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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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d& t! ~2 l0 C4 {6 Z    聶增接到一份請柬，上面列著一串人名，他記得其中大部分，於是向軍師請假，前去赴宴。

( d* n. u4 m. A. L5 Q& l7 X' D    中原勢力對西域來說就像是隨季節變化的潮汐，漲退有期，每次都會留下一點痕跡，其中就包括分佈東部諸國的兵屯。

    兵屯裡早已沒有士兵，盛產農夫與刀客，聶增是兵屯子弟，邀他吃飯的人全是同鄉，有幾位還是在他之後離家闖蕩的。

    聶增曾經怨恨過這些人，當他叔叔全家被龍王和鐵寒鋒殺死的時候，沒人站出來報仇，甚至沒人說點什麼，少年千里迢迢跑來，也沒有得到多少幫助，同鄉們頂多告訴他兇手的姓名，然後告誡道：“算了吧，璧玉城就是這樣，從前他是殺手的時候就惹不起，現在當上龍王，更惹不起了。”

    事隔幾年，逐漸成熟的聶增開始明白刀客的規則，理解了同鄉們當初看似怯懦的行為其實自有道理，在看慣無數仇殺之後，他自己也放棄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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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龍王那種人，才會將仇恨永遠固化在心中，他與璧玉城格格不入，甚至不能算是西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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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聶增仍然敬佩龍王，他知道，心懷仇恨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而龍王竟然堅持到現在，並且還將堅持下去。

4 A. j9 Z, R- ?    聚會地點是一家偏僻的酒館，十幾名同鄉圍上來，親昵地與聶增拍拍打打，其中還有一位他小時候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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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d* u* y7 c9 o2 d0 Z9 O5 b% s    “瞧，我也出來啦。”玩伴名叫喬官，興奮地舉起單刀給聶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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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見識的小子，才出來幾個月，就以為自己是知名刀客了。”一名四十多歲的刀客笑著說，喬官是他的侄子，很受他的喜愛，“瞧瞧聶增，年齡差不多。跟人家一比，你不臉紅嗎？”

    喬官臉不紅，站到聶增身邊，拍胸脯說：“我們是好兄弟，不分彼此，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幹嘛臉紅？”

! j! w. c! H* \  Z8 I* ^8 ]1 H    聶增卻有點臉紅。他真沒覺得自己有多出色，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龍軍護衛而已，“二叔、喬官兒，你們別吹捧我了，讓外人聽見笑話，今天不是喝酒嗎？來。酒量好才是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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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鄉們哄然叫好，擁著聶增進店，還沒落座就開始舉碗敬酒。

' s1 F6 F# u5 C  l0 B2 G% D# N1 F    喬二是這一小群人的領袖，他來璧玉城最早，別的不說，光是能活到現在就算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何況他還是一條街上的小罩子。擁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同村刀客來璧玉城闖蕩，沒有不拜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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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保護不了所有人，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幫助，點點滴滴地積累人脈，如果這名刀客三年之後還沒死，他才會大力結交。

    聶增的叔叔在璧玉城只生存了兩個月。因此與喬二關係一般，聶增卻已經快滿三年，在同鄉眼裡已經大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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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在北庭練出了好酒量，果然有一副“真本事”，很快就與同鄉們重新混熟，喬官跟在他身邊，比對叔叔還親熱。

5 f9 `* `* s" i% W- u0 m    這是一次隨意盡興的聚會。大家有的是共同語言，喬官帶來聶增父母親人的消息，說他們過得都不錯，喬二回憶往事。還記得聶增小時候許多淘氣的事，其他刀客則議論璧玉城裡的大事小情，向聶增打聽內幕，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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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有人喝多告退，有人倒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喬官發了酒瘋，拔刀出來在店裡大呼小叫，被叔叔一巴掌扇倒，趴在地嘟囔了幾句，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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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2 c4 U: g6 Y    最後，只剩下喬二與聶增，喬二連眼睛都紅了，神志卻很清醒，拉著聶增的胳膊，流下幾滴眼淚，“一看到你啊，我就想起了你叔叔聶青，唉，我心裡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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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E  o! Z/ D3 K& Z% }: a. b    “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幹嘛？喬二叔替我叔叔全家收屍，聶增一直記在心裡，此恩未報，我才是心中有愧之人。”

. O# v$ H# p) P6 o: d, X3 m* f* J    喬二瞥了一眼張嘴睡覺的親侄子，嘆了口氣，“聶增，說實話，這兩年你的變化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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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 k" d6 g$ D2 e5 v    “長大了，懂得事情多了，自然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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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W+ A/ @. l8 c) a; J    喬二點頭贊同，然後壓低聲音問：“你還打算報仇嗎？”

    “我叔叔自己選擇的生活，他得罪了人，人家僱刺客殺他，雖然死得冤，但我無仇可報。”

    喬二再次點頭，“這就是璧玉城，來了就不能怨天怨地，得時刻防備著，一個疏忽就會惹來殺身之禍，不過，璧玉城還有一套規則。”

    “嗯？”聶增終於明白喬二真是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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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w! A- z# f. W2 Y7 K' d    “強能凌弱，所謂報仇，就是向眾人展示我比你強，好比龍王，他是聰明人，從來不急著殺死獨步王，穩紮穩打，一直到實力比金鵬堡更強，才公開來璧玉城報仇。”

    聶增笑了笑，“我是不可能比龍王更強了，所以只能放棄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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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I7 }  S( q! W* d    喬二的神情卻很嚴肅，這讓他紅通通的眼睛顯出幾分凶氣，“龍王也有失誤的時候，他當初要是帶著北庭騎兵一鼓作氣攻下璧玉城，事情也就結了，可他非要討好中原，將大好局面拱手讓人，龍王現在只是看上去強大……”

    聶增聽不下去了，起身說道：“二叔，今天只敘舊情，你若是別有用意——酒喝得也差不多了，我還是告辭吧，下次再見，咱們當生意談。”

    喬二急忙拉著聶增坐下，“怪我多嘴，我就只問一句，你真不想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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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_+ ]$ @( J( [/ e    “我說過，無仇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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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二等了一會，發現聶增是認真的，於是不再多說，兩人默默地又喝了幾碗酒，喬二換了一個話題：“聶增，你年紀也不小了，想沒想過成家立業的事。”

    “我才十六，談這個太早了吧？”聶增愕然道。

  B0 t& J* N% g( E- z+ l! P/ P    “你才十六？也對，你跟喬官兒年紀相仿，可是你看著比他成熟多了。”喬二嘖嘖稱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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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 ?; i) z4 }    聶增不只面帶風霜，行為也比喬官收斂得多，顯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氣質，“草原風大雪大，我這是被凍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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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8 k4 _! K! C% h; U$ z; g    “哈哈。”喬二大笑，將剛剛的小尷尬置之腦後，“其實十六也不小了，早點成家沒什麼不好，你爹娘也能更放心一些。嗯，你有沒有看中的姑娘？跟二叔說一聲，我給你提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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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F; p$ Q. C4 q    聶增有點臉紅，“沒有沒有，二叔想得太多了。”

    喬二又發出一陣大笑，“年輕就是好啊，還能為女人心動，藏都藏不住，跟我說說是什麼樣的人？先說好了，別是哪家妓院的姑娘，就算我不在乎，你爹娘也不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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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臉更紅了，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如此明顯，端起酒碗，“喝酒喝酒，說這些無聊的事情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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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k) x5 C5 Q' x    喬二來了興緻，按下聶增手中的酒碗，狡黠地說：“別介，這可不無聊，瞧你的樣子，就知道那是一位好姑娘，你把她當成仙女了，是不是？”

    聶增迷惑地看著喬二，“二叔，我當你是親人，請你有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的，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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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二叔我還是有點消息來源的，龍王身邊是不是有一位姓鐵的小姑娘？眼珠是綠色的，美艷驚人。”

    聶增不只是驚詫，還很警惕，喬二知道鐵玲瓏的存在並不稀奇，令人意外的是會將她跟聶增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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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說中了吧？”喬二將聶增的沉默看成了害羞，“可惜了，這好的一個姑娘，被龍王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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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眼中閃過一絲殺氣，瞬間，他更像是殺手，而不是普通刀客，喬二覺得自己發現了聶增的軟肋，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繼續說道：“龍王好色，他身邊的女人沒一個能逃過，什麼香積之國的女兵，說白了不就是給龍王準備的妻妾嘛，鐵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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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C" V- }0 i+ ]2 |    鐵玲瓏的名字從喬二嘴裡說出來，令聶增倍感憤怒，站起身，在喬二腦後擊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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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0 E4 S- C    喬二喝了不少酒，倒在桌上暈了過去。

    聶增握住刀柄，猶豫片刻，抬頭看見酒店夥計慌張的目光，於是鬆開手，邁步離去。

    回到護軍府已是深夜，聶增想見龍王又不想見，一個人在院子裡轉悠，直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你再晃來晃去，我可要出手了。”

    聶增抬起頭，看著屋頂上伏著的鐵玲瓏，努力尋找那雙綠眼睛，卻一無所得，他也喝多了，否則絕不會問出這樣的話，“妳跟龍王……”

    鐵玲瓏微微抬頭，月光在她眼中一閃，還是沒有亮出綠色，“少管閒事……是又怎麼樣？我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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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K& l, k& t    聶增呆呆地站了一會，轉身回自己房間。

9 ^6 s4 x7 P& }/ C' G    鐵玲瓏有點後悔，龍王說過要保密，可那是針對初南屏，與聶增無關，她再次潛伏，心想聶增就不該多嘴多舌地詢問。

6 z* f- U- J& y6 N6 T2 I  ~2 t    聶增一夜未睡，天快亮的時候前去求見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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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F, ]$ b6 _' ?/ Z) \    “有人背叛龍王。”聶增說，將自己的行為看作一種義務與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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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 g' Q3 [* Z  h7 ?& b    龍王好像一點也不意外，聶增也很平靜，“而且是龍王身邊非常親近的人，他知道許多普通將士無法瞭解的事情，比如……比如鐵玲瓏跟龍王的事。”

    顧慎為盯著聶增，心裡想的卻是張楫，那位教書先生正在實踐“謀士即殺手，收買即狹刀”的道理，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大肆拉攏龍王的親信。

6 H& W) e3 ?7 h2 O" r    差不多每個人都來向龍王道出真相，可早在聶增做出提醒之前，顧慎為就知道，背叛已經發生了，就在這些向他表露忠心的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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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章 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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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 r. `9 R) N5 i" B    許小益親自抱來成摞的情報，抬手抹去額頭的汗珠，“金鵬堡這是瘋了嗎？選擇這個時候收買人心，龍王在逍遙海的時候倒是有不少人想給自己安排後路，現在，哼，整個璧玉城都來討好龍王，傻瓜才會投靠獨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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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可沒有這麼樂觀，拿起文書快速瀏覽，然後分堆放置，很快一摞變成了三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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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 f0 D$ v! K0 s9 E7 ]5 a    許小益看了一會，覺得沒自己什麼事，轉身剛要走，龍王對他說：“等等。”

- f- ^. H4 s8 @1 l    顧慎為看完了，抬頭問道：“說客們有三個來源：天山宗、鐵山和金鵬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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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小益在自己頭彈了一下，“真笨，我怎麼就沒想到要這麼分一下，讓我猜猜，最厚這摞是天山宗，其次是鐵山，最少的是金鵬堡。”

- z8 P: K; b4 n    顧慎為點點頭，從鐵山那一摞的最上面拿起一張紙，“施青覺是怎麼回事，裡面說得不太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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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9 ?2 G; j% P# X2 w- ^    “哦，施青覺只是一名主簿，跟龍王沒什麼特別的關係，所以對他的監視不是很嚴，我待會就重新安排。”

  W+ u  g' c% u3 S, _% V    “不用。”顧慎為在桌面輕輕敲打了兩下，“你和你姐姐的呢？你們兩個沒遇到收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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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t* T& q- \. k    “嘿嘿，遇到了，還不少，不過我一個也沒見，所有來找我姐姐的外人，都被我攔住了，她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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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見見說客，起碼可以知道敵人收買的理由，沒準其中哪一項就是我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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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現在還有軟肋？我不敢保證龍軍將士個個心滿意足，可大家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獨步王快要不行了，龍王卻即將大功告成……”發現龍王神情嚴肅，許小益立刻轉了口風，“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不會錯，那我就見幾位說客，看他們怎麼說。不過我姐姐……就不用了吧？”

0 I$ y7 N3 t. |5 a. h    “為什麼，你擔心她會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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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 R: ^* Q3 q+ `& T    “嘿嘿。”許小益摸著自己的鬍子，“我姐姐對龍王忠心耿耿，背叛絕對不會，可她……可她不太聰明，我怕她不小心遭人利用。”

: _' ~. k# D: Z    “好吧，但也不要看得太嚴。你姐姐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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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當然。”

% @! ]8 U: K9 G3 [$ g2 c  R& @* `* @( C    龍王似乎沒什麼事了，許小益準備告辭，突然想起什麼，“今晚的比武都已安排好了，真不知道小初是怎麼想的，我問他。他也說不清楚，不過我知道他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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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的一對好朋友久已疏離，許小益居然還要替初南屏說話，顧慎為稍感意外，“我知道，沒關係，跟小初比武對我的武功也有助益。”

