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克萊頓 -【神秘之球／地動天驚】《全文完》

1月23

正文 四（1）

4 ~. u* E- [" u1 u; `9 S 　　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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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U" L( P' @4 b  j　　貝思從實驗室的床上坐起身來，直愣愣地盯着諾曼給她的那條訊息。“哦，天啊。”她說道。她把黑髮從臉上撥開。“這怎麼可能呢？”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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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4 X, c+ Q9 D! `* [3 f　　“這全湊在一起啦，”諾曼說道，“你只要想一想就會知道。這訊息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是在哈里從大球中出來之後。魷魚和別的動物首次出現是在什麼時候？是在哈里從大球中出來之後。”

　　“不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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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 A5 e5 p' v, s0 z　　“——起先，幾乎沒有魷魚，但是後來我們要吃魷魚時，突然連蝦子也有了。就在快要吃飯的時候。為什麼？因為哈里不喜歡吃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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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什麼也沒說；她只是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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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誰在小時候被《海底兩萬里》中的巨魷嚇得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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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7 |$ C7 T% A$ Z# v# e+ p　　“是哈里，”貝思答道，“我記得他說過。”

0 [; K/ m7 r2 [' s　　諾曼繼續滔滔不絶地說著。“傑裡什麼時候在屏幕上出現？當哈里在場的時候。而其餘的時間裡，他毫無蹤影。我們談話時，傑裡會在什麼時候做出回答？當哈里在屋裡聽到我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傑裡不能洞悉我們的內心活動？因為哈里無法瞭解我們內心的想法。還記得嗎？巴恩斯堅持要問他的名字，而哈里卻不願問？為什麼？因為他害怕屏幕上會出現‘哈里’，而不是‘傑裡’。”

8 {5 I' A* F  O' G3 r　　“還有那個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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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q0 F: `: [( }  A　　“沒錯。那個黑人水兵。哈里夢見自己得救時，水兵出現了，是嗎？一名黑人水兵來救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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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 s# L2 K* C! X  h- a/ C" I4 u" o: Y　　貝思皺起眉頭，苦苦思索着。“那條巨型魷魚又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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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4 i8 o; y& T- O0 a　　“唔，就在魷魚向我們攻擊的當兒，哈里的頭部被撞，暈了過去。那條魷魚就立即消失了。一直到他睡覺醒來後它才又回來的，他還對你說他要接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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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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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諾曼說道，“這樣就解釋清楚了許多事情。”

　　貝思沉默了一陣，呆呆地望着那條訊息。“可是，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呢？”

! u6 X9 e9 y6 t3 M! G% r3 U1 c　　“我懷疑他是否確實在做什麼事情。至少可以說，他做這一切時都是無意識的。”諾曼剛才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來設想，”他說道，“當他進入大球時，身上產生了某種變化——他在球體內時，獲得了某種力量。”

　　“什麼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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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力量使他憑想像就能讓事情發生。那種力量使他的意唸成為現實。”

　　貝思雙眉緊鎖。“使他的意唸成為現實……”

　　“這並不奇怪，”諾曼說道，“你只要想一想：如果你是一名雕塑家，首先你產生一個念頭，然後就用石頭和木頭雕刻，使之成為現實。那個念頭首先出現，隨後是製作，通過某種努力創造一個現實，來反映你原先的想法。這世界就是以這種方式為我們運轉的。我們想像出某個東西，然後設法使它發生。有時候，我們使它發生的方式是無意識的——就像有一個傢伙在午餐的時間突然回家，撞上他妻子和另一個男人正在床上。他無意識地做了這樣的安排？還是這只是碰巧發生的事情？”

$ G8 B- q! q0 s( {' D. ]/ J4 B　　“或者那位妻子撞上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正在床上。”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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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當然囉。問題就在於我們得以使事情發生，而心裡卻總是沒有對它們多加考慮。我對你說這些話時，並沒有逐字逐句地進行推敲。我只是想表達某種觀點，而現在已經明確地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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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6 m$ @, j% T7 S* |$ U) M% V0 o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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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們可以毫不費勁地創造像句子那樣複雜的東西。然而我們無法輕而易舉地創造出像雕塑那樣複雜的東西。我們相信，除了有個念頭以外，我們還得做出某種努力。”

　　“我們是這樣做的。”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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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哈里可不是這樣。他不需要再雕刻那座像。他只要產生念頭，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他表現了事物。”

　　“哈里想像一條可怕的魷魚，我們的窗外就突然出現了一條可怕的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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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l4 E! d( I3 X　　“一點也沒錯。而當他失去知覺時，那條魷魚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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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 v  C8 e# w* X8 n　　“他是從大球那兒得到這種力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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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d  s# m) u& c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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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又皺起眉頭來。“他幹嗎要這樣做？他在設法幹掉我們嗎？”

　　諾曼搖搖頭。“不是。我認為他正處於一種超越他本身理解能力的境地。”

( W+ ~* Z: X6 D3 y2 Z" p- S) l　　“你這是什麼意思？”

　　“哦，”諾曼說道，“我們作了許多設想，猜測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球體可能是什麼東西。特德認為這是一件戰利品，或是一個訊息——他把它視為禮物；哈里認為裡面有什麼東西——他把它視為容器。而我倒想知道，這是不是一枚地雷。”

' U; P$ G* [7 }, ~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件爆炸物？”

9 @, [) U" ?# x. |- g! {　　“不完全是這樣——不過，是一件防禦物，或是一種試驗。一個外太空文明社會可以把這些東西布在銀河系周圍，任何一種生靈只要在無意中得到它們，就會體驗到大球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是你想到什麼，它就會成為現實。倘若你有些好的念頭，你就會得到佐餐的蝦子；倘若你有些壞的主意，你就會得到要殺死你的怪獸。其過程相同，只是內容不同而已。”

: o5 \& G  Q( Z% w0 F　　“那麼，就像地雷一樣，倘若你一腳踩上，它就爆炸；倘若有壞主意，大球就會把你毀滅嗎？”

　　“或者說，”諾曼繼續說道，“倘若你不能控制你的意識的話。倘若你能控制住你的意識，大球對你就不會有特別的作用。倘若你無法控制，它就把你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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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f/ z6 C　　“你怎麼才能控制住壞主意呢？”貝思問道。她突然顯得十分焦慮不安。“你怎麼能對某人說‘別去想一條巨型魷魚’呢？在你說話的一瞬間，也就是在他們設法不想巨型魷魚的過程中，他們已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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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N, ?; z0 E# v　　“控制思想是可能的。”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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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對練瑜伽或是做什麼修煉的人而言是可能的。”

　　“任何人都行，”諾曼說道，“我們能夠使注意力擺脫我們不希望產生的念頭。人們是怎樣戒煙的？他們怎樣改變自己對某個問題的看法？就是採用控制自身念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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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不明白，哈里幹嗎要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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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9 V3 l, \# {" \9 S* ^& G　　“你還記得自己的想法嗎，認為大球會沒來由地打擊我們？”諾曼問道，“就像愛滋病沒來由地侵襲我們的免疫系統那樣？愛滋病從一個意想不到的層次上擊中我們，而我們毫無準備、束手無策。從某種意義上說，大球也是如此。因為我們總是認為，我們愛怎麼想就能怎麼想，不會產生任何結果。‘棍棒和石頭能打斷你的骨頭，咒罵卻傷不了你的一根汗毛。’我們常用這樣的格言來強調這種觀點。可是如今，咒罵突然變成像棍棒那樣實在的東西，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傷害我們。我們的思想被具體地表現了出來——真是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們的思想全被表現出來啦，包含好的想法和壞的想法。而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不知應該如何來控制我們的思想。過去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做的必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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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的時候，”貝思說道，“老是生母親的氣，而當她患有癌症時，我深深感到自己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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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X+ Z; J2 [' j  x; z5 \. T　　“是的，”諾曼應道，“孩子總是這樣想的。所有的孩子都認為他們的念頭具有力量，可是我們卻耐心地教育他們，這種看法是錯誤的。當然囉，”他說道，“對於人們的思想始終存在另外一種傳統的觀念。《聖經》上說，千萬別垂涎鄰居的妻子，我們把這個戒條解釋成不要做出通姦的舉動。然而那並不是《聖經》真正對我們的要求。《聖經》是說，通姦的念頭和舉動一樣都是要禁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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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哈里呢？”

9 m3 N% s+ i6 y" Y) t1 H& Z$ v; x　　“你知道榮格的心理學理論嗎？”

+ ?9 V9 m- B, F8 a　　貝思回答道：“我從來沒有把那種玩意兒看作是與我有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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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可是現在有關了。”諾曼說道。他解釋了這種理論。“榮格在本世紀初與弗洛伊德分道揚鑣，發展了自己的心理學理論。榮格覺得，人類精神有一種潛在的結構，這種結構會從神話和原型的潛在相似處反映出來。他有一個觀點，就是認為每個人的性格中都有陰暗面，他稱這個陰暗面為‘陰影’。陰影包含了個性中所有未被注意的方面——可恨的成分，虐待狂的成分，所有這類東西。榮格認為，人們必須瞭解自己的陰暗面。可是幾乎沒有人這樣做。我們全都寧願把自己看作是好人，從來不渴望去殺人、去使人殘廢、去強姦或去搶劫。”

　　“不錯……”

6 |, U4 u( S! S$ q# V　　“正如榮格之所見，如果你不承認自己的陰暗面，陰暗面就會主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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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們正在目睹哈里的陰暗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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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 s; [7 e" B) _/ @6 U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哈里需要扮演成一個目空一切的黑人萬事通先生。”

　　“他當然是這樣。”

　　“所以，如果說他害怕待在這兒的居留艙中——又有誰不感到害怕呢？——他又無法承認自己感到恐懼。然而不管他是否承認，恐懼卻客觀地籠罩着他。於是他的陰暗面便來為他的恐懼辯護——製造出東西來，證明他的恐俱是有道理的。”

+ u) L+ s, I) I2 [* T. K3 i　　“魷魚的出現是為了辯護他的恐懼嗎？”

# m) P7 T5 X3 l- q8 {　　“是的，就是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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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明白。”貝思說道。她往後靠去，抬起頭來，那高高的顴骨被燈光照亮。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模特兒，雅緻、端莊、充滿活力。“我是動物學家，諾曼。我想親手觸摸到東西，把它們放在自己的手中，感覺到是實實在在的。所有關於表現形式的理論，只是……它們如此……充滿心理學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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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4 L( z- z/ S- n! |6 {　　“人的內心世界也像外界的現實世界一樣，是實實在在的，嚴格地遵循客觀規律。”諾曼說道。

　　“是呀，我相信你是對的，可是……”貝思聳聳肩，“這並不能令我十分信服。”

' x- W5 b7 m1 @  s　　“自從我們來到這兒以後，你瞭解周圍發生的一切，”諾曼說道，“那麼請你也提出一個能解釋所有現象的假設來。”

　　“我提不出。”貝思承認道，“在你說話的過程中，我一直設法作出假設，但我辦不到。”她把手上的報表紙疊起來，思忖了一會兒。“諾曼，我覺得你說出了一系列十分高明的推論。絶對高明，我對你刮目相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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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s6 O0 S! X, }- q　　諾曼很高興她露出了微笑。自從他來到居留艙以後，在大部分時間裡，他感到自己像車子的第五個輪子，在小組裡是個多餘的人，現在有人承認了他的貢獻，因此他十分得意。“謝謝你，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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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0 C) A/ Z- m. N  H" b4 N" N0 I　　貝思注視着他，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滿了溫柔。“你是個具有吸引力的男人，諾曼。我過去從來沒有真正注意到這一點。”她漫不經心地摸了下自己綳在緊身連衣褲下的乳房，雙手按住從衣服中鼓出的堅硬的乳頭。她突然站起身來，擁抱住諾曼，身體緊靠着他。“在這兒，我們得待在一起，”她說道，“我們得緊靠在一起，你和我。”

; a2 [' e5 U; g8 e6 Q* p0 z　　“是的，我們需要這樣。”

　　“因為倘若你所說的都確鑿無疑，那麼哈里就是個十分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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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_# r) O  W# z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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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m( C$ u5 ?" P. |" d　　“我們該怎麼辦？”

. Y9 J# X$ |2 L7 N. M' f　　“嗨，你們這兩個傢伙，”哈里邊說，邊登上梯子，“在進行私人約會嗎？旁人能不能加入？”

　　“當然可以，”諾曼回答道，“上來吧，哈里，”他從貝思身邊走開。

( m% d8 Y7 n3 G+ p　　“我打擾你們了嗎？”哈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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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s; U* `; \6 O( j　　“沒有。沒有。”

　　“我不想妨礙任何人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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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I9 @( t: L" g+ O　　“哦，哈里。”貝思說道。她朝一邊走開，坐在實驗室的椅子上。

  X5 K# F5 U! A- h) U$ ~" }1 F　　“唔，你們倆一定是因為某種緣故而顯得精神振奮。”

3 r) n; p, N; v　　“是嗎？”諾曼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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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x+ B$ i6 t" l　　“一點兒也沒錯，尤其是貝思。我覺得她自從到這兒來以後，變得愈來愈漂亮了。”

& v5 }$ H4 K  v, J" L5 W: k　　“我也注意到了。”諾曼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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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Q7 L+ j+ n5 _　　“你真的變漂亮了。戀愛中的女人。幸運兒。”哈里朝貝思轉過身去。“你幹嗎這樣瞪視着我？”

3 }: u1 z4 K: f　　“我沒有瞪着你看。”貝思說道。

+ i. U! D- g; ^" O) ^5 M. t　　“你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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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我沒有。”

　　“老天爺，誰要是盯着我看，我就能判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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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 O! N　　諾曼說道：“哈里——”

' q" S% x) k4 G　　“——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倆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好像我是罪犯或什麼似的。”

　　“別疑神疑鬼的，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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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地躲在這兒，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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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沒有竊竊私語。”

　　“你們剛才就是在說悄悄話。”哈里看看四周。“那麼現在是兩個白人，一個黑人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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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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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l! ]6 M5 v　　“你知道，我並不傻。你們倆之間有什麼秘密，我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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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0 h6 N- K' v( k( ^　　“哈里，”諾曼辯解道，“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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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們聽到了低沉而持續的嘟嘟聲從下面的通信控制台傳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便下樓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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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n. d- z7 E" K5 J* t　　控制台的屏幕上慢慢出現了幾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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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V; {( v　　“那是傑裡嗎？”諾曼問道。

　　“我認為不是，”哈里說道，“我覺得他不會回來傳送密碼。”

　　“那是一種密碼嗎？”

　　“我肯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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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p" G& n8 P! \! c　　“為什麼顯現得那麼緩慢？”貝思問道。每過幾秒鐘，就出現一個新字母，持續而富有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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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哈里回答道。

　　“這是從哪兒來的？”

　　哈里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但是它的傳送速度是最有趣的特徵，十分緩慢，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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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和貝思等着哈里破譯密碼。諾曼思忖道：我們沒有哈里怎麼行？我們需要他。現在他是這兒最主要的訊息來源，又是最危險的角色，但是我們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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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趣，”哈里說道，“這些字母每5秒鐘出現一個，所以我認為，而且可以很有把握地說，我們知道信號是從哪兒來的。威斯康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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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P5 ^* v1 m　　“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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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0 n. a+ e$ N) p: `  r5 \　　“因為在世界上，這是唯一能夠發出這些信號的地方。”哈里回答道，“你知道極低頻嗎？不知道？唔，是這麼回事。你可以通過空氣傳送無線電波，而且，正如我們所知，無線電波在空氣中傳播得很快。但是你無法在水中將電波傳送得很遠。水是一種不良導體，因此，即使要傳送很短的距離，也需要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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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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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穿透力是長波的功能。通常的無線電波都很短——短波無線電，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波都很小，往往幾千個波，甚至幾百萬個波才一英吋長。然而你可以製造極低頻波，這種波很長——每個波也許有20英呎長。那些波一旦被發射，就能夠在水中穿過很長的距離，幾千英里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由於這種波很長，因此它們的傳播速度也就十分緩慢。那就是我們每隔5秒鐘才得到一個字母的原因。海軍需要尋找方法與海底潛艇通訊聯絡，於是他們就在威斯康辛州建造了大型極低頻天線來傳送這些長波。那就是我們現在得到的信號。”

) E# m' M: l5 U- y7 y　　“那麼這些密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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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定是一種壓縮碼。——三個字母一組的字母群，代表一大段事先確定的訊息。這樣傳送一段電文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倘若你傳送一段平日的電文，逐字逐句地要花費幾個小時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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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z* S$ S8 G" W. ]' o; q　　字母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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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是那麼一回事。”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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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怎麼把它翻譯出來？”貝思問道。

　　“假設這是海軍發射的訊息，”哈里說道，“我們不懂。”

0 K+ |6 ]* O2 p# C6 O　　“也許這兒有密碼本。”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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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再等一下。”哈里說道。

8 _" E' O$ q: P& t' [　　屏幕上起了變化，字母群一組又一級地被翻譯了出來。

　　7月7日23點40分，太平洋艦隊司令致DH-8號海底居留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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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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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巴恩斯的電文。”哈里說道。當其餘的字母群被譯出的時候，他們一直盯住屏幕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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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G1 }: g; O/ R' j" t) C3 j　　海面支援艦南迪號和維巴蒂號估計在7月巴日16時到達你們的所在地，回收自動裝置。祝好運。斯波爾丁。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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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貝思問道。

　　“是的，”哈里回答道，“艦隊已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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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h( P) R. h: `( r) d　　“好極了！”貝思拍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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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7 x3 @% b8 a/ y: Z　　“風暴一定正在平息中。他們已經派出水面艦艇，再過16個多小時，就會抵達這兒。”

　　“那麼自動裝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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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W/ o, H( U　　他們立即得到了答案。居留艙內所有的屏幕都閃爍起來了，右上角出現一個帶數字的小方塊：16：20：00，正在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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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自動地為我們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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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是我們離開居留艙時要遵循的某種倒數計時？”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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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9 Z' y8 F# q( v' `6 A　　諾曼看看這些數字，它們飛快地往回倒着，就像在潛艇上一樣。他問道：“那艘潛艇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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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G- W0 N7 o' i! v　　“誰還顧得了那艘潛艇呀。”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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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我們應當保存那艘潛艇。”貝思說道。她校對了自己的手錶。“我們還有4個小時才需要重撥時問。”

  y2 c2 M3 Z7 G　　“夠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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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私下裡，諾曼卻在盤算他們能否熬過16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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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b( Q2 o6 U, S　　哈里說道：“唔，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你們倆幹嗎那麼自暴自棄？”

　　“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會如願以償。”諾曼回答說。

% |4 d8 B( G$ y- Q  V7 @　　“我們為什麼不能如願以償呢？”哈里問道。
# {3 W/ y6 p  D$ W. e
2 V3 j: O/ t0 ?  z- V% B　　“傑裡也許會先有什麼舉動。”貝思說道。諾曼頓時對貝思感到氣惱。難道她意識不到，她這麼一說又在哈里的腦海裡種下了禍根嗎？

　　“倘若再一次攻擊居留艙，我們就沒命啦。”貝思說道。

　　諾曼內心在呼喊，閉嘴，貝思，你是在對他暗示。

0 t: P/ i5 B; F　　“攻擊居留艙？”哈里反問道。

　　諾曼飛快地說道：“哈里，我認為你和我該和傑裡再進行一次對話了。”

  i3 y# d/ N* `/ e4 U; n: V　　“是嗎？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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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瞧瞧是否能和他講明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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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A% L& I0 W) K6 p& Q  [+ n3 X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哈里說道，“和他講明道理。”

　　“不管怎麼說，讓我們試一下吧，”諾曼瞥了貝思一眼，一面說道，“這是值得一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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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8 v1 {　　諾曼心裡清楚，他並非真心要和傑裡對話。他是要和部分的哈里對話。無意識的部分，陰影部分。他應當如何進行呢？他可以利用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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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監視器屏幕前，心中思量着。我到底有多瞭解哈里呢？哈里是在費城長大的，當年身材瘦削、性格內向，靦腆得讓人難受；他是個數學天才，但他的才能卻受到家庭和朋友們的挖苦嘲笑。哈里曾經說過，當他對數學發生興趣時，其他的人卻都醉心於籃球。甚至在現在，哈里還是討厭所有的遊戲，所有的體育活動。在他年輕時，不斷蒙受恥辱，無人給予青睞，因此當他因為自己的才能最終得到應有的承認時，諾曼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為時已晚。損害已經造成。現在再來防止那種目空一切、自吹自擂的外表，當然是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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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別害怕。

" R9 B- u: X* B7 ?  |- Y- Q　　“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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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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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要求。”

　　你可以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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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j4 l( ]% q7 K0 z9 E　　“傑裡，我們的許多實體一去不復返了，我們的居留艙已經不堪一擊。”

　　這我知道。提出你的要求吧。

　　“你能不能停止表現？”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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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 C0 l1 |1 U* |$ L9 K　　“為什麼不行？”

' K# }0 d3 X1 _# F* f6 \- T　　我不願意停止。

　　唔，諾曼思忖道，至少我們開始着手這件事情了。不能浪費時間了。“傑裡，我知道你孤身獨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有幾個世紀啦。在這期間你一直非常寂寞，你總是覺得沒有人理會你。你總是認為沒有人願意跟你交談，或是分享你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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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點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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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 F- g2 P3 i( [- p　　“而現在，你至少可以表現自己了，因此你感到很快活。你樂意向我們表明你想做些什麼，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 j7 s, B9 S$ c0 w% @& `9 |- L
　　說得不錯。
& J  C# t! u4 B8 e# g
　　“這樣我們就會注意到你。”

　　是的，我喜歡這樣。

% P. a- `$ t! L# Q7 Q7 R6 v2 I　　“而且你成功了。我們確實注意到了你。”

　　是的，我知道。

) V. y5 J( s! X( a+ ]　　“但是這些表現傷害了我們，傑裡。”
2 X) R, L5 j! Y! C
9 C! Y3 q: _- A+ W; t+ A3 Y4 ^　　我不在乎。

　　“這些表現還使我們十分吃驚。”
7 b5 b' h7 [8 u3 n. U7 Q
" U- G+ s' X3 y  K' N) L　　我很高興。

4 X2 R/ P( m( m- s, z' ~* B# X　　“我們驚愕萬分，傑裡，因為你僅僅是在跟我們做遊戲。”
6 O. E: ]. K8 H6 ~5 g
& o9 ~- N4 s  x* D! a9 F0 L　　我不喜歡遊戲，我不做遊戲。
2 I  y0 s* ^/ C( Z
+ x0 N4 l- u0 |; ]0 P5 R" [　　“不，這是你的一種遊戲，傑裡，這是一種運動。”
, O6 p* n: T) o2 g! ?  b  d3 D$ `
　　不，這不是。

6 U  \# E( p1 z　　“不，這是，”諾曼說道，“這是一種愚蠢的娛樂。”

　　哈里正站在諾曼身旁，他問道：“你想這樣和他對抗嗎？你會使他變得瘋狂。我認為傑裡不喜歡有人和它對抗。”
5 D: B) V  c' S- D/ E, ^# r
　　我確信你不喜歡有人和你對抗，諾曼思忖道。但是他說：“唔，我得把傑裡本身行為的真相告訴他。他並不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哦，毫無趣味嗎？
3 N8 ]1 N4 r4 C
% J# a+ P9 c, }+ X* m# ?2 \　　“是的。你被寵壞了，喜怒無常，傑裡。”

9 ~; q  Y' j, l/ ?2 k" l* X　　你竟敢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3 N& N+ u; e0 c+ `6 T0 N  w　　“是的，因為你的行動十分愚蠢。”
0 s) E. t' W7 o% m; a" J
1 J- @8 ~4 R! n0 `  f. V9 F　　“天哪，”哈里呼叫道，“千萬別跟他發火。”
0 p& [7 L3 B7 l5 ]( w1 R7 e5 p
　　我很容易就能讓你為自己的言辭感到後悔，諾曼。

　　諾曼在無意中發現，傑裡的遣詞造句已變得無可挑剔。原先那種做作的天真幼稚、那種外星人的模樣已蕩然無存。但是隨着談話繼續進行，諾曼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愈來愈有把握。他十分清楚現在在和誰談話。他並不是在和任何外星人談話。這兒沒有任何不可捉摸的假設。他是在和另一個人幼稚愚蠢的部分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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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擁有的力量比你想像的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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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4 v* Q: l: o% f4 [/ x　　“我知道你有力量，傑裡，”諾曼說道，“強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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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突然變得急躁起來。“諾曼，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快使我們全都完蛋了。”

　　聽哈里的話，他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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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傑裡，”諾曼反駁道，“哈里並不聰明，他只是害怕了。”

　　哈里並不害怕，壓根兒不害怕。

+ `/ {; h9 }; |　　諾曼決定不再和他糾纏。“傑裡，我正在跟你說話。只是跟你。你就是那個做遊戲的人。”

! d7 ^5 q) x2 G　　遊戲是愚蠢的。

( g9 ^# w! D0 G3 n  l3 d　　“是的，傑裡，遊戲是愚蠢的。你不值得去做。”
" L) w- _  K0 C1 ?/ K) i
　　對於任何富有智慧的人來說，遊戲是枯燥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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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別再做啦，傑裡。停止再作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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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停止時就會停止。

　　“我不確定你是否能做到，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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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j# P& X% x　　能，我能做到。

* ~9 x! l3 J5 K　　“那麼你來證實一下。停止這種表現的遊戲。”

- o& C7 E8 C( y% `* K% @8 Q　　一陣長時間的停頓。他們等待着傑裡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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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想操縱我的伎倆幼稚可笑，顯然已經到了單調乏味的地步，我沒有興趣再和你說話。我將我行我素，愛表現什麼就表現什麼。

" d/ [1 R- e! g2 Q6 T5 j　　“我們的居留艙禁不起更多的表現了，傑裡。”
4 h+ C+ P6 V& A$ y
　　我不在乎。
3 q! Q0 x) e$ [
　　“要是你再損害我們的居留艙，哈里就會死去。”

　　哈里說道：“老天爺，我和其餘的人都會死去的。”
: k7 h# `6 u4 W, ~. H9 g
# F6 g4 a1 ]* T4 P7 r# q　　我不在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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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嗎要殺死我們，傑裡？”
: G) S0 m/ F+ u6 e  w" P
　　首先，你們不該來到這兒。這兒不是你們待的地方。你們這些驕傲自大的傢伙，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插上一腳。你們愚蠢地冒巨大的風險，現在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了。你們是毫無心肝、不管他人痛癢的物種，沒有半點兒愛心。
9 U- O, A0 i8 t, C, Y5 Z3 E$ a
' e( _0 f! \  n4 w* v  a8 K　　“這並不正確，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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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再和我對抗，諾曼。

　　“我很遺憾，不過毫無心肝、不管他人痛癢的是你，傑裡。你不在乎你是否會傷害我們。你不關心我們所處的困境。正是你不管他人痛癢，而不是我們，是你。”

6 @% F( j; f7 w8 _. k+ c% M　　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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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再來跟你談了，”哈里說道，“他真的瘋了，諾曼。”

　　這時屏幕上卻印出了一行字：
& M# P1 @) R0 i3 X( F( d
1 J7 @0 H) h2 w8 Z　　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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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A( J8 Q% s, U/ F, ]　　諾曼渾身冒汗；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背過身去不看屏幕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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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你無法和這種傢伙談話，”貝思說道，“我認為你無法跟他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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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該惹他生氣，”哈里說道，他幾乎是在祈求，“你幹嗎要這樣惹他發火，諾曼？”

