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 -【劍王朝】《連載中》

1月23

第八卷 長生 第十四章 封侯
' m0 q$ L6 f: w1 a
$ H/ k2 ^7 c2 p& m: y　　公羊戟說完這些話，他看著滔滔江水，忍不住又喝了一壺酒。

　　他這一生經歷過很多亂世，經歷過數次王位的更替，大楚王朝的至為強盛和被秦趕超。一個強大的王朝慢慢沒落，就像一顆落在潮濕角落的土豆的發芽、發霉，是緩慢而可以預見的過程。
  t4 `) x' n2 m, b! \- k0 D) X
* R- v+ C" w" P, I' H, M5 G　　巨山的傾倒，往往可見徵兆。
( m8 ~4 |/ |% {! B' \+ U: g8 v
1 h$ l9 k& V' z: Y( Y　　然而他怎麼都未曾想到，一個如此偌大的王朝，說分崩離析就分崩離析。

. g6 b. \' ^; U　　哪怕趙香妃終究能夠從南泉諸鎮通過，逃過秦軍的追殺，像南泉諸鎮門閥一樣的權貴不在少數，她的時代終究已經終結，大楚王朝被秦、燕、齊割得四分五裂，這大楚王朝，說這麼完了，就這麼完了。
! q' y, r# `0 X
7 ]0 ?( e3 k, C! a$ F: `& u$ c6 @　　再強大的門閥，在這種變局裡也最終和山匪沒有什麼區別。

　　……

　　在公羊戟感慨大楚王朝和南泉諸鎮門閥最終的命運時，遙遠的燕都，是一片肅殺的景象。

& \# V+ X$ L. U, L/ C5 `　　有許多平時見不到的重甲軍隊在皇宮外戒備，城門軍極為仔細的檢查著過關者的證件，稍有疑慮便先將人扣下。尤其是都城裡驟然多了許多密探，這些人不停的在街巷中巡查暗探，逮捕了許多人。

　　一個龐然大物的倒塌，便是另外一個龐然大物最好的警醒例子。
# k: l1 b7 M& a; \) o! r4 K
: j) L; v$ ^( X　　尤其當發現和自己一起曾並肩戰鬥的大齊王朝都不能相信，這種警惕便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一些舊案被翻出來嚴查，一些恐和秦有關的人稍有問題便被處決。

　　這種清洗從燕都往各大郡蔓延，甚至比現在長陵的清洗有過之而無不及。
2 V2 e( x& K' z6 G/ |
　　一名年邁的官員出了皇城。
  {$ ~7 |9 d9 v8 |! `
　　這又引起了城中許多人的恐慌。
5 Z2 P6 H9 l: {% Q7 P/ }- c+ I
　　因為這名年邁的官員是姬清，教導太子的老師之一，許多重要的皇命都由他頒佈。
0 x+ R, [  v8 e0 C% H. i2 F
　　簡單而言，他的出現，便代表著重要的皇命。

5 u. i" ^  j- i/ @　　護送他的車輦也明顯超出了平時的規格，兩側甚至跟隨著陰元重騎。

　　騎士是修行者，身下的坐騎是一種角犀，力大無窮，身體可以負擔巨大的重量的同時，它們和身上騎士披著的厚重陰元鎧甲經受了更為高階的修行者的陰氣灌注，這使得這種重騎在開始奔跑的瞬間，便會擁有可怖的速度。

　　巨大的重量加上可怖的速度，便會使得這些重騎擁有可以和強大修行者一戰的力量。
0 v& f3 D- }' }
　　護送車輦的重騎在城中行走的並不塊，然而這些角犀巨大的身軀填充在街道上的陰影，以及重騎行走時，蹄足砸落在地上的聲響，從鎧甲的縫隙裡往外流淌出如浪花一般的黑色凍氣，依舊讓看到的每一個人感到窒息。

　　難道是要抄某個重要大臣的家麼？

　　然而這列車輦卻是行向了仙符宗。

1 `: k& k7 T5 B! J. J& D* q　　年邁的姬清在仙符宗的山門口下了車，然後求見張儀。

　　稍後仙符宗宗主的口訊便傳到了山門，仙符宗的數名師長直接將姬清迎入山門，接往張儀修行之地。
) ]2 s. \. B) K" e( @2 G- H7 J
( n% E: g7 [8 l5 l4 J  j4 \5 P　　得知了消息的張儀沒有讓這名年邁的官員久等，他很快在山道上等候姬清。
. L& X8 |. r8 g; m6 o
　　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還有慕容小意和樂毅。
- L. N& G" x5 l) p6 x9 C
# n) p& Z/ w  W/ e! A* y　　在仙符宗之變後，所有仙符宗的人都已經接納了張儀，甚至完全接受了他是秦人的身份，將他視為仙符宗宗主唯一的真傳弟子。
" B8 |! A8 \) H) e$ U! I7 P
　　張儀的眼圈有些黑，眼睛裡有些惘然。
$ z% j- J* i3 h8 t8 g
; ?. ~7 H8 K8 I2 X6 W　　這些時日有很多消息傳了過來，不知真假，讓他難以消化。
% y( k7 r1 S; [9 g; C8 K6 b
# ~0 A3 d1 r- b; f# X' w  _　　有些消息讓他很焦慮，無法入眠，然而因為相隔太遠，消息傳到燕境也已經太遲，所以他也來不及做些什麼。心境和此時的天下一樣亂，這些時日的修行便很成問題。
8 a+ k( l9 n. m/ r1 A0 Y
　　姬清和張儀互相見禮。

' v9 \  [0 Y7 G) S9 y8 F3 \　　看著這名雖然表現的極為溫遜有禮的年輕人卻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姬清輕聲咳嗽了一聲。
' I! w9 x1 J, ?
　　一道清氣隨著他的輕咳震盪著周圍的元氣，激泛出一些涼爽的意味，讓張儀腦袋一清，從紛亂的思緒和猜測中回過神來。
3 F! `# k4 B+ I& S' g' W
　　他有些歉然的微垂頭。
/ J1 u( S* t7 G  _7 I9 |
　　接下來姬清便代表燕帝，很溫和的傳了幾個旨意，然後令身後隨從官員將一些封賞之物送至張儀的面前。
5 m9 Y& U6 I) I/ z( g' s* R* |
$ [# X4 P" @5 I# H* w) v  {　　旨意的內容讓張儀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他迅速的又陷於那種迷惘之中，直至身後慕容小意等人按捺不住的倒抽冷氣聲響起，他才又重新回過神來。

, q* w7 m$ X" o2 p: i- p8 q　　將中術侯的封地賞賜給他？

4 ~2 ^( H" U8 m0 {9 }　　封為鎮國侯？

7 D3 `. {- x6 F( N& m8 F　　賞清心丹二十枚，賜藏書修行典籍共計十五卷？
; s0 O% \. ]: |, {: L6 u9 ~
　　……
# V- c% O9 x3 j
　　鎮國侯？
7 h! g- N, f1 k) m# N# R
. N8 q7 B3 q' }( ~　　有真正封地的王侯？

　　自己只是流落到燕境的秦人，竟然莫名之間，就已經封侯，變成了一名真正的王侯？
9 f' O0 ~& ^/ [& }1 p: g' B% A; U, ~3 v
　　自己做了什麼？

: m) s& [7 y' Y$ [2 w　　「這不合常理。」

　　張儀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 v) }! |& d! f  ]& Z/ J+ d
7 Q8 b; j0 ?' A6 `8 A7 \, Q　　「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皇命就是道理。」姬清異常簡單的打斷了他接下來還想說的話語，溫和的說道。
3 G4 M' ~% w" ?+ k9 W% H
　　當這帶著封侯皇命而來的年邁官員離開，看著他走出山門登上車輦時候的背影，呆呆的張儀自己想明白了為什麼會這樣。
; Y: N* V  t" |0 q0 ]2 @
　　他震驚的渾身都有些麻木。

! z$ r( d% x8 \' K9 {# x! U　　「看來傳聞是真的。」
- I/ K/ @7 u7 Z, h2 U& x! N4 ^, o
- q! @, b8 G8 \( t' R5 {　　他對著身邊的兩名好友樂毅和慕容道：「我師弟丁寧…真的是九死蠶傳人，而且…」

　　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慕容小意補充完了他要說的話。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和傳聞裡元武的論斷一樣，他就是九死蠶的重生。」她的聲音也非常顫抖，「而且他順利從千塵山陣中脫逃。」
6 U- d8 c3 p1 e% n, _! Z. b# g; R
　　「誰都要表明自己的心跡，誰都要站隊。」

3 s- [: ?( q  |; r　　樂毅有些艱難的嚥了口口水，說道。
+ t( R' ~. s" f& B
　　毫無疑問，這種不合常理的封侯巨賞是很赤裸裸的討好。

0 o; f7 y) J7 O" t　　這種討好便只可能因為九死蠶的重生。
0 L1 Y' `2 R' |. @+ t* U& f7 V
　　沒有帝王會兒戲的做不確定的事情，所以當元武親口說出那樣的話語，現在燕帝又將張儀直接封侯，這便是說明那名傳奇的酒鋪少年是九死蠶的重生已經被認定。

　　「師弟他竟然…？」
7 _& Q  ?' T- C0 n, d6 g& O# X. D
　　張儀震撼著，想著自己和師弟在長陵生活的點滴，依舊感覺不真實。
7 l8 i4 v2 Z: `5 {/ F
1 ~% w% ?2 o1 d$ ]) L　　……
2 s# C9 `1 _4 R- r
, _2 S: b4 B1 W1 |　　「那淪落和浮沉因他，我的對手竟然是九死蠶重生，那也不算丟人。」在這同一時刻，同樣出身於白羊洞的年輕人蘇秦背負著雙手，站在一艘幽浮大艦的船頭，輕聲感嘆，然後看著滔滔江水，道：「白山水沒有這麼輕易會死，幫我傳出消息，我想單獨見她。」
" v8 f. k7 g5 E) e

1月23

第八卷 長生 第十五章 交易
5 o. ]- j7 ?3 \
　　「我感覺他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

( Y8 f& I# z; ]. n3 W( v+ @( D　　晨光裡，千墓坐在船頭，河上如紗的白霧輕柔的披在他的身上，染得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白。他對著坐在他身側不遠的丁寧，認真的說道。
$ ]% i5 l. n, s) ~
) ^1 n* L' l6 }( g! S　　他說的是齊帝。
" W( x) Y2 E! `7 K; D6 X
　　此時丁寧已經讓船緩緩停了下來。

' G6 P) k, S  M2 Q( k　　天光已經很亮的東邊天際下，已經出現了一座大城的輪廓，那就是楚都。

　　再往前，水路就已經不安全，需要棄船走6路。

, y: w) K1 |( q　　而且按照他們最新得知的一些消息，他們的目的地也已經更改。
  p3 C8 }; ~6 y- S
. c! c/ X$ A! y( |6 H1 N　　「我師尊在齊的地位，和您以前在長陵的地位差不多。所以齊帝不可能因為一些城池而和鄭袖聯手做出這樣的事情，他需要在意的不只是我的情緒。所以一定會有其它更為重要的原因。」

　　千墓轉頭看著丁寧，微垂下頭：「但是我不管他有什麼其它原因，他辜負了我師尊。如果有可能，我要親手殺死他。」

. X2 E/ D0 t" f2 N　　丁寧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道：「如果有可能，我會讓你親手殺死他。」