: Q: s0 c2 d0 v& T    “那也用不著當眾比武啊。都是一家人，私下比試不就行了？”

    “都是一家人”，顧慎為對這種說法感到震驚，卻沒有說什麼，示意許小益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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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匆忙地跑進來，他現在擁有隨時面見龍王的特權，無需經過秦夜明這一關，“龍王聽說了嗎？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龍王與小初爭奪一個女人，惱羞成怒，所以才會公開比武，小初——可有點不太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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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謠言是璧玉城的特產，只要一滴雨，眨眼就能長出一片來，誰也攔不住。讓他們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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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方聞是搖搖頭，眉頭擰出兩道深溝，“可我不喜歡這個謠言，女人什麼的倒不重要。但是顯得龍王御下不力，居然還有人信，這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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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0 h  d) J/ f/ }* W' ^! ?( b) w    初南屏就這麼由“家人”被貶為“下人”，兩者都不符合顧慎為心中的真實感受，“謠言很快就改變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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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4 @) d' _2 L    方聞是雙眼睜大，“龍王……您不會以為刺客還要動手吧？其實只有天山宗的方殊義死於刺客劍下，上官鴻不是木老頭殺的嗎？都算是偶然，不會每次比武之前都發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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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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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木老頭。”方聞是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房緊閉，這才放心大膽地說下去，“真是個怪人，我怎麼看他都像……奸詐之徒，他說上官鴻自己把自己刺死，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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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荷女又查看了屍體，木老頭說的應該是實話。”

    方聞是對什麼都搖頭，“比武、暗殺之類的事情，我不懂，也插不上手，龍王心裡自然有數，我就擔心張楫的收買，咱們真的什麼都不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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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O. C; Z$ Z0 k    “暫時。”

    “嗯，可我越想越覺得龍王那天晚上的話有道理，貧賤的時候過來投奔龍王的人，早已做好吃苦的準備，境況再差，也很少發生背叛，反倒是快要成功的時候，人人都有預期，龍王一個照顧不到，就會有人心生怨氣，成為被收買的最佳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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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I) b% l- w    “這是張楫當年說過的道理。”顧慎為略作加工，轉述給了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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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 t6 b: J! O/ l5 @    “張楫還真是個人物……”方聞是難得地讚揚對手，頭卻還是搖個不停，“這麼說獨步王允許張楫放手一搏了？也真夠奇怪的，羅羅慘敗，張楫罪責不輕，居然還這麼受到信任。”

' o6 ]2 [# b* B3 E& I5 O/ N  D; f    “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顧慎為特別能理解上官伐此時的心態，就像他對初南屏，正因為期望頗高，所以才會在失望之後給予更多的信任，“張楫必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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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1 Z6 |& p- N    “張楫真正想收買的人會是誰呢？只要找出這個人，龍王就用不著按兵不動，可以發起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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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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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好好尋思一下，廣泛撒網只是障眼法，張楫必定早有人選，那才是他準備花大代價收買的人……龍王得準備今晚的比武了，是吧？”

; n9 J! w- {7 V0 I" l    方聞是告退，不到一刻鐘又回來了，“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沒打擾龍王吧？對戰小初，龍王肯定……我不廢話，龐靖我已經見過了，一個絕對不可信的傢伙，他說他只想要錢，可我覺得他更想要龍王的命。龍王是中原人，你們兩家……從前沒有私怨吧？”

    方聞是的嗅覺很敏感，他從龐靖笑呵呵的熱情接待中感受到了某種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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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i6 A/ |" m1 d1 J, y    顧慎為沒將四諦伽藍法奉住持講述的故事告訴軍師，那是他的私人恩怨，軍師理解不了，也不會支持，“他代表中原，絕不敢以私怨破壞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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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將龍王的這句話當作承諾，再次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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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臨近傍晚，顧慎為才騰出一點工夫練習狹刀，繁雜事務對練武影響巨大，顧慎為覺得自己的手和刀都有了一點鏽澀，不像平時那麼運轉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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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Q/ c7 N7 }5 K- L    第三場比武即將舉行，龍王與部下“自相殘殺”竟然吸引不少關注，又有人花錢求取觀看位置，不過大家都變聰明了：講好事後付錢，萬一有意外發生，導致比武取消，錢自然就不用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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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殺看樣子不會再發生了，顧慎為與初南屏一同前往北城，近三百名衛兵前呼後擁，再膽大妄為的刺客也得退避三舍，何況在許多人看來，刺客就是龍王的人，他總不至於暗殺自己人。

6 W' K8 ]5 e1 q3 ~/ @- t    趕到督城官府邸的時候，裡裡外外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在龍王的隊伍中尋找美艷少女，互相打聽到底誰是鐵玲瓏，很快大家就失望地發現，三百餘人的隊伍中，一名女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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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內，龐靖比其他人都要興奮，城主比武是中原組織的，接連兩場空輪，實在很讓他感到有失顏面，這回好了，兩名比武者全都到齊，總算可以上演一場完美的對決。

3 @  O5 |. y- f9 i% I    離二更還有一段時間，龐靖拉著龍王到人少僻靜的地方，低聲說：“我跟方先生解釋過，可還是有必要親口對龍王說一聲，這場是龍王對陣初南屏，下一場肯定是獨步王上陣。唉，不好安排啊，如果不是非要將曉月堂御眾師跟北庭人安排到一起，那倒好辦了。”

    “現在的安排很好，獨步王也不用非得比下一場，先解決御眾師跟莫林的恩怨吧。”

    龐靖長出一口氣，顯得很高興，“能這樣安排就更好了，這兩個都是攪局的人，先淘汰一個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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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4 Q3 {3 F9 _3 {  m) s    顧慎為回到場中，接受眾人的拜見，獨步王、荷女、上官如等人都沒來，大小罩子與富商們雖然跟街面上的人一樣，對龍王的緋聞極感興趣，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沒人對此交頭接耳，在龍王面前都顯得極為謙卑。

    顧慎為在人群中緩慢前行，五名胡士寧指定的勇士隨侍左右，更外圍是一隊隊的衛兵，木老頭、屠狗、上官飛等人各司其職，守衛不同地段，現場每一位觀眾無不名聲顯赫，就算是花錢混進來的人，也都在城裡有家有業，絕無來歷不明者。

    方聞是的判斷或許沒錯，前兩次暗殺都屬偶然，這一回將絕對安全。

    比武過後，將有更多的人相信方殊義和上官鴻死於龍王的命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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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P. u, f( ]    初南屏受到了冷落，沒人相信他能贏，甚至沒人相信他會全心全意比武，無非就是做個樣子，如果他真敢跟龍王爭女人的話，這倒是一個退出競爭的體面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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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H3 z2 w' V. S2 V    二更鑼聲已響，龐靖伸展雙臂，示意眾人止聲，他要宣佈比武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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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S+ i; N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龐靖張開嘴，剛剛吸進一口氣，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卻將滿庭院十幾處燈光吸滅了。

    督城官府邸突然間陷入黑暗，先是一安莫名其妙的安靜，緊接著有人大聲喊道：“殺死龍王，替孟氏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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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一章 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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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v" i: Q% t  騷亂來得快去得也快，督城官府邸裡只傳來寥寥幾聲驚呼，外圍的衛兵們已經舉著火把衝過來，重新照亮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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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3 _' h8 k/ O* T- ~    守在街上的居民甚至不知道裡面發生的事情，仍在議論龍王的風流韻事，有人隱約聽到“孟氏”兩個字，也沒當回事，在璧玉城的勢利目光中，孟氏已經成為塵封紙埋的久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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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裡好像什麼也沒發生，觀眾們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全都站在原地，剛才發出叫聲的人這時羞紅了臉，低頭後退。

    龍王站在東邊，鎮定自若，雙手甚至沒靠近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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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1 [/ k( T' l- x% l    整件事情就像是一次拙劣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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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剛才誰在亂喊亂叫？誰打滅了燈火？”龐靖惱怒地大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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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有人叫嚷著要替孟氏報仇，大家都聽到了，可是每個人都覺得叫聲來自另一個方向，於是互相望來望去，誰也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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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K2 j$ ~# _3 E, ~# E/ y. |    至於場地四周的十幾根巨燭，原來是被人提前動了手腳，燭芯只剩下短短一截，計算得頗為精準，居然同時熄滅，能正好趕上二更天，就有點湊巧了。

    不管這場騷亂的目的是什麼，它都破壞了整場比武的氣氛，“主人”墨出一如既往地不聞不問，睡得似乎更香了，龐靖猶豫了一會，大概是認為不值得為這麼一點小事發怒，哈哈笑道：“璧玉城的風俗跟中原還真是不一樣，比武繼續。”

% R; d4 X' K! ?5 R- q6 h    數十名中原與龍王的士兵手持火把站成一圈，這回再想讓燈光同時熄滅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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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保持沉默，光明剛一恢復，他的目光就在庭院裡掃了一圈，木老頭、屠狗、上官飛等人都守在原地，沒有任何異動。胡士寧選出的勇士也各司其職，只有三人與衛兵們一同走進場地，都在龍王的視線範圍內。

    顧慎為仍然覺得事情不對勁，緩步走進場地，看著對面的初南屏，突然加快腳步。而觀眾們也在這時發現異樣：本應與龍王一同進場的初南屏，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0 l3 k/ r0 G- x% r" [2 n& p    龍王的衛兵們立刻跑過去，放倒初南屏，抬著他一陣風地跑出督城官府邸，驚訝的人群自動讓路，然後有人指著地面叫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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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平息的騷亂又要重燃，顧慎為沒有跟衛兵們一塊離開，站在原地，向數步之外的觀眾快速掃視一遍。隨後大步走向其中一人，右手拔刀出鞘。

    可能的騷亂被生生壓了下去，龐靖不開口，連裝睡的墨出也睜開一隻眼睛，望著拔刀的龍王。

5 }- x5 D. Q: L6 J    被顧慎上為盯上的目標是一名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身材微胖，白淨面皮，頷下留著稀疏鬍鬚。不少人認得他，“賈聯。弄錯了吧？”人群小聲議論，但是站在賈聯身邊的觀眾，還是立刻讓到兩邊。

! ^8 r2 C( B8 F4 Q2 N# ?& M    賈聯表現得很鎮定，只是笑容有些勉強，“龍王，您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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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問：“誰帶他進來的？”

& J- G* z& L8 W! z+ l' F% H0 e    一名滿頭是汗的胖子顛顛地跑過來。“是我帶來的，龍王，賈聯在南城賣點雜貨，不會武功，這裡大概是有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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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是南城有名的大罩子。不停絞動雙手，慌張地為賈聯辯解。

( t8 \  V- h: I8 F3 A- K+ e    顧慎為瞥了胖子一眼，沒再理他，舉起左手，說：“這是你店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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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人沒看清龍王手指拈著的物什，胖子離得近，探頭瞧了一眼，扭頭對大家說：“是一根針，普通的細針，誰家裡都有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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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吧，幾乎天天都有人來買這種東西。”賈聯仍然鎮定。

    顧慎為向右前方邁出三步，胖子急忙讓開，與龍王保持著七八步的距離，他聽說過規矩，五步之內可能就會惹得龍王動刀。

# E* _4 ~9 f2 H. A    沒錯，就是他，顧慎為暗道，他在查看初南屏傷情時發現了這根鋼針，從受傷位置判斷，暗器必然來自賈聯這個方向，雖然共有四個人存在嫌疑，但是在他目光一掃的時候，只有這個賈聯表現出不同尋常的鎮定。

1 D* p0 N* K( b" H7 d    這是一個人掩飾過頭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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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m" [# w# e    顧慎為已經確定這就是刺客，可是當著數百人的面，他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你跟得意樓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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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意樓？沒什麼關係，或許有人來我這裡買過東西吧。”賈聯平靜地說，沒有承認任何指控的意思。

    站在一邊的胖子這時卻插口道：“咦，賈聯，你從前不是在望城巷做過生意嗎？應該認識得意樓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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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S- J1 H# r    胖子只希望將自己敝清，可無意替賈聯撒謊，兩人交情一般，帶他進督城官府邸，純粹是一樁生意。

2 X# S" j' M) t6 Q( I    賈聯一時語塞，人群圍了過來，龐靖站在最裡圈，興緻勃勃地看著這一幕。

& U6 q  f8 R4 }0 P; H; {    “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賈聯尋思了一會說，“得意樓弟子都死光了，還說什麼認識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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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才說到一半，賈聯縱身一躍跳出人群，撲向西北的牆頭，那裡衛兵最少，也沒有高手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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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l% R- Z9 W, o8 W    在熟人眼裡不會武功的賈聯居然露出一手不錯的輕功，眾人都呆住了，尤其是胖子，張大嘴巴望著那道身影，臉上的汗更多了。

    顧慎為沒動，另有一道身影追了上去，賈聯躍到牆頭立足未穩，追趕者已經站在他身邊，一掌擊出，賈聯又跌回院內，被衛兵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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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1 P+ S$ x' \- N( y    中原劍客駱啟康站在牆上，向龐靖點點頭。

    龐靖用誇張的聲音叫道：“死了沒有？好啊，竟然敢在我和龍王面前破壞比武……”

    賈聯沒死，被衛兵押過來，嘴角流血，看向龍王的眼神中全是憤恨，“沒錯，我要替得意樓報仇，你是罪魁禍首，可惜我不是你的對手，初南屏是最大的叛徒，早就該死，哈哈，他中了毒針，活不了多久了，殺死一個，我也值了。”

