出荷女武功的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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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只是閒聊，因此沒有追問，看著比武的兩人，小聲笑著說：“你覺不覺得她這時美艷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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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c  z8 O& C7 E+ l    駱啟康輕哼一聲，說不清是鄙夷還是嫉妒。

. ~  {6 [1 K/ p    顧慎為一早就站在椅子上。與龐靖相鄰，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居然深有同感，不過他更關注這兩個人的武功，並且很納悶，荷女與莫林展示出來的身手都跟他記憶中的風格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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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I( Q# T0 H5 ?! B9 z* Z    莫林是一名極為穩重的刀客，顧慎為跟他交過手，知道他並不以快見長，今天的刀法卻顯得過於花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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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沒有拔劍，招招式式沒有一點死人經的影子，這更是顧慎為瞭解甚少的一面，跟駱啟康一樣，他也看不出荷女武功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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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變招了，改用他更擅長的穩紮穩打刀法，仍然在兜圈子，只是每一步都厚重如山，好像身上背負著千斤重擔，刀勢更是威猛，帶動四周的燭光火把搖曳不定，即使隔著一排曉月堂弟子，觀眾們也能感覺到勁風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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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膽小的觀眾甚至跳下椅子，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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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嘖嘖讚歎，“這回你又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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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 R8 ]5 _    駱啟康多看了兩眼，“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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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才有點意思？”龐靖佯裝惱怒，轉頭對龍王說：“在你們西域人眼裡，中原人是不是口氣特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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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J3 i* Q- B    雖然早就融入異鄉，聽到“你們西域人”幾個字，顧慎為還是微微一愣，“河東駱家天下聞名，眼光高一些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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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 M: t- }& h) f    “哈哈。”龐靖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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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啟康看了龍王一眼，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憎恨。

# C/ a+ ^$ z: [) I    相較於令人目眩神迷的過程，這場比武結束得稍顯突兀，場面卻足夠精采，因此在之後的一兩天內成功搶佔了璧玉城的一部分關註：兩人躍到空中，在眾人的視線之外分出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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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2 P  j* ?* }    首先變招的仍是北庭莫林，高高躍起，真的是高高躍起，在觀眾看來他已經氣衰，偏偏能夠繼續上升，光是這一招就足以震撼絕大數目光。

& }6 z) \0 g  s    荷女這回沒有站在原地被動接招，也縱身躍起，與對手總是保持同一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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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兩人進入燈光照不到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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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晴天，月朗星稀，可是眾人已經習慣地面上的光明，驟然抬頭，只看到漆黑一片，連月亮都顯得模糊不清，更不用說兩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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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V, ]0 u7 A1 J* r+ v    在傳言裡，這一刻為時甚長，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這兩個人在夜空中飛了一圈才重新降落到地面，只有個別觀眾能說出實際情況，“我在心裡查數來著，一、二、三，他們就落下來了，不過那時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同時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

! K( }$ B1 m; b9 d. R3 I    莫林先落地，雙腿紮成側弓步，減緩墜落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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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i! j7 T, l9 ^7 j    荷女在後，在空中接連轉身，落在場地邊緣，手裡握著出鞘的長劍。

    一片寂靜中，莫林站起身，說：“我輸了。”說罷轉身走向後院，再也沒有在觀眾面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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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m6 R2 B0 {' V6 O( M    等了好一會，歡呼聲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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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月堂弟子們毫無反應，好像這場勝利與御眾師無關，整齊地排成隊列向外走去。

    “等等。”龐靖的叫聲被周圍的嘈雜聲淹沒，等到聲音漸歇，荷女已經不見，只剩下曉月堂隊伍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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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 v7 z2 k8 Y    今晚的比武著實精采，唯一遺憾的是比武者實在不懂規矩，龐靖只得苦笑，扭頭對龍王說：“下一場比武還沒抽籤呢。”

    不過其他人都留下了，龐靖得以當眾宣佈三天後的比武人選：“獨步王上官伐，對陣逍遙海安國駱啟康。”

# C6 d- H9 p. n# u8 q- d    獨步王本人沒到，由一名白衣院參謀代表，與駱啟康一同走到龐靖面前，表示接受比武。

( R/ [" X& ?* W/ [    獨步王終於要上場了，觀眾散去，一出督城官府邸，第一件事就是宣佈這條消息，然後才開始添油加醋地描述當晚的比武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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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V5 S! B) G# [$ W  g8 e2 f    不管怎樣，這畢竟不是轟動全城的大事，南城尋歡的客人們可以將其當成下酒菜，北城的興緻就低多了，不到三更，已經恢復往日的平靜，只有少數人兀自精神抖擻，準備做一番大事。

8 g; r1 O2 [% Q9 a3 J7 t. O; s    墨出一反常態，動作靈活得像是二十歲的小夥子，輕輕摩挲著牆壁，“都是黃金啊，老汗王也沒這麼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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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T$ K4 u    他沒見過老汗王的陵墓，莫林心想，“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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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身子一抖，好像剛發現身後有人，轉過身，滿臉堆笑，“今晚的比武真是精采，連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銀雕雖然輸了，但是輸得漂亮。很遺憾，你不能馬上殺死荷女報仇，那會惹來龍王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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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 e4 h4 b    “龍王已經走了，你可以說了。”

    “嗯，城主比武前三場，每場都發生了暗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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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比武之前。”

6 G% Q1 ?* O9 Q( L    “對啊，可是保護越來越嚴，刺客就只能改變手段，事後進行暗殺……”墨出的笑容讓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活像一朵乾枯的蘑菇，“就在今晚，膽大妄為的刺客過來暗殺你，必須是今晚，才不會惹起太多懷疑。當然，你是老汗王翼衛，一時失手輸給曉月堂就算了，怎麼可能再敗給刺客？呵呵，這名刺客看走了眼，所以只能倉皇逃躥，府外的什麼龍軍士兵、中原人、金鵬殺手，都得被驚動，跟你一塊追趕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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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想了想，“外面的衛兵也會衝府邸。”

    墨出大搖其頭，“不會，龍王、龐靖和獨步王都知道黃金的事，所以互相戒備得很，你沒發現嗎，每次比武的時候，三方的衛兵都是同時進府，說是保護場地，其實是互相監督，防止某一方趁機運走財寶。今晚肯定也是一樣，他們會向各自的主人報告，接到命令之後才敢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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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7 N) a. k$ }& A    “僅僅是一名刺客，驚動不了太多衛兵。”

    “沒關係，只要驚動了就好，當然，驚動得越多越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行。等一切風平浪靜，你會分得全部黃金的兩成，剩下的八成不是給我一個人，我跟你一樣，只分兩成，還有一夥人，他們要分大頭，沒辦法，只憑咱們兩個，連搬運黃金都是個難題。你也不用多問，他們的身份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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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u5 {7 p2 }    “你怎麼保證我一定能分到黃金？”莫林沒有對同謀者顯出興趣。

    “我就是保證。”墨出拍著枯瘦的胸膛，“黃金走了，我走不了，何況我的家族都住在草原，逃不出你的手心。”

    莫林同意了，半個時辰之後，他遭到暗殺，一場真正的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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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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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k& o2 d+ B: K    羅寧茶從噩夢中驚醒，她看到大批的背叛者向自己湧來，群情激昂，揮舞著刀劍，嘴裡大喊大叫，其中不僅有鐵山將士，還有孟夫人、荷女等人，帶頭的惡人不是拿戈，而是鞠王后，龍王和父親大頭神卻並肩站在遠處冷眼旁觀，誰也不準備過來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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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了一身汗，脖子上濕答答的，坐在黑暗中，備感無助，好一會才想起自己此時正住在龍軍營地裡，周圍都是陌生人，連一名熟悉的丫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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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6 s( `7 S2 C4 v" l2 q$ ^    夢境漸漸淡去，羅寧茶只對一個場景記憶深刻，憤懣不平地想：龍王為什麼不肯救我？又過了一會，她才從虛無縹緲的幻想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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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3 ]" r" H9 K    龍王已經救過他，可是只殺死一個拿戈，卻放過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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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7 }% ^, d0 W1 O& Y+ Z    清醒過來的羅寧茶怒意不減，針對的是龍王，原因卻不是他。