　　“我得告訴他真實情況。”
3 B; S$ U0 K4 R7 S3 |
/ W1 ~4 K. K8 s% W% ~3 ?5 e　　“可是你對他來說是那麼討厭，而現在他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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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不發火倒沒關係，”貝思說道，“原先哈里沒生氣的時候，他也攻擊過我們。”

" e- F  W" @6 P" M/ X4 q　　“你是說傑裡，”諾曼對貝思說道，“傑裡攻擊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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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是傑裡。”

　　“這個錯誤可不得了，貝思。”哈里說道。
, K7 G' [: s. O3 `! M# M3 l5 m
　　“你說得對，哈里。我很抱歉。”

　　哈里神情古怪地望着貝思。諾曼思忖道，哈里看出了這個把戲，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 E" w/ c2 h9 E6 O( K; v( b* R: _
6 p. J" Z3 r7 I: y; K- l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把這兩個名字混淆起來。”哈里說道。
4 ?. Q" m1 _9 K  g
　　“我知道。這是心不在焉的緣故。我真蠢。”
2 R2 M0 C' k- H$ O5 A. M
　　“我看也是。”
% N$ o  e& k' ^2 ]
　　“對不起，”貝思說道，“我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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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_) C) V( _7 s　　“別在意，”哈里說道，“沒關係。”
4 A$ b. o- Q7 R# a: _
　　他突然顯得無精打采，說起話來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諾曼思忖道，呃嗯。

: E5 X  G+ p, q1 N0 q( E3 t　　哈里打了個哈欠，伸了一下懶腰。“瞧，”他說道，“我忽然困得很，我想我現在要去打個盹了。”

　　他離開他們去了臥艙。
, r( T: y2 c6 f9 s
6 L: k. w3 _% ]- U- a　　16小時

　　“我們得採取些行動，”貝思說道，“光和他說理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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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得對，”諾曼應道，“我們說不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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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N/ z: N7 M. _　　貝思拍了一下屏幕。那行字還在閃爍：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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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4 |& V  j- ]2 E- t9 ^; Z. c　　“你認為他是當真的嗎？”

　　“是的。”

& t, @: X$ D& M% D9 v　　貝思捏緊拳頭，站在那兒。“那麼不是他死，就是我們送命。”

  Z) y: S& ~! t& ]$ q/ y　　“是的。我想是這樣。”

7 @' P" P% l- h3 W* J　　這種暗示懸在空中，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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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_; H" B& G4 N2 }' X9 J( I# I　　“至於他的表現過程，”貝思問道，“你是否認為他得完全失去知覺，才能避免發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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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F. L' o; @) r' z9 i　　“是的。”

: J% c" v, D+ U; {) e0 P) b" Z( _　　“或是死去。”貝思補充道。
6 L; O& o$ _: y) r6 B+ L* R
' x( ~% Z- I% a8 U+ _　　“是的。”諾曼說道。他曾經出現過這個念頭。如今他要在1，000英呎的海底，冥思苦想如何去謀殺另一個人，這樣一種人生道路上不太可能出現的轉折，似乎顯得荒謬可笑。然而這正是他在進行的事情。

0 o- m4 K- S. I6 \: s8 b　　“我可不願意把他幹掉。”貝思說道。
6 m- a1 H% M( u/ P3 J
　　“我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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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6 h0 r  X, v) P　　“我是說，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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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我們沒有必要把他殺死。”諾曼說道。

; ]% ?7 Y: c$ k& O7 K　　“倘若他不做出任何舉動的話，也許我們不必把他殺死。”貝思說道，隨後又搖搖頭，“哦，見鬼，我們是在欺騙誰呀？這個居留艙禁不起再次攻擊啦。我們得把他幹掉，我只是不願面對現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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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U  [6 S9 ~& g1 i　　“我也一樣。”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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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6 e  W9 D　　“我們可以利用魚槍製造一次不幸事故，然後等待海軍來帶我們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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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0 [( i( x8 y& z　　“我不想那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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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想，”貝思說道，“可是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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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8 G& A/ V+ n+ l0 x; _  d　　“我們不必殺死他，”諾曼說道，“只要失去知覺就行。”他去了急救艙，開始準備藥品。

　　“你認為那兒會有什麼東西嗎？”貝思問道。

2 ?% Z, A# D! O* r- y# r　　“也許會有麻醉劑，我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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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效嗎？”
6 @6 @. {9 [7 t" }
　　“我認為任何造成昏迷的藥品都有效。我是這樣想的。”

) G- H( C. e- K$ d* y# K　　“我希望你的看法是對的，”貝思說道，“因為倘若他做起夢來，夢中表現出了怪獸，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9 S, |1 \8 m& y8 o
　　“不會的。麻醉劑會造成一種無夢的完全昏迷狀態。”諾曼看看瓶子上的標籤。“你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嗎？”
* F: ]& x! u/ y8 K) p+ q+ ]5 l
　　“不知道，”貝思答道，“但是電腦裡的資料全都有記載。”她在控制台前坐下。“把藥名報給我聽，我來替你找。”

/ R! z5 x- n& p' V6 x　　“Diphenylparakne。”
$ D# b; w* Z) o1 ^, P- X% Q; z
+ g% C, \! A/ N: b* Z  E　　貝思撳下按鈕，掃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這是，呃……看上去像……某種治療燒傷的東西。”
6 ~0 K: k( w0 ^7 Z
: H3 M3 ]* d# _) b, V/ W　　“Ephedrinehydrochloride。”
2 y0 x! u3 k! x$ Z" Q+ b
　　屏幕上的文字又變了。“這是……我猜想是治療暈船的。”
- \$ w% ~2 M; B, I: |4 G: J
5 m' j$ C( x) h$ R/ R　　“Valdomet。”

　　“治療潰瘍的。”

　　“Sintag。”
/ @/ w4 i( _, F  d7 A. l$ C' t
5 H$ E; @* E# S  @　　“合成鴉片代用劑，效用十分短暫。”

; p0 ^, r  R" s　　“能導致昏迷嗎？”諾曼問道。
  {* ^2 ?  r! P
$ ^) A( L( ?# V+ _　　“不行。根據上面的介紹是不行的，不管怎麼說，只能持續幾分鐘。”

　　“Tar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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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3 H- P! a0 h; |( u9 v　　“鎮靜劑。會使你昏昏欲睡。”

　　“好。”他把那瓶藥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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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n) O9 k9 R2 Z% }　　“‘還會引起胡思亂想。’”

　　“那不行。”他說道，又把瓶子放回原處。他們不需要任何奇思怪想。“Riordan？”
' |) C" R6 G# s! r1 t1 P
  `% F) Y4 f+ ~; d　　“抗組織胺藥。治療傷口的。”

　　“Oxalamine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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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菌素。”
7 @+ `* ~3 G1 \
　　“Chloramphenicol呢？”

　　“也是一種抗菌素。”
7 P9 M8 ]/ T. r7 z* Q* M
/ u0 Z! U+ L% V0 w9 i- a7 y　　“見鬼。”藥從瓶子裡滾了出來。“Parasolutrine呢？”

. s7 t6 Z, t* z$ z/ l　　“這是一種催眠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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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2 W  C; ?/ A& B) e0 u: }  ]　　“那是什麼？”

　　“導致睡眠的。”

$ ]( [" f( D, _7 A　　“你是說，這是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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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I  p' `$ s: h6 @1 {　　“不，這是——上面寫着你可以把它和Paracintrichloride一起使用，把它作為一種麻醉劑。”

3 ]' W1 p' N8 x, ^6 I2 S　　“Paracintrichloride……是的。我在這兒找到了。”諾曼說道。
" i! U; e0 B9 `/ V1 F
  d0 p/ P# B6 B0 q! O7 H6 N　　貝思讀着屏幕上的說明。“20CC的Parasolutrine加上6CC的paracin，做肌肉注射，使患者沉睡，適合做急救外科手術……無嚴重副作用……睡眠，喚醒患者十分費勁……”
3 c  R. b- b; |7 q6 p# G0 |) L$ n
　　“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

　　“3至6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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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性要多長時間才發作？”

8 C- O. A1 O9 e' K, t1 r　　貝思皺起眉頭。“上面沒有說。‘當麻醉劑發揮效用時，甚至可以開始做大範圍的手術……’不過上面沒有說藥性要多長時間才起作用。”

) c) L6 V) q( u1 F( I　　“見鬼。”諾曼說道。

% x2 s8 ^6 N, v8 G. i　　“也許會很快。”貝思說道。
/ P1 E, `) e( u( t' n: C: m2 {
, T$ U. e4 F2 L/ a9 L: X　　“但是，倘若很慢怎麼辦？倘若需要20分鐘呢？人能抵抗它的藥力嗎？能把藥力排拆掉嗎？”

! y! A% _* J6 c9 B% j6 w/ P　　貝思搖搖頭。“上面根本沒提到。”
+ W2 u, @4 A7 c0 X& t8 u, m0 f
$ C, K% |' _5 p' S　　最後他們決定把parasolutrine、paracin、duicinea、sintag和鴉片劑混合在一起使用。諾曼在一根大注射管內注滿了透明的液體。那根管子那麼粗，就像是給馬注射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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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為這藥水會致他於死地嗎？”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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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 d/ c5 }9 s, S. e+ ^) y　　“沒有啦，”貝思說道，“我們不得不這樣做。你以前有沒有替別人注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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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P1 s+ }9 c$ j- R4 y6 K　　諾曼搖搖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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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給實驗室的動物注射過。”
$ o) p- g9 _! B7 G8 O
, y2 Q4 o% f  u% V) `  D& v( A　　“我該在哪個部位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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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肩部注射，”貝思說道，“趁他睡覺的時候。”

　　諾曼把注射針管轉向燈光，從針頭上擠出幾滴藥水。“行啦。”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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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好跟你一起去，”貝思說道，“以便按住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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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諾曼說道，“要是他醒着，看見我們倆一起去，一定會起疑心的。你得記住，你早已不在臥艙內睡覺了。”

0 I0 [) k- r& y* D/ z( \　　“可是，倘若他動武，那該怎麼辦？”

# j0 s2 a2 W& W　　“我覺得我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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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G/ K8 d2 ]　　“好吧，諾曼。不管你怎麼說，都聽你的。”

, l9 B. u; |, s　　C號筒體走廊上的燈光顯得異乎尋常地明亮。諾曼聽到自己踩在地毯上輕輕的腳步聲，聽到不停作響的通風器和加熱器的嗡嗡聲。他感覺到藏在手心的針管的份量，他來到臥艙的門前。

4 D3 d, }8 `3 u& o  |2 e9 t　　兩名海軍女兵站在艙門外。當他走近時，她們啪的一聲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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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v! K, U  n7 W　　“詹森博士！”

6 I1 v9 \  j0 a: N2 X$ `  N　　諾曼停住了腳步。那兩位女子相貌秀麗、皮膚黝黑，一副肌肉發達的樣子。“稍息。”諾曼微笑着回答道。

+ ?+ H+ m! A! b# r- @　　她們絲毫沒有鬆懈。“抱歉，先生！我們命令在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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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諾曼說道，“好吧，那麼你們就執行公務吧。”他打算從她們身旁經過，進入臥艙。

% P7 j, D/ Y3 D' K5 M　　“對不起，詹森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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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2 @- L; r# g5 C! q　　她們擋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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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諾曼問道，儘力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來。

2 `& V. j! Q$ \$ H' k6 K9 i　　“這個區域誰也不能進入，先生！”

7 u. E$ Q( }! d7 T% t　　“可是我想睡覺啦！”

( i1 E/ f* O" M/ W. c9 i5 K　　“十分抱歉，詹森博士！亞當斯博士睡覺時，誰也不准打擾他，先生！”
+ I$ e* m; A2 U2 H7 Q" X3 u
& b+ \( R1 m# d7 _# a/ c　　“我不會打擾亞當斯博士的。”

　　“抱歉，詹森博士！我們想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先生！”

　　“我手上嗎？”

　　“是的，你手上有東西，先生！”

　　她們見到他便立正，身上背着機槍，說起話來先生長、先生短地，這使他感到神經緊張。而他又看了她們一眼。那上過漿的軍服，遮蓋着強健的肌肉。他覺得自己無法強行從她們身旁經過。他看到了在門的那一頭，哈里正仰天躺着，鼾聲大作。這是給他注射的最佳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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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森博士，我們能看一下你手上的東西嗎，先生？”

( u# U. w+ F' O8 u8 J; {5 {/ j% k2 e　　“不行，你們不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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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先生！”

7 B3 I3 b2 m1 N9 _9 \　　諾曼轉過身子，走回D號筒體。

　　“我看見了。”貝思說道，朝監視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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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望着監視器，望着走廊上那兩名女子。然後他又看看鄰近的那個監視器，屏幕上顯示出大球。
/ Y, ^: p% k5 f! @  i& J0 K
. J  {; R5 X! T5 m: w/ d　　“球體起了變化。”諾曼說道。

& t5 Z5 F1 T: T9 s9 d7 u　　入口處盤旋的溝槽明顯有了改變，結構更加複雜，而且伸展得更遠。諾曼深信這一切再也不是原來的模樣。
& H( M! D7 f6 n
1 y8 i% e9 z+ U7 t1 Y4 n　　“我認為你說得沒錯。”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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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 o5 m: F1 I8 ^
: @% D  D$ W$ ^7 m5 f　　“待會兒你可以把帶子倒過來，”貝思說道，“現在我們最好注意一下那兩個人。”

　　“怎麼注意？”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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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貝思說著又握起了拳頭，“在B號筒體內，有五個帶易爆炸葯的魚槍頭。我去那兒拿兩個過來，把那兩名衛兵炸個鳥獸散。你就衝進去給哈里打一針。”

% t2 [" C! d6 D9 d3 z" y　　要不是她的模樣那麼美麗，她那冷酷無情的決心真叫人毛骨悚然。現在她的容貌嫻靜而高雅，隨着時間的推移，她似乎愈來愈儀態萬千。

　　“魚槍在B號筒體嗎？”諾曼問道。

7 V6 V3 J4 i* S: @; x$ i9 E% o　　“當然囉。你可以看看錄影監視器。”她撳下了按鈕。“見鬼。”

　　B號筒體的魚槍失蹤了。

　　“我看，那個狗雜種已把守住了他的根據地，”諾曼說道，“哈里老奸巨猾，混蛋！”

　　貝思若有所思地瞧著他。“諾曼，你沒事吧？”

　　“當然囉，問這幹嗎？”

　　“急救箱內有面鏡子。你去瞧瞧。”

　　諾曼打開白色的急救箱，從鏡子裡望着自己。所見到的一切使他驚詫不已。那不是他預料中的健康模樣，他已經看慣了自己胖乎乎的臉龐，以及因為週末沒有刮鬍子而長出的灰白短鬚。

4 f& u4 _* J* P8 n, ?3 \" k, l* S　　可是鏡子裡的他是一張消瘦的臉，上面長着黑鬍子。那陰鬱而充滿血絲的眼睛下，映出一道黑圈。他的頭髮稀疏而平直，油膩膩的，會在前額上。那模樣就像一個危險人物。

$ D/ v; P9 V5 d5 Y　　“我看起來像傑基爾博士，”他說道，“或者說像海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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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你確實像。”

" y- r& O1 m9 Z1 o8 R' s0 b　　“你變得愈來愈漂亮了。但我是那個對傑裡來說很醜陋的人，因此我愈來愈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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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為是哈里起的作用嗎？”

3 I/ k* F$ h. f　　“我認為是的。”諾曼說道，他心裡又加了一句：但願如此。
8 I) L' i3 S/ V# g! P& n4 B
6 D! L) z0 e& z9 k　　“你的感覺也不同了嗎，諾曼？”

- w7 Q$ }, Y& |4 \) N/ l　　“不，我的感覺完全一樣，只是外表看起來像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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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r+ `* s+ o# {; f　　“對，你的臉色有點嚇人。”

　　“我相信是這樣。”
1 ~: G  w% [) V3 n7 R! r8 b
. ?# e( x0 ?: M0 D7 \. F　　“你真的沒事嗎？”

　　“貝思……”

　　“好吧。”貝思說道。她轉過身去，又看著監視器。“我還有最後一個主意。我們倆一起去A號筒體，穿上工作服，再去B號筒體，關上通往居留艙其餘筒體的氧氣管道。這會使哈里失去知覺，他的衛兵就會消失，我們便能進去給他注射。你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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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M1 h% H( v: H8 f8 V) q　　“值得試試。”

　　諾曼放下注射針管。他們朝A號筒體走去。

, S1 E6 q, _: _! t  P$ ^　　在C號筒體，他們從那兩名衛兵身旁走過，她們又是啪的一聲立正。
2 `6 L5 h' y. }$ m$ z3 r3 t% F
　　“哈爾彭博士！”
: f2 [# w# Z! E2 [  F) y& g
* e0 B0 r9 P% Y! W5 b7 r3 E- G8 r　　“詹森博士！”

+ C5 ~* y* f# |6 C! \3 _　　“繼續執行任務吧。”貝思說道。

# g. o( ]; m1 X+ J  {　　“是！但我們想問一下，你們要上哪兒去？”

$ I( `9 n( `3 {5 _0 Y5 H4 L　　“例行巡迴檢查。”貝思說道。

4 ~: m5 c' u6 E( N1 V　　他們之間出現了一陣沉默。

0 I8 Z' H! @' n9 _3 L! [, @　　“很好，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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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F6 v# D% n) e　　他們被允許通過了。他們進入B號筒體，裡面是一排管道和機器。諾曼心神不定地看了一眼；他不喜歡在這維生系統前瞎轉，可是他不知道他們還能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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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A號筒體中還剩下三套工作服。諾曼伸手去拿他的那套。“你明白自己在幹什麼嗎？”他問道。

4 r; U1 f5 q6 S8 h3 X* E　　“明白，”貝思回答道，“請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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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6 Y2 C) G+ n* p　　她把腳套進工作服中，開始扯上拉鏈。

+ r7 f& ~* {+ i! W* ?* {" s2 ?　　就在這時候，整個居留艙內響起了警報聲。紅燈再次閃閃發光。用不着別人提醒，諾曼的心裡就很清楚，這是艙外警報。

8 T# t! n- f. E7 w$ `7 r8 f0 F　　又一次攻擊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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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2）

. [- o$ `% w& |% M9 k/ \3 q 　　15小時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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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6 `/ q3 V2 m# _3 K5 \　　他們通過橫向通道，從B號筒體直接跑回D號筒體。諾曼忽然注意到，那兩名衛兵不見了。在D號筒體內，警報器嗚嗚地響着，監視艙外感測器的屏幕上發出耀眼的紅光。諾曼瞥了一眼錄影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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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K* X5 L$ k$ Q& N8 S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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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飛快地掃視着各個屏幕。
$ E) _; I  N' t( c" Q
8 m% X8 n- E& [　　“熱量感測器有變化。好啊，它來了。”

7 R# l4 C! s) f8 z- d% b& i( i　　他們感到一陣重擊，諾曼轉過身子，朝舷窗外望去，那條綠色的魷魚已經在外邊了，帶吸盤的巨大觸鬚纏繞住居留艙的底部，有一條觸鬚平拍着舷窗，拍在玻璃上的吸盤扭曲着。

　　我在這兒。

9 Z! A# t  m  N$ \! L+ ]/ P　　“哈——裡——！”貝思高叫着。
7 h0 N; V% J" c2 e) x
/ H* E6 N! N7 R" a) h　　魷魚的觸鬚抓住居留艙，試探性地搖晃了一下。艙體的金屬外殼發出緩慢而令人難受的吱嘎聲。

　　哈里跑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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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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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哈里！”貝思大叫道。
9 U9 D+ l2 K" ^% n) `
, }  Y& m9 g) G　　“不，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那條魷魚，哈里！”

  q, C% V8 w5 w6 p4 n　　“哦，天啊，不行啊。”哈里呻吟道。

　　居留艙劇烈地搖晃起來。屋子裡的燈光閃了幾下，然後熄滅了。只有急救燈還閃耀着紅光。

. y4 e+ i: S( q9 i: m( r* @　　諾曼向哈里轉過身去。“快停止，哈里。”

0 X1 V6 g2 a4 n( s* Q　　“你在說什麼呀？”哈里無奈地叫道。

7 ~2 D- P1 k! @$ v/ {/ T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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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D- {* C) G5 l　　“我不明白！”
$ c$ Q& R" l" i& x- a
0 [2 f8 a% S/ U6 C* }' ?- {3 |# t. f　　“你知道，哈里！這是你的緣故，哈里，”諾曼說道，“你幹的好事。”

$ J* M) z0 c, C# b7 x- |* l) C　　“不，你錯了。這不是我！我發誓這不是我的緣故！”
) E+ C" ~6 W  v5 p* l/ s
2 v: G0 F1 X; X' s: L" H　　“是你，哈里，”諾曼說道，“要是你再不停止，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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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c: i; i% ?9 ~　　居留艙又晃動起來。天花板上有一個傳熱器爆炸了，滾燙的玻璃碎片和電線像雨點一樣落下。

　　“快，哈里……”
4 _5 n" w; V" n" M, a" X
6 I+ h* T) d( p# b) j  {　　“不是我，不是我！”

' ~; y1 [+ h! t4 m, {9 Y: A　　“沒有多少時間啦。你明白你在幹什麼。”
9 w' |  G& t. b" w
% `8 x& Q+ T  N# P9 a! Q　　“居留艙再也經不起折騰啦，諾曼。”貝思說道。

7 O( S: N7 e9 s2 }　　“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

　　“是你的緣故，哈里。你要面對事實，哈里，現在要面對事實。”

% ]* m2 u$ Y3 M0 j　　諾曼說話的時候，仍然在尋找注射針筒。他把針筒放在屋子的某處，可是報表紙從寫字檯上散在地上，監視器也倒在地上，四週一片混亂……

; W! F- d1 M4 z8 p* L　　整個居留艙又晃動起來，從另一個筒體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新的警報聲又響起了，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使諾曼立即意識到——在巨大的壓力下，海水衝入了居留艙。

　　“C號筒體淹水了！”貝思看了一下控制板，大聲叫道。她順着通道跑去。在她關門的時候，他聽到艙壁上的金屬門發出格格的響聲，屋子裡瀰漫著帶有濃重鹼味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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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把哈里按在牆上。“哈里！正視現實，快停住！”

　　“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這不可能是我的緣故。”哈里呻吟道。

　　又是一次猛烈的衝擊震盪，使他們的身子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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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是我！”哈里大叫道，“這與我毫不相干！”

　　接着哈里尖叫起來，身子扭曲起來。諾曼看到貝思從他的肩部取下注射針筒，針頭上還沾着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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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幹什麼？”哈里叫道，但他的雙眼已顯得呆滯而茫然。當又一次撞擊來臨時，他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像喝醉酒似的跪倒在地。“不是，”他輕輕地嘟噥道，“不是……”

　　隨後，他便面朝下地癱在地板上。使艙體金屬外殼扭曲的震盪立即停止了，警報聲也驟然消失。除了從居留艙內某處傳來汩汩的流水聲外，一切都陷入了不祥的靜寂之中。

* S  X4 O6 `% P0 u) v: K# l　　貝思迅速地來回走動，看著一個個監視器的屏幕。

0 Z% Q4 A! L8 y) ~0 ?5 z! L　　“內部警報解除。艙外警報解除。一切危機都解除啦。沒錯！都沒有讀數了！”

' h& r6 H0 `6 m! f1 ^) V7 X8 v. J　　諾曼向舷窗跑去。那條魷魚也消失了。窗外的海底一片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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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6 d' d0 ?8 x, C5 L; s( f. K8 i　　“損傷報告！”貝思大聲吼道，“主動力損壞！E號筒體損壞！C號筒體損壞！B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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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飛快地轉過身去望着她。要是B號筒體毀壞，他們的維生系統將不復存在，他們就肯定完蛋啦。“B號筒體保存。”貝思最後說道。她的身子踉蹌起來。“我們沒事了，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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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w/ C$ \& v; i" K4 i　　諾曼癱坐在地毯上，突然感到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是那麼緊張、那麼僵硬，他已經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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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t  l/ H; `1 p8 e+ d* t　　事情總算結束了，危機已經過去。不管怎麼說，他們將恢復正常。諾曼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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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總算結束了。

　　12小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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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被打扁的鼻子已停止淌血，現在他的呼吸也顯得更平穩、更順暢。諾曼拿起冰袋，瞧了瞧哈里那張腫起的臉，調節了一下哈里手臂上的靜脈輸液量。貝思方才在哈里手臂上插輸液針，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才總算把針頭戳進了靜脈。他們在為他輸入混合麻醉劑。哈里呼出一股酸味，就像錫的味道。不過除此以外一切正常，只是完全失去了知覺。

　　無線電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我在潛艇上，”貝思說道，“已經進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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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o* r4 _　　諾曼透過舷窗，朝DH-7號居留艙瞥了一眼，只見貝思往上爬進潛艇旁的圓棚內。她將撳下“滯留”按鈕，最後一次這樣的出征是必要的。他又朝哈里回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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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腦中沒有任何訊息說明諾曼使一個人連續睡上12個小時會有什麼後果，但那是他們必須採取的行動。哈里要麼逢凶化吉，要麼就完蛋啦。

" o! K8 ^% d9 G2 D/ B& S　　我們其餘的人也是一樣，諾曼思忖道。他看了一眼監視器上的計時鐘。現在正是12小時30分，並且正在往後倒退。他把毯子蓋在哈里身上，然後朝控制台走去。

0 X1 I$ N% b( N2 g" m! S+ a2 ?6 v9 J　　大球還在那兒，但溝槽的結構全變了。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使他幾乎忘卻他最初對球體是何等着迷——它是從哪兒來的，代表着什麼。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代表什麼。貝思是怎麼稱呼它的？智力酶。酶是一種物質，它促使化學反應成為可能，而本身卻沒有真的參加反應。我們的人體需要化學反應，然而人體的溫度太低，多數反應無法順利進行，於是我們要靠酶來幫助，使化學反應得以產生，並加快速度。酶使這一切成為可能。而她把大球稱為智力酶。

! n: c3 E5 W9 n1 b+ z% Q# k　　真聰明，諾曼思忖道。聰明的女人。她的情緒衝動確實恰到好處。如今哈里處於昏迷狀態，貝思看上去還是那麼漂亮。這時，諾曼發現自己的外表又恢復了原先矮矮胖胖的模樣，這使他鬆了一口氣。當他凝視着監視器屏幕上的球體時，他看到了屏幕反射出自己熟悉的身影。

　　那個球體。

) {  ~* v- v& ]  y; D  U　　由於哈里失去了知覺，諾曼心里納悶他們是否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記得那一片光亮，就像螢火蟲一樣。哈里是怎麼說的？像是提到泡沫一類的東西。泡沫。諾曼聽到一陣嗡嗡轉動的聲音，便朝舷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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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5 H% K2 X* e* z2 ]　　潛艇在移動。

) Y  }& l: F, q- {　　那艘黃色的小型潛艇已解開纜繩，在海底滑行，它的燈光照射在海床上。諾曼按下了內部通信系統的按鈕。“貝思嗎？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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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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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幹什麼？”

; D7 c+ ~; \, ]9 K9 ^% y% q　　“別緊張，諾曼。”

  L' l- ~, b( H( @( q　　“你在潛艇裡幹什麼，貝思？”

　　“只是採取預防措施，諾曼。”