; V" t; j! U3 i7 y- X4 J: N    賈聯當眾承認自己是刺客，別人都佩服龍王眼光精準，唯有帶賈聯進來的胖子嚇得半死，“賈聯，我他娘的當你是好朋友，你害我不淺。”隨後向龍王和龐靖跪下，兩邊磕頭，“我該死，我瞎眼，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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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撇撇嘴，“我管不著這事，生殺予奪都在龍王手裡。”

4 G; D1 X- J# U3 Y1 ?    胖子早已不顧臉面，膝行數步，可憐巴巴地哀求，“龍王饒命……”

: J! K, r$ w3 e2 z" C* C. ]! ^6 t2 V    顧慎為沒有理他，徑直走向賈聯，衛兵們鬆開手，讓到一邊。

/ X* ^* e* Z0 [4 b9 E    賈聯白淨的臉上一副凶相，“彭仙人在天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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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揮刀，賈聯雙手一揚，擲出數十枚鋼針，點點寒星，將圍觀者嚇了一跳，沒等他們做出反應，龍王已經結束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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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2 Z7 c4 A- k! y3 B    鋼針好似遭到勁風疾吹，半途無力，紛紛墜落，龍王的狹刀在賈聯面前一掠而過，未留任何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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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B5 Z8 W( E% C    “好刀法。”龐靖大聲讚道，大多數人根本沒看清這一刀的路數，但是都跟著都護官大人一起叫好。

/ U' F9 x% u  s2 y% {# G0 K    顧慎為轉身走到胖子面前，將左手拈著的鋼針扔在地上，“不准你再邁進督城官府邸一步。”

    胖子連連磕頭謝恩，他在璧玉城的地位很可能因此一落千丈，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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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結束。”顧慎為說，向龐靖點下頭，由衛兵開路，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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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Y: g( Z7 @    直到這時，賈聯的臉部正中間，從髮際直到下巴，才出現一條極細的血線，駱啟康走過來，輕輕將屍體推到，衝著龐靖，嘴角向右上方稍稍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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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 _6 `. b8 X% J( F% w    第三場城主比武“如願”發生重大意外，整個璧玉城都沸騰了，顧慎為返回護軍府的路上，光是初南屏的生與死就有好幾種說法：先死後活、先活後死、當場就死、半死半活，等等。

4 ~, P% v! z! d. i3 r3 J; B    最後是龍翻雲派人送來準確消息：初南屏沒死，孫神醫正為他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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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o  O. e7 g2 G6 U    初南屏全身心投入今晚的比武，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側後方的觀眾，衛兵們並未懈怠，但是重點關注的是那些會武功的人，誰也想不到賈聯會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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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回到護軍府，又有消息傳來，督城官府邸那批有問題的蠟燭就是從賈聯的店舖裡購買的，墨出惶惶不安，立刻讓莫林將負責採購的僕人押送給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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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2 F6 q7 {8 }    僕人說不出什麼，一個勁兒地哀求，聲稱自己上當受騙，從賈聯那裡拿了幾十兩的回扣，買進一批貨物，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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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 h# S9 R/ F/ {    僕人被收押，顧慎為、龍翻雲等人都覺得他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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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J  O6 l3 @  O1 E    凌晨時分，疲憊不堪的孫神醫來到龍王書房，宣佈已將初南屏救活，“這個賈聯不會用毒，好幾種摻到一塊，反而救了小初一命，不過驅毒就比較麻煩。小初的命是保住了，但我不敢保證完好無損，他要是變傻變呆什麼的，可不能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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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埋怨孫神醫，顧慎為命眾人都去休息，自己在書房裡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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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亮，南城還一片寂靜，木老頭與屠狗回來了，兩人接受龍王暗示，監視那個胖子，在目標想要逃走的時候逮回來交給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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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x' R. ^    胖子癱在地上，臉上的汗多的像是在洗臉，“龍王，您已經放過我了啊？”

    “一人發射暗器，一人彈出迷藥，你跟賈聯的配合還真是默契。”顧慎為冷冷地說，賈聯的武功勉強可算是高手，想要暗算初南屏還差著一點，必須有人配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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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T+ t8 C$ s    胖子瑟瑟發抖，“龍王，聽我解釋，曉月堂，這都是曉月堂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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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二章 泄密

    胖子名叫馬標，熟人都叫他馬大販，是西南城牲口市的主人之一，雖然並不經手人口與牲畜，卻要負責協調眾多商販的關係，安排先來後到者的位置，是名副其實的大罩子。

    犧牲這麼大的事業，只為了幫助交情一般的賈聯報仇，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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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7 J. l' Y    木老頭頗認真地對龍王說：“我最瞭解這些胖子，陰險狡詐，滿嘴謊言，上來就供出曉月堂，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在故意東拉西扯，要麼是想隱藏更大的秘密。龍王，讓我給他上刑吧，保管讓他連放屁都是實打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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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7 V% i2 K+ N2 w+ y/ i    屠狗皺起眉頭，好像這就聞到了臭味，“你就想折磨人，總得先讓他說完，再判斷是不是實話。”

    木老頭切了一聲，見龍王似乎更認可屠狗的主意，不吱聲了。

    馬大販早已嚇壞，與木老頭無關，賈聯劈頭蓋臉挨的一刀，他記得清清楚楚，一回家就收拾東西，準備到樓蘭去避避風頭，沒想到正落入兩個老頭手中，他會點武功，可是見到龍王的部下就投降了，未做任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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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8 H* }( c5 g% v& z4 h    “我不隱瞞，一點也不，其實我也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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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7 `4 p* c& n* p. ?    整件事情還是與賈聯有關，他拿出兩萬兩銀子，作為一名小雜貨商，這可是一筆極大的數字，馬大販不相信賈聯有這個實力，再三追問，賈聯於是引見了一名曉月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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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月堂弟子名叫唐簡，露了兩手，劍法與迷藥都讓馬大販吃了一驚，“他們告訴我撒點迷藥就行，還給了我一樣裝置，藏在袖子裡，發射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他們還說這是為了讓初南屏難堪，小小地報復一下。根本沒說暗器和殺人的事。”

7 K2 `: f+ k3 Q2 `" L    “你就信了？”木老頭可是一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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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萬兩……”馬大販伸出兩根手指，希望這能解釋一切。

    “胖子在撒謊。”木老頭肯定地說。

4 p, l0 F" `% z: }: w! G* Y    顧慎為還沒做出判斷，外面衛兵進來，通報說曉月堂派人送來一件東西，需要龍王親自收檢，隨後另一名衛兵雙手捧著木匣進來，放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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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1 \  z6 k! [, d6 |" I1 Y    “小心。曉月堂的玩意兒不能亂碰。”木老頭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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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O; c* i/ f, r9 P# h    顧慎為略作猶豫，還是直接打開木匣，看了一眼，從裡面拎出一顆頭顱來。

, U+ p6 e) S6 N3 L  ]; j* ^( X$ x    馬大販啊的一聲尖叫，扭過頭去，可是沒一會又重新打量頭顱。“這、這就是唐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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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 C: X2 d+ T% n  N) @# s    “預謀，一看就是預謀。”木老頭越發肯定，連屠狗也覺得過於巧合，點頭說：“荷女在搞什麼把戲？就送來一顆頭顱嗎？有沒有信件說明什麼的？”

    顧慎為將頭顱放回木匣，“沒有。”然後問馬大販，“滅蠟燭的主意是誰出的？”

    “啊？”馬大販一臉茫然，沒想到龍王會關注這件小事。“是、是……反正是他們兩個。”

    顧慎為叫進來衛兵，將馬大販同樣收押，直到出了房間，馬大販還在哀求，“龍王，我捐出全部家產……”

1 v( t4 h8 O1 I2 @/ G3 n7 N: |# T    木老頭沒有立刻告辭，目光閃爍，問：“龍王。熄滅蠟燭這一招……是不是你也想用在跟獨步王的比武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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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o6 V* F/ ]7 B% E6 S/ `1 A    屠狗沒明白過來，驚訝地說：“龍王聽風辨位的本事很好嗎？獨步王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l4 P; m) _, j: k    “你懂什麼？”木老頭不屑地說，仍然盯著龍王，等他的回答。

  U7 S& R- u' t* z. m5 y4 @    顧慎為點頭承認，“這是我的計劃之一。”

    練武之人多少都有些聽風辨位的本事，但顧慎為相信，沒有武功比死人經在這方面做得更徹底。這是他與獨步王相比最大的優勢之一。

8 I6 K: G5 r+ a( U/ m! P    “還好只是計劃之一。”木老頭捂著心口，“走吧，老狗，別在這兒耽誤龍王時間了。”

    第三次暗殺。看上去仍然像是巧合，卻提前揭穿了龍王的計劃，雖說只是“之一”，其實是最核心的內容，今後的比武中必然會對蠟燭提前檢查，並加上不易熄滅的燈籠與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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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4 i- U, c, E# S& B/ ]) D    顧慎為握住刀柄，尋找出刀的感覺，他的武功仍在進步，可是回想在通天關與獨步王對的那一掌，他仍然沒有多大勝算。

    獨步王更厲害一些的左手掌，顧慎為甚至還沒有見識過。

    成群殺手拱衛的金鵬堡，主人修煉的武功卻沒有多少殺手風格，顧慎為想起他在石室中看到的圖案，疑惑越來越深。

    上官家與大雪山早年間必有極為複雜的聯繫，可惜大雪山這邊無人記得，隨軍的術士能講出千年以前的傳說，卻對上官家族沒什麼印象，只知道雙方是世仇，金鵬殺手每年都要從大雪山擄走一批兒童，並暗中挑撥五峰混戰不休。

; F' }( ]2 d& K5 y3 T8 u    顧慎為走出書房，前去探望初南屏。

% {8 E- ]3 ]* J3 A2 ]( g' h- K    紅蝠恰好走出來，向龍王施禮，輕聲說：“他睡著了，他的眼睛好像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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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神醫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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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小初中的毒藥太複雜，從北城送回南城又有點晚，能救下一命已屬萬幸，小初的五官都受到影響，眼睛尤甚，能不能徹底痊癒，至少得等三天之後才有定論。”

    顧慎為不想進去了，“鐵玲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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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這兒。”紅蝠輕聲說，目光中多了一份審視，她顯然也聽說了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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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8 \4 x/ m% Z    需要解釋嗎？紅蝠一直與上官如保持著聯繫，對她說的話很快就能傳到鯤社，顧慎為選擇沉默。

    看著龍王的背影，紅蝠無聲地嘆了口氣，她曾經奉命色誘過龍王，從那時起她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男子，“教頭真是不幸。”她低聲自語道。

    跟龍王一樣，鐵玲瓏夜晚值守，白天休息，可她今天沒有睡意，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輕輕擦拭狹刀，不知多少遍了，她仍然覺得雪亮的刀身上沾有灰塵，非得再擦一次不可。

1 @' m2 J$ B) m* D, `1 S    “龍王，我有點理解你為什麼不讓我練習韓無仙的厥陰指了，瞧這刀……”鐵玲瓏右手舉刀，刀尖衝上，左手手指輕輕地從上到下撫摸刀身，目光隨之移動，一臉的痴迷，“一斤多點的精鋼，造就這殺人的利器，根本無需用力，它自己就能刺穿皮膚與血肉，我所要做的就是將它準確地送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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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玲瓏忍不住用左手食指觸碰刀刃，彷彿好奇的孩子，明知火焰危險，仍要伸手拭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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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u. c  p! x' q  S7 m% i( J& n    就像她說的，皮膚在刀刃面前脆弱不堪，像是一陣和風自動避讓高山，指尖顯現一道傷口，流出一滴紅寶石般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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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X; T3 l' _" o1 M" k    鐵玲瓏盯著血滴看了一會，將手指伸到嘴裡允吸，扭頭看著龍王，露出不太好意思的微笑，慢慢地這微笑像鮮花陡遇寒潮一樣，由盛開轉為衰敗，她仍然含著手指，不再允吸，而是在用力咬，兩行眼淚靜靜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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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6 a+ a9 S+ f1 c1 s    “小初不會死。”顧慎為說，最好的做法是讓鐵玲瓏自己感受痛苦，可他得留下問幾句話，這是極為殘忍的選擇，連他也覺得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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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玲瓏取出手指，鮮血淋漓，她全不在意，“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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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h9 ~3 o0 m# x    “與妳無關。”

    “不，跟我有關，是我出主意讓蠟燭同時熄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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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D4 c5 D$ Q  C    顧慎為有一次曾經向鐵玲瓏提起過，他正在練習黑暗中的劍法，這也是他必須要問的事情，結果鐵玲瓏自己說出來了。

    龍王的話語焉不詳，鐵玲瓏每晚潛伏在黑暗中，自己想出了讓燈光同時熄滅的辦法——截斷燭芯，只要多試幾次，就能算出燃燒的時間，保證它們在預定時刻一塊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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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訴了聶增，以為……以為他很可信，一定是他泄密，我要殺他報仇。”鐵玲瓏厲聲道，眼淚止住。

    顧慎為開始下達命令，“收起刀，包紮手指，躺下睡覺，醒來之後去看看初南屏，忘掉聶增。”