　　這艘尋常的烏蓬漁船慢慢的靠岸，船底很自然的擱淺在厚如棉毯的水草上。
) o4 G  }- s3 o% ], e" `
　　「我們應該會比他們更快的到南泉諸郡。」
2 f2 C3 x3 S0 Q. E8 J2 r
2 z, X) n- _- f  `# i　　澹臺觀劍第一個從烏蓬中走出，在上岸時看了一眼陽山郡的方位，忍不住輕聲說道：「我們怎麼去？」
  d; L- a# E. t/ A: ~6 k
　　他說的「他們」，指的自然是趙香妃和向焰所率的楚軍殘部，至於他現在對丁寧所說的「怎麼去？」指的自然是出現在南泉諸鎮門閥之前的方式。
: S/ d0 W: f; l/ y
　　聽到他的這句話，丁寧笑了笑，道：「我們用最簡單，最正常的方式去。」

% }: v2 J' h  Z% L$ V" T/ B　　……

　　「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怎麼敢單獨邀我相見。你太弱小，難道真不怕我一劍殺了你？」
" \- D# F  H6 |9 P
/ ]" l2 e# ]8 n　　「你應該明白，像我這樣的人，要殺你也只不過是隨自己喜歡，一個念頭之間的事情。像你這樣的人，我殺得太多。」
' a1 R: m; @) A$ L- \! O
　　當旭日當空，接近正午之時，一葉小舟孤零零的漂浮在遠離楚都的另外一處江面上，蘇秦孤單的站立在這一葉小舟上，聽著這樣桀驁的聲音，緩緩轉身。
" X# ]  I% T1 t, e/ z, b% a
& f9 v$ M, j* p　　帶著一些殺意的水波拍擊著他身下的小舟，砰砰作響，而一襲白衣，女子裝扮的白山水，卻是踏在浪花之上，微諷的看著他。

　　蘇秦頷為禮，面色卻反而有些倨傲，淡笑道：「一個人是否偉大，很多時候只看他的敵人是否偉大。我很慶幸，有一批足夠偉大的敵人。」

4 N- R( @) w  m/ `　　白山水皺了皺眉，嘲弄道：「只是幫鄭袖做些事情，和那些膠東郡的黃袍沒有什麼區別，以你此時的身份，還不足以自稱是我們的敵人。」

　　「現在不配，但將來卻未必。」蘇秦沒有生氣，反而很陽光的笑了起來，「人的際遇是很難說得清楚，昔日我投靠驪陵君還被刁難，各種羞辱，然而昔日風光的驪陵君已經變成楚都裡一杯焦土，而我現在卻是楚都裡最有權勢的人。」
4 L/ w& m5 K2 f/ Y
　　白山水冷笑了起來，「你或許也會馬上變成這江上的一具浮屍。」

　　「應該不會。」
6 ~1 w+ b' G& G
, }6 Z; A! ~9 n( C. f- D# k2 v　　蘇秦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和你們不像是鄭袖和巴山劍場，我們之間沒有化解不開的仇怨。而且你應該有興趣和我做個交易。」

　　「交易？有意思，我最喜歡和人談交易。」聽到蘇秦的這句話，白山水卻是突然笑了起來。

$ `. D8 T5 {4 k. t1 _　　蘇秦還想再糾纏幾句，然而看著白山水此時濃烈的笑意，心中卻是莫名的一寒，知道至少在此時，自己和白山水這種大逆還有著很遠的距離。

　　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正色道：「你應該很想知道齊帝和鄭袖聯手的秘密。」

　　白山水的目光劇烈的閃動了一下，她也收斂了笑意，很簡單的說道：「想知道。」
- J6 D  W8 Z0 F8 ^- e- Z# D
$ G2 N& K% W3 s0 O* `- a/ a' }　　「十二巫神。」
7 |. t8 `! M* b1 B4 E6 [1 k! r$ [
　　白山水越是說話簡單，蘇秦此時便也越鄭重，說話也越簡單：「十二巫神分別是一副修行圖錄，每個獨立成典，是一門獨特的修行手段，但十二巫神上這些典籍連在一起，便是大齊王朝所有陰神鬼物修行之法的起源。或者說，現在大齊很多宗門看似已經詭異絕倫的強大修行功法和對敵手段，也只不過是這十二巫神上的旁支末節。」
, S! d+ G; @6 V- m- G5 d
　　「我聽說過。」

　　白山水的眉頭蹙了起來，她看著蘇秦的眼睛，直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鄭袖找齊了十二巫神，然後以次和齊帝交換？」
- c4 J& u" x1 a+ _4 |+ ]3 I
　　蘇秦點了點頭，道：「不錯。」

: Y0 D/ P  x" V3 n& F　　「然後呢？」

0 a% i9 n7 t6 ~; G% m0 M　　白山水呼出了一口氣，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這十二巫神的下落？」

5 T$ @! [" m8 j　　「我知道，而且我想我可以幫助你們得到十二巫神。既然因為十二巫神，他都可以和鄭袖聯手，那你們若是得了十二巫神，就算自己無用，也同樣可以讓他幫你們做很多事情。」蘇秦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說道。

　　「這個交易很好，但你要什麼？」白山水笑了起來。

　　「我要人王玉璧。」蘇秦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不看白山水，看著波濤起伏的江面，面無表情的說道。
8 ~% b) m& c9 N; o5 R( G
& e/ {) f/ G- R8 a　　「人王玉璧？」

　　「只是能夠讓人修行度變得快上很多的東西，對你們這種七境宗師而言，也不算什麼寶物，但對我而言很有用。」蘇秦平靜的說道，「我控制了楚都，便查到了很多有趣的意思，這人王玉璧歸楚帝所有，應該是帶去了鹿山，然而卻並未給趙香妃或是驪陵君。而他身邊的死士，李雲睿後來卻去了長陵。所以冥冥之中，很多事情其實已經很巧合的生。」

　　「幫我找到人王玉璧，我幫你們得到十二巫神，這是很公平的，對大家都很有利的交易。」
2 G1 q* W0 X) ^' W2 @+ A: V
　　「我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交易。」白山水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夠狂妄，夠野心，但足夠聰明。」

　　蘇秦深深躬身行禮，真摯道：「多謝讚譽，如此便靜候佳音了。」
' H$ J, s1 x; Q. Q9 q* k) X- U) T
# f1 P0 H+ a9 P/ A　　白山水轉身，踏浪走出兩步，突然又轉過身來，看著他微嘲道：「我不殺你，是因為覺得你很有趣，若是世上都是無趣的人，窮凶極惡的對手，那也無聊的很，只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身子太低，看不到太遠，還沒有想好，但或許將來我會想到。」蘇秦笑了起來，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

1月23

第十六章 所有人想像不到的方式
: E+ |+ K8 B0 D: r& a
　　在大楚王朝的地圖上，夜泊鎮只是極不起眼的一個小點，和這鎮的鎮名一樣，大楚王朝的這個小鎮源自於數條野河交匯處的淺灘。
3 g8 q; @/ M7 g
　　這裡很適合過往的一些商船停靠休憩，而且周圍十餘里都是平坦的河坡，沒有什麼險峻的河谷、山林，不會有什麼盜賊山匪藉著地勢的掩映而來。
: Q( S( r% a8 S( z
8 n5 n, H5 h  o* C4 w' w% ^2 o　　經歷了數十年的平靜，這個小鎮雖然客棧酒肆一應俱全，但是依舊稱不上繁華和熱鬧，只能和一些驛站旁的村莊一樣，滿足來往客人的日常所需。

　　然而當趙香妃所率的大楚殘軍略微表現出想要從南泉諸郡這裡過的態勢時開始，這個小鎮便陡然重要起來。
# U' A/ q) Z- G3 g% S
　　南泉諸鎮全部沿山伴湖，易守難攻，而這夜泊鎮在大楚王朝的地圖上，就像是和伸入南泉諸鎮的一條長舌，是通往南泉諸鎮的門戶。
" B& E" W5 v5 c! h
; W2 I5 p. c+ N　　無論是大秦王朝還是大齊王朝軍方，以及順勢搶佔了大楚王朝諸多城池的大燕王朝，以及大楚王朝一些未捲入戰事的邊緣門閥，都想要第一時間探查軍情和想要知道南泉諸鎮門閥的反應，所以和往日相比，這個鎮上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其中甚至有些人沒有太過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這是隨時等待著南泉諸鎮門閥的主動接觸。

% X% _, ~4 {, m# A　　這是個很多人都需要站隊的時候，然而南泉諸鎮門閥可以擁有不同的選擇。
8 z' K* {) d" J( d7 ?; g
' ]& e3 d% |0 @, B　　南泉諸鎮門閥在早前的議事和接到天下劍令對於外界而言依舊是秘密，對於南泉諸鎮門閥本身而言，也需要時刻擔心來自各方的風雨，所以南泉諸鎮門閥自然也會秘密安插許多人在這夜泊鎮密切注意這些人的動向。

　　此時最靠近鎮口官道的茶樓上，臨窗位置上坐著的一名年輕男子便是來自公羊家的修行者。

　　因為更不需要刻意的隱瞞自己的底細，所以他的神色和舉動遠比這茶樓上絕大多數茶客要來得自然。
5 ~# E# a5 A5 _! F3 b* c
4 v5 X8 Y  [3 C& w+ z　　他看著每一名進入這小鎮的人，聽著茶樓內外很多人的交談，目光卻很快的被遠處官道上的數輛馬車吸引了過去。
& o) q1 m8 e! h
, J* q6 f& A* S  x: n2 {" y7 @3 f) M　　馬車極為普通，制式不一，就像是隨便從沿途買到，然而數輛不同制式的馬車組成的車隊，在此時的夜泊鎮卻是顯得分外特別。

　　第一輛馬車上的車伕是一名英俊男子，身姿挺拔，不知為何，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看著看著，面色卻是越來越震驚，只覺得這名男子就連身上的每一片衣角邊緣的線條都分外像劍痕，都好像有鋒利的劍要飛灑楚來。
) b! l  Y: U* w% }; |& [
  G7 U' _' f. \9 M/ t0 A- C　　第二輛馬車上的車伕是一名少年，當他的目光脫離第一輛馬車上的英俊男子，投到這名少年身上時，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便已經坐不住，站了起來。
( n" Z% |" q( |& X) ]' f5 X/ o5 P0 F
* h3 O: A: w2 {6 g: a　　因為太過詭異。

　　他可以清晰的看清那名英俊男子面容的每一處細節，然而那名少年只是和英俊男子隔了一輛馬車的距離，他卻怎麼看都看不清這名少年的面容。
7 a' F, @$ r+ ?. [9 h
　　那名少年的五官似乎非常清晰，然而卻就是在他的腦海之中留不下任何的印象，就像是一張純平的白紙。
! Z! V- L5 ]. O- o7 s
$ o* E& m. k1 y2 G0 x  B5 k% w$ v　　只是這樣的兩名車伕，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就已經確定，這列車隊中修行者的實力已經強到令人指，份量已經重到難以想像。

# D- q! s) E3 n  ]. V　　沒有絲毫的猶豫，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走出了茶樓，徑直迎向了那數輛馬車。

　　因為擔心引起這列車隊中人的不快和敵意，在距離這數輛馬車還有數十丈的距離時，他便已經側立在道旁，接著便躬身行禮，恭謹道：「公羊家公羊瑾心，請問貴客？」
' @$ B$ O5 }8 B( Z3 u
　　第六卷 西風烈 他的用語也謹慎到了極點，就連問詢都是只用「請問貴客」四字，連來此何意這些略微強硬的話語都根本不敢出口。
5 I% \: v5 I5 m9 {+ g; ~1 n
　　因為越是接近這列車隊，他的心臟和瞳孔就越是收縮，在他的判斷裡，就連率領著楚軍殘部的趙香妃和向焰，都不可能派得出這樣力量的車隊。