; |6 t3 g, ?( B- b# Q7 A4 i- n3 T　　“你要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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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8 F/ i" w0 W6 }2 b' H+ p　　貝思的笑聲從內部通信系統中傳來。輕盈的、自在的笑聲。“不，諾曼。不必緊張。”

( S. b; d  N5 N8 ?( Q$ n  s　　“告訴我，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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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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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啦，貝思。”諾曼思忖道，現在他可不需要貝思的情緒失控。他又一次想到了她的情緒衝動，剛才他還對此表示讚賞呢。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絲毫不存在。“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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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8 F/ r# y: F  H# k　　“待會兒再跟你說。”貝思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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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呈現出潛艇的側面，諾曼看到它的錨臂上掛着紅色的箱子。他看不清箱體上印的字母，但這些箱子似曾相識。他正在觀察時，潛艇已從太空船那高高的翼翅旁駛過，然後又朝海底落去。有一隻箱子脫離了錨鈎，輕輕地落到淤泥上。潛艇使勁地攪動着海底沉澱物，又往上浮起，向前滑動了100碼，接着又停住，放下了另一隻箱子。它就這樣繞着太空船的四周，持續不斷地工作着。
) Y; R* R+ j3 [( y4 N1 x' m
! k+ Y6 L. |; J　　“貝思？”

" s: Z. R0 l. Y9 C7 \% }/ a　　沒有回答。諾曼眯起眼來看看那些箱子。上面印着文字，但距離那麼遠，他看不清。

　　潛艇轉了個向，逕直朝DH-8居留艙駛來，艇上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當它駛近時，聲納的警報器響了起來，紅燈嗚嗚叫着，閃爍出耀眼的燈光。他覺得這警報聲真叫人厭惡，接着朝控制台走去，看看那些按鈕。他怎麼才能關掉警報器呢？他瞥了一眼哈里，哈里還是昏迷不醒。

+ l" n& |5 i% @; h8 M4 [　　“貝思？你在哪裡呀？你撞上那些鬼警報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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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j, I0 W" r　　“按下F8。”

2 q& K. ?+ q, H- t9 F! I' A* j' h　　F8究竟是哪個按鈕？他四處找着，最終在鍵盤上看到了一排按鈕，上面從F1一直標到F20。他按下F8，警報聲停止了。現在潛艇已經靠得很近，燈光穿過舷窗射到居留艙內。儀表上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儘管周圍氣泡四起，她的身影仍清晰可見。隨後潛艇又下沉，從諾曼的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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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 }2 c; V" f% V: k7 o　　諾曼走到舷窗前，朝外看去。深海星3號正歇在海底，從錨臂上往下安置更多的箱子，現在他可以看清箱子上的文字：

　　小心，Tevac炸葯附近禁止吸煙，禁止使用電子儀器

- U8 Y5 N" W8 P* ~) ?　　“貝思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 C( L  Y! ?: n+ T2 h( m; n
1 J3 W6 ^- M  n3 `　　“待會兒告訴你，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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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9 h% s" h: J( c! d+ k　　諾曼傾聽著她的聲音。她的嗓音聽起來正常。她是不是瘋了？沒有，他思忖道，她沒有發瘋。她的嗓音聽起來正常，我相信她沒事。

4 @- G! d5 ^$ U7 [　　可是他並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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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J1 {) }! q* P9 T　　潛艇又移動了。螺旋槳把海底的沉澱物揚起，使艇上的燈光朦朧不清。那股混濁的水流從舷窗旁漂過，模糊了諾曼的視線。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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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好，諾曼，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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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揚起的沉澱物重新落在海底時，他看到那艘潛艇又向DH-7號居留艙駛去，不一會兒，在半圓頂棚的下面停泊下來。接着，他看到貝思爬出潛艇，在艇首艇尾繫上纜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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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d" b& k/ h* c　　11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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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很簡單。”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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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炸葯嗎？”諾曼用手指着屏幕。“上面寫着，在體積相等的情況下，Tevac炸葯是目前所知威力最大的常規炸葯。你把它們布在居留艙的四周，到底是想幹什麼？”

# N  ], F% I; h7 A　　“諾曼，別緊張。”貝思把手搭在諾曼的肩膀上。她的撫摸十分溫柔，足以消除他的疑慮。他感到她的身子貼得那麼近，他的情緒稍微放鬆了。

　　“我們應當事先商量一下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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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 i: k4 l* m4 ^　　“諾曼，我不要冒險了。再也不要了。”

　　“可是哈里仍然昏迷着。”

) V' y) @. [$ L( }# F& D7 u1 T　　“他也許會醒來。”

　　“也不會的，貝思。”

+ J( s" X$ n0 n6 X- f　　“我不再抱有僥倖心理了，”貝思說道，“要是大球內再冒出什麼玩意兒來，我們就可以把它炸個稀巴爛。我已經在周圍安放了炸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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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幹嗎要放在居留艙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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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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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個防衛法？”

0 A% d' j3 e0 q6 C( h# H5 H1 Z　　“請相信我，這是防衛。”

　　“貝思，讓這種玩意兒離我們這麼近是很危險的。”

　　“炸葯沒接上引信，諾曼。實際上，也還沒有把它沿著飛船連接起來。我還得出去用手把它們接起來。”貝思看了一眼屏幕。“我想我得先等一會兒，也許打個盹兒。你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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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 D- z" f$ j9 `% u　　“不累。”諾曼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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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經很久沒睡覺了，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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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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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h! A3 H2 I  Y+ B& x　　她以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要是哈里使你放心不下，我會照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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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z# d* K/ x3 a7 x, A5 |　　“我真的不累，貝思。”

　　“好吧，”貝思說道，“隨你。”她用手指把秀髮從臉上往後撥去。“我可累壞啦。我要去歇上幾個小時。”她起身登上階梯到實驗室去，然後又往下看看諾曼。“想來我這兒嗎？”

　　“什麼？”諾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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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K( L. x% U" o" o　　貝思衝著他會意地笑了。“你聽到我說什麼了，諾曼。”

& U1 g, W3 E* S& M6 I' Q% L　　“待會兒也許會去吧，貝思。”

: P: a: n& [" n& h9 m# _2 I- a　　“好。當然可以。”

3 i# Q$ }% N1 t/ [5 m. N) a8 b" k　　貝思順着梯子往上爬着，她那裡着緊身服的身子平穩而優美地左右搖晃。她穿著那套緊身連衣褲看起來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她是個長相不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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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子的另一頭，哈里節奏平穩地打着鼾。諾曼檢查了哈里頭上的冰袋，心裡卻想著貝思。他聽到貝思在上面的實驗室裡走來走去。

: s  i: ], [8 L- u+ R6 U5 Q& n　　“嗨，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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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他走到階梯前，抬頭望着。

. q, s4 O0 d( R8 Z" M: e0 Y9 R, g　　“下面還有沒有這種工作服？乾淨的？”一件藍色的衣服掉到他的身上。這是她的緊身連衣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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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想是放在B號筒體內。”

8 c+ R. ]% `+ U  e7 J　　“給我拿一件來好嗎，諾曼？”

　　“行。”諾曼回答道。

6 |* B$ `5 o/ p' |0 K: a　　諾曼去B號筒體時，發現自己有一種不可言狀的不安。現在發生的是怎麼回事？當然囉，他十分清楚正發生什麼事，可是為什麼是現在？貝思在施展她巨大的誘惑力，而他卻表示懷疑。貝思在與男人打交道時，總是咄咄逼人、精力充沛、態度直率、得理不饒人。誘惑根本不是她慣用的伎倆。

　　而她正在勾引他，諾曼從貯藏櫃中取出新工作服時思忖道。他拿着衣服回到D號筒體，爬上了梯子。他看到上面有一種陌生的、略帶藍色的燈光。

$ J# z4 x& F5 e* |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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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兒，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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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踏進實驗室，只見貝思一絲不掛地仰面躺着，身子上方是一排用鉸鏈固定在牆上的紫外線日光燈。她的眼睛上遮着兩隻不透明的杯子。她誘惑性地扭轉過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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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T% u4 ], Z; t4 S1 {　　“衣服拿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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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M6 n2 Z9 v% E! L9 Q　　“拿來了。”諾曼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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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R( K0 N  L# o　　“多謝啦。放在椅子旁任何地方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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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諾曼隨意地把工作服放在她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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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翻身面對強烈的燈光，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最好來點兒維生素D，諾曼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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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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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L2 N: u, `; a　　“或許你也該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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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5 V/ H% I( e　　“沒錯，或許是的。”可是諾曼心中在思忖，他不記得實驗室裡曾有一排日光燈。事實上，他確信這兒原先連一盞日光燈也沒有。他在那間屋子裡待了很久；要是有的話，他會記得清清楚楚。他回過身來飛快地走下階梯。

' T/ `; o# G& H1 `  L8 ?, k　　實際上，這階梯也是新的，由黑色的電鍍金屬製成。原來不是那樣的。這成了一道嶄新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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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L. Z- _2 N1 M0 b8 K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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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馬上來，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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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控制台前，開始敲打按鈕。他曾見過一份資料，上面記載關於居留艙的種種參數，或諸如此類的東西。他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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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8 N6 V; {2 h4 W* J% Q" w　　DH-8號居留艙設計參數

( e$ X* A' L7 A' ?0 n, }/ M- n' e　　5.024AA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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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7 j( a: x5 c9 |4 B# Z, ?3 R　　5.024BB號筒體

　　5.024CC號筒體

　　5.024DD號筒體

8 G$ n3 j/ L# \; i( b　　5.024EE號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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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擇一項：
; {! x  F: ~1 ]& \# |. C$ u
: k4 `' q' a6 R8 e　　諾曼選擇D號筒體，屏幕上出現了另一屏內容。他挑選了設計計劃，看到一幅又一幅的建造設計圖。他不停地敲擊按鈕，屏幕上也飛快地變換着圖形，最後看到了D號筒體頂上生物實驗室的具體結構圖。
/ ^. X* x- I4 o# D9 n
7 @. M5 |7 _- m6 S4 {　　設計圖上清楚地顯示出一大排日光燈，用鉸鏈固定好，收在牆上。這排燈一定是一直固定在那兒的，他只是沒有注意到罷了。還有許多別的細節，他原來也沒有發現——譬如實驗室圓拱形屋頂上有個緊急出口處。此外，地板入口處旁還有一張摺疊床，一道黑色的電鍍階梯。

　　你慌了，諾曼思忖道。這與日光燈以及建造圖紙毫不相干，甚至與性也沒有任何關係。你之所以慌了手腳，是因為貝思是唯一留在你身邊的人，而且她的行為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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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屏幕的一角，他看到了那倒計時的小鐘，鐘上的時間在倒退，速度慢得叫人難受。還有12個小時，他思忖道，我只要再捱過12個小時，一切就會恢復正常啦。

5 H8 n4 ]; `5 ~+ w, K　　他感到饑腸轆轆，但是他知道沒任何東西可吃。他精疲力竭，可是沒有任何能睡覺的地方。E號筒體和C號筒體都被海水淹沒了，而他又不願上樓去和貝思待在一起。諾曼躺在D號筒體的地板上，靠近哈里的床鋪。地板又濕又冷，使他久久未能入睡。

2 ~% K: U* I0 G* f　　9小時

. w: l' V& z# E& A2 l　　撞擊，那種叫人喪膽的撞擊，還有地板的劇烈晃動，使他猛然驚醒。他翻了個身，站起來，立即處於高度戒備狀態。他看到貝思正站在監視器旁。“怎麼回事？”他叫道，“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貝思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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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2 f" y$ e2 e, o( `4 Y$ D　　她顯得十分平靜。她在對他微笑。諾曼望着四周。警報聲並沒有響起，紅燈也沒有閃爍。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

, Y+ a! o  c9 R! E' n1 A　　“你以為我們又遭到攻擊了？”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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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點點頭。

+ c9 w7 B% F$ D; T( o0 E) w　　“你為什麼會有那種念頭，諾曼？”貝思問道。

2 S2 k7 h/ H, O( K. `　　貝思又一次帶著那種古怪的表情望着他。一種審視的目光。她的目光專注而又冷淡，其中沒有絲毫挑逗的暗示。如果說包含着什麼的話，那就是昔日貝思的那種猜疑：你是個男人，你只會招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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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還在昏睡，不是嗎？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遭到攻擊？”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在做夢。”

' j9 }, w: l$ s0 F+ e3 Y' Q% m　　貝思聳聳肩。“也許是我走路時造成地板的震動，”貝思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你終於決定睡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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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p+ D7 ^( n( j　　還是同樣的審視目光，彷彿他出了什麼差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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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有睡足，諾曼。”

8 M  M2 {. g) a, b9 q1 e) t5 t# Y+ X　　“我們都沒有睡足。”

& y  V7 Z# H) h0 w" H2 G! b　　“你尤其不足。”
) i6 t- [3 s: a- _$ v
; i% }" Z$ {# ^( H　　“也許你說得對。”他得承認。由於他睡了兩個小時，精神好多了。他笑了起來。“你有沒有吃咖啡和丹麥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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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兒根本沒有咖啡和丹麥奶酥，諾曼。”
) T; i& v  r% M! j% d: Y
- W$ V/ n6 W. O# W5 d　　“我知道。”

$ \0 n' O2 Z! l+ p' F6 [　　“那麼，你幹嗎要那樣說？”她神情嚴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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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說笑話，貝思。”

) R3 s. A  f! v2 }( W% y　　“哦。”

% A- N; ]$ Y1 b3 f　　“只是個玩笑。你知道，這是對目前狀況的一種幽默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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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她一直在操縱着監視器屏幕的圖象。“順便問一句，關於那個氣球，你瞭解到了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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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個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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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海面氣球。你記得嗎？我們曾談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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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搖搖頭，他一點也不記得。

9 ~* X0 `* ]3 N- T' P8 h/ S　　“在我去潛艇之前，我曾問起向海面釋放氣球的操縱密碼，你便說你要在電腦中查一下，看看我們是否能找到操縱的辦法。”
2 q) p' {7 v4 d0 A" H) g) e
% G, n+ @4 {: X6 K- w; A  j' ^　　“我說過嗎？”

　　“是的，你說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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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回想著。他記得，他和貝思如何從地板上抬起哈里那毫無生氣、重得出奇的軀體，把他放在一張床上；他們又如何堵住他那嘩嘩直流的鼻血，與此同時，貝思開始給哈里做靜脈注射。她曾給實驗室的動物做過注射，所以知道該怎麼做。事實上，她當時還開了個玩笑，說她希望哈里的情況要比她實驗室裡的動物好，因為那些動物往往是一命嗚呼。隨後，貝思自告奮勇去潛艇，而他說他將和哈里待在一起。那就是他所記得的一切。根本沒有提到過氣球的事兒。

8 X' g" P$ _0 r& u7 f/ o1 U8 A3 `　　“一定說過，”貝思說道，“因為那通信信號說明，我們應當確認已收悉來電，也就是說，要向海面釋放一個無線電通信氣球。而我們猜想，既然暴風雨已經減弱，海面上一定是平靜得多，可以讓氣球漂浮而不至於扯斷電線。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釋放氣球。你說你要尋找操縱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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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5 D) ]. \8 H+ c* u" n7 }9 U　　“我真的不記得了，”諾曼說道，“我很抱歉。”

　　“諾曼，在這最後幾小時裡，我們得一起工作。”

　　“我同意，貝思，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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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K, w) w+ u8 {7 E) G) O9 [; c　　“你現在感覺如何？”貝思問道。

$ Q' m8 K2 L5 y8 P" K& W　　“不錯。事實上，相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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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貝思說道，“堅持下去，諾曼。只有幾個小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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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a) e; }　　她熱烈地擁抱了諾曼，然而當她放開他時，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依然是冷漠的、審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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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3 u; J3 v　　一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知道了如何釋放氣球。當氣球箭也似的竄向海面時，電線從艙外的繞線輪上掙脫開，尾隨氣球而去。他們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金屬發出的聲音，接着是長時間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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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0 F+ m; H( f　　“怎麼回事？”諾曼問道。

　　“我們是在1，000英呎的水下，”貝思答道，“氣球到達海面要好一會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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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屏幕上起了變化，他們收到了海面狀況的數據。風速已降到每小時15節，浪高為6尺，氣壓為20.9。陽光可見。

　　“好消息，”貝思說道，“海面情況良好。”

" w, U2 t& Z0 V7 Z5 J& w　　諾曼直愣愣地望着監視器屏幕，思忖着陽光可見這個客觀事實。他過去從未曾渴望過陽光。真好笑，你把一切都看作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一想到能見到陽光，竟如此激動，就好像這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樂事似的。他無法想像，還有什麼比見到太陽、雲彩和藍天更令人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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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8 b3 U6 B' _/ n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已迫不及待地希望離開這兒了。”

, H+ p$ ?! E& m7 h8 _  i# v: b: r% M　　“我也是一樣，”貝思應道，“不過，這要不了多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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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c3 U  N; @1 P) N　　砰！砰！砰！砰！

* y5 M6 L/ ?9 e　　諾曼正在檢查哈里，這聲音使他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聲音，貝思？”

% e; Z5 s; A' Z4 ~; B　　砰！砰！砰！砰！

　　“別緊張，”貝思在控制台前說道，“我只是在想，應該如何操縱這玩意兒。”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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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縱什麼？”

　　“側面掃瞄聲納。虛監孔聲納。我不明白，他們幹嗎把它叫做‘虛監孔聲納’。你知道那是指什麼嗎？‘虛監孔’？”

4 Y+ H5 q' Y$ M# Q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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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 m9 H7 {( m) \/ U* V　　“不，我不知道，”諾曼說道，“請把它關掉。”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不安。

. P( m, Z4 {" J: B+ g( ^　　“這上面標着‘FAS’，我認為是代表‘虛監孔聲納’，但這兒又說是‘側面掃瞄聲納’。實在叫人不明白。”

　　“貝思，關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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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1 X, {) X) c+ D3 ]$ Z: }　　砰！砰！砰！砰！

2 W+ w# B6 U: V　　“行啊，當然可以。”貝思答道。

　　“你為什麼想知道如何操縱這玩意兒？”諾曼問道。他感到十分惱火，彷彿貝思是故意用這種聲音來惹他生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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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O+ g) p5 s+ x　　“只是以防萬一。”貝思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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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你是在預防什麼呀？你自己說過，哈里還在昏睡嘛，不會再有什麼攻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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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4 T/ a: O  L　　“別緊張，諾曼，”貝思說道，“我想有所防備，就是這個緣故。”

　　7小時20分

　　他無法使貝思放棄這個行動。她執意要去艙外把四周的炸葯用線連接起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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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O; @& |' h/ I' o: C5 O9 G　　“可是你為什麼要那樣做，貝思？”諾曼一個勁兒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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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D. @: X9 Y　　“因為那樣做了以後，我心裡會踏實些。”貝思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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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 j8 `: U6 t5 Z# O! e　　“然而這樣做是毫無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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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j) ]: _4 x6 U　　“如果我做了，就會好受些。”她仍然堅持己見。最後諾曼還是無法阻攔她。

# J" Q; b- ^( r  y3 G$ C1 B7 x( [, Z) a　　現在，他看著她，一個面罩上射出一道燈光的嬌小身影，從一箱炸葯走到另一箱炸葯前。她打開每一箱炸葯，取出巨大的黃色錐形物，那東西看起來很像公路修理車上所用的錐形零件。這些錐形物被引線連在了一起，當她全部連接好時，它們的頂尖處閃着一盞小小的紅燈。

0 k: ?2 Q5 l6 [) a　　諾曼看到一連串小紅燈在飛船的四周上下浮動着，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貝思離開時，諾曼曾對她說：“你不會把居留艙旁的炸葯用引線連上吧。”

4 B: Z# c% q+ |　　“不會的，諾曼，我不會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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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v6 n; A) S" x: S% k4 a1 h* n　　“你要答應我。”

　　“我對你說過，我不會這樣做的。要是這樣做使你不安，我就不會做。”

　　“這會使我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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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8 B1 S$ u& t, [' ~　　“好吧，好吧。”

　　而今，從露出珊瑚根部、依稀可見的船尾起，直到飛船四周，都出現了紅燈。貝思繼續向北，朝那些尚未打開的炸葯箱移去。

　　諾曼看了一下哈里，哈里正鼾聲大作，但依然毫無知覺。他在D號筒體內來回踱着步，隨後又向監視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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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在閃爍。

6 A+ ]) {5 E, z# n4 B# p' \　　我來了。

5 h) Q" @. i0 K* Z　　哦，老天爺，諾曼思忖道。他又想，這怎麼可能發生呢？這是不可能的。哈里還昏迷着呢。這怎麼可能發生呢？

# C5 l, W% ^* Y/ e$ Y; o　　我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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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n, C' p: p+ l8 n. S　　“貝思！”

　　她的聲音在內部通信系統中變得很細。“我在，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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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N, N, ^9 K" {+ b- j& r　　“快離開那兒。”

2 d- Z) s" e, a9 G- m9 C, g　　別害怕。

, N. e7 O5 A, o7 C6 C; [　　“什麼事，諾曼？”貝思問道。

　　“我看到屏幕上出現了東西。”

　　“看一下哈里，他一定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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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醒。回到這兒來，貝思。”

( d# b7 k" Q4 C& q$ C　　現在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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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t* {* E% |3 s5 K0 @! m　　“好吧，諾曼，我回來了。”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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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8 M. X, U4 P) S- G" V, j6 U　　“快，貝思。”

　　不過他無需那樣說，他已經可以看到，她在海底奔跑時，頭盔上的燈光在上下躍動。她離居留艙至少還有100碼距離。他從內部通信系統中聽到了貝思沉重的喘息聲。

, j; b( d& o1 S1 ^5 U% }. D$ m; d　　“你能看到什麼東西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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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t( R4 f" l　　“不，什麼也看不到。”他伸出脖子，費勁地望着正前方，因為那條魷魚總是在那兒出現，每次總是先露出綠色的光亮。可是現在他並沒有看到任何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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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0 f! v) B/ U1 \+ R9 y; ~　　貝思在那兒直喘氣。

　　“我能感覺到什麼東西，諾曼。我感覺到海水……掀起了波濤……猛烈……”

　　屏幕上閃現出字母：我現在要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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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r1 E% D: H　　“你沒看到艙外有什麼東西嗎？”貝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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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l% H" n9 I" |5 i% M　　“沒有。我什麼也沒看到。”他只看到貝思孤零零地在泥濘的海底。她頭盔上的燈光，是他唯一專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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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覺到它，諾曼。它在靠近。老天爺啊，警報聲有沒有響起？”

　　“什麼也沒響，貝思。”

　　“老天爺。”她在奔跑時，傳來了她氣喘吁吁的聲音。貝思的體魄十分健壯，可是在這種環境裡，她卻不能施展全部的力量。不會太久的，他思忖道。他已經發現她的速度放慢了，頭盔燈的躍動頻率也變得緩慢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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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 I. F8 }# d% ~8 W4 e4 E. h' T　　“我在，貝思。我在這兒。”

$ [6 A. ]* p& d4 O　　“諾曼，我不知道我能否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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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你能成功。放慢點兒。”

; ]. [! Q7 U9 G( V0 m　　“它在這兒，我能感覺到它。”

, s" d1 G( q6 ?: @& ?$ A　　“我什麼也沒發現，貝思。”

　　他聽到一陣急促、刺耳的咋嗒聲。起先他以為是線路上的靜電聲，隨後意識到那是貝思全身顫抖、牙齒在打戰的緣故。她花了這麼大的力量，本該全身過熱，但她卻愈來愈冷。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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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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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9 C" q% C+ v/ K( p  j　　“放慢點兒，貝思。”

　　“沒法——談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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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竭盡全力，速度還是慢了下來。她已經來到居留艙燈光所及的範圍內，離艙門不到10碼，然而他看到她的動作緩慢而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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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T+ H; h  O+ R7 x' C; ]　　現在，他終於發現在貝思身後，在燈光外的陰影中，有什麼東西在旋轉，揚起了海底的沉澱物。那東西像一股旋風，一片由旋轉的污泥沉澱物組成的烏雲。他看不清這片烏雲的中心是什麼，但意識到其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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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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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絆了一下，摔倒了。那股旋轉物向她移去。

　　我現在要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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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站起身來，朝後望去，看到那股旋流正逼近她。那股旋流有某種成分，使諾曼深深地陷入恐懼之中，一種來自童年的恐懼，那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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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9 w2 Q# {& A: W; z, g　　“諾曼——”

　　這時諾曼奔跑着，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打算怎麼辦，然而他所見到的一切在驅動着他；他只想到得採取行動，得做點兒什麼。於是，他穿過B號筒體來到A號筒體，看了看自己的潛水服。然而已經沒有時間了，漆黑的海水在敞開的艙門前迴旋，發出嘩嘩聲響。他看到貝思戴着手套的手就在水面下，拚命地掙扎着。她在那兒，就在他的腳下，而她是他唯一的夥伴。他未加思索，便躍入水中，沉了下去。

& X' x5 q. f# W　　砭人肌骨的寒意使他想高聲尖叫，那寒意幾乎撕裂他的心肌。他的整個身子立即被凍僵，瞬間裡，他感到完全癱瘓了。海水在翻騰，就像一個巨大的波浪那樣使他顛簸不停；他無能為力，無法抗拒；他的頭部與居留艙的底部相撞。什麼也看不到。

　　他盲目地把雙手伸向四周，試圖能找到貝思。但他的肺部在灼燒。海水把他捲入漩渦，使他整個身子倒立過來。

) f& T  v0 Z; z- H+ j9 u6 }$ F) k　　他碰到了貝思，旋即又失去了她。海水繼續使他旋轉。

6 g  a, n( L. a; ~8 c　　他抓住她了。某個部位。手臂。他逐漸地失去感覺，感覺愈來愈緩慢、遲鈍。他用力拽着。他看到他上面有一圈燈光：艙門。他使勁地蹬着雙腿，可是似乎並未挪動身子。那圈燈光並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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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2 T: t# T) Q2 ]* @- G9 p$ m　　他又蹬了一下，使勁拽着像死屍一樣沉的貝思。也許貝思已經嚥氣了。他的肺部在灼燒，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感覺。他在和痛楚對抗，他在和狂暴的漩渦對抗。他不斷地蹬着腿，朝燈光游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向燈光前進，靠近燈光，到達燈光處，燈光，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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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D- _1 u$ b　　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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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看到的景像一團模糊。貝思在密封艙內，穿著潛水服的身子，撞在金屬艙板上弄出噹噹的響聲。他的膝蓋靠在金屬艙門上，鮮血不停地往下滴着。貝思把顫抖的雙手伸向頭盔轉動着，試圖把它解下。手在抖動。海水在艙門口起伏。燈光射到了他的眼中。某個部位在劇烈地疼痛。緊靠他臉部的，是一條輪廓分明、鐵鏽色的金屬邊。冰冷的金屬。冰冷的空氣。躍入眼簾的燈光，朦朧一片。慢慢退去了，一片漆黑。

# a8 @- u. z; L+ t/ C$ n- e+ c　　溫暖的感覺叫人渾身舒坦。他聽到身邊發出響亮的嘶嘶聲。他朝上望去，見到了貝思。她已脫去潛水服，赫然出現在他上方，正在調節那台大型取暖器，調高溫度。她還在瑟瑟發抖，但正在打開取暖器。他閉上了眼睛。我們度過了難關，他思忖道。我們仍然在一起，仍然安然無恙。我們度過了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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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全身鬆弛了下來。