    那還是兩三個時辰之前，龍王已經離營回城，羅寧茶驚魂甫定，正抱著上官成又哭又笑，從城裡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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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王后派來一名侍女，慰問鐵山羅夫人，送禮壓驚，禮物是一對精緻的綠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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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立而不跪，微微點下頭，傲然說道：“王后說了，玉瓶易得，難得的是樣式同一，毫無二致，打碎一隻，再也找不到第三隻玉瓶與另一隻配對，送給羅夫人，望夫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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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王后的侍女雖然態度傲慢，但是羅寧茶剛剛經歷過生死危機，心中的憎恨都留給了鐵山，因此暫時忘記了鞠王后的可惡，冷淡地接受了禮物，請侍女轉達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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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 N* c" V/ s4 L  P    侍女告辭，羅寧茶仍在納悶鞠王后為何莫名其妙地送自己一對玉瓶。突然間恍然大悟，這哪裡是送禮，分明是示威，人家說得清清楚楚：鞠王后與龍王才是原配一對，其她女人都得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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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勃然大怒，親手摔碎玉瓶。想要追趕侍女已經來不及了，龍王的部下也不會聽從她的命令。

    從那時起，她心裡就憋著一股怒火，無處宣洩，鞠王后的嘲諷只是部分原因，她最恨的是自己一時糊塗，居然沒聽懂侍女的話，還巴巴地表示感謝，一想到鞠王后此時此刻正與侍女一塊笑話自己的愚蠢。她就氣得險些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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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很快燒到了龍王頭上，懷著恨意入睡的羅寧茶因此做了一連串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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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摸到巾帕，忍不住抽噎起來，她恨這個世界，恨到希望能與璧玉城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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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有什麼用？”一個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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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4 a  N* n1 t) ]- F    羅寧茶又驚又懼，帳篷裡雖然一片漆黑，可也沒到完全不可見物的程度，裡面躲著一個人。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 K1 v: w* ~- G: I    她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呵呵。不用怕，我是來幫妳的。”那個聲音溫柔軟膩，像是一團濃濃的化不開的糖塊。

3 S$ M6 w9 T# i    “妳……是誰？”羅寧茶顫聲問道，四處張望，她還是沒發現來人在哪。

    就在她的面前，數尺之遙。本應是一片虛無的地方，突然發生了晃動，顯出一張模糊不表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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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p  e& L. J% C    羅寧茶嚇得險些暈過去，反應卻比平時更快一些，“妳是……你是韓無仙？”

; r$ a$ n) H; c    羅寧茶沒見過曉月堂堂主。但是知道她的存在，在確定那是一個老女人，對自己沒有直接威脅之後，就沒再關注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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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9 d! D' T7 A2 c    “可不就是我。”韓無仙低聲笑道，伸出一隻手，在羅寧茶臉上輕輕撫摸，“不愧是璧玉城的第一美女，我見猶憐，何況那些男人？”

    羅寧茶討厭觸碰，可不知為什麼，韓無仙的手指像一陣暖風，令她心曠神怡，不僅沒有躲避，反而微微傾身，湊過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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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找我做什麼？”羅寧茶仍保持著本能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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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p: M/ K  V    “我可憐天下的女人，尤其是那些遭人拋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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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羅寧茶躲開對方的手掌，“那妳找錯人了，從來只有我拋棄男人，沒有男人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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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S: t: ~1 n6 R) L0 ?$ ~, l    “是嗎？”韓無仙發出一連串的嬌笑，“那我問妳，大頭神有沒有棄妳不顧？”

, E+ ?. ~% U- |& l% Y    “大頭神死了。”羅寧茶惱怒地說。

1 ]% I+ N- v: b  z, h, T    “對他的寶貝女兒沒有任何安排就死了，明知妳在金鵬堡不快樂，卻從來沒有採取措施將妳從火坑裡解救出來，最後，妳還是要靠自己。”

    羅寧茶啞口無言，初次見面，連相貌都沒看清楚，韓無仙居然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幾年來，每當遇到不順心的事情，羅寧茶尋找理由的時候，總會埋怨到父親頭上，理由幾乎跟韓無仙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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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Q, G7 M: S& ~2 V0 T+ U    “還有歡奴，他發誓效忠於妳，不只一次，而是很多次，結果怎樣？”

    “他給我出過很多主意，還救過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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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 A" [. ?. g    韓無仙又發出一陣善解人意的笑聲，“妳心裡很清楚，歡奴是在利用妳，而不是在救妳，否則的話，他為什麼只殺死一個拿戈，卻對其他鐵山將士網開一面？因為他想要那支軍隊，妳辛辛苦苦營造的一切，最後都會成為歡奴的囊中之物。”

    羅寧茶的警惕越來越高漲，“妳不是龍王的部下嗎？怎麼盡說他的壞話？”

5 r1 Q$ J, N; I    “我是曉月堂堂主，不是任何人的部下。”韓無仙的聲音仍然溫柔，其中卻多了幾分傲氣，“我自己掌握一切，從不假手他人。”

    “大話說得輕鬆。”羅寧茶對韓無仙的遭遇多少還是有耳聞的，“妳的弟子都被荷女搶走了，自己躲在龍軍營地裡不敢出去一步，還說什麼‘掌握一切’？”

6 Y, h2 E9 H% {" ?; m    “當年歡奴寄居金鵬堡的時候，誰能想到他會走今天這一步？妳又怎麼知道我一無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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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向後挪動，離韓無仙更遠一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妳想逃跑，自己跑就好了，我不叫喊，妳也別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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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可憐的女人，妳還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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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k% |/ B4 i3 H1 s. t    “我才沒有，我知道的事情你連想都想不到。”

* G, T0 F  [( R# h1 c! c% p" O. R    “那妳知不知道，是獨步王和中原人讓我來找妳的？”

2 w+ ]1 V6 A$ f3 {4 f1 _0 X1 l    羅寧茶大吃一驚，又向後挪動一點，閉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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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不相信？無所謂，我就是來轉達幾句話，龐靖說他已經快找到蕭王編造軍功的證據，獨步王說他要成兒為繼承人，不管妳願不願意，他都要將成兒帶回石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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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 [; B6 x8 k) H" {; t    “什麼？”羅寧茶跪起身，“不可以，他不能帶走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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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怕獨步王生疑？他也說了，不管傳言如何，他一直將成兒當成最喜愛的兒子，過去如此，將來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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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j# L) ^! Q0 m' j' W5 l. _: @    “他真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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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q3 i( E# D3 F    “獨步王為什麼要騙妳？他若是心存懷疑，早就派人暗殺你們母子，還會費力讓你們重返石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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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

    “嗯，獨步王希望你能跟成兒一塊回去。”

    “哼，我的事情可不只是傳言，他受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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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Y. K- i$ N! }3 t    “獨步王只想讓成兒有個母親，至於妳的地位，全在龐靖手裡，與獨步王無關。”

) q  }, C% E& x5 y* x5 T4 R    “龐靖欺騙了我！”羅寧茶已經回過味來，“他讓我去收買荷女和孟夫人，其實一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若非如此，怎麼能讓龍王對妳放鬆警惕呢？”韓無仙慢慢靠近，呼出的芳香氣息在羅寧茶臉上掠過，“這是一個巧妙的計劃，先讓龍王懷疑妳，等到他覺得妳走投無路的時候，反而不會再提防妳了，妳說是不是？”