# V9 F% \2 z* G% o' i　　「岷山劍宗澹臺觀劍」，第一輛馬車上的車伕頷回禮，溫和而有禮的回答，回答也是簡單到了極點。「巴山劍場，天下劍令主人已到，請通報家主。」
% s' I0 g" g0 c2 a% w( o" p6 }" U
　　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霍然擡，他聽著這名英俊男子自報身份的話語，以及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感到巨大的眩暈，渾身都充滿難以置信和不真實之感。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體內的真元有些失控的碰撞起來，讓他的身體劇烈的晃動著，甚至出許多轟然的聲響。
0 u5 E/ J/ V. x- @
) B* r: `  [& a* |) `5 L0 c　　然而在擡頭看到這名英俊男子溫和卻帶著一種孤高不可及的自然氣質的目光時，整個身體都充滿不真實之感的他卻無比確定這是真的。
4 W9 F8 m  V2 U) b$ t
5 a$ M( A6 U2 v9 U" J+ R, ~　　這名男子就是傳說中的澹臺觀劍，那天下第一劍快之人。

4 y3 m( z* Q) y5 x% S* h( w' `7 i　　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南泉諸鎮門閥所有修行者，都想像過無數種巴山劍場的人到來的方式，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用這樣一種方式到來。
% }0 |5 S. Z# o
　　他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暴露在陽光下。

　　堂堂正正的，氣質安詳，很自然的帶著一種大宗門的不可一世和傲然，直接來見。

　　這是最普通而最不平凡的大人物到來的方式。

　　這樣的到來方式，應該是以前的巴山劍場修行者到來的方式。
. `2 N2 X  ?  J
7 k8 s3 J( E  h9 g- n　　然而現在重現了。
+ i  n/ M- J7 m2 `8 I4 t
( L) k% h+ r5 [7 N8 Y　　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遲遲沒有回答，他反覆的陷入巨大的震撼之中。
1 e! \# |2 [. B+ d4 Z5 m" Q5 v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一個巨大轉變的開始。
! f7 n% s' P% H+ a' w
　　當九死蠶重現，真正的出現在陽光下，公然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蹤…自己現在，不只是站在這樣的一列車隊之前，而是站在了史冊裡，站在了一個時代的開始。

　　他的眼前一片金星，以至於整列車隊在他的視界裡都變得金黃，威嚴而不可直視。

　　在十數個呼吸之後，他終於能夠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再次深深躬身行禮，道：「請容我帶路。」

　　在轉身開始帶路的時候，他更加清醒了些。

　　他開始有些理解。

+ p7 d& ]2 F1 @2 p& ]* Z0 j1 \2 y# M　　當千座塵山法陣沒有困死這些人，當許多人死去，而這些人卻活了下來…僅憑馬車裡的這些人，世上又有誰能夠再抽來足夠的修行者，和這些人匹敵？

, r0 o+ l6 ^/ a8 I& H3 O　　這名天下劍令的主人，似乎的確已經不需要再躲藏，不需要再畏懼任何人。
8 D% I( y; [  g4 `& Y5 O

1月23

第十七章 態度與決心


' h- \6 `4 Z9 E# {2 S& q+ [    當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如臨大敵般走出茶樓時，其實夜泊鎮口這間茶樓里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支有些奇特的車隊。
; L' D" u- J0 u+ m
' B* a. t8 Y, E" R0 _    這些人雖然都是代表不同的勢力，然而有不少人都是從秦地而來的修行者。
" D% R" X1 e; h  [; ^" ]
    他們的見識，或者說先前得到的很多訊息，要比公羊家的這名修行者更為精細和精準。

# }# y) t7 c) y/ F* \+ M+ n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在第一眼看清第一輛馬車上的澹台觀劍時，就已經認出了澹台觀劍的身份，瞬時就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4 @. O0 d+ D& c
    尤其當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和澹台觀劍極為簡單的交談之後，開始帶路時，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自己都忽略了一點，這種畫面只能讓人聯想公羊家和九死蠶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第一輛馬車上駕車的是澹台觀劍，第二輛馬車上駕車的是齊宗師晏嬰的那名真傳弟子，就連第三輛馬車上駕車的李道機都甚至被一些人認了出來。
' j& u9 n2 @% d/ }7 d! p8 p
9 F$ L2 o$ W$ d    看著這些人，再感受著三輛馬車里蕩漾而出的若有若無的氣息，想著傳說中那名曾經創造了一個時代，已經死在長陵，然而卻在元武口中被認定重生的傳奇人物，現在應該就在這三輛馬車的其中一輛里。這些修行者的心中驟然生出極大的好奇的同時，驟然又充滿無窮的恐懼。
) I2 E5 L5 v- h1 x' a% i" ]
    ……

* e; z5 c; \5 t& f( H5 ^( Y    公羊家的老宅在南泉鎮的最東邊，一座名為獐山的小山在公羊家短短兩代人的經營下，就已經變成了一座徹頭徹尾的巨大堡壘。

    公羊家的一些最為重要的建築物都建立在這座山頭的高處，世間絕大多數符器都無法引動威力攻擊到的位置，而公羊家本身精通機關布置，除了大量擾動天地元氣讓修行者無法順暢的戰斗的符器布置之外，還布置有許多不需要修行者便可以動用的機關軍械。

    若是公羊家所有私軍和修行者門客龜縮在這座山上，大楚王朝之前境內任何一支軍團想要攻陷公羊家的這座山，在不調用外來的大量宗師的情況下，恐怕是一場漫長的消耗戰，比起攻陷敵國的一座重要邊城都要困難很多倍。
9 q: |; }( i9 p2 E
    獐山距離夜泊鎮並不算近，然而當消息很快傳來，一輛很像船的大輦便從公羊家的老宅深處行出，在一些騎者和侍從的環擁中出了獐山，行向夜泊鎮的方向。

! q0 G) @: g* }4 G    巨型車輦中坐著的便是公羊戟。

    他喜歡平穩和舒適，這車輦便是特制，即便在山道上下行也不見多少傾斜和震動，連楚都里一些王侯都未必能夠擁有這樣的東西。

' U" l' Z3 D) {/ M) [2 b0 g    公羊戟的面容平和，如春天里溫和的天空，然而眼神深處卻是藏不住的驚嘆。
( K; O* w/ y! Z+ T+ l1 Q
) q( j9 y; R" w    三輛很尋常的，甚至連規制都不同的馬車穿過了夜泊鎮，然後在夜泊鎮和南泉鎮的中途，與公羊家的這列車隊相遇。
1 I7 c  c# b" S1 J: k+ T
7 y8 s6 }5 V( C2 c  H: r' A+ C    公羊家的這列浩大的車隊之後，還有許多得知消息的門閥的車隊遠遠跟著，若隱若現，就如一支支的軍隊。
6 m  Y: c, L* f( a: h/ ?5 e
, {7 m9 C" M; k* O- {/ w; E    然而隨著公羊戟的示意，當公羊家這列車隊停下時，他們所停的地方地勢比丁寧等人所在的這三輛馬車要略低。

    這是一種難言的姿態。
0 _: L4 _  u- t4 Q" V
    公羊家如此，這三輛馬車便很自然的顯得比公羊家以及後方道上的所有車輦要高出一等，就像是昔日的一名王者在接受許多的諸侯前來迎接。
+ d9 w" f3 k8 ~! k: ?
    馬車停下，車輦停下，公羊戟卻並未第一時間出聲和下輦，只是微微的眯著眼楮安靜的等待著。
7 }9 g& q$ c; `7 ]: Z: c
2 b- f. N6 o1 v6 a7 A4 Q8 @6 [    澹台觀劍很自然的下了車，然後他身後的馬車簾子被人從內里掀起，丁寧便從內里走了出來。
# g( r5 B+ x$ N) K! K4 B
& t, N, a, A, m( E0 s( X: j    丁寧的雙足踏上地面，他平靜的抬起頭，看向對面車輦里那名很有威嚴的老人。
6 _3 Q" Q, g' x# c% }
    公羊戟的目光一顫，他覺竟然連自己都看不透丁寧的修為，至少憑借此時丁寧身上的氣息，他只是覺得寧靜如星空，而無法判斷對方真正的修為境界。

: r: h: V# j/ p) @6 Q2 v9 |    于是他便迅確定，對方便是夜梟用千座塵山困死，然而元武和鄭袖卻依舊殺不死的那人。
, W9 e+ x5 a' [: T) Y3 b& D0 S
/ F9 U! F! }. I! E! a) A! z    “該如何稱呼？”
( i0 F0 j; ?4 E9 F7 x; A
    他站了起來，下了車輦，然後微躬身行禮，問道。
3 x$ F" V3 i. G0 Y
    丁寧平靜說道︰“丁寧。”

    “我真的很敬佩您，但您這樣做讓我很為難。”公羊戟看著他說道︰“您用這樣的方式來見我，任何人都會覺得我南泉諸鎮門閥已經和您徹底聯手。”

    “不應該麼？”丁寧淡淡的一笑，“那我該用何種方式出現，不露痕跡的到來，然後先暗中刺殺掉幾名最反對的門閥，包括縐家的那名供奉？”
4 z/ o9 S, g3 [/ p& }9 {5 I  Q3 n
    公羊戟眉頭微皺，道︰“我們需要一些時間應對，就怕時間不夠。”
1 b5 b- P) q: H/ r* K& E8 L# u
    丁寧看著他的雙目，搖了搖頭，平靜道︰“我想這樣會更加讓你看到我們的決心。”
9 u; ?# h' v; {. s4 z
$ Q/ K: a. a9 n    公羊戟的眉頭松了開來，“若您是這樣想的，您便是正確的。”
) k. U# ?) w2 q* ^: k: o" j
    丁寧不再說什麼，頷為禮。
: Q& z3 K2 {/ `/ x
( |) H; H( H" {: B6 N    公羊戟轉身，兩人之間在很多人听來難以理解的簡單談話就此終結。
6 a; g3 ~8 P2 a4 d
1 O2 G( ^, c: V. }    然後在重新坐上車輦的同時，公羊戟對著始終侍立在旁的一名門客吩咐道︰“去縐莊。”
2 [4 B% g/ u9 w: B% \* }
2 e4 h  R+ }6 L: F' C- H    縐莊便是縐家的莊園。
. K: H5 p$ _5 G3 W, a
5 N# @' W# F0 K( U& c    這名門客是他最貼身的供奉，自然瞬間听出了這一句話里包含著的意思，傳令下去的同時，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幫他們更換車輦？”

    大楚王朝的權貴都很在意舒適和享受，公羊家有的是華貴舒適的車輦，既然公羊戟已經表現出這樣的態度，這名門客自然覺得對方乘坐的寒酸馬車有些不合適。
! Y; f5 c  i/ b8 O
    然而公羊戟輕輕的搖了搖頭，看著他微嘲的笑了笑，輕聲道︰“有什麼關系，既然他已經如此公然表露身份，那他無論乘坐什麼，在世人的眼里，和王座又有什麼區別？”
4 Q+ A7 |; i" S& `9 }$ i! g8 D. m
    消息很快的傳遞到遠處道上的縐家車隊。
3 u! _. Y3 B, _
    原本已經不安至極的縐家得知丁寧等人接下來馬上就要做的事情之後，便馬上變得振奮起來。
3 @' s, z2 {5 v
    一個一尺來長的白玉盒很快便送了過來。
) h1 v5 c! [# h5 T8 a
" E( L+ ^) i! p1 h6 f    這是縐家送來的禮物。