    “不。”前幾項命令鐵玲瓏全都準備照做，唯有最後一條不肯接受。

    “這是命令。”顧慎為提高了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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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玲瓏是極少數敢在龍王面前說不的人，但是發現龍王非常認真之後，她也屈服了，“龍王不會放過他，對不對？”

7 i4 M( @* n$ l& @  P1 D    “我會解決這件事，不用妳插手，明白嗎？”顧慎為必須將話說清楚，防止鐵玲瓏自作主張。

7 [* w3 Y" v0 `1 `& a0 Z    鐵玲瓏想了一會，點點頭，掏出巾帕纏住受傷的食指。

    顧慎為回到書房，靜坐片刻，讓秦夜明去將聶增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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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增護送軍師去北城了，直到下午才回到護軍府，立刻來見龍王。

    看著這名迅速成熟起來的少年，顧慎為覺得有點奇怪，當年聶增一心想報仇的時候，兩人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現在仇恨消除了，連在他們之間的線似乎也斷了，彼此看著都很陌生。

  `" Z6 y+ I" Y" H6 Q% ?    “龍王找我？”聶增神情自然，沒有掩飾與警惕，只有一點驚訝，作為才十六歲的少年，他的反應出人意料地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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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H# w$ n' H    “鐵玲瓏跟你說過熄滅蠟燭的事？”顧慎為的目光一刻也不離開少年的眼睛。

    聶增垂首，避開龍王的目光，“是。”

. r0 i9 ]8 V, R: ?# z    “你告訴過別人？”

6 h: X# J4 t7 b% `. z    “我……我不知道。”

    這是一個奇怪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麼，顧慎為相信他的話，起碼認為他沒有刻意說謊，“這幾天你私下見過誰？”

0 k4 W: ~" v) c9 Q& A    聶增頭垂得更低了，沒有回答。

    “韓無仙？”顧慎為做出猜測，讓一名少年透露秘密而又不自知，整個璧玉城大概只有韓無仙才能做到。

    “是。”聶增艱難地回道，他偷偷去見過韓無仙，感謝她從前的照顧，最關鍵的是，他還想跟曉月堂堂主學習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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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三章 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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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0 d  L5 m! G+ ~" ^4 s    施青覺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將短髮刮去，他又像是一名和尚了，只是從嘴角斜下來的兩道傷疤似乎不可能痊癒了，皮肉翻開，觸目驚心地橫在臉上，平添幾分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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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n- P4 D( y    這點小傷自然用不著孫神醫，施青覺也拒絕了其他郎中，甘願讓它們就這樣凝固。

6 s' H6 o6 s; _, v% _    那個女人……施青覺也跟璧玉城居民一樣，用代稱指替羅寧茶，但他從此可以比普通人更進一步，“那個女人親手劃出這兩道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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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痛苦感覺已經消失，那隻握著短刃的纖纖玉手、那張滿足而美艷的面孔、那股難以言說的幽香，卻在記憶中被成倍放大，成為腦海中最珍貴的一幅畫面。

    施青覺各種各樣的美夢，總是以這一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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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O$ C  Y' i3 g2 Z& s    他收起割髮小刀，掃視一遍自己的小小臥室，陳設簡陋，當過多年和尚的他並不在乎，可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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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翻雲和紅蝠正在商議幾起案件的判決，施青覺守在門口沒有馬上過去說話，龍王身邊怪人多，他想，這兩個人明明像夫妻一樣親密，卻不住在同一間屋裡，如果傳言沒錯，他們一直相待以禮，從未踰越一步。

9 A+ Y' P2 @: e    紅蝠很美，胡人樣貌更增艷麗，如今在施青覺眼裡卻只是普通。

1 M7 d4 U# h1 g" e; j    龍翻雲先看到了施青覺，叫道：“你來得正好，最近兩天的公文特別多，璧玉城的人什麼事都來找護軍府，我真是忙不過來啦。”

    紅蝠直起身，神情冷淡，施青覺分擔了她的許多職責，對此她很感激，可這名還俗和尚的某些眼神讓她很不喜歡，紅蝠自認為在辨認男人品性方面獨具慧眼，第一天接觸就覺得新主簿不是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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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2 W' J  ^$ Z$ T    施青覺避開紅蝠的目光，直接走到龍翻雲面前。雙手捧上一封書信，一言不發。

+ I, e* V) H: V/ ]5 d( Q6 W. _    “誰的信？怎麼送到你手裡了？”龍翻雲略顯意外，打開之後看了幾眼，臉色變得既驚訝又迷惑，“你要退出龍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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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2 A1 e  c1 k* q+ Z0 h    施青覺深鞠一躬，龍軍將士不行跪拜之禮，他的腰已經彎到最恭敬的程度。“請護軍大人恩准，在下無德無能，實在不配擔任主簿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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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龍翻雲繼續瀏覽書信，許多地方得由身邊的紅蝠替他念出來，信中措辭謙卑文雅，但是沒有提及具體原因。與書信一同交上來的還有腰牌等物。

    紅蝠問道：“施先生是另有高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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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C" h/ ?3 n. ]: u# C* k    “我準備到處闖闖。”施青覺避開了這個問題，然後又向龍翻雲鞠躬，“請護軍大人轉告龍王，四諦伽藍的事情我沒有忘，一有進展，還會回來稟報。”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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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翻雲不知道施青覺與龍王之間的事情。正想招他回來詢問，紅蝠按住他的手臂，衝他搖搖頭，等施青覺走出大堂，她說：“少問，把這件事寫成文書，報告給龍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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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翻雲越發迷惑，“你是說……他在執行龍王的任務。”

, F- ~# K* B8 q: V) M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龍王自有主意，他將護軍府交給你，把你立為城主人選，就是為了後顧無憂，所以你也不要多問，專心做你的事就好了。”

    龍翻雲嘆了口氣。“我是大雪山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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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I, J1 z  U    紅蝠笑了，“非得拿著重劍砍人才能讓你快樂嗎？”

    龍翻雲也笑了，慨嘆道：“要是沒有妳，我這個護軍尉連一天也當不下去。”

    “呵呵。你跟龍王都是聰明人，誑我賣力做事，連個一官半職都不給，你不知道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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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w6 s' o5 B! |* z    紅蝠突然閉口中不說，她原本只想開個玩笑，卻不小心說到了兩人的痛處：她想要的不是官職，而是夫妻名分，這恰恰是龍翻雲現在沒辦法給予的。

* y. P: ]; Z5 P% V$ \4 {& {1 @. v    施青覺走出護軍府，又恢復了還俗第一天的狀態——無依無靠，就連身上的銀子也沒多幾兩，勉強夠住一晚最便宜的小客店，再吃一兩頓飽飯，一覺醒來就得挨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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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O* T8 h2 t! P; L2 q    只是這一回，他有了明確的目標。

    百興居酒樓剛剛開張，客人不多，施青覺蹬蹬上樓，又像第一次來這裡一樣，徑直走到窗邊的一桌，坐在高大客人的斜對面。

    拿戈身著便裝，異常壯碩的身軀仍然引人注目，瞇眼看著光頭，“你膽子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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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 S- \/ m: d, n6 t9 p' j* z7 Z    “鐵山想必也不招膽小之輩。”施青覺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下去一大口，強忍直衝頭頂的澀辣感，不動聲色，他是應邀而來的，用不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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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v9 u6 G, Z' K$ O" r8 v    拿戈哈哈大笑，探身過來，在施青覺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不錯，是條好漢，鐵山需要你這樣的人，光頭配你的傷疤不錯，保持。”

    一共三桌客人，都是鐵山將士，拿戈本來獨占一座，施青覺既然坐過來就沒有被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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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延續了近兩個時辰，結束的時候施青覺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仍然來者不拒，豪爽地喝下每一碗酒，將這當成入夥的必需儀式。

    雖然中途出去吐了三次，這名光頭帶疤的青年仍然得到鐵山眾人的喜歡，離開酒樓的時候，連拿戈都跟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好兄弟，別擔心，龍王能給你的，鐵山會成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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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想要的可不只是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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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4 G2 A8 ^. V/ H' i+ K/ b5 [    趕回鐵山營地時，天已經黑了，施青覺路上又吐了兩次，清醒不少。

    對拿戈來說，這點酒不在話下，站在路邊尿了一通，就已經全無醉意，來到營地門口他語重心長地說：“好兄弟，待會好好應對小姐，對咱們都有好處。”

7 \- Z6 B3 r9 K  P0 `3 x    “放心吧，大將軍，我既然來了，就絕不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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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高興地點點頭，在酒樓裡，他允許施青覺叫自己一聲“大哥”，可這個小子的確很聰明，居然懂得進了軍營就得改稱呼，這一點可比手下的兄弟強多了，那幫傢伙永遠分不清場合，非得明白無誤地指出來，才知道該怎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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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還沒休息。這幾天她很累，也很充實，經常熬到半夜，今天的心情尤其好，她去了一趟龍軍營地，無奈地向韓無仙求助，結果曉月堂堂主告訴她。荷女下的毒早就解了，根本不需要什麼七天領一次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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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韓無仙的話她不敢全信，可心中一塊石頭減輕不少，因此見到帶有明顯醉意的大將軍，也沒有過於生氣，“他是誰？你帶一個陌生男人回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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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尷尬地咳了兩聲。“小姐忘了，是您吩咐我進城，將護軍府施青覺帶回來，我前天去往南城，今天完成任務。”

    施青覺立刻乖巧地跪下，衝著燈下的夢中人物說：“在下施青覺，自願加入鐵山。此生此世，永遠效忠小姐……”

    “等等。”羅寧茶想起來了，荷女建議她將本事都用在男人身上，她琢磨半天，想起那個被她劃過兩刀的光頭，於是派拿戈將他帶來，可事情跟她想像得不太一樣，“你加入鐵山？那護軍府呢？”

    “我已經退出護軍府。與龍軍再無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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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2 t$ k9 A8 z$ U0 F$ x    羅寧茶目瞪口呆，隨後勃然大怒，幾步走到屬下面前，拿戈個子太高，她夠不著，施青覺跪在地上，此時抬起頭來。高度正合適，於是不由分說，先在他臉上甩了兩巴掌。

8 c8 M+ z$ L* L2 v! d! _  ?    “笨蛋！蠢貨！”羅寧茶怒罵道，轉身尋找帳篷裡的小物件。沒頭沒腦向拿戈和施青覺扔去，“為什麼我就沒有一名得力些的手下，什麼大將軍，簡直就是大笨蛋，我讓你把他帶回來，你讓他加入鐵山做什麼？他離開護軍府，就再也接近不了鞠王后，我要他還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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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g% D  {3 ^+ @  s* o3 u$ [    拿戈面紅耳赤，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對小姐扔來的東西不躲不避，反正沒一件能砸到臉孔。

    施青覺更是一動不動，趁著羅寧茶顯出疲態手邊的東西也扔得差不多的時候，他開口道：“小姐息怒，我加入鐵山並非大將軍的要求，是我自願而為……”

" H8 g# W- c) v/ P% M    羅寧茶衝過來，“那你就是比他還大的笨蛋，你以為我巴巴地拉攏你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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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a4 ?9 Z7 @    施青覺坦然回道：“為了我心中藏著的秘密，為了我能給小姐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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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憑你？”羅寧茶鄙夷不屑，但沒有動手，在熟悉她的拿戈看來，這是好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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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大事者必有參謀，獨步王有張楫，龍王有方聞是，在下不才，願當鐵山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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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越發狂傲，羅寧茶反而有點將他當回事，重新打量一番，尤其是他嘴角兩處傷疤，“你想當鐵山軍師，行，現在就給我出條主意，怎麼才能不留痕跡地殺掉鞠王后，還有荷女，我不想再跟曉月結盟了，有主意你就是軍師，說不出來，我在你臉上再劃兩刀，然後把你斬首示眾。”

1 F# U. C8 a2 u/ ~    施青覺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塵土，左右看了看，什麼也不說。

0 d+ R1 e8 \8 ^4 h0 w    羅寧茶想了一會，退到自己的軟榻邊，“大將軍，你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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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u: |: Y5 A. T5 I. i    拿戈早在等候這道命令，立刻退出帳篷，一群兄弟正等著他，看到大將軍面色不善，誰也沒敢詢問。

    拿戈坐在自己的帳篷裡，長刀放在身邊，他最信任的十幾名頭目守衛帳篷內外，時不時傳遞消息。

    足足半個時辰，施青覺離開小姐的帳篷，被士兵直接帶到大將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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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U5 N& E6 v! O  R5 s! ~    “怎麼樣？”拿戈警惕地問。

    “我已經取得小姐的信任。”施青覺平靜地回道。

# h; n& \' g3 q/ b  m    拿戈使眼色，眾頭目全都退下，“你敢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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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G, p# [+ ^    施青覺抬手摸了摸唇上的傷疤，“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但我需要時間。”

    “城主比武結束之前。”拿戈走到施青覺面前，“記住，你現在還不是鐵山的人，所以只有你可以殺掉小姐，在這之後，你就是我的軍師、我的兄弟。”