    羅寧茶終於看清整張大網的一小部分，“原來拿戈已經被中原人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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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 D" S! q6 ]0 A& a    “妳不僅美貌無雙，人也很聰明，來吧，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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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羅寧茶緊緊抓住被角，忐忑不安地問道，心裡卻悄悄生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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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得到什麼？”這是羅寧茶最最關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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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e' l8 Z) P* Y    “妳付出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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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清楚一點。”羅寧茶聽不懂這些故弄玄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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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E  U3 b- n; f, i    “蕭王與龍王偽造軍功，妳就是最直接的證據，妳可以向中原人提任何要求，他們都會答應，所以問題不是妳能得到什麼，而是妳想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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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n; D2 u: E  `  m; \    “我就是證據？”羅寧茶的聲音變得有些恍惚，她曾經試圖收集一些書面證據，作為日後要挾龍王與蕭王的手段，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本人有這麼大的作用，“我手裡什麼都沒有，說的話有人信嗎？”

) w" k6 q" E- Z+ T2 H    “那是中原人自己的問題，龐靖會想辦法解決，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妳。”

- t' K( j+ N/ \3 @: Y3 H# C7 R    羅寧茶心慌意亂，今晚突然出現的韓無仙，比昨晚的施青覺還令她意外，“龍王不會讓我跑掉的，這裡是他的軍營，他會殺了我們母子。”

: r: O7 e" f1 M) t6 T: `9 F) Q: k    “有我在，沒什麼可怕的。”韓無仙輕輕攬住羅寧茶的肩，“而且龍王正忙著在城裡搶奪黃金，沒工夫管這邊的事。來吧，讓妳的兒子當獨步王繼承人，妳自己可以從中原人那裡要得穩若磐石的地位……”

    “搶什麼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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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妳就知道了，這也是獨步王與中原人的計劃之一，他們不像龍王，輕易不會冒險，一切都計劃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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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a& Y" i( X3 l+ D    “我應該相信妳嗎？”羅寧茶做出最後一次掙扎。

9 a8 `5 @9 s' t2 r5 W+ T    韓無仙與羅寧茶臉貼臉，聲音像是在對年幼的女兒說話，“女人只能相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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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沒有躲避，“成兒在韓芬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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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叛徒今晚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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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6 [& D: Y. r- x9 |    韓無仙說得如此肯定，羅寧茶幾乎能看到韓芬的屍體就擺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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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回家

   一隊巡邏士兵撞見獨自行走的羅寧茶，隊長吃驚地說：“羅夫人，您怎麼出來了？這深更半夜的……”

    “我要看我兒子，不可以嗎？”羅寧茶語氣生硬，隊長的臉立刻紅了，喃喃地說“可以”，讓開道路。

6 }) E: W& }/ }2 S+ M; P: R    羅寧茶走出幾步，回頭命令道：“擔心的話，就派人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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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3 U4 N7 z7 y& y    隊長沒應聲，冷著臉指定兩名士兵，自己繼續帶隊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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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裡只有上官成一個人，睡得正熟，韓芬不見蹤影，羅寧茶將兒子抱起的時候，發現旁邊的被窩是溫的，心想這個曉月堂堂主還挺利索的，這麼快就得手了，她要肯當自己的部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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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睡眼惺忪，抬頭看了看，頭垂在母親肩上，小聲說：“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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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回家。”羅寧茶輕聲回道，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緊緊抱著他走出帳篷，好像懷裡就是她僅剩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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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車。”羅寧茶對門口的士兵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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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士兵有些慌張，一人說：“羅夫人要去哪？晚上出營可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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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鐵山軍營，那才是我們母子該住的地方，馬上備車，要不我們就走回去。”

    士兵互瞧一眼，躬身應是，一塊離開，一人去安排馬車，另一個去向上司報告。

    馬車很快就準備好了，不過趕車的士兵總在拖延，一會這裡鬆了一會那裡緊了，羅寧茶連番催促，可是直到另一名士兵跑回來，馬車才肯移動。

3 B/ [/ I9 b8 ~& x    軍營門口，三十餘名士兵已經在此等待，護衛馬車出營。直奔鐵山營地。

8 I, ?3 J! K( Q! M- U    馬車顛簸起伏，兒子睡得正香，羅寧茶開始心緒不安，覺得整個逃亡計劃太過草率，龍王雖然令她很不滿意，鞠王后更是讓她恨得牙癢癢。可她自己最清楚懷裡的兒子到底是誰的，因此也知道在誰才是她們母子的安全底線。

    韓無仙的魅力漸漸淡化，羅寧茶後悔了，幾次三番想要命令隊伍回頭，卻總是開不了口。

    上官成使勁兒向母親懷裡擠，羅寧茶感到厭煩，兒子既是希望也是累贅，他要是能快點長大替母親分憂就好了，羅寧茶向外推。發現兒子要醒，急忙低頭親了幾下，這是她唯一的安慰方式。

    上官成沒能突破母親的防禦，仰著頭，仍然呼呼大睡。

    馬車突然停了，前面有人說話，不一會龍軍隊長在車廂上敲了兩下，說：“羅夫人。碰到鐵山的巡邏隊了，他們說可以護送羅夫人回營。我們也會一路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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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R. S) ^$ ^) T, C    “不用了。”羅寧茶儘量客氣，“你們可以走了，有鐵山的人保護我們就行了。”

    “沒關係，我們……”隊長還想堅持，因為他聽說過羅夫人不信任自己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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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1 ?* C% L. b  p    “我說不用了。”羅寧茶厲聲道，心中越發厭煩。覺得每個人都跟自己作對。

    “是。”外面的隊長愣了一會才回答，隨後馬蹄聲響，帶隊返回龍軍營地。
* l1 v& [& d% d5 C* P) [8 M
; M: r. \/ L$ l  M4 k: x, \* p) F; q    馬車繼續前進，羅寧茶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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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許之後，馬車第二次停下。前方駕車人的位置傳來撲通一聲，羅寧茶的心怦怦直跳，緊緊抓住兒子，彷彿這就是她手裡最後的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 T5 M" H. g* t) B. g. K  N    上官成睜開眼睛，“母親，妳抓疼我了。”

    羅寧茶毫無反應，仍在側耳傾聽。

  _. W2 C' p& n0 D' }    後面的車簾一掀，韓無仙躥了進來，坐在羅寧茶對面，雖然容貌消隱在黑暗中，可光是她的存在，就讓羅寧茶的心放下一大半。

7 h7 t7 S; O7 e( Y' d" H    馬車再次動起來，羅寧茶隱約感覺到車在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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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1 ~1 ?2 ]9 N, Y7 q& L( s7 P    上官成盯著對面的模糊身影，揉揉眼睛，問：“韓芬，妳怎麼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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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聲響起，韓無仙溫柔地說：“小東西，我可不是韓芬。

" U# g; {8 n9 \# O    “那妳是誰？”上官成睡意全無，他不認識韓無仙，甚至沒聽說過她的名字，韓芬從未對他提起曉月堂堂主，更沒帶他靠近過堂主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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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的好姐姐，帶你回家呢。”

- ?0 _" t# U$ w# X. z, Z0 I3 P    一股奇特香氣靠近又離開，上官成感覺到有一隻滑膩的手在自己臉蛋上捏了一下，心中迷迷糊糊的，又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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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g/ l- K) r( C    羅寧茶輕輕哼了一聲，對韓無仙裝嫩很不高興，沒好氣地問：“韓芬呢？處理好了嗎？”

    “不用管她，妳現在絕對安全。”