    白玉盒內里裝著是白色油脂一般的藥泥。

9 A( \7 b& n$ S7 M  V; x- X  t0 m, h" _    這是白龍脂，用白水蛟的妖丹和油脂為主藥煉制而成靈藥，天下最好的療傷聖藥之一。
, E5 a. u- S9 a

1月23

第十八章 你敢麼
4 ~, `7 _& i0 O5 D
% m0 L, b+ G% k) c; ?1 u    沒有任何的約定，然而很有默契，當縐家的禮物送達之後，南泉諸鎮其餘門閥的拜禮也幾乎同時送達。

7 U7 w( W% f/ Y; s; N$ b    這些門閥送來的禮物都很罕見和貴重，而且都和縐家送來的白龍脂一樣，是丁寧現在很急需的東西。

7 V5 l  g6 M* w& N9 k    除了夏家。
2 W8 }) Y! }( V, K& j
    夏家送來的禮物是一盒茶。
7 K3 j* A1 \% S; n4 Z% c: q) Y0 u+ o
: F  ], {/ R6 Y    這盒茶葉是產自楚地北境的“天青冰香”，這種茶葉只在楚地北境的天青三峰的雪線下才有生長，一年也唯有數兩出產，用上等泉水沖泡時，不只是有種沁人心脾的清香，而且即便是在夏日裡也有一種冰潤清爽的回甘。

1 V8 o" F  r. u+ ]    這一盒茶足有三兩，分成兩包，分別是今年的新茶和往年的陳茶，兩者之間會有不同的口感。
' g# U, c* ]1 \/ H" V% O. {5 s1 i
/ _# E8 x0 j" Q5 C% Y    所以其實夏家送來的這盒茶也很罕見和名貴，純粹用於商品買賣上，價值甚至超過其餘大多數門閥送來的禮物。
2 c9 {$ Q# {$ U7 C0 A
" b. D7 H. h' ?, U" X2 j( d0 s    然而這種茶對於喜歡享受的權貴有意義，對於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沒有意義，尤其對丁寧現在沒有什麼用處。
9 P7 C8 C+ G1 Q& l' Y( L
. p4 Z2 E3 V- i) ]1 r% j0 \$ Y    這樣的一件禮物，足以表明夏家此時的微妙的態度。

    然而丁甯看到夏家送來的禮物之後，卻並沒有任何的表示，依舊先去縐莊。

    公羊家以山為堡，而縐家以水為牢。

    三層水網和一些街巷、店鋪，很自然的組成三道易守難攻的防線，往日裡即便是生活在這些街巷和店鋪裡的人們都很難察覺，然而今日裡當一些連通的石橋上的閘門落下，當一些河流的水位升高，而隱匿在河流之中的一些機關佈置又顯露出來時，即便是一些很愚鈍的居民都發現縐家莊園外就像是多了三條護城河，而一些平日不起眼的建築物，都在這些街巷之中變成了陣眼和堡壘。
6 R6 Q( _5 c  Y+ ~) x' C' A& K
" x! j* l7 b, W4 f' I' v- U; B    堅守有時候也意味著自牢，此時的縐家便是如此。

0 D) {% P/ u2 K. A+ j1 d    大量的修行者和縐家的私軍守著無數重要的符器，切斷了縐莊和外界的聯繫，將縐莊團團圍住。

! \( M9 s1 i2 }    縐家門閥的家主縐沉雲，此時卻在這三層包圍圈之外，隱匿在一輛尋常的馬車內，面色極為蒼白，心情緊張到極點。
7 ?% r! C4 e; d) y
- J  w2 E" W$ G9 K+ n6 m    丁寧如此公然到來，和當年巴山劍場宗主率眾親至一個地方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 z- M4 y- e0 F9 V1 @
+ S' P+ w1 `! G9 n8 \6 R    雖然到來的消息被牢牢封鎖著，不至於迅速傳至縐莊深處那幾座蟒鱗山中，而且丁寧一到便馬上給出了他和其餘門閥想要看到的態度，直接來縐家面對這名供奉。然而縐家如此的調度，內裡的那名供奉不可能沒有任何的感覺…若是這名供奉離開蟒鱗山衝殺出來，只可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盡可能的殺縐家人報復。

& d( G* a2 I, y    如果這名供奉有選擇的餘地，那只要發現他的存在，第一個要殺的自然是他。
/ y- b' N8 {' ?* A, _8 n/ v& q
    所以當公羊家的人領著丁寧的馬車到來，當開始進入縐家這防衛森嚴的外三層時，他都依舊躲藏在馬車裡，依舊沒有敢出現。
( |" @' _2 N- b* E" _# v2 O
    他見過那名供奉的可怕，他生怕那名供奉乘著這個時候沖出來。

# C% G  c% L4 ?- X% L    ……
2 ~2 x  O1 m) ^* b" E1 X8 j! E
9 T% q7 m9 r/ c* Y+ S    所有縐家的修行者以及軍士也都緊張到了極點。
) [6 V8 C; B( Q9 T7 P! u
    他們的緊張來源於兩方面。

7 i4 \  [7 Y* @, D. h; P/ w% ^    一是他們知道了內裡有一名可怕的，而且被他們縐家背叛的神秘供奉存在，另外一點則在於他們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九死蠶。
! o5 v* Z5 h" d& R
5 R. Q4 N4 H. l- g* g    看著馬車停下來，看著平靜走出的丁寧。
6 ~* n& v% p9 k6 b8 Y" U4 O2 K; D* z  C
  t0 E( g0 B" |, ?3 K4 q    看著沐浴在陽光裡年輕到極點的身影，他們每個人在心中響起的聲音都是，這樣的一個年輕人，難道真的是當年天下無敵的王驚夢？
) F. g% A  C6 p% v: q( [
" v6 \" r% H2 Y! j, D    那個幾乎殺光了所有進入長陵阻攔他的七朝宗師，讓那些宗師的屍體堆積如山的王驚夢？

    他們看著丁寧的面目，如此清晰卻覺得虛幻，不敢相信，不敢想像。
* V+ d# m& G3 ~6 o& B& o5 D
    丁寧所在的車隊是直直的行向縐家的正門。

' X: Y$ R  w! H  G+ |2 R; S4 d# ^    當所有的暗閥和機關佈置發動之後，要從外三層到縐家內院的正門，需要經過三座大橋。

, C% L" Q9 \% w8 H* S    當車隊在第一座橋前停下，除了丁甯之外，丁寧所在的這三輛馬車裡，沒有任何人有動作，甚至丁寧也只是從車廂中走出，站在車頭，卻沒有下車。

9 W! R% A# C! D/ s    在數個呼吸的時間裡，無數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做出了無數的猜測。
: O2 M: O; j% c
    然而丁寧依舊沒有下車。

. r* _! N( E" [" J! _3 H- ~    他的手中有金屬光芒一閃。
2 ?2 ^0 V  F5 K
    所有或在明處，或在暗處注視著他的人都是瞳孔劇烈的一縮。

    丁寧的手中出現了兩片天下劍首令。
# K  c  Z0 U3 t% M5 n6 R( `- C# f3 U
& K) W" V$ k0 h; n4 R) \4 `8 U- K    然後所有人看到他持著其中一片天下劍首令，在另外一片天下劍首令的劍身上刻了幾道符文，寫了一些注釋。
$ y" z) _: P4 i( `2 R: y
6 g8 T# @$ P6 H% U3 l6 F    接著他很自然的將這片天下劍首令遞給了離他最近的一名縐家修行者，道：“送給李皎月，讓她出來見我。”
/ E1 E% j+ k) ^  r
( m. _  q3 w2 F" ?    直至此時，一片沉重的呼吸聲才如潮水一般從四方響起。
" F6 U% M/ s; \+ H
    天下劍首令原本消失多年，只存在于修行者典籍的記載裡。

    然而現在所有在場的人看到了天下劍首令的生成。
! ?& B1 ^& Z6 J) _7 Z, {
    原來天下劍首令，是這樣製作出來的。

    而此時這名縐家的修行者手裡的，是一片完全新鮮出爐的天下劍首令。

    接著天下劍首令的這名縐家修行者只覺得手中的這片劍令無比燙手，燙得連他的識海裡都似乎湧起了火焰，那李皎月三個字不只是對他，對此間所有的修行者而言都極為陌生，然而他很清楚丁寧的意思。
3 ]7 q8 \" H. t
1 }0 x! ^7 R$ s, R    這李皎月只可能是蟒鱗山中的那名神秘供奉。
& d8 O, R4 {- ^$ q4 K' Y
    任何一名縐家人此時出現在那名供奉面前都應該有可能被怒火燃成灰燼，而且為何這天下劍首令的主人根本不進縐莊去？
# }; O1 Z% S& z! E% @
7 r+ M6 q- f$ h  l" y6 s3 N    然而在丁甯平靜的目光注視下，在此時的氣氛之下，這名縐家的修行者只有麻木，卻連絲毫恐懼都沒有生出。
8 i/ Z1 Q4 @# S8 R0 ]% h2 X) ?
$ x( i  a8 b+ `* M( d& I    他連任何反抗的情緒都沒有，大腦近乎一片空白的轉過身去，托著這片天下劍首令，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著縐莊內裡掠去。

    丁甯平靜的站立車頭，正對著縐莊正門的方向。

' L+ C& _: e8 j6 \' H3 I/ t. Z- o    那名縐家修行者的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他和周圍所有人的視線裡。

    過了十數息的時光，橋下的河水突然顫動起來，所有人都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晃動起來。

    在下一刹那，縐莊的深處，那些蟒鱗山裡，傳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這尖叫聲無比的刺耳，就好像有無數的女鬼在地底尖叫，令人寒毛都要忍不住炸起。
# h# u9 R# r% h; @. Y% P
! I- Y7 t4 E* a    轟的一聲。
1 q+ R% {8 F( _, t( a1 ^& i% s( A
2 q3 U1 u# r. K    只在尖叫傳入所有人耳廓的下一刹那，縐莊的大門炸成粉碎。
( o( @& g; w- W% k# M" ~
    一股蘊含著可怕力量的氣浪，將碎屑都吹上天去。

) b7 |) y1 G$ n0 ]    一道女子的身影便出現在這氣浪裡，停在丁寧身前的第三座大橋上。

    “真的是你？”
+ \2 J/ k# W2 L7 |% F$ `8 N
  E. c" P. r1 T! C5 F) V. ^5 A    “真的是你嗎？”
9 i- D% z$ |2 @. }: ^: M: ~
    “既然是你，為何不來，讓這樣的一個來我給送劍令，你不怕我隨手殺了他麼？”
+ {% ?  l2 q3 b- a4 d. l
    女子的聲音在氣浪裡不斷炸開，尖利瘋狂的聲音伴隨著爆炸的轟鳴聲，傳入人的耳廓，讓許多人都難受得有些嘔吐的感覺。

    “那你殺了他沒有？”
7 U$ l! l7 H6 s4 k' V
    丁甯的神容沒有變化，只是嘴角微微挑起，有些戲謔的神色：“你敢麼？”