　　他感到有東西在他身上爬行。是因為發冷的緣故，他思忖道，不過他的全身正由冷變暖。身上有東西爬着的感覺很不好受。這種嘶嘶聲也令人厭惡，嘰嘰作響，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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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0 B0 V; F　　他躺在甲板上，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滑到了他的頦下。他睜開雙眼，看到了一根根白色的管子，於是聚精會神地望去，又見到了一對細小而明亮的眼睛，和一伸一吐的舌頭。這是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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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M" L9 ~: X; Z; D2 G　　他一下子僵住了。他向下看去，只敢活動一雙眼睛。

0 R3 A7 N0 ^" H) C, d3 p$ S　　他的身上佈滿了白色的海蛇。

　　有十多條蛇纏繞着他的腳踝，在兩腿之間滑行，在胸部蠕動。他感到有一個冰涼的東西爬過他的前額。那條蛇爬上了他的臉，經過鼻子，又從嘴唇擦過，然後離開了他。整個過程中，他的雙眼緊閉，內心充滿不可名狀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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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著這種爬行動物發出嘶嘶的聲音，心裡想到貝思曾說過，這些海蛇的毒性非常厲害。貝思，他思忖道，貝思在哪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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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動彈。他感到海蛇繞住他的脖子，滑到肩上，又滑到手指問。他不願睜開眼睛，只是感到一陣陣的噁心。老天爺，他思忖道，我要把它們全甩開。

/ @0 ^2 z1 a4 a  J　　他感到海蛇來到他的腋窩下，又感到海蛇滑過他的腹股溝。他冒出一身冷汗。他使勁地克制自己，千萬別嘔吐。貝思，他思忖道。他不想說話。貝思……

, Z' a9 C* m2 @　　他聽著這嘶嘶聲。最後，他實在無法忍受，便睜開了雙眼，只見那堆白色的肉體在扭曲蠕動，還有那些蛇頭，一伸一吐的蛇舌。他再次閉上眼睛。

　　他覺着有一條蛇爬上連衣工作服的褲腿，來到他赤裸的皮膚上。

2 U$ C+ b6 D) e% @( L, i0 O. }0 ^　　“別動，諾曼。”

　　這是貝思。他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緊張情緒。他抬頭望去，看不到她本人，只能見到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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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貝思在問：“哦，老天爺，是什麼時候啦？”他心中思忖道，去他媽的時間，誰還在乎什麼時候？現在幾點鐘對他來說，真是毫無意義。“我得知道時問。”貝思在說著。他聽到她在艙板上走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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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 o2 L' l- u　　她走開了，離開了他！

& C; B4 Z2 m: t( z' X; a　　海蛇溜到他的耳朵、下巴，滑過他的鼻孔。那蛇身濕漉漉、滑膩膩的。

　　接着，他聽到了貝思在甲板上的腳步聲，以及她打開金屬艙門時發出的聲音。他張開眼睛，只見貝思正對他俯下身子，大把地抓着海蛇，把它們扔到艙門外的海水中。海蛇在她手中扭來扭去，纏住了她的指關節，但她還是把它們甩開，扔到一邊。有幾條蛇沒有被扔到水中，還在甲板上蠕動着。不過，大部分海蛇如今已離開了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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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W5 Q% G5 ?- r2 J6 B  q　　又有一條蛇爬上了他的腿，向他的腹股溝滑去。他感到那條蛇又迅速後退——貝思抓住它的尾巴，把它拽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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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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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蛇被她往肩後一甩，離開了他。“你可以起來啦，諾曼。”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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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跳了起來，隨即大口地嘔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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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3）

　　7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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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頭部隱隱作痛，就像要炸開一般。這使他覺得居留艙裡的燈光耀眼得刺目。他還是渾身發冷。貝思用毯子裹住他的全身，把他移到D號筒體那個大型暖氣機旁，靠得那麼近，以至於他滿耳迴蕩着電子元件的嗡嗡聲，可是他依然感到冷。他低下頭來看看貝思，貝思正在為他包紮膝蓋的傷口。

　　“傷口怎麼樣？”諾曼問道。

; I( Y0 I' p* t$ @0 s9 j　　“不輕，”貝思答道，“都碰到骨頭了。但是你會復元的。現在只有幾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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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a/ A5 C$ ^2 H) h　　“是呀，我——哎唷！”

. ^1 g" q" S0 z: J, G! s　　“很抱歉。快包紮好了。”貝思遵照電腦中的急救指令操作着。諾曼為了使自己不注意傷口，便看著屏幕上的文字。

　　輕微醫療（非致死性）併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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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13外傷

+ H$ {4 H5 H% H- h" @+ H　　7.115短暫的昏睡

　　7.118氦震顫

　　7.119中耳炎

5 O% ~+ P1 D1 i6 A$ x/ H: C  ^$ v　　7.121有毒污染物

4 E1 R  K9 f* q' n0 `　　7.143滑膜疼痛
5 X/ g6 l( f$ Y" J
! L/ l1 E3 g8 N' w; A　　選擇其中一項：

3 _7 R$ g; H# f. O, U8 b- ?' z　　“那是我所需要的，”諾曼說道，“短暫地昏睡一會兒。或者最好是大睡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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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們都需要大睡一場。”

　　一個想法出現在諾曼的腦海裡。“貝思，你還記得你把海蛇從我身上取走時的情景嗎？你當時念叨着時間，那是怎麼回事？”

　　“海蛇是夜行性動物，”貝思回答道，“許多毒蛇在一天24小時中，有一段時間十分活躍，而另一段時間充滿惰性，這完全取決於是白天還是夜問。白天時，這些蛇十分馴服，你可以任意處置它們，它們絶不會咬人。在印度，人們從未聽說過劇毒的金環蛇在白天咬人，甚至兒童逗它玩時也毫無危險。可是在晚上，千萬要小心。所以我當時算着，這些海蛇正處在哪個週期。最後我確定，那時是它們容易馴服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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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U1 U3 ?9 G8 p* X0 n8 B　　“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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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還活着嘛。”於是她使用赤裸的雙手取走他身上的蛇，因為她知道，那些蛇不會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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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y; J( d7 s　　“你雙手抓滿了蛇，活像個美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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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杜莎是什麼？搖滾樂歌星嗎？”

8 q0 [" T0 t+ e" Z　　“不，是一個神話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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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個殺了自己孩子的角色？”貝思又問道，滿腹疑慮地看了諾曼一眼。貝思總是對隱含的侮辱抱有戒備心理。

　　“不，那是另外一個人。”那是美迪亞。美杜莎是個神話中的女性，頭上長滿了蛇。男人如果看了她，她就把他們變成石頭。柏修斯從自己鋥亮的盾牌上去看她的映像，終於把她殺了。

9 y- \' `+ M* ^& i9 m　　“抱歉，諾曼。我對此不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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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有一個時期，諾曼思忖道，每一個有教養的西方人對他們昔日的神話和傳說都瞭如指掌——就像熟悉他們家庭以及朋友的一切那樣熟悉那些往事，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神話傳說一度代表了人類的常識，它們是人類意識的一種反映形式。

　　可是現在，像貝思這樣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卻對神話一竅不通。彷彿人們認為，人類意識的反映形式完全改變了。然而，真是改變了嗎？諾曼顫抖起來。

　　“還感到冷嗎，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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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b' N" }6 Z4 E: j　　“是的。不過最糟糕的是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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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脫水的緣故。讓我瞧瞧，能不能找點什麼給你喝。”她向牆上的急救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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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你幹了一件糟透了的事，”貝思說道，“沒穿工作服就跳下去。那海水的溫度才零上一兩度。非常勇敢。很愚蠢，但是勇敢。”貝思微笑着。“你救了我的命，諾曼。”

, r" J( V2 P; k( |) k/ w　　“我沒有作任何考慮，”諾曼答道，“我只是這樣做了。”接着，他告訴貝思，當他看到她在艙外，那股被揚起的海底沉澱物旋轉着向她逼來時，他如何感到一種舊時的、孩提的恐懼，那是來自對遙遠往事的回憶。

6 B  W. i' K/ g. G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諾曼說道，“這使我想起《綠野仙蹤》中的旋風。小時候，那股旋風可把我嚇得靈魂出竅。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發生那種事情。”

　　隨後他思忖道，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新神話。多蘿西和托托和邪惡的巫師，內莫船長和巨魷……

　　“嗯，”貝思說道，“不管是什麼理由，反正你救了我的命。謝謝你。”

* g) d$ ^4 j  K$ ^4 Q- u; H& F$ i　　“不論在什麼時候，”諾曼微笑着說道，“都不要再那樣做了。”

　　“好的，我不會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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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i+ S9 J8 q, l" M　　她用紙杯端了一杯飲料過來。這是杯糖漿，味道甜甜的。

8 U' B" B% c1 [5 f$ h　　“這是什麼？”

　　“葡萄糖添加劑。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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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I3 c* F- ]- x( r　　他又喝了一口，可是那味道令人很不舒服。屋子的那一頭，控制台屏幕上還亮着“我現在要把你殺了。”他又向哈里望去，哈里依然處於昏迷狀態，靜脈注射液不停地輸入他的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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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k; K5 y/ P& @# S2 U4 M0 {$ C　　在這段時間裡，他始終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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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一直沒有正視這種狀況暗示的一切。現在該面對現實了。他不願那樣做，可是他不得不那樣做。他問道：“貝思，你認為正在發生的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這一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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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W9 {! r- K- r8 @8 P+ K　　“屏幕上出現的文字。又一種表現形式攻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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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A- t& o# v2 H. \6 B& y) z　　貝思反應平淡、毫無表情地望着他。“你是怎麼想的，諾曼？”

　　“這不是哈里的緣故。”

　　“是的，這不是哈里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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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b& M# o: g) x　　“那麼，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呢？”諾曼問道。他掀開裹在身上的毯子，站起身來。他彎曲了一下綁着繃帶的膝蓋；膝蓋還是疼，但是不那麼嚴重。諾曼向舷窗走去，看著窗外。他可以看到遠處那一串紅燈，貝思已把它們接上了炸葯。他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她對這一切的態度和行為是如此反常。諾曼低頭朝居留艙的底部看去。

& m* z7 _; }/ ]+ [8 O　　那兒也閃爍着紅燈，就在舷窗的下方。她把居留艙四周的炸葯也接上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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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你做了些什麼？”
" ?) I! h/ K. `2 i' m, |! w- ^7 @, b
7 i: f/ P! O+ G8 g9 Z) M* Q　　“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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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DH-8號周圍的炸葯全接上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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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諾曼。”她回答道。她站在那兒注視着他，紋絲不動，十分平靜。

　　“貝思，你曾經答應過你不會那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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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 O' H9 R1 `　　“我知道。但我不得不那樣做。”

  D" E, I) \, g4 a/ m7 f　　“它們是怎麼連接在一起的？按鈕在那兒，貝思？”

( T8 U9 [/ f6 c4 m* a9 i　　“沒有按鈕。它們連接在自動震動感測器上。”

　　“你是說，它們會自動爆炸？”

" M: r; \/ Y9 a+ j, @1 P$ ]8 n　　“是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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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0 L, A# u" @; Q$ l( b　　“貝思，這樣做是愚蠢的。還有人在進行這些表現。到底是誰在表現，貝思？”

( S7 ^. |+ s, E2 ?9 U8 Y6 z% r$ U　　貝思緩緩地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懶洋洋的、極為滑稽的微笑，彷彿他讓她覺得好笑。“你真的不知道嗎？”他知道。是的，他思忖道，他知道。而這個念頭使他渾身感到一陣涼意。“你在進行這些表現，貝思。”
( Y( n7 _" |' @# y4 Q
  `) `' J) z7 }5 p: T! o1 v　　“不，諾曼，”貝思回答道，神態還是那麼平靜，“我沒有進行表現。是你自己在進行表現。”

' Z* Y0 e2 I5 X$ [  t: N　　6小時40分

　　他想起多年以前，他剛開始受訓的時候，在博裡戈的州立醫院工作。諾曼被他的導師派去寫一名特殊病人的治療狀況報告。那名病人約28歲，樣子討人喜歡，受過良好的教育。諾曼和他無所不談：奧斯摩比汽車裝配油壓自動控制傳動裝置、最佳的衝浪海灘、阿德萊·史蒂文森近日的總統競選、懷特·福特的投球，甚至還有弗洛伊德的理論。那小夥子十分可愛，只是一個勁兒地抽菸，而且內心似乎相當緊張。最後諾曼拐彎抹角地問他，為什麼會被送到醫院來。

　　小夥子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感到抱歉，似乎記不清什麼原因了。在諾曼的再三盤問下，他不再那麼可愛了，脾氣愈來愈急躁。最後他變得勃然大怒，敲擊着桌子，命令諾曼談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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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c, _& v% b6 F　　直到那個時候，諾曼才知道這個青年是何許人物：阿倫·懷蒂爾，十幾歲的時候，在棕櫚灘的拖車中，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然後在加油站殺死了6個人，又在超級市場的停車場上殺死另外3個人，最後去警察局自首。由於身犯重罪、悔恨無比，在那兒哭哭啼啼、歇斯底里。懷蒂爾在醫院已經待了10年，在此期間曾數次野蠻地攻擊醫務人員。

　　就是這個人，滿懷憤怒地站在諾曼面前，用腳踢着桌子，把椅子摔向身後的牆上。諾曼當時還是一名學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場面。他轉過身來，想逃離屋子，可是身後的房間是鎖着的。他們把他鎖在了屋裡，這是與狂暴的病人談話時慣常的做法。在他身後，懷蒂爾舉起桌子向牆上砸去，現在正朝他走來。諾曼一時驚恐萬狀，最後他聽到了開鎖的聲音，三名身材高大的護理人員衝了進來，一把抓住懷蒂爾，把他拽走了。懷蒂爾還在高聲尖叫，惡聲惡氣地詛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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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2 H( p$ b; P! h7 f' G　　諾曼去找他的導師，要求知道為什麼讓他陷於這種境地。導師對他說：陷於這種境地嗎？是的，諾曼說道，陷於這種境地。導師說道：難道事先沒有把那個人的姓名告訴你嗎？難道他的姓名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嗎？諾曼回答說：我並不留意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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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4 d; T# {5 \　　你最好多加注意，諾曼，導師說道。在這種場合，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鬆警惕。這樣做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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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1 n9 m" B; I1 H  j4 F　　如今，他看著在居留艙另一頭的貝思，心裡思忖道：多加小心，諾曼。你不能放鬆警惕，因為你是在對付一個失去理智的人，而你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9 `: F& k. ^- ~; W/ ~( F# r+ m　　“我看得出來，你並不相信我的話，”貝思說道，還是那麼安詳，“你能加以反駁嗎？”

　　“當然能夠。”諾曼說道。

1 B8 P4 i; I; z7 l  q　　“你能作出合乎邏輯的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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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能夠。”諾曼回答道，心裡思忖着，在這兒失去理智的可不是我。

　　“好吧，”貝思說道，“你還記得你和我談論哈里時，你是如何把所有證據指向哈里的嗎？”

　　“當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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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時間我是否能想出另一種解釋來，而我說我想不出。然而，確實存在着另一種解釋，諾曼。你一開始就忽視了某些論據就像水母。為什麼會有水母？這是因為你那幼小的弟弟曾經被水母螫傷，諾曼，而且正是你後來為此感到內疚。傑裡是什麼時候開腔的？當你在場的時候，諾曼。巨魷是什麼時候停止攻擊的？當你被撞擊得失去知覺時，諾曼。不是哈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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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1 F# q1 L9 ?  C& e　　她的聲音那麼從容不迫，那麼通情達理。他竭力思索她所說的。她的話語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回過頭來，看一下你漫長的過去，”貝思說道，“你是個心理學家，和一夥處理硬件的科學家一起來到這兒。在海洋的深處，你無所事事——你自己這麼說的。在你這一生中，你是否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在職業上被人忽視過？是否從未也沒有過使你不自在的時刻？你不是曾經對我說過，你討厭一生中有那種時刻？”

5 S+ x4 E% ~# X! n+ h3 i　　“是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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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u6 b7 h8 H　　“當這些怪事開始出現時，問題就再也不在於硬件了。現在是心理學上的問題了。這正是你的一技之長，諾曼，你的特殊研究領域。”

  X5 Q! q; V0 y9 K　　不對，諾曼思忖道，這是不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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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U/ K4 f4 f3 b% z　　“當傑裡開始和我們交流時，是誰注意到它具有感情？誰堅持認為我們應當小心應對傑裡的感情？我們之中沒有人對感情有興趣，諾曼。巴恩斯只是想瞭解有關武器的問題，特德想談論科學，哈里只想玩弄他那套邏輯的把戲。你正是那個對感情有興趣的人。那麼誰在操縱傑裡——或者說得以操縱傑裡？是你，諾曼。這一切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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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可能的。”諾曼說道。他的腦海裡一片混亂，他拚命想找出其中的矛盾，他找到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並沒有進入過那個大球。”

+ b/ J7 [* e) s6 z　　“不，你去過，”貝思說道，“你只是不記得了。”

+ s8 @/ Y/ ]! f3 {1 |　　他感到受了重創，接二連三的打擊和重創。他似乎無法保持平衡，而打擊依然接踵而來。

　　“就像你不記得我要你找一下放氣球的密碼一樣，”貝思用她那平靜的嗓音說道，“或者就像巴恩斯問你關於E號筒體內的氦濃度一樣。”

　　諾曼思忖着，什麼E號筒體內的氦濃度？巴恩斯什麼時候問過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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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X( J1 w  P& f# W　　“有很多事情你都不記得了，諾曼。”

% k  n# s: A/ G　　諾曼問道：“我什麼時候去過大球？”

　　“在巨魷第一次攻擊之前。哈里從大球出來之後。”

, j( }! w2 Z5 Y0 K　　“我當時在睡覺！睡在自己的舖位上呢！”

　　“不，你沒有睡覺，因為弗萊徹來找你，而你不在那兒。我們有兩個小時找不到你。後來你又出現了，呵欠連連。”

0 U% z" ^/ K( _) d  z　　“我不相信你的話。”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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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B. c" C　　“我知道你不信。你寧願把這說成是別人的問題。而且你很聰明，心理操縱是你的拿手好戲，諾曼。你還記得你所做的那些試驗嗎？把一些毫無戒備心理的人留在一架飛機上，然後告訴他們，飛行員心臟病發作了？把他們嚇得半死？那是毫無憐憫心的操縱啊，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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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5 ]2 Q! A( Z9 }: S　　“而這兒，在居留艙內，所有事情都發生了。你需要一個怪獸，於是你就使哈里成為那個怪獸。可是哈里並不是怪獸，諾曼。你是怪獸。那就是你的外表發生變化的原因，那就是為什麼你會變得奇醜無比。因為你就是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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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個訊息。它說：‘我的名字叫哈里。’”

# l. N. _1 V1 R" e2 ^　　“是的，它是那樣說的。就像你指出的那樣，造成這一切的人害怕他的真實姓名會出現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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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9 \# V6 E2 ^% r1 h　　“哈里，”諾曼說道，“那名字是哈里。”

/ }0 l7 x4 O6 d! }8 n" }　　“那麼你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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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U1 V5 m1 N# Z( W　　“諾曼·詹森。”

　　“你的全名。”

　　諾曼停頓了一下。他的嘴巴不知怎地變得不聽使喚。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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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m7 n( F3 z* y( i4 A2 T) Z　　“我來告訴你是怎麼回事，”貝思說道，“我查詢過了。你的全名是諾曼·哈里森·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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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思忖道，不，不，不。她不可能對。

9 z, d' g9 Q# E5 L3 z　　“這叫人難以接受，”貝思用她緩慢的、幾乎是催眠的聲調不停地說著，“我能理解。可是如果你好好想一想，就會意識到你希望我得出這個結論。你希望我能解開這個謎，諾曼。嘿，就在幾分鐘之前，你正在對我講《綠野仙蹤》的事，不是嗎？我還沒掌握關鍵時，你一直在幫助我理出頭緒——或者說，下意識地做着。你還夠冷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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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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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d4 u  I9 C0 }) E. m- u9 R' ]　　“好吧，繼續保持冷靜，諾曼，讓我們合乎邏輯地思考一下，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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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幹什麼？”

4 i+ k7 P) Z7 H6 {1 l7 C4 `　　“我想使你處於昏迷狀態，諾曼，就像哈里一樣。”

　　諾曼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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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4 m! R4 C+ m  Q　　“只要幾個小時，諾曼。”貝思說道。接着她似乎做出了決定，快步向他走來。他看到她手上拿着注射器，針頭在閃閃發光。他趕忙閃過身子。針頭戳到了毯子裡。諾曼甩開毯子，向梯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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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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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爬上了梯子。他看到貝思拿着針筒向前跑着。他一蹬腿，進了她的實驗室，然後關上了艙門。

2 ]5 H2 c: W1 R. G0 e- @  |　　“諾曼！”

　　貝思敲打着艙門。諾曼站在艙門上，因為他知道貝思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他舉起。貝思繼續敲打着。

　　“諾曼·詹森，打開艙門！”

　　“不，貝思，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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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5 P; U1 n* D　　他停了下來。她能採取什麼行動？無計可施，他思忖道，他在這兒安全無虞。她無法上樓來。只要他待在這兒，她就不可能對他採取任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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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他看到艙門中心的金屬支軸在移動，就在兩腳之問。在艙門的另一側，貝思正轉動着輪盤。

9 I2 V0 [) i4 q+ [4 O. [% ]　　她把他鎖在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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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Y' [8 ^: q　　6小時

* ^! U  A7 _$ b/ }. j, Q　　實驗室內唯一的一盞燈照在長椅上，旁邊放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標本瓶，裡面分別裝着魷魚、蝦子、巨魷的卵。他毫不在意地摸了一下這些瓶子。他打開實驗室的監視器，敲擊着按鈕，最後在屏幕上看到了貝思，正在D號筒體的主控制台上工作。在另一頭，他看到哈里依然毫無知覺地躺着。

5 {  ]% B, g; r4 _6 ^. j, K, d( S　　“諾曼，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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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高聲回答道：“能，貝思。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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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不負責任。你對整個探險活動而言，是一種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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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真的嗎？他很想知道。他認為自己對這次探險來說並不是一種威脅。這不是真的。不過，在他的一生中，他曾多少次碰到這樣的病人，他們總是拒絶承認在他們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例子——有一個人，是一名教授，最害怕坐電梯。他總是說，他之所以爬樓梯是因為這是良好的鍛鍊方法。那個人曾爬上15層高的建築物；他拒絶參加在更高樓層進行的會議；他對整個生活的安排，都是為了避免一個他怎麼也不承認存在的問題。這個問題一直不為人所知，直到有一天他心臟病發作，才真相大白。還有一位婦女，多年來一直照顧患精神病的女兒，已感到心力交瘁。她給了女兒一瓶安眠藥，因為她說女兒需要休息。那女孩自殺了。另一位是個初出茅廬的水手，他高高興興地說服全家人在一場風暴中到卡塔林那航行，結果差點兒使他們全都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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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 Z% {1 J/ z: T　　數十個例子湧入他的腦海。這是心理學中的老生常談，對自我的盲目性。他是否設想他可以免除這種盲目性？三年前，曾有一件小小的醜聞，心理學系的一名助理教授在勞動節的週末，把槍管放入自己的嘴裡自殺了。報上對這件醜聞以一欄大標題處理：“心理學教授自殺，同事們深表驚奇，他們說，死者生前一向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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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D) ^" N* a! G' ?) p8 T! i: _2 A　　系主任在籌措基金時，感到十分難堪，還因此把諾曼狠狠訓了一頓。然而，真正令人感到不安的真相，是心理學有着極大的侷限性。即使你具有淵博的專業知識，懷着最好的主觀願望，你的密友、同事、妻子或丈夫，以及孩子，依然有很多的隱私是你所不瞭解的。

& ?$ T' B% A/ U- V　　而你對自身情況的無知比這更嚴重。有自知之明是最困難的，只有極少數的人做得到這一點。或者說，無人能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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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在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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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8 u* O0 H+ n5 ^　　“是的，貝思。”

9 o. ^7 K$ I/ w8 n　　“我認為你是個好人，諾曼。”

: |6 b; {0 M3 X0 m3 V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望着貝思在監視器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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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你為人正直，能面對現實，雖然這對你來說很不好受。我知道你在拚命動腦子，想尋找藉口，怪罪別人。但是我認為你願意麵對現實，諾曼。哈里做不到，可是你做得到。我認為你能承認這嚴重的事實——只要你保持意識清醒，否則這場探險就會遭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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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感覺到她的信念的力量，聽到了她的聲音中那暗藏的威力。貝思說話時，讓他覺得她的想法彷彿像一件衣服，正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他開始依照她的方式來看問題。她是那樣安詳，她準是對的。她的想法具有如此的威力。她的想法具有如此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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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你有沒有進入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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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諾曼。那是你的主意，又一次設法迴避要害。我從來沒有進入大球。但你進去過了。”

* N3 D# W% ]# n5 r　　他確實不記得曾經進入過大球。他根本一點兒也想不起來。當哈里在大球中的時候……後來他回憶着：為什麼自己會忘記？為什麼他會記憶中斷？

　　“你是個心理學家，諾曼，”貝思在說著，“你，就像所有的人一樣，不願承認自己有陰暗面。由於職業上的利害關係，你相信自己心智健全。你當然會否認任何陰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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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c! @, I3 r( n2 T. o& M& u　　他並不如此認為，但是如何來消除疑慮？如何確定她說的是否正確？他的思路運轉不靈。他那被割破的膝蓋隱隱作痛。至少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那受傷的膝蓋是真實的。

1 D$ ~" J, I- t& I　　現實檢驗。

　　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他思忖道，現實檢驗。證明諾曼曾進入大球的客觀證據是什麼？他們把居留艙內發生的一切都錄成了帶子。要是諾曼在許多小時之前曾進入大球，一定有錄影帶能顯示他獨自在密封艙內，穿上工作服，悄悄地溜走。貝思應該能夠向他出示這盤帶子。帶子在哪兒呢？

4 F) J, N9 R; n8 e; u　　在潛艇裡，這是毫無疑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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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子早就放到潛艇中去了。也許是諾曼去潛艇的時候拿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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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q& N5 z$ c( P　　沒有客觀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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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6 z1 Q( x/ R　　“諾曼，投降吧。請別固執了。為了我們大夥兒。”

　　也許她是對的，諾曼思忖道。她對自己的看法那麼有把握。如果他是在迴避事實真相，如果他危及了這次探險，那麼他不得不投降，任貝思使他處於昏迷狀態。他能信任她採取這種措施嗎！他不得不那樣做，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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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我，他思忖道，這一定是我。這種念頭對他來說是如此可怕——其本身就十分可疑。他是如此強烈地抵禦這種念頭——不是一個好徵兆，他思忖道，抵禦得太過分了。

+ F; }7 H' Y) {$ L　　“諾曼？”

3 L4 _" y# y) g' w　　“是的，貝思。”

' S5 x, ?. E/ ^/ |　　“你願意這樣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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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逼得太急。給我一分鐘時間，行嗎？”

　　“當然可以，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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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f- ^3 `! I# [6 W　　他看著監視器旁的錄影機。他想起了貝思如何用這台機器一遍又一遍地放著同一卷帶子，在那卷帶子上，大球自動開啟了。那卷帶子現在正放在錄影機旁的櫃子上。諾曼把帶子放進機內，啪地按下了開關。幹嗎現在費神去看這個？他思忖道，你只是在拖延時間，你在浪費時問。