+ P; \! \3 }; h& P& g    “妳沒殺死她？我還以為妳有多厲害呢。”羅寧茶對韓芬並無惡意，只是想殺殺韓無仙的銳氣。

& U0 O& n3 w( |7 y2 J; }' T    她懷中的上官成聽到此言卻大驚失色，掙扎起身，“韓芬死了嗎？為什麼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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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將兒子硬行按住，草草地親了兩下，“睡覺，沒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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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還沒死。”對面的韓無仙用夢一樣的聲音說，“不過我很快就能找到她，我會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天天擺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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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沒聽出其中的殘忍意味，嗯了一聲，昏昏沉沉地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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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W' `$ D1 ~) S  |7 S8 ?6 Y% @    羅寧茶卻不由得心中一懍，忍不住掀開車窗向外望了一眼：夜色正濃，一隊“鐵山士兵”沉默地護衛兩邊，沒有任何標誌能告訴她馬車在朝哪個方向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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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w  ^7 g4 E% G    “離北城沒有多遠了。”韓無仙看破了對面人的心事，“妳不如想想，到底要跟中原人提什麼要求。”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那就好，等龍王死了……”

- u: b3 f, o7 y0 K( O8 V0 g, l    “龍王會死？”羅寧茶驚駭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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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o7 d( |( P' Y    “龍王……”迅速進入睡夢中的上官成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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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5 u" I9 _; e    “誰知道呢？”韓無仙笑了，“本來今晚應該讓龍王吃一點小虧，讓他明白誰才是西域真正的掌控者，就怕龍王太聰明，非要惹禍上身。”

, l2 H0 _* ], U$ Z& R: J! D( l    羅寧茶縮起身子，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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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的一間房子裡，顧慎為已經做好準備“吃一點小虧”，“可以動手了。”他說。等待對方的回應。

7 p6 [( B& U( S    屋子裡點著一根小小的蠟燭，勉強照亮數尺距離，顧慎為站在陰影裡，對面的荷女也是，“你真的不在乎那筆黃金？”

    “誰最終擁有璧玉城，誰就擁有黃金。現在搶來搶去沒有意義。”

    “哼，那個北庭人可就白表忠心了，為了向你示警，他甚至願意在比武場上對我手下留情。”

- F/ F2 N. `0 B4 V. t    荷女顯然是在諷刺，顧慎為說：“妳沒有殺死莫林，我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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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h; ^4 x    躍到夜空中的決戰時刻，荷女已經拔劍，卻沒有出招，因為莫林對她說了兩個字——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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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0 _" U* D- {& ]    落地之後。莫林公開認輸，荷女沒有機會再出手，她知道，那兩個字不是說給自己的，於是在隨後的見面中轉給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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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約見荷女另有目的，他明白“黃金”兩個字的含義，立刻發現這是一次可以利用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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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著謝我，我只是沒有機會而已。倒是你的這位北庭‘忠臣’很奇怪，有話不直接告訴你。幹嘛非要通過我轉達？”

    “因為他向某人承諾過絕不對我洩露秘密，莫林很重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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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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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5 l0 u& L* F9 L2 q    “知道一些。”顧慎為打算對荷女坦誠一些，今晚他們將再次聯手，雖然為時短暫，卻值得認真對待，“通過一名廚子。墨出一直與金鵬堡暗中保持聯繫，雖然我手裡的情報不多，但我猜他們這些天來一直在悄悄挖掘地道，通進府內，既然今晚就要動手。地道應該已經完成了。墨出顯然覺得自己能夠說服莫林參與計劃。”

* P5 M  R- ]* z6 X' R: i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許小益的手下只能在最外圍打探情報，許多內容顧慎為只能猜測。

4 e: P$ [# _+ c- t    “你的打算呢？”荷女發現自己還是能輕易猜到龍王的計劃，卻不肯自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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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t( J  }& Q- I" ^$ J    “這筆黃金是要送給龐靖的，金鵬堡盜金之後還是會送給他，龐靖很在乎這筆財富，他會派自己最信任的人接受，所以咱們要利用這次機會殺死駱啟康——每場城主比武都有一次暗殺，今晚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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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2 h" B( {) s8 g$ a9 j    這是荷女欠龍王的人情，她答應過會替龍王殺一個人，“不是咱們，是我，你看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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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拒絕刀劍合璧，顧慎為有點意外，沉默了一會才說：“駱啟康的劍法比他的弟弟好得多。”

    “那又怎樣？”荷女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漠，“你不是很想看看我的死人經劍法嗎？待會就讓你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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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M' j+ c$ x  w. ?    經歷過散功之後，荷女比從前更加自信，這是發揮死人經威力的最基礎前提，顧慎為羡慕她，也很擔心，“好。”他說。

    屋子外面突然響起一片叫喊，一名黑衣蒙面的勇士推門進來，低頭對著中間的蠟燭說：“督城官府中出現刺客，目標是莫林，他追出去了，龍軍士兵……有點慌亂。”

* ]$ A9 I& h. ?/ G2 H8 J/ s7 x    “不用管他們，找到地道的終點，立刻通知我。”顧慎為在陰影中說。

6 |$ w4 k7 ?' U' ^* s9 d    勇士領命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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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6 }) E, j6 W' E2 S0 q    “想利用第四次暗殺事件的人不只是龍王。”荷女說，金鵬堡與墨出盜取黃金的計劃已經很清晰了：製造一起轟動的暗殺，將盜金的罪名栽給刺客，因為第一起暗殺中死的人是天山宗刀客，龍王即使懷疑，也很難公開指控金鵬堡。

+ J# w( f5 B- p    整個計劃當中唯一的難點是如何迅速拆牆運送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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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天晚上，顧慎為不在乎黃金，他只想殺死駱啟康，讓今後的城主比武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 D+ z/ P2 c* m' n; J    兩人陷入沉默，大概一刻鐘之後，負責監視的勇士再次來報：附近的一所住宅裡有異響，很可能是地道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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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t# s, C5 p    顧慎為與荷女同時走進燭光照亮的範圍，互相瞧了一眼，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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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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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2 b* v6 R& q    莫林握著彎刀，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顫，這可是學武二十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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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沒有走火入魔、沒有中毒、沒有筋疲力盡，他只是——有點害怕，因為自己居然不是荷女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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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普通觀眾看來，他輸得並不難看，可以說是惜敗，與荷女差距不大，在墨出眼裡，老汗王翼衛更是留有餘力，假裝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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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u  ^3 o+ L1 ?" O+ P0 \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僅輸了，而且輸得很慘，原本是向龍王通風報信的方式，最後卻成為保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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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一直以為荷女的武功與龍王不相上下，而且非常相似，他與龍王交過手，雖然略遜一籌，但他已經想出應對的招式，自覺有七八分擊敗荷女的把握，沒想到對方的身手遠超想像，無論他用上幾成功力，荷女都能輕鬆地以兩塊鋼片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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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8 n% h7 U) ?    事實上，當最後一刻躍上夜空中時，莫林已經失去信心。

    墨出提起的刺客出現了，黑衣蒙面，帶著一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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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p6 Y8 y' U    兩人對視片刻，刺客大概是想將戲演得更逼真一點，向莫林發出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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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心不在焉地接招，同樣心不在焉地跟隨刺客躍上房頂，一路追出督城官府邸，他還在琢磨荷女的武功，希望從中找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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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L/ ]$ J. q    刺客非常配合，輕功也不錯，帶著莫林在督城官府邸附近上躥下跳，吸引了不少衛兵，然後向南城逃去，一旦進入那片混雜的街巷，再想逮住他將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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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V" {  A3 \5 X9 ~    在兩人身後，對當晚計劃毫不知情的龍軍、中原士兵、天山宗刀客正在形成巨大的包圍網，莫林覺得刺客如果再不加快速度的話。很可能會在北城落網。