    只有我，施青覺也默默地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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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四章 色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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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 l' P: h, c- Q) t    拿戈真是受夠了，他是堂堂鐵山大頭目，西域聞名的強盜，絕非某人的龐大寵物，原以為從獨步王的控制下擺脫出來是一件好事，事實證明女人就不能當首領，除了那股兇殘勁兒，鐵山女主跟大頭神沒有半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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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只用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小姐，拿戈卻無能為力，大頭神死去多年，餘威仍存，他立下的規矩沒人敢改，他的女兒也沒人敢動。

    除非是外人。

    拿戈一度寄希望於小姐的古怪脾氣能惹來殺身之禍，可最近的一些事情表明，大人物們對小姐出奇地寬容，如果有一天小姐真的惹來麻煩，則很可能會是塌天大禍，連累整個鐵山，因此他與最信任的兄弟們商議之後決定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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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8 C) E" K$ z    想從外面找一名殺手可不容易，這個人總得有殺死小姐的表面理由，否則的話事後各方勢力就會揪住不放查來查去，沒準順便又將鐵山吞併。

# ^2 Y% F$ }. M/ r  ^  U% a5 p    施青覺在很多方面都比較完美：他是還俗的和尚，脫離了四諦伽藍，與各方勢力都沒什麼交往，雖然加入龍軍，但時間短暫，只是一名小小的主簿，連邊緣人物都算不上；上一次獨闖百興樓，他顯示出勇敢與莽撞，這兩者都是拿戈看中的品質；他被小姐親手劃過兩刀，有著再合理不過的復仇原因，最巧的是，小姐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不以為意，居然還想收買這個光頭小子。

2 P! Y3 f. m% o; @8 U: K" }    稍一接觸，拿戈就更滿意了，原來還俗和尚還很有野心，前往百興樓原本就是為了尋找鐵山叛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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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計劃的第一步實現了，施青覺取得了小姐的信任，有機會下手了，不過，他還沒有完全取得拿戈的信任。

    拿戈外粗內細，自然不會隨便抓個人就當兄弟對待。因此他將最忠誠的部下集結起來，一旦意外發生，他就會破釜沉舟提前動手，那是最後的選擇，他希望儘量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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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5 `) Z5 {  \6 `0 P    “拿酒來。”拿戈下令，立刻就有四名小頭目從帳外走進來，胳膊下各夾著一罈老酒。

    深夜的酒宴又開始了。這是鐵山營地常有的場面，因此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 R; o% {% {. }  m4 x, E# t9 i' M    施青覺白天的醉意還沒消除，又開始狂喝濫飲，這回他露出了原形，沒喝幾碗就開始嘔吐不止，即使這樣。擦擦嘴仍然要喝，由此引來哄堂大笑和許多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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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夜，拿戈起身去外面小解，舒舒服服地放水之後，他沒有立刻回自己的帳篷，而是去了附近的一頂小帳篷。

& @( o4 n0 n. G; z( |% j    羅寧茶的丫環小心正焦急地等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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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本來是拿戈最初選中的目標，羅寧茶對下人向來兇殘。丫環弒主的理由很充分，可小心不敢，僅僅是殺死小姐的這個念頭就能將她嚇得渾身發抖，更不用說動手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傳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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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頭小子都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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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o$ b- a, B$ P$ ]7 e* m    “他說小姐美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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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i: z; K  w6 @; j    “這些話不用重複了。”

8 A, E0 v* K+ a& c% |( S+ g    “呃……他說……他說鞠王后替龍王管錢，想要不露痕跡地除掉鞠王后，就得先從錢上動手腳，比如找人行賄什麼的。我不懂他的意思，小姐卻說是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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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G" z3 _' q    拿戈點點頭，施青覺的計謀著實有些意思，向王后行賄，然後再公開捅出來，讓她失去龍王的寵信，這是殺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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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Y" w2 j- ^; Y: H: B! \7 M    “然後又說到曉月堂。他說不用害怕荷女，坐山觀虎鬥即可，荷女野心太大，早晚自尋死路。小姐對這個計劃不是很喜歡。光頭又說了許多，東面怎麼樣、中原怎麼樣一類的，我沒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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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5 P+ Q1 N1 _' C! O* K( D    “很好，他有沒有說別的，比如暗示小姐有危險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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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_* V0 K3 s# r5 N    “沒有，反正這個光頭很會說話，把小姐哄得挺開心，說是過兩天就封他當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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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4 D& Y* H1 d    “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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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這些。”

    拿戈滿意了，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對施青覺越發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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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的酒力透支太多，再也堅持不住，當著眾人的面撲通摔倒，對哄笑聲充耳不聞，早已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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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來沒睡得這麼死，因此被推醒的時候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任憑對方怎麼推搡也不肯睜眼，直到一盆涼水從頭澆落，他才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矮榻上，外面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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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坐在他對面，臉色平靜，沒有半分醉意。

    “我……呃……”施青覺頭痛欲裂，連話都說不出來。

7 M1 V. l* ?* {4 Z- q    “小姐要見你。”

    施青覺立刻清醒一半，在濕漉漉的臉上抹了一把，“我換件衣服。”

    “不著急，小姐出門得準備一會，咱們談正經事。”

; l, H5 Y' @7 d0 {- Y    施青覺知道“正經事”的意思，“我有一個主意，小姐今天要帶我出門，那最好不過，不管到哪，我都會賣力顯示，讓大家都知道是小姐親自選中我這個‘軍師’，頂多三五天，我就會趁夜動手，然後大將軍秉公執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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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H" q( K& E2 A" F" T! ~8 x    “秉公執法？什麼意思，你不想活啦？”

1 k5 x! @% R7 h1 D! g    “想活，可是殺死鐵山之主這麼大罪名，總得有人站出來承擔。”

5 j; r' x5 B5 E" `6 U  Q8 d7 Y2 G9 I    這正是拿戈的計劃，不過施青覺答應得可有點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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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9 \, Q& L' `6 E$ ^    “就為了報這兩刀之仇？”

    施青覺向門口望了一眼，“說實話，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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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沒外人在場，你不用這麼客氣。”

    “大哥，其實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我說了，你可別笑我，更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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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是兄弟，有條件儘管說，我沒有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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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深吸一口氣，抬起雙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拍了幾下，終於下定決心，“殺死小姐之前，我要得到她一次。”

3 y4 j( [5 p6 `, _+ h, ?    “什麼？”拿戈一愣，隨後笑出聲來，“你想……施老弟，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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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膽包天。”施青覺自己給出了說法，神色不變，“沒錯，不怕大哥笑話，我就是色膽包天。我從四諦伽藍還俗，不為錢不為名，全是為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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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天下女人多的是，璧玉城裡一抓一大把，只要肯花錢，隨你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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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花再多的金銀也得不到……小姐這樣的女人。說句實話，西域大勢將定。鐵山要麼繼續當匪幫，要麼被某方吞併，絕無獨自壯大的可能，我就算再忠心，也頂多是一名小小的軍師，小姐能看上我嗎？有龍王、獨步王、中原人在。小姐永遠只會當我是奴隸。”

    施青覺摸了摸唇上的傷痕，這快成為他的習慣動作了，“我想報仇，也想得到她，我知道大哥和兄弟們的想法，我願意替大家除掉麻煩，事後也願意承擔罪責。絕不連累任何人，唯一的條件就是給我一個時辰，我不會讓小姐發出叫聲，所以到時候大哥只要裝糊塗就行。”

    拿戈對施青覺最後一絲懷疑也消除了，這名還俗和尚墜入魔障了，他的侃侃而談、他的嚴肅認真、他的狂熱興奮，都證明他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 j0 m* b) N( g1 c    小姐有這個容貌，和尚也有這個可能。拿戈瞇起雙眼，尋思了一會說：“你不用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從現在開始，也不要再提一個字，反正你有一個時辰，過後，我或許有辦法救你一命。只是你要受些苦。”

    “什麼苦我都能受，就是受不了……這裡的苦。”施青覺指指自己的心口。

+ J6 k5 C+ w3 ~; X+ K    色膽包天，拿戈心裡默念這個詞，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 D, A# W# b3 h* _    羅寧茶帶著新軍師去了一趟龍軍營地。名義上是看視兒子上官成，其實是見韓無仙，羅寧茶對體內的“毒藥”還不放心，希望得到進一步的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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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羅寧茶很樂意炫耀自己拉攏來的謀士，公開向龍軍將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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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聽說過施青覺的來歷，不免對他冷嘲熱諷，施青覺一律不卑不亢地頂回去，尤其有一句話羅寧茶在旁邊聽到了，感覺非常好，“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龍王坐擁千軍萬馬，可沒有千萬個機會給每一名部下，鐵山雖小，卻是人人都有用武之地……”

: p( W# t' k- W# P0 i3 W/ a    很快，鐵山新軍師的名聲就傳出去，見過他的人有著一致的看法：施青覺比龍王的搖頭軍師還要誇誇其談，倒是挺符合鐵山之主羅寧茶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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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A! {) l" \4 Q    第一天順利過去，羅寧茶很滿意施青覺的舉止，甚至開始琢磨新稱號，“軍師不好聽，參謀也太俗，得跟大將軍一樣威武才行。”但她想不出花樣來，“你想個詞兒。”

    “嗯，中原人有大夫之稱……”

- v7 E; S2 K: m( h    “大字很好，夫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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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還有學士、博士等等，都是皇帝身邊出謀劃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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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博士？”羅寧茶喜笑顏開，“從今以後，你就是鐵山大博士，跟大將軍一文一武，當我的左膀右臂。”

6 t( s  W& i+ U' P* ~    雖然大博士的稱號肯定會遭到恥笑，施青覺卻對這一天很滿意，他居然能離夢中天仙如此之近，聽她說話，看她微笑，甚至嗅到她身上的幽香，這是幾天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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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緣巧合，施青覺心想，這是佛祖對他十幾年來苦心讀經的報答，他得牢牢抓住機會。

( d' N/ \% M* u! d    躺在榻上閉目準備入睡，他的眼前又出現羅寧茶的身影，比從前更加清晰，更加具體，幾乎觸手可及。

' ~# i+ C5 x9 w; A/ V, k    施青覺又被晃醒了，這回他起來得很快，甚至擺出反擊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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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a. m7 O8 V5 g0 l! \) ?" ]    還是拿戈，那副龐大的身軀絕不會有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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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k* Y: C( E5 O' o( ^5 I, |    外面夜色正深，施青覺詫異地看著模糊的身影，“今晚？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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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等了，要麼今晚，要麼取消計劃。”拿戈說，他知道什麼叫夜長夢多，也知道慾望不可信任，多等一天，施青覺都可能徹底拜倒在小姐裙下，他就要今晚行動，明天是城主比武第四場，或許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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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8 }0 f- [2 }) n) O$ h" Z. J    最關鍵的是，即使施青覺另有主意，這時也來不及實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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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五章 捂嘴

    一包迷魂香、一柄匕首，這就是施青覺的全部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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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按著他的肩頭，頗為嚴肅地低聲說：“天亮之前我會把你送走，你到草原躲上一陣，我們在這邊虛張聲勢，日後再聚，還是好兄弟。”

    “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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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  d5 z4 w7 R* l    施青覺咧嘴微笑，事到臨頭，他還是有點緊張。

    拿戈推開調侃的小頭目，“三更天衛兵換崗，我安排好了，會有一小段空隙小姐帳外無人值守，你可以趁機進去。通常有兩名丫環侍候小姐，兄弟想要做事，就別留活口。”

7 Z7 E+ w" d7 j6 C/ y) z8 l5 |" r    “是。”施青覺應道，全然沒有平時的口才。

' o' h2 H5 C( [% V0 |( J2 Q: F    帳篷裡一片安靜，帳外響起兩遍清脆的拍手聲，拿戈雙手按在施青覺肩上，“鐵山三千兄弟的未來，全靠你了。”說罷將他推出帳篷。

    施青覺貓腰快速前行，一名小頭目問道：“他行嗎？好像有點緊張。”

    “緊張就對了。”拿戈冷冷地說，“才還俗沒幾天的和尚，你指望他跟金鵬殺手一樣冷靜嗎？”

    小頭目臉上微紅，“沒有，我的意思是他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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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個問題拿戈沒有馬上回答，掀開帳簾一角向外窺望，施青覺已經消失在黑暗中，作為一名沒有任何經驗的刺客，他的身手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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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o$ o& H, V" {. Q# I1 Z! j    “大家待會各回各處，我已經派人監視小姐的帳篷，這小子要是肯按計劃行事，那就一切太平，天亮之前把他送走，等小姐死訊傳遍璧玉城的時候。再追上去把他殺了抵罪。如果他想玩花樣——只要聽到外面有喊聲，大家就一塊出來，衝進小姐帳篷，把他們剁個稀巴爛，事後就說施青覺先殺後姦，愛信不信。”

    “妙計，就是便宜了這小子。小姐可是大頭神的女兒，天下無雙的美人。”一名小頭目艷羡不已地說，雖然如此，給他同樣的條件，他絕不會接受。

    “再美也只是一個女人。”拿戈不屑地說，結束了談話。小頭目們齊聲應和，一個接一個地散去。

    施青覺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心怦怦直跳，但是也知道貼邊行走，儘量別發出聲音。

    拿戈的承諾實現了，羅寧茶帳外一名衛兵也沒有，施青覺躲在陰影裡等了一小會。加快腳步，躥進帳篷，帳簾留了一處空隙，顯然是某位丫環的配合。

    他站在門口，一步不動，忐忑地等待，逐漸適應黑暗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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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 h( @. \& o    沒多外，外面傳來隱約的整齊腳步聲。時近時遠，衛兵們的巡視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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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腳步聲第三次變得遙遠的時候，施青覺決定動手，他沒用迷魂香，掏出匕首，貓腰走出一步，改換姿勢。乾脆跪在地毯上，慢慢爬到小榻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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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P# Q  d( X9 y1 t    兩名丫環併排睡在上面，發出近乎一致的呼吸，被拿戈收買的那個或許就在其中。睡得這麼熟，很可能並不知道今晚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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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跪在榻邊，只能模模糊糊地判斷喉嚨與心口的位置，他屏住呼吸，不知不覺突然間在心裡默誦上了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咒文很短，施青覺心裡平靜了，卻發現自己下不了手。