6 j* [6 U" p& z0 r1 f8 f

1月23

第十九章 儀式
5 b7 @" t/ @& Q6 G) g# ]
; ^; W0 n0 k2 _1 k    丁寧的聲音並不響亮，然而當他的聲音響起，所有的轟鳴聲和尖厲刺耳的聲音全部消失。

! x- A' d2 o, p4 K+ Q4 Y$ W    和他隔著一座轎站立著的女子五官都有些抽搐起來，卻是不出任何的聲音回應。
; O( D4 T. X9 k* ^
    “你不敢。”

    丁寧慢慢的抬起了頭。

    他站在車頭，本身就顯得比這名女子高大，尤其當他這樣抬頭，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莊重從他的身上散了出來。
. J! j9 g" E. y1 v2 X2 W1 v
    “不然你不會見到劍令就這樣失態，然後就這樣見我。”
) K' @4 u( G" ~8 c
    丁寧看著這名女子的雙瞳，緩慢而平靜的接著說道：“師姐，你還是這樣膽小，從來都沒有變過。只是你還有資格讓我稱你為師姐麼？”
% r5 V6 I) U2 o
4 |) W, ]2 t5 d    當他這樣的聲音傳播開來，四周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8 @4 a& O3 p" s4 ~; Y    這種震驚依舊源自于丁寧的身份。
3 R0 ?1 d- X% A6 Y  `+ o
    他若真是當年的王驚夢，那隱匿在縐家的這名神秘供奉，竟然是王驚夢的師姐？

7 t- h. R; i& I    所有人都知道當年的王驚夢在進入七境之後，便已經成為了巴山劍場實際上的領袖，然而王驚夢的具體師承，卻幾乎沒有任何記載。
. @# e5 O2 |* E& m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初開始修行時是拜在巴山劍場哪一名名師門下，或者他是得了昔日幽王朝的一些傳承，進入巴山劍場時已經是擁有了可怕的功法和見知。
( j% B3 m( x8 Y4 {3 j( [
    “真的是你。”

    女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她的雙瞳收縮擴張如花開花謝，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z3 u) b: C4 n% A- S  [# s- D. A
' K  s% t( j9 V9 b/ d6 j/ S    丁寧的頭抬得更高了些。

. _9 F+ K6 I$ q1 t1 ?5 @    他的目光落向天空。
& W8 p" P$ a8 g3 y4 U
    末花殘劍一直在他腰間掛著，然後他握住了這柄劍，朝著天空施了一劍。

2 H& Q! c+ z1 g. l( }+ O' i7 N    天空裡出現了一道劍氣，就像是一道青色的火焰。
: [/ O# j7 J; h5 K
1 [; C& R( j3 F* o" z. y  U5 N    這道青色的火焰就像是擁有生命的生靈，在天空裡伸縮不定。
* Y; q& r0 K/ q" h) F8 f( p' M1 p
) ^' R  a# P' u6 D, W2 y) e    然後丁寧再出一劍。
4 x% O1 f7 l% P! P& N. S
% [; F7 Y% ]# }- C    天空更高處多了一輪潔白的皎月。
2 X# o4 o3 m, n6 o) T
& s, P0 A) U) O" k    皎月慢慢的缺角，有一種玄奧的劍意卻開始縈繞在這天地間，似乎有殺意隨時會降臨到每一個人的身上。
- c6 d  ~& L' P9 Q) m
    接著丁寧再出第三劍。

    許多道遊絲般的劍光圍繞著丁寧飛舞，彙聚成形，就如一塊磨盤。
- e9 m7 U4 d! D" {
5 D- S+ V; J5 p    只有此時這李皎月才徹底明白丁寧這三劍所表達的意思。

- a2 T5 \4 J/ W+ W7 p- p    第一劍是“碧落荒火”，是她和王驚夢師尊的絕學。她無法領悟，而王驚夢會。
/ W7 y4 o/ s# C" E6 a# P
    第二劍是“陰晴圓缺”，是她自己最難施展的劍式之一。
# T, d' G0 c# f* ]
    第三劍是“磨石劍”，是王驚夢獨有的劍式。

    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這更有力的證明了。
( T3 r9 t4 o" o0 L5 H6 ?6 O
( F$ `3 C5 T+ c) X. D5 U, P  Q$ U    她再也不敢懷疑對面這人的身份，即便外貌身形徹底改變，但她確定丁寧就是那人。

& X4 V: X  n6 e. |" q    然而就在此時，丁寧收了劍。
* w5 e" H* S- N7 }$ Y; F' s& R  F; ]
: R8 F, {, ^4 ?+ T" B    他的手指微動，沒有真正出劍，但是擬出了兩道淡渺的劍意。
9 t4 l' Q% i5 i7 x$ |
    這兩道劍意徹底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讓她身上的力氣都似乎開始流失。

    這兩道劍意是她和王驚夢最後交手時雙方所用的劍招，尤其其中一道劍意，更是在她的身體裡留下了無比惡毒的傷勢，讓她必須依靠蟒鱗山的元氣才能維持生機。

! I% b+ j0 x# n5 R3 h, w, B    這一劍成囚，將她囚禁在這楚地很多年。

    就算這世上還有人能夠學會她和王驚夢的劍意，但卻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如此精妙的僅用劍意就模擬出當時兩人最後交手的情景。
$ e# M3 l, ?" ~1 ]* t: J
/ b* i9 G& m7 a1 E+ G5 n    所以她明白這是真的。
$ g$ [- a& I* w
  {* k+ x+ o% V. P! t4 W    那個已經死了的人，“活”了過來，換了副面目無比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 V; Z* X+ n" `% W    她渾身抖了起來。
& a' V$ f1 @& N) i
+ x/ D# [) K; J0 W/ d8 C& x* a- T    “你就是太過膽小，所以當年一受威脅便站在了鄭袖一邊，背叛了整個巴山劍場，出賣了很多人的秘密。”
, {5 z* j. H7 @) G+ {1 M) _2 m0 S
. \3 Y7 y' R8 Y( \# ?3 N    “按劍跪下，你不再是我師姐，但我可以寬恕你。”

    丁寧低下頭來，聲音也冷漠了一些，“你應該明白，這是巴山劍場的規矩。”
3 Z) ~9 g( u/ p) P2 P. j6 m2 @
  j( Q( _' H$ t: m! D    按劍跪下，在巴山劍場，便表示臣服，表示這柄劍和這名修行者的名便屬於他臣服的物件，今後不再平等，而且會接受禁制，變成無法背叛的忠實僕人。

; G+ s; c7 M- {* _( b" D$ P    當丁寧這樣冷漠的聲音響起，李皎月的雙膝已經軟，她知道當年巴山劍場的規矩，但是當年的巴山劍場，真的幾乎沒有人能接受這樣的屈辱。

' R8 t* V% z# O    “按照巴山劍場的規矩，接受寬恕，我可以消去你劍創的隱疾。因為我得了岷山劍宗的續天神訣。”丁寧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接著說了這一句。

    噗通一聲。

! i8 ~6 _& e/ z: Z' @! f; b    李皎月跪了下來。
2 i" x9 E) s  }" d( Y8 l6 [
    一蓬煙塵從她的雙膝和地面接觸的地方炸了開來。
" W% O) T$ M5 l" ]+ s, o
    接下來接觸地面的是她的身體。
3 s8 c. d. p  J$ `  X7 }
+ }1 F  ~3 c! F1 ?( g    她幾乎匍匐在了地上，額頭摩擦著地面，誰也不知道她此時到底是何等複雜的情緒，但看得出她甚至哭了出來。

    沒有人覺得荒謬，也沒有多少人覺得鄙夷可笑。

    看著站在陽光裡的丁寧的身影，看著這名跪在他身前的強大修行者，所以人都開始明白，丁寧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這是一個神聖的儀式。

. _( x* b0 C- @    帶回來巴山劍場的規矩。
. B7 i5 @7 v; n3 ~% m4 W0 o
* o- B; N1 J( X9 ?    這是對著整個天下宣告他和巴山劍場回來了的儀式。
: I2 W7 T8 v7 k6 `
* R5 _) Y6 d8 g  L    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這就是他不殺這李皎月，而讓這名背叛了巴山劍場的強大修行者跪拜在他面前，接受他寬恕的真正原因。

/ ?5 b' D1 ?! ~9 _$ s. v    四周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 C9 a+ [3 T" @7 T
    很多修行者看著丁寧的身影，知道這並非是他最強大、風光和令人震撼的時刻，然而就算如此，很多人的心中已經生出了修行者當如是的念頭。
; a4 X" Z' c( L9 H# f% h
# S( ~; P7 z; n$ \# p( G% x    如此的氣度和做派…怪不得當年有那麼多的修行者不顧一切的追隨。
# M) N% s0 p8 I/ _  c
    陰暗的馬車裡，縐沉雲的呼吸平順了起來，他不再像先前那樣緊張，但是渾身的衣衫卻被汗水濕透。
( w0 B: @9 O# r/ l3 s: o
    他終於明白為何公羊家在一開始就表明了屈服的態度。
7 g! [+ m: Q) J( A
6 T$ Q" S' b3 {9 R    對方的級數和自己這些門閥相差實在太遠，根本不在一個層面。

) A3 l% P% y& u    有一輛馬車在李皎月起身前便很快離開。

    很多人都心照不宣，那是夏家的馬車。
3 L$ f3 x8 y9 k( a
    縐家的反對力量已經如此兵不血刃的解決，那唯一剩下的夏家，那背後的反對者又是誰？此刻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4 s; N! Q0 ]5 ?! j7 @/ U& c( \5 w    丁寧並不心急。
5 `; P: M9 U" E, I
    他在縐莊裡停留了下來，等待夏家的回音。

1月23

第二十章 依舊是前塵
5 d0 U& t% b8 [/ h
6 i" z+ p$ v4 r4 L: R& ?; g. T    “他這麼喜歡寬恕麼？”
* e9 F. C0 I: g
. m8 y0 S! A) Q, D# a    夏家的庭院深處，有一片荷花池。荷花池前，站著一名青衫男子。

    這名青衫男子很顯然已經久居這南泉諸鎮，連說話都帶了些南泉諸鎮的口音，然而他的衣著打扮卻是和長陵人沒有什麼區別。

    確切的說，他身上的衣衫，帶著的一些配飾，包括紮頭的布帶，都是長陵十幾年前的款式。

    他的面容也有著長陵人的顯著特徵，面孔有些方正，身姿如劍般挺拔，肩膀很寬，膚色也有些偏黃，不像楚地中部的人那番俊秀精緻。
, R' I# d1 E) l6 f; F- H+ W, K
    然而他身上的氣息卻和尋常的長陵修行者截然不同。

    當他微冷的開口說話間，他身前生機盎然的幾株荷花悄然枯萎，一些鮮活的氣息變成淡淡的青色氣流，最終又變成淡黑色的陰冷元氣，匯入他的掌心。
( _0 b5 s. y# o) f& @( m
    這種悄然吞噬生靈元氣的功法，即便是在大齊王朝，也被很多修行者認為是邪法。

    修行這種功法，影響最大的便是壽元。
, r6 o/ k+ a; j5 n$ L# d
( \' }, F7 I+ P4 w    換句最簡單的話而言，強行掠奪太過駁雜的元氣入體，便很容易死的比別人早。

    “既然他用這種方式帶著巴山劍場重回世間，既然他這麼喜歡公開，那我便公開見他。”