    龍王這時應該正在阻止墨出等人盜運黃金，莫林想，在千騎關，他辜負了龍王的信任，這也是墨出敢於收買他的最重要原因，這一回他不會了。

9 P8 n7 w% |# Q3 w3 T4 V    然後他又想到荷女。荷女拔出劍卻沒有出招，莫林既欣慰又遺憾，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擋不住那一劍，可是缺少這次見識，他更加摸不清荷女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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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前方的刺客突然消失，才重新進入警覺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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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像一隻靈巧的野貓，在北城高高低低的房屋群中自由穿行，眼看離南北城的界牆已經不遠。他跳下屋頂，卻沒有再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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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1 t0 S; d    這是陷阱，莫林馬上想到，對墨出及其同夥而言，老汗王翼衛在盜金行動中的任務已經完成，與其留他分贓，不如直接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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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沒有猶豫，直奔陷阱而去。這個晚上，他需要一場勝利甚至一場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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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 Q% f0 I, K$ w4 Q6 ~    身後追兵的叫聲正響。莫林站在屋頂向下望去，看到刺客扁扁地躺在地面上，雖然是黑夜，藉著明亮的月光，莫林還是能認出那是一具新鮮的屍體。

    這個陷阱跟他想像得不太一樣，這個念頭剛剛冒起。莫林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懼。

" z# H* ^/ t$ c2 }5 K    所有刀客都有恐懼，不是貪生怕死、猶豫不決的恐懼，而是面對巨大危險時本能式的反應。

    刀比人更快更靈活，莫林回手削出一刀的時候，連頭都沒來得及轉動。

) T1 m# Y/ I- k    他擊中了目標。也被偷襲者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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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此一招，莫林轉過身，面前空無一人，隨後腳下一軟，重重地向地面摔落，在似乎無窮無盡的墜落過程中，他想，如果荷女在比武時出劍，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簡單直接，無可阻擋，或許只有一種方法能夠與之對抗。

    差不多就在同一時刻，顧慎為終於親眼看到荷女的死人經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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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次典型的暗殺行動，顧慎為與荷女都不能露出真面目，更不能與目標纏鬥，找準機會，爭取一擊即退。

2 q+ r8 T8 A& S) }/ A0 Z    正在監督手下搬運黃金的駱啟康也蒙上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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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歡自己的角色，駱家的劍客從來不是偷雞摸狗之輩，行走江湖十幾年，這是他第一次蒙面行事。

5 T7 K5 T4 A, @# M  ]; u" x    一塊塊巨大的金磚放進車內，迅速向北進發，駱啟康竟然有些失落，好像這是他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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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d! B( y1 I    十車黃金，雖然還沒搬運乾淨，但已經夠了，龐靖今晚沒想收刮一空，駱啟康下令關閉地道，將府內那一頭封死，數十名搬運者朝不同方向撤退，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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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8 o- ?6 z8 f3 o) f3 q    龍王居然沒有出現，駱啟康大失所望，他很想跟這名殺弟仇人較量一番，龐靖不允許他今晚殺人，可是給龍王一點教訓總是可以的，讓那個自以為是高手的小子明白，西域的武功在中原人眼裡不值一提。

3 r* w: ]" C5 ?5 d9 G    黃金已經運走，龍王這時還不出現，那就是真的不會出現了，龐靖說那個叫莫林的北庭人不可信，看來是猜錯了，黃金的威力連他都覺得難以抵禦，更不用說區區一名北庭刀客，。

    駱啟康摘下面罩，出院門向城東走去，腳步輕鬆，今晚龍王將失去很多珍貴的東西，這足以給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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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X  u: \" r7 L" ~2 @7 [: _    荷女就是這時候顯身的。

    駱啟康一生中碰到過各種各樣的襲擊，所以他永遠都做好迎戰準備，唯一讓他意外的是，對方竟然沒有採取偷襲的手段。

8 g1 L' X7 ]1 l) H    潛伏在陰影中的顧慎為更加意外，荷女是一名殺手，死人經劍法更是極致的殺手武功，可她放棄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與手段，就這麼公開地迎面走向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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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g3 {$ N, n1 e( u    她穿著黑衣，蒙著面孔，卻再也不是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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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將盡，北城依然寂靜無聲，青石鋪就的街道上，面對面的兩人不緊不慢地步步接近，好像商量好了，相隔二十步左右同時拔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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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啟康走路時稍有一點外八字，每一步的跨幅都很大，顯出五分豪橫五分可笑，雙臂自然下垂，長劍微微向下傾斜，握在他的手裡像一根燒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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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B. P5 ?8 g" U+ w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他都不像是天下知名、從無敗績的駱家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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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顧慎為曾在金鵬堡見識過駱啟康的劍法，相信這名劍客擔得起“絕世”的稱號。

    與死人經正好相反，“神算劍客”駱啟康擅長後發制人，他總是能在寥寥數招之內看破敵人的弱點，然後用最簡單的方法將其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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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將駱啟康的特點告知了荷女，不知道她是否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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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Q( D8 X* O* J7 Q0 ]    荷女或許有點自信過頭了，顧慎為握住刀柄，只要頭兩招不分勝負，他就得參與進去，不管怎樣，駱啟康今晚必須死，讓出他與獨步王交戰的道路。

    發現對面走來的是一個女人，駱啟康再次感失望，龍王陰險到怯懦的程度，竟然不敢親自出手，他大概就在附近窺視，像一隻永不見光的老鼠。

    荷女步伐比較小也比較快，反握長劍，一截劍身從右肩上方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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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隔十步，荷女顯露出凜冽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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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q  Z) }8 Q4 Z& E2 I& \: @    她稍微側了一下身，讓暗處的龍王看得更清楚，然後搶先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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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劍，平淡無奇的三劍，一模一樣的三劍，劍劍刺向目標的心口，這是她為數不多保留至今的習慣。

( |  @! ^8 V7 [' L, |    駱啟康側步讓開第一劍，邁步躲過第二劍，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內，可就是沒辦法躲過第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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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看到了，卻理解不了，荷女的劍並沒有比以前更快，看上去也沒有更凌厲，駱啟康躲避前兩劍的時候輕而易舉，偏偏在毫無變化的第三劍面前犯下嚴重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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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 u' }8 X    荷女或許使用了迷藥，比如她從香積之國學到的因陀羅香，可顧慎為很難相信，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駱啟康會栽在這上面。

) I5 N/ J2 U( O8 N1 S    但荷女沒能實現一擊必殺，她的劍刺中了駱啟康的胸膛，偏離了心口一寸。

    駱啟康沒有發起反擊，他跑了，速度奇快，與中原知名劍客的形象更加不符，但這才是最合理最聰明的做法。

    顧慎為沒時間分析荷女的劍法，躍下牆頭，撲向逃跑的劍客。

    荷女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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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S+ N+ c1 z3 j. A  T    受傷的駱啟康仍然保持鎮定，早已預料到半路上會有第二名刺客出現，突然止步，橫著刺出一劍。

    駱啟康仔細研究過龍王的武功，當他相信第二名刺客肯定會是龍王的時候，自然也就能像往常一樣在敵人的攻勢進行到半路時加以攔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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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被迫轉攻為守，揮刀格擋這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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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G& N, @! e+ r4 o  s    駱啟康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只要荷女還在身後，他就再也無心戀戰，腳步未停，繼續飛速逃亡。

* D, A( Q! z$ M# Z    刀劍相交，顧慎為確信駱啟康沒有中任何迷藥，這更讓荷女的簡單劍招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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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h1 J" H" Z4 g    顧慎為按住心中的疑惑，緊追不捨。