% t  N) t  |3 ?) ?. U9 J2 P- p　　屏幕在閃爍，他在等待貝思吃蛋糕的那個熟悉的鏡頭出現，她的背部正對著監視器。可是這是卷迥然不同的帶子，這是大球的直接監視器反饋圖象。那個閃光的球體就停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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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幾秒鐘，然而什麼也沒發生。那球體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動靜。他又看了一會兒，但還是沒什麼可看的。

　　“諾曼，要是我打開艙門，你是否會乖乖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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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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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G% i& E/ u# r" I6 `, {　　他又嘆了口氣，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將會昏迷多久？只剩不到6個小時的時間了。這沒什麼問題。可是，不管怎麼樣，貝思說得對，他都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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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你幹嗎看那卷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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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f! j3 f, a* _7 b( Z　　諾曼飛快地環視四周，屋裡是不是有錄影機，使她能看到他的一舉一動？是的，高掛在天花板上，就在通向上面的艙門旁邊。

　　“你幹嗎還在看那卷帶子，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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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_" f! R' E5 @　　“帶子在這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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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I" W8 E  W; P　　“誰說你可以看那卷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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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 Z5 B4 \/ N% ^* t　　“沒人說過，”諾曼說道，“但帶子就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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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E1 e" U7 G: [6 C+ |　　“關掉，諾曼。立刻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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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A2 H& h7 W# c  q　　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再那麼平靜。“怎麼回事，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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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掉那鬼機器，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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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要問貝思為什麼不准他看帶子，貝思突然在屏幕上出現了，就站在大球前面。貝思閉上雙眼，握緊拳頭。球體上那旋轉式的溝槽分開了，露出漆黑的一片。正當他注視這情景時，貝思跨進了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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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X7 H& k. w7 d2 e　　大球隨後又關上了。

0 L& ?  ?+ N  J# P! I9 |8 W0 X　　“你們這些混蛋男人，”貝思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全是一個樣；難道你們不能少管些閒事？”

; |; W4 H. d, x7 [　　“你在對我撒謊，貝思。”

8 n! G2 E5 `1 }, m　　“你幹嗎要看那卷帶子？我懇求你別看的。看這卷帶子只會使你受到傷害，諾曼。”她不再那麼憤怒；她是在祈求，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她的情緒迅速發生了強烈的變化：波動起伏，難以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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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g6 ~) W, ^: Z; q　　現在她正控制着整個居留艙。

: [. }3 P6 R* `; Q  e' q1 |3 A3 _　　“貝思。”

　　“我很抱歉，諾曼，我再也無法信任你了。”

% C  k- J$ {( _0 Y　　“貝思。”

/ S" S( D- L3 @5 R　　“我要關掉了，諾曼。我不再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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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B1 i3 b& T9 Z8 S$ L! w　　“——貝思，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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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 X# q( T" {/ U- R' U　　“——不再聽你說話了。我知道你有多麼危險。我看到你是怎麼對待哈里的。你是如何歪曲事實，結果一切都成了哈里的過錯。哦，當你擺脫困境時，一切就是哈里的過錯了。而現在你想把它說成是貝思的過錯，對不對？唔，讓我告訴你吧，諾曼，你無法如願了，因為我已經把你禁閉起來了。我聽不到你那娓娓動聽、令人信服的言詞。我不受你的擺佈。所以別費口舌啦，諾曼。”

　　諾曼停住了帶子。現在監視器裡顯示出貝思在樓下的控制台前的景象。

: E/ ]0 e* y: K/ T; D- q/ ]　　她在撳控制台上的按鈕。

　　“貝思？”諾曼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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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W" M% Y& D  n" n3 h/ b( x　　貝思沒有回答；她只是在控制台上操作着，一面嘟嘟噥噥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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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Q8 y# n9 A; u4 Y6 K/ |　　“你這個狗娘養的，諾曼，你知道嗎？你覺得自己很下賤，因此想把每個人變得和你一樣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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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 L; M, {　　她是在說她自己，諾曼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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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麼偏愛潛意識，諾曼。潛意識這個，潛意識那個。老天爺呀，我實在討厭你。你的潛意識也許想把我們全殺掉，那僅僅是因為你想殺死自己，於是你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和你一起去死。”

　　諾曼感到一陣寒意，不禁顫慄起來。貝思曾進入大球，她現在的行動就具有大球的威力。然而她平日就缺乏自尊心，內心深處充滿了自我憎恨，因此思想極不穩定。貝思把自己看作是個犧牲品，因為她一直在和命運搏鬥，卻從來無法成功。貝思受了男人的害，受了現存社會體制的害，受了科學研究的害，受了現實生活的害，而每一次她都看不清她是怎麼使自己受害的。於是她把炸葯佈滿了居留艙的四周，諾曼思忖道。

　　“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諾曼。在你殺死我們之前，我將制止你的行動。”

& m* A( J. j& {0 Z+ L　　她所說的一切都與事實相違背。他開始明白了她的思維模式。

　　貝思當時摸清了打開大球的方法，而且悄悄地去了大球，因為她始終為力量所吸引——她總是感到缺乏威力，並且需要更多的力量。然而當她取得力量時，她並沒有做好支配力量的準備。她依然把自己看作犧牲品，因此不得不否定這種力量，而把自己安排成這種力量的受害者。

　　這和哈里大相逕庭。哈里否認自己的恐懼，於是恐怖的形象就表現了出來。然而貝思否認她的力量，於是她就表現為一股無形的、無法控制的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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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8 ~6 V0 N% l　　哈里是個數學家，他接觸的是抽象的概念、不同的方程式、嚴密的邏輯推理，那是一個充滿自我意識的世界。像巨魷那種具體的形式，正是哈里所害怕的。但是貝思是個動物學家，整天和動物打交道，這是些她摸得着、看得見的東西，於是她便創造了抽象的概念。一種她看不見、摸不着的力量。一種無形的、抽象的力量便來到她的身上。

8 d  Y- v8 x% O0 q" g2 V　　為了保衛自己，她就在居留艙的周圍布上炸葯。這不會有多少防衛作用的，諾曼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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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你是想偷偷地殺死自己。

　　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現實的可怕景象已清楚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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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4 H0 s) O- W9 X7 ^　　“你不可能僥倖取勝的，諾曼。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 o* X* D  A5 Q　　她敲打着控制板上的鍵盤。她打算幹什麼？她能對他採取什麼行動？他得好好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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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實驗室裡的燈全滅了。又過了一會兒，室內的暖氣機停止運轉，通紅的電極冷卻下來，漸漸變成黑色。她切斷了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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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5 c" M6 y. [5 |　　暖氣機停止運轉後，他能熬多久？他從貝思的床上取過毯子，裹在自己身上。沒有取暖裝置，能堅持多久？當然不可能是6個小時，他痛苦地思忖道。

　　“很抱歉，諾曼。可是你很清楚我的處境。只要你不處於昏迷狀態，我就處於險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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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聽到了輕輕的嘶嘶聲。他胸章上的警報器在發出警告聲。他低頭望了一下胸前的徽章。在黑暗中，他仍然看到胸章呈現出灰色。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情況。

2 o' x4 m; d5 {2 |1 Z& C　　貝思切斷了空氣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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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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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5 @" e: r# e' Y& C 　　5小時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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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0 U8 x: \$ ]0 f" d& b/ @　　諾曼在黑暗中縮成一團，聽著胸章嘟嘟的警報聲，和室內空氣鋭減的嘶嘶聲。艙內的氣壓在迅速下降：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和飛機起飛時的感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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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裡湧起一陣陣恐懼。得採取某種行動，他思忖道。

　　可是他無能為力。他被關在D號筒體的上艙，無法走出去。貝思控制了所有的設施，而且她知道如何操縱維生系統。她切斷了電源，關閉了暖氣機，現在又切斷了他的空氣來源。他完全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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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着氣壓的下降，那些標本瓶就像炸彈一樣爆炸了，玻璃碎片向四周射去。諾曼躲在毯子下面，感覺到玻璃把織物戳破，撕出一條條裂縫。呼吸愈來愈困難。起先他以為這是緊張的緣故，隨後意識到空氣愈來愈稀薄。他將很快喪失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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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O2 o5 z, d# W: o　　採取某種行動。

　　他彷彿已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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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取某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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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x  r3 u* Z1 x6 c4 o8 c　　然而他能想到的就是呼吸。他需要空氣，需要氧氣。隨後他想到了急救箱。急救箱裡是否有急救用的氧氣袋？他不確定。他似乎記得……他站起來時，又一個標本瓶爆炸了，他趕忙轉身，避開那四處飛舞的玻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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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O* i0 W4 B) C4 h& c2 U　　他大口地吸着氣，胸口快速起伏。他的眼前開始冒出金星。

　　他用手扶着牆，在黑暗中尋找急救箱。他碰到了一隻圓筒。氧氣嗎？不，這筒太大了——準是滅火器。急救箱在哪裡？他用手扶着牆往前走。在哪兒呢？

' m! `0 b; V6 D2 }" W. M  e　　他摸到了那只金屬箱，有浮雕圖案的蓋子，上面還有個豎起的十字架。他把蓋子打開，急忙把手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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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 z, ~) l2 ~, B　　更多的金星在眼前飛舞。時間剩下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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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碰到了小瓶子，裡面是柔軟的繃帶包。這兒沒有氧氣袋。見鬼！那些瓶子掉到了地板上，接着又有一件又大又重的東西啪的掉在地上。他彎下腰，在地板上摸着，感到有一塊玻璃劃破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他抓過了一個冰冷的金屬圓筒。那簡不大，幾乎和手掌一樣大。筒的一端有個裝置，一個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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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n& O( s% S0 h( h　　這是個噴霧罐——一種見鬼的噴霧罐。他把它摔到一邊。氧氣。他需要氧氣！

　　在床邊，他想起來了。在居留艙的每個床邊，不是都有急救用的氧氣嗎？他摸索着尋找貝思睡覺的那張床，摸索着貝思平時枕頭上方的牆壁。那附近肯定有氧氣瓶。他已頭暈目眩，思路有些模糊。

9 U/ A6 q- M, m; ^! a- o　　沒有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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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e" m* N, k　　接着他想到，這不是一個常規的床鋪。它不是用來睡覺的。他們不可能在這兒放置任何氧氣瓶。活見鬼！這時他的手碰到了一個金屬圓筒，是掛在牆上的。筒的一端是個軟軟的東西。軟軟的……

0 B; ^" A. }9 _0 ]) y, Z% ]7 {- x　　氧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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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將面罩套在嘴和鼻子上。他摸着氧氣瓶，轉動圓形鈕，聽到了嘶嘶的聲音，吸到了一股涼氣。由干情緒緊張，他感到一陣暈眩，隨後大腦變得清醒了。氧氣！他的狀態良好！

; I1 g* `1 K* n8 P" G% b　　他摸着瓶子的形狀，估量着它的尺寸。這是個急救用的氧氣瓶，只有幾CC的容量。能熬多久？不久，他思忖道，幾分鐘而已。這只是暫時延遲死亡。

6 N7 O' q* v2 V( C# t　　要採取某種行動。然而他想不出可以做什麼。他毫無選擇。他被鎖在了屋裡。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位老師，胖胖的特姆金博士。“任何時候總會有供你挑選的辦法。任何時候你總能採取某個行動。你絶不會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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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就是沒有選擇啦，諾曼思忖道。話說回來，特姆金博士是在議論如何給病人治病，而不是在議論如何逃離封閉的囚室。特姆金對逃離囚室毫無經驗可言。諾曼也是一樣。

　　氧氣使他的頭腦暈暈的。或者說，氧氣用盡了嗎？他看到往日的老師一個個出現在他面前。這是不是就像人在去世前看到往事又一幕幕地在眼前重演？他所有的老師：傑佛遜夫人，她曾要他去當律師，而不是心理學家。老喬·蘭普曾大笑着說：“一切都是性。相信我。最後總是歸結到性。”斯坦博士總是說：“沒有牴觸的病人這回事。你給我介紹一名牴觸的病人，我就給你介紹一名牴觸的治療專家。如果你對一名病人的治療沒有進展，就換一種方法，什麼方法都行。但一定要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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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採取某種行動。

　　斯坦鼓吹採取瘋狂的舉動。如果你無法對一名病人產生影響，那就裝瘋賣傻。你穿上小丑的服裝，用腳踢病人，用噴水槍向他射擊，有什麼古怪的念頭都不妨一試，但一定要採取某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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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他常常說，“既然現在你的做法沒有效果，那還不如另外換個做法，不管看起來多麼古怪都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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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話說得很好聽，諾曼思忖道。他倒想看看斯坦是如何來評判這個問題的。斯坦會叫他怎麼辦？

　　把門打開。我辦不到；她把門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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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N8 f# Q$ Y7 ]9 m, R　　和她談談。我辦不到；她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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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你的空氣調節器。我辦不到；她控制着整個系統。

　　在屋子裡尋找能幫助你的東西。我辦不到；屋裡沒有任何可以幫助我的東西。

; E9 D* m. P6 k4 S  `" n/ r. s　　那麼離開屋子。我辦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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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P0 W- Q3 t4 D) T- t1 [　　他停了下來。那不對。他可以打碎舷窗，或者打開天花板上的艙門，來達到這個目的。但他沒有地方可去。海水的溫度接近冰點，但他沒有工作服。他曾經在這接近冰點的海水中僅僅泡了幾秒鐘，就差點兒一命嗚呼。要是他離開這裡，投入寬闊的大海，那麼他必死無疑。或許在這囚室還沒有注滿水時，他就會被凍僵。他死定了。

& I5 a0 k9 z3 g( J5 P; q- G　　在他的腦海裡，他看到斯坦揚起了兩道刷子般的濃眉，給了他一個嘲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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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反正你死定了。試一下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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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7 c1 k  j* r5 _7 h& [　　一個計劃開始在他心中形成。要是打開天花板上的艙門，他就能走到居留艙外。一旦他來到外面，也許就能去A號筒體，再從密封艙進來，穿上他的工作服。那麼一切就很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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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X5 v6 }- F　　要是他能去密封艙就好了。那要多久？30秒鐘？一分鐘？他能熬那麼久嗎？他能抵禦寒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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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t0 e: M( A% F& W( f9 [1 w　　反正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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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U4 F& z8 j( v1 m9 N9 W$ U　　可是接着他又思忖道，你這個大傻瓜，你手裡不是拿着氧氣瓶嗎？倘若你不是老待在這兒，一味地憂慮，白白浪費時間，那麼你的氧氣完全夠用。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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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0 B% [' {% i0 t7 _8 ]; c　　不行，他思忖道，還有其他情況，其他情況我忘了……

　　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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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再考慮，向筒體最高層的天花板上的艙門爬去。隨後，他憋住氣，轉動輪盤，打開了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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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諾曼，你在幹什麼？諾曼！你瘋——”他聽見貝思在吼叫，接着，那冰涼的海水像瀑布一樣灌了進來，很快淹沒了居留艙。水流的巨大聲響蓋住了貝思的叫聲。

　　他一到艙外，便立即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他需要增加重量才行。他的身子具有浮力，一個勁兒地把他往上拽。他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扔掉氧氣瓶，死命地抓住居留艙外冰冷的管子，因為他知道，要是他放手，就沒有任何東西會制止他上浮。沒有任何東西可抓住，就會一直向海面漂去。他會到達海面，然後像氣球一樣爆炸。

　　他抓住管子，然後又尋找下一根管子，下一個可以抓住的突出部分，使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下移。這就像下山的情景；倘若一失手，他就會往上漂去，迎接死亡。他的雙手早已麻木，身子已凍僵，寒冷使他的動作十分遲鈍。他的肺部在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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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

% C$ F' O; m2 x4 M% |　　他來到海底，很快地鑽到D號筒體下面，拖着身子向前走去，在黑暗中尋找着密封艙。不在那兒？密封艙不見了！接着他發現自己正在B號筒體下方。他向A號筒體移動，摸到了密封艙。密封艙關着。他用力拉了一下艙門，門關得很緊。他又繼續扳着，然而無法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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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4 P2 {/ H/ Q: u　　他被關在艙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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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R5 V9 k$ D6 \% _: U! H* O　　巨大的恐懼感深深地攫住了他。他凍得幾乎無法動彈；他知道，只要再過幾秒鐘，他就會失去知覺。他得打開艙門。他使勁地敲擊艙門，敲擊金屬的門框，麻木的雙手竟然毫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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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盤自己轉動了起來。艙門啪的打開了。這兒準是有緊急情況下使用的按鈕，他準是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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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躍出水面，吸了口氣，沉了下去。他又浮了上來，但是無法爬進筒體。他的身子麻木得太厲害，肌肉都僵硬了，整個身體對外界毫無反應。

　　必須進艙，他思忖道。他抓住了金屬，滑開了，又重新抓住。拉一下，他思忖道。他拉了一下，撲通一聲翻上艙板邊緣，靠在金屬的邊框上大口地喘着氣，胸部在猛烈地起伏。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他是那麼冷。他蜷起身子，試圖把腿收攏，結果又掉進寒冷刺骨的水中。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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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H2 X: g4 o2 I, U　　他最後一次把自己拽上來——靠在邊框上，又翻上了艙板邊；他扭動着身子，抬起一條腿，身子晃動不停。再抬起另一條腿，他沒有實在的感覺。接着他出了水面，躺在艙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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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渾身在顫抖。他企圖站起來，但又摔倒在地。整個身子抖動得那麼厲害，使他無法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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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1 J' H. D' \! J( L　　他看到他的工作服在密封艙的另一頭，正掛在簡壁上。諾曼慢慢地朝工作服爬去，身子在劇烈地顫抖。他設法站起來，可是做不到。他的工作服和靴子就在眼前。他試圖用手抓住靴子，然而手握不起來。他試圖用嘴咬住工作服，借助牙齒的力量使自己直立，可是他的牙齒在不由自主地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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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N7 q+ P4 L) L5 M2 k　　內部通信系統劈啪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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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我知道你在幹什麼，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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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5 W8 }5 y　　貝思隨時會來到這兒。他得穿上工作服。他直愣愣地盯着工作服，那衣服離他僅僅幾英吋遠，可是他的手仍然在顫抖，什麼也握不住。最後他看到齊腰處有一個繩環，是用來扣住儀器的。他用一隻手鈎住環，設法把環抓牢，使自己站直。他把一條腿套進工作服裡，然後又套進另一條腿。

' I' Y# p2 V) x' X　　“諾曼！”

9 s  u- _% I! u; T- j8 ?/ Z/ r　　他伸手去取頭盔。頭盔不斷地撞在牆上，發出響聲。他好不容易才把它從掛物鉤上取下，戴在頭上。他轉了一下頭盔，便聽到了彈簧鎖咔嚓響了一下。

3 S8 j3 V7 ]- ?9 M　　他還是感到很冷。工作服怎麼還沒有升高溫度呢？接着他明白了，沒有電。電源在貯備罐裡。諾曼又背了貯備罐，沉重的罐子壓得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得把帶子構上——他把手伸向後背，摸到了傳輸帶——抓住它——把它掛在工作服上——在腰部——鉤上了——

　　他聽到咔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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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C# [: f" r& |+ T7 ]1 x$ c7 x' a　　風扇嗡嗡地轉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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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R5 j2 X# f- p$ \8 S' ~( @　　他感到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產生痛感。電子元件在加溫，使他凍僵的皮膚疼痛不堪，彷彿有針在刺着全身一般。貝思在說話——通過內部通信系統，他聽到她的聲音——然而他無法聽懂她在說些什麼。他沉重地坐在艙板上，使勁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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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6 X; O) ]4 G* A9 `$ j　　不過他已經知道，他即將恢復正常；痛感在減弱，頭腦變得愈來愈清醒，而且他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一度受凍，幸而時間不長，沒有影響他的中樞神經。他的身體復元得十分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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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線電發出急促而輕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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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u# v: O+ M　　“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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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z1 r! G1 C4 k. C　　他站起身來，拉緊負重帶，扣住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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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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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S; }% y: U2 x1 M　　諾曼什麼也沒說。他現在已感到相當暖和。

　　“諾曼！我在我的四周佈滿了炸葯！不管你從哪兒靠近我，我都會把你炸得粉身碎骨！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諾曼！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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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M, c2 b  k* j. M　　然而諾曼並不打算去貝思那兒。他有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計劃。空氣均勻地充滿他的工作服時，他聽到貯備罐內的氣體發出嘶嘶的響聲。

　　他又返身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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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小時

　　大球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諾曼看到球體的表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當他繞到球體的背面時，又看到自己的映像在錯綜複雜的溝槽中變得支離破碎。

　　來到門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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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 ?7 L* b　　這道門看起來就像一張嘴巴，諾曼思忖道，像一個原始動物的胃，準備把他吃掉。面對這個大球，再次看到那些天外來客的、非人類所有的、彎彎曲曲的圖案，他感到自己不再有任何意圖。他突然產生了恐懼感，覺得自己無法度過這道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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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傻了，他對自己說道，哈里做到了，貝思也做到了，他們也都倖存下來了嘛。

9 ?! _+ ~% K! I6 T2 O　　他又檢查螺旋形的花紋，似乎是為了恢復信心。然而他並沒有產生更多的勇氣。只有彎曲的溝槽向外反射着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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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他決定了。我來試一下。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之前的困難都應付過來了，我還是試一下吧。

　　向前去，打開門。

+ h3 \+ z% l8 P) n　　然而大球並沒有打開，還是像原先那樣，表面光滑，閃閃發光，完美無缺。

; c( y# k9 @4 W) M7 J　　這東西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他多麼想瞭解它的意圖。

4 Y/ v  ~: e# ?1 s% g$ D) J　　他又想起了斯坦博士。斯坦愛說：“理解是一種耽誤時間的做法。”斯坦常常為此而大發雷霆。每當研究生們高談闊論，對病人和他們的問題喋喋不休地作理性探討時，他就會惱火地打斷他：“誰會在乎？誰在乎我們是否能理解這一病例中的心理因素？你是想理解如何游泳，還是想直接跳進水裡游？只有那些怕水的人才想作理性探討。而其餘的人則跳進水裡，使自己渾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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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1 j) G  Q5 h8 ]- c$ ^* e) Q. T　　行，諾曼思忖道，我就來個渾身濕透。

: M7 n; S, q5 `" x# ?3 }; x# n+ E8 l　　他又轉過身來面對球體，心裡想著，打開門。

　　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打開門。”他大聲說道。

4 {4 D6 M/ e; j+ D* X  k' \* l6 [　　門依然緊閉着。

7 ^6 X) g0 K* b9 p　　當然，他知道那樣做沒有用，因為特德曾經試了幾個小時。哈里和貝思進入大球時，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他們只是在腦海裡採取了某個行動。

　　他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然後思忖道，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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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眼來瞧著大球，門依然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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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做好讓門打開的準備，他思忖道，我已做好了準備。

　　什麼也沒有發生，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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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沒有想到他可能無法把門打開，不管怎麼說，另外兩位已經做到了。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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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以他善於邏輯思考的頭腦，首先掌握了訣竅。然而，哈里只是在看了貝思的錄影帶後，才恍然大悟。那麼，哈里是在錄影帶中發現了線索，一個重要的線索。

2 }$ f5 Z6 K, a　　貝思也看了那盤帶子，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最後也悟出了真諦。帶子中的某個關鍵……

5 N. F5 P( j0 p　　太糟糕了，沒有把帶子帶來，他心中思忖道。不過這卷帶子我已看了許多次，也許能回想起來，在腦海裡重新放一遍。那過程是怎麼進行的？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些景象：貝思和蒂娜在交談。貝思吃著攀，接着蒂娜講起那些帶子被存放在潛艇中。貝思又回了她一些話。後來蒂娜走開了，在畫面中消失，但是她問道：“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那個大球嗎？

　　貝思回答道：“也許能的。我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大球打開了。

) _6 H5 |& H3 V7 I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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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這個大球嗎？”蒂娜問道。貝思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內心一定想像大球已經打開，想像着大球打開時的景象——

　　屋子裡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那是一陣充滿整個屋子的震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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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體打開了，大門洞開，呈現出一片漆黑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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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諾曼思忖道。只要想像這件事已經發生，它就真的發生了。這意味着，要是再設想球門已經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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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陣低沉的轟鳴，球體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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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打開——
; A" x3 I9 c) n( n- I) C7 p2 {
3 z) }5 y6 H& `2 |/ h7 x" V, l　　球體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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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好別得寸進尺。”他大聲說道。球門還是開着。他站在門口，眯着眼朝裡望去，然而他只看到深不可測、一成不變的一片黑色。機不可失，他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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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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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在他身後合上了。

　　球內漆黑一團，等他的眼睛逐漸適應時，他看到了螢火蟲一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構成數百萬計的光點，在他周圍飛舞，形成一片閃閃發光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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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諾曼暗中思忖道。他所見到的全是泡沫。沒有一定的結構，而且顯然是無邊無際的。這是個洶湧起伏的海洋。一種閃着磷光的多種成分的泡沫。他感覺得到一種巨大的美感和平靜。這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3 I6 k9 g. ~6 p3 O; X4 c( m　　他伸出雙手去抓泡沫，這一動作使泡沫飛揚起來。然而他發現，他的雙手變透明了，他可以看到閃光的泡沫滲透進肌肉裡。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軀體。他的腿、他的軀幹，一切都被泡沫所滲透。他已成了泡沫的組成部分，這種感覺令人十分愉快。

　　他的身體變得愈來愈輕。沒多久，他就浮了起來，在浩瀚無邊的泡沫海洋中漂游。他把雙手放在脖子後面，到處漂流，感到滿心舒坦。他覺得自己可以永遠待在這兒。

; b! |7 ?/ C' N　　他開始感覺到泡沫海洋中還有別的東西，還有別的存在物。
  R4 B4 a! A4 H; ?) F
! B" r4 B  \( @3 j　　“有人嗎？”他問道。
7 o! T7 q/ z5 D- I( l
# H9 K8 c# p$ p4 `8 j! `　　我在這兒。
& @3 I/ O3 [$ Y" r! d& n4 r
　　他幾乎跳起來，那聲音竟是如此響亮。或者說，顯得如此響亮。隨後他又覺得納悶，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你在說話嗎？”
) V& G+ N! G" F! J4 a! U
　　沒有。

　　我們怎麼進行交流呢？他心裡嘀咕着。
7 G9 }' @: C3 l1 ~) ?6 P( [! G1 g
0 ^9 t, m6 k5 A9 j　　以一切事物與其他事物進行交流的方式。
8 N2 S3 b) m+ Z) y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方式？

　　如果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問？

/ F% F6 K$ }6 ?; _8 E　　可是我並不知道答案。
6 ]$ E  J1 [$ W0 W- Z( g/ x
　　泡沫輕輕地、緩緩地搖晃着他。他仍然沒有得到答案。他想知道，他是否又是單獨一人了。
2 b6 X! G# p% l# d% H
　　你在那兒嗎？

　　是的。

　　我以為你走了呢？

　　無處可走。
! i" |* n5 i1 l% i' A
　　你是說你被囚禁在球內嗎？

　　不是。
1 p$ x5 x4 A0 t( x9 a! Z5 B1 v4 v7 Q# `! g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誰？
, R* q8 k8 g$ g7 ?
　　我不是誰。
) W2 n, v8 i* ~+ d8 I% D+ n# V
　　你是上帝嗎？
  Z( K1 r& E7 s& ]
　　上帝只是一個詞。
/ i  ]  i/ ?1 N5 i  ^
8 a% K* P( o3 T6 H$ |3 h0 k　　我是說，你是不是一種更高等的生靈，或是一個更高等的意念？
- Q& o# ~3 ^* ^" a
% h' f0 |0 g) O) H. [$ L2 y　　高於什麼？
" W& q/ s7 Q$ Z0 i" A; ~3 c( ~
8 Z) C; B& {# _! V7 s- o! V' \$ ]3 x　　高於我。