4 s# _/ s7 x( \- c" e: `* T! y    活了二十幾年，他只打傷過寥寥幾個人，都是在被逼無奈的情況發生的，可這一次，他要殺人，而且還是全然無辜的人，師尊、佛祖、地獄，都橫在面前，阻止他做此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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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j6 z( @2 k4 E9 e    帳篷裡面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喃喃聲，施青覺倒在地上，嚇出一身冷汗，四肢軟麻。

    “水……”羅寧茶的聲音，像是囈語，比她平時的聲音更顯溫柔軟糯，充滿了無助的誘惑。

    聲音很低，還是驚醒了一名丫環，雙腳落地，離施青覺只有幾寸的距離，然後踩著氈毯，悄無聲息地倒了一杯水，送到小姐身邊，等了一會，發現小姐已經再次睡熟，丫環將水杯放至原位，自回小榻，倒下便睡，整個過程極為嫻熟，似乎連眼睛都沒睜。

% D1 }  r5 Y5 p6 ^: b    羅寧茶的聲音提醒施青覺，這世上還有比十八層地獄更具威力的美好事物，他已經還俗，破戒無數，注定要進地獄，要在下三界輪迴，今晚將做的事情，也只不過是讓自己死後受的苦更慘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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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跪起身子，左手懸在一名丫環嘴上數寸的地方，右手匕首猛然扎落，直入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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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i# o$ F! h2 V6 o8 N    丫環一聲沒吭地死去，施青覺如法炮製，殺死第二名丫環，起身走到裡面軟榻旁邊，步伐穩定，心中再無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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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跪在榻邊，傾聽那均勻香甜的呼吸聲，如沐春風，捨不得打斷它，直到外面的腳步聲再一次由遠及近、由近去遠，他才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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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從懷裡掏出迷魂香，據說這玩意兒能讓小姐昏昏睡去，任他為所欲為，可他又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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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 N( K- H1 }! l    羅寧茶躺臥的方向跟丫環正好相反，施青覺只好右手捂嘴，左手拿匕首，懸在空中，離小姐的心口一尺左右。

0 Y* Z# N, A0 L$ J    嘴邊的皮膚滑膩得像是春天新生的嫩芽，不，比那還要嫩，施青覺心中蕩漾，險些無法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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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沒有馬上甦醒，只是呼吸變得粗重，過了一會，抬手去推嘴邊的阻礙，晃了兩下，仍覺得嘴上壓著東西，這才猛然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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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I' R( G7 y4 y, |* U    作為一名不會武功的嬌弱女子，羅寧茶的反應可謂是十分激烈，施青覺不僅手上用力，半個身子也壓上去，才算控制住她四肢的掙扎，沒讓聲響過於明顯，然後小聲說：“我是來救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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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不清羅寧茶的神情，可是急促的呼吸表明她怕得要死，“我現在鬆手，妳不要亂動，然後我會告訴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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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覺青右手仍然按在嘴上，左臂慢慢抬起，隨後右手也準備鬆開。

8 |- o5 k( C8 f8 c    羅寧茶深吸一口氣，施青覺知道不妙，右手用力。左手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聽我說，事情緊急，妳若是不相信，我只好現在就把妳殺了，再向拿戈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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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大將軍的名字，羅寧茶顯然極為吃驚。居然沒再扭動四肢，施青覺保持著威脅的姿勢，繼續說道：“沒錯，拿戈和一幫小頭目想要殺死妳，找的殺手就是我。可我想救妳，因為妳才是真正的鐵山之主。而且擁有中原人的鼎力支持，我想做大事，這是我不殺妳的最重要原因，明白嗎？”

4 _# P  b1 p9 v8 R  [    羅寧茶伸出右手，輕輕握住施青覺的左腕，馬上又鬆開，表示自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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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h; g0 Y' j$ b$ |( u( k4 {6 O    施青覺心中又是一蕩。但他能很好的控制住，重新鬆開手，慢慢抬起雙臂，心中有點捨不得，剛才羅寧茶掙扎得太厲害，他接觸到她的身體，卻什麼也沒感覺到。

    羅寧茶這回果然沒有試圖大叫，極小聲地問：“拿戈想殺我？還有誰？”

    “大概有二十個人左右。我不記得姓名，見面能認出來。”施青覺垂下雙臂，仍然跪在榻前。

    “你是大博士？”羅寧茶終於認出刺客的身份。

+ f& v+ z) k2 P0 f- m3 O    “是我，我加入鐵山，就是為了救小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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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 D: Q6 }. t    “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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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8 t( c0 X! Z: t( N& E    “小姐身邊總是有人，我沒辦法透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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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 t, j8 X0 z  u6 c, P. `    施青覺嚇了一跳。以為羅寧茶提醒自己有危險，急忙扭身回頭，一片安靜，沒人闖進來。連外面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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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心那個賤丫頭，我就知道她跟拿戈不清不楚。”羅寧茶恨恨地說。

( q6 B3 b$ @) a, {2 x    施青覺這才明白“小心”原來是個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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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就睡在門口，她……”羅寧茶突然想起帳篷裡不只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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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她們兩個都殺了。”施青覺說，同時做好準備，萬一小姐反應過度，還得再摀住她的嘴。

  M$ A  M' W5 A0 l& W; Z6 `/ e    羅寧茶哼了一聲，居然十分鎮定，“殺得好，估計小意也被收買了，她們兩個都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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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們是叛徒。”施青覺感到心虛，他殺死兩名丫環與她們是不是叛徒無關。

/ @/ k0 W" t2 O9 r/ L- x    “是龍王派你來的嗎？”羅寧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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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呃……是，是龍王派我來的。”施青覺違心撒謊。

, v. U. {, ?1 v, x' E    羅寧茶更鎮定了，慢慢坐起來，打量著模糊不清的人影，“就你一個人？龍王的救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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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有變化，拿戈決定提前動手，我來不及通知龍王，所以，只有我一個人來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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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b: J9 |1 v. X6 ^5 A* O7 i    “什麼？！”羅寧茶叫了一聲。

    施青覺伸手去捂她的嘴，羅寧的反應出奇地快，一把撥開，低聲說：“不准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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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 _5 S; V2 U' ]$ Y    施青覺訕訕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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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一個人？打算怎麼救我？”

    “鐵山不是人人都支持拿戈，他只拉攏到二十來名心腹，小姐有沒有特別信任的將領，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將逆賊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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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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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住在哪頂帳篷？我帶小姐衝過去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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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l) J$ o* j7 Y    羅寧茶張口結舌，她連將領們的名字都記不住，更不用說住在哪裡。

    施青覺明白了，“那就只能採取另一套計劃。”

7 R2 n8 {2 [  A- w! t, g1 p6 V, K    “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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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9 x& m8 P; p0 d( O7 ~- s    “請小姐裝一回死人，我背著一名丫環跑出去，吸引拿戈，小姐趁機逃出去，立刻去找其他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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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個人對付得了拿戈他們嗎？”羅寧茶難得地關心他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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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小姐死而無憾，不過也請小姐待會抓緊時機，儘快搬取救兵，我的命全在妳手上。”

    羅寧茶伸出右臂，手掌原想放在施青覺肩上，卻碰到額頭，乾脆不動，鄭重說道：“放心吧，此事過後，你就是鐵山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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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六章 逃營

    羅寧茶假扮死人的時候非常利索，既不嫌髒，也不嫌晦氣，這讓施青覺大感意外，對小姐和自己的冒險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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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v( e) z/ _5 S! Z    施青覺的確有點陷入魔障了，就是想憑一己之力救出羅寧茶，當成接近她的重要一步，不過這也讓他的整個計劃存在諸多漏洞：拿戈衝進帳篷只要翻轉屍體就能認出真實身份，就算第一步成功，羅寧茶一名弱女子，能否順利走出帳篷找到支持者，也很難說。
( C- ^! D1 D9 S- |+ W  P' e
+ S( x: P, i0 }: `1 p    羅寧茶倒沒想那麼多，黑暗中自行走到門口小榻邊，扒去屍體上的衣裳，給自己換上，過程中一語不發，也不尋求幫忙，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令施青覺心猿意馬，幾乎就要改變主意，按拿戈的原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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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d& m2 P+ m" O* R' j7 X+ g    羅寧茶看不到“大博士”的表情，但是對他還是有幾分警惕，退後幾步，小聲說：“好了，床邊有我的衣服，給小意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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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2 R: |6 J' s    “是。”施青覺感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澀，隱約看到床邊有一張小几，上面有一堆衣物，於是抱到小榻邊，準備替屍體換上，可他連衣裙的裡外上下都分不清，折騰了半天，一件也沒穿好。

    “笨蛋。”羅寧茶小聲斥道，走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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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f7 ~, F& ?' V: m    施青覺扶著屍體，羅寧茶協助換衣，很快完成，期間兩人不可避免地發生觸碰，每一次都讓施青覺心跳加速，堅定了救人的意志。

* e9 x8 a  T  c' P    色膽包天，他想，這就是自己的真面目，可惜，他的膽子還是不夠大，沒敢主動做出任何多餘動作。

) \7 y, }+ r( d' }    “好了。”羅寧茶命令道，將計劃看作是自己的主意，“你現在就背著她出去，向……東邊跑。那裡人多，不至於每一個都背叛我，你大喊大叫，總會有人幫忙的，然後……頂多一刻鐘，我就會找到支持我的將領，將叛徒全都拿下。”

' `9 b' N- g5 W5 {, L% y    “是。”施青覺一時衝動。竟然跪在地上，“小姐，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妳……”

6 ^: G3 Q4 q& z# C* I    “我知道，也會記在心裡。”羅寧茶坦然接受他的跪拜，“你是忠臣，我很抱歉當初劃你兩刀。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好好獎賞你。”

    施青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等到獎賞，他雖然會些武功，可也不是幾十名甚至數百名鐵山將士的對手，稍有不慎，他跟羅寧茶都活不了。

- S. I0 U& M: _, h# c    這真是一場巨大的冒險，事先卻一無所得。施青覺不甘心，突然生出一股勇氣，撲到羅寧茶腳下，捧著一隻腳瘋狂地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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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嚇了一跳，差點要抬腳踢出去，最後時刻勉強忍住，她經歷過太多事情，總算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有求於人的時候多少得付出一點代價。

' t- ?( x: e* o7 ]( t    不過一點代價就足夠了。捧著自己腳不放可就有點過分了，羅寧茶用力抽出，心裡一百個不明白，一隻穿著鞋襪的腳值得親來親去嗎？這個光頭小子不是太膽小就是有怪癖。

    “再耽誤下去，拿戈都快衝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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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施青覺羞愧難當，好在有黑暗掩飾，羅寧茶對他的過分舉止沒有特別生氣。這讓他信心大增，連力氣都隨之長了幾分，背起屍體，說：“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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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羅寧茶將另一具屍體翻到外面。自己躺在裡面，擺好姿勢，面孔衝下，“去吧。”

    施青覺在門口聽了一會，發現外面沒有聲音，背著屍體衝了出去。

    羅寧茶急忙抓住袖子，在腳面上擦了擦，感到有點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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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沒按小姐的吩咐一出去就大喊大叫，但外面的確發生了騷亂，發出的叫喊是另一群人，“有刺客！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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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一會工夫，就有人舉著火把衝進帳篷，羅寧茶第一次感害怕，拚命屏住呼吸，好在來人沒有查看屍體。

, z& g2 j; T* |  q. \8 ]- x    “快追，絕不能讓小姐落入賊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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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拿戈的聲音，羅寧茶險些坐起來說自己在這裡，因為拿戈聽上去一點也不像背叛者，但她忍住了，光頭大博士實在沒必要開這麼一個玩笑。

  _5 [! n6 C  h$ v    有人應是退下，拿戈低聲道：“我就知道這小子色心不死，這回更好，他自己鬧出動靜，可以一塊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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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O. R3 a9 h    又有人應是，拿戈一行人離去。

" S0 M1 |( Z+ i2 E0 u4 d( Q    羅寧茶又憋了一會才長出一口氣，果然是叛徒，她憤怒地想，麻利地跳下小榻，走到帳篷一側，打開擺在那裡的箱子，摸黑掏出女兵專用的皮甲，一件件穿上，感覺很不舒服，心想上官如和香積之國的女人真是怪，天天穿這種東西，不覺得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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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帳篷裡沒有兵器，羅寧茶跑到門口，向外張望，整個營地好像都被驚動了，人叫馬嘶，但是真正跑出帳篷的人不多，有一隊士兵騎馬跑來跑去，命令眾人待在原地。