) S; U/ p# N) L6 [    三個人，在空曠的街道上奔跑追逐，沒有多少技巧，比的純粹是速度，與璧玉城裡常見的流浪刀客相比，他們只是更快，而且不發出任何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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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T6 s) W+ T    駱啟康的生命結束於街角，面朝東方，正好迎到當天的第一縷陽光，第三名刺客出招，正中他的咽喉。

; v; F: |+ S& L7 z- J3 r    駱啟康手一鬆，長劍落地，他永遠無法向外人講述荷女的古怪劍法了，更無法證明他已經想到破解之法，唯一需要的是養好傷勢，再戰一場。
0 u& L9 U9 c0 ^7 j/ h6 M+ {- _9 E
& D7 z1 {% I" G/ E  z1 @2 j2 b( _    顧慎為停住腳步，他沒看到刺客，卻看到了那快如閃電的一劍，再清楚不過，那是如假包換的死人經劍法。

- L% Y* S/ J# R    荷女只比他晚了三步，同樣看到了那一劍，兩人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發現不可思議的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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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D8 n1 [- V) ~    殺死駱啟康的那一劍，可不是曉月堂弟子們學去的殘缺劍法，而是與兩人一樣的完整死人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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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毒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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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Y4 y. m- q1 t' T. C    轔轔的車輪聲停止，羅寧茶小心地下車，發現那一小隊衛兵已經不知去向，她正站在一座簡陋的小宅院面前。

    “這是哪？”羅寧茶吃驚地問。

, k& X8 D* N; F# Z% T; ~/ b6 F* D    “北城。”韓無仙的語氣仍然溫柔，回答卻簡單得有些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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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L7 a; ]+ ?    羅寧茶知道這是北城，腳下的青石路面就是明證，“怎麼不去石堡？或者孟家，來這兒幹嘛？”

' b, `5 S7 y* j" M( v    “讓龍王意想不到。”韓無仙帶頭推門而入。

    羅寧茶已經沒有退路，從車廂裡抱出仍在熟睡的上官成，跟著進去，心裡羡慕小孩子的無知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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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小得可憐，幾步就邁過去了，屋子裡面更是寒酸到讓羅寧茶心酸：一鋪低矮的炕佔據了大部分空間，剩下的地方剛夠轉身，炕沿上點著一盞小燈，照得被縟油亮亮的。

    羅寧茶一陣噁心，“休想讓我住在這裡！”她厲聲道，將一切錯誤都歸結到韓無仙身上，“獨步王呢？中原人呢？再不出來，我立刻就走。”

5 m; X' Q  u( @; ^7 L( S7 Y    “小美人，何必心急呢？”韓無仙走到羅寧茶面前，從髮際到脖頸，每一寸皮膚都洋溢著笑意，“這裡只是臨時落腳之地，很快妳就又能住在深宅大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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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心中一突，這是她第一次在燈光下見到曉月堂堂主的真容，這個女人可真高，比她起碼多出半頭，披散的長髮黑亮得不真實，她的笑容過分親切柔和，就像艷麗至極的花草，令人既心動又不安，總感覺後麵包藏著毒藥與禍心。

: {; c8 U5 y9 H0 ?7 j    “好……”羅寧茶勉強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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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N, q" F8 m" G7 H    “我去去就來。”韓無仙可不是在徵求同意，話音剛落，人已經出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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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 r0 q7 A0 u! ~" U2 d4 {7 J    羅寧茶張著嘴，知道叫也沒用了，只好化成一聲嘆息，在炕上找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將兒子放下，自己卻不肯上去，只在狹窄的地面踱來踱去。

# t* R) k/ e; j    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羅寧茶開始給自己的選擇尋找理由，龍王那裡再安全，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他肯不肯承諾成兒的身份就很難說，等到鞠王后生了兒子，龍王就更瞧不上他們母子了。

    待會要向龐靖提什麼要求？羅寧茶已經想了一路，決定效仿北庭的小閼氏，向中原要土地要稱號，龍王很聰明。但就有一點說錯了，女人可以利用男人，但不能完全依靠男人。

    利用但不依靠，羅寧茶對自己的總結很得意，真希望身邊能有人對此表示欣賞，從前這都是歡奴的角色。

/ |3 \1 O* d+ K7 H% d# z    房門開了，羅寧茶倏然轉身。看到進來的人既不是韓無仙，也不是中原人龐靖。

- Y; E) c8 D; f/ d  Z, J    “王主……”羅寧茶從來不覺得自己害怕這個男人，逃亡的路上，她想的都是龍王與龐靖，可是見到獨步王本人，見到那眼窩深陷的陰沉面孔，她卻感到全身發軟，好像做了極大的錯事。正要面臨懲罰。

* N2 z% Z$ G% u& t: T/ m6 z    仔細想來，羅寧茶發現自己的確做過許多對不起王主的事，心中更害怕了，急忙說道：“我能證明蕭王的軍功是假冒的，龐靖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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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伐的目光只在羅寧茶身上停駐片刻，很快轉向炕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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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s; r  e4 z5 |+ l% {% d    上官成睡得正香，路上的顛簸、母親的叫嚷。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

    “妳打過他？”獨步王發問，上官成臉上的青腫還沒有完全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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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 X7 j1 A5 X5 ~0 D3 o    羅寧茶拚命搖頭，真希望身邊能有一張乾淨舒適的軟榻讓她坐下，“不是我。是龍王軍營裡的幾個孩子，好像是逍遙海的王子什麼的，是他們，他們比成兒都要大好幾歲。”

2 |8 C* D2 e4 H    “他們受到懲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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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7 J* c1 s; l; \: [2 ]' b% B    “我、我不知道。”羅寧茶對兒子的事不怎麼關心，只聽說大概，沒問過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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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個賤女人。”獨步王仍在看著炕上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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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的惱氣被激起來了，就算站在對面的是魔鬼，她也不吃嘴頭上的虧，想了一會反駁道：“從前我住在土匪窩裡的時候都是好女人，在金鵬堡待過之後就變成賤女人了。”

+ {7 P, m) P  v- M    獨步王轉過目光，發出一陣笑聲，臉上卻毫無笑意，“妳誤會了，我沒有指責妳的意思，咱們上過床，妳給我生了一個聰明的兒子，這就夠了，天下的男人隨你誘惑，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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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 D" e3 O6 k0 C6 D  Y  v    羅寧茶愣住了，摸不清獨步王的話是真是假、是讚揚還是貶損，“你知道就好，咱們各走各的路，但是好處都要留給成兒。中原人呢？我要跟他談。”

    “他很快就到，妳得向我道歉。”

    “道歉？道什麼歉？”羅寧茶愕然不解。

    “妳不配當一個母親，妳讓我的敵人搶走成兒，又沒有照顧好他，讓他受人欺辱，這是妳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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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瞪大眼睛，“成兒活得好好的，你，你才不是好父親，竟然傻乎乎地同意拿兒子當賭注，成兒被搶走全是你的錯。”

    羅寧茶生氣的樣子更加美艷，獨步王曾經對此迷戀不已，從前甚至會有意挑動她的怒氣，此時此刻，他卻只感到厭煩，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道歉。”

1 U, {: p1 T2 |+ q0 }    羅寧茶既害怕又憤怒，突然笑了，“你還是嫉妒了，拿成兒當藉口，其實是生氣我找別的男人，這能怨誰？只能怨你自己，你老了，有心無力，難道還想讓我獨守空房，老老實實替你看兒子嗎？”

    獨步王伸出右手，掐住羅寧茶的細弱的脖子，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的幾句話就殺人，尤其這個女人還有用途，可是得給她一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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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r- v# P    羅寧茶雙手去扳那條手臂，像是在撬動一座山，不管心裡多害怕，嘴上仍不服氣，“上官伐，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看你怎麼向中原人交待，信不信我讓中原人……我讓中原人……”