/ a. A1 v9 h$ _4 B　　你有多高。
$ C7 c, d* r, t2 B( f- q# G
7 e1 Y+ ]* e7 u' G1 n" B  z　　我低得很，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 L9 U. f2 q+ D4 l　　唔，那這就是你的問題囉。
( T' Z6 [5 C8 r, l; b* j
6 m5 g7 R$ r* O0 S" }　　諾曼在泡沫中漂游，覺得也許是上帝在捉弄他，心裡感到十分不安。他思忖道，你是在開玩笑嗎？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我是在和上帝交談嗎？

9 v/ U# r: }: T  ~  d　　你根本沒有交談。
2 z0 A$ Y5 P# A
/ N+ G( }( {+ G8 `　　你對我說的一切都咬文嚼字。這是否因為你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緣故？
* a, R$ u% Z: H' {7 s
　　不是。
( O& p- |. l# T9 L5 R
　　你來自另一個星球嗎？

　　不是。
+ u) g& g# G5 @- E3 O
　　你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嗎？

" N/ v! f% i" F　　不是。
( y8 I* G4 B& P. X
. j& y8 E2 X# S" g) Y* y　　你從哪兒來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要是在另一個時候，他思忖道，這種不斷重複的回答早就把他激怒了，然而現在他卻一點兒也不發火。這兒沒有任何是非的判斷，他只是在接受訊息，一種反應。

0 H9 @# e9 u* I. p/ ?8 z& M9 R　　他思忖道，不過這個大球是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
6 s3 i8 K( p3 F: ]4 d4 ?
　　是的。
& y" f" \% s( p4 ]: n3 C, S
　　而且也許來自另一個時期。
8 {2 c9 {& ]" _7 s7 ^
　　是的。
  ^$ }& e, g( A# j
　　你是球體的組成部分嗎？
. h7 t8 t- z& [
# T2 N1 N8 C- @& `. A　　現在是的。
& `4 @. b4 M7 w/ |( z
+ A- {% c. ]" N) @$ z# X　　那麼你從哪兒來的？

% v# R. v* c/ ]; `# \6 E3 Q　　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

　　泡沫輕輕地移動着他，使他覺得心曠神怡。

3 T# v2 d! G' ^　　你還在那兒嗎？
" o) }# D$ k# W8 V
5 f7 N4 X9 C0 d* \　　是的，我無處可去。
: z# [8 j) E4 P, }  ~3 c3 q# I
　　我怕我對宗教知之甚微。我是個心理學家，研究的是人們如何思維。在我所受過的訓練中，我對宗教的瞭解並不多。
# ?4 D; }1 @) X8 Q: N2 g
　　哦，原來如此。

　　心理學和宗教沒有什麼關聯。

+ V. k0 r1 h- c7 d7 f: ?& J' N　　當然囉。
; N4 L, ^1 h  G. i" F% `7 W7 ^
　　那麼你同意我的看法？
; A/ w6 {" l- e. o- u
/ i; M/ {7 J; @2 V! G& T　　我同意你的看法。

　　這使我消除了疑慮。

　　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
3 H" M, J2 G8 B9 @1 V* Y7 p2 a
　　“我”是誰？
0 v5 ]7 O' d$ g: {" Z
+ E# B6 j$ {4 E, \　　到底是誰？

　　他在泡沫中左右搖晃。儘管這場談話很費勁，但他還是深深地沉浸在寧靜之中。
; b" ?" j  i$ z: s/ t/ K- D
　　我感到憂慮，他思忖道。
$ T+ v+ S" ]2 Z0 x
　　告訴我。

( r* _" H5 m- }　　我感到憂慮，因為你說話的樣子很像傑裡。

, x: F0 o) z1 ]6 W9 Q　　那是可以預料到的。

　　不過傑裡實際上是哈里。
' |3 K, g. [6 W& v, H
　　是的。

　　那麼你也是哈里嗎？

6 |) a" w" A6 f& h( Y  n! {　　不，當然不是。
/ g1 ^" w& u5 Z; ~0 S4 |
　　你是誰？

  M: g# B6 O$ l6 [; K' l　　我並不是誰。

4 d/ @, O4 g6 P　　那麼為什麼你說起話來像傑裡或是哈里？
5 F3 L. y: r$ _8 O3 T+ p
- }+ _* X! v$ ~　　因為我們來自同一個源頭。

0 k3 `) O6 S+ Y. F+ p' e　　我不明白。

( B/ a9 F2 T! b　　當你照鏡子的時候，你會看到誰？

1 D7 n& u0 Q; ]; ]8 o( a5 V  I　　我看到自己。

　　我知道。

　　那不對嗎？

& z! q' ^" f& b　　這取決於你自己。

　　我不明白。
& X  Q: [, j3 O( L) O. p
　　你看到的是什麼，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這我已經知道。每個人都知道。那是心理學裡的老生常談，是陳詞濫調。

. b3 A3 H. q! t3 r5 [　　原來如此。

6 |) E  r/ m" c3 U% X  G3 L1 k8 \　　你是外星人嗎？

, |+ l, V3 W  d1 U; Z! x* J$ P　　你是外星人嗎？

　　我發現很難和你交談。你能給我那種力量嗎？
; T/ P1 ^0 [; Z4 o4 i. x
　　什麼力量？
; }% s% l: ~/ H" ~- z: I
　　你給哈里和貝思的那種力量。憑想像就能使實體產生的那種力量，你能賦予我嗎？
" U- S5 ^( T/ I! E8 f2 T( a
! k5 Y  o, s8 W) L) W　　不行。

　　為什麼不行？

5 T+ j7 K) ]. g( q" T6 q! c* Z& h　　因為你已經具有了這種力量。
9 c* _5 x. J4 B( z4 J$ R' v
　　我並不覺得我已具有這種力量。

. m( H$ H. I+ _' z$ i　　我知道。

1 \9 @, _' V' ~  p　　我怎麼會已經具有那種力量了呢？

3 }. a, K! V5 K　　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呢？

　　我想像門已經打開了。
8 d. q7 \: u5 F2 g0 |! P" O
　　是的。

　　諾曼在泡沫中輕輕搖擺，等待着對方的進一步反應，然而對方已經沒有反應，只有泡沫在緩緩地移動，寧靜而永恆，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 l+ x* k- b4 T+ K: h
　　過了一會兒，他思忖道：我很抱歉，不過，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別再讓我猜謎了。

5 o6 v. B3 g& ~' r# b0 z　　在你們的星球上，有一種叫做熊的野獸。那是一種很大的野獸，有時候比你們還大。它很聰明，也很靈巧，腦子和你們的腦子一般大。然而熊在一個重要方面與你們迥然不同，它無法進行一種你們稱為想像的活動。它無法在腦海裡形成現實中也許會有的形象。它無法回顧你們稱為過去的一切，也無法展望你們稱為未來的一切。這種進行想像的特殊能力，就是使你們這個物種變成像現在這樣了不起的原因。沒有別的原因了。不是你們模仿的本能，不是你們使用工具的本能，也不是你們使用語言、行使暴力、關心後代或形成社會集團的能力。都不是這些能力，因為這些能力在其他動物身上也可以找到。你們之所以了不起，就在於你們具有想像力。
7 b( y6 V0 u: S9 X
5 `! E7 L' w) E8 {( C　　想像力是你們稱做智能的能力中，最重要的部分。你們認為想像力僅僅是解決問題，或是使事情發生的過程中一個有用的步驟。然而，正是想像力才得以使事情發生。

' X$ T) M3 \8 |+ Q8 N　　這是你們這個物種的天賦，但也是你們的危險所在，因為你們並不想控制自己的想像力。你們想像美好的事物，也想像卑劣的事物，而且不負起選擇的責任。你們說，在你們的內心深處有善的力量，也有惡的力量，但是實際上，在你們內心只有一件東西——想像的能力。

* q% \1 J+ D2 u, ^　　我希望你贊同這番言論，我打算在下一屆美國心理學家和社會工作者協會的會議上進行演說。這次會議將於三月份在休斯敦召開。我認為，大夥兒都會對這番言論表示歡迎的。
8 W* I- t2 X" M" P6 z. u$ k  r; l
* @( x6 x$ E4 a. o' i% P; L' v　　什麼？諾曼吃驚地思忖道。
8 [5 _5 l1 e' E! Q7 `
' q. z  F! x) E: E& p. v$ e　　你認為你在和誰談話？上帝嗎？

5 x8 \' B4 t6 W. e- {7 b+ P9 d　　到底是誰？他思忖道。
# Q) |& s  a' _) Q; Q! p0 D4 f: R. p
5 s4 i% f7 c! H6 N* |/ B　　當然囉，是你。
: G( x9 m; v: N4 u& h
　　可是你是個與我不同的人。你不是我，他思忖道。
8 c9 W4 \0 Q+ z% P) U
　　是的，我是的，你想像了我。
5 j$ v# C: }# T
　　請告訴我更多的事。

　　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 X' \6 }, j4 L5 f
　　他的臉頰貼在冰涼的金屬上。他翻過身子仰面躺着，望着上方球體光亮的弧形表面。那門上錯綜複雜的圖案又起了變化。

& a  u* e9 \" f$ H" J　　諾曼站了起來。他感到身心舒坦，十分平靜，彷彿睡了好久，且覺得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他穿過太空船，回到飛行艙，隨後走過瀰漫著紫外線的通道，來到牆上佈滿管子的屋子裡。
, n& x! g# m0 f6 \
　　管子都裝得滿滿的。每根管子裡面都是一名船員。

* t& F  ^$ T1 W" G, s- f7 n3 K2 {　　就像他所認為的那樣：貝思表現出一名船員——孤零零的一名婦女——作為對他們警告的手段。現在是諾曼在主宰一切，他發現管子裡都裝滿了船員。
7 p! Z4 }7 H( W
- l: N! G6 I. @8 a6 a5 \" T, ?1 f　　不壞，他思忖道。

　　他看看這屋子，心裡想著：全走吧，一次一個。
# m) Z* C7 K: c9 V7 h& _
; q+ [6 k3 h: r" J- I9 H　　管子中的船員在他面前一個接一個地消失，最後一個也沒留下。

　　回來，一次一個。
# Z1 v% y0 T+ R0 e. Y
6 D: x5 t- [/ R' C' {( U0 [- Y1 D　　根據他的命令，那些船員又重新出現，啪啪地回到了管子中。
: _! j" J8 ?" C. ~" b1 `  F$ J
4 [% e" A: z. @7 f9 Y　　全是男子。

3 t+ p# i' r" |9 h　　那些女子變成了男子。
" b9 }- ]' v9 K4 `. r
/ n: p/ f1 q0 c8 W　　全是女子。
: D+ U5 L8 C& j, u
　　他們又全變成了女子。
% h. U8 }9 Z# C! s* C
' f1 B$ |4 O. k" W　　他有了這種能力。

　　2小時

4 j, }, h; \8 u) a8 a　　“諾曼。”
, S1 n* h: O1 \$ K3 L. {8 H
) X3 Y1 U3 F$ N$ i- r　　貝思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來，嘶嘶地穿過了空蕩蕩的太空船。
1 I# ^2 B# q  k5 x/ q; M
5 p( ^9 W5 s% R. q! P　　“你在哪兒，諾曼？我知道你在某處。我能感覺到你，諾曼。”

3 T# ~/ t8 a9 a. C　　諾曼穿過廚房，經過放在餐桌上的那些可口可樂空罐，然後跨過沉重的大門，來到飛行艙。他在控制台的屏幕上看到貝思的臉，貝思似乎也見着了他，那影像閃動了十幾下。

　　“諾曼，我知道你剛才去了哪兒。你剛才在大球內，是嗎，諾曼？”
7 U9 D* n4 n& a; q
6 [' _' N0 V+ W" x4 O3 p　　諾曼用手掌按着控制台，設法關掉屏幕。
2 k& Y; I: _8 I
$ m6 d8 P# n( O5 m; O　　他無法做到這一點；影像仍然保留在那兒。
4 v5 m' I& r$ V) X1 C* l
　　“諾曼。回答我，諾曼。”
- z: a  T) p, a2 c
　　他穿過飛行艙，朝密封艙走去。

% W1 ]: v5 a& S. I% z& Y' R6 a　　“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諾曼。現在我主宰一切。你聽得到我的話嗎，諾曼？”
& ]; ^" G4 H: }  o7 K
　　在密封艙裡，當他的頭盔環鎖上時，他聽到了咔嚓一聲，貯氣罐裡輸來的空氣涼爽而乾燥。他聽著自己平穩的呼吸聲。
! O+ C5 f$ T4 ?( {
/ S# h9 x3 Y' h1 w7 e. F% g　　“諾曼。”頭盔內的內部通信系統傳來了貝思的聲音。“你幹嗎不跟我說話，諾曼？你害怕了嗎？”

  M, a! @% x; g+ Z% x4 g2 ]4 @　　貝思不斷地提到他的名字，使他感到惱火。他按下電鈕，打開了密封艙。海水從地板上向內湧入，並迅速地升高。
7 e) Y& e$ w5 X9 T
　　“哦，你在那兒，諾曼。現在我看見你了。”貝思笑了起來，發出響亮的咯咯聲。

9 ^$ ]9 q9 V0 K( h2 z& t9 z8 Q　　諾曼轉了一圈，看到裝在機器人上面的攝影機仍然在密封艙內。他猛地一推，把它摔到一邊。

　　“那樣做沒有任何好處，諾曼。”

5 k( o1 c2 f  |# o7 F1 m　　諾曼走出了太空船，站在密封艙旁。那些Tevac炸葯，一排排閃光的紅點，像一條條游移不定的帶子伸展開去，猶如一個神經錯亂的工程師鋪設的飛機跑道。
% M8 u) w7 c: U" z: v
　　“諾曼？你幹嗎不回答我，諾曼？”
0 l# G6 C1 ?9 F7 R- Z
; w. ^: I4 h: E6 {& v# ?　　貝思失去了原先的鎮靜，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諾曼能夠從她的聲音中聽出這種變化。他得從她手中奪下武器，要是可能的話，得切斷這些炸葯的引爆線。

　　切斷它，他思忖道，切斷這些炸葯的引爆線，解除她的武裝。
4 A- F8 i0 r( _+ t7 V9 {& q) n# x8 X
　　所有的紅燈立即滅了。
3 d: K+ O" D6 r# K; N2 y# t3 k0 M
# b$ f6 o6 C: `8 n5 C3 e　　不壞，諾曼思忖道，一陣快意油然而起。

　　過了一會兒，那些紅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你辦不到的，諾曼，”貝思笑着說道，“對我沒用。我能和你對抗。”
! |. g9 w) O# D* c& W
　　他知道她說得沒錯。他們正在進行一場爭執，一場意志的測試，把炸葯引爆線切斷又接上。而這場爭執永遠也解決不了。不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得採用更直截了當的辦法才行。
6 J% `6 W/ H+ w' J7 I% _
, S% O( @4 F4 N  p# ~" J  l　　他向靠得最近的一箱炸葯走去。那圓錐體比他預想的要大得多——4英呎高，頂上有一盞紅燈。
" ~; z! n" h; d9 s( G  u
' U3 {+ W& {- F! j# l% U　　“我能看到你，諾曼。我看到你在幹什麼。”

　　圓錐體上有字，灰色的表面印着黃色的字母。諾曼彎下腰來看這些字母。他的面罩上微微地罩着一層薄霧，不過他還是能辨別出上面的文字：
  F- |4 ~2 h9 T* B4 o
　　危險——Tevac炸葯：
' ~6 c/ ?* W$ x" R6 G0 c
　　美國海軍僅用於建築/軍事爆破

　　延緩引爆程序：20：00

　　查閲手冊美國海軍/VV/512A
  f! l5 [, A1 Q2 _7 J- A
　　僅供認可人員使用

　　危險——Tevac炸葯
8 H' ?9 B# b0 s$ G
　　下面還有一些文字，然而字母要小得多，他看不清楚。

1 z, ]' [! p9 v$ m3 U/ a$ C　　“諾曼！你在我的炸葯上搞什麼名堂，諾曼？”

　　諾曼沒有回答她。他看看那導線。一根細導線進入圓錐體的底部，另一根細導線又從底部引出，穿過泥濘的海底，來到另一個圓錐體。那兒也是兩根導線——一根進，一根出。

" R. A* N" T9 J% ^　　“離開那兒，諾曼！你讓我心神不定。”
0 g. _- H- f* Q% C- s$ A4 _6 l$ q
! B7 o; D( }* f0 W　　一根導線進，一根導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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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把這些圓錐體串連在一起，就像聖誕樹上的小燈泡一樣！諾曼如果拔掉一個燈泡，那就會使炸葯的一整個線路中斷掉。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那根導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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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別碰那根導線，諾曼！”
" d- `4 @, J) S* U. d
　　“別緊張，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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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9 ~  M0 F- Q0 Q" v/ A　　他抓住了導線。他感到上面有一層柔軟的塑膠外皮，便把它緊緊抓住。

　　“諾曼，你要是拉那根導線，就會引爆炸葯。我對你發誓——你會把你自己、我、哈里和一切都炸掉，諾曼。”
  b  d  W0 t$ s3 t( t: q. Q
5 t; M  Z; M2 n1 x' p0 Z　　他認為這都不是的。貝思在撒謊。貝思已失去控制，她是個危險人物，而且她又在對他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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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9 M; M# y8 R　　他把手往後拽，感到導線收緊了。

　　“別這麼幹，諾曼……”

　　他手上的導線已綳得緊緊的。“我要把你的電源切斷，貝思。”

　　“看在老天的分上，諾曼。請相信我，好嗎？你要把我們全殺了！”
8 y8 \% S4 u9 |
　　諾曼還在猶豫。她說的是否是真話？她懂得如何連接炸葯嗎？他看看腳下那灰色的大型圓錐體。當它爆炸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到時候他還會有什麼感受嗎？

　　“見鬼去吧。”他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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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V4 D% y+ K8 c, C　　諾曼把導線從圓錐體中拉了出來。

! H: g4 z2 R1 Q+ s6 H, _　　頭盔中響起了一陣警報聲，使他不禁跳了起來。面罩上端的小型液晶顯示板上正飛快地閃爍着一個詞：“緊急狀態”……“緊急狀態”……
1 C5 W$ o/ b3 g' M" G, O
# }) F; n- ~" P( ^; K　　“哦，諾曼。見鬼。你拉斷了導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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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1 f4 y: G' A6 T; m* W) _. e　　在警報聲中，他勉強聽到她的聲音。那一排炸葯上的紅燈在閃爍，一直延伸到太空船那邊。諾曼做好了迎接爆炸的準備。

* _. L- H# \# ~" ]( |　　但是，那警報聲卻被一個渾厚、洪亮的男子聲音打斷：“請大家注意。請大家注意。所有的建築人員立即撤離爆炸現場。Tevac炸葯現在啟動。倒數即將開始……從20分鐘起，現在開始倒計時。”

5 t1 I" N) Q3 N6 Y) H　　在圓錐體上，一個紅色顯示器閃爍着20：00。接着它開始倒計數：19：59……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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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盔頂上的液晶顯示器也在重複着同樣的數字。

　　他等了一會兒，才理出個頭緒，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直愣愣地盯着這圓錐體，又一次看了上面的說明文字：美國海軍僅用於建築/軍事爆破

$ x1 O; b& I$ F& N　　當然囉！Tevac炸葯並不是一種武器，它們是用於建造房子和拆除建築的。炸葯裡面裝着安全可靠的計時器——事先安排好的20分鐘計時，讓工人們能離開。

+ S& E* Z2 n% \　　20分鐘的離開時間，他思忖道，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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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u0 T. W" `　　諾曼轉過身來，開始大步地向DH-7號居留艙和潛艇走去。
  

1月23

正文 四（5）

6 T( Q  p4 \% {; Y, L/ W5 l# j 　　1小時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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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q9 ?, U, F+ q6 a. N' |　　他步履平穩地走著，並不緊張。他的呼吸自如，穿著這身工作服感到很舒坦。整個系統運轉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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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離開。

　　“諾曼，請……”
1 l5 b+ Y& j) V5 g, z, Q* |% b
　　現在，貝思在祈求他，又一次不穩定的情緒變化。諾曼不理睬她，繼續朝潛艇走去。那個事先錄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請大家注意。所有海軍人員離開爆炸現場。剩下19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知道自己的目的十分明確，而且具有強大的力量。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不再存有任何疑問。他知道他該怎麼辦。

　　“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諾曼。我相信你不會拋棄我們的。”
5 \- B; O; b( R! m! J6 K  h  `
' w: u; T! ?+ T　　你就別相信吧，他思忖道。他到底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貝思已經失去了控制，變得危險異常。要挽救她已太晚了——事實上，現在再去接近她是十分愚蠢的行為。貝思成了殺人狂。她曾經試圖殺害他，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

　　哈里被注射藥物已達13個小時；如今，從臨床診斷的角度來看，他也許已經死了——大腦停止了活動。諾曼沒有任何理由要留在這裡。在這兒他已無事可做。

  u0 _" z( ]/ X2 d0 r) G! I- K　　現在潛艇就在眼前。他可以看到黃色外殼上的那些裝置。
) M; M+ S3 s! L: r2 Y  x6 P
　　“諾曼，請……我需要你。”

5 ]" G( e" y7 h6 Q1 W　　很抱歉，他思忖道，我要離開這兒了。
2 L/ t5 l/ A4 f3 C" A% {5 G
. b' \* Y8 G# ?6 a: d5 G$ o/ m2 P　　他在那雙螺旋槳下轉來轉去，弧形的船體上漆着船名——深海星3號。他踏上踩腳板，向半圓頂棚爬去。
! E6 i/ \. _) \& X' i, k+ \
2 n8 p4 @  p% n0 i　　現在貝思已經無法通過內部通信系統和他取得聯繫，他完全自行其是了。他打開艙蓋，爬進潛艇內，解開頭盔，把它取了下來。

　　“請大家注意。剩下18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坐進駕駛員那放著墊子的座椅，面對著控制台。那些儀表亮了，他面前的屏幕閃着光。
! R0 E, x9 J0 T4 p$ W0 N9 p4 b
　　深海星3號——指令艙

) }" c* {, r( a　　你需要幫助嗎？
- c3 I0 D( @' R/ Z5 ^& d
2 d) x! Q; d9 C) k% d) U　　是否取消
: U( Q5 B3 y( Z% s
　　他按了下“是”，等待屏幕上出現另一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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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和貝思的狀況太糟糕了；他對於把他們丟在那兒感到很遺憾。可是他們倆由於自身的緣故，都未能探索內在的自我，因此在大球和它的威力面前毫無抵禦能力。這是歷來科學家們所犯的錯誤，這種所謂的理念超越非理念的勝利。科學家們拒絶承認他們身上有非理性的一面，拒絶把它看得非常重要。他們只和理性打交道。對科學家來說，什麼都有道理，倘若某件事沒有道理，就會像愛因斯坦所說的那樣——僅僅是個人的東西——從而受到摒棄。

! A1 D  l& Q: ^" k6 G/ O* g4 k　　僅僅是個人的東西，他思忖道，心裡產生蔑視的感覺。人們互相殘殺，原因就是那些“僅僅是個人的東西”。

4 Q  S0 @+ u, ]+ D5 S: ?3 F　　深海星3號——清單選擇

　　上浮下潛
2 ?+ e3 _, t& P7 S. L) z) O
　　拋錨停機

' q* h$ l" m) v) t( F5 E( N　　監視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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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2 P" Y) u8 t. a( q) O　　諾曼按了一下“上浮”。屏幕上變成了儀表板的圖象，並出現閃光的亮點。他等待着下一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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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o% H5 b3 j6 `　　是呀，他思忖道，一點也不假：科學家拒絶和非理性打交道。但是，即使你拒絶和非理性的一面打交道，它還是在那兒。非理性不會因為你不去理會它，就萎縮起來。相反地，如果不加以處置，人類的非理性面就會日益強大，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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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怨非理性也是無濟於事的。有些科學家舉起雙手，在星期天的報紙增刊上哀嘆人類固有的毀滅心理和暴力傾向。那種做法並不是在對付非理性的一面。他們只是在正式承認，他們對非理性無能為力、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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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8 ?# X, Q; j& ?* B% g　　屏幕上又起了變化：

& l1 p/ Z# E1 |5 J9 j; A: C　　深海星3號——上浮清單

) `1 J) Y+ Y' d  k1 b　　1．把壓艙增壓器調到：開

5 y, Y2 S. C( n0 B$ C2 Q+ P' y　　繼續下一步程序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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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H9 \( o6 V& T　　諾曼在控制台上撳下按鈕，開動壓載增壓器，等待屏幕出現新指令。

　　那麼科學家究竟如何對待他們自己的研究呢？科學家們一致認為：科學研究不能停止。如果我們不製造炸彈，別人也會製造。然而，要不了多久，炸彈就會被一些新人所掌握，他們說，我們不使用炸彈，別人也會使用的。
3 O5 K* o6 e. |
　　在這種情況下，科學家們說，那些人是壞人，他們沒有理性、不負責任。科學家是無辜的。那些傢伙才是真正有問題的。
7 |5 `) e6 Z/ t2 ]! B8 U
. U2 b8 p; o$ ?! x5 z1 v5 {. T　　然而，事實上責任感與任何人都有關，與他們所作的選擇都有密切關係。任何人都有一次選擇。

- h1 I9 e3 y1 s　　唔，諾曼思忖道，他對哈里和貝思已愛莫能助。他得拯救自己的性命。
4 P0 H( v# ]7 W4 F- \7 T/ M) _7 W
　　開啟發動機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然後是螺旋槳的顫動聲。屏幕上又閃出一行字：

) j( B2 z" ~( u" l5 l) u　　深海星3號——駕駛員儀器啟動
" W0 r% P3 W0 h( _: u
　　他很有信心地將手擱在控制台上，心裡思忖道，我們要出發啦。他覺得潛艇在對他作出回應。

　　“請大家注意。剩下17分鐘，繼續倒計時。”
; }2 Y: ^) z2 n
　　隨着螺旋槳的轉動，座艙罩的四周揚起了泥濘的海底沉澱物，接着，小型潛艇滑出了那半圓形的蓋頂。這就像駕車一樣，諾曼思忖道。一切都很簡單。

　　他使潛艇在水中慢慢地劃了個弧形，離開DH-7號居留艙，向DH-8號居留艙駛去。他離海底有20英呎高，因此螺旋槳碰不到沉積的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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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L- d' [0 c2 K- o; q. W　　還剩下17分鐘。如果以每秒上升6.6英呎的最快速度——他毫不費勁地、飛快地心算着——便能在2分半鐘內到達海面。

　　時間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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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使潛艇靠近DH-8號居留艙。艙外的探照燈射出暗淡的黃色光芒。電力準是在減弱中。他可以看到筒體所受的創傷——從損壞的A號筒體和B號筒體壁上冒出一串串氣泡；D號筒體上佈滿凹痕；E號筒體上有一個缺口，海水正嘩嘩地往裡湧。居留艙千瘡百孔，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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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幹嗎要靠得那麼近？他從舷窗朝裡窺視，隨後意識到，他希望再看到哈里和貝思——最後一次。他希望看到哈里渾身毫無知覺、毫無反應。他希望看到貝思站在舷窗旁，氣急敗壞地對他揮舞拳頭。他希望證實，他離開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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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5 G3 ^2 r1 P$ ^　　然而他現在只見到居留艙內愈來愈暗淡的燈光。他感到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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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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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貝思。”回答員思的叫喚使他得到安慰。他把雙手放在潛艇的控制台上，做好了上浮的一切準備。現在貝思已對他無能為力。