/ X% j9 |6 }; d8 W" A- M" D    這名好像將自己固鎖在十幾年前的時光裡的青衫男子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早已承受不住壓力的數名夏家門閥的人，淡淡的說道：“送我去見他。”
5 a/ p% e& n+ l% F+ p
; I0 k; `/ r8 _7 S    這句話對於夏家的人而言便是一種解脫。
+ O  c1 Y3 C, k
$ I/ r2 m# a$ Z& r. d% a4 n. \& g. F    一輛馬車很快的到了這名青衫男子的面前。

) w9 h) M' C4 T, j- U: |% A" x    馬車內裡很精緻華美，但是外表卻很寒酸。
2 _2 w: m3 N( K5 [
    青衫男子知道夏家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7 d) A  k6 j# G; `, S7 f) H3 A: c    因為丁寧坐著很普通的馬車到了這南泉諸鎮，現在當他的身份再無異議，那既然和他相見，夏家就連馬車都不敢顯得比丁寧的馬車張揚。
1 I" R5 i) Q) I& `
    夏家其實早就已屈服，早就承受不住壓力。
  Y2 c" \6 f6 W% F* U. O
    青衫男子並沒有在意，只是在馬車裡微微閉上眼睛之時，嘴角露出了一些微諷的意味。

0 [6 r$ Z. `; `    兜兜轉轉，陷於糾葛的，似乎依舊是當年的那批人。
' ]* u2 p: ?; R) J% ]
    歸根究底，當年那些人的戰鬥，還在繼續。
5 s5 {9 Q% c: i5 S- l7 _$ ~! _
    下一刻，他的面容出現了一絲悲戚和憤怒，但隨即迅的消失，變為漠然。

    馬車車輪碾壓過的道路上，青色的草叢迅枯黃，那些先變成青色，又變成黑色的元氣紛紛纏繞在馬車的車輪上。
  k( W3 E' g: a
    馬車的車輪上的黑意初始並不起眼，慢慢變得如同有無數黑色藤蔓在不斷生長。
( G$ Q9 e  E- p) _+ b+ g+ ^5 N
    道路兩側的陰溝裡，不斷有氣泡泛出來。

% J1 Y( g: n9 @% }    不管馬車中這名青衫男子的面容如何冷漠平靜，但這些元氣的自然反應，卻是無法掩飾他內心的無比紛亂的情緒。
  U/ X, c5 P6 k! t9 i4 L
    看著這些驚人的表像，所有聚集于南泉諸鎮的修行者們足以確定馬車中修行者的強大，但卻根本無法猜測這人的身份。

    這難道是一名大齊王朝的修行者？
4 S1 H% I4 P$ W0 p0 C' l, h
8 y: c% F8 m5 q    這樣的修行者又怎麼會隱匿在夏家，又為何要堅定的站在巴山劍場的對面？
; ?9 ~7 \7 J( M2 k5 k
    最為關鍵在於，他流露出的這些氣息，似乎根本沒有屈服于丁寧的意思。
7 @0 G) O: X) `
2 z/ ^2 _* f: P' @0 R1 ^    “怨氣凝形。比我想像中的要難辦，因為我欠他的。你們不用出來了。”
; S+ g+ K% ^$ l' R' `" k% g
    當看清楚這輛從夏家而來的馬車，丁寧的面色變得十分沉重，他一個人出了縐莊，走到最外的一座大橋，迎向這輛馬車。

    夏家駕車的修行者看到丁寧身影出現在橋上的瞬間，便很自然的勒馬，想要將馬車遠遠的停住。

# t! b6 g+ y/ V' h5 Z$ j4 _    然而在他的雙手剛剛用力的瞬間，他就已經毫無抗拒的被一股陰寒的力量從馬車上震飛了出去，落在馬車的後方。
# Q- u# Y! O: E" z2 D! Q
4 e* Q+ L5 ~7 |) U    一片急促的呼吸聲響起。
: s% t3 p0 g+ m& `
  s% J  L- V5 p2 X4 T    馬車沒有減，一直沖到橋下，甚至在很多人認為這輛馬車就要朝著橋上的丁寧撞上去的刹那，馬車停了下來。
% S7 T3 W1 V' U
    丁寧的面色沒有改變，他很莊重的微躬身，對著還未露面的馬車中人先行了一禮。

    四周看到這樣畫面的人們都無聲的震駭起來。
; h" B0 Z( t$ D) m1 E
3 y# z0 m( |5 M" H    是什麼樣的人物，當得起他先行禮？
" ]/ w  I8 B* o8 U) j. Y3 Y
( t1 k# Z% O8 `  V4 W1 K  z# E    “看來你已經猜出我是誰。”
- `: @; ^  E% Y6 T+ r. g2 N+ y
) T: W) y* `. A( ]- `    青衫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出現在了車頭，然而也沒有下車，如之前丁甯看著李皎月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丁寧。
! G) y  F; Z0 R2 s
    他說話的聲音很平和，但是當這樣的聲音響起，纏繞在馬車車輪上的那些黑氣卻如同無數受驚的蝙蝠一樣，朝著四周天空激飛出去。

    “您應該是商大人的大弟子，汶關月。”丁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答。

; ~7 o0 Q: Y; a4 d. y0 x  E    青衫男子沒有否認，他看著丁寧接著說道：“你可以寬恕別人，但誰來寬恕你？你還活著，但我老師已經死了，他沒有辦法來寬恕你。”
  Y2 m$ {) a) n- Q
    頓了頓之後，他一字一頓的接著說道：“我也不寬恕你。就算你今日殺得了我，但是殺人是要理由的，如果你覺得有理由，你就殺了我。”
5 z  h( P: i; M1 v- ~8 ]# {- E
5 D1 n' Y3 L) g- [' D    這名男子的聲音猶如雷霆在四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不斷的炸響。

, f  P$ J, x, D    昔日巴山劍場推動變法，最先依賴的便是商家。
8 D% E0 O! B! S; d0 F9 x9 N1 n/ a; J
    然而為了權衡，商家卻成為了犧牲品，對於長陵的修行者而言，他們或許還知道商家還保住了一個孤女，對於外界的修行者而言，商家便是被滅滿門，什麼人都沒有留下。
* K3 M! u2 r9 ]
    “你能活著，很好。”
; w7 f% J! {# n; [) y2 P1 [
    丁甯看著汶關月的眼睛，安靜的說道：“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能逃出來。我得知消息太晚，等我趕回來，只來得及救出她一個人。”
4 ^$ n; h! G- u% h, l+ p" U# d
    “就算是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你還保住了一個人，但你還以為都是你的功勞麼？若不是我師妹假扮她引開很多追殺的修行者，若不是我的那麼多朋友舍生戰死，你能有時間和機會保住她麼？”

. a- v. b  a/ U9 ]    汶關月大聲的笑了起來，“你不要忘記，是你親自去請我老師幫你，可是你完成了對我老師的承諾麼？我不欠你和你們巴山劍場，只有你和巴山劍場欠我們商家。所以我不會寬恕你。”
3 o8 S( x5 n. }3 w+ J" @
) L5 s* ]6 E' B    “不要和我說你已經盡力了這樣的話，現在最終的結果是我老師和我那些朋友因你而死，然而你還活著。”
+ ?: @$ T& _- |+ B; |/ n& V
    “不要和我說敵人是元武和鄭袖這樣的蠢話，若是沒有你…元武和鄭袖根本不可能坐上那樣的位置。”
. j5 o' ]  C  j, q3 F' C

1月23

第二十一章 目的

    “不用擔心什麼，就算要死，死的也是我而不是你們夏家。”

    當返回馬車，汶關月冷冷的對著馬車旁數名夏家的人說道：“這是我和巴山劍場的事情，和你們無關。”

    “明白。”

$ i' d& e0 _4 O5 {, X    夏家的主事人很簡單的回應了兩個字。
- ?( a/ p9 c4 |$ {  a) |
! o1 R2 f& H& s5 a' e- [3 ~, Q    他知道現在的夏家，對於汶關月而言只是一個住所。

* I- D( Z5 h5 j! @5 V& `; l: k8 X    現在橫亙在丁甯和巴山劍場之前的，已經不是南泉諸鎮的私軍，更不是他夏家擁有的那一部分力量，而是需要正名。

" A& X' O' c; a$ n) Y; q" r* {* l, h0 p    師出須有名。

) d; n. y; G+ P3 D2 p+ S    這已經不只是解決趙香妃和向焰所率的殘軍能否從南泉諸鎮通過的問題。
5 C% ?) [7 A9 S% z
/ n- ^0 e# [' h4 E    而是有些事情沒法交代，丁甯和巴山劍場是否有資格成為反對元武和鄭袖的力量的統領者的問題。
6 E& \: f" p5 N  ~" u& X- @
    ……

    “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月夜裡，一名女子對著她身後的老人輕聲說道。

    “師兄有他的意見，但是商家還有人，他不能完全代表我們商家。”

/ ?1 [- K0 K% D3 F1 U) Z    這名女子身穿著紅衫，說話始終是一種溫溫柔柔的姿態，輕柔的聲音裡含著悲苦和無奈。
3 X  J' E7 {8 K5 t
8 P$ Z! ?0 t6 N    她在一條小舟上。

    小舟停泊在一處小商船聚集的野渡口，此時這些小商船上，大多乘著的都是在戰火中逃離楚都的一些富商家眷。
5 E0 ~% a- @8 P: R; R) A
    九死蠶重生，那人和巴山劍場公然出現在南泉諸鎮的動靜太大，消息傳播得極快，以至於這種野渡口都很快得知了南泉諸鎮發生的事情。

    此時談論的是商家，她自稱“我們商家”，自然便是昔日一直隱匿在魚市里的商家大小姐。

& I( `! A0 g5 B( M    聽著她此刻所說的這兩句話，她身後的老僕輕歎了一聲，搖起了船。

2 x& M2 a1 e, n/ Q    小船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快速的滑行，在還未日出之時，便到了距離夏家很近的一個碼頭。
! u$ D0 y: V! O
( c( ^/ ^$ }' H" k$ h/ [    南泉諸鎮比任何時候都要多事，這樣的一條小船到來自然不可能逃脫夏家的注意。
* c2 ?) N: \2 p" h
    感知著黎明前的黑暗裡，碼＄↘dǐng＄↘diǎn＄↘小＄↘說，.≡.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頭周圍一些若有若無的修行者氣息，商家大小姐微垂著頭，依舊用很溫柔而低的聲音說道：“汶關月是我的師兄，我姓商，我要見他。”
+ e/ C5 n: e) x- ]/ D. z( u
    黑暗裡響起數聲急促的吸氣聲，接著便是一片飛掠產生的破空聲。
  p  t! ^+ D! ~
    只是數十息的時間，一名夏家管事隨著一輛馬車到了碼頭，言語極為恭順的請她上車。

    商家大小姐抱起了一直放在身邊的琴，和老僕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進入了夏家的宅院深處，停到開滿荷花的寂靜小湖畔。

    湖畔的亭邊凝立著一名青衫男子。
7 m# f3 b# q- \) c
- q$ S1 f& p3 X& y( l8 c0 b3 f$ _7 T9 Y    “大小姐。”
, V+ e# V- h) k# E, D$ {) F# A' T
    他微躬身行禮，面容依舊平和，但一躬身時，滿湖的荷花卻都被風拂動，花瓣和葉片沙沙作響。

    “師兄。”商家大小姐盈盈回禮，“我不知道你還活著。”