    羅寧茶的舌頭有點不太聽使喚，連說好幾遍“中原人”，越來越含糊不清，很快她不再試圖搖動獨步王的手臂，雙手同時去摳自己的舌頭，好像那是多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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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6 m% S7 U* Y5 ~6 K& r! }$ U    獨步王立刻鬆手，退後兩步，叫道：“韓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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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衝進來。在羅寧茶身上連點數指，扶著她坐在炕沿上，左手一晃，多出一隻小木盒，卻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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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鬆開羅寧茶，任憑她倒在炕上抽搐，轉身對獨步王說：“沒救了。”

    “妳是曉月堂堂主。”獨步王的聲音裡壓抑著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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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危險的時候。韓無仙笑得越燦爛，“曉月堂擅長殺人，救人只是順便學學，她中毒已經一段時間，神仙也救不了。”

0 [$ W8 x. X, ~" A4 ~( _' |    “是妳下的毒。”獨步王的神色越發陰沉，“我發誓會娶妳。自會遵守，我對這個女人毫無興趣，她對中原人卻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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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5 ^1 ^; k8 ~# u' s    韓無仙哈哈大笑，“我若是心存嫉妒，幹嘛殺她？我會去殺孟夫人，殺這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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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2 G0 r  y4 D    上官成已經醒了，跪在炕上。好像夢遊似的一臉呆滯，對仍在抽搐的母親、大笑的長髮女人和可怕的父親全都視而不見。

    “成兒也中毒了？”獨步王剛邁出一步，韓無仙臉色一變，“慢著，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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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走到上官成面前，掏出一塊巾帕，仔細地在他臉上擦拭，隨後展開巾帕。對著燈光觀察片刻，再次大笑，“韓芬這個小壞蛋，沒想到我韓無仙陰溝裡翻船，竟然栽在她的手裡。”她轉向獨步王，繼續道：“你兒子沒有中毒，但他臉上抹著毒藥。親他的人事後舔舔嘴唇就會中招，你沒有碰他吧？”

    獨步王緩緩地搖頭，“真的沒救了。”

    韓無仙扔掉沾毒的巾帕，“韓芬——不對。是荷女——策劃已久，這是她從香積之國帶回來的毒藥，竟然瞞過了我，毒性未發我或許有辦法，現在……只能這樣了。你應該慶幸，荷女想殺的人其實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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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步王沒有吱聲，他寵愛最小的兒子，卻極少做出親吻的舉動，但荷女是不會知道的，她在成兒臉上涂毒，目標很可能真是自己。

    “荷女跟韓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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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C0 `7 B4 F: i3 M    “那是當然，不僅她們兩個，所有叛徒都得死，然後世上再沒有曉月堂的名號，咱們會成為一家人，從此抹去一切恩怨。”

    獨步王沒有接話，向炕上的兒子伸出手臂，“成兒，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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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x, @0 c4 e6 }# v9 F/ P    上官成從恍惚的狀態中慢慢清醒過來，小聲問：“母親……死了嗎？”

    羅寧茶已經停止抽搐，偶爾手臂會動一下，卻再也無法抱怨炕席的骯髒。

    “她死了。”獨步王沒有解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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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T/ A% M+ Q2 b+ t    “你殺死了母親。”

' ^5 u, V/ |( r+ N0 ?    獨步王仍然拒絕解釋，他不想告訴兒子自己也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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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笑吟吟地看著上官成，“說句實話，你真覺得他是你的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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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A& _/ I1 s1 ]    獨步王臉上第一次顯露出清晰可辨的怒意，韓無仙卻毫無懼怕，仍然左右打量炕上的孩子，“仔細看，他可不像你們上官家的人，跟龍王也不太像，不過龍王時時刻刻都像是戴著面具，誰知道他小時候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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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W2 o" A* e; \% Z/ l! \    獨步王仍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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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你說過你不在乎，算我多嘴。咱們把他帶走吧，不過待會我得好好檢查一下，沒準他身上還有別的毒藥，韓芬啊韓芬，我得怎麼折磨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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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H2 ?: A1 L6 b/ w. F) m7 v    獨步王後退一步，“把他留在這裡，我想知道龍王會不會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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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心中茫然，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來到這間小房子裡，也聽不懂父親和長髮女人之間的談話，更不相信母親真的死了。

2 \, m( Y6 v4 z: A7 [# z    一切都是場夢，陽光升起的時候他就會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韓芬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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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 c" K3 X( ]! q6 u! Q3 Y1 P    這肯定是夢，要不然父親怎麼會再一次拋下自己，與長髮女人一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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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爬到母親身邊，不看那張可怕的臉孔，緊緊貼著她的身體躺下，感到仍有體溫，於是欣慰地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噩夢快些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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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戲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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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  [( z" X: `3 j; ~    天亮了，夢境依舊是夢境，現實依舊是現實，涇渭卻不是特別分明，上官成連做好幾個混亂不堪的夢，因此睜開雙眼，看到去而復返的韓無仙時，一點也不意外，在他的記憶中，長髮女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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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殺死了母親，騙走了父親。”上官成跪在羅寧茶身邊，直直地盯著大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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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盤腿坐在炕邊，瀑布似的長髮垂在胸前，潔白的長袍，溫柔的笑容，與簡陋骯髒的房間形成鮮明對比“人們對死人的印象通常更為強烈，你若是想記住母親的樣子，就最後看她一眼。”

    上官成扭過頭，看到一張鐵青的臉，半截舌頭垂在嘴邊，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出奇地大，好像隨時都會從眼眶裡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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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2 J! j2 C% P! g+ O7 S; l# W    這不是母親，他對自己說，心中充滿怕駭，無法開口否認，也無法挪開目光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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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2 \) c9 V% \3 I, Z) W    韓無仙仔細觀察孩子的反應，笑著說：“嗯，人小，膽子不小，韓芬把你教的不錯，唉，真是可惜，聰明伶俐的小傢伙，居然沒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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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B& l+ k. j/ s/ c7 A: G    上官成閉上眼睛，拚命回憶母親從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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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咯咯笑出聲來，她對這個小孩並無惡意，只是像一隻百無聊賴的貓，為了一點點樂趣折磨爪邊的小老鼠“不用擔心，要不了幾天她就會變成一堆腐肉，蟲子爬進爬出，最後只剩一副骨架，我以多年經驗向你保證，那時的她跟任何人都不會有區別。你要是開口求我，我可以加快這個過程。”

    “不。”上官成睜開雙眼，雙手握住母親冰涼的右手“父親能把母親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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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小可憐兒，獨步王可沒有這個本事，而且他不要你啦。”

: p, {1 b. Q! R+ ~    上官成忍了又忍，眼淚還是撲簌湧出“父親明明來接我……”

    “唉。”韓無仙的嘆息彷彿蕭瑟的秋風，上官成的淚水更多了“小心肝兒，讓我告訴你一個道理：離得越近真相越模糊。我自己就是被騙的人，她在我面前表現得既忠誠又乖巧，誰知牙齒剛一長全就反咬我一口。直到失去一切，我才明白，那是我的錯，我讓她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她眼裡的陰謀，很多弟子提醒過我，我竟然沒有在意。”

; q: R9 B; G, ^: X    長髮女人的笑容漸弱，好像也跟他一樣，剛剛從噩夢中驚醒，上官成聽得似懂非懂，迷惑之餘眼淚卻止住了“後來呢？”