　　“諾曼，你真是個狗娘養的。”

+ u. O' G1 M; [* D. w7 p$ Y　　“你企圖殺死我嘛，貝思。”

　　“我並不想殺死你。我沒有別的選擇，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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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I6 V+ `2 `, ?4 m　　“是呀，我沒有別的選擇。”他說這番話時，明白自己是對的。有一個人倖存總比全完蛋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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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離開我們嗎？”
! P/ Y& R  Z* [# c
　　“沒錯，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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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y* s2 m: p　　他把手移到上浮速度儀上，把它撥到6.6英呎。準備上浮。

　　“你打算就這麼逃跑了嗎？”他聽出貝思的話中有一種蔑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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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貝思。”

　　“你不是一直在談論我們要在海底共生死嗎？”

　　“抱歉，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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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4 n  B+ R　　“你一定是很害怕，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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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不害怕。”確實，他感到自己正充滿信心地掌握著控制台，準備上浮。幾天來，他從來沒有這麼好的感覺。

　　“諾曼，”貝思說道，“請幫我們一把。幫幫忙。”

0 m6 v# |6 Z6 B4 t% g3 }+ t　　貝思的話深深打動了他，喚醒了他對同伴的關心之情、勝任工作的責任感以及人類善良的本性。他突然感到迷惑，力量和信心頓時減弱。然而他又立即把握住，連連搖頭。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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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G5 M& v* H/ o2 {# W! |' r　　“對不起，這樣做已太晚了。”

& H0 I' ?: C; m. i% ?5 O; E　　他按下“上升”的按鈕，聽到壓載艙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深海星3號左右搖晃着。居留艙從他下面滑走，他開始向離他1，000英呎的海面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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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是漆黑一片的海水，倘若不是看到儀表板上閃爍着綠光的讀數，他根本感覺不到潛艇在運動。他開始在腦海中回顧海底發生的一切，彷彿他已經在面對海軍的調查似的。他把其餘的人留在那兒，這樣做對嗎？

　　毫無疑問，他沒有錯。大球是外星人的產物，它使人具有表現內心活動的能力。這本來不是件壞事，只是人類的大腦有着雙重性，人類的思維過程有着雙重性。這就好像人們長着兩個腦袋瓜似的。有意識的大腦可以有意識地加以控制，不會出錯。可是無意識的大腦桀驁不馴，當它的行動表現出來時，就非常危險，具有極大的破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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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L5 _" e  q　　哈里和貝思的毛病就在於他們的發展其實並不平衡。他們有意識的大腦發展過了頭，但他們卻從來不會去探索一下自己的潛意識。那就是諾曼與他們不同之處。作為一名心理學家，諾曼對自己的潛意識有一定的認識。這對他來說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8 A) O1 e5 e( s- a6 B& N1 R; F　　那就是為什麼哈里和貝思表現出了野獸，而諾曼沒有的原因。諾曼瞭解自己的潛意識。沒有野獸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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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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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冒出了那種想法，那突如其來的念頭使他大吃一驚。他真的錯了嗎？他細細地推敲了一番，又一次斷定，不管怎麼說，他的決策是正確的。貝思和哈里由於自身潛意識產生的後果而身處險境，然而諾曼安然無恙。諾曼瞭解自我，而其餘的人卻都被蒙在鼓裡。
0 G  g& M% j$ ^$ N1 ~% p* D
! F4 k6 i' D# }" T5 ~6 {5 u　　由於和新的生命形式接觸而產生的恐懼，並沒有為人們所理解，這種接觸最可能導致的後果，就是絶對的恐怖。

　　報告中的結論躍上了心頭。為什麼他現在會想到這些結論呢？寫完這個報告已經有許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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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 O) v" b- a  k　　在極度恐懼的狀態下，人們做出愚蠢的決定。

- ]2 L7 ]) W. B, ?　　不過諾曼並不感到害怕。他信心十足。他有一個計劃，並且正在執行，為什麼他會想到那個報告？當時他曾為此苦思冥想，細細斟酌每個句子……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腦海裡？這使他感到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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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4 k% `/ I8 p2 Y) \5 ^: l" d　　“請大家注意。剩下16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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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掃視了一下他眼前的測量儀器。他正在迅速上浮，距離海面900英呎。不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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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他會想到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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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怎麼會進入他的腦海？

　　當他默默地穿過烏黑的海水上浮時，愈來愈感覺到內心產生了一種分裂，幾乎就像患了精神分裂症一般。他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東西，他還沒有考慮到。

8 t1 D" N6 x& C  e- D' V. P( {7 z/ r　　可是他會忽視什麼呢？沒有什麼被忽視的，他在內心下了斷言，因為我和哈里、貝思不一樣，我是具有意識的；我覺察得到內心發生的一切活動。

　　除非諾曼並不是完全相信這一點。完全覺察也許是一種哲學上的目標，然而事實上是達不到的。意識就像一塊卵石，會使潛意識的表面泛起微波。當意識擴散時，在它的外圍仍然有着更多的潛意識。潛意識總是非常寬廣，使你根本摸不着它的邊際。即使是具有人道主義的心理學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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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k( u; \9 g- L/ g　　斯坦，他的老教授：“你總是會有陰暗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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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的陰暗面是否正在起作用？他的潛意識、他自己大腦中被否定的部分，正在發生什麼情況？

　　什麼也沒有。繼續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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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5 ?# s3 }6 j1 A　　他在駕駛員座椅上很不自在地挪動身子。他是那麼渴望去海面，他是那樣確信……

　　我討厭貝思。我討厭哈里。我討厭為他們操心，討厭關心他們。我再也不想費神啦。這不是我的職責。我要拯救自己。我恨他們。我恨他們。

　　他感到震驚，為他的想法、為對他們的憤怒感到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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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須返回，他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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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返回，我會死去。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另一部分自我變得愈來愈強大。貝思說得沒錯：諾曼就是那個一味鼓吹他們得待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的人。他怎麼能在現在拋棄他們呢？他不能這樣做。這種做法和他的信仰相違背，與一切至關重要的，以及人道主義的東西相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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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m! w, l- n, A5 x, p　　他得返回。

& `) x& L3 q( ~! j0 U9 N% l$ _　　我害怕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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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V! L, U　　終於暴露出來啦，他思忖道，問題就在這兒。恐俱是那麼強烈，以至於他否認它的存在；恐懼使他把拋棄其餘的夥伴解釋成合理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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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S" k$ Z: s3 f' o　　他按下控制器，停止上浮。當他開始下潛時，他看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

2 S; e5 Y3 J$ d　　1小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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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艇輕輕地落到海底，停靠在居留艙前。諾曼跨進潛艇的密封艙，過了一會兒，便從側面爬下，走進居留艙內。Tevac炸葯的錐體上閃爍着一排紅燈，看上去十分特別，就像過節一般。

　　“請大家注意。還有14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估計了一下他所需要的時間。1分鐘進入艙內。5分鐘，也許6分鐘的時間，讓貝思和哈里穿上工作服。再花4分鐘時間到達潛艇，讓他們登上潛艇。2至3分鐘時間用來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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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J5 x5 h, d. y, b　　這樣時間就差不多了。

　　他鑽到居留艙下，在巨大的支架下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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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來了，諾曼。”貝思通過內部通信系統說道。

　　“是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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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l( U' k. H- Y7 O1 \8 x　　“感謝上帝。”貝思說道，隨後哭了起來。諾曼正在A號筒體的下面，從內部通信系統中聽到了她的抽泣聲。他找到了艙門蓋，轉動輪盤想把它打開。然而艙門關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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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把艙門打開。”

　　貝思在內部通信系統中哭着。她沒有回答諾曼。

　　“貝思，你能聽到我的話嗎？快把艙門打開。”

4 s' b2 h+ S( g5 b　　貝思哭得像個小孩，歇斯底里地抽泣着。“諾曼，”她說道，“請幫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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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設法幫助你，貝思。把艙門打開。”

' \- ?$ a0 K4 M　　“我辦不到。”

　　“你辦不到？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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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G5 B, _" L6 E' n　　“這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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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諾曼說道，“快，現在就……”

# g' C; w8 d; P: K- U+ I　　“我辦不到，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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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4 j6 e  @& |/ w　　“你當然可以辦到。把艙門打開，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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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該再回來的，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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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沒有時間再糾纏了。“貝思，打起精神。把艙門打開。”

　　“不，諾曼。我不行。”

　　貝思又開始哭泣了。

) z' W8 w: A# g6 ^6 g' G　　諾曼試了所有的艙門。B號筒體關着，C號筒體關着，D號筒體關着。

; C0 A' J7 }5 E* f" w( ^3 W　　“請大家注意。還有13分鐘，繼續倒計時。”

　　他站在E號筒體旁，上次居留艙遭攻擊時，那兒已經被水淹沒。他在簡體的外表上看到了裂縫以及鋸齒狀的缺口。那缺口夠大，他可以從那兒爬進去。然而缺口的邊緣十分鋒利，要是工作服被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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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他打定了主意。這樣做太冒險。他移到E號筒體下面。那兒有艙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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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現了一個艙門，便轉動輪盤，輕而易舉地就把門打開了。他往上推起圓形的蓋子，聽到它咔嚓一聲撞在筒體內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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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d% P( K0 ~( ]# E　　“諾曼，是你嗎？”

+ J  z* B! ]) T7 P) N* L　　他進入了E號筒體，用手和膝蓋在甲板上爬着，由於費力而氣喘吁吁。他關上艙門，又重新把它鎖上，然後停下來喘口氣。
4 Y# \3 i! W  q) {$ Q$ O
　　“請大家注意。還有12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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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o; F& L( `" K; U　　老天爺啊，他思忖道，只剩下12分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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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他面罩前飄過，把他嚇了一跳。他往後退了一步，才意識到這是一個裝玉米片的盒子。盒子碰到他時，那紙板在他手中散開，玉米片像黃色的雪撒了開來。

　　他進了廚房。在爐子的上方，他看到了另一個艙門，是通向D號筒體的。D號筒體沒有淹水，這意味着他必須用某種方式給E號筒體加壓。
3 E# ^9 A, x6 f  s  ~3 K
　　他抬頭望着，看到頭頂上方艙壁上有一個通向起居室的艙門，艙壁裂了一個缺口。他飛快地爬了上去。他得找到氣體，一種氧氣瓶。起居室裡漆黑一片，只有探照燈的反射光透過艙壁的裂縫射到屋裡。枕頭和床墊在水上漂着。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他迅速轉過身子，只看到烏黑的頭髮披散在一張臉上。當頭髮晃動時，他看到那張臉已殘缺不全，有一部分被削掉了，顯得畸形可怕。
( @1 C/ z9 ~4 D+ K. o/ D- P! t$ L
　　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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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渾身直打顫，把她的身子推到一邊。那屍體漂開了，繼續向上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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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0 ]0 _. q/ w! m　　“請大家注意。還有11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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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思忖道，幾乎已沒有足夠的時間。現在他得進入居留艙了。

　　起居室裡沒有氧氣瓶。他又回身往下爬到廚房裡，把上面的艙門關了起來。他望着那爐子和烤箱，然後打開烤箱，一股氣流朝外湧出。氣體被貯存在烤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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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不對勁，因為氣體還是在不斷地外洩。一串串的氣泡仍然從打開的烤箱內冒出來。

　　氣泡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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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恩斯是怎麼講解在高壓下進行烹調的？其中有一些非同尋常的地方，但他已記不得了。他們使用煤氣嗎？是的，但是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氧氣。那就是說——

- L: `" L# {- k( [% m2 f, m7 Q　　他從牆上取下爐子，一邊費勁地嘟噥着。隨後他找到了。有一個又矮又粗的瓶子裝着丙烷，還有兩個很大的藍色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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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氧氣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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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A2 I2 V* c　　他擰着Y型的閥門，戴着手套的指頭顯得十分笨拙。氣體開始呼呼地往外噴着，氣泡一直衝到天花板上，又被天花板擋了回來，形成更大的氣泡。

　　他又打開第二隻貯氧罐。水位迅速下降，退到他的腰部，接着又退到膝部。之後，海水不再繼續往下退。那兩個氧氣瓶準是空了，不過現在已沒什麼關係，水位夠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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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大家注意。還有10分鐘，繼續倒計時。”

( G( F! _4 b2 V$ N　　諾曼打開了艙壁上通向D號筒體的鐵門，跨了過去，進入了居留艙。

, ?  Q8 m3 p& p) X　　艙內的光線十分暗淡，牆上長着一層奇特的、黏黏的綠色黴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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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神志昏迷地睡在躺椅上，手上仍然插着靜脈注射管。諾曼替他拿出針頭，鮮血從針眼呼地冒了出來。他搖晃着哈里，試圖把他喚醒。

: ^$ j) a/ Z4 w& p" w; y6 m1 c# v　　哈里的眼瞼抖動了幾下，可是除此以外他仍然毫無反應。諾曼把他扶起來，扛在一側肩膀上，拖着他穿過居留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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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7 P2 i, f4 G3 L; Y　　內部通信系統中依然傳來貝思的哭泣聲。“諾曼，你不該回來的。”

/ n  W8 J4 C2 R, g* ^* F4 U　　“貝思，你在哪裡？”

( e0 X) [1 ?# V6 X1 z* t8 u4 S/ ~　　他讀着監視器上出現的字：

$ d% Z' B7 b/ B) T7 ^' u　　引爆程序：09：32

! z3 x  A2 v1 q+ u$ w+ r5 {　　繼續倒計時。數字似乎變化得太迅速了。

; e8 _8 @* o& C2 O# p: [) i　　“帶著哈里走吧，諾曼。你們倆快走。別管我了。”
9 K( U% @4 t5 |) K+ ]
　　“告訴我你在哪兒，貝思。”

& l  e3 K' E1 E% q1 ]　　諾曼在居留艙內走着，從D號筒體來到C號筒體。他找不到貝思。哈里沉甸甸地伏在他的肩上，使他穿過艙壁的門洞時十分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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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0 @9 F  b　　“這樣做沒有用，諾曼。”

　　“來吧，貝思……”

6 n% Q) K6 j! H2 l" ]　　“我知道我不好，諾曼。我知道我已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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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0 q3 N1 n0 z$ [1 i　　“貝思……”他從頭盔上的無線電裡聽到她的聲音，因此無法通過聲音來確定她的位置。可是他絶不能冒險取下頭盔。現在絶對不行。

　　“我死了活該，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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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m" H% T$ f6 Y2 l8 f# T  ]　　“住嘴，貝思。”

2 T4 y. H3 \) `) J　　“請大家注意。還有9分鐘，繼續倒計時。”

6 u6 U* i, n* G4 \8 w! w　　警報聲重新響起，這是一種間歇的嘟嘟聲；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那聲音變得愈來愈響，愈來愈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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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正在B號筒體內，在一大堆管道和儀器中問。這兒曾乾淨整潔、色彩繽紛，但如今一層黏黏的黴菌覆蓋所有東西的表面，有些地方還垂着條條苔蘚。B號筒體看起來就像一個熱帶森林的沼澤。

' z' O* r- y; L8 P, _/ n　　“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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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不吭聲了。她一定是在這間屋子裡，諾曼思忖道。貝思最喜歡停留在B號筒體內，控制着整個居留艙。諾曼把哈里放在艙板上，靠在一面牆上。但是牆很滑，哈里滑了下來，頭撞在艙板上。他咳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老天爺，諾曼嗎？”

　　諾曼舉起一雙手來，示意哈里別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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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 y( |* u; x2 H5 C! q　　“貝思？”諾曼喊道。

　　沒有任何回答。諾曼在滑膩的管道間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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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Y6 [3 g7 ~/ w) n6 k* t& W　　“貝思？”

) x" J3 j! Z! {! K　　“別管我，諾曼。”

　　“我不能那樣做，貝思。我要把你也帶走。”
& Y1 v! G5 _8 {, q
# M# [' ^4 |& {, M　　“不行。我就待在這兒，諾曼。”

　　“貝思，”他說道，“我們沒有時間再爭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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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t, @( w2 h, F$ G　　“我要留下，諾曼。我活該留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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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 d- T# g　　諾曼看到了她。貝思正在後面，擠在管道中間縮成一團，像小孩子般哭泣着。她手裡拿着一支頂端裝有炸葯的魚槍，滿臉淚水地望着諾曼。

　　“噢，諾曼，”她說道，“你剛才差點就要離開我們了……”

　　“我很抱歉。我錯了。”

6 t( ?1 V1 {3 [+ q$ V　　諾曼伸出兩隻手，向她走去。貝思把魚槍猛地掉過頭來。“不，你是對的。我要你現在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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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貝思的頭部上方，諾曼看到了一架閃着螢光的監視器，上面的數字不停地往後退着：08：27……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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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心裡思忖道，我能改變它。我要停止倒計時。

　　數字仍在倒計時。

+ i8 S& _+ S: o/ K, G- q　　“你鬥不過我的，諾曼。”貝思蜷縮在角落裡說道。她的雙眼由於極度的興奮而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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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f$ A: X　　“我可以看得出來。”

　　“沒多少時間啦，諾曼。我要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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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握著槍，槍頭對著諾曼。諾曼突然感到自己的舉動十分愚蠢可笑，他居然回來搶救一個不願被拯救的人。現在他又能做什麼呢？貝思藏在管道中，他既不能接近她，也不能幫助她。他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兒，更不要說還帶著哈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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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m. f  s4 Z" l+ x　　哈里，他突然想到，哈里在哪兒？

　　我希望哈里能幫助我。

2 L9 }1 W" U: k8 `　　可是他懷疑是否還有時間；數字仍在向後推移，只剩下不到8分鐘的時間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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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為你而回來的，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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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貝思回答道，“請你走，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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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6 @7 K: r  q4 b1 w8 F　　“可是，貝思——”

3 a: u* n! |5 D4 ?, E　　“——不，諾曼。我是當真的！走！你幹嗎不走？”接着，她開始露出懷疑的神色；她開始環顧四周；就在這時候，哈里站到了她的身後，揮動那把大鉗子，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一個沉悶的敲擊聲，貝思倒了下來。

　　“我把她砸死了嗎？”哈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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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那渾厚的男子聲音又響起：“請大家注意。還有8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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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字在後退，諾曼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鐘上。停止。停止倒計時。

. ^3 r( X& D; S& D; [5 f　　可是當他看鐘時，數字仍倒數着。警報在響着。是不是警報使他不能集中注意力？他又試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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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就停。現在將停止倒數計時。已經停止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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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M. M/ ]$ A  b; ]" c# c: j( x& z　　“別試啦，”哈里說道，“不會有用的。”

　　“可是應該會發揮作用的。”諾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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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D) K3 e6 d& }( G　　“不，”哈里說道，“因為她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

3 u- f# t5 b( ?4 d) f8 J1 B+ h" ^　　貝思在他們面前的地板上呻吟着。她的雙腿在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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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然能在某種程度上控制，”諾曼說道，“她十分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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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r- w8 L7 S8 x　　“我們能給她打針嗎？”

　　諾曼搖搖頭，沒有時間去拿注射器了。再說，倘若給她打針，又發揮不了作用，那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0 t1 p) M! B# f- O! j' n$ s　　“再給她來一下好嗎？”哈里問道，“再重些？把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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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Y  M1 F0 \/ ?" e　　“不行。”諾曼說道。

　　“殺了她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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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諾曼答道，心裡在思忖，我們當時也有機會的，哈里，但我們並沒把你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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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殺掉她，你也沒辦法解決這個計時器，”哈里說道，“那麼我們最好趕快離開這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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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  Y1 A6 O; U　　他們跑向密封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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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剩多少時間？”哈里問道。他們在A號筒體的密封艙內，試圖給貝思穿上工作服。貝思在呻吟，她的後腦勺沾滿了血。她不時地掙扎，很難給她穿衣服。

　　“老天爺，貝思——還有多少時間，諾曼？”

6 G- M+ x4 n, a4 Q% e* Q　　“7分半鐘，也許還不到。”

　　她的兩條腿套進了工作褲；他們迅速地把她的手臂也塞進了衣服，然後拉上胸前的拉鏈。他們為她打開送氣閥。諾曼又幫哈里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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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4 }$ g( f* j7 Z, `- }　　“請大家注意。還有7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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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問道：“你認為要多久才能到達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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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e2 F' i! I; U9 g3 ]4 n0 [7 `　　“我們進入潛艇後，再要2分半鐘。”諾曼回答說。

- b* u+ u8 z9 }! L, P　　“好極了。”哈里說道。

　　諾曼啪的一下扣上哈里的頭盔。“我們走吧。”

　　哈里跳入水中，諾曼放下了貝思那沒有知覺的軀體。她身上背着氧氣瓶和壓載物，顯得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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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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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跳進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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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潛艇旁，諾曼往上向艙門入口處爬去。沒有繩子拴住的潛艇被他一碰，便不停地搖晃起來。哈里站在海底，使勁地把貝思往上推，試圖推給諾曼，然而貝思老是從腰部彎下身子。諾曼伸出手來抓她，結果從潛艇上掉下來，滑到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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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大家注意。還有6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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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握時間，諾曼！只有6分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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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了，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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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站起來，又往潛艇上爬着，可是他的工作服上全是污泥，手套也滑膩膩的。哈里在那兒數着：5分29秒……5分28秒……5分27秒……諾曼抓住貝思的手臂，可是她又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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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鬼，諾曼！抓住她！”

　　“我在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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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4 N8 p  a9 |3 H7 d+ @/ \　　“這裡。她又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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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l% _$ [* `　　“請大家注意。還有5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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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警報器的聲音已變成尖聲呼叫，並且持續發出嘟嘟聲。他們得高聲吼叫，才能使對方聽到。

　　“哈里，把她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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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這兒，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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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 B/ p* f; F" C3 s　　“沒接住——”

　　“這兒——”

5 T* ~' j% B: s; V, p　　諾曼終於抓住了貝思頭盔後的軟管。他不知道這根軟管會不會被拉掉，但他不得不冒險試一下。他抓緊軟管，把貝思往上拖。最後她總算仰面躺在潛艇的頂部。然後他又把她緩緩地放入艙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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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y" a; |8 L* K2 a6 \- j　　“4分29秒……4分28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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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a& E+ N& e! w0 I, G- l# |7 O, ]　　諾曼很難保持身體的平衡。他把貝思的一條腿放入了艙內，而另一條腿彎着，頂住了艙門的蓋於。他無法使她下去。每次他要放直她的腿，整個潛艇便傾斜起來，使他再次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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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i+ g7 Y0 e+ c# R' u9 V　　“4分16秒……4分15秒……”

! [/ B  {' o' a1 D5 m' k+ _　　“請你別數啦，幹些實在的事吧！”

　　哈里把身子靠向潛艇的一側，用他的重量來減弱艇身的晃動。諾曼俯向前去，把貝思的腿壓直。她終於滑入艙內，隨後諾曼也爬進去。這是個只容得下一人的密封艙，然而貝思神志昏迷，沒法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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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得替她幹這些活兒。

　　“請大家注意。還剩4分鐘，繼續倒計時。”

　　諾曼被卡在密封艙內，他的身體緊挨着貝思，胸部貼著胸部，頭盔碰着頭盔。他費勁地把頭頂上的艙門拉下來關上，用強大的壓縮空氣把海水排出。現在，貝思的身體由於沒有海水的支撐，重重地癱在他身上。

3 W+ r0 }2 _$ i/ F　　諾曼的手繞過她的身子去抓內艙艙門的把手。貝思的身體擋住了他的去路。他試圖扭過她的身子，把她推到一邊。在這有限的空間，他實在無法找到任何支撐點。貝思就像一具死屍。他想把她的身體轉個圈兒，以便能走到內艙的艙門前。

　　整個潛艇開始擺動起來——哈里從一側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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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 J; O6 ~# k- V　　“你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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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請你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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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是什麼原因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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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的手握住了內艙艙門的把手。他打開了鎖，但沒有打開艙門：門是朝裡開的。貝思擋住了艙蓋，他無法把門打開。裡面太擁擠了；她的身子使他無法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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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我們遇到麻煩了。”

! Q7 {$ K; T' {3 E4 ?; X9 f5 Q. X　　“老天爺……還剩下3分30秒。”

　　諾曼開始渾身冒汗，現在真的陷入困境了。

, U8 _# i( y1 @! {　　“哈里，我得先把她弄出來給你，獨自一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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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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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讓密封艙進了水，再次打開上面的艙門。潛艇頂上的哈里左右搖晃，站不穩。他抓住貝思頭盔上的軟管，把她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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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把手往上伸回去，想關住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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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o9 P" [& Z, q) A　　“哈里，你能把她的腳移開嗎？”

　　“我在設法保持平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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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9 q$ z' G　　“難道你看不見她的腳礙事——”諾曼心急地把貝思的腳推到一邊。艙蓋啪的一聲關上了。一陣氣流呼呼地從他身旁吹過，艙內在加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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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i; _! s3 K" }' }　　“請大家注意。還有2分鐘，繼續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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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已經來到潛艇內。儀表閃動着綠光。

+ q3 B) q+ W" r, [　　他打開內艙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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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

　　“想辦法讓她下來，”諾曼說道，“動作愈快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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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內心在思忖，他們的情況糟透了：把貝思弄進艙內至少要花30秒鐘；哈里進艙還要30多秒鐘。總共1分鐘——

, n( P( A; W0 n　　“她進來了。加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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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2 s( q/ P. @　　諾曼跳起來去加壓，排出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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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能那麼快就讓她進來的，哈里？”

5 q+ @) f4 |! @7 t　　“最原始的方法，”哈里答道，“讓人們通過狹窄的空問。”諾曼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麼意思時，便已打開艙蓋，看見了貝思的頭部先被塞進了密封艙。諾曼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落到潛艇的地板上，然後啪的關上艙門。不一會兒，當哈里也在密封艙裡減壓時，他聽到了呼呼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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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H* r. [* }  v9 t　　潛艇的艙門響了一聲。哈里進來了。

- o, Z$ a* u+ W" O$ i$ k　　“老天爺，還剩1分鐘40秒，”哈里說道，“你知道如何操縱這玩意兒吧？”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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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4 z, ~3 d+ ~　　諾曼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控制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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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1 T$ w: |5 l# Y　　他們聽到了螺旋槳發出嘎嘎的聲響，感覺到一陣陣的轟鳴。潛艇猛地傾斜，離開了海底。

2 d) U  @0 T! u. @* S! e& s　　“1分30秒。你說到海面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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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分30秒。”諾曼回答道，一邊加快了上浮的速度。他把速度調整到超過每秒鐘6.6英呎，指針一直指向了儀表的另一頭。

5 H: M: Z8 g7 r; w  @" k! M- ?& m　　當壓載艙噴氣時，他們聽到了空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艇首猛地翹起，開始飛快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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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上浮速度和儀表上指示的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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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R9 n! S5 e# s0 O　　“是的。”

' M3 D9 W9 u2 a# Z2 N; `6 W5 C7 F　　“老天爺。”

7 z; X( |7 c" W( `" ]( t- y　　“別緊張，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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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回頭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亮着燈的居留艙，隨後可以看到安放在太空船那兒的一長排炸葯。他們繼續上升，經過了太空船高高翹起的翼翅，然後把它拋在後面。現在只能見到一片漆黑的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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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分2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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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0英呎。”諾曼說道。他們幾乎感覺不到潛艇的上浮速度，只有儀表上變化的讀數告訴他們，他們正在運動。