    光頭大博士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羅寧茶再也等不下去，出帳向軍營門口跑去。

5 q2 T. y2 i( w4 `/ V: J$ |    一直以來，羅寧茶進出軍營都是乘坐馬車或是轎子，這是第一次步行，發現距離無比漫長，心裡越急，跑得反而越慢，慌里慌張地也沒注意周圍情況，轉過一頂帳篷，撞上了一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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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舉著火把，猛然看到女兵，愣在當場，鐵山的確有百餘名女兵，都是小姐一時興起買來的奴隸，但居住區域不在這邊，平時也極少在營地裡行走，更不用說深更半夜。

    再仔細一看，士兵認出了她的面容。

' `& I4 @# B9 ]  z5 f' I    羅寧茶嚇得呆住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滿心都是一個想法：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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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姐？”士兵驚訝地說，立刻單腿跪下。

    這不是拿戈的同夥，羅寧茶鬆了口氣，“不許叫人。”

    “是。”士兵更驚訝了，向東面望去，那裡的叫聲越來越響，似乎已經展開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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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營裡刺客不至一個。”羅寧茶開始編謊言，“我……我偷偷跑出來，不能讓外人知道。”

    “我去通報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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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羅寧茶急忙制止，“他知道我的計劃，這叫……這叫聲東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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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士兵茫然應道。

' A) N7 g. e% u; {  F    “你帶我出營，重重有賞。”

/ A2 \' n3 |1 f+ @; o+ t8 x    “是。”士兵站起身。覺得哪裡不對，可不敢發問。

+ \, i% |- s; ?' |/ N9 _) A# r: S" }    “等等，不用你帶我出去，把盔甲脫下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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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r' j- ?  b% }. ^8 A8 |    士兵倒是很聽話，立刻將火把放在地上，快速解下身上的簡陋盔甲，羅寧茶在皮甲外面又套上一層鎖子甲。再加一柄腰刀，壓得她直不起腰，“帶我去找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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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o6 J3 t& q9 X+ }5 o    士兵只剩一套麻衣，好在天也不是很冷，剛要揀起火把，被小姐制止。於是前面帶路，轉了幾個彎就找到一匹戰馬，“這是我的馬，小姐拿去用，要不要我再叫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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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0 ^1 J! q, E2 \1 U    “不用，你這回立了大功，我得重重地獎賞。你叫什麼名字。”

) Z6 w! ^! L0 m8 g' o    “山蛋，我叫山蛋，不太好聽，可是叫習慣了。”士兵紅臉笑著說，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幸運，一個帳篷裡的兄弟只有他不聽命令走出來，居然就碰上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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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山蛋。我記住了，我要上馬。”

    山蛋明白過來，立刻跪在地上，給小姐當墊腳石。

, W. {, R* a$ w: ]8 ~    羅寧茶走到他身邊，假裝搖晃不合身的鎖子甲，藉著響聲拔出腰刀，對準山蛋的後背。傾盡全身力氣刺了下去。

' \/ k5 }3 |, t# |- R4 d/ N    鐵山軍營裡已經無人值得相信，士兵現在不知情，沒準轉身就去向拿戈效忠。

    山蛋正做著金銀成堆的美夢，對小姐的狠招毫無防備。撲通倒下，掙扎了幾下，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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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隱約有聲音叫道“抓著了”，羅寧茶驚慌不安，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踩著屍體，一躍跳上馬背，找準方向，朝軍門跑去。

* d. B7 G9 L( X6 h' D    守門將士被營地中發生的意外弄得暈頭轉向，看到有士兵騎馬衝過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阻攔，有人詢問，亂成一團。

    羅寧茶一概不理，她倒不是有鎮定，事實上，耽擱得越久，她心裡越害怕，跟屍體躺在一起時的勇氣與耐心早已耗盡，一門心思想要離開不安全的鐵山營地，因此毫不減速，繼續催馬向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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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是龍軍或是中原軍隊的營地，甚至是大頭神時期的鐵山營地，羅寧茶絕計跑不出去，可這是她的軍隊，只要平時兵甲鮮明，軍紀從來就不是她關注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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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名將士紛紛讓路，望著騎士的背影，面面相覷，甚至沒人想到去向上司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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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p/ \7 t/ ]    羅寧茶向施青覺撒謊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在鐵山營地裡尋找支持者，她嚇壞了，眼中所有將士都是背叛者。

, [1 F: ^8 a1 \7 S% k    騎馬跑出幾里之後，羅寧放慢速度，猶豫不決：向西是一支中原萬人軍，距離最近，往南是龍軍營地，稍遠一些，該向誰求救？

    “龐靖不住在軍營裡，去了大概也沒用，龍王派人來救我，證明他還想著我，沒準已經做好安排。”羅寧茶略一尋思，撥轉馬頭，向南方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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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安全逃出營地，羅寧茶不再關心施青覺能堅持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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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 s) ]2 e$ k3 ^    施青覺還在等待小姐儘快帶來救兵，他背著屍體衝進了中軍主帳，沒有叫嚷拿戈要殺小姐，而是站在門口大聲威脅：“小姐在我手裡，誰敢靠近我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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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7 b1 T( ~. ^0 U1 \% F) C% A% `    拿戈左右看了看，剛才鬧的動靜太大，引出一批不知情的將士，於是示意其他人不要動，自己大步向主帳走去，“讓小姐說話，證明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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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身上出了一層汗，心裡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突然感到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驟然回頭，藉著帳外透進來的一點火光，看到主帳盡裡面擺著的粗大長槍。

# X0 X/ M' I, X5 |# K8 z9 G    那是大頭神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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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七章 孩子

' {" B9 E: R. _& [* H) K; I    顧慎為真的在龍軍營地裡過夜，不過與鐵山的騷亂無關。

) w, g( x8 T* t" m3 S) P    城主比武第四場在即，莫林拒絕龍王再來督城官府邸陪同，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前幾起暗殺都是巧合，防也沒用，如果一切都是算計好的，我倒很想會一會那名高手。”

1 N: ]4 G' q9 K/ y' Z3 U" h$ Y% s    “那名高手”曾經試圖向莫林下手，但是異常謹慎，龍王與莫林剛有動作，他就逃之夭夭，這一回，莫林希望獨自一人能吸引對方現身。

    恰好龍軍營地裡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使得顧慎為不得不連夜前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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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5 r6 |8 _4 j    鞠王后從逍遙海帶來五名王族人質，除石王尚是嬰兒留在王后身邊之外，其他四人很快被送至龍軍營裡接受“歷練”。

8 ]7 T9 _# L) i% W8 ~# ~1 o    四個孩子的年齡相差不多，最大的惠王不過十來歲，安王其次，沙、康兩國的王子七八歲，沒人真把他們當成士兵，因此平日訓練時的要求並不嚴格，沒有長輩的看護與管教，他們逐漸露出淘氣跋扈的真面目。

    無論是憑年齡，還是看聰明智慧與地位，惠王都理所當然地成為小團夥的領袖，安王是他的忠實跟班，兩位小王子完全是以崇拜與敬畏的目光看待惠王，就連那隻醜陋的斷掌也成為惠王高人一等的象徵。

    “龍王砍掉的。”每當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缺陷，惠王都會揚起頭，冷傲地如是宣稱，然後他會觀察對方的反應：對方不屑，他就閉口不說，以加倍的不屑輕哼一聲，讓聽者自己去猜測；對方迷惑，他才會繼續說下去，敘事簡單，不動聲色，“我用暗器打傷龍王，龍王砍了我一刀。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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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t- ?, K; y    還在逍遙海的時候，惠王就已發現被龍王殺傷是一種榮耀，可以為自己取得地位，但他很明智地隱藏起對龍王的仇恨，故意語焉不詳，好像那是一段早已化解的小小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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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2 w7 W9 M5 |    四個孩子在軍營鬧出不少事，盜取兵器、騎馬亂跑都是常事。有一回險些點燃糧草，但他們是孩子，又是王族，因此輕易地得到原諒，從來沒人將這些小事報告給龍王，不少將士甚至挺喜歡這些活潑淘氣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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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W8 X# B6 y, u$ Z3 T/ G    胡鬧的生活本來可以持續很長時間。直到四人遇到了營地裡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孩子。

- A" y) J% Y* X( K    離開石堡的短短幾十天裡，上官成身上發生了許多變化，他原以為父親獨步王很快就會將自己“搶”回家，結果大失所望，金鵬堡似乎將他遺忘了，連嘗試都沒有過。

    母親更讓他失望，定期的見面、敷衍——有時是丫環代勞——的擁抱。根本滿足不了他對親情的渴望，尤其是母親總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暗示他的父親說不定是誰，更讓上官成深感惱火與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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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孩子的眼光看待這一切，上官成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自己失寵了，正處於被遺棄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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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唯一的安慰就是韓芬，一名與眾不同的陪護者：獨自一人時沒事也會偷著笑，會唱各種各樣的可怕歌謡。對小娃娃有時溺愛，從早到晚抱在懷裡，不停地給他換新衣哄他睡覺，有時又會毫無預兆地突然翻臉，抓住上官成的腳踝，倒拎起來，看著他手舞足蹈。高興得哈哈大笑。

  c4 [- R( D( X2 V. w5 ?8 k* _$ t    就是這樣一個古怪的女人，上官成既依戀她，又要想方設法躲著她，這讓他的生活不那麼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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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K1 ?, E0 W. b$ Q& A    但他從來沒將龍軍營地當成自己的家。總是以敵意的目光將自己與周圍的人截然分開，除了自己的帳篷，很少出去玩耍，因此，過去好幾天，他才與四名王族子弟相遇。

+ C" @, ]3 h  B3 N    這一天，上官成又在四處躲避韓芬，倒不是害怕她將自己倒拎起來，而是受不了韓芬過分熱情的寵愛，他已經義正辭嚴地宣告過自己不是布娃娃更不是小貓小狗，可這阻止不了韓芬給他縫製花花綠綠的難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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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裡是躲不了多久的，韓芬有著狗一樣的鼻子，有時晚點發現目標，也是她故意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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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O+ ^2 u8 U9 d) v  l    上官成因此冒險跑出了帳篷，外面的天氣很好，來往的士兵也很親切，全都衝著他微笑，跟他想像中的敵人一點也不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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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知道我是獨步王的兒子，上官成心裡這樣以為，在營地裡晃來晃去，早在他知道之前，就已經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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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M! o9 @# O3 K# Q    他一點也著急，軍營有的是新鮮事兒，足夠他看好幾天，一隊士兵在操練，他沒敢靠得太近，一群顯得很凶悍的高大男子在比武，他也只是遠遠觀瞧，直到碰見一群人在爭論龍王與獨步王誰更厲害一些，他才壯起膽子走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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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D6 s3 O9 s* D    “我承認，龍王未必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一名又高又壯的漢子，拄著一柄異常寬大的巨劍，正激動地與對手爭辯，“可是你瞧，哪一次不是龍王活下來，而他的敵人死翹翹？實戰跟武功是兩碼事，獨步王這些年做過什麼？躲在金鵬堡，連個屁響都沒有，怎麼跟龍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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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語言粗俗，觀點卻得到許多人的贊同，他的對手是一名配刀的士兵，年紀大些，搖頭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獨步王是殺手，每次動手都是暗中進行，這些年來他可沒閒著，實戰經驗一點都不少，龍王畢竟還是年輕……”

    “龍王聰明得很，若是沒有把握，他才不會同意比武。”另一名劍客叫道。

, [7 K" g4 [; s: i2 {% R    “我聽說，只是聽說啊，龍王可能跟獨步王根本遇不上，城主比武全是中原人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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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中原人安排的，你們說中原人更支持誰？肯定是金鵬堡啊，他們不讓龍王與獨步王相遇，不正是表明沒有信心，覺得獨步王不夠厲害嗎？”

. _0 P9 d" M$ R. X" u9 c' s4 p    類似的爭論在軍營裡每天都會發生，從來沒有定論，上官成卻是第一次聽到，小臉越脹越紅，擠到人群中間，大聲叫道：“獨步王最厲害，天下無敵！”說罷又擠了出去，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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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9 D: n! m' M3 |    沒人追他，那群將士們只是驚訝地望著他的小小背影。

    上官成一肚子惱火，父親為什麼不馬上施展神功，將敵人全都打敗，好證明他是正確的？

    轉過一頂帳篷，毫無準備的上官成撞上了四名王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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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b5 N$ y$ c& Z, T    第一次看到軍營裡還有其他孩子，上官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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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王卻早已聽說過這個小東西，走到他面前，說：“你叫上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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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是獨步王的兒子？”

    “我是。”

5 Q  x5 p% _( z2 M    “還是龍王的小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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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孩子都笑了，上官成一頭霧水，但是從笑聲中感受到羞辱，大聲說：“不是，我不是小雜種，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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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王撇撇嘴，“我的家譜可以溯到一千年前，你比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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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你是千年小雜種。”上官成叫道，另外三名孩子笑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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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王臉色一寒，伸出斷掌，“知道這是什麼嗎？”

, c4 e; n8 p% k0 i    上官成的膽子並不是特別大，唯獨不怕斷肢，各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他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誰把你的手指頭砍掉的？”