: s! G4 ]9 @. y- ^, V    “我身不在長陵，卻偶爾能聽到你的消息，只聽你似乎去了海外，卻未曾想到你會在這裡，而且來的這麼快。”汶關月負手而立，語氣裡充滿說不出的感慨。
, K) Q5 i! K5 {! O7 F8 T
( E* l5 P! m' h- Y    商家大小姐依舊不急不緩，道：“如此之世，要想置身事外，尋一處清淨也是不可得。我離了魚市，沿江河入海，原本便是想徹底離開這紛爭，然而卻恰好發覺有幽浮大艦的蹤跡，覺得不對，跟到楚境內卻已經提醒不及，終究來不及示警，楚都便破了。”

    “居然脫身海外都恰好發現幽浮艦隊的痕跡，不過也難怪，老師是昔日長陵唯一精通陰神鬼物手段的修行者，師妹你得了他的真傳，偶得幽浮艦隊的蹤跡，倒是也不算什麼。”汶關月diǎn了diǎn頭。
' ]/ e* Z0 Z- R, l: r( f9 m& @
2 _$ u3 S% m- s+ o    商家大小姐看著他在黑夜裡閃光的雙瞳，想了想，慢慢的輕聲說道：“每個人都應該有改正錯誤的機會，更何況有些錯誤只是因為他錯信了人。”
& A1 x1 e9 R) r6 y# j
$ y9 U0 `0 a7 U' t- a/ X    “終於說到了正題。”汶關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道：“所以這就是你來和我見面的目的？”
" A! h2 K% I. i( e1 S# _
    “我們商家的事情，導致了他和元武、鄭袖的決裂。而且我能夠在長陵活下來，能夠久居在長陵，自然不可能是鄭袖的仁慈，必定是他和長陵的一些老人之間的約定。他欠我商家一個交代，但我也欠他一條命。”商家大小姐diǎn了diǎn頭，道：“你可以不寬恕他，但是我不想你在這個時候攔他。”
& M! C- ]7 T4 [" I' z# C
( P* t' x. O: {3 X5 \' |( K" }" M" |    “這是你的目的，但我的目的卻是不攔他。”汶關月突然笑了起來。
3 S' @1 _- ~7 e; \
: v8 O( O: L3 J; _    他笑得發自由心，然而笑意卻分外令人覺得寒冷。
. O! z  i- e$ m+ w
    商家大小姐眉頭微蹙，她身旁的那名老僕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9 F' }0 X; w1 F! W8 T* E9 K0 w& J
, r2 v! [( X  k5 L    “我的目的是你，師妹。”

    汶關月深深的看著她，真切的微笑著，感慨的輕聲說道：“其實你說的很多話都不錯。包括你在長陵能夠活下來，的確是因為他和長陵一些人之間的約定。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生死，是最後逼他一定要入長陵的籌碼之一。”

    “然而留著你，本身便是留著你這個籌碼，留著萬一今後九死蠶再現…現在九死蠶真的再現了，而且竟是他的重生。這樣師妹你就有了更為重要的意義。當年對付他的籌碼之一，現在不知道還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2 R( `% ]( [/ y% K( C! A5 `
5 Q: R" F6 U# S3 Z1 d2 [    汶關月的聲音也越來越柔和，“你還是太過單純，你沒有想過，商家所有人都死了，我為什麼能夠活下來？”
/ h1 ?1 E* A0 {- A8 H
    “你…”
9 a1 t; M( Q" |' M  r: M
    商家大小姐身旁的老僕一聲厲喝。
; |' P( @0 k' B
    他想要出口的話便是“你是鄭袖的人”，然而只是說出一個字，他就感知到了一股陰寒得令他都有種血液瞬間凍結感覺的氣息。
0 R8 s4 [: ^. q2 E) m
    他霍然轉身。

    一名黑袍男子從黑暗裡走出，他黑色的長袍上，掛著多如繁星的白骨掛飾。
+ |: E7 Z! B. B0 C
    “齊斯人”

    商家大小姐喝出了這名修行者的名字，心卻瞬間沉了下去。

  {) v1 r4 s+ u$ |6 l2 h  J    “小姐，快走。”

! t9 y1 M2 H( [# R! |4 s+ D    數十枝黑竹便在這一刻從她和老僕的身周生長出來，瞬間成林，而且不斷拔高，有沖天之勢。

/ R; p) }% L% k' S; x9 I    “既然來了，還能走得了麼？”
( B) \& W1 |' b9 b0 }7 G
    然而那名黑袍男子只是微諷的搖了搖頭，扯下了腰間的一截白骨，丟在了地上。
% W$ U* J* f/ W1 o
    噗的一聲輕響。
& B1 E* k( y$ f0 Z" g( c* G
: k2 Y: O& H' ]4 S/ H% v% C6 r    這截小小如指骨的白骨上生出無數條裂紋，這些裂紋中湧出蒼白色的氣焰，朝著四周天地間無聲的蔓延。

- c) F2 ]( J: @# b0 @6 m6 t    黑竹林上的黑氣迅速的扭曲，一縷縷被抽離而出，被那些蒼白色的氣焰吞噬。

    老僕和商家大小姐的身影顯露出來，老僕的唇齒間溢出一絲鮮血。

- h) L" j6 f  K, l, f, A0 `( Z- U

1月23

第二十二章 鎮魂釘

" P2 r, G+ b7 p; ]7 d8 T4 `* y    “真的不留迴旋餘地麼？”
) n; R& j8 W8 R" x2 d( S
) H$ L  F( ?1 f$ ^- X& @5 n8 ]    商家大小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她看著汶關月和齊斯人，身前空氣裡突然出現了一支黑色的線香。
: L. q/ W, u; A4 M$ `
2 n" i& i! z$ R1 h$ P. m0 P6 u    這支黑色線香不需要任何火焰點燃便往上飄出一絲青煙，散發著一種香甜的味道，竟是讓齊斯人和汶關月兩人的精神同時有些恍惚。

    借著這贏得的刹那時光，商家大小姐雙手撫琴，沒有琴聲響起，卻是湧出無數的黑焰。她和老僕的身體被這些黑焰包裹，就像是要直接消失在這黑焰裡。

% a/ N- t" a0 J- U4 e    一聲厲喝聲響起，汶關月恢復了清醒，他的身上如流瀑般飛灑黑色陰氣，手中赫然出現一柄黑色短劍，劍光起處，切斷了那支黑色的線香，劍光繼續前行，卻是刺入了商家大小姐手中的琴身裡。
& }. N0 F* [, Z( L9 ^# A" l7 V  Z
+ d/ K4 I, p6 X2 O# p: m    琴身裡響起無數聲古怪的迴響，一片黑色的琴木從琴身上脫落，卻是燃起煙氣，瞬間化為一個黑色的面目，往汶關月臉面上一罩。

    汶關月的面容沒有任何的改變，就像是被一團炊煙撲面一般，連髮絲都沒有散亂，然而卻是整個身體一震，一身沉重的悶哼之間，口鼻之中都沁出血絲。
6 Z9 m; |1 R2 `- i! B  n/ u
6 ^  \1 @6 i% p5 I    也就在這一刹那，她身後老僕張口往上方噴出一口血箭。

    嗤的一聲裂響，這道氣血沖上天幕，天空裡驟然生出無數黑竹，根須擴張，反而要吞噬那些蒼白色氣焰。

    “好手段，若是單獨一人，倒不是你們敵手。”
* b* V4 V5 U$ X5 Q/ V2 g% j/ }3 F
3 n6 }1 j6 g! \+ b( s    齊斯人感慨的聲音響起，在他的聲音響起之前，他的身體裡已經透出一片金黃的色澤，一種和他本身元氣截然不同的陽烈氣息從他的氣海深處湧了出來。
: n7 S# N  j  O* K. K/ D1 ~
9 r4 {$ [& {8 T! s- K    黑暗裡亮起神聖而熾烈的金黃色光線。
0 q& H% |( m1 b9 V9 U4 q9 ]
3 z/ {0 @. B6 P, L0 w; o    就像是有一頭金色的鳳凰從他的身體裡飛了出來，撲向彌漫在空中的那些黑色煙氣。
' u9 G. C9 Z0 L3 s$ |
    “竟然是…”
0 _' w5 `3 _( s' n
0 o9 R$ c; `  j8 c    商家大小姐的眼眸深處湧起不可置信的意味。

    世上有兩種功法天生是陰神鬼物訣法的剋星，最為相克的便是趙劍爐的百煉火，其次便是元武的破凰功法。

    這種神聖而熾烈的金黃色光線，便來自元武。
# j% }4 w+ F8 k2 i- b
    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她反應過來的瞬間，她體內的氣海深處便響起了啵的一聲輕響。

/ h3 F5 s( t# C. {. a$ \    就像是一顆細小而尖銳的石子擊碎了冰面，然後整個冰面開始崩裂。
2 A  W5 y. C6 Z! [
    她外表柔弱，連說話都始終是溫溫柔柔的語氣，然而性情卻其實極為剛硬，此時明白已經不可能脫身，便瞬間震碎自己氣海玉宮求死。即便死也絕不能為人利用。
4 z' ?4 J+ N; n) J
& V  H! s  J( O' _- Z0 u. ?    要生擒一名七境宗師遠比殺死數名七境宗師要困難得多，尤其在她這種體內元氣並未損耗太過劇烈之時便求死，按理而言絕非齊斯人這樣的修為所能阻止。
9 O8 b* j3 v+ h* M2 G
    然而也就在這一刹那，齊斯人的手裡拍出了一件東西。
6 f8 E3 c: ]$ ^6 `; W' O6 a
- {  ?: B, G2 `: Z, k1 E    這件東西就像是一顆很大的釘子，沒有金石的光澤，給人第一時間的感觀就像是一顆很大的木釘，然而表面沾染了很多斑駁的顏色，尤其很多顏色都是深沉的暗紅，就像是乾涸了很多年的血跡。

    齊斯人的手中沒有任何的力量注入，他體內的元氣全部都用於逼出那些神聖而熾烈的金黃色光線，然而只是憑藉這件東西的本身力量，這件東西便輕易的刺透了商家大小姐手中的黑琴，然後刺在她的氣海處，刺入了她的血肉。
7 o# d0 V4 W$ {  s& ~$ q
( s% D0 ~- K0 l+ U9 a; c8 O5 Z! P: ^    商家大小姐體內的一切衍化全部停止。
8 _& P/ L  K1 `3 h
$ @, j9 b! a# E" }    這一件東西直接鎮住了她的氣海，鎮住了她體內一切元氣的流動，而且過程極為溫和，甚至都沒有激起她體內任何元氣的反抗。
+ o; ~6 z/ |' {( K$ e
    一切就像是理所當然。

    能夠如此克制一名七境宗師的元氣，自然是一件難以想像的聖物。
! F. x+ N9 x1 A! {+ }; w
    “鎮魂釘”

    商家大小姐看著刺入自己身體的這件東西，難言的苦笑，“元武和鄭袖到底給了齊帝什麼樣的好處，連鎮國至寶都竟然拿了出來？”
  j4 C8 c% \5 s! o+ p% P
2 r$ h% Y' ~2 _0 u& W. ?    她身後的老僕眼睛裡有無盡的幽火，然而當她被制住，他也不再有任何動作。

    齊斯人咳嗽了數聲，壓制著體內那種灼燒般的痛楚，感慨的輕聲道：“你們商家所修功法源自于齊，那你應該知曉，只有一樣東西，比這可以克制絕大多數陰元功法的鎮魂釘更為重要。”