7 M; Z! ?, _" I9 A  F3 H　　“還不夠快，”哈里說道，“下面有很多炸葯呢。”

& x! Q5 f- P& [3 H, p　　速度已夠快了，諾曼在心中反駁着哈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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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擊波會把我們擠得像沙丁魚似的。”哈里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衝擊波傷害不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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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0英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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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T( a( S, ^8 {& O　　“40秒，”哈里說道，“我們怎麼也成功不了。”

1 Y$ m$ k' h- I# m6 ~8 y% K/ {　　“我們會成功。”

　　他們在急速上浮，已經到了700英呎的深度。四周的海水呈現出淺藍色：陽光已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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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7 c" \' I' Q( K　　“30秒，”哈里說道，“我們到了哪裡？29秒……28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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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3 j6 B3 F% [& k0 W　　“620英呎，”諾曼說道，“610英呎。”

　　他們從潛艇的側面朝下面望去。他們幾乎分辨不出居留艙來，它已變成在他們下方，遠離他們的幾個暗淡的光點。

　　貝思在咳嗽。“太遲了，”哈里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無論如何也成功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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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1 Q) F$ q( @$ R' |' ~　　“不，我們會成功的。”諾曼說道。

7 o# e9 w1 V4 r　　“10秒，”哈里數道，“9秒……8秒……做好準備！”

　　諾曼把貝思一把拉到胸前。爆炸使潛艇劇烈搖晃，像一件玩具似的旋轉起來，一下子使它倒立，一下子又使它複位。巨大的波浪把它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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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媽呀！”哈里大聲叫道。但他們還在上浮，一切正常。“我們成功了！”

7 n" k- Y: c$ P' Y; q　　“200英呎。”諾曼說道。艇外的海水已變成淡藍色。他撳下按鈕，放慢了上浮速度。他們上升得十分迅速。

  k% Y  c/ {. I' N　　哈里高聲尖叫，捶打着諾曼的背部。“我們成功了！見他媽的鬼。你這個狗娘養的，我們成功了！我們得救了！我從來也沒想到我們會成功的！我們得救了！”

　　諾曼被淚水遮住了雙眼，看不清控制台上的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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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當他們來到海面時，他們見到了一平如鏡的大海、藍天和浮雲；當燦爛的陽光射進水泡形的頂篷時，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 A4 e' A! t& O0 ]1 H% z) E8 J/ j　　“你見到了嗎？”哈里叫道。他在諾曼身邊叫着，“你見到了嗎？這是個陽光普照的大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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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正文 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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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時0分

　　諾曼醒來時，只見一束明亮的光線穿過單扇的舷窗，照在減壓艙角落的化學處理盥洗室。他躺在自己的舖位上，朝艙內的四處瞧著：這是個50英呎長的圓筒，水平安置着，裡面有幾張床鋪，中央是一張金屬桌子和幾把椅子；艙內還隔出一小間作盥洗室用。哈里就在他的上鋪，正呼呼大睡。艙的另一頭，貝思也沉浸在夢鄉，一隻手臂擱在臉上。他隱約地聽到遠處有男人在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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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 }9 o5 `7 y- z# v8 L　　諾曼打了個哈欠，然後從鋪上跳下。他感到腰酸背疼，不過除此之外，一切良好。他走到有陽光照射的舷窗前，朝外望去，對著太平洋上的太陽眯起了眼睛。

: [- R( y' H6 q& c- ]% L　　他看到了約翰·霍斯號考察艦的後甲板：白色的小型直升機機場、一捆捆沉重的電纜、一個潛水機器人的管狀輪廓。一夥海軍人員正在船側，往海裡放下另一個機器人，嘴裡又是高喊，又是咒罵，還不停地揮動着雙手。透過減壓艙厚實的鋼板艙壁，諾曼仍然依稀地聽到他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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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5 L0 g0 Q4 X2 {6 H! i4 i( g, G　　離減壓艙不遠的地方，一個身強力壯的水兵推着一輛裝着一隻綠色罐子的車，上面寫着“氧氣”二字，甲板上另外還放著十幾隻罐子。那個監視減壓艙的三人醫療小組正在那兒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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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透過厚約寸許的舷窗玻璃看著窗外，感到自己彷彿在窺視一個幾乎與他毫無關係的小型世界，一個小型動物飼養箱，裡面群居着有趣的外來物種。這個新世界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陌生，就像他身在居留艙內觀察漆黑的海底世界時所產生的感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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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那幾個醫護人員在木箱上啪啪地甩着紙牌，看著他們打牌時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模樣。他們始終沒有朝他這邊望一眼，也始終沒有對減壓艙望一眼。諾曼絲毫不理解這些人的心理。他們是否應該密切注視減壓的過程？在諾曼看來，他們年紀輕輕、毫無經驗。然而，他們的注意力全在玩牌上，對身旁的大型金屬艙無動於衷，對艙內的三名倖存者麻木不仁——對這個使命的重大意義不聞不問，對倖存者帶回的消息不理不睬。這些興高采烈的海軍牌迷似乎對諾曼的使命毫不在意。不過，他們或許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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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在艙內回過身來，在桌旁坐下。他的膝蓋陣陣抽痛，繃帶四周的皮膚腫了起來。從潛艇轉移到減壓艙時，海軍的醫生給他做了治療。他們待在加壓的潛水鐘內，離開了深海星3號小型潛艇，又從那兒來到考察艦甲板上的大艙內——海軍把它叫做SDC，也就是海面減壓艙。他們要在這兒停留4天。諾曼不能肯定他已在這兒待了多久。他們當時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而牆上又沒有鐘。他的手表表面已被砸得稀巴爛，不過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被砸壞的了。

/ S& o$ I0 g0 y+ E　　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人在桌面刻下了“美國海軍是大騙子”的字樣。諾曼用手指摸着這些刀痕，想起了銀色大球表面的溝槽。可是他、哈里以及貝思現在都在海軍的手中。

　　於是他思忖道：我們將對他們說些什麼？

/ M& J( c' D9 y, |　　“我們將對他們說些什麼？”貝思問道。

　　這是幾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貝思和哈里也都醒來，如今他們一起坐在那張刻着字的金屬桌子旁，沒有人試圖和艙外的監護小組說話。他們彷彿達成一種默契，諾曼思忖道，想單獨在艙內多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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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我們得把所有情況和盤托出。”哈里說道。
9 W4 X4 i+ O* P, l: p: ^. |  I
' J, }; t) n1 L) p: A　　“我覺得我們不該告訴他們。”諾曼的意見令人信服。他的話語堅定有力，連他本人都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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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意諾曼的意見，”貝思說道，“我不能肯定現實世界是否已做好接受那個大球的準備。我本人是沒有這個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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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侷促不安地看了諾曼一眼。諾曼把一隻手按在她的肩上。

　　“那很好，”哈里說道，“不過，讓我們從海軍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吧。海軍展開了一個聲勢浩大、耗資上億的行動：6個人送了命，兩座居留艙被毀。他們一定會希望得到答案——他們會一個勁兒地詢問，直至得到答案為止。”

% f5 L* w  B# l/ C: S! t　　“我們可以拒絶談話。”貝思說道。

　　“那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哈里說道，“請記住，海軍掌握著所有的帶子。”

' J% d3 f+ N  C# x% @4 x　　“沒錯，那些帶子。”諾曼說道。他本來忘掉了那些他們送往潛艇的錄影帶。幾十盤帶子，把他們在居留艙內發生的一切都作了記錄。記錄了那條巨魷、那些人員的死亡，還有大球。一切都作了記錄。

　　“我們本該毀了那些錄影帶的。”貝思說道。

　　“也許我們確實該這樣做。可是現在為時已晚，我們無法阻止海軍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

# ~! d8 b7 g7 T  \/ Q　　諾曼嘆了口氣。哈里說得沒錯，事到如今，已無法掩蓋所發生的一切了，也無法不讓海軍瞭解有關大球的所有情況，以及它所顯示的威力。那種威力將表現為一種終極武器：只要想像發生了什麼，就能克敵制勝的能力。這種武器叫人恐懼萬分，然而他們卻對此無能為力。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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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8 ?. E9 g4 ?3 o' J6 G1 O6 b　　“我想，我們可以不讓他們瞭解真相。”諾曼說道。

0 ?) M5 d, n& ]- n% l3 E　　“怎麼辦？”哈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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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 U) y4 u$ @9 {　　“我們仍然具有這種力量，不是嗎？”

　　“我想是的。”

　　“那種力量，”諾曼說道，“只要你想一下，就能使任何事情發生。”

　　“是的……”

　　“那麼我們就能不讓海軍知道事情真相。我們可以做出決定，把這一切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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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m# K8 o: l0 d, t/ z! l　　哈里皺起了雙眉。“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我們是否具有忘卻這種力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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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v6 `" P　　“我認為我們應當忘掉它，”貝思說道，“大球太危險了。”

　　他們都不再吭聲，默默地思忖着忘卻大球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麼。因為忘卻大球不僅將使海軍無法掌握大球的情況——也將消除人們對大球的任何瞭解，包括他們自己對大球的瞭解。使它從人類意識中消失，彷彿它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把它永遠從人類的知覺中清除掉。

& k& g0 H; }# N* I　　“重大的步驟，”哈里說道，“在我們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就這樣把它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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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e! ~3 L+ s& D# w# b　　“正因為我們經歷了這一切，哈里，”貝思說道，“讓我們面對這個現實——我們沒有好好地掌握住自己。”諾曼注意到，貝思現在說話時已經沒有怨天尤人的情緒，原先那種咄咄逼人的模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害怕這是真的，”諾曼說道，“這個大球的建造，就是為了考驗任何可能發現它的生靈，而我們恰好沒能通過這場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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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a* t; L) M+ j+ O1 m  D　　“你認為這就是建造大球的目的嗎？”哈里反問道。“我不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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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你說是什麼目的？”諾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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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 b" }- d　　“唔，”哈里說道，“我們可以抱持這樣的觀點：假設你是一個漂浮在空中，具有智能的細菌。你碰上了一顆由我們發射，圍繞地球運轉的通信衛星。你會想：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外太空物體，讓我們來作一番探索。假設你把它打開，爬到了裡面，你會發現那裡十分有趣，有許多大型的東西需要你去苦苦思索。然而，你也許最終爬進了一個燃料艙內，裡面的氫便把你殺死了。那麼你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外太空裝置顯然是用來考驗智能細菌的智能，要是我們走錯一步，就會把我們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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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從一個瀕死的細菌來看，這個結論也許是正確的，然而從衛星製造者的角度來看，就不是這樣了。以我們的觀點來看，通信衛星與具有智能的細菌毫不相干。我們甚至不知道，宇宙中存在具有智能的細菌。我們只是設法建立通訊聯繫，製造一個我們認為十分尋常的設備，來達到這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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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n0 K* E1 b" a. I# }# w　　“你是說，大球或許只是一條訊息，一個勝利紀念品，或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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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哈里繼續說道，“我們認為大球是在探索其他生命形式或是考驗其他生物，但是它也許與我們想像的那些活動毫無關係。大球在我們身上造成了如此深刻的變化，但這也許是個偶然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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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z( y1 W　　“那麼，為什麼有人要建造這樣的機器呢？”諾曼問道。

　　“具有智能的細菌對通信衛星也會提出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有人會建造這樣的東西？”

$ a( e6 y" u/ S# X' _0 C　　“就此而言，”貝思說道，“大球也許並不是一台機器，而是一種生命形式。它也許具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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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可能。”哈里點頭說道。

　　貝思接著說：“那麼，倘若大球具有生命，我們是否有責任使它繼續保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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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R" q7 G　　“我們不知道它是否具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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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向後靠在椅子上。“這些想法都很有趣，”他說道，“但是當我們開始認真探討時，我們確實對大球沒有任何瞭解。事實上，我們甚至不應當稱它為‘這個大球’。我們也許應當僅僅稱呼它為‘大球’。我們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它是否具有生命，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麼來到太空船內的。除了我們的想像外，我們對它一無所知——而我們所想像的一切與其說是大球的情況，還不如說是我們自己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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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T% r" ?: }2 n$ C6 n8 [3 X/ d　　“對。”哈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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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Q, E" X" o7 M# h) z　　“因為這確實是我們的一面鏡子。”諾曼說道。

　　“說到這裡，還有一種可能性，”哈里說道，“也許這根本不是天外來客。也許這是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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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8 T1 n+ m; Q, ?% p, x　　哈里的設想使諾曼大吃一驚。哈里對此做瞭解釋。

7 o* F! i& m, h/ g　　“請思考一下，”哈里說道，“一艘未來的太空船穿過黑洞，到了另一個宇宙，或是我們這個宇宙的另一個部分。我們無法想像這會發生什麼情況。不過，假設出現了重大的時間扭曲。假設那艘太空船帶著一組人類乘員於2034年離開地球，在途中飛行了數千年。難道這組人類乘員在這段期間不可能把它發明出來嗎？”

; B4 U. v; ~# _. P/ c/ m: |; y　　“我認為不太可能。”貝思說道。

　　“唔，讓我們來思考一下，貝思。”哈里溫柔地說道。諾曼注意到哈里不再像原先那樣傲慢自大。他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諾曼思忖道，而且他們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共同合作着。在海底的整個期間，他們吵吵嚷嚷，意見不一，然而現在他們卻步調一致，氣氛和諧。一個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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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7 p2 L" M. |　　“對於未來有一個實際問題，”哈里繼續說道，“而我們並不予以承認。我們認為自己對未來的瞭解深度總是超過我們實際能做到的。達文西在500年前就試圖製造直升機啦；凡爾納①在100年前就預見潛艦啦。藉着這些例子，我們常常認為，可以用某種方式來預見未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無論是達文西，還是凡爾納，永遠都想像不出像電腦這樣的東西。電腦這個概念本身包含如此多的知識，在他們所處的年代裡，是絶對不可能理解的。這種訊息，請聽我說，後來不知是從哪兒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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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1 Y' p6 o; W　　①JulesVerne，1828～1905，法國作家，現代科幻小說重要的奠基人，着有《海底兩萬里》、《環遊世界80天》等書，在《神秘島》一書中，曾預見許多項如潛艦、電視、太空旅行等科學器械之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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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們現在坐在這兒，腦袋瓜並不比他們聰明。我們本來不可能想到有人會把太空船送進黑洞——幾年前我們才開始猜測有黑洞存在——當然也無法預料人們在幾千年後會完成什麼樣的壯舉。”

" w+ k1 G) S" Z　　“這是假設大球是由人類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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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_) x) A9 ?8 H' c& \* |$ K　　“是的，是這樣的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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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Y  q' W8 m* K" F9 ]" i　　“那麼如果不是呢？如果這確實是來自外星人文明的大球呢？我們抹去了人類對外星人文明的瞭解，這樣做說得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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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V' n5 J- h% ~5 ^　　“我不知道，”哈里搖搖頭說道，“要是我們決定忘卻這個大球的話……”

　　“那麼記憶就消失了。”諾曼說道。
" w: k% g5 q' D0 U+ v* D% t" [
: m6 g) ~0 F* c; ~1 A　　貝思直愣愣地望着桌子。“要是有人能讓我們請教就好了。”貝思最後說道。

　　“沒人可請教嘛。”諾曼說道。

　　“可是我們是否真能把它忘掉？這有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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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t: N. k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能，”哈里說道，“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我們已經有了證據，證明我們能把它忘掉，那個證據解決了我一開始探索太空船時就感到困惑的邏輯問題。因為那艘船上沒有某個十分重要的情況。”

　　“是嗎？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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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U9 h9 N; \/ G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太空船的建造者知道穿越黑洞是可能的。”

　　“我不明白你的話。”諾曼說道。

　　“唔，”哈里回答道，“我們三位已見到了這艘曾穿越黑洞的太空船。我們還在它上面走動過，因此我們知道，這樣的旅行是可能的。”

( w* l, O" u5 Q( c$ m6 F# W7 `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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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T6 {) h9 p& O2 C' G0 Y　　“然而，再過50年，人們將試着用實驗的方式建造那艘船，顯然他們不知道這艘船已被發現，而且是在50年之前。這艘船上並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太空船的製造者已經知道這艘船原來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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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4 c) m: ?* G! n　　“也許這是一種時間的矛盾，因為，你不可能在時間上向後倒退，與過去的你見面……”

3 S7 W& {- m& d) A  e　　哈里搖搖頭。“我認為這並非是相悖的，”他說道，“我覺得所有對太空船的瞭解將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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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我們會忘掉太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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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x' k& z. Z( b3 q: I5 ~; w　　“是的，”哈里說道，“而且坦白地講，我認為這個結果要好得多。在海底時，我一直以為我們都不會活着回來。那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結果，也就是我想立遺囑的原因。”
3 O: ?' k, l! i& e( J0 `$ }
2 `4 [9 Y! B" f- i. y7 p2 c# i　　“可是，倘若我們決意忘卻……”
7 b" |3 L, Y# s1 m0 E. z
  {. P: Q/ m8 @( W1 j% k7 f　　“沒錯，”哈里說道，“如果我們決意忘卻，那就會產生同樣的結果。”

　　“這種瞭解將不再存在。”諾曼低聲說道。他發現自己變得優柔寡斷起來。現在他們已到了這個關頭，奇怪的是他卻不情願再往前了。他的指尖觸摸着留有字痕的桌面，在上面划來划去，彷彿這樣做能給他提供答案似的。

8 H) J0 T! z1 R  h* h8 q　　從某種意義上說，諾曼思忖道，我們全是由記憶構成的。我們的個性以記憶力素材，生命圍繞着記憶組成，文化建築在共同記憶的基礎上，這種記憶我們叫做歷史和科學。而現在，要放棄記憶，放棄知識，放棄過去……

# L* N1 |! C. T- w: S1 |　　“這不是容易的事。”哈里說道，一邊搖頭。

　　“是的，”諾曼說道，“很不容易。”事實上，他發現這種放棄是如此困難。他不禁感到納悶，他是否正在體驗像性慾那樣原始的人類特性。他簡直無法放棄這一認識。這個訊息對他來說是如此重要，其內在涵義如此迷人……他的身心都在反抗要忘卻的念頭。

　　“唔，”哈里說道，“不管怎麼說，我認為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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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b/ _3 O& ]+ o4 V0 L　　“我在想著特德，”貝思說道，“還有巴恩斯和其他幾位。他們死去時，我們是僅存的見證人。他們是為何獻出了生命的。如果我們忘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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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9 e" E+ Q　　“當我們忘卻了。”諾曼堅定地說道。

  {1 @1 I" g, d3 L2 w  \　　“她所說的有一點是對的，如果我們忘記了，將如何來處理所有的細節？那些意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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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7 w2 Z1 Q0 J7 b# c　　“我認為那不是問題，”諾曼回答道，“就像我們已看到的那樣，潛意識具有巨大的創造力。這些細節在無意中就會被考慮到。這就像我們早上穿衣服一樣。我們在穿衣時，無需考慮到每一個細節，什麼樣的皮帶、襪子等等。我們只是有一個基本的、總體的打算，想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模樣，然後我們便穿戴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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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如此，”哈里說道，“我們最好還是做出一個全面的決定，因為我們都具有這種威力，要是各想各的心事，就會搞亂了。”

- M# [. j9 ]# b2 c* [7 m' n5 Q　　“好吧，”諾曼說道，“讓我們就所發生的事情達成一致的意見。我們幹嗎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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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1 h' W) w" i　　“我以為這兒有一個飛機墜落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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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b" G! j; p% M: g　　“我也一樣。”

　　“行，假設這是一次飛機墜落事故。”

　　“好吧。那麼發生了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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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0 e9 ?& \9 s/ h　　“海軍派了一些人來調查這次墜機事件，但產生了另一個問題——”

　　“——等一下，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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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L/ X, r* A8 D/ ^! a+ ~( q　　“是巨魷？”

: N( R3 P* r! H　　“不。最好說是技術問題。”

/ ^) W) n) Z3 B$ E　　“與一場風暴有關。”

　　“結果有好幾個人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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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別發展得那麼快，是什麼使維生系統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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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說道：“居留艙的裂縫愈來愈大，海水腐蝕了B號筒體的濾毒罐，造成毒氣外洩。”

　　“那種事故可能發生嗎？”諾曼問道。

　　“可能，而且很容易發生。”

　　“由於那個事故，造成數人喪生。”

& n8 v: D2 a6 Q$ B/ C　　“好吧。”

3 e* X% p, L4 I1 J　　“可是我們倖存了。”

4 m3 o3 I( g4 b; N; \5 E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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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a/ s: `1 ], B　　“什麼原因呢？”諾曼問道。

　　“我們在另一個居留艙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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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 g- ]2 E) R2 x　　諾曼搖搖頭。“另一個居留艙也被毀啦。”

　　“也許這是後來毀掉的，由於爆炸的緣故。”

+ r/ A/ g% }. B　　“太複雜了，”諾曼說道，“我們得使它保持簡明扼要。這是個意外事故，突如其來、出乎意料。居留艙出現了裂縫，濾毒罐失靈，結果大多數人身亡，但是我們僥倖逃脫，因為——”

　　“我們在潛艇內？”

　　“行。當系統失靈時，我們在潛艇內，因此我們逃脫了厄運，而其餘的人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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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i" z3 F+ r. S9 Y  T& D　　“為什麼我們在潛艇內呢？”

　　“我們根據工作日程表，正在轉送錄影帶。”

, \0 d; w9 N8 O- t3 R$ H　　“那些錄影帶怎麼辦？”哈里問道，“帶子會顯示出什麼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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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子會證實我們的說法，”諾曼答道，“一切都會和這種說法相符，包括起先送我們去海底的海軍人員，還包括我們自己——除了這種說法外，我們將忘掉一切。”

　　“那麼，我們再也不會具有這種力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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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t' M. y  R. h- L　　“是的，”諾曼答道，“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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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啊。”哈里說道。

　　貝思咬着嘴唇，似乎還在考慮。然而她最後還是點點頭。“好吧。”

　　諾曼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哈里和貝思。“我們是否已做好準備，忘卻大球，忘卻我們曾經有過心想事成的能力這一事實？”

/ y) Y$ e* N' S8 _1 f, t6 m　　他們點點頭。

　　貝思在椅子上扭動着身子，突然變得狂躁不安。“那麼，確切地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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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就這樣做，”諾曼回答道，“閉上你的眼睛，對你自己說忘掉它。”

/ _* x5 r: [% d+ V& L" J　　“可是你是否確信你應當這樣做？真的確信嗎？”她仍然激動不安，憂心忡忡地扭來扭去。

　　“是的，貝思。我們只是……放棄這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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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們得一起行動，”她說道，“同時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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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W7 a% T. b7 R　　“好吧，”哈里說道，“我們數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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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全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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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閉着雙眼思忖道，人們總是忘記他們具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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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5 w: A0 S　　“二……”哈里數道。

$ G$ Q$ x7 k) _% K' |! }　　諾曼集中注意力。他又一次看到了大球，像一顆星星，完美無缺，閃閃發光，於是他默默想道：我希望忘掉我曾經見過這個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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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球在他的腦海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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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哈里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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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三？”諾曼問道。他的眼睛灼痛得厲害。他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雙眼，然後睜開眼睛。貝思和哈里和他一起圍坐在減壓艙的桌子旁。他們全顯得精疲力竭、滿臉沮喪。考慮到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他思忖道，這都是意料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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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三？”諾曼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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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J6 X! |- h" ]3 l$ y$ n　　“哦，”哈里說道，“我只是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只剩下我們三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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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嘆了口氣。諾曼看到她的眼中含着淚水。她在口袋裏摸索着紙巾，用來擤鼻涕。

　　“你不能責怪自己，”諾曼說道，“這是個偶發事故，我們對此毫無辦法。”

　　“我知道，”哈里說道，“可是當我們在潛艇上的時候，那些人卻悶死了……我的耳邊老是響起他們的尖叫聲……老天爺，我真希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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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P' s% G. J& O( b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貝思又在擤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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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也多麼希望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現在光有這種希望又會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諾曼說道，“只能學會接受事實。”

  j: e; @1 B5 W2 z4 s3 P1 I+ z　　“我知道。”貝思說道。

　　“要不停地對自己說，這只不過是那些類似事情中的一件，”諾曼說道，“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一點。”他從桌旁站了起來。他們該吃點兒東西，他思忖道，他們該有些食物。“我去要點兒吃的來。”

　　“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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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餓，不過我們總得吃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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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W3 E7 W  e5 ], A  l　　諾曼向舷窗走去。海軍護理小組的人看到了他，立即按下了無線電通話器。“我們能為你效勞嗎，詹森博士？”

　　“是的，”諾曼回答道，“我們需要一些食物。”

　　“馬上送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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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見到海軍護理人員的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這幾名高級醫務人員明白，這三名倖存者一定是受過巨大的打擊。
7 Z( _( [+ d9 a: m
/ D: m9 o7 T9 {5 F/ a# @" x/ [7 O　　“詹森博士嗎？你們三位是否已準備好要和某人談話？”

　　“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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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先生，情報專家一直在反覆檢查來自潛艇的錄影帶，他們有些問題要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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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哪方面的？”諾曼毫無興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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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 N3 k) @/ D4 w" r: l: y　　“唔，當你們被轉移到海面減壓艙時，亞當斯博士提到有關魷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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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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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先生。只是錄影帶上沒有錄下任何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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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記得有什麼魷魚。”諾曼迷惑不解地說道。他轉向哈里。“你說過什麼魷魚嗎，哈里？”

　　哈里皺起了雙眉，“魷魚？我認為我從沒提起過。”

/ S$ }" D' r' S: A  r% e" w' u# o1 T4 I　　諾曼又回過頭來看著那名海軍人員。“確切地說，錄影帶顯示了什麼了？”

! d) y) h0 I/ L; s, H; ^1 b　　“唔，錄影帶一直記錄到居留艙裡的空氣……你們知道……那個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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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M# F% l. z6 V2 [　　“是的，”諾曼說道，“我記得那個事故。”

　　“我們認為，從那些帶子裡，我們瞭解到發生了什麼情況。顯然是居留艙的牆上出現了裂縫，濾毒罐進了水。它們失去了功能，周圍的空氣出了問題。”

　　“我明白。”

　　“這一定是突然發生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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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諾曼說道，“是這樣。”

+ ?: W9 k1 V" R' _　　“那麼，你們現在已做好與某人談話的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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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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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t1 P6 X7 j1 C2 L, w0 N" [　　諾曼回過身，離開了舷窗。他把手插進上衣口袋中，摸到了一張紙片。他取出一張照片，好奇地仔細看著。

　　這是一張雪佛萊考維特紅色小跑車的照片。諾曼感到納悶，這張照片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是一輛屬於別人的小轎車，也許是海底災難中死去的一位海軍人員。

. m* x- [" z! b0 T( X　　諾曼一陣顫慄，把照片捏成一團，丟進了垃圾箱。他不需要任何喚醒記憶的東西。這場災難他記得太清楚了。他知道，在他的餘生中，他是絶不會忘懷的。

+ i' L$ J5 Z& O( l* f$ @　　他回頭瞥了一眼貝思和哈里，兩人看起來都疲憊不堪。貝思凝望着空中，在想自己的心事。儘管在海底遭受了種種磨難，她的臉色仍十分平靜。諾曼覺得，她看起來幾乎稱得上漂亮。

　　“知道嗎，貝思，”他說道，“你看起來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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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思似乎沒聽清楚他的話，但是她隨後緩緩地向他回過身來。“噢，謝謝你，諾曼。”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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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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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C- G+ Y( m7 a7 y5 e2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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