    沒有取得應有的恐嚇效果，惠王一愣，心中惱怒更甚，“龍王砍掉的，你是龍王的雜種，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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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 {/ w8 i2 f    惠王抬手一個巴掌，將上官成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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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騰地跳起來，咬牙衝向比自己高得多的大孩子，結果卻是挨了更多的腳拳，要不是其他孩子怕惹事，拚命拉走惠王，上官成或許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軍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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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5 K7 s7 n    他被路過的士兵發現，送回韓芬那裡。

1 m* w( r" M7 C+ O7 q    事情到此為止，沒人想到要向龍王報告，小孩子打架而已，上官成身只是受傷，實在不值得驚動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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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W4 r& N6 {3 c    可韓芬生氣了，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娃娃，才跑出去一會，送回來就成了破爛娃娃，尤其是她辛苦縫製的衣服，沾滿泥土，再也不能穿了。

- @+ s, G" P5 c% P    她笑嘻嘻地感謝送人回來的士兵，笑嘻嘻地替上官成擦拭傷痕換上新衣服，笑嘻嘻地走出帳篷，一路笑嘻嘻的跟熟人打招呼，沒人能看出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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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O/ @- ?9 F2 M) {; y    惠王等四個孩子遠遠就看到了韓芬，誰也沒當回事。

    韓芬笑嘻嘻地走近，說：“一群小淘氣，姐姐要教訓你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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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3 {6 q" @    惠王冷冷地哼了一聲，“姐姐？妳是誰的使喚婆子？老大不小……”

    韓芬仍然笑嘻嘻的，捏住惠王的鼻子，往他嘴裡塞進四五粒藥丸，動作快如閃電，惠王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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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8 D/ w1 \0 e2 l    其他三人轉身想跑，被韓芬一個不落地拽回來，挨個塞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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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Z. r2 l3 N$ E2 @1 c    “妳給我吃的是什麼？”惠王既惶恐又噁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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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骨丹、忘情丹、蝕心丸，嗯，還有什麼來著……百蟲破腹丸，好好享受，這是姐姐送你們的禮物。”韓芬這時才是真的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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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k3 ~' h5 b2 Q3 N6 \: y0 V    四個孩子面面相覷，這些丹藥的名字挺嚇人，可是沒什麼特殊效果，直到韓芬走遠，他們才幾乎同時感動腹痛如絞、渾身癢麻，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偏又上吐下瀉，弄得一身穢物。

    士兵們慌里慌張將四人抬到韓芬帳篷裡，請她給解藥，韓芬抱著上官成，笑嘻嘻地說：“瞧，好不好玩？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就更好玩了。”

    上官成拍手叫好，士兵們目瞪口呆，連番請求都遭拒絕之後，他們只能將消息層層上報。

9 m: t% `  w& |  p9 [$ G3 C    顧慎為就是因為這麼一件事來到龍軍營地，正好趕上鐵山的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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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一千零八章 圍營

) k  t5 M/ N/ ]4 V    聽說龍王要來，韓芬立刻帶著上官成躲得無影無蹤。

5 d9 i. {' W4 m9 q6 X' ~( ^    四個孩子只剩下無意識地抽動，連哀叫的力氣都沒了，想要找出韓芬卻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顧慎為只能向另一名擁有解藥的人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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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8 G1 q, @/ _' @0 h+ F+ Z; J7 v    韓無仙就住在龍軍營地裡，但她拒絕給四個孩子解藥，“我可不是治病的郎中。”她說，捧著自己的長髮，以極度好奇的目光看著龍王，好像納悶他怎麼還能活著，並且活得好好的。

    龍王到來之前就有人想到了這位曉月堂堂主，可是沒人敢接近她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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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5 n& Q: N2 T0 o    “妳是什麼不重要，但現在妳得聽從我的命令。”顧慎為從聶增那裡得知，比武之夜暗殺初南屏的計劃很可能與韓無仙有關，但他一直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3 _6 L* \6 \  s$ P; ]  N: C    韓無仙發出特有的大笑，旁若無人，帶著幾分魅惑幾分瘋狂，就是沒有欣喜高興的意思，“當然，我得聽從龍王的命令，因為我在接受你的保護嘛，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當成禮物交給荷女？”

: b8 j  A( }5 \9 p9 [* E    “當妳不聽話，對我沒用的時候。”顧慎為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了，他可不想每次下達命令都要唇槍舌劍地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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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0 G6 @: K- @6 e" v+ m' ^" Z    韓無仙掏出小木盒，從裡面揀出四粒黃豆大小的藥丸，托在手上，笑盈盈地說：“這能解大部分曉月堂毒藥，我想韓芬也不至於下死手，拿去吧，救那四個小孩，告訴他們，千萬不要再惹曉月堂弟子。”

    侍者秦夜明剛要邁步領解藥，韓無仙合攏手掌，示意這些藥丸只交給龍王本人。

# v7 p7 D) n/ |; V. G) v    顧慎為走過去，從韓無仙手心裡拿取解藥，那隻手突然緊緊握住龍王，像鷹爪一樣牢固，“我不會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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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O. {2 W+ h! |    顧慎為沒有用力。韓無仙是個危險人物，根本不懂什麼叫效忠與服從，從一開始他就刻意與這個女人保持著距離，現在，這個距離被她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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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是妳，就什麼都不做。”顧慎為說。

    韓無仙鬆開手，只是微笑。真的“什麼都不做”，連話也不說，好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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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拿到了解藥，在另一頂帳篷裡，四個孩子吃下之後又開始嘔吐，但是不再抽搐。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穩定下來，一個個虛弱得像是半死不活的離水之魚，只剩下哼哼的力氣，沒一會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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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0 s/ e6 j3 ~( Z6 o    天色已晚，顧慎為留了下來，與獨孤羡談了一會。過後也沒有睡，總覺得隨時都會接到城裡的消息，說莫林遭到暗殺。

    莫林的武功很好，甚至超過屠氏姐弟這樣的中原高手，或許只比駱啟康差一點，但是顧慎為總覺得這位老汗王翼衛缺少什麼，使得他難以抵抗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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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正常，顧慎為非常希望看到下一個晚上的比武。他想知道，經歷過散功並得到劍招指點的荷女，死人經到底修煉到何種境界。

    羅寧茶就是這個時候跑來的，離軍營還有幾里地，就被哨兵攔截，一番掙扎怒斥之後，被押送到龍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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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哨兵們沒有認出鐵山女主。羅寧茶完全變了一個人，皮盔下面披頭散髮，臉上儘是汗水與泥土，不管說什麼都要聲嘶力竭。更像是失去最後一絲理智的曉月堂弟子，而不是璧玉城最有名的“那個女人”。

, O% |  d/ n; Q' w7 C" F    她的鎮定與勇氣都在逃跑的路上用光了，越想越後怕，見到龍王的一刻，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全然不顧忌身邊有多少人在看著，“所有人都要殺我……所有人……”

2 j( B9 F# L  Q" A    “怎麼回事？站起來說話。”顧慎為一直在等“意外”消息，結果消息來的時候仍然出乎他的意料。

* U9 e+ n3 x/ |" p, D: Y    羅寧茶又哭了好一會才勉強止住，“龍王，替我報仇，這就發兵，全都殺個乾淨……”

    “妳要一直坐在地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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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站不起來，太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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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明接到示意，立刻走過去，幫助羅寧茶脫下外面的鎖子甲和裡面的皮甲，即使這樣，也得需要他的攙扶，羅寧茶才能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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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磨磨蹭蹭的工夫裡，營外的斥候已經報上來消息，說鐵山營地發生騷亂，規模不小，還有擴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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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G/ s* c9 k    獨孤羡已經下令全軍戒備，過來與龍王稍做商議，立刻派出五千兵馬前往鐵山軍營附近待命，與此同量，派出兩路信使，分別前往兩座中原萬人軍營，溝通信息，以免發生誤解。

    眼看著龍王與獨孤羡有條不紊地發佈命令，喝下秦夜明送來的茶水，羅寧茶終於稍稍冷靜下來，叫道：“五千人不夠，全都派去！讓中原軍隊也來幫忙，把鐵山叛徒徹底剿滅，一個不留！”

: T* L* }- M; h4 i1 u- Y3 Q    獨孤羡沒將這個女人的話當回事，徑直離去按原計劃行事，顧慎為騰出時間，問她：“鐵山究竟為何發生騷亂？”

4 B0 e* Y. M! i    “你知道還問我？”羅寧茶瞪大眼睛，一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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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從來不會在這種場合裡露出馬腳，所以他說：“我得知道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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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戈那個混蛋提前動手，多虧龍王派大博士救我，我跑出來了，整個鐵山都已經瘋了，他們都瘋了，竟然……竟然要殺死我，我可是大頭神的女兒，對他們恩重如山，可是……”

    說到傷心處，羅寧茶又哭了起來，這回能夠控制住情緒，哭得梨花帶雨，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帳篷裡的龍軍將士無不心生同情，覺得鐵山匪徒真是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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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v* k7 L/ E    顧慎為還是沒聽明白，旁邊的一名將領低聲告訴他，所謂大博士就是施青覺，這時他才隱約猜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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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抱著上官成跑來了，兩人並未離開軍營，龍王竟然沒有大張旗鼓地到處尋找，讓他們感到很沒趣味，就算羅寧茶不出現，也會走出藏身之所。

    羅寧茶看到兒子就像見到了救星，幾步撲過去，一把將他從韓芬懷搶過來，邊親吻邊說：“好兒子乖兒子，娘親差點見不著你……我真是太聰明了。把你送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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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沾了一臉的口水與淚水，年紀雖小，卻也覺得尷尬，“母親，放我下來。”

    羅寧茶又親了幾下，才仔細打量兒子，不由得皺起眉頭。“才幾天不見，你的模樣怎麼就變了？有人打過你嗎？”

    羅寧茶終於看出兒子臉上的古怪是因為青腫，憤怒地盯著韓芬，以為是她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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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Y" l$ ?* H: X' {& ^' b    “四個大孩子欺負我，韓芬替我報仇了。”上官成興奮至極，對惠王等人經受折磨的場景仍然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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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寧茶憤怒的目光轉向了龍王。“這是你的地盤，竟然有人敢欺負你的兒子，你就看著不管嗎？”

    上官成迷惑而惱怒地伸手拍打母親的臉頰，“母親，我是獨步王的兒子。”

" `5 O5 C3 l- E0 t, @* _    羅寧茶的母愛已經宣洩得差不多了，很反感兒子的拍打，順手將上官成塞給韓芬。整整衣裳，走到龍王面前，低聲說：“這個兒子，認是你的，不認也是你的，我們娘倆兒受人欺負，你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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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應該休息。”

) ^# X: k9 O6 e" E4 t5 X    “我不想……”羅寧茶剛說出三個字，身後的韓芬抱著上官成突然走到她身邊。輕聲說：“妳都這麼睏了，還是聽龍王的話，老老實實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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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顧慎為看到韓芬袖子輕輕一甩，羅寧茶立刻變得搖搖晃晃，連打幾個哈欠，“我這是怎麼了？”

    秦夜明扶著羅寧茶，送她到另一頂帳篷裡休息。

    韓芬仍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樣。衝龍王眨眨眼睛。

: n0 u8 b8 ]1 l- S! R    十幾名龍軍將領都低著頭，心中卻很想知道龍王會怎麼對待這個瘋女人和傳言中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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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7 f- d" G" v    “跟我去鐵山營地。”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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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歡呼一聲，然後得意地瞧著帳篷裡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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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8 J8 Q. a3 S+ }5 p! l    前方更多消息傳來，中原也派出數千人馬。已經將鐵山營地團團包圍，但是跟龍軍一樣，直到天亮也沒有發起進攻，仍在觀察情況。

    顧慎為帶領一千人前去支援，韓芬與上官成共乘一騎，跟在龍王身邊。

* _. V. Y) _. P6 d( D9 w7 r    剛吃下解藥睡下沒有多久的惠王等四個孩子也被叫醒，穿上盔甲，與千人軍一起隨同龍王出營。

    看到韓芬，四人臉色一變，發現她與上官成居然緊挨著龍王，臉色又是一變，尤其是惠王，悄悄地將斷掌藏在身後，一路上連頭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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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 C. v. a5 F6 e* D    顧慎為並未責罵任何人，他不會以龍王的身份專門處理孩子之間的糾紛。

    可是在上官成的小小心目中，卻開始對龍王有了全新的看法，就在他的身邊，平時大大咧咧的龍軍將士，甚至敢於公開爭論龍王與獨步王誰更厲害，這時卻都顯露出明顯的敬畏，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舉止，好像龍王後腦勺也長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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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m1 }7 Q* \% T6 N2 {, G    尤其是那四個欺負過他的大孩子，離龍王不遠，上官成扭頭就能看見，白天還趾高氣揚的他們，此時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寵物，身體僵直地騎在馬背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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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成越來越疑惑，到底誰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他偷偷望向龍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抬起頭，望著正在晨風中飄揚的紅鴉旗，覺得黑色旗面上的紅鳥很是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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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 u3 ~5 Z, @; f/ [7 r    在前線，獨孤羡已經與中原軍隊達成協議，再派一次信使，如果還是得不到回應，就要發起進攻，佔領鐵山營地。

    顧慎為剛到，鐵山就送出消息，他們願意投降，但是提出一個奇特的要求：龍王要一個人進入營地，接受投降，並赦免所有人。

    （別了，2013，因為大家的支持，它才值得我懷念；你好，2014，希望我能奉獻給大家更好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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