    商家大小姐微微一怔，她瞬間想明白了，幽幽歎息了一聲，“十二巫神首。”
( f; {  ~2 B- Y9 x" S* r; v, |
    “鎮魂釘是鎮守王室之物，可以震懾齊境內所有宗門，然而畢竟只是克制的符器，又如何比得上萬法之祖的十二巫神首？”齊斯人也是歎息了一聲，道：“商大小姐你想明白就好。這終究是一樁交易，商家和我大齊終究有些淵源，我倒也不想大小姐就此送命。”
! A- ]$ n. R% H4 i+ v7 C
8 D$ N8 `$ h: m; J/ F    “是麼？”

2 ]. F, w3 f0 F    商家大小姐不見有怒意，話語間語氣依舊是和聲細語，“只是先前看你對我修為有些驚訝，你懷著鎮魂釘到了此處，原先真的是準備對付我的麼？”

" |. w0 |* l1 O' y- _    齊斯人微微蹙眉，卻不掩飾，道：“倒是瞞不過商大小姐，這鎮魂釘原本是準備對付晏嬰弟子所用。”
( \4 }% b  u0 \  c. M+ Y- I
    “你們的皇帝一直稱晏嬰為師，為了鹿山會盟，晏嬰都戰死在了哪裡，結果臨到頭來，為了十二巫神首，你們皇帝卻是和敵人聯手，生怕晏嬰的弟子是後患，還想要斬草除根。”商家大小姐淡漠的搖了搖頭，輕聲道：“昔日我父親和我常說，一宗門或是一朝之強盛，最重要的便是精氣神，現在在你們皇帝和你眼裡，十二巫神首這樣的死物卻比精氣神還要重要，我也不知你們是怎麼想的。”

    這一刹那齊斯人有一些恍惚。
$ v  N6 Q; k/ S
) g2 ^" b  x! E0 @    然而在下一瞬間，他的面容便堅毅了起來。

    “這已是舉國傾朝之舉，又豈是我等的想法所能左右。更何況巴山劍場和元武再爭，爭到後來，也只是秦人的天下，而不是我大齊的天下。”

0 m7 t0 G- I  Y. T( t: K    說完這句，他伸手取過了商家大小姐墜落在地的黑琴，望向遠方的天空，面上露出一些極為複雜的神情。
3 D4 P3 n4 h/ T. O- Z
    他承認商大小姐的有些話很有道理。
% M) m! X: ~5 r3 G# Q8 R/ b
    但是一個王朝的命運，就如同現在這夜空，誰能看得清楚遠方。
; `3 X. L, \1 x0 F3 ~

1月23

第二十三章 賜長生
+ U& J9 f( G5 u' @
    沒有人喜歡太過遙遠和未知的事情，那意味著難以掌握，所以絕大多數人始終會選擇眼前既得的利益。

0 q" W4 k$ h* Q2 X' I+ E    黑夜裡，夏家宅院的周圍響起很多的聲音，最終又回歸靜寂。
# W: ~8 V+ ?3 @2 @; |" I
    一湖荷花全部都已枯萎，而且不是秋冬那種枯敗，而是所有莖葉和花朵都如同變成了漆黑色的雕塑，使得整片湖面都呈現出詭異的氣氛。
; i, w% \' l" }6 M" q9 U
8 A0 L/ K) h6 E. ~+ s    齊斯人、汶關月和商家大小姐以及老僕之間的戰鬥雖然短促，然而卻牽扯到定鼎一朝的聖物，四名宗師之間的戰鬥實是兇險萬分。
) A6 b4 m! E% I* @8 d" t. Y
/ n$ U: D- J' o" s3 e    此時齊斯人和商家大小姐及老僕的身影已經消失，然而汶關月卻並未離開，只是對著漆黑一片的湖面，安靜的等待著。

    “你來晚了一些。”

    一直等到清晰的腳步聲出現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他才慢慢轉過了身來，淡淡的說道。

    丁寧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湖邊道上。

    他看著汶關月，還沒有說話，汶關月就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知道這樣的戰鬥不可能瞞過外面，但是你還是太過托大，或者說你還是和以往一樣，信錯了人。”

    “骨牢山的味道，是齊斯人。”一道聲音從丁寧的身後響起，千墓有些瘦小的身體站在丁寧的影子裡，再加上他身上的黑袍和這黑衣融為一體，甚至讓遠處的人很難看到他的存在。

7 h1 `  S( O, p8 z+ Y  E: G: f7 I    他的聲音卻迅速的變得憤怒起來，“鎮魂釘！這是齊帝震懾各宗的聖物，齊祖廟裡的東西。”
; D9 V8 z0 b  _2 z8 J3 e8 Z
    丁寧點了點頭。
8 R3 e0 N. w9 m  N9 a& T$ s! A9 ]
. m1 |: f' W/ O6 A; ?- i    黑暗裡看不出他的面色，只是他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他看著汶關月，聲音不高不低的問道：“什麼時候信任變成了不好的東西？如果這世上沒有信任，那會變成什麼樣…而且我信任你，是因為敬重。我怎麼會想到像你這樣大義凜然的斥責我的人，根本都不配稱人？”
2 ]4 l4 L6 o5 `7 {5 E  _/ w
    “不是每個人都那麼高尚，我們的命只有一條，不想浪費在不可捉摸的將來。不管你如何說我，至少我師父都沒有活著看到你描繪的將來。”汶關月沒有憤怒，他的聲音也很平和，甚至連站立的動作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你曾是天下最強的宗師，所以你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而我們不能。如果換了我是你，或許我也會做不同的選擇。”
; U  I3 L% |$ Q4 [
2 }2 O/ p" f- ?+ [5 @    “你再次提醒我，我今後必須更加小心，而且我會做出改變。”

  X6 Z& T* I0 H$ S) U0 U9 `4 o: u    丁寧點了點頭，看著汶關月，說道：“你有時間逃離，卻是停在這裡等我，只是你要代表某人和我談條件？”

( t& k# F& J+ \! T    汶關月的身體莫名有些寒冷，他微微蹙眉，頷首不語。

    “我知道了。”
0 t. n5 t8 X$ E6 a: D
; c8 |' G) I6 V( P# e    丁寧淡淡的說了這一句，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 U! [. p% x7 \9 A/ q/ ^; q% P
    汶關月不可置信的看著丁寧的背影，他根本未料到丁寧竟是這樣的反應，連什麼條件都不聽，竟然只是一句淡淡的“我知道了”就直接離開？

    “商家小姐的命不是你所能決定，你倒是要小心你自己。”就在這時，丁寧的聲音又響起在這湖畔的風裡，“你的主子們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我背信棄義，我來見了你，你若是不小心死了，或許到時有不少人說我白天在眾人面前一副面目，暗中卻是另外一副面目，這黑鍋卻是又栽在我頭上。”
4 _5 J8 o1 s6 c: H/ d/ ~- }* _
    聽著這夏日風裡傳來的聲音，汶關月的身體卻變得更為寒冷起來。

    他突然有些恐懼。

    因為他想到丁寧所說的這些並非絕無可能。
4 J7 g/ t8 ], p5 M/ `2 }
4 R- G, R/ F1 }' n' Q& e  ^    ……
- N. r6 x" r* m( S
& K& T1 `4 v! V$ `9 M8 J    “在天亮以後，我不想再聽到夏家有什麼不同的意見。”

7 g& g6 j3 f* i( Y9 b& X    在坐上馬車之前，丁寧對著幾名夏家的人說了這一句。

3 z. h) C3 w. Y    “你準備怎麼做？”
" Q" t( Y; Q4 z6 Y
    千墓在他的身側坐下，然後看著他，認真的問道。
6 ]" j) ?1 K9 s: {8 c
    他不屬於巴山劍場，甚至不是秦人，齊帝的所為已經讓他失望和痛恨至極，他不希望丁寧也做出讓他失望的選擇。
; N) M& |0 ^2 T( e1 S" ^
3 Z6 [: Y- G' [    “我當然不可能無視商家小姐的生死。”

; G& r8 d$ [4 e9 G' P    丁寧沒有回避他的目光，認真的輕聲道：“如果你願意，我想讓你帶一件東西給元武。”
  F7 o6 ]' K  m; Z
% G, H' W0 s1 P  m    千墓愣了愣：“讓我帶一件東西給元武？”
9 i. k& d7 n, b! _
/ y0 I2 |! }1 s3 c' h+ v    “或者嚴格意義而言，是一半。”

    丁寧慢慢的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右手。

    隨著他的伸手，車廂裡響起了細密至極的蠶聲。
) {- o) s( N. l
# J5 P) S+ y- H7 q8 c, N+ H    一股蒼白色的束流從他的掌指尖流淌而出，慢慢形成一顆小球。

8 v. i3 X" s9 F    小球的中央，卻是有一點異樣的光芒。
9 M0 `/ ^  j; j+ [# J# R
1 q) |+ c$ ?) ^. E8 u) |/ m+ H    隨著目光的閃動，蒼白色小球的表面生成許多不規則的凸起，內裡那點異樣的光芒沁出了一些。
9 g6 r& B9 z! e6 B! Z/ D
* B% n, y& ?" \$ ^* p2 P( M    在下一刹那，在有所感知的瞬間，千墓的身體不斷的戰慄起來。
6 T% d( ~( I. m# @4 E7 P
! z1 S& ^# v5 ?: _    這是一種本能的戰慄，千墓的身體和尋常修行者有著太多的不同，然而即便是他，都有種自己的元氣和身體都會被這蒼白色小球包裹的元氣吞噬的感覺。
6 q! j! w' m% }/ ~" F- E6 h8 B
    在初見丁寧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丁寧體內有一種恐怖的味道，當時丁寧便告知他那是來自烏氏祖山內的長生不死藥。而此時這種味道十分熟悉，但缺了九死蠶的克制，這種氣息卻是強烈了百倍不止。
+ y* ~/ V( w$ O; W7 `
# {: L% g1 m* @7 ^4 Z& i! N: L    他看著丁寧，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 L( Y8 E& z( Q& n4 D, @6 Z
    他思緒有些混亂，雖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不明白丁寧到底想要怎麼做。

. v  m/ t$ n  \/ m    “其實有個傳聞是真的，元武一直想要長生不死。長生不死藥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 Y% C& K3 o. U$ U
    丁甯平靜的看著失色的千墓，緩緩的說道：“他要，我就給他。”
% `% T  O  b0 z0 D  R" T
    “你要用這個，來換商家大小姐？”
! R$ y5 P% f, I5 k* A) H6 T0 h
5 S. P3 ^; A* _1 Q8 [' x; T    千墓連呼吸都艱難了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

' |- O. M$ Y: A* F. F- C0 Y) L    “我瞭解他。”丁寧慢慢的點了點頭，“像他這樣的人，很難拒絕這種誘惑，哪怕一時沒有勇氣動用，也會想要得到。”

    千墓呆了呆：“可是…”
/ i  W2 l1 K1 w/ q
) E! ^& R8 a2 I3 Z/ a    他有些說不清楚，但是下意識覺得，即便如此，這長生不死藥…依舊是很驚人，很有用的東西，而且落入元武的手中，誰知道又會引起什麼樣的結果。
' ^4 Z6 j# C- F, ^  ?0 U' I. U% I
  C: z" B* V4 t( n    “利用商家小姐來和我談條件，這事關鄭袖和元武兩個人的利益。但是我只和元武談條件。”

5 d0 I2 x6 k3 G  q' Z- w2 }    丁寧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想試一試，在他們兩人之間，這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 P& r+ X' D6 P6 Z0 [" n
" w7 S. W5 f0 P8 O: X4 _5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