    “哈哈，你以為我在講故事呢，後來我就失去一切了唄。不過我要說的是獨步王，從前你就待在他身邊，朝夕相處，離得太近，他怎麼看你都像是自己的兒子，他說不在乎傳言，其實是不相信。結果你被搶走了，這些天的分離終於讓他看清真相，一見到你，就知道傳言不虛，只是不願馬上承認，可他心裡已經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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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x; a8 ?/ {2 K( Q$ N2 ^7 X& k    “騙子！”上官成仍然聽得暈暈乎乎，可他能聽懂最後一句話“父親最喜歡我，他才不會……他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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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不會將最喜歡的兒子留在一具屍體和一個瘋女人身邊。”韓無仙探過身子，隔著屍體與孩子四目相對“可獨步王走了，所以他不再喜歡你，也不當你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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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哭了，他想表現得堅強一點，結果卻只是哭得更厲害。

2 F: K; x: J) R  r    韓無仙坐回原處，滿意地說：“這就對了，哭吧，把你的委屈、不滿、仇恨都哭出來，獨步王不要你，龍王和韓芬也不要你，接受殘酷的真相，你就不會心存幻想，也不會被身邊最親近的人所欺騙；哭吧，世上的人都是哭著長大的，你沒有權利與眾不同；哭吧，如果你還有機會長大，今天才是你為人的開端……”

    撲通一聲，上官成哭暈過去，倒在了屍體上。

    貓鼠遊戲戛然而止，韓無仙繼續用十指梳理長髮，垂目含笑，好像剛才被邪魔附體，此刻已獲得解脫，並忘記了一切。

  Z+ }" o  A2 v; ]    梆梆，外面居然響起敲門聲。

    韓無仙雙手停止動作，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嗯了一聲“不是韓芬的味道，是你這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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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1 J' G7 Q" V* R7 c/ i    木老頭推門進來，核桃似的臉上也堆滿了笑容，看到炕上的情景，嚇得跳了起來“嚯，婆娘，妳的手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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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來裝模作樣，說吧，是誰派你來的？”韓無仙的笑容變得很淡。

    “沒人派我來。”木老頭笑嘻嘻地跳上炕，像走獨木橋一樣在炕沿上邁出三步，離韓無仙非常近了“我聽說婆娘擅自離開軍營，擔心妳的安全，所以巴巴地趕來保護妳。”

    “聽說？聽誰說？”

' a, h7 V" V6 x) r# V( p, u    木老頭尋思了一會才回答“韓芬。”

    “我就知道是那個丫頭。這麼說你還是要當龍王的走狗，在他面前立功囉？女人嘛，已經涼透了，小孩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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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z( n# o$ h0 ~3 D. y    “嘻嘻，在龍王手下當走狗其實挺舒服的，可惜我這條走狗當到頭啦。”

$ u# w) H( g) h  ~7 @4 I    韓無仙露出甜膩的笑容“你受傷了？”

    木老頭在腰上摸了一把“謝謝婆娘的關心，一點小傷而已，要不是我跳得太高，那一刀也擊不中我。”

    “你跟龍王動手了？”韓無仙眼睛發亮，語氣裡卻不怎麼相信。

2 t  U8 p& B* r' T5 k2 Y    “嘿嘿，不是龍王，我現在躲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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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 q# B+ d4 r  o( x0 \    韓無仙冷下臉，這是她在別人面前從未展示過的表情“那你跑到我這裡幹嘛？給我惹禍上身嗎？”

    “妳連韓芬都瞞不住，還怕我洩露行蹤？”木老頭瞪大眼睛，一臉誇張的驚奇“妳是怕我搶在龍王前面踩破陷阱吧？放心，我從來不做這種事。”

' a, J6 g) i! ]    兩人突然進入沉默，誰也不說話，互相打量著，猜測對方的真實想法，韓無仙的目光移到木老頭的腰間，那裡懸著一柄帶鞘長劍，末端差一點就要拖到炕沿上。

: j+ K9 ]3 k7 n6 Z    同時大笑，同時出手，兩人都已看破對方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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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9 i& X' ]8 k    韓無仙剛剛起身就坐了回去，低頭看了一眼胸前桃花瓣大小的血跡“你什麼時候學會龍王跟荷女的死人經劍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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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0 F. N. x; W/ \% K    “最近，時間不長，還在學習過程中。”木老頭謙遜地說，慢慢收劍入鞘“妳發現沒有，我加了一點自己的東西，不，嚴格來說，是咱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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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轉七竅定心指。”韓無仙像是滿懷崇敬的少女，驚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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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O% K" B; K& ~) _5 W    定心指是木老頭根據曉月堂秘術發明的指法，的確是他與韓無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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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e2 u6 R# i& Z- r3 U/ T8 t    “可不就是。”木老頭樂顛顛地走到韓無仙面前，不太放心，又點了幾指，然後伸手在她懷裡一通亂摸，掏出四五隻小木盒，挨個打開嗅來嗅去，揀選三粒藥丸吞下去，剩下的隨手扔掉“婆娘，妳使毒的本事可是一點也沒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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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臉上笑容有些僵硬，木老頭的劍快，她的迷藥也不慢，木老頭已然中招，可他對曉月堂秘術太熟悉，自己找到了解藥，這都是她十幾年前拉攏木老頭時留下的隱患“老東西，光顧著自己，我的傷怎麼辦？”

. k3 L2 w, e& C3 E8 b0 d! k! p    韓無仙挺起飽滿的胸脯，白衣上的那一點血跡霎時充滿了誘惑。

3 b/ W* S& u. y+ _& P4 T+ ~    木老頭兩眼有點發直，舔舔嘴唇，反而後退一步“唉，婆娘，本來我對妳還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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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6 d9 i/ q$ {  p, Q    “感情不會說沒就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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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跟男人上床我都不在乎，因為咱們都是自由的人，可妳幹嘛非要嫁給獨步王呢？他有哪點比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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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又是誰亂嚼舌根子？韓芬嗎？”

2 s" L4 r1 k6 \5 d5 g    “韓芬的消息哪有這麼靈通。”木老頭笑著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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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u4 N0 }  N8 b5 l5 @& [; t    “獨步王，他親口對你說的？原來你早就背叛了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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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不上背叛，我只不過是跟獨步王做了一筆小小的生意，過後還是各走各路，你知道我的脾氣，就喜歡自由自在，忠誠啊、背叛啊、投靠啊，這些事都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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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_- O3 F0 e! g  @    韓無仙知道自己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忍不住向窗口望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經非常明亮。

    “死心吧，婆娘，除非龍王現身，獨步王是不會出來的。”

    韓無仙大笑，沒錯，獨步王怎麼可能為了救她而破壞陷阱？換成是她也不會做這種事“啊，木老頭，都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能吃醋。”

4 q; ~( b" {) |3 S' X4 C- G    “人啊，還是得有點情緒。”木老頭慢慢走近“要說我從龍王身上學到什麼，那就是懷著仇恨的報複比單純的折磨更有趣，想想還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樂就是殺死師父，因為我恨他，所以我想在妳身上試一試，嫉妒是不是能帶來更多快樂。”

    “拿什麼試，你的小東西還能找著嗎？已經小得跟豆子一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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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  c) F9 T2 P8 N" r    “嘿嘿，想激怒我是沒有用的。”木老頭扭頭看了一眼羅寧茶猙獰的面容“待會，妳們兩個可以比比誰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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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仙笑得開心至極，臉頰紅暈，媚眼如絲，歪頭看著木老頭“告訴我，以後你會殺死荷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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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4 s4 T" U( k; H    “我想殺誰就殺誰。”木老頭的臉也有點紅，他忍了這麼久，終於可以恢復為所欲為的生活“荷女、龍王、獨步王、西域人、中原人、北庭人，我向妳保證，在我餘下的一生中，我會儘可能地多殺人，遺憾的是，荷女武功太高，我只能殺死她，大概沒機會折磨她。”

! ?( J. U$ L/ M: D    “別等太久。”韓無仙用嬌柔的語氣哀求“我會在地獄裡等著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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