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六十九章 符咒
( [7 y$ q3 I! T% s1 o, I
　　「漕米已經找到了，泰州知府王征如的師爺也一同扣下。」謝嚴紀高高興興將下屬的稟告傳給崔奕廷。
% @: `8 X8 c3 U  N6 B/ L) q
　　崔奕廷站起身，「你們連夜審壽遠堂，京中的子弟，外面上好看，只要遇到什麼事就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如果他提起崔家，你們就說，既然知道是崔家在查就說個清楚，別想著進京找人疏通關係，到時候他就會和朱應年一樣。」
: T' d5 z3 d* n  i3 |0 v' |$ M
+ C, `- u4 g. s4 Q4 M: D( T. m　　謝嚴紀道：「萬一他不肯相信。」

　　「他不會不信，在外面時想著如何攀關係，只要被抓住了把柄，就會想著怎麼甩脫罪責，生怕自己做了替罪羊，」崔奕廷聲音裡帶著幾分的譏諷，「沒有了靠山就怕死，什麼都會說出來。」

3 k% o5 B" f: X' S4 L$ G6 N　　「壽遠堂想攀上崔家，替我們崔家立功，將來靠著這功勞保住他的小命，說到底，人人都盯著我頭頂上這個『崔』字，覺得有我叔父在戶部罩著，萬事都好說。」

1 Y- i- m- O# y; v　　崔奕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用用這好處。」
' h# x) C. L5 T- k* l
　　謝嚴紀站起身來，「都聽大人的。」

　　皂隸將從姚家查出來東西搬過來，崔奕廷眼睛飄過去，將一堆借票放在一旁，拎出來兩張符咒。

　　符咒上的顏色很新，像是才請來的。
; s. N/ s6 h2 M7 u# ~
1 G: U* E. I1 p, C. g- R( G　　「這是什麼？」崔奕廷拿起來看。
1 N  `1 X6 U2 o7 v! ~) u
　　謝嚴紀端詳了半晌，「好像是道士寫的符咒。」

8 V/ W* j" O: l7 F　　「姚家果然是書香門第，還喜歡弄這些東西，」崔奕廷遞給旁邊的謝嚴紀，「巧了，這符咒上面有本官的名字。」
  P% X8 C$ m; W
4 n# N  F% E: W+ M; ]% w　　謝嚴紀也看過來，頓時皺起眉頭，「荒唐，居然用這樣的法子詛咒朝廷命官，姚廣勝自癒正派的讀書人。」

: e- Q4 s# \! n' W　　至於另一張符咒。

　　崔奕廷拎起來，眼角輕翹，這該不會是姚家七小姐吧！

　　名諱寫的清清楚楚，姚婉寧。
$ F, x; o& O2 s
0 Y( J. ]- W* e8 q6 r( c9 c　　寫著他和姚七小姐兩個人名字的符紙貼在一起。

8 ~. d7 h1 M% \6 r8 `　　姚七小姐，總是三房的小姐，卻落得被人詛咒的地步。
3 F6 X/ y# @+ I
6 g2 T: o, @( l　　姚家對付自己的親孫女，也要借力鬼神。
) F: A6 m$ ^1 z0 w6 u& h, @, k
: v  r/ E6 ~2 L( p( S　　真是愚蠢。

1 }2 w# a6 [! d9 u4 v　　崔奕廷微微一笑，「眼見要過節了，姚老太爺這是要送本官平安保命符嗎？」

　　「這哪裡是什麼平安保命符……」謝嚴紀一臉怒氣，也就崔奕廷才會笑得這樣輕巧。

　　崔奕廷淡淡道：「正好本官要放告示，就將這張從姚家找到的本官符咒和告示一起貼出去，」將寫著姚婉寧的符紙折好，「看來走之前，本官還要見見姚老太爺。」

　　……

　　姚家被翻看的一片狼藉，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姜氏正吩咐下人小心地將東西都收拾起來。
0 Y) ^7 D+ k) K" c" f5 u
　　整整一天，就像是噩夢般，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 E9 a6 a' ~* e
$ I, M" }7 b$ Q; i$ A) ^　　「老太太，那個……崔大人去見老太爺了。」

! d! N7 V: \9 ?1 I　　老太太本來沉下的心頓時歡欣起來，這件事可能還有轉機，要不然東西已經查走了，為何崔奕廷會去而復返。

8 e) A( o/ M! E5 `2 }　　「快，讓人準備茶點送上去，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w' c) U& n& C. A1 p　　趙媽媽忙吩咐下去。
5 @, ]& ^. f' E6 n5 E
7 l. I0 w% `7 L; L1 M　　明明是崔二爺帶著人來查檢姚家，現在卻還要小心翼翼地奉承，這是什麼道理。

+ Y; t$ o5 F# f3 D　　老太太看向姜氏，「還愣著做什麼，快扶著我過去看看。」

- N1 d4 c5 J) n6 M　　這次家裡能不能渡過難關，就要看崔大人的了。

　　千萬，千萬要放過姚家一馬啊。

　　老太太急匆匆地向堂屋裡去。
6 c2 G% I) ?7 T; `3 k
9 k! j; w; q5 D- ]) V' `　　壽氏抱著瑟瑟發抖的姚婉如，母女兩個已經哭成一團。
0 Z; O# Q( Z8 Z) F. v
. ?$ A: H+ R: \# |( |8 x' B　　姚婉如嗚嗚咽咽，「母親，」用力晃動著壽氏，「母親怎麼不找人去跟崔大人說說，父親之前不是說崔、姚兩家可能會結親，如果結了親，崔家是不是就會放過姚家，父親也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7 l- \! J  G3 g　　壽氏不知道怎麼說，紅著眼睛，「你這個傻孩子，崔二爺如果願意結親，怎麼會對你父親下手。」

　　姚婉如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前幾日她還在為是選陳季然還是崔奕廷發愁，怎麼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
$ G& ?) O% F* M8 {; [1 j0 @+ _( c
3 e9 ]$ c3 N& I9 V　　壽氏嗓子沙啞，「你父親若是被定了罪，你們可怎麼辦啊。」

　　姚婉如抓著壽氏的胳膊，「母親快給外祖父寫封信，快讓外祖父幫幫忙。」
9 ]; e6 B/ ^* K# H) a
　　為今之計除了向三嫂和娘家求助，沒有別的法子。

- W  h8 H  j: a8 S* Y+ z　　壽氏整人萎頓下來。

　　「六太太，不好了，」段媽媽匆匆忙忙跑進門，「六太太，老太太院子裡搜出了道士寫的符咒，說是咒念崔大人和七小姐的。」

; R! @8 H! \) W# T7 {, S+ u3 v2 S& \　　壽氏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有符咒。

　　……
$ O5 E3 ?7 r& K- ~' [4 g
　　怎麼會有符咒。
  w# [$ _* ^$ c- x  i
0 P% X, e9 |& s0 E. @　　姚老太爺看著面前那張符紙。

+ \" c7 J; s- C9 c" D. g; f　　「本官的那張和告示貼在一起，老太爺想要看，只要去縣衙門口就能瞧見，姚七小姐的這張……」崔奕廷刻意停頓了片刻。

　　七丫頭是姚家人，這張紙一定會交到他手中。

: X$ \: ]* m* F& R2 \: y# C! q　　姚老太爺抬起頭，不知怎麼的，看到崔奕廷的目光微深下來，眼睛上挑帶著譏誚的笑容，「我讓人送去給姚家族長過目。」

( o+ p. p& \3 s1 C　　崔奕廷揮揮手，立即有番役上來將符紙畢恭畢敬地接過去。

　　姚老太爺瞪大了眼睛，胸口如同被壓了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明明張開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崔奕廷站在那裡，眉宇間有絲涼意，明明沒有板著臉，卻讓人覺得驚駭，「從姚家搜出了借票、每年賣糧的賬目，我們要一一核查……」

　　崔奕廷不給他留半點的情面。
9 M1 K6 Y$ \/ I5 B) h
　　不但抄出了東西，譏諷他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現在還將符紙貼在外面讓泰興縣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 _. x! f7 a5 T7 k; Q. n
　　將婉寧這張送去族裡。

　　日後他在泰興縣怎麼見人。
4 G$ g+ o& O7 I+ B0 ]9 c1 [
　　姚老太爺忍不住瑟瑟發抖。
7 G+ {! A. s6 I7 m7 A" b2 P
8 u4 ?  P" ]% G. W* Y! g0 \　　崔奕廷略駐足片刻看著姚老太爺，他記憶裡姚老太爺養了四個兒子，三個做了官，姚家從此興旺，現在姚宜春進了大牢，姚老太爺名聲一落千丈，姚家將來能走到哪一步。
3 Z$ `' T" M# i! Q3 Q8 J
　　崔奕廷在姚老太爺眼前轉過身去，大步離開了姚家。
, E1 a" a: c8 f: p& e
0 k' p  O: k7 n6 c　　出了姚家門，崔奕廷翻身上馬，陳寶遞來馬鞭，「二爺，多帶幾個人一起去泰州……」
2 M/ v7 W0 L/ I2 E) ^
　　泰州知府王征如，大敵當前只會抱頭鼠竄，沒有什麼可怕的。
, a: Y/ y* ]/ n$ U2 D5 a
　　崔奕廷略低下頭，姿態從容，「你去告訴姚七小姐，從泰州府回來，我們就要啟程回京，我們的船可不等人……」

5 k% G# o2 Q4 E# F6 M　　……
1 @: n% s+ y4 H
　　「老太爺。」

* V1 w" l( F* A  B　　老太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2 N, o) w. x. p7 b
4 [: R* e+ T  B$ |0 Z　　姚老太爺抬起頭，眼睛裡滿是血絲，緊緊地咬著牙齒，平日裡的儒雅去的乾乾淨淨。
: y2 g; I2 w1 m6 h% x9 k
2 [9 ]( s! D/ U4 W! i" G* c7 k- P　　「快，快將藥拿來。」

　　姚家頓時又亂成一團，有人捏嘴有人拿藥。

6 z# d  f- o3 W　　「老太爺可別嚇我。」老太太聲音顫抖。
& x7 d8 _5 z, I7 p
& h5 a$ ]% L7 H: M& ~( T/ k+ i　　蔣氏用手掐住老太爺的人中，老太爺半晌才緩過氣，轉過頭看了看蔣氏，臉色彷彿有所好轉，再看到老太太卻鼻翼搧動伸出手指。
- t  f- C* _6 n
　　「在你院子裡搜出了符咒。」
+ l: j- j9 o- ?7 L% y
　　符咒？

　　老太太愣在那裡，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到。
5 }' M: J* j9 E$ g% Q
+ ?# B( C( c3 ~$ {7 @4 d; w! ]　　「老太爺這話從何而來，我可沒見過什麼符咒。」老太太皺起眉頭看向身邊的趙媽媽。

　　趙媽媽也是一無所知，「奴婢也不知曉，什麼符咒，怎麼會在老太太院子裡。」
6 v. w& |" J* X4 G
　　「番役搜出來的，你還狡辯，」老太爺口沫橫飛，鬍子翹起來，一臉的凶狠，額頭上的青筋爆出，「有你這樣的母親……才生下那樣的兒子，我姚家有今日都是因為你。」

1 }! T/ h: @  O0 I0 b# q) t- N& W　　老太太被老太爺的模樣嚇了一跳，幾乎忘記了反駁。
9 g  K3 E  l. M' I
　　「我怎麼娶了你這樣愚蠢的婦人，生了那個敗家的兒子。」
# K5 D; `$ b, n. o) F7 ~
0 a' |' e, Z( W9 [; I　　老太爺的聲音震耳欲聾。
: V  b% z) ~$ [! f
% M: E/ I! i( i7 M8 \7 P: w　　老太太眼前發黑，差點站立不住，「這些日子家裡沒來那些三姑六婆，哪裡來的符紙，老太爺也不問仔細，就怪在妾身身上……」
3 m( [9 A. k. q, J
# [# r7 P7 C) S　　老太爺冷笑一聲，「用不著我說，符紙已經貼在府衙門口，你讓人去瞧瞧，興許就記起來了。」

　　有沒有讓人寫符咒她心裡清楚，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出這些東西，是誰放在那裡的，老太太將屋子裡的人看了一遍。

　　一無所知的蔣氏，懦弱膽小的姜氏，躲在屋子裡的壽氏。

5 R9 _  f) c3 ?2 w1 [　　到底是誰。
9 x. Q. R! R+ v# d
　　「老太爺……」老太太上前走兩步。
8 `; T1 y) ^2 D# k/ ^5 @
0 @& O! G8 _" V. Y7 D3 j　　老太爺忽然大叫起來，「出去……離我遠遠的，出去……」
9 ^# }0 v$ l1 s
& x5 t7 q% d' p　　老太太愣在那裡。
$ j0 |# P0 q% B8 `0 y2 F) ?' w
/ J2 J* R% o* u$ f( V& G/ _　　老太爺接著大吼，「我讓你出去……」

3 V9 [, Q" ?* R. D/ v　　當著屋子裡的晚輩就這樣喝斥她，她怎麼也是兒孫滿堂的人，卻不給她留半點的顏面，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 b) V. B& i! l# X, ?8 y% y0 R
# {* D/ n( V3 x  u　　年輕時辱罵她也就罷了，如今她可是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難道老太爺還想著這時候休了她。
+ s2 R. H4 q( Z0 I  P1 Y2 L0 b
　　老太太只覺得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趙媽媽驚呼的聲音。

$ |9 D2 A5 i5 y+ U+ ^0 ]' L; u4 O　　……
& V3 i+ d) \: h4 _8 f) T
" D3 }' A( P. y( H* |8 `) d　　姚宜州看過符紙遞給二老太太。
; c  K. d/ Y9 H  H& ~& r& m
　　二老太太氣得發抖，「他們這樣黑的心腸，連親孫女也要詛咒。」

　　「這是從哪裡搜出來的？」

* b! Q  L$ N& Z" H" X4 e　　婉寧想將符咒看清楚，二老太太卻折起來，「這些不好的東西，你不要看。」
$ t7 A# z! V4 C6 x% k
　　姚宜州道：「聽說是從老太太的院子裡。」
+ u+ n' s6 e6 q4 x
1 R4 [: y  `' l5 m; w　　二老太太皺起眉頭，「多大年紀的人了，竟然還做這種事，已經被朝廷查出來，看他們怎麼狡辯。」
  M3 w* x" `$ _. ~+ y" [
　　從祖母院子裡找到的……這件事有些蹊蹺，若說這是婉如做的她還相信，祖母……怎麼可能親手做這種能輕易讓人詬病的事。
0 a, t% [' F8 t' A% w
5 ?) t( R( ?8 O) m　　不是祖母又會是誰？誰在這時候算計了祖母，還是祖母院子裡的下人，想要討好祖母卻弄巧成拙。

# q( y, f. Z* F) N　　婉寧向來不太相信過於巧合的事。

　　二老太太吩咐姚宜州，「讓族里長輩看一看就拿去寺裡燒了吧！」
9 k5 |. b; Q- Q
　　這東西只要拿給族裡的長輩看了，就等於抓住了祖父、祖母的痛腳，日後祖父再也不能在族裡呼風喚雨，即便是仗著父親的官聲，族中子弟也不會對他信服。

　　等著姚宜州拿著符紙出了屋子，婉寧將頭靠在二老太太床邊，「二祖母，孫女有件事要跟二祖母說。」

　　「說吧。」二老太太伸出手梳理著婉寧的頭髮，她就奇怪，婉寧這樣的孫女，三弟妹怎麼會不疼。

* e; U# {/ ~/ H  w+ N　　「孫女想請舅父送我去揚州，我想看看外祖母和母親。」
5 M$ ]' `4 d. B4 n& C7 n0 n
9 l4 e9 n3 `/ f, {　　二老太太的手停下來，嘆口氣，「趁著你祖父手上一堆爛攤子無暇顧及你，去揚州看看也好。從二房多帶些人手一起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千萬要早去早回。」

　　婉寧點點頭，她和祖父抗爭，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回去揚州看望外祖母和母親，如今這件事做成了，她恨不得立即走到母親跟前。
/ K9 K$ K: L- q0 l9 x4 J
　　婉寧陪著二老太太話家常一直到很晚才去碧紗櫥裡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老太太就起身，挑了七八個家僕讓婉寧帶著，「就算有沈家人跟著也要小心。」
, z1 I$ a' M; Q% @2 y
　　婉寧本不想帶這麼多人，卻拗不過二老太太，只好將人都帶著。
0 ]- ?% z# T+ ~( I/ x6 ]
6 @+ ~" G" y  s/ R1 j1 B　　二老太太拉著婉寧慈祥地道：「見到你外祖母幫我帶好。」

: x7 h4 N- O5 Z0 {1 c5 |　　很快沈家的馬車來接婉寧。
- X( p* A1 @7 l, U- _
- e3 x* Y$ G! I, d7 J7 K/ U　　二老太太讓人扶著走到垂花門，眼看著婉寧上車。

- q  p7 N0 L; X2 Z0 U　　馬車緩慢地前行，不知怎麼的，離開二老太太讓婉寧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Q$ K" S% m$ N3 a  M, s, k
　　「七姐姐，」昆哥抬起頭，「母親說，七姐姐也見到了那位有名的楊敬先生。」

7 K9 Z- u& K. `7 r5 X) s% \+ v) z　　沈四太太笑著道：「你舅舅和我回去說楊敬先生的事，正好被昆哥聽到了，你舅舅說既然知道了楊敬先生來泰興，我們家也要備一份禮物送去，請楊先生給昆哥啟蒙我們不敢想，楊敬先生能幫忙推薦個西席，我們就千恩萬謝了。」
  J* z1 w# Z4 k7 h
3 J, S4 A5 q& i1 N: R) @　　昆哥一雙眼睛很亮，仔細地看著沈四太太，「母親不是說，泰興周圍不少的學生都去求見楊先生，想要拜楊先生為師傅，昆哥為什麼不能去？」

4 U; |* _3 T  b1 \) q& t( K　　沈四太太面對昆哥認真的神情，不知道怎麼說。

　　難道要說沈家是商賈，普通的先生都請不來，更何況楊敬這樣達官顯貴都求不到的先生。
% q. p3 W, U5 @; o1 h: m6 x) I/ p
: y6 u% y, G3 T　　「昆哥想要楊敬先生教你？」婉寧輕聲道。
! Q8 b5 x  z+ O+ b$ B) T: @
/ B7 d( _# ^- z; V& M　　昆哥點了點頭。
) i% k$ Q, \5 O$ v- C; }9 v
9 B+ \9 L4 h2 l$ V( W　　「為什麼？昆哥也沒見過楊敬先生，為什麼想要楊先生教你……」
7 R/ f8 ?) K# J) Z8 T
　　昆哥道：「因為父親、母親說楊先生很有名……」
& @3 @/ s$ F( T
4 o5 d4 m! ~' s0 Y+ p　　婉寧看著昆哥，「那是舅舅、舅母和別人這樣說，可是要跟先生學習的是昆哥，如果昆哥想要求楊敬先生，昆哥自己就要想法子、下苦功，弄清楚楊敬先生是什麼人，要想成為楊敬先生的弟子要怎麼用功，不能依賴舅舅和舅母送禮物，對於真正的有識之士，禮物是打動不了他們的。」
: W# M& Y& \9 Q  b% T4 c( G" S0 `
" n8 B. E6 B2 T# T* {4 O2 c　　人在這個世上最終是要依靠自己，就像她明明從來沒用過銷售心理學，現在卻要將他們從腦子裡挖出來，試著應用。
& s* ^' d, q( d" Y
　　有些事，別人再幫忙也沒用，始終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做好，這就是她要教昆哥的。
3 A& L: e( P; X! }5 K5 J
　　沈四太太怔怔地看著婉寧。

　　都說辰娘命不好，可是她卻覺得辰娘好福氣，有婉寧這樣的女兒，辰娘將來定然會跟著享福。
0 Y6 s2 V. @  f3 X; d& M
: I* W' E" L1 v! M% m* r8 ~　　也不知道辰娘到底想明白沒有，願不願意見婉寧。
/ o" @6 U5 M7 b0 Z- `

sanji32

第七十章 母親
0 I7 W+ R, c/ l4 \
4 F! G1 K' F$ U% x　　京城，姚家。
1 I( U3 k* B0 p0 K
　　姚三太太張氏正清點送去娘家的禮物。

　　孫媽媽進來道：「三太太，姨夫人來了。」

; F! ^4 ^: O3 X/ J　　「姐姐？」張氏低聲問。

+ N, Q# c/ o# d　　孫媽媽頜首，「是二姨夫人。」
9 G7 T. P( Z9 _2 j3 ~8 W/ ?1 y
2 o: E2 P4 b) q/ V: v& l: U% _　　張氏忙迎了出去。

" R% ?5 N1 T% [6 H6 l3 V' j% R: y　　張氏的二姐嫁去了忠義侯的弟弟家中行四，平日裡都被喊趙四太太。

9 A( ?8 ~6 @) X　　趙四太太張瑜貞這些日子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忐忑，見到張氏忙拉住妹妹的手，「族里長輩聚在一起商議，我們女眷就在旁邊伺候著，說到爵位的時候，所有女眷都在看我，我是強作鎮定，彷彿爵位的事和我無關，其實誰不知道，我們老爺最後可能承爵位，上次來的道士不是說了，我們張家會雙喜臨門，我想這雙喜說的會不會是父親承爵，我們老爺也承爵。」

! S, X. L0 i4 B- ^& g　　張瑜貞用手拍拍胸口，「可緊張死我了。」
6 l% c' k0 Y$ V0 K6 E  X. ~
　　張氏臉面笑容，用帕子給張瑜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父親不是說了這些事不用著急，你福氣好，姐夫又有軍功在身，趙家最有前程的就是姐夫，爵位不給姐夫給誰呢。」
1 i4 {6 R/ F3 a1 o
　　張瑜貞鬆口氣，「說的是，論起這個誰也不如老爺，」說著向四周看了看，「就是害怕世子爺被找回來。」

　　皇上讓人去找忠義侯世子，一直都沒有消息，說是還要等等消息，其實大家都知道，世子爺是不可能回來了。

9 t$ v- {$ c) i. s+ d/ ]* C( B　　忠義侯夫人每天以淚洗面，她們這些女眷就要進忠義侯府相陪。
- ?! f7 b6 W' p0 i; V
　　都是為了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 V+ a( r  [& E  Q! N( L4 m5 E
; |9 g4 Z: d9 C' Y: x　　忠義侯府那麼大，誰不想搬進去做侯爺夫人。
, s1 N; j0 c7 R* y5 N
　　張瑜貞道：「我們家是勳貴出身，爵位這些事我們從小就知道，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能心平氣和，那些人就不一樣了。」
. P& p/ N5 w- Q; g9 S" f
　　「妹妹沒看到，族裡的女眷去忠義侯府說是陪二嫂，其實一個個都在我身邊晃，」張瑜貞打開扇子，搖晃了幾下，抿嘴笑，「嫁到趙家這麼多年，終於讓我盼來了這一天。」
9 Z+ ^: K$ t/ l. h/ _
: z; i  k6 ~8 N+ q. _  C$ g　　張瑜貞喋喋不休地說著，孫媽媽帶著下人端來茶水和果盤。

1 R" q( M4 _- K  |* Q) P) Y5 T" ]　　吃了塊點心，張瑜貞道：「歡哥哪裡去了？我帶著好東西給歡哥。」
* f$ K/ Q9 @0 O% k. x
3 F$ u0 b5 U! \, H　　說起歡哥，張氏一臉的笑容，「在後花園裡和他五叔一起餵魚呢。」

　　張瑜貞笑起來，「歡哥有福氣，有你這樣的娘親，還有疼他的爹爹和五叔，只可惜妹夫命不好，若是沒有娶沈氏一早就娶了你，家業比現在可要豐厚的多。」
8 d/ A' n& F. @8 Z( U
* [3 @5 ]9 O. ?& Z　　張氏沒有跟著張瑜貞一起得意洋洋的笑，長眉揚起明媚中透著幾分的溫婉，「別這樣說，沈氏的嫁妝比我可不少。」
+ b/ f9 V2 ~# q" S$ ~" `# O
　　張瑜貞說起來憤憤不平，「畢竟是商賈家的女子，雖然被休，名分仍舊在你頭上，想到這個我就生氣，你是我們姐妹中出了名的漂亮、賢淑，父親怎麼會將你嫁到姚家，」說到這裡頓了頓，「沈氏的女兒多大了？是不是快要議親了？你準備怎麼辦？依我看就讓長輩在泰興找一個人家嫁過去，永遠也別讓她回到京裡來。」

　　「免得糟蹋你的名聲，讓你看著也生氣。」

　　一個休婦的女兒，誰願意擺在眼皮底下。

1 u& f- L* h" Q" C$ X' ^# q　　不如遠遠地支開，死活跟這個家無關。
& |7 }1 g+ ]- ~8 B7 a
8 W9 @+ V1 z) |! g- w* Z　　正說著話。
3 ?+ c( r' A- J$ U1 b
　　外面傳來歡哥的聲音，「母親，母親，看歡哥給你采來的花，多漂亮。」

/ ?. ?! g0 B% `2 L. _5 V  M- B/ Y9 g9 X　　張瑜貞抬起頭來，看到外面一大一小的人影。
$ r; Q6 B5 l/ f4 P0 o  i9 U# K
+ l" S# b; u0 o# I9 |: q1 Z4 s　　長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歡哥身邊，淡青色的直綴、墨般的長發，眉眼明亮卻又猶如水中的月亮，輕輕地在上面籠了層薄霧，寬帶束著腰身，顯得身姿尤其的修長，被風一吹，長袖飛舞如同要翩躚的蝴蝶，整個人如同畫上走出來，讓人想要接近，卻又不敢伸手，生怕一碰丹墨就化了。
. s9 @7 G* ?! B+ G
　　張瑜貞也不禁看愣了。
) k9 S* B: e" `$ h
　　男子顯然沒有料到家裡還有客人，低頭吩咐了兩句，轉身走了出去。

7 c& T$ E  l- J. V* b9 M( X　　張瑜貞這才回過神來。

. \: \) O) ~* C! w　　那是姚五老爺。
6 V# x0 A/ ^; _# g. B0 V( A) ^
- p& {8 m' @) f$ Q! O* F/ _　　京裡有名的美男子，不但人生的漂亮，為人又親和，京裡的婦人都小聲議論，也不知道誰能嫁給他做繼室。
4 n# e2 j  ^1 E" `
　　歡哥抓著一大捧花，蹦蹦跳跳地進了門，然後一頭撲進張氏懷裡，「母親，母親，看五叔幫我一起摘的花，母親喜歡嗎？」
6 {* V/ g* g; c/ d' ]9 M4 L8 T, Y8 K# V
) n3 Z7 B; i" }( b# }" {　　張氏眼睛笑成一條縫，「喜歡，母親最喜歡，」從歡哥手裡接過花，然後湊近鼻端，臉上笑容就像糕點上的糖霜，甜滋滋地化開。

　　歡哥從張氏身上爬下來，「我還要五叔，我要五叔……」

　　張氏忙道：「你五叔還有事。」

　　歡哥在張氏懷裡扭動起來，「不要，我要找五叔。」

7 Q2 X3 E, t0 n! i2 k0 ~2 U. Q8 c; k" O　　張氏頓時沒了辦法，外面的媽媽聽了聲音進門，「五老爺在前院呢，要不然奴婢將八爺帶過去。」
% a4 s/ l* Z5 ~1 l; }# G( g! V5 _3 ?
# s; j' O  S7 i+ r; N/ H　　張氏也沒法子，只得順著歡哥，「帶去吧，讓歡哥別搗亂。」
; i) j+ ^* K: y: k0 Q
: ]1 k. \: c1 E, k9 |　　乳母立即上前將歡哥領了下去。
! `  F- B. ?5 q$ C# t/ j! \7 E
　　看到歡哥小小的身影離開院子，張瑜貞才想起來，「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你家六太太的娘家，打聽那個休婦的女兒，大約是想要結親。」

9 k+ \4 C, \% R% H; U　　張氏一臉的茫然。
( |1 b$ i0 }* U
7 D7 G6 A& J. N- h　　「你瞧瞧你，這個都不知道，還要我這個外人提醒，」張瑜貞拉起妹妹的手，「多虧妹夫對你好，否則以你的性子，家裡有個寵妾，還不逼死你。」
; t4 K: }/ V& ^
　　「你就是太寬厚。」
/ C7 v1 q2 r6 z
　　張氏看向張瑜貞，「壽家有年紀相合的？」
. Z9 S2 U0 F7 _& u, J' W
　　張瑜貞笑道：「怎麼沒有，壽遠堂的兒子。」
5 R7 D. b8 f9 L
　　張氏臉色頓時變了，「那可不行，那是……那是……」忙搖頭，「誰家的好女兒願意嫁過去。」

　　還替那個休婦的女兒說話。
" o3 ~7 l3 U7 T  Y
# Q7 a5 q2 L8 [7 o8 B1 U　　「你啊，」張瑜貞皺起眉頭，「你這樣心善，我看還是別讓那休婦的女兒回京來，否則又要將你吃的死死的，要不是她，你生產時也不會那般驚險，多虧我讓爹爹出面訓斥了妹夫，妹夫才狠下心將她送去泰興，依著你，你肯定將她留下來……」

& h' w/ \" r8 u1 Z　　張氏抬起頭，「是二姐心疼我。」

. |1 [( T- K& M3 Y  a4 b  }; v. [　　張瑜貞笑道：「你知道就好。」
' o) ~) O$ V! u3 o
4 M/ X) Z( ^3 x/ z　　張瑜貞坐了一會兒就離開。

　　張氏回到內室裡坐在錦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外面傳來清脆的鳥鳴聲，風吹過來樹葉嘩嘩作響，她忽然很期盼下場大雨。

) K3 C% J, W0 q1 m' J# [　　這場雨下得透透的，讓院子裡積滿了水，院子裡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這樣她就能安心地躺在貴妃榻上休息，沒有人打擾她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3 l2 n) ^6 x! T; X; H8 g% H+ w
　　張氏臉上露出笑容來。

　　「太太今天這樣高興，是不是因為親家老爺承了爵？」孫媽媽輕聲道。
6 M1 `2 i6 I8 J  F, X
　　就當她是因為父親吧。
( k8 s6 T. Y2 l- {: S1 i& _
  Z5 V5 c- V0 X3 c2 v0 U% D　　張氏點點頭，輕輕地攏了攏衣襟兒，衣襟上有桃花的香氣，就像帳子裡熏的香。

, G$ J; H7 l$ p& M- b% z　　「老爺回來了。」

　　小丫鬟香葉進來稟告。

5 I' Z) J3 E5 k" {  _　　張氏有些詫異，「這麼早。」

/ P$ S! I, R4 t% F1 h　　整整衣衫要迎出去，卻又回頭道，「將我的那件蔥綠色的褙子拿來。」

0 l# s2 _# Q! @/ n# J/ P8 b. Y4 @1 a　　丫鬟急忙服侍張氏換衣服，桃紅色的褙子換下來，張氏道：「疊好了，不用清洗。」衣服才穿了半日，不用洗。
+ M2 b9 B4 i- t3 M
　　「帳子也換了吧，老爺不喜歡桃紅色，換成青色的紗帳，」張氏攏了攏頭髮，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然後那表情就定在了她臉上。

　　說著話，姚宜聞大步進了門，張氏忙迎過去，一臉的喜氣，「老爺今天怎麼這樣早，五叔還在前面等老爺。」
4 A2 [2 B+ X. a
- z" D' `% G+ g　　姚宜聞看著一臉嬌羞笑容的張氏，本來繃著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看到丫鬟抱了桃花色的帳子，「怎麼又要換帳子了？」
7 E. x* s/ W9 q- k1 Y! V5 ^) L+ Z
　　「拿出來掛一掛，老爺不喜歡鮮豔的顏色，妾身就讓人換成青色的。」

　　知道妻子掛唸著自己，姚宜聞嘆口氣，「不用那麼麻煩。」
2 e7 _; F( A" x8 @- L
$ [3 z6 G! U7 Y- O　　「看著順眼，老爺也覺得心裡舒坦。」

　　張氏就是這樣對人柔順，心裡也沒有太多的思量，進了姚家之後處處都順著他，不像沈氏那麼好強，凡事都要跟他講個禮出來，小事也要記在心上，他出去應酬晚一些，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夫妻之間就應該像他和張氏這樣。

　　不知怎麼的，每次看到張氏，姚宜聞腦海裡都會出現和他爭辯的沈氏，沈氏就是性情不好，才結婚的那幾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錯，有了婉寧，家裡的歡笑就更多了，就是從納妾之後，沈氏不管大事、小事總是不依不饒，在他面前還經常說父親的不是，沒有父親他怎麼可能一直科舉。

0 B8 N3 a$ T+ j+ k$ {　　父親是有才學的，只是不適合科舉罷了。
% Y. q% b/ i! Q+ n
　　在泰興縣誰不知道父親的名聲，沒有父親就沒有姚家的今天，沈氏連這個都不明白，就因為這個他才鬧氣去書房，讓沉香來服侍。
2 S5 I( k) @$ X' w
　　沉香有了身孕，沈氏就一臉不快，父親怕沉香有個閃失，特意讓沉香在祖宅養胎，一切都好端端的，沉香眼見就要生產，卻滾下了樓梯……

$ m1 n0 q) h9 T' F9 {  i0 h　　姚宜聞將這些往事趕出腦子，享受這張氏的服侍，張氏的手很輕巧，很快就將他的衣服脫下來。

　　張氏道：「老爺今晚該去楊姨娘那裡了，妾身已經讓楊姨娘留了門。」

" v2 M( ^% A: i　　張氏自從上次小產之後，身子就不好，很少服侍他，「晚上我留在你這裡。」
5 ]2 A/ |; G0 y
$ ]: l( u# o( h) Z- p　　張氏臉上一紅，卻低頭笑了，「哪裡行，老爺好久沒去楊姨娘那裡了，既然定了規矩，老爺多少也要依照妾身的安排，別讓妾身不好做。」
% o/ n0 h* z6 N% U, R
　　「我哪有這個心情，」姚宜聞道，「聽說南直隸那邊查出了些事……」

6 F( l8 Z  s3 a7 n6 p　　張氏沒有搶話而是聽著姚宜聞說。

; g6 |7 h2 p$ n1 _2 z% U　　「偏偏南直隸離京城又遠，到底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等著，我們這邊還好，戶部和刑部恐怕要麻煩。」

+ Y% Y9 L& p& Z# J+ b  A+ J7 @　　「不知道泰興有沒有事，」張氏道，「早知道那邊不太平，應該將父親、母親接進京來。」

　　姚宜聞很肯定，「這些事牽扯不到父親。」
( l: K* s" ?5 R% u6 }
7 Z! z, h; {, l: p9 r* x　　張氏坐下來，姚宜聞伸出手來想拂一拂張氏黑亮的頭髮，張氏卻躲過去，「大白天的，都有人看著。」

3 F! b5 C# }& i8 [* J  y6 Z; X　　張氏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在他面前總是很矜持，無論是平日裡還是床1笫間，總是壓制著。

　　姚宜聞忽然皺起眉頭，「也不知道父親將婉寧教的如何了，婉寧的脾氣千萬不要像沈氏，將來再鬧出什麼事，可是要傷了名聲。」
6 ]; ~! N9 q2 N, _$ k
　　「好了，老爺快去見五叔吧，五叔陪著歡哥玩了大半天。」
. @, O1 J3 X( o# w9 v& P# Q
　　在張氏的催促下，姚宜聞站起身，「我過去看看。」
9 a. d) L0 l# ~+ ^5 @
　　張氏將姚宜聞送出門。
6 M- T, ^0 W* n/ p$ D
　　轉眼的功夫，就下了雨，一滴雨落在張氏的衣領裡，張氏皺起眉頭，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 v) e- g; \2 n2 F. [) D
  A  N( N. h  o- [) D　　……
1 L! [) ]# A  c4 p7 U+ S
7 L9 M3 l% n7 y. D1 G; k　　大雨滂沱而下。
) B0 ~, d2 z9 z
" g! E* J9 Z& c8 d6 c  i　　泰州府一整天都在下雨。

* U6 ^, m: A5 j　　二老太太閉著眼睛彷彿昏昏欲睡，屋子裡的姚氏族人互相看看，姚宜州低聲道：「母親，族里長輩都在問您，這件事怎麼辦？」

　　二老太太這才醒過來，看著大眼瞪小眼的族人，「這還不好辦，欠債的還錢，欠米糧的去要米糧，你們和三房的事自己去解決。」
+ _3 S7 N* `: I% _
1 b+ W# ^' g& @  u# z& R6 q2 u' A　　三房如今是丟了借票，米糧也被朝廷查抄，這些平日裡跟著三房賺黑錢的族人現在好意思找到族裡。
6 \/ k. u1 j/ Y, J. H
　　「我們去找三老太爺。」
% g* o3 E- E8 }% Z
　　二老太太從心裡頜首，這就對了。

7 q) ~# Z4 Z! u+ ]8 p　　要的就是這句話。
2 ^2 @4 e! I8 ]6 N( f2 V3 U
7 I% @: e1 ?3 w1 v$ z! M　　送走了族人，姚宜先一家跪下來，「多虧了二老太太，要不是二老太太哪有我們一家抬頭之日，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三房的事，議論我們慧姐兒的人也少了許多。」
$ s. S& X4 C, V) A4 r* C5 `! t
　　「不要謝我，」二老太太道，「該謝婉寧。」

　　該謝婉寧，沒有婉寧，姚家一族照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 u% B+ P! @$ t5 ]" u# g
3 h3 N6 @$ F' \　　桂媽媽歡歡喜喜地進門，「老太太，廚房裡問呢，是不是該下餃子了。」
1 {" D, S1 _  m5 A6 z
5 y, d$ P+ y, K- X　　該吃餃子了。
7 E2 r6 T: d+ K6 E+ g: w6 a' F. T
　　姚婉慧上前服侍二老太太坐起身。

% c3 _$ b# W2 E" t; d# {# Q　　二老太太覺得心裡十分的舒暢，「今天都留下陪著我吃餃子，這些年也委屈你們了。」
9 a4 S+ A" g; \( z1 V8 _0 K
　　姚宜先和族兄們互相看著，「老太太這是哪裡的話。」
! T* R6 y: p4 C8 b, Y& S
& K2 n9 ?6 ]' E  v. t　　姚家堂屋裡頓時歡聲笑語。
) N# \, b4 P5 f% \3 f* L% f* u
2 S9 V# V2 s0 R7 U0 T9 v　　二老太太道：「我讓人從泰興樓拿了點心，將孩子叫出來吃點心。」

　　桂媽媽帶著人將點心擺出來，族裡的孩子們頓時在堂屋裡跑來跑去。
9 b! z& T. X1 Q6 f
$ B/ c- S7 b, N, l　　二老太太看向屋外。
2 l: B1 z$ `7 ^- e4 V
0 w" A" ~# B  y, b* p! d- U　　大雨不停地落下來，也不知道婉寧在哪裡。

( d4 Z( `- s6 c( H1 J+ X4 g　　……

　　雨點不停地掉下來。

　　婉寧站在馬車前，看著眼前這所小小的院子。

6 ?* L6 P3 K7 T) c5 ?　　母親回到沈家之後就住在這裡。
  X4 C* W: B6 Y/ l  E' g6 ^
　　不一會兒工夫，院子裡的媽媽出來道：「七小姐，娘子請您回去，七小姐好不容易才在姚家立足，萬萬不能在這時候落人口實，娘子一切都好，收下您送來的東西，這就行了。」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已經下雨了，我們先回去，明日我來跟你母親說說。」

+ ^, z  `7 L$ \7 D　　辰娘還不知道婉寧已經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個任人擺佈的孩子，所以才會這樣害怕。

　　沈四太太不由地嘆口氣，凡是母親都一樣，小時候怕照應不好子女，等子女長大了，又怕連累他們。
; ~, l  C3 l  C3 u4 M- E! t
　　辰娘現在處境不好，若是連累了婉寧的名聲，婉寧要怎麼嫁人。

2 [& C5 l& _  j. c# q　　女人不能有門好親事，這輩子就完了。
; }$ ~0 P3 }/ O% V; O9 W
　　辰娘還想婉寧能嫁進陳家，陳家是書香門第，要娶的媳婦絕不能在禮數、德行上被人詬病。
1 e9 n1 M% n( p& `0 G
　　「你母親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思，這就行了，」沈四太太勸說婉寧，「來日方長，等過幾年你安穩下來，你母親也就能見你。」
0 l$ ?  J2 [" B
; i  y9 v# Y! z8 C% A2 {0 N# n6 l* W　　婉寧知道古代的禮數，要對被休了的母親不聞不問。

$ b! b1 q1 Q' b5 F) a　　骨肉親情抵不上一封休書。

　　這是她永遠不能苟同的地方。

9 e, p! r) P8 y　　她並不怕被人議論。
4 f7 w% D+ z  D) @7 {: N2 f+ N9 U
　　如果她怕這些就不會反抗祖父，也不會一路到揚州來見母親。

　　雨越來越大。

　　沈氏在屋子裡團團轉。
) k' s4 G8 Q. {) u$ `) E
+ i: f8 `: [- S6 V& z' H　　「娘子，要不然就見見七小姐，這裡是揚州不是泰興，不會有人知道。」周媽媽輕聲勸說著。
% S6 j1 ?2 G# m" v
　　穿著半舊醬色褙子的沈氏慌張地坐在椅子上，她每日都會想起婉寧小時候的模樣，最喜歡靠在懷裡聽她哼歌，她唱的不好聽，婉寧卻喜歡，肉肉的小手在她胳膊上拍著，說不出的高興。
' G, u; b2 w3 X& _
8 I; y8 O- R* O* T6 W& G- ?　　那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見不到女兒長大。
- z) @! w7 G' t9 G: O# c( ]! F. Q/ c% e
　　女兒……
# |; ]9 L8 @% M- g, v$ s
# O/ G/ a7 K' j3 j; u1 J4 t　　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再見女兒一面，她日夜祈求能有這樣的機會。
* B# B" m3 D2 `& D: V, B6 I2 f
　　可是現在她卻怨恨自己。
3 p; L; _2 c5 \6 N- G$ J; v
　　不該這樣。

( W  e% k4 P1 i3 ~+ N3 _7 t, `　　不該這樣奢求。
6 d. Y2 i# h+ V" Z1 j/ P' |" R7 ?
( j3 R% B9 {  S　　「你不是說，姚家族裡有人跟著……她們都會知道，紙裡包不住火……」沈氏臉上如同蒙了一層黑色，說不出的頹敗。
5 \5 T4 N0 r% d/ S5 U. h8 G
) x( t) o1 x* g" \; x7 `- K# z　　「姚老太爺不會饒了婉寧。」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姚老太爺睚眥必報的性情。

　　她已經是個廢人，不能拖累婉寧。

　　周媽媽不禁眼睛一紅，娘子早就將這些想的清清楚楚。

# r1 r2 H& \1 ^/ z　　「只要婉寧都好，我就知足了，這樣就很好……」沈氏望著外面喃喃地道。

　　……
+ [0 g( |' U/ y* }6 M: L
　　「小姐，要不然我們先回沈家……」童媽媽也忍不住小聲勸說，風很大，七小姐的衣服都已經濕了。
3 ~$ l  @7 j2 X% x0 z  [
* }" K* T3 e: M" N: J　　所有人都小聲勸著。
, {" t: ?! j/ X, ~' `
+ C$ M1 k8 q4 ~2 a* p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 [$ ]* Z' B7 @( l' d( ~
　　婉寧看向緊緊管著的大門，是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婉寧提起裙角，慢慢跪了下去。

# ^+ [( ~9 a8 K( x　　青色的衣裙浸在了泥水裡，小小的女孩子就這樣端端正正地跪著，好像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起身，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黑色的大門，目光是那般的專注。

% }% k' x8 i/ Y　　「小姐……」
& D2 R( r9 [5 V% B9 d% Z9 V
　　「婉寧，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 C2 F9 Y4 M- t& L5 L" [- X* ~
　　無論是誰都不能讓她動搖。
$ G* D/ K  _1 p% W  T
6 y8 j% {- }, `! h" u　　她要見到母親，只有她這個女兒知道，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sanji32

第七十一章 感動
( U) [2 T' U. s8 P  l4 w/ [* T
2 K9 q8 Z8 l- M- E) T; |7 \- M　　小時候不懂事，會因為沒有吃點一塊點心而難受，還會因為見到一隻蟲子受驚嚇，自己尿了床也會哭個不停，就連睡一覺醒過來，發現還困著也要熱熱烈烈地大鬧一場，吵個天翻地覆。
& H; S9 }; u2 \0 ]2 j
3 ~1 e( {' S& P' B& r　　這就是小孩子。

　　那些毫不起眼，小到看不見的理由總是讓她很難過。

　　她難過起來，很多人會來勸說。
3 L( _: m8 P% Y% N$ E: L
- _9 t' p: s  \( k7 v　　乳母、下人、大家拿著各種玩具逗她開心，都沒用，她依舊吵鬧著。

　　只有母親真正在乎她在想什麼。
2 S% Y, ]2 ^$ q2 H6 F/ i& O
, E% Z3 x! B  D, u4 w- B　　只有母親將這些不起眼的小事，當做大事放在心上。
6 X) D% d! j& _. `5 R4 C) @
　　母親會第一時間拿來點心，讓人抓走蟲子，將她抱過來放在肩膀輕輕地拍著，哄著，讓她歪著頭再安睡一會兒。
7 M1 O: b- ~8 ~+ }4 o
　　只有母親，真正在意她在想些什麼。
! W; F4 [, z& r( f+ D- N: d
　　人這輩子能得到的東西不多，最先有的是母親，最害怕失去的也是母親。

　　如果有母親在，她就可以肯定一件事，只要她過的不好，就會有人心疼，只要她身處困境，就會有人擔憂。
5 d; a6 d2 R# A8 h6 L8 T) `6 l+ v( M; q
. {/ c+ d$ m' k$ c+ w/ s& u　　她讓自己不快活，總有一個人會比她更加不快活。
4 R/ l8 j$ S8 e  b/ J: N- w+ |: v
　　她讓自己難受，總有一個人在她更難受之前會伸出手來。
) r) a, g6 ]4 M1 j1 O
　　這就是母親。
' f- ^+ G$ F4 ]/ V  u) S
! A6 x0 g( ]& c6 I9 R; [　　所以，她就算什麼事也不會做，也篤定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天下的兒女，都知道怎麼才能讓母親心疼。
" y; U+ [2 G& Q& z: C; |7 n% h( e: k/ q
* |! Y/ {- `9 T$ h& ~8 e　　她不是一個好女兒，卻是一個懂得在母親身邊撒嬌的孩子。
- k( ]1 P8 l* I+ U) C
　　於是她跪下來，就在雨幕之中，讓大雨淋在她身上，她的眼睛被雨水打的有些疼，兩腿被涼水浸得有些刺骨的麻木，但是她不在乎，只要有個人知道她冷的瑟瑟發抖，在雨水中跪的筆挺，她就心滿意足。

　　總會有人心疼她。
6 B8 D; I3 K# C6 l9 s6 `
　　所以愛兒女的父母永遠都鬥不過兒女。
: ~) Y6 j* u5 Z7 V' t9 `6 _
* w, @3 i) ]6 F4 ]5 U3 [　　婉寧從來沒覺得被大雨淋著，她心裡還能這樣暢快，這樣高興。
7 o, M8 I6 @; p* y: x3 t
1 B! m+ ^1 u( m; p7 v　　童媽媽不停地去敲門，大門總算又打開一條縫，裡面的下人看到跪在地上的婉寧，頓時嚇得又合上，慌慌張張地向內宅裡跑去。
3 ~5 x/ K" l5 m9 K: O
8 T) ^3 b1 |, m* z& W　　沈氏正打開衣櫥，衣櫥裡只有一個用漂亮的碎花布包了好幾層的包袱，沈氏將包袱打開，裡面全都是她給婉寧做的衣服。

　　沈氏慌手慌腳地整理衣服，彷彿這樣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娘子，」周媽媽進來道，「您快去看看吧，七小姐在門外跪著呢，這雨下得多大啊，這樣下去可是要落下病。」

　　沈氏一驚心就想被扯了一下，轉頭看向窗外。
7 l, U( A/ i/ |5 \( ]
　　大雨滂沱，樹葉都被雨水打落了一地，婉寧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在雨水裡……還跪在地上。
! g+ f& A; G2 H8 e: Q. A; Z
) |! ]$ v( d4 b8 ?: s1 V, F2 g9 y! F$ E9 q　　沈氏的眼睛霎時紅了。

　　顧不得周媽媽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 h8 p( w* x, F0 N) Y) o# v
4 }4 w0 U& ]4 H; g. t4 [　　大雨冰涼地落在沈氏身上，沈氏卻渾然不覺，她幾乎在雨中跑起來，到了門前，伸手拉開了門。

　　四目相對。
) J7 L" D0 D4 P- a, x/ ?! C
　　女兒那張讓她日夜思念的臉就在她眼前。

　　雨水將婉寧澆得不成樣子，她卻還能看出來，那五官長得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那麼親切，讓她整顆心都熱起來。
" P7 i4 \3 l$ @- K& I  [: ]
　　婉寧小時候怕黑，到了晚上就拉扯著她的衣角，她走到哪裡婉寧就跟到哪裡。
: I5 d2 z* q$ g* S
　　現在婉寧不怕黑了，怕的反而是她。
  m6 y: N6 h8 j
# ^8 B/ x  G: H# ?7 O5 o7 S8 t　　她的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6 I) S0 S* K6 `3 {
+ ]6 t/ v6 V) ], v　　沈氏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滾燙的淚水。
9 P9 G) X& g$ [( @- O
9 ?4 C- l' I2 ]　　「婉寧……」沈氏顫抖著張口。

　　……

　　沈氏和婉寧回到屋裡，下人頓時忙碌起來。
% M+ c3 K7 f4 L; g( V0 T  X
　　廚房裡煮了薑湯，燒了熱水，婉寧笑呵呵地洗過澡裹著被子喝薑湯。

　　看著相聚的母女，沈四太太眼睛紅了又紅，擦了擦眼角才道：「娘那邊婉寧已經去過了，娘說，今晚就讓婉寧在這邊住，從祖宅那邊已經撥了人手，你們放心，我都會安排的妥妥噹噹。」

. B" `" c1 {7 A　　沈氏點了點頭，問起沈老太太，「母親怎麼樣？」

1 L' y7 ^& [% e, m* v　　沈四太太就笑起來，「見到婉寧別提多高興了，本來前陣子感了風寒，這樣一來彷彿也好了不少。」

- E; s) u2 H6 _$ J% I- i. E　　沈氏輕手輕腳地幫婉寧擦著頭髮，「哥哥沒跟著一起回來？」
4 C& k. ]. _5 k1 C  n
: a  n3 Z9 @0 @0 U' f7 f　　沈四太太道：「沒有，跟昆哥留在泰興，是大伯送我們回來的。」
7 j9 L6 u7 q8 k, K% {
　　婉寧聽著母親和舅母說話，依稀回到了多年以前。

　　「昆哥在泰興？」沈氏頓了頓彷彿不經意地問。

　　沈四太太點點頭，「本來也要跟著回來，泰興縣裡來了一位好先生，我和老爺想著送份禮物去請那位先生幫忙給昆哥找個西席，結果昆哥聽了婉寧的話，就要留在泰興，說什麼也想去見見那位先生……」

　　婉寧能感覺到母親看她的目光中帶了些許欣慰，「這孩子，倒會教弟弟了。」
, }. D6 X7 X- H0 ]9 l+ r( W5 r/ V2 u
　　「可不是……」沈四太太生怕說漏了嘴，忙轉開話題，「你們母女倆見面多說說話，我就先回去了。」

　　外面雨小了很多，沈氏就沒有留沈四太太，「趁亮回去，免得路不好走。」

　　母親沒有再攆她和舅母一起走。
  D# ~1 ?( \/ m7 z+ |6 f- J
$ y# K) F" ~1 x' W; G' n; J　　將舅母送出門，沈氏從周媽媽手裡接過湯，「快來將這碗湯喝了。」
  a0 U5 S' h# ^1 n) L
6 _6 {: ^- o5 J) x$ z& [　　婉寧接過湯碗，將甜滋滋的湯喝了躺在沈氏腿上，沈氏開始安排下人熏帳子，等到屋子裡都收拾好了，沈氏看著婉寧尖尖的下頜，細瘦的肩膀，就掉下眼淚來，「我從姚家出來的時候，你爹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是萬萬沒想到，才幾年的功夫，他就將你送去了族裡。」

　　母親是信了父親的話。

' L0 M7 L2 d$ A9 b3 r　　「說你推了張氏，怎麼可能，他這個做爹的竟然不信自己的女兒，就憑著那女人亂說。」
1 I% O8 j6 U4 b8 g8 v7 Z
! F9 l& ~0 l: O  F　　過了這麼多年，被冤枉時的難過早已經在婉寧心裡去的乾乾淨淨，婉寧轉過身，將下頜抵在沈氏的腿上，「母親跟我去京城吧！我們分開那麼久，早就應該團聚了。」
) P8 u8 q+ ^4 M" c" M5 C: U
/ A" {8 w4 D' ~% W　　沈氏怔愣在那裡，「那怎麼行，我……現在……」

6 P1 V; I0 z4 z5 i* G　　「只有母親是一心為我思量，」婉寧拿起沈氏的手，沈氏的手很暖和，「在族裡這幾年，我就被關在繡樓裡，好不容易去園子裡，卻被人推進了池塘，要不是有客人在，我早已經被淹死了，父親對我不聞不問，母親還指望姚家能給我說門好親事，陳家……那門親事，祖父心裡自有思量，絕不會落在我頭上，難道母親還沒看清楚，現在只有我們自己才靠的住。」
5 M, U0 K6 i! A6 U0 u4 e/ x) ]
0 H0 k% Z. h6 S1 E- L　　婉寧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E/ y4 X: h9 V8 X# b& O! R
　　眼看著沈氏在思量，婉寧接著道：「母親在這裡，我也擔憂，倒不如我們母女在一起，互相依靠。」
# [' {  D& G: D: a6 b% ~3 T; `
+ f( s: F7 }2 g8 j6 v　　沈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讓我想想。」婉寧的話有道理，可是究竟還有些孩子氣，她已經被休，怎麼能光明正大地和女兒一起生活。

1 i5 Z4 r2 N- d' _# b　　「母親不知道，前些日子祖父說要將我送去家庵，還要將我逐出姚家。」
! l; h2 f9 y7 w0 Z  |
6 V4 ^8 m# U( A4 c: |; a3 ^　　這些事不讓母親知道，母親永遠會覺得她留在姚家聽話才會有好日子。

　　沈氏睜大了眼睛，「他們怎麼能這樣……」

　　要讓母親徹底會姚家死心。

  L/ O. Q; x, Y' Z4 U　　幾年不見母親的頭上已經有了白髮，她能借此想到母親度日如年的生活。

　　「母親相信我。」

　　沈氏聽得婉寧的聲音轉過頭來，婉寧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滿是堅定。
5 G7 G1 |0 w( b. P4 G3 G9 N
) _; S# u+ C) E0 W  f4 o( J! d　　「從此之後，我們只會越來越好。」

　　沈氏流著眼淚，終於點了點頭。

　　……
4 {5 h' I9 q+ Q: T
　　婉寧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鼻端是香噴噴的點心味道。
$ M& v. J9 D, g( B/ ]
0 H" k( ?0 o# [6 B+ T　　沈氏撩開簾子進門，看到婉寧露出笑容來，「再睡一會兒，不著急起身，吃過飯我們去祖宅給你外祖母請安。」
( {! P& j% r4 ^" {1 H
7 r1 F9 \0 ?9 T3 W6 w* C　　沈氏換了件青色的褙子，頭上戴著只玉簪，臉上也施了薄粉，看起來比昨日精神煥發了許多。
0 |) n& C, d3 z0 v
( K$ Q" d5 k% \! E, B　　在婉寧的記憶裡，母親是個很要強的人，雖然祖父一起看不起沈家，母親還是將手裡的沈家產業打理的很好，後來父親一直以書香門第的規矩來約束，母親才將手裡的鋪子賣掉了兩間，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

　　母親心裡是想好好做個姚三太太，只是祖父、父親不這樣想。
* B6 G- E1 a/ Z  n( j
　　父親納妾之後，母親心情不好，每日也荒了打扮，只是常常和她在一起。

5 c$ s, \  B7 O9 A. G4 J0 A( M. V　　這樣一直委曲求全，換來的是父親的休書。
6 \& d7 _9 B' Q, P) s) M! J( {, Y" p
　　其實母親很漂亮，有江南女子的婉約，眉目中又不乏綺麗，這兩年雖然憔悴、蒼老了很多，打扮起來還是很好看。
$ f4 K1 c4 H' ?& F0 H
　　婉寧坐起身讓落雨伺候著換了衣服和沈氏一起吃過飯，沈家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3 h0 |7 T3 j7 q* K
　　母女兩個坐了車到祖宅。

4 w8 N  Q( l8 A2 n　　外祖母早就在屋子裡等著她們，見到了母親和她，外祖母的眼睛也紅了，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一把拉住了母親和她，「我的兒，你總算願意出門了。」
" ^3 X4 E! A* y
& ^" c3 K  K8 k　　母親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靠在祖母肩膀上哭起來。

5 C% y* V1 _9 B　　祖母不停地勸說，「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該放下，那黑心腸的人你還想他做什麼。」
; D# G# X! O% c1 N$ ^
- T! x9 v& V: `8 M　　屋子裡的女眷都跟著又是哭又是擦眼淚。

　　沈氏哭了一會兒，只覺得喉頭發甜，轉頭不停地咳嗽起來。
/ ]1 N  ]$ u* ]' b9 ?! L
　　外祖母道：「快，請郎中過來看看，這病已經斷斷續續一年了，這樣拖下去還怎麼能好。」
; n! R& n# d3 U, O0 M
　　昨天只顧得相聚，婉寧沒發現母親還生著病。
/ s2 y( V; e) ^7 [3 J
+ a+ @1 @( z. P2 [　　沈氏忙搖頭，「沒事，沒事……」

+ D. O# S7 c" {2 g/ M: h& {2 _& X, J　　外祖母卻不依，「從那邊搬過來到我身邊住，我要看著你將身子養好了。」

0 \1 L5 u3 F/ o, O: U7 w　　外祖母說著話，簾子掀開，有管事媽媽進了屋，管事媽媽手裡拿著一摞賬目，見到屋子裡的情形就將賬目放在一旁……

3 T$ o2 g% L7 ^1 V4 q　　婉寧看過去，這應該就是外祖母說的京城裡沈家鋪子的賬本。
& k: S2 Q: P7 o. e* Z7 S% ^+ D
　　外面忽然傳來聲音。
0 V2 [1 j5 d2 Z# }$ [) A6 l
　　「讓開，我要去問問老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沈家的事難道要聽一個外人的。」

sanji32

第七十二章 質疑

* _% a+ x- T5 ?　　沈老太太看向婉寧，「快去屏風後躲一躲，免得被人看到。」

　　婉寧從泰興到揚州，沈老太太都做了仔細的安排，沈氏一族裡知道的人並不多，沈敬賀也在沈老太太面前說過，絕不會說出去。怎麼轉眼的功夫就讓沈氏族人都知曉了，這樣一來，姚家聽到風言風語要怎麼辦？
" R* K/ y6 Q1 l& f
% I( T  ~; Z/ T: I2 D　　沈老太太想到這裡皺起了眉頭，擔憂地看了婉寧一眼，卻發現旁邊的婉寧臉上並沒有半點的慌張，而是施施然起身向沈老太太行了禮，才帶著童媽媽去了屏風後。
$ m2 O6 p+ r* f7 {! }) K" z
5 T) F0 l4 p7 V2 t) G7 A7 v　　沈家下人將外面的沈敬琦請進來。
8 c7 x. c- r" ]# v5 [/ O' J& ]
　　沈敬琦顯得有些激動，進門向沈老太太行了禮，下人搬了椅子，沈敬琦也不坐，就站在屋子裡。

; s1 E( X9 P) L& d; d) r, z: Y　　沈老太太神情自然，「老二今天怎麼會過來，你父親怎麼樣了？前日裡我請了藥王符，又點了一盞燈，盼著你父親的病早些好。」
; q' ~% v0 N* I
　　沈敬琦一臉的感激，「父親已經好多了，我和哥哥不常在家，多虧了老太太照應。」
7 a; w( {1 w$ z, ~# t4 U
1 S4 m0 K' P! ]) t　　沈敬琦是族裡二老太爺家的二子，族中行二，是沈敬賀的弟弟，平日裡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常年在外奔波和妻兒也是聚少離多。

　　就因為辛苦，在沈家族中頗有些聲望。
3 b) b8 v- c4 [1 K3 J; |& f$ W
1 y$ g  x+ ~2 A! r7 K( |7 C　　沈老太太緩緩道：「你們哥倆辛苦我老太太怎麼能不知曉，我們這一房人丁稀少，要不是整個沈氏一族上下一體，也沒有如今的家業。」

- p3 H+ q* U# a6 u7 H% s　　見到沈老太太，沈敬琦的眉頭鬆了些，賠禮道：「不是我要打擾老祖宗，只是有樁事，想問問老祖宗，京裡的店舖是不是不準備兌出去了，要留下來？」
2 J8 I/ d& A8 W/ U: i% B/ m& c
7 A( d1 W/ Q, e7 M2 o" n0 u( n　　沈家是靠著走鹽發家，和姚家結親之後陸續在京中開了八九間鋪子，有的賣胭脂水粉，有的賣些米糧，還有的賣錦緞，前些年也有興隆之狀，這兩年卻慢慢地衰敗下去，如今沈家的鹽業生意不好，更被這幾個鋪子拖的泥足深陷。

& W' r) n  a! a, G' H　　「我們族裡沒有人手過去打理，那些鋪子留著真是拖累，將幾個掌櫃調回來，這邊的生意就輕鬆不少，」沈敬琦說著頓了頓，「老太太不知道，今年鹽引換得有多難，拿著賣了鋪子的銀錢多在邊疆開些地雇些佃戶，免得明年沒糧換引……」
6 A0 Q) J4 R, K/ Z: u
1 O! g, A% i: ]* [- j  M/ ?9 j% d! Q　　這些事是早就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 B$ W- N' t0 x" }
　　哥哥從泰興縣回來說京裡的鋪子不賣了，他追問為什麼，哥哥卻一臉的諱忌莫深。

　　他不肯罷休，一直問，哥哥才說起了辰娘的女兒。

5 n5 F$ @: K* }　　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說，鋪子不要賣。
6 y  V8 n" m$ J* {2 |
　　憑什麼，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連沈家人都不算，竟然替沈家做起主來。
, \) y9 n6 P% Q% S; g
　　想到這裡，沈敬琦就一頭怒火。
% C0 t) z1 [2 \2 [$ u# i
　　哥哥勸說不讓他來找老太太，他怎麼能忍得住，趁著哥哥出門，他就帶著人到長房來。

* ]# A% H- t  K; [6 q7 T　　雖然說沈家家業是長房打下的，沈氏族人卻也沒少跟著辛勞。
9 K1 J$ G1 M7 c' @2 p
) B  f+ G- L% \  H5 V9 `　　他就不信了，他還不如一個外姓的小姐。
) a2 c& w$ s& K/ G6 c7 k! g; D. |
　　沈老太太嘆口氣，「這些事我都知道，所以才讓人將往年的賬目都拿出來。」

2 b9 E2 D8 M1 b1 J2 s4 c　　沈老太太說著看向八仙桌上的賬本。

　　厚厚的賬本摞在那裡。
/ c! r% o8 ~: B! P6 H  H' R
( j. W, O/ V6 J8 T( a　　這賬目要給誰看？那個十二歲的孩子？
* D$ S7 k1 j1 T* m9 m
　　他是知道姚七小姐幫忙，讓哥哥少了牢獄之災，但是不能因為幫了一件事，就插手管上整個沈家。

　　他吃的鹽比那孩子吃的米都多，他還不敢下決定，那孩子怎麼敢。

　　不行，絕對不行。

; D  Z2 D- P  g& s8 ^1 f+ T6 d  h( C　　如果他不站在這裡說清楚，他就不姓沈。
, E: g9 f$ `% d7 r: J8 t2 O
　　沈老太太道：「到底行不行，還要請人算算再說。」

- y4 a' j! W( ]' a4 U　　「老太太，我們已經算了兩三年，還有什麼好算的。」
# v9 t5 g1 z# `  I$ e: @' w& s3 Y5 `
! m3 ?# w7 P8 U' T8 \' S　　沈敬琦的反應很大，這讓沈老太太沒有意料到。

　　沈敬琦道：「現在不做決定要等到什麼時候？賣鋪子要有個時日才能做好，春天就要開地，銀子從哪裡來？」
, n" M. G, l, m; u2 d
5 c5 j) r( f# k" n　　姚七小姐分明是什麼都不懂，在這裡亂攪和，自從老太爺去世之後，長房就算衰落了，四弟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將這個家管的亂七八糟，要不是他和哥哥支撐，沈家在就敗下去。

　　說什麼總會有轉機，除非長房老太爺復生，才能救沈家。

　　沈老太太看著沈敬琦，「平日裡也是個穩當的人，怎麼今天毛躁起來，關幾家鋪子哪裡是小事，要仔細思量。」
& M+ V5 ]! k. g' m* u
　　沈敬琦看了一眼旁邊的辰娘，「老太太這麼說是不是為了辰娘？」

7 B3 J5 O2 X! g" F* J　　「怕辰娘將來無依無靠，所以才籠絡著姚七小姐。」

" D* z1 ~* v2 s　　沈敬琦不等沈老太太說話，伸出手來，「我沈敬琦這裡發誓，雖然辰娘出自長房，我們二房後代也會供奉辰娘，不會讓辰娘孤苦無依。」

+ g" ^2 y+ ]6 ?2 {' \: g$ J　　沈老太太皺起眉頭，「你這是聽了誰亂說話？辰娘用不著你們二房操心，我活著我照應，我死了還有你大哥，還有昆哥……」
# W7 q9 ]7 P8 Z3 r! }
* x& l5 B8 l, G% Y0 O　　沈老太太的神情多了些威嚴，沈敬琦表情不禁訕然，「老太太，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著頓了頓，「老太太就算將京裡的鋪子都交給姚七小姐，以姚家人的作風，將來也不一定會被姚七小姐所用。」

　　「老太太和妹妹是身在其中渾然不覺，難道不明白姚七小姐為什麼會這樣說？」
; z+ G9 c& w  s
　　「她一個孩子，做成了一件事就自詡聰明，想要插手沈家的事，這些不過都是小孩子心性，她沒在沈家長大，對經商也半點不通，要了店舖能做什麼？說不得是上了姚家人的當，當年辰娘將店舖開到京城，還不是落得那樣的結果，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 l  e* S0 _7 }& V' f0 @# b4 {% J　　沈氏皺起眉頭，沈敬琦的話說得太重了，現在站在那裡一臉急躁，別人說什麼他都會反駁過來。
) w2 [) V+ I' G2 z# T9 V6 D  z- L% C
　　她印象來二伯父家的兩個哥哥都很好，才幾年不見怎麼變成了這樣，難道沈家這幾年的情勢真的非常不好？
. I% n5 l! L5 Q; e( I0 _
0 t: M. d6 s  l　　沈氏對上沈敬琦的眼睛，「京裡的店舖一下子都關了，京中來往的賬目都要清理乾淨，二哥算一算銀子還能剩下多少？夠邊關開荒的不假，若是揚州府聽說我們家在京中關了鋪子來倒錢，都要將錢莊裡存的銀子拿回去要怎麼辦？」

　　「我們家在泰州府遇到漕米的事，絕不是偶然，有人已經盯上了沈家，只要沈家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言語傳出來，這一點我們也不能不防，所以婉寧才會說服老太太將賬目再清算一遍，不能直接眼前之急。」
9 S0 W. A9 k8 z* \/ f$ x
　　沈敬琦聽著沈氏說的這些話。

% Q7 k2 X5 C$ _　　這些都是婉寧說的？
0 y6 V0 K0 T+ T- E
　　還是辰娘為婉寧遮掩？

　　如果這是姚家設下的套，沈家不是趕著往進鑽。
) S" }3 J$ K: H9 ~0 Y
　　沈敬琦正想著，只看到屏風後有人影一閃，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

　　穿著黃色的羅裙，粉色蘭花褙子，梳雙髻，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微抬著下頜，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

# e* P2 r1 ~+ K* G' X　　沈敬琦還沒反應過來。
0 U% s% A1 a4 ~% k' Q
　　婉寧已經行禮，「婉寧見過二舅舅。」

　　聲音清脆，眉眼中的神色明麗迫人，並不像養在閨中嬌弱的女子。
% x. R8 S! ]6 F8 V4 W3 x
　　婉寧，這是姚七小姐？

1 }  n3 q1 g; q& `, g. B7 R4 r　　既然是姚七小姐，定然在屏風後已經聽到他方才的話，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氣憤和急躁，而是淡淡的從容，放佛早已經料定一切。
# d$ ~4 f  ]$ S9 R/ j
　　姚家的小姐，竟然這樣來到沈家，沈敬琦不由地有些錯愕。

$ B6 ^+ k4 c' ^) U0 f+ S　　婉寧不等沈敬琦說話，「二舅舅為什麼要賣掉京城裡的鋪子？」
! Q! Y' s: {! c" x0 ?5 t( w
　　他方才已經說了，「自然是為了保下鹽引，我們沈家是靠鹽引起家。」

　　這樣簡單的事，還用他說嗎？很多商賈都是興家之後買賣就做的雜起來，最後算來算去，那些生意都是中看不中用，真正賺錢的還是本來的買賣。

! }5 \' [; X# S  h; u　　婉寧點點頭，這話聽起來好像沒錯。

　　人人都說沈家是做鹽引起家，無論沈家做什麼，都被歸為鹽商。
/ B* L' q* V# y% h! G
　　婉寧搖搖頭，「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別人沒有用米糧換鹽引時，沈家千里迢迢送糧食，那時候祖父還不是被人笑話。」
9 {/ V) O- f; v; k0 ]
　　「本來能開舖子賺錢，為什麼要長途跋涉送米糧。」

# I+ s  K3 w  Y7 O3 T- {2 k　　「二舅舅我說的對不對？」
% |6 Q& u" I' q" N% J: m0 j6 B1 T  F
　　沈敬琦頓時想起那些運送米糧風餐露宿的日子。

) a* F( O6 L6 G5 ?- s) @# l( H) N　　無論風雨，沈家的商隊都會準時將米糧送到，他們也有飢腸轆轆在路上行走的時候，也有為了趕時間連吃喝拉撒的時間都沒有。

　　一支商隊，那麼多的人都靠著這個來吃飯，不止他有妻兒老小，所有的人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每年都有死在路上的人，他們圖的是什麼？圖的是沈家的名聲。

9 y9 L1 F5 d: R6 q8 @! \. r　　所以他才會著急，他們不是那些在家等著擎祖業的子弟，如果是那樣，他不必在意一個小孩子的話。
  x; k$ m/ k# {6 E2 M1 |
　　不必據理力爭。

- n/ |6 E! E9 o# J' a! L: {　　他會站在這裡，是不想內宅那些火燒到沈家商隊上來。

　　婉寧走到沈老太太身邊，抬起頭，「二舅舅，喝杯茶吧！」

　　讓他喝茶慢慢說嗎？
8 |6 ]2 X. U" v% d' V7 Y: @
　　童媽媽端了一杯茶上來送到沈敬琦眼前。
2 ?! U5 P; H5 f; f5 k; x3 }* R
6 k1 K3 o7 J: l+ s! I3 a+ W) t1 J　　一杯茶。
2 q) {+ R# E; }5 K
　　沈敬琦隨意地看了一眼，本沒放在心上，卻很快他又將目光重新落在那杯茶上。

　　有一股陌生的清香。
& G9 t/ J* w% e1 F  b! P) M: ^
9 [7 t/ T* s: K9 z　　沈敬琦不禁看過去，有些發紅的茶湯，這是什麼？
8 v* `# h7 ]' s
　　童媽媽向前遞了遞，沈敬琦接手過去，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 e! d3 J* s- y$ _- E! q. g0 H
/ f& s% I- D) ^: Y" m/ x* J, \& n　　吃起來比聞著更好。
, M3 b" _, E' C
" A+ m1 G9 x$ W2 T( p& `! [　　從來沒有過的味道，和任何一種茶都不同。

　　沈敬琦忍不住多吃了一口，半晌才抬起頭，「這是什麼茶？」
# P; }' I& S  J/ g# _  M) P/ D
　　婉寧道：「二舅舅喝過嗎？」

- T0 e+ m! y4 c7 v4 u! n　　沈敬琦搖搖頭，「像是黑茶卻又不是。」這茶到嘴裡有一股的清香，很好喝。
! l  o5 J! p0 H; P
　　婉寧道：「這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6 e2 b7 }: u% x: E% }' Z/ a% A$ d
　　真的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 {& N$ i# l% X  D! T　　沈敬琦不禁道：「這茶要……賣出去？」
; B0 g! g. b, f' c
. T! k7 D0 h! C& @4 R9 P7 _　　婉寧笑道：「自然是要賣的，」

/ b1 _& |0 j6 v　　所以才會盤算京城裡的鋪子，才會將賬本拿出來看，看那些鋪子還有沒有留下的必要。

　　不是隨便說說……

: A% {' t, x) ?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十二歲的婉寧，說出這些話之前是經過仔細思量的。

　　不，不光是仔細思量，她甚至手裡已經有了要賣出去的茶葉。

　　沈敬琦不禁覺得臉上有些發緊，早和婉寧說幾句話，他就不會這樣冒失。就不會覺得，是有人指使婉寧操縱沈家。

　　沈敬琦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一眼沈老太太和婉寧。

; O& U, X! l7 C$ E4 i! A# O　　他真是沒想到。
* d$ m; C0 u1 Y' ]4 ]- a9 {
　　姚家會將婉寧養成這樣，不但懂得商賈買賣之術，還比尋常人要膽大，如果老太爺在世看到這樣的孫女心裡一定會高興。
5 r$ @, j& b8 m. R4 D# |4 p
　　沈敬琦耳朵裡又一次響起婉寧方才說的話，「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
% c$ Y/ s3 }& A. Z& q7 t
1 b3 C; _' e, }% X7 n" x$ w　　精準的眼光，說的就是這茶？
/ x/ x  C- U+ j
　　「老二，怎麼不說話了？」沈老太太的聲音傳來，「你覺得這茶不可賣？」

　　沈敬琦看著童媽媽煮茶，這一次是打開茶盒子，裡面放著如同石頭般的東西。

　　婉寧接著道：「這是二舅舅說的黑茶……」
- N9 d4 L; V1 N2 c6 y4 X3 ^
　　黑茶做成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很多茶葉壓製成了一整塊。

6 P; G" o; J/ j7 S7 ^% G% ]　　「這樣的黑茶更好喝。」

　　婉寧的聲音傳來。
8 Y0 |$ u5 J  s" s: I
　　沈敬琦想要將那盒子裡的東西看仔細，童媽媽卻伸手將盒子蓋上。
* J' g& R" w- e
　　在外行商的時候，但凡有個肚子疼都會嚼黑茶來吃，他對黑茶再熟悉不過，在邊疆他也喝過朝廷賣的官茶。
+ q2 X( w  T* a4 A4 v6 K
9 [( N. D3 N. {. E　　沈敬琦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朝廷的官茶比這個要差很多，香氣沒有這個純正。
3 s  W3 B$ O& y/ @
　　喝過這樣的茶，就不會再想要喝官茶。
2 W( t& U; |9 c
2 R, x/ [. a- C5 i6 R: W3 I: y　　同樣都是黑茶，怎麼有這樣的差別。

　　沈敬琦眼睛不由地亮起來，這茶別人不懂，他卻知道的啊。

　　真是不簡單，婉寧在內宅裡卻能找到這樣的茶。
: s  R8 N0 |. n" `% C! Q
　　沈敬琦覺得奇怪，「這茶是在哪裡找到的？為什麼從前沒有看別人賣過。」

0 F$ o4 `/ p7 Z* a( q　　童媽媽將茶端給沈老太太和沈氏。

8 ^% p/ b; U+ v$ _1 s; G1 ^　　沈老太太抿了一口，看向婉寧，「七丫頭，你說說，這樣的茶是從哪裡得來的？」
2 m% l( E8 [1 b- q
  N- b$ \; k  Q% @　　「不會有人賣這樣的茶，」婉寧在這之前已經和焦無應確定過了，「這茶，是我讓茶工做出來的。」
  f8 x( @8 x0 N: r! {. ]* s
3 k# F7 t& M- }2 _" i1 M　　沈敬琦瞪大了眼睛。
) P4 a8 Y& g9 T9 d9 x+ T; h
" n6 Q, A0 R1 r　　讓茶工做出來的。
4 e. _/ l: G% b
5 \2 o4 s6 @& X, [- l$ w+ u- H　　一個孩子能讓茶工做出這樣的茶。
2 p. `- e0 L& T
. \; U8 O/ B& \+ A9 y0 g　　沈敬琦本來已經坐在椅子上，聽得這話豁然站起身，「我……我去找個人來……」

sanji32

第七十三章 臉紅

　　「找個人？」沈老太太看向沈敬琦，「找人來做什麼？」

/ y  I" U* a: f6 o5 l7 N+ ^7 A1 B　　沈敬琦道：「有些東西看著花哨，不一定能賣好價錢，京城裡那麼多鋪子，不可能一下子都去賣茶葉……」

3 |5 a/ L) v& n9 t( ~8 ]　　婉寧道：「舅舅是想找行家來嘗我這茶？」
8 b, I( b+ N% N7 t$ ?% j
　　沈敬琦點點頭。
3 E1 I0 m( B2 C7 j
6 C2 l0 L8 v( E0 H　　「不行，」婉寧道，「沒有正式賣的東西，怎麼能隨便傳出去。」
* Q% H; d3 S8 a, |5 M" S
　　這下輪到沈敬琦愣住，婉寧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舅不想買我的茶，怎麼能讓人來查看，」婉寧抬起眼睛，徑直看向沈敬琦，「二舅別以為我是小孩子，手裡沒經過幾次買賣，就好敷衍，若是賣茶的人是二舅，二舅會怎麼做？」
8 t, D+ o( \! T8 A2 H
: v9 Q# D6 g$ y　　如果賣茶的是他，他要怎麼做。

7 Z9 Y/ E6 Q  y　　自然是將茶放起來，給真正的買家看，到時候一鳴驚人。

2 V" |( f: [2 o) A3 r; f& }, p　　生意也要賣關子，不提前做好聲勢，東西也不會很快賣出去，就像這碗茶，越不想讓他喝，他卻抓耳撓腮地想喝起來。
! f: `1 A( @4 g  T3 Y2 S
　　這是經商人的毛病，只要遇到好東西，就忍不住要探個究竟，從心裡估量這東西的價值，轉念之間將東西怎麼賣，如何賣，會賣成什麼樣已經在腦子裡盤算個夠。
, p5 {- P' O2 i
4 c4 Z; `6 P8 P' `: s9 o" A( _　　所以婉寧才大大方方讓人倒了茶給他，然後就將茶都收起來不肯再給他喝。

2 D6 j/ G9 i& N3 s/ H# {3 c　　「我知道二舅舅從前想向官府賣過黑茶。」
3 z7 ~% a3 O( i4 t8 D! @2 w, ?
　　提起這件事，沈敬琦重新坐下來，「所以我說，茶葉不是那麼好賣的。」官府貼出通告，他想要去做官茶，用了一年時間收茶，疏通了不少的關係，他覺得勢在必得，提前收了幾千斤的茶葉，結果，沈家落選，他每天蹲著看那些茶葉從新茶變成了陳茶，讓老父親向族裡人借錢，每天在族人面前賠著笑臉……
5 U- ], I' m- c4 E1 N% ?' G( w3 M
* ]5 }# u% j8 e& o　　婉寧會比他還強？
$ M+ ]7 V# p4 Y
　　但是這茶是他從前沒喝過的，婉寧讓茶工做的也不一般。

　　沈敬琦看向沈老太太，「老太太，現在和從前可不一樣，從前沈家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這種情形，光是揚州就有三家拿到了今年的鹽引。朝廷的新鹽法，達官顯貴可以開條子取鹽，我們家的銀錢都在米糧和耕種上壓著，哪裡能拿出那麼多銀錢來買鹽引，本來沒有足夠的本錢，再拿來做別的……」
0 \# q- `6 ~" s- @/ G0 m
　　「就說眼前，連糧食都收不起來。」
+ s/ H; M) U! V8 g% g6 B1 |
　　沈老太太聽到這裡臉上露出笑容，「誰說糧食收不起來？」
# [. j4 u- g0 N
　　沈敬琦道：「泰州、揚州府都在查漕糧，賣糧的小心翼翼，收糧的膽顫心驚，我們家是不收漕糧，就怕會有人趁機陷害……」
' b8 h$ K9 V) }6 q: [- e
; [' C4 v4 ]- [  \1 ]# ?- b　　都將話說的容易，誰來收糧食？
0 A0 S. O( V! M4 T  G7 p4 P
　　眼前的難關誰來解決？

　　如果有辦法，他還能站出來做這個惡人。
6 W* z' R: S7 J. ~
　　沈敬琦沉著臉。
0 o5 \2 G; h/ U9 `! S( d
　　「老太太，」管事媽媽進來稟告，「從泰州過來的船到了。」

　　沈老太太臉上有些驚訝，很快被欣喜掩蓋，讚賞地看著婉寧，「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她都沒想到婉寧會將事情辦得這樣周詳。
7 J/ H6 ], \5 p2 [. p2 C  d7 y
　　不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好，只是真應了那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婉寧在姚家養得這樣聰明。

　　婉寧笑著和沈老太太對視。
- v/ X$ u  i* b, \
6 R* x9 r. c/ H0 n: x　　沈氏不知道母親和女兒在打什麼機鋒。

　　「也不用再去驚動別人，」姚老太太說著抬眼看沈敬琦，「店舖的事先擱下，你去接船吧！讓你哥哥也好歇歇。」
- z  `$ h- r! v- U
$ v; O' t( M! i' g　　讓他去接船，去接什麼船？

' M! d: Z  @1 a0 v　　沈老太太道：「多帶些人手，是婉寧從泰興收來的米糧。」

/ o: t# z* y0 R/ w; q# P　　是米糧？從泰興收來的？能有多少？哥哥和四弟都去了泰興，婉寧能收到多少糧食。
7 R* M0 c* p& ~! [
1 f% A. t2 M9 ]/ g  |$ b0 I  U　　他倒要去看看。
  x7 W; C' o# q/ |8 Q
　　沈敬琦道：「用不著很多人，我讓人去家中喊幾個家人跟著去就是了。」

　　沈老太太眯起眼睛，「那就去吧，搬完了米糧再過來說話。」
+ X- o+ s( V, t! C3 I2 ?
; I, h5 u8 k$ U8 E' I: S　　沈敬琦站起身來向沈老太太行禮，帶著人走出了長房。
  r  b" [1 U" ^2 h/ X( C
0 I+ h7 O8 S' n) h: h! |) C8 ^% R- p　　等沈敬琦走了，沈老太太端起茶來喝了口，然後看向婉寧，「這茶真的是你讓茶工做的？這黑茶做出來可不簡單。」
( x" y2 m  l" h9 ]1 l3 Y# G7 l
　　婉寧道：「要是從頭做黑茶，這麼短的時間定然做不好，孫女就是收了黑茶，只是最後加了些改動，現在只是在口感上有些小變化，算不得什麼，真正的不同還在後面。」

　　沈老太太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不同。」
4 s- O- c- s# J' L5 o9 ?0 D5 S
1 Y4 S. Q# h8 j( _. [　　「時間……」婉寧笑著，「這樣做的茶，能夠長久保存不失原味兒。」
1 A# y1 ]* I2 p
2 A* Q: |. l0 f* L/ u$ ~9 r% x　　這是青磚茶，她也沒料到這時候還沒有青磚茶，青磚茶是重要的邊銷茶，做成這樣方便商隊長途跋涉的運輸，只要在邊疆喝過官茶的人，都應該能嘗出這青磚茶和從前的黑茶有什麼不同。
/ C$ I3 M8 V" C% U
& V  E* M7 W* }% _　　她會知道這些，因為她收集普洱茶，朋友們都說她是個品茶、收藏上癮者，因為喜歡茶她經常會看各種茶經、茶傳、地方風物誌，讓她對茶葉有很深的瞭解。

　　作為心理醫生，每日都要讀書，對什麼都要懂一些，因為心理疏導需要和病患交談，她就是靠對茶葉的瞭解，治好了一個病患，從此之後在業內才有了些名聲，沒想到前世的積累，到了後世也有了用處。

3 q8 O' n3 s. X2 r　　老天算是對她不薄。
6 z9 K8 f# ^+ i
　　沈氏眉眼展開著，婉寧說出這些話，拿出這茶，讓她覺得與有榮焉，一轉眼的功夫婉寧長大了，再也不是她心裡那個小小的孩子。

　　沈老太太拉起婉寧的手，「那些糧食你都是怎麼收來的。」

' _% R% X8 }9 P. H　　「那要謝我六嬸，六嬸賣了糧食，帶動了泰興縣的大戶，而且我給其他人家的價格都是市價，大家自然願意賣。」

; o# J9 Z9 {( n+ K. K& x* Q　　再說從前在泰州收米的糧商都不敢再動，她有崔奕廷這頂帽子在頭上，收米就更容易了，舅舅推薦的焦無應又很能幹，很快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總之，一切比她想的還要順利，

　　……

: M$ Y7 J% R. B$ T+ x" t( ~　　沈敬琦從內院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廊下的青年。

/ W' i6 b3 g2 w+ ~6 G　　青年站起身，一雙微有些褐色的眼睛裡閃動著清澈的光芒，看著沈敬琦微微一笑，「怎麼樣？」

' s+ c+ d' i9 p# e5 E6 q2 [/ D　　旁邊偷看那青年的丫鬟頓時紅了臉頰，忙低下頭去。
0 m% ]2 z8 w! u! O( y
　　「魏疏，叫上幾個人跟我去卸船。」

　　不是要來長房和老太太商議賣鋪子的事，怎麼突然之間要卸船。

# }& C+ E0 b" U　　魏疏道：「哪裡來的船？」

　　「泰興，泰興運過來的米糧。」
" c  D( R9 {* l$ r$ }
4 a4 G6 ]# C6 H# O　　魏疏跟著沈敬琦一起出門，「大老爺不是已經運回了米糧，這些糧食是從何而來？」
; s2 s4 K7 x6 z4 M( U$ ~
" I9 B6 A6 d( o1 [  }　　沈敬琦道：「是姚家七小姐送來的。」

　　姚七小姐，就是讓二老爺怒氣衝衝的七小姐。
6 c+ ]! W) U9 |7 F7 u% l
0 X/ B6 p; B; b  q4 ]  b　　沈敬琦深深地看了魏疏一眼，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 L5 l) d8 ]" F; Y: \+ p　　魏疏看出端倪，「二老爺有什麼話不能說？」

　　沈敬琦嘆了口氣，「你在邊疆的時候說黑茶不如這邊的好喝。」

! Q; c! W: e1 _  ^" ?) b　　魏疏點點頭，「官賣的茶葉，哪裡有新茶，運到邊疆已經沒有了新茶的清香，就算是黑茶也少了醇厚。」

　　「邊疆哪裡能喝到好茶。」

　　沈敬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對黑茶頗有些心得，我本是想要你幫忙嘗嘗茶……」
- e% J) F( A, H5 a6 z1 V. f
　　什麼茶讓他來嘗。

3 N! `% u' g( X+ e　　魏疏還沒說話，沈敬琦已經揮手，「走，讓人搬了糧食再說。」
% l7 V0 s! W, E! q5 n6 D
/ q* c  I- E$ S* @　　……

, ]) H+ X" D" Y　　沈敬琦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一個人的看法一變再變。

　　今天出門之前他覺得姚婉寧不過是個孩子，從長房走出來，他覺得姚婉寧有些商賈的眼光，見到這些糧食，他自問沈家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 g0 ~0 ~# z9 c) Z/ K, i% m% Z
8 f: _- _6 D! _　　在這個時候，收了這麼多糧。

　　「這是哪裡收來的糧食？」沈敬琦問旁邊忙碌的下人，這都是四弟帶去泰興的人啊。

* E# J8 B  M4 z- L/ R. u/ F　　「二老爺，小的們也是不知曉，都是接了糧就送過來。」
# w( [( ^, o# Y/ Q( l* m7 i
0 j# T' c7 [, w+ R  Z　　不知道。

; E( l4 Y, c  F" G/ q7 A　　不知道是怎麼收來的糧。

( `$ g: A( g$ a/ o　　風吹過，雨後的天氣，讓人覺得十分的涼爽，壓船的下人都滿臉笑容。

( f/ t  x& a; O: h　　沈敬琦看著水面和一艘艘糧船發呆。

　　「二老爺，您怎麼就帶了這些人來，這要搬到什麼時候，我們的船今天還要回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好不容易回到了揚州，早些卸掉糧食，大家也好各自回家。

　　沈敬琦查看著糧食，從初見的又驚又喜，逐漸變得有些不安，他本來以為是姚家慫恿婉寧算計沈家，現在看來真是他完全弄錯了。

% G" {& c" d( i6 l7 A$ M7 R  K　　「這姚家七小姐不簡單，大老爺說在泰興時就是姚七小姐幫忙，才沒有被誣賴倒賣漕糧。」
- \! X, p# w/ d3 N7 p/ a
　　耳邊傳來魏疏的聲音。
/ k! t  `9 C6 ^& L  J
　　沈敬琦臉上漲得通紅。
8 J8 W+ ^+ V: A+ q; d1 l
+ e2 m. x* |! e; D5 G　　是他錯了。

　　他這樣揣測婉寧，真是有些太輕佻，經過了這樣的事，他哪裡還有臉在老太太面前據理力爭。

　　沈敬琦低聲吩咐，「再找些人來卸糧。」

　　……
) V- x6 Z) Z8 n+ f* p( r8 x. z
　　沈老太太揮揮手，「老二今天是不會來了，我們娘兒幾個在一起說說話熱鬧熱鬧。」
) p, M3 J+ V% C4 l% C0 @( L# X
　　婉寧點點頭，她在揚州逗留的時間不多，她不能錯過崔奕廷上京的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買的船票。

　　……

　　泰興，姚家。

- N3 D, g" ^  M4 k2 l/ c( v　　姚老太太戴著抹額靠在迎枕上，趙媽媽端來了藥服侍姚老太太喝下。

　　「老太爺要去京裡找老三。」姚老太太的目光有些僵硬。
! {8 a( @2 H) d& a. l: W
　　趙媽媽忙道：「那老太太也要跟著一起去？要什麼時候走，咱們屋裡還沒收拾。」
1 `% X; h$ g9 i% _- t: `8 X0 o
　　姚老太太一臉的譏誚，「老太爺說，我身子不好，去京中要舟車勞頓，讓我留在泰興，」說到這裡，聲音微高，「什麼身子不好，要留下來調養，就是不想帶我走，我都這樣一把年紀了，難道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如今族人都有意避開我們三房，他帶著蔣氏躲去京裡，卻將我留下受人指點。」

　　「這個罪過，是一定要讓我扛了。」姚老太太說著咳嗽起來。
; C8 G; v( Z9 Y- E
　　趙媽媽忙上前拍撫姚老太太後背，「老太太別急，三老爺是老太太所出，去不去京裡還不是老太太一句話，不如讓人寫封信，讓三老爺來泰興接。」

　　「那他還不動手教訓我，」姚老太太神情有些激動，「那符咒的事都不肯聽我辯解，幾十年的夫妻，我就落得這樣的結果，在外面我處處維護他，他呢？有了髒水就潑在我身上。」
2 k2 Z5 U2 _% ^
　　這件事老太爺是做的不對。

# u& o, S+ c3 S+ h/ P* [" L5 Z; @　　但是蔣姨奶奶卻白白受了牽連。

4 }" m( S' F; I　　趙媽媽勸說道：「老太爺可能也是一時心急，六老爺被抓，家裡被查檢，老太爺慌了神也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急著上京找三老爺疏通。」

　　姚老太太眉毛揚起，眼睛裡是一片憤恨，「說我教子無方，老三也是我生養，怎麼還要去京裡找老三，我自己兒子家裡，我還不能去了，這是什麼道理？好事他都想著蔣氏，蔣氏常年在莊子上住，依舊是他心頭上的，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他。」

　　說到這裡姚老太太的眼睛一片濕潤。
# I- f+ _/ D# x& Y
　　將心底裡不滿的情緒發洩出來，姚老太太心裡倒平復了一些，「二房那邊有什麼動靜？婉寧怎麼樣？」

　　趙媽媽搖搖頭，「沒動靜，奴婢也沒打聽出什麼。」這次二房的消息尤其難打聽，找了幾個人，都說七小姐天天陪著二老太太在屋裡說話。

: |5 e( x; P& P　　趙媽媽道：「老太太病了，七小姐都不肯過來請安，好像二房那邊才是她的親祖母。」
* d  F- t( w7 \) X3 A
　　姚老太太搖搖頭，「二老太太護不了多長時間了，等老太爺到了京裡和老三將泰興的事說了，要麼要將婉寧教訓一頓，要麼給她配一門親事，老太爺的話婉寧可以不聽，宜聞的話她不能不聽。」

4 ^3 Y; l. U6 Q2 u( q& |　　也就是說，等老太爺到了京城，一切都會好轉。
, d$ G: n1 G) `8 l7 w, g' C
　　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7 l& A9 A1 u: [7 r. ^* m( ?- D" o
　　三老爺也能找到關係救下六老爺。
' t6 E8 t) u; `5 q3 h: C
　　趙媽媽道：「這樣一來，老太太也能鬆口氣。」

　　姚老太太沉下眼睛，「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忍一時之氣，讓蔣氏跟著老太爺上京。」
9 r- e5 |* p5 F6 P! a  W
　　趙媽媽點點頭。
; Z& o$ s! a( f$ u
" m; P3 i( u; g6 D: K' [　　正說著話，壽氏來請安。
, e; ^- C" N2 _/ S! D0 ~$ ?
　　趙媽媽將壽氏請進門。
9 N) _% i4 G0 }6 z
　　壽氏顯得十分憔悴，「娘不跟著我們一起上京？」

　　姚老太太搖搖頭，「我身子不好，就不去了。」
. z, P8 e+ Z4 }6 I( N* X8 p7 `; f
6 O  m! P9 X" d/ O& g( ~! B; o$ h　　壽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老爺那邊怎麼樣，漕糧的案子要到京裡才能審，這一路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3 m7 n! i' T0 h4 b. T' M* O' B
1 a* V# E  @/ v" E' V9 m　　提起姚宜春，姚老太太頓時覺得心窩如同被剜了般疼痛，看向壽氏，「給你母親家送信沒有？讓你母親家早些打點。」
) Q9 K- J& \/ z/ a' c! m) _) H
3 \9 g. K0 X/ a  g2 v; P　　壽氏頜首，「已經將消息送出去。」

　　姚老太太揮揮手，「下去收拾箱籠吧，要帶些什麼東西都帶齊全，這一兩日就要啟程了。」

　　眼看著壽氏退下去，姚老太太又想起一件事，「老太爺從小普陀寺裡回來沒有？」

　　趙媽媽搖搖頭，「還沒有。」

4 g3 i( `8 ]2 ]' h4 v　　「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動楊先生。」

　　趙媽媽道：「一定能，三老爺的官位在，姚老太爺又這樣誠心去請，咱們八爺又聰慧，老太爺不是說，應該能給八爺啟蒙。」老太爺準備回京之前辦好這件事，到了京城也好讓三老爺高興高興。
% V9 y5 t# N  E8 q0 ^  l  ?

sanji32

第七十四章 打動

　　姚老太爺在普陀寺廂房等了半天也不見楊家人來喊他過去，轉過頭來吩咐小廝，「再去看看，跟楊家的下人說清楚，我們是泰興姚家，家裡三老爺在吏部做當家侍郎。」

　　這樣應該說的夠清楚了。

　　老三托吏部尚書大人給楊敬遞過帖子，三兒媳張氏托娘家向楊敬說過，京裡的達官顯貴是不少，要麼是勳貴家的子弟無心讀書，要麼是那些苦兮兮、兩袖清風的翰林院家中子弟，要論朝廷重臣，扳扳手指都能算的清楚。
1 R4 o! ^1 L; j
　　將楊敬先生請回家像西席一樣每個月奉上束修，這樣的事姚家不敢想，但是在楊敬先生跟前學些時日權當啟蒙，姚家可是做足了功課，吏部尚書和楊敬愛徒曹變家素有交情，吏部尚書的兒子就在楊敬跟前學過一陣子，雖然算不上正經的師徒，也是獲益匪淺，他們歡哥能和吏部尚書兒子一樣，有了楊敬的名聲相托，就算走出去了。

1 n( k0 t6 F4 E$ f　　別看楊敬南京、京都的國子監他都不去任職，他圖的還是名聲。
0 ~- Y2 a2 ^  x: Z( ?. q( a
- p2 e/ e$ ^1 g7 Z4 o　　去了國子監不過任個官職，國子監請不動他，他才被人高高供起來，讀書人就是這樣的心思。
4 o8 X4 ~( E% k  s1 u$ u7 M) o
7 E' j% f8 ~1 e　　姚老太爺覺得自己十拿九穩能說服楊敬。
3 p+ {6 l( ^. c$ @
　　姚老太爺坐下來喝一口茶，很快小廝快步走進門，「老太爺，楊家人說了，楊先生已經歇下了，請老太爺回去吧。」
7 k8 C% d! w4 t7 @$ k% k
$ o# U4 B( M% ]3 \　　已經歇下了？

　　姚老太爺看向外面，太陽還沒下山，大白天就歇下？
& i7 ]0 B" y4 c: X& ^" ^+ Q
　　「是不是楊先生哪裡不舒服，我認識縣醫署的大夫，」說到這裡，姚老太爺站起身，「我自己去看看。」

　　從辰時開始，小普陀寺就開始有拜訪楊敬先生的，楊敬先生不收禮物，大家就千方百計投其所好，送些筆、墨和上好的硯台，楊家人不肯接，就都堆在門外，遞帖子的人更不計其數，可是到現在為止恐怕還沒有人見到楊敬先生。
1 u" e- V3 G1 V9 s0 k) A% S; }
& b, a* n8 M1 m  q% k2 r3 {　　姚老太爺帶著人走到楊敬的院子外。
# i, b( S3 r2 ?5 E" n, g; K
　　剛要讓人去喊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是有人在背千字文，「節義廉退，顛沛匪虧。性靜情逸，心動神疲。守真志滿，逐物意移。」

　　姚老太爺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扯了一下，楊家人不是說楊敬先生已經休息了，為什麼會有人在背千字文。

2 q2 y$ U/ C" t2 ^+ I3 D　　分明是在騙他。
. m3 i& K6 D8 x) R
1 x9 c& T0 B5 L$ H1 k, `, p% T　　楊敬先生在屋子裡，而且在聽孩子背書。
2 I$ n" h$ M5 w; N2 D" X
  q7 ]' @0 D, B, s1 m3 j4 i　　那孩子是誰？
, l! g& ~; b% n/ e# b0 A
　　難不成楊敬先生已經收了徒兒。

5 j( P0 J; ^- s. k" z　　姚老太爺頓時覺得十分的焦躁，看向下人，下人急忙叫門，立即就有小廝前來，看到來的還是姚家下人，那小廝微微皺了皺眉，耐著性子，「這位是……」

　　姚家小廝忙道：「是我們老太爺。」

　　「姚老太爺，」楊家小廝上前行禮，「真是不巧，我們家先生今天覺得乏了，已經睡下。」

　　還是這樣的說辭。
/ W- X! `" y2 W  T7 j! ^9 V7 o4 e, B
  {; t0 a; r& |0 [+ x, y5 S' W8 V　　姚老太爺順著門縫向裡面張望，隱約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穿著青色的直綴，一絲不苟地在背書。

　　楊家下人來和他說話，都沒有讓那孩子分神。

: T7 p% I7 z8 `　　姚老太爺不禁覺得詫異，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能將千字文背得這般熟練。
* E3 o+ y( q7 T) y; i$ z. a
　　「那不是有人在，」姚老太爺道，「是誰家的公子在背書？可是楊敬先生新收的徒兒？」

　　楊家小廝搖搖頭，「並不是，這孩子這幾天一直在先生院子前背書，今天先生讓我將他叫到院子裡。」
# `& s3 _! v$ x& o( R: P1 U2 f
　　姚老太爺揚起眉毛，「先生已經見了這孩子？」

　　楊家小廝笑道：「還沒有。」

　　姚老太爺鬆了口氣，還沒收徒就好，想著又好奇地看了幾眼那孩子的背影。

　　他在泰興縣這麼長時間，還沒聽說誰家六七歲的公子這樣的出息，照這樣下去將來定然前程無量。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油然生出幾分羨慕來。

　　如果歡哥能這般，他不知要多高興。

　　姚家若是出一個這樣的子弟，天天在他身前背書，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0 v  d) l+ }, P/ e% P　　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他想知道這孩子到底能將千字文背到哪裡。

: Q/ Z) J8 \' h5 H; h7 S0 d　　越聽下去他越心驚。

7 f5 ~. p4 D% Q+ C8 g, \6 P, h1 s　　真是難得的好材料，定然是出身書香門第，泰興縣裡沒有這樣的人家，那就是千里迢迢慕名而來的子弟。

9 q  U+ `; D" N: y　　姚老太爺想著向四周望望，並不見什麼伺候的人，孩子的穿戴也不太好，顯然這孩子的家境應該不太殷實。

* l- b5 ?% X( D' V) n8 k7 P　　光靠孩子聰明大約能打動普通的先生，楊敬是見過場面的人，不一定就會動心。

! Q# k* V) |5 Z0 H) T' b6 }* K: i3 D　　「姚老太爺，若是無事小的就要關門了。」楊家小廝的聲音又傳來。
; ~5 Q- y3 w( G; P5 k
  w) A) C! c" a% l8 Y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能否和先生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再來拜見。」

/ n, ^! G. G9 z' b　　楊敬是一定要端著架子，讓他三請五請才能出山，他明日再來也是無妨。
$ t6 l7 b7 t  v
　　楊家小廝點點頭，「不過我們先生說了，誰也不見。」

% q( o! }0 ?( e2 ~- W　　話是這樣說，若是他收徒也是這般，姚老太爺笑著點頭，「明日我來，楊先生不見也沒關係。」
$ F( y/ F) c0 g' D6 x4 ]4 e
3 C1 M  ^; q& q/ G1 D" p　　楊敬早晚是要見他的，老三有官位在身，老三媳婦又出自勳貴之家，姚家有這樣的身份做依仗，他們怕什麼。

0 M; m2 N# t+ e4 _; P: N　　只要歡哥能拜師他多跑兩趟也是值得的。
( W7 U8 N) g' ]& o! J
% O: h1 `& @! r4 b7 @9 x, ]　　楊家的大門關上，裡面仍舊隱隱約約傳來背書的聲音，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
  I7 y9 s; |4 M
　　「老爺，馬車都備好了。」

　　姚老太爺伸出手來揮了揮，小廝忙閉上嘴。
# u# a4 M/ E3 }; ]& P! a0 D! j
　　這孩子真是不錯。
: S1 t' g/ e! L. R
　　終於那聲音停頓下來，顯然後面的千字文他還不會背。

　　姚老太爺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一絲惋惜，再努努力就能將千字文都背誦下來。

　　院子裡沒有了聲音，姚老太爺也覺得站著沒了意思，帶著下人向外面走去，上了馬車，姚老太爺耳邊彷彿還迴蕩著那孩子的聲音。
+ N2 m/ l* m( V% I; P0 O1 k
　　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才卻生在尋常人家。

6 b: @! a: m* \* k　　若是在他手裡調教將來定然會出類拔萃。

　　老三就是個例子，若是沒有他老三豈能官祿亨通，所以他會說歡哥將來定會有個好前程，有他為子孫鋪好路，仔細謀算，姚家將來只會越來越興旺。

　　……

1 @3 B! j2 h+ C1 m9 C. k　　站在楊敬院子裡的昆哥皺起眉頭來，屋子裡像往常一樣靜寂無聲。

　　他沒能將千字文都背出來，昆哥抿起嘴唇。
" D. X( V* k) C! Z* T3 l0 O& h
　　「這位少爺，您也該回去了，」楊家下人上前，「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
# i+ G! Q! n- N% i# v
  G% N4 ^0 e/ a9 L0 d5 \; o3 ]4 x3 w　　昆哥點了點頭，「明日我還來。」

( N  @2 C$ z% W　　楊家下人不禁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這段日子來先生院子裡求教的孩子也不是沒有，能天天來在門前背書的卻少之又少。

　　一開始這位少爺站在門前背千字文，大家還投以怪異的目光。這位少爺最開始背誦的時候，有些緊張，背誦的也不甚流暢，可是幾天下來，凡是聽到這少爺背書的人，再也沒有嬉笑，而是覺得驚訝，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背這麼多。
/ }5 o6 M- g) Z& I  `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少爺每日都會過來，早晨過來一次，下午會再過來，上午背誦譯文，下午背誦原文，就算颳風下雨也不間斷，連寺裡的主持看了也覺得心疼，親自給這少爺送水來，還收拾出禪房讓這少爺去歇著。

! h! N7 p) p+ V  I4 d  h, x# s　　這位少爺的家人甚至連禮物也不曾送來。

$ K2 n# R8 ~3 a6 @: O　　少爺身邊也只帶了一個小廝而已。
1 ~# Y* V) x. c, L
2 b3 t# }  Q5 W; i* z　　今天風有些大，少爺的聲音斷斷續續，老爺就吩咐他，讓他將那少爺進到院子裡來，聽得老爺的話，他心裡都十分高興。

　　真是奇怪，本來不認不識，他為這位少爺著什麼急。
2 B/ O8 B: h/ u; ]' z% M
8 l5 ^3 u% ?, g  i/ w8 T　　「明天若是下雨就不要來了吧。」楊家下人低聲道。
& O9 i5 D' t5 p% @
　　昆哥搖了搖頭，七姐姐說，想要拜個好先生就要自己努力，遇到了困難也不要間斷，沒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夠努力沒做成的事。
2 ]3 f) c0 H1 f$ |4 T
) \  d) @/ c% q, R# l　　他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明日能背誦譯文到太陽下山。
  K: Z2 s4 J; ?9 j9 b# c
8 t0 ~: T$ h8 f( \1 ^　　「家裡的西席都說我進益了，」昆哥道，「楊先生已經教了我不少。」為了能跟楊先生求學，他比平日裡要多看許多書，怪不得七姐姐說，只要下苦功就一定能做楊先生的徒弟，只要他努力，獲益不過是多多少少的區別而已。
! C+ ~7 a- x! W( S0 N. y) l
　　楊家下人很奇怪，「我們家先生一句話都沒說啊。」不說話怎麼教他，這位少爺該不會是昏頭了。

2 L  S, N/ @; O* Z9 t* K　　看著昆哥被風吹紅了的臉，楊家下人道：「少爺快回去吧，別著了涼。」

( r/ \2 F$ w) k2 O; ^( P# Y6 J　　昆哥應了一聲，向楊敬所在的屋子端端正正地行了禮，這才帶著人離開。
6 _$ _3 H- X1 E' J* d8 C
　　楊家下人也不禁搖頭，這位少爺真是一心求教，實在是難得。

0 D; I& B4 j- W# i; R　　「老爺，」楊家下人端了茶水進門，只見楊敬靠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人已經走了，明天要是再過來，要不要將他帶進門。」
; G+ Q8 p- ]/ c; j3 y
　　楊敬不說話，而是專心致志地翻書。

8 _+ |/ v2 U  }* }/ w5 @　　沒有說話，那就是答應了，下人奉上了茶水。

9 v% ~4 f! ]1 c　　「有沒有說，他是哪家的孩子？」楊敬忽然開口。
+ s0 {9 R( Z0 S! L$ h& M7 y
, q/ L* W' |0 J/ Q1 `　　楊家下人搖頭，「沒有，沒有，最早送了一張帖子，我們也沒仔細留意。」

2 \  C5 G/ L# n' ]　　楊敬淡淡地道：「找出來我瞧瞧。」

　　老爺這是動心了？

　　楊家下人忙道：「小的這就去找。」

3 q4 c6 N  M4 J% E  S　　……

　　沈家的馬車停下來，沈敬元撩開簾子，看到靠在乳母身上睡著的昆哥。
2 s/ }7 r; n/ m: W" ~9 j& E" ^
　　乳母小心翼翼地將昆哥抱起來走到車廂門口，沈敬元伸手接過去，「可見了楊先生？」
4 A+ x0 d. A3 U& I/ H. t6 k
1 f. C+ ^- x6 H, `9 W$ F6 P8 K　　跟著的小廝搖搖頭，「沒有……」

　　連著幾日了，都沒見到先生，乳母也心疼起來，「老爺，明日還是別讓少爺去了，這樣下去可什麼時候是個頭。」
* F- U, I( }. n$ O; f
" k* d, U4 p( y* V. M6 u7 S% `　　沈敬元心裡嘆了口氣，該做的他們都做了，不應該再讓昆哥去受苦。
/ k1 p9 K8 m# y! T) P

sanji32

第七十五章 等你來求
7 y: ^1 X$ A) f6 d9 h/ E! F8 f9 [
　　遠在揚州，沈四太太還是很擔憂昆哥，「也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乳母能不能照應好昆哥。」

　　沈氏聽得這話也微微抬起頭來，眼前浮現起昆哥的模樣，捏著針的手不經意地顫了顫。
, U) s& ^- ]5 ?: T" `/ D' g
　　「到底能不能求到楊先生。」沈氏輕輕地道。

2 c; u1 l/ E4 U. O; U) L2 W$ w9 u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
' V0 Y( w3 A4 t- `! Y4 i$ @8 C
　　婉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問我，還是要看昆哥的。」她能揣摩到楊敬先生的心思，也可以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讓楊敬先生喜歡上昆哥，不過說到底運用這些法子都不太光明正大，昆哥是要求師，不是要算計楊敬先生，她怎麼能教昆哥這樣的法子，她能做的就是指引昆哥一個方向。

　　既然學了《禮儀》就應該知道應該怎麼尊師重教。

　　想要拜人為師，首先要將自己看做是一個學生。

　　沈氏咳嗽了兩聲，臉頰有些發紅，婉寧急忙去拍撫沈氏的後背。
. x% U" a4 D. N
　　「你真要去京城？」沈氏將氣息喘勻看向婉寧。

　　婉寧點點頭。

$ H- ^# Z9 U1 p: G3 c( F　　「京裡……」只要想到提起京城，沈氏就想到姚宜聞和張氏，「萬一你父親和張氏要對付你，你要怎麼辦？」

　　婉寧道：「我不去京裡，張氏就能放過我嗎？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會被關在繡樓四年，」說著頓了頓，「母親養好身子，能經得起舟馬勞頓，我就讓人來接母親過去。」婉寧輕輕地揉著沈氏的後背。

　　她如今的身子若是跟婉寧一起去京城恐怕要拖累婉寧，沈氏伸出手拉住婉寧十分緊張，「這京裡不比泰興，我們沈家的族人在揚州總是離得近些，京城……那是張氏娘家的地方……」只要想一想，沈氏就皺起眉頭。
5 O/ T. D% N) _8 o, x# a' E) X* I
　　「有大伯跟著，二祖母還安排了下人跟我一起去京裡，沈家還有舅舅和舅母，母親就放心吧！」

: \# E' ]) x4 D) n　　婉寧話說的輕巧，她怎麼能放心，她在京城處處小心最後都落得這樣的結果，婉寧才十二歲啊。
$ y# ~% ]/ G# D, J7 T/ o* g9 i
! x) Z, h; W; h6 N　　沈氏抬起頭，「你還是別去了。」
& w2 K5 f, P+ @% W) l6 u# L0 p
　　婉寧轉過身來看向沈氏，「母親要我在這裡等著，等父親和張氏給我定一門好親事嗎？」

& h$ I- n. \8 H3 Y* z5 r　　沈氏搖搖頭。

: k* H. ]3 l: B  i4 `: z  X( s　　張氏會有什麼好心腸。

. ]% H+ y' n. b1 X5 a" w　　「母親不知道，祖父還想讓我嫁給壽家的傻子，若不是有二祖母為我撐腰，恐怕這門親事會不聲不響地定下。」
' H8 d% @! T4 R: }+ q  b
　　「我不能讓他們一直欺負我們母女……」

1 t. V* ~4 r4 P. b8 [4 y　　看著婉寧明亮的眼睛，沈氏心裡有了一絲動搖。
% x: ~. B* i' p. l2 e
　　想要說服母親，就得慢慢來，婉寧道：「現在是辛苦一些，將來做好了，我們母女還有沈家都會過上安穩的日子。」
8 H7 L1 C3 [6 H$ m7 {: A0 ~! f; t
　　婉寧靠在沈氏臉頰旁輕輕地搖晃著，沈氏拉住婉寧的手，心裡一酸差點落下眼淚。
$ B  Y: o3 J: ?1 m
　　「好了，好了，看著你們這樣我都忍不住想哭，」沈四太太擦著眼角，「婉寧回來是喜事，我們應該歡歡喜喜的才對。」
8 n- J( l. @0 B
' o) o' @/ r: H& }% L  j　　沈氏這才破涕而笑，「對，是喜事。」

! U# B- K4 b' Q- e- c" A　　婉寧這邊和母親、舅母說話，那邊沈敬琦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
7 V  O7 X  @8 }, `9 A6 i
　　妻子肇氏剛哄著孩子睡著，就來服侍沈敬琦梳洗。

, T$ T9 f/ p- u: g+ q% x2 x5 a　　「老爺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怎麼都天黑了才進門。」
& b* a: z* K- k& @6 J
) E  p9 r* _" @: V5 q　　肇氏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像根針般扎進沈敬琦的腦子裡，讓沈敬琦不由地渾身僵硬。
: o- ~) Q4 D2 H4 m
& v( T% A0 y3 g! J+ a$ C　　發現了沈敬琦的異樣，肇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 r  `5 {7 T9 w0 @　　沈敬琦任著肇氏將盤扣扣好，這才坐在椅子上，將白天找上長房的事說了。
0 L+ e- `0 |1 W. ^7 J1 o+ Y
4 ]# r& d# n, N5 z1 a9 X　　肇氏驚訝地看向沈敬琦，「你瘋了不成？大哥叮囑你不要去長房，你怎麼就不聽。」
5 u1 E1 q. T# g+ }: Z! g/ `/ B9 V
6 e, k3 v* s" e% E　　肇氏不大不小的聲音就像一隻鑼般在他耳邊敲起，讓他整個腦子裡「嗡嗡」地作響。
. s: O0 ^, b2 X5 z1 S
　　「我是覺得大哥在漕糧上栽了跟頭，所以不好意思去長房商量京裡鋪子的事，我還不是為了沈家著想，怕將來米糧不濟，拿不到鹽引就衰敗下去。」
9 T  [$ U6 m" n2 h% j; n
7 C3 e' d- R/ y$ ?　　肇氏道：「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

　　「我沒亂說，」沈敬琦道，「那都是過年的時候掌櫃們算過的，怎麼能怨我胡亂說。」

　　肇氏本來溫順的眉毛頓時豎起來，「此一時彼一時，老爺平日裡還這樣說我，怎麼今日倒自己犯了混。」
3 ]  \- {  N- `! H$ x/ t
　　「誰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做這樣的大事。」沈敬琦沉聲道。
, R# [% P( \# e7 c9 \9 M! p6 T
: q4 O: m3 O5 k- l　　「老爺不知道？大哥怎麼說的？老爺就是不信罷了，」肇氏聲音高了些，「老爺這樣有什麼好處？如今是不是栽到十二歲的孩子手裡？明日老爺準備怎麼見長房老太太？怎麼和辰娘、婉寧說話？依我看，明天一早老爺快去長房告罪，將自己的不是說個清楚，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跟長房老太太再算算那些鋪子。」

7 r+ j4 t- ?6 ?. L  v0 ]' `( {" H+ c　　「老爺就是性子急，心裡總是想著那條商路，生怕有個閃失，老爺的心思妾身還不瞭解，因為四弟治家不善，老爺心底不服長房。」
( D# h; U6 Z- e3 Y& e; E8 T2 A
　　妻子一語說中他的心思。
! |7 F* x: k: |/ f8 G( l, I2 m# r
　　沈敬琦聽得面紅耳赤，他是不服長房，才會這樣不管不顧地鬧起來。

# h1 b: b2 k$ N　　說到底沈家這些年都是大哥和他撐著。
9 E7 T( k+ `$ c) a! A
- @2 L6 F) B) g7 U　　雖說是長房的生意，他們兄弟倆出力最多，沈家族中上下都是這樣說，長房老太太年紀大了，四弟做事瞻前顧後，沈家總要有個真正說話的人。
. s; M1 H* r( f3 w  Y
　　那個人不是大哥就是他。

6 X8 w# N/ p0 d" [) W) R+ k8 {　　沈家族裡有什麼事，他都挺身而出，放眼看去，沈氏一族誰能跟他爭。
+ R4 @2 H3 h8 W/ t; T
2 Q# G& k' ?2 x/ E  }　　可是今天，他一個舅舅，竟然和甥女爭起來了。

　　吩咐人搬運糧食的時候，他不停地查看那些糧，半點沒有漕米的樣子，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些米糧都是婉寧收來的。
% F5 Z0 {1 P8 `+ w
　　這麼多糧食，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 y/ @3 [9 v" p
　　沈敬琦坐下又站起身，現在想想，那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去喝茶，又問婉寧那麼多茶葉的事，還忙著要找人去嘗茶，這不是對婉寧茶葉的一種認同嗎？
% d) j' l5 w; H! @! B; F5 w* m6 T
8 [- q( t! A7 \7 N　　要不是他從前辦過茶葉買賣，要不是那茶有些新奇，他也不會追問下去。
5 P$ m" S5 y# B: R2 ?" F' K' X& |
　　婉寧就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才拿出茶葉來。
- S. T, X- n3 i/ O/ B/ A# I
　　他怎麼感覺從頭到尾都被人牽著鼻子走。
) E4 Q7 X2 r: y5 B: q* M) ^6 Q
　　說到底，鋪子的事還是老太太做主，若是老太太相信婉寧，他也無計可施。

, l( q: D9 G0 [( b; D* X4 g. H　　「說不定就行呢！」肇氏低聲勸解。
5 b( ^. b8 P) t% d; m
) g, |8 _& a8 l8 @　　「胡鬧，」沈敬琦豎起眉毛，「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就算今年沈家能過去難關，明年也要被京城的鋪子拖垮，我據理力爭長房老太太不肯相信，將來鬧出事來，看誰來收場。」
  g( K# ~; `2 a* l
　　即便是老太太現在信了婉寧，將來還是要靠他們二房。

　　「這是在給我們兄弟找麻煩，我就看婉寧能不能將她手裡的茶葉都賣出去。」
6 w6 l! |& G( u$ t) A2 j, t
' Q) O" A2 A$ `# a# g) Z　　肇氏嘆口氣，「老爺也別這樣，到底都是一家人。」
4 l' R! R& K9 \# `8 n
　　沈敬琦板著臉，「真的做出什麼事來，讓我心服口服我什麼都聽她的，就這樣用幾句話將我打發了，沒那麼容易，我做不成的事，就不信她能做成，若是她能讓手裡的茶變成官茶，」說著冷哼一聲，「我這張臉送去讓她打，日後她說話，我絕不反駁。」
! A, c* h$ X2 f, \
　　肇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妾身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6 ]9 s6 p$ L4 h( p" y: E% b
3 t# ~3 @+ K1 d7 Y! H  h- q　　「你懂什麼，她讓我嘗茶是要我出面送茶上京，」沈敬琦道，「我和長房意見不合，京裡的鋪子再留一年也就罷了，卻別想我出這份力，現在人手我都安排的滿滿的，長房要用人，也得費些時候，就算婉寧已經置辦好了茶葉，也要運去京裡，否則京裡的鋪子要如何賣茶？現在正值漕運，上京的水道都塞得滿滿的，有船也是走不了，走陸路那就要靠商隊，我知道長房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要我點頭，好讓我選人來送茶。」

9 [8 N: W7 X) l: O$ c! H　　「不圖三分利，誰起早五更，這些手段我早看透了。」
3 |  j$ Y4 J# Q2 J  s) g
% u9 R8 V/ s+ j% E　　沈敬琦冷哼一聲，「這路我走不了，我要保鹽路，不能陪著十二歲的孩子胡鬧，我就不說話，我等著長房老太太請我過去。」
1 G; D( _* x: u
& f' I3 i. L7 \　　只要長房求他，他就能站在那裡反駁他們，好讓長房知道，這些年這條商路是誰帶出來的。

　　這一天也不遠了。

　　……
1 F0 U5 F% d; Y5 D. D" `3 `
3 [) T0 k0 I# O4 b　　楊敬一早就梳洗好，吃過了飯坐在椅子上看書。
6 t! n; Z" e4 J# B7 P- n" W' y4 L
& e& [+ k7 r0 D' |3 g. X$ @4 X　　楊家下人來來回回地跑著，不停地送帖子上來。

7 F: p: T) e) I5 {　　帖子在桌面上高高地摞起來，楊敬看也沒看一眼。
2 }$ X% J, d- S! G3 u
  S" `- G6 N  w  `% h　　院子裡靜悄悄的，院子外也聽不到有什麼聲音。

　　楊敬身邊的小廝嬰墨揚起脖子向外張望著，也是奇怪了那個背書的少爺今天沒來，該不會是因為一直見不到先生，所以就心灰意冷了吧。
& ~) j: L' j/ [
* `% w, }1 B/ E6 O- W/ @' ?　　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能堅持好幾天也是不容易了。

. k  j* h3 i, e$ i2 I　　嬰墨心裡嘆口氣，突然這樣安靜，還真的不習慣，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老爺，老爺好像還和平常一樣。
5 U6 E9 H2 Z- ]7 E* }; z# z
　　楊敬搖著手裡的扇子，手上的書半天也不曾翻一篇，再看看沙漏，那孩子應該是不會來了。

/ k# m, p# q; I0 |. }, A　　這樣年紀的孩子，家裡一定捧在手裡看不得受苦。
! o$ i. x% h- x: G; i
. e. s5 V$ x9 \& Q　　那孩子背了幾天，大約也沒有了興致。
  u9 l7 d7 i! G. m. a/ p
　　他教的學生不多，看的卻不少，這樣的事司空見慣。

　　看了一上午書，楊敬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嬰墨的聲音，「老爺，那少爺來了。」

　　楊敬立即睜開了眼睛，冷著臉，「什麼時辰了，讓他回去吧！」
% A) P1 ~. w& \  {( g

sanji32

第七十六章 收徒
6 s, y- D7 X, O0 Q5 B2 x$ c5 E9 T+ m
　　平日裡老爺都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現在卻板起臉來，好像從前教學生時的模樣。
2 N+ y  J. g' @- Y( K( E
# ]/ {# z& l4 i  P3 E　　嬰墨賠笑道：「不肯回去呢，要不然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到院子裡來，今天的風也不小，說不得一會兒還要下去。」

　　「多嘴。」楊敬皺起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 l" p' y4 t3 U5 j& j8 Q& E0 l5 Q/ i8 d( e
　　嬰墨縮了縮頭忙退下去，不多時候院子裡傳來朗朗的背書聲。

/ T7 U; W& h+ \6 k　　楊敬聽著又將旁邊的書撿起來看。
9 ~& D( @8 `& E  e
$ X7 S# d  ^# \, D3 f5 A% z- H　　昆哥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楊家的小廝在廊下燒水，水咕嚕嚕地開著，丫鬟輕手輕腳地沏好茶，給楊敬端進去一杯，然後將上好的茶湯又端給昆哥。

' ]; T8 c# z& e; O6 _: U' c　　昆哥一口氣將茶喝了，抿了抿小嘴，「這茶好甜……」
  j5 H2 L5 d" W3 b# O! V
　　小丫鬟道：「是我們老爺最愛喝的。」
( P% J( f% F; u
　　多了一個人，小院子頓時熱鬧起來，楊敬的正室夫人死了之後，就沒有再娶，從京城到揚州，從揚州到泰興東西不多，身邊帶的人也少，如今住在普陀寺外的院子裡，平日除了去寺裡聽主持說禪，大多數時間都獨自一個人。
) j) e8 v3 o5 p- ]$ q  [7 e4 M
　　從前在揚州的時候，有學生在身邊，老爺雖然有時候生氣，有時候板著臉訓斥，氣氛都還算熱鬧，這兩年就剩下老爺自己，別說老爺不習慣，他們都覺得太冷清。
/ B8 a: s1 i! g4 G  g% b: }
4 A4 d& s. P: a. g6 ]  L　　轉眼又到了用飯的時候，丫鬟搬了桌子將飯菜送進去。
* }5 Q- d6 y2 @
4 W3 I2 `' I4 T0 o/ M8 p2 W# D$ p　　正好是用飯的時候。

　　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小少爺看著。
& y3 L$ F1 ?' V) g0 D
3 {6 @# m1 D& _　　外面是背書的聲音，屋子裡是冒著香氣的飯菜，楊敬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收的徒弟雖然都能有一身的好學問，可是小時候卻不算特別拔尖，身上就是有一股的擰勁兒，不論外面什麼壓力，都能好好用功，所以他一直覺得學生不在於是否聰慧而是努不努力。
5 W3 G3 g. V# V8 f5 C
% k% k: b" z) k5 l) p　　至於送拜帖和禮物，他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教的是讀書，送那些禮物頂什麼用。
5 V( W& v& Y! s( [) ~' {  @; E6 p
　　楊敬想到往事，忽然覺得眼前的飯菜格外的香。
: a( J" B7 z. b( v
8 q6 E# v& J# @0 \( d　　外面的小人兒還在一絲不苟地背誦著譯文。

　　他小時候好像也曾這樣，母親端來點心，他明明饞的淌口水，卻看也不敢看一眼，生怕因此完不成師傅佈置的課業，別看人小，內心裡也有一份堅持，這樣的孩子才能成才。

" t5 \- L, F8 y9 x　　時光如流水，轉眼之間他就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這朗朗的背書，讓他想起有學生陪在身邊的日子。

　　小丫鬟正在向屋子裡張望。
5 l8 v/ A& I( M5 V; z2 [
　　楊敬點了點桌面上的飯菜，「送出去點。」

1 P' _! b; Q& `5 U  e　　送出去，送哪裡？
9 p' A$ Y7 h' u- v! J- k- u
　　丫鬟看向門外，立即就明白過來。
$ o' c; Q# H) `$ l& E! p
$ |; D$ P. h7 |　　桌子擺出來，昆哥看著飯菜吞嚥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向屋子裡張望了一眼。

　　丫鬟催促著，「快吃啊，快吃，累了半天了……」
0 h1 J1 d' p! A& A! v1 Y
　　昆哥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他從來沒在外面吃過飯，不過就這樣拿起筷子吃了，好像總是落下點什麼。
& V! W) \6 e# {# x0 w
# m  u3 B( p2 [0 M" T/ a　　小小的昆哥站起身，鄭重其事地走到門口向裡面的楊敬行禮。
( J- {& @( Z# I. {' R. ], q
　　一大一小剛吃過了飯。
6 i' T3 x4 A2 l- v  s$ a! j+ n3 G6 M
* ^& [2 e! f% i' L; c$ i　　嬰墨進門低聲道，「老爺，姚老太爺來了。」
1 Z3 o; X0 j  y3 A, ^
% f; v5 q9 X: N5 Y" M& N% F, z　　楊敬揮揮手。

: J& c6 [. Z; i+ E0 ]  l- e　　到了泰興縣，本來是要見姚老太爺，卻在禪房裡遇到了姚家旁支的族人，從姚家族人的嘴裡聽說姚老太爺的作為，他就打消了見面的念頭，對旁支族人這般苛刻，就算名聲在外也是不實。
2 S, G; [2 k5 P) N% N. N
. ?0 ], X6 k0 y* T+ e* D. s　　姚老太爺等在外面，聽到嬰墨會的話，頓時皺起眉頭。
9 V1 h. N* t1 ?) r$ y
　　院子裡的昆哥準備接著背書，沈家下人忙上前整理昆哥的衣衫。
( G' X( s3 y% H/ s4 H) R' |7 u
　　透過門縫，看到昆哥的側臉，昨天背書的孩子，今天竟然又來了。

　　姚老太爺盯著看了幾眼，不由地覺得這孩子有幾分的眼熟，彷彿是在哪裡見過，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9 X  p" [, ~% e( W* L$ L5 J/ h" P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動作，怎麼看都似曾相識。

　　「四老爺，少爺就在裡面。」

: v# r. B3 h% c& e. a, w& h! x  L) P　　背後傳來聲音，姚老太爺轉過頭去，不期然撞上沈敬元。

2 V+ w8 m* ~' h. w; W　　沈敬元怎麼會在這裡。

! t5 c3 N  b  T6 ^　　難道也是來拜訪楊敬先生？
+ L; L% ?( a" _/ d1 i& q8 n4 C/ n
8 b+ r7 S1 P( l8 D/ u* j　　姚老太爺心底裡油然生出一股的不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賈，也想學著別人讀書，讀書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拿出算盤撥弄他那點銅臭。

　　沈敬元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姚老太爺，怔愣片刻之後，簡簡單單行了禮就問身邊的小廝，「少爺怎麼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4 A, P( f) r3 p/ T" o
　　小廝道：「沒有了，少爺沒再說……」
- Z( e: Z3 E7 e( M
　　沈敬元點了點頭。

　　院子裡傳來昆哥背書的聲音。

　　小廝立即道：「老爺聽，少爺在背書呢。」

　　聽得這話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什麼？裡面背書的人是沈家子弟？那個他昨天從心底裡讚賞的孩子竟然是沈家人？

　　不可能。
$ r4 ^# R3 ]( @
　　這不可能。

　　一個商賈的兒子竟然會背千字文。
; t' h. H8 T$ W8 e
　　姚老太爺等著沈敬元反駁，沈敬元卻一臉舒心的模樣。
; s( k0 U2 z+ [$ O5 @+ @
　　「裡面的人是誰？」姚老太爺本不欲和沈敬元說話，抬起眼睛詢問。

　　看到姚老太爺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沈敬元心裡輕哼一聲，現在知道問了，辰娘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怎麼不高抬貴手，辰娘在沈家奄奄一息想要看看婉寧，沈家是怎麼說的？

　　沈家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姚老太爺說休就休了，姚家就是一頭狼，一頭殺人不眨眼的中山狼。
) L: j$ U9 p& M
　　現在聽到昆哥在背書驚詫的詢問，沈敬元看著姚老太爺的表情，心裡忽然很痛快。

0 m9 U' L$ V+ @8 v" X　　想知道嗎？實話永遠不會告訴他。

( K4 E; U: [* r# g　　老東西。

7 y8 ^# D3 j7 E, f+ M　　沈敬元道：「那是犬子。」說著得意地揚起下頜。
- m  O3 p9 T: ?# B% X& K7 w) ]( W7 ?9 A# H
　　那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昆哥。
2 Q& V; P. x1 Z% d7 G0 Z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昆哥，沈敬元覺得頭頂的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從來都是他在姚家人去吞聲，今天終於能挺直脊背笑著回姚老太爺的話。

　　在昆哥的背書聲中，他高高地揚起了臉。
, }. h1 z: j5 U2 H: g
+ {8 }1 H* t3 t0 g: w2 o% Z　　姚老太爺忽然覺得胸口一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姚家的子弟從小讀書，卻都還不如一個商賈家的孩子。

　　他昨天羨慕的竟然是沈家的孩子。
1 k, g2 l1 y0 j7 Y; Z3 l
4 I( M4 d5 ~# v% y$ m( o　　別人都沒進去的院子，沈家的孩子進去了，沈敬元臉上有得意洋洋的神情，就好像當年他站在那裡將沈氏趕出家門。

　　他敢這樣做，只因為姚家是讀書人，沈家是商賈之家。
8 s2 Q* d0 M8 P7 z, P
" n5 @6 \( G* ~$ D1 u　　現在商賈家卻有人會讀書。
; {2 p0 n5 Y" c7 L. e3 l
3 d9 r  z# S8 T) D　　沈敬元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吩咐小廝，「照顧好六爺。」說完話看也沒看沈老太爺一眼，昂首闊步地走了。
1 T, u! J( i1 h* R8 g$ W7 J# a
! L' S3 q0 d2 B/ U+ Z% ~　　門外來送禮的人都紛紛停下來聽裡面昆哥背書的聲音。
9 w! O* S! W3 ?( ?$ g
　　「呦，可是千字文啊，背的是釋義，多大的孩子啊，會這麼多。」
  G2 f7 {- q( w& [  U' W8 a
　　說著眾人小心議論，「是不是楊先生新收的徒兒？」
3 d3 f1 F" E+ O  k1 H
' G% u# T( P3 b9 k　　「怪不得楊先生不收禮，咱們家的孩子可沒有這樣聰明，這禮也是白送了。」
' ?  J$ G2 k6 z
3 Q7 v6 {- x  T# x. f+ r$ \2 I　　那人話音剛落看到旁邊的姚老太爺，忙上前行禮，「這不是姚老太爺嗎？」

　　姚老太爺抬起頭。
5 f4 d9 C# G! N: c- Y
　　那人立即臉上堆滿了笑容，看了看院子裡，是心領神會的表情，「裡面的是姚氏子孫吧？咱們泰興縣，姚家是書香門第，怪不得會有這樣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就能養出什麼樣的後輩。」
! b* A8 g' T- o/ n' d. T: N
5 `1 l& T) t5 B4 Q% d3 X7 f　　「是姚家的後輩？」
% G# y6 y# C, ?/ j* w  y; L
! |3 a% S3 f+ q) l) }6 r' L　　周圍人聽到這話，紛紛來問。
* F3 N! M. u% G2 A6 I9 k
, g; _2 ?+ K( W, v+ U　　如果是姚家的孩子，那就沒什麼可爭的了。

% s$ h3 A+ d0 q2 e　　「姚三老爺就是進士出身，現在做了六部裡的堂官。」

　　姚老太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往常聽到這樣的話他一定會高興，可是現在……那裡面的不但不是姚家人，是沈敬元的兒子。

9 a# X5 c0 B) v  p' E+ ]　　姚老太爺板起臉，「誰說是我們姚家子弟，那是商賈家的後輩。」
) _5 K. s6 W4 D: @  y8 G! s8 M( m+ K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方才說話的人先是怔愣，然後賠笑，「姚老太爺說的是真的？是哪家商賈的孩子？」

6 ]6 g6 l/ }/ V; o1 [9 ~　　沈家。

　　沈家兩個字如今在他嘴裡這樣難說出來。
3 {; p* Y9 w$ U2 p
0 Y+ O8 W2 H- B　　姚老太爺皺起眉頭，一眼看到走到門前的楊家小廝，姚老太爺看過去，「楊先生可在屋子裡？」

0 Y0 K  v2 x! p  d; L) `　　嬰墨道：「在呢，只是先生今天仍不見客，諸位都拿上東西回去吧！」
. s8 H, R( Z+ Z9 {. g
6 ]8 l* H* V+ A5 L( G　　嬰墨剛要離開，姚老太爺看向身邊的管事，管事立即明白過來，迎上前去，「小哥，院子裡的可是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9 s% Q* o7 |9 K  g: `/ |
　　嬰墨沒能找到拜帖，聽得這話不禁愕然。
! v/ W! n+ p& R- j- I( S& Q
　　姚老太爺看了個清楚，不禁心中冷笑，怪不得讓沈家人進了院子，原來是不知道。
/ d' Q* |3 V' V) [
& Q. [# E- s+ S+ s* D2 V! i　　沈家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鹽商，楊敬怎麼可能教一個鹽商的兒子讀書，那還不被天下的讀書人笑死，楊敬活到這一把年紀總不能自毀名聲。

　　外面的人都看出不對勁，紛紛離開。
/ L& K( A% F2 c  t2 F! L( j
* C1 S$ U4 Y+ D5 |% ?+ |　　再也沒有人誇獎裡面的孩子聰明。
; x+ N5 E. z7 \; f
　　姚老太爺揚起嘴角來，臉上露出儒雅的神情，看向身邊的管事，「我們去禪房裡等吧！」

　　……
! W/ H1 O$ z9 \& H3 l! K
) a7 I0 e% N9 u' {7 T; g　　「先生，」嬰墨快走幾步進門，低頭伏在楊敬耳邊，「先生，姚家人說，院子裡的少爺是揚州商賈沈家的孩子。」

" l6 t8 b6 i1 \9 [" C' O( z　　揚州商賈沈家。

, r) _- Z3 D* L　　他們在揚州住過幾年，知道鹽商沈家。
1 R9 w; O3 _) ]! L0 n2 K  ~
　　原來是沈家的孩子。

% C. _) v* h+ Y4 `  P' d& T　　楊敬放下手裡的書，沈老太爺特意提起這孩子的來歷，是料定他會嫌棄商賈，楊敬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姚老太爺。
1 m! Z1 Y# P  o4 q4 P
( K/ ]: P" b7 b: f( \　　姚老太爺知道他看上了沈家的孩子，特意趕在他面前潑了他冷水，等著他慌張地將沈家孩子推出去。

　　楊敬抬起頭來，「姚老太爺呢？」

　　嬰墨道：「好像是去了禪房裡等。」
3 Z5 R+ C( C, V. o# y9 z! l
　　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姚老太爺一定覺得送走了沈家的子弟，他就會讓人去禪房裡請姚老太爺過來。
$ }0 b' d$ |1 h7 V1 |1 a
　　姚宜聞如今是勢頭正好，請了勳貴和朝中重臣給他遞了帖子，難道就算準了他會為那幾張帖子而折腰。

　　自以為是，他收不收徒與姚家何關？
: I# u1 e" z  k
　　怪不得會冤枉沈氏族人，怪不得會連姚家一個小姐都不如。
* d5 f: A0 z2 S
! O5 a% U6 g" o3 E( ~　　「六爺。」
- A+ K7 Y& i2 c& \" G& E" W  Y/ p. H
　　院子裡傳來驚呼聲，緊接著小丫鬟進來稟告，「老爺，那位少爺暈過去了。」

　　方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暈了過去。

' E; A8 S* M3 k　　楊敬皺起眉頭，看向丫鬟，「快，將人抬進屋子裡。」
0 S9 n- T: F3 U1 e9 F3 B
- y& R$ |7 ?# H: _# @4 I　　……

　　小小的昆哥被小廝抱進來放在軟榻上。

　　臉頰一片通紅。

& P! Q, K7 w0 X. s　　「怎麼這麼燙。」楊敬伸出手摸向昆哥的額頭。

* y1 ~# b  N: S. F2 j　　旁邊的乳母立即道：「我們六爺昨晚就咳嗽，所以才來得晚了。」

9 A2 t) f) W: s, K. j　　原來是病了，他還以為是怕辛苦所以不來了，可憐這孩子皺著眉頭，模樣看著很難受。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郎中過來，」楊敬吩咐嬰墨，嬰墨急忙跑出去。

　　丫鬟絞乾了帕子敷在昆哥額頭上。
6 e6 R. m4 ~! H* I7 j
　　昆哥恍恍惚惚睜開眼睛，面前站著幾個人。
9 ?2 |( S. Z; W
/ R* l, n: N! i( h5 b. P0 J& s　　其中一個開口詢問，「病了怎麼還過來？」

　　昆哥揉了揉眼睛。
+ a/ F8 _; Q- A8 g7 ]+ m7 ]
& r0 W* m* f( k& a　　「六爺，這是楊先生。」

3 S4 o- D" l/ s! V1 v　　楊先生，他見到楊先生了，這就是楊先生。
+ U6 m9 }, u* \% l
　　昆哥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先生，學生方才背誦的釋義對不對？」

　　還顧著自己被的書，楊敬皺起眉頭，「不對，七零八落，不成樣子，也沒個重點。」
- b; Y* V( r! R2 W: i7 \
3 I* |) A4 \: T' W! y9 g  r8 g$ L7 K　　那都是照書裡背的，昆哥攥起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學生會更努力……姐姐說勤能補拙。」
' V, s: s) [% N' ^
2 `% }; ?+ [5 r0 m　　從開始背千字文都磕磕巴巴，到背書裡的釋義，就因為一句勤能補拙？
2 D; Y: O) y( N, z, o1 R9 k
2 o( p2 M" P" b, e8 S　　昆哥道：「姐姐說讓我一定堅持下去，就算做個最笨的學生，也不能做一個聰明的少爺，」頓了頓接著道：「我姐姐見過先生，說先生是個好先生，讓我來見先生之前讀讀先生的書，自己弄清楚先生都做過什麼，為什麼是個好先生。」

& i. I, D, F' q; @# j: p' x　　這話是內宅中的小姐說的？楊敬有些驚訝，可是他什麼時候見過沈家的小姐。

; ], G% I, G2 P3 ]$ n7 u　　「你姐姐在哪裡見過我？」

　　「姚家，」昆哥仔細地說著，「我姐姐是姚家的小姐。」

　　姚家的小姐，見過他的，楊敬頓時想起姚七小姐，「姚七小姐？」
0 C, K0 z  s% H7 H/ R! k& C( N
　　昆哥用力的點頭。

　　就是救了忠義侯世子的姚七小姐，十幾歲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老爺，郎中來了。」
4 P; N2 y2 u+ Z2 v* y9 z9 ?
3 S5 e% a/ J! x　　郎中被請進門，楊敬讓開讓郎中上前診治，不一會兒工夫將藥方開出來，楊敬吩咐人去抓藥。

6 I/ N. o/ X3 H" J2 `: L# ]  T　　「吃了藥早些回去養病，明日就不要來了。」楊敬坐下來看榻上的昆哥。
, X9 ?; i. k/ M
: P3 J- X( f' q! d  }/ ?6 [　　昆哥裹著被子像是一個蠶蛹，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主意，可孩子就是孩子，半晌他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楊敬心裡油然生出幾分不忍，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不養好病怎麼跟著我讀書。」

　　昆哥猛然抬起眼睛，小小的臉上都是驚訝。
. [7 Y+ L+ R, b6 I' Y5 L; a
　　楊敬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昆哥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拽住了楊敬的衣角，「先生，您說的是真的，昆哥能跟先生讀書了。」
4 `: Z+ W1 s5 J! t% v
. m  B% P; ^" c; ?- n  s　　小心翼翼，彷彿是怕自己聽錯了一般。

　　楊敬點點頭，「跟你父親說，改日過來行拜師禮。」
% b9 M# S, P7 y
1 Z- c; H4 O" O9 B$ \. R2 J　　昆哥臉上頓時浮起了笑容，「師傅，學生定然會好好學，不給師傅丟臉。」

$ d1 h" X9 S! O8 s+ {, ]0 {　　等到沈敬元將昆哥接走，楊敬看向嬰墨，「去禪房跟姚老太爺說一聲，就說我楊敬，收徒弟了。」
, M% b' G7 y7 B" ^

sanji32

第七十七章 啟程

9 J* t0 s$ o' U1 l& |　　看到楊家的小廝嬰墨，朱管事立即笑起來，還是老太爺厲害，算準了楊家人會來禪房相請。
% J" q( P& k  k
　　「是不是楊先生要見我們家老太爺？」朱管事低聲道。

　　嬰墨搖搖頭，「我家老爺只是讓我來見姚老太爺。」

2 w- e" b+ b. b  ?5 l　　朱管事一副明白的神情，讀書人就是端著架子。
' I. Q7 P5 C8 ?: c# p# }
　　朱管事將嬰墨領進禪房，姚老太爺正靠在椅子上看書，彷彿看得太入神，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嬰墨覺得這一幕看起來很熟悉，自家的老爺不就是經常這樣專心致志地讀書。

　　只不過老爺絕不會在人家的禪房裡讀書罷了。
$ B. I# }+ \: z5 N5 q) f9 h
　　老爺喜歡關起門來，安安靜靜地做學問，姚老太爺將學問做到了普陀寺裡。

% J) y* O) h1 u3 T) ~7 O  F) A$ o6 Z) l8 u　　「老太爺。」朱管事低聲稟告。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來，將書本放下，一眼看到了門口的嬰墨，臉上立即露出儒雅的神情。
1 H- ]5 W3 I2 e
　　嬰墨上前行禮。

　　朱管事笑道：「小的讓人去倒茶。」
. [5 _) A# c9 ~3 S7 J$ n1 ^
　　「不用，不用，」嬰墨立即推辭，「我家老爺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將話說完就走了。」
6 o) _6 H, w) n: S/ Z% N
　　楊敬是答應要看看歡哥吧。
# \; @! ]3 D0 W" A' |. p; I0 J
' u9 J; I' p4 O9 f  j　　就算現在拿不定主意收歡哥，也會點頭看一眼。
: F8 r; f2 g+ Y8 t$ a$ W& G
( w" j2 D7 k5 A5 g- Z　　姚老太爺滿面春風，等著嬰墨說話。

　　「姚老太爺，我們家老爺讓我說一聲，老爺要收徒了。」嬰墨學著姚老太爺臉上的笑容，溫文爾雅又彬彬有禮。

4 ]/ @( Q1 h8 k2 }1 e　　這算得上是以禮還禮。
/ e; J  c0 H. b8 j
　　收徒了，姚老太爺並不覺得意外，楊敬若不是要收徒，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來拜見。
; H; H1 _2 m# s0 Z: s  a" h
　　看著姚老太爺沒有太大的反應，嬰墨將後半句吐出來，「收的徒兒您老也認識，就是您老說的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 N% R0 p9 ~* q( _- e
! Z8 d& m8 d9 H: X9 _) t" l　　姚老太爺的笑容僵在臉上。
% u- V- P( T2 ?
+ _5 W/ E$ u8 L- g　　沈敬元的兒子，楊敬要收商賈的兒子。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嬰墨仍舊善始善終地笑著，「我們老爺說了，不準備再收別人，老太爺另請高明吧！」
+ o5 M3 b4 L& m; M' e0 A5 e
　　姚老太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腦子半晌才反應出嬰墨這話的意思，他等來等去卻等到楊敬這樣一句話。
1 `, c" s! l. G* s: [
  I, i; s  h  D. L- x# \　　楊敬收徒了，卻收的不是歡哥，而是他看不起的沈家子弟。
3 _( M4 u0 [6 ^# U& q; X8 Z
- W& q7 R* l' c6 J5 `7 [; N　　眼看著姚老太爺臉色變得鐵青，嬰墨覺得心情大好，讓他算計老爺，老爺是多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透這一點。

) W+ A, s) g6 I. h　　「姚老太爺歇著，」嬰墨壓制著心中的歡樂，「小的還要回去侍奉老爺和沈六爺。」
) ]. ^* b/ W/ @; s2 U: A2 \0 g
( l: W- P0 U* k* M$ ~　　侍奉沈六爺，將話說得這樣順暢。
# k) V+ l5 R. o) R& W# P; D
) e. T4 v4 a- v# q2 T　　楊敬收什麼徒弟不好，達官顯貴，朝中重臣，為什麼偏偏是沈家，沈家，他看不上的沈家。

　　姚老太爺立在原地，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落落大方的張氏和小家子氣的沈氏，張氏來到姚家拜訪的時候，他就一眼看中了，張氏氣質沉穩，接人待物禮貌周全，長得雖然沒有沈氏那樣的俏麗，卻十分的文雅，一看就是自小讀過書的。

* T5 e8 Q* Q* S" \7 O5 |* `1 b　　那個沈氏喜怒都在臉上，好不粗俗。
7 K( E, O' T* r- \8 h1 ], S
　　看到張氏時他就惋惜，老三前程是不錯，可惜沒有一個好妻房，若是將沈氏換做張氏，老三定然要平步青雲，他們姚家將來定然富貴。

% B7 E+ ?6 k, E6 j8 V: k# \　　他正這樣想著，就看到沈氏在後院跟沈四太太哭訴，說老三的妾室懷了身孕。

　　商賈之家出來的女子，沒有半點的氣度，竟然還會和妾室爭寵，這是他最討厭的，從此他心裡愈發的厭煩沈氏。

/ X* q' x0 W, @' b: L- K& H　　終於休掉了沈氏，他幫著老三再三求娶了張氏，老三在京裡終於有了靠山，張氏又爭氣生下了歡哥，應該是他們春風得意高坐在那裡看沈家笑話的時候。
2 N, [' r& [% o; i) S1 K: w
: K+ v" I7 q9 i5 _" ~9 G: ~　　偏偏在這時候，沈家的後輩搶走了歡哥的師傅。

　　姚老太爺咬牙切齒，沈家為什麼總跟他作對。

( r: ~8 @& v. V. X5 L, }& Q* A: l, y　　楊敬的眼睛瞎了不成？

　　老天不長眼，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

& {+ O7 N: o) b+ H" b　　姚老太爺一拳捶向自己的胸口，然後腳底虛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2 N3 y$ Z- z  S1 e
　　……

　　昆哥吃了藥發了一身的汗，天亮的時候身上不熱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沈敬元忙吩咐乳娘端水來，親手喂給昆哥喝。
; }9 k; c9 K& |& q4 _0 x. y4 Y
* W( v, x; D: k: w5 B$ Y, n2 N　　昆哥喝了兩口，看了看父親，「父親，楊敬先生說要教我讀書。」
. m3 h$ J" W. U: H  _
　　沈敬元點點頭。
& }9 f* Q4 p2 Z
　　昆哥臉上終於展開笑容，眉眼裡滿是欣喜，「楊先生真的這樣說？」

4 T. L/ N+ G& g# w; U　　沈敬元道：「多虧我沒硬攔著你，不然哪有今日。」

' U, f* T( {7 H. e2 [7 l  k9 s! m　　昆哥又吞了兩口水，「有沒有和姐姐說，父親有沒有將消息送給母親和姐姐？」
9 g7 Q3 o3 G7 J3 g5 C
　　沈敬元笑著，「還沒有，你母親和姐姐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再告訴她們。」

1 t2 R8 S* x' v- D1 U　　昆哥小小的手抓著被子身體慢慢滑進去，臉上是稚嫩的神情，「那我再多睡一會兒，楊先生說，等我養好了病，就教我讀書，我要快點好，快點去找楊先生。」

　　昆哥覺得睡了覺病就會好得快，那樣就能讀書。

　　哪有這樣容易的事。
2 Z' f9 @* s4 n
　　沈敬元覺得昆哥的話又好笑又讓他感動。

　　「昆哥說的對，昆哥好好睡，爹爹就在你身邊。」

' ~" b! Z) Q1 S0 Z) e　　大手和小手握在一起。
; C: d  |# {: X- c1 B- O/ Z
: I3 T% _7 I& i# B: F+ f　　……

　　婉寧也握緊了沈氏的手。

3 p2 q+ q" {  V9 @6 V! p( z, t　　沒想到眨眼就到了要分開的日子。

2 b5 d1 \& ^8 o. N9 }8 R$ |, F4 Z　　沈氏眼睛裡滿是淚水，「好好照應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掉下來。

　　姚宜州親自來接婉寧，可見姚家二房是真的將婉寧放在了心上，沈氏將給沈老太太做的抹額拿出來送到婉寧手裡，「我也沒準備禮物，這個總是親手做的就給二老太太帶去，二老太太不嫌棄才好。」
; Z; ~4 O+ g, D& n0 c3 i
; J6 k" V* k0 D/ t/ T　　二祖母不會嫌棄。
( C+ j6 [' _  e9 _9 E& H7 k4 y
: T6 j9 R2 |! U( Q0 o: g0 O　　「母親不要回家庵那邊住了，就住在外祖母身邊，這樣也好互相照應。」婉寧將頭靠在沈氏肩膀上，沈氏伸出手來撫摸婉寧的發鬢。

8 `. g* s% j. T% ~　　「母親還這樣年輕，為什麼要過那樣的日子，我小時候母親明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打算盤，母親還順著我的心思讓我學。」

　　「我現在還記得母親說：只要有這個本事，就算母親不在身邊也能在這個家裡安身立命。」

2 J  o+ ^* \4 j! s# l+ w　　「被人從池塘裡救上來，我想了許多，只要努力，就能改變很多事，不能自暴自棄束手待斃。」婉寧說到這裡，聽到沈氏抽噎的聲音。
2 k6 J) I2 R% H% O) z; C
7 R1 g  L- `0 r' @! S: \　　婉寧抬起頭，伸出手指將沈氏的眼淚擦掉，「母親，咱們一家人會有好日子。」

2 \' k8 M8 x' ]4 K" j- p　　一定會有好日子。

　　「在此之前，母親要好好保重身子。」
$ H5 P: t: }- \, `
　　沈氏臉上掛著淚水，嘴邊卻是笑容，點頭應允，「好，母親都聽你的，等母親病好了，就去你身邊照應你。」
3 S& [: e2 S: ?4 O
　　來揚州的那一天，頭頂烏雲密佈，空氣裡充滿了潮濕的味道，她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見到久別多年的母親，跟祖母說了兩句話，她就徑直去了母親住的院子。
9 R* w, @; [1 m! ]5 |1 ^2 h0 `
/ W1 W+ n  c0 u% ?3 b% r; Q　　她跪在雨水裡，雨水冰冷刺骨，見到母親那一刻卻什麼都忘記了，睡在母親暖暖的被窩裡，讓母親梳理著她的頭髮，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抗爭。

　　如今就要離開揚州，雖然頭頂是豔陽天，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身邊少了母親的照顧，沒有了最關切自己的人，心裡就好像硬生生被挖走了什麼。
$ t# W$ o. m* n- z, `% m" l
　　婉寧跪下來向外祖母和母親磕頭行禮。

　　母親忙著上前將她拉起來。

　　「也不多待幾日，就這樣慌慌張張的……」連外祖母的聲音中都帶了哽咽。
, K( J. h. Q1 R& Q) c7 s9 ^' {1 B
　　沈四太太忙在一旁勸說，「等您身子好了，我和老爺就來接您去京中住幾日，您不是最喜歡京裡的糕點。」

* R1 d6 E# ?# D& o3 i2 B9 \　　「都容易的很，咱們沈家在京裡有宅子，還不是說去就去得的。」
) y# Y; d  w2 ]' ~
　　沈老太太搖搖頭，「年輕的時候身邊有你們絆著脫不開身，老了沒用了，又哪裡都去不得了。」
/ f; E5 F6 Q' S" G6 y. k
) a8 O4 y' n- z) y　　「您還不老呢。」沈四太太笑道。

　　童媽媽帶著下人將婉寧的東西都收拾妥當，姚宜州也來跟沈老太太辭行。

　　沈老太太看著姚宜州不禁嘆口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姚家二房一臉的高傲不和沈家來往，姚家三房倒是為人親和，好像不在意他們商賈的身份，誰知道姚沈兩家結親之後，一切都反了過來，關切沈家的反而是姚家二房，看不起沈家的是三房。

! ], _) l. `: e  V5 z) r" ^; z　　看著外祖母的笑臉，婉寧一時失神。

' O! f5 P% l7 C4 X: N　　外祖母年紀大了，不知道將來她還能見幾次，年紀這樣大的長輩張羅著給她做點心，陪著她說話，跟著她又哭又笑。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幸福，得到一次，就彷彿讓人嘗到一絲將來要失去的恐懼。
; h6 q  ~0 k' k  X! R, r  M
/ \, P3 s6 n8 C　　婉寧又跪下來向沈老太太磕頭，「外祖母，您一定要長命百歲，等著外孫女接您去京裡。」
0 L, v3 F$ R9 A! s, c3 {
- N" U5 w) S* n9 d: m: M% W　　沈老太太伸出手來，「快起來，快起來，外祖母等著你。」
6 B" Q- e2 \7 l: W4 f! v* C
1 R! d, ^6 _3 y- G1 t　　……

& @' q2 A9 Y5 S4 W" U　　沈敬琦坐著慢慢地喝茶，看看沙漏，他心裡開始有些不安。
6 L5 s9 D$ q% B9 f) Q% _3 k; O
+ J- P5 A2 ]+ p' D# |3 s　　論理說，婉寧都快走了，長房老太太應該打發人來叫他過去說運茶的事，怎麼卻沒有半點的動靜。
( K5 r% L5 X/ Q. P0 K
　　沈敬琦覺得自己想的沒錯，長房一定會求到他。

　　肇氏撩開簾子進門，沈敬琦立即抬起頭來。
1 Z. d: g+ K6 n8 ~
　　「大嫂問我們到底去不去長房？」肇氏道。
+ J0 N3 J8 a1 ]- i+ f; i
: Y1 j/ O8 l2 L( w% |$ G% t　　長房沒來叫他們，他們怎麼去。
% ~* k5 H6 i: V" r, f6 ]
! T6 P, {1 q( ?) |" j　　「老爺，」外面的管事媽媽上前道，「長房那邊傳信過來，請老爺太太過去呢。」
0 O2 d) A1 A( a6 d% ~# \5 i; G+ y
　　沈敬琦眼睛頓時發亮，「來了，他就知道，婉寧走之前定然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8 J. o1 U, S! M　　「走，」沈敬琦得意地看向肇氏，「收拾收拾，我們去長房。」

# x: A& I" @. q/ ], B- i　　剛到沈家長房門前，沈敬琦就看到一輛輛馬車向前走去，婉寧準備要走了。
3 C) m# Y7 V) C4 K4 d' G: a4 H6 V

sanji32

第七十八章 諾言

- D, {, w5 }( u, p+ k4 h　　肇氏忙讓人扶著下了車，快步走進垂花門。

" H( K" L$ j: m; x5 D7 f, x/ C　　沈氏拉著婉寧走出來。
+ \, B3 j/ F) W+ L8 {7 o" h
/ l& o7 r: r  V# N$ Q　　婉寧向肇氏行了禮，肇氏忙道：「早知道這樣著急，我應該早些過來，差點就要送不上。」

　　沈敬琦一臉的諱莫如深，不時地去看沈老太太和婉寧。

　　「好了，好了，快走吧。」沈四太太催促。

% D* K2 V0 x( X' N　　沈氏點點頭，「免得讓姚家的車馬等著，」說完將手裡的鐲子退給婉寧，「這是你外祖母給我的，你戴著。」

8 _5 i# N& w* g  O7 [　　母親身無長物，能給她的只有這個隨身戴的鐲子。

; u+ F! E! P5 q  z* {' H- K; K: o  D　　婉寧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氏，「母親一定要聽女兒的話，好好養病，外祖母也要母親照應。」
$ u! M# q. y/ e+ S. o
　　婉寧和沈氏分開，童媽媽帶著幾個丫頭來服侍婉寧上車。
* C4 S: x; l8 m' j3 b9 [0 X& U* p
( i( V. q: K. s: u! r5 I　　坐進馬車裡，車開始緩緩前行，婉寧撩開簾子向後張望，馬車轉了方向，再也看不到外祖母和母親。
& \, F9 A" N& s8 {
　　將婉寧和沈四太太送走，沈老太太讓沈氏扶著進了堂屋，沈敬琦也在屋子裡坐下。
4 [; R& C" D, v, s- U1 i5 d6 a) m
　　沈老太太安慰了沈氏幾句，看看屋子裡的人，「都留下來陪我老太婆吃飯吧，老二過幾日就要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我們一家子也沒有多少日子團聚。」
& w' v9 J# _8 T
　　老太太說起他去邊疆的事，也就是說，不會用他上京。

( z# C9 s+ N9 S# m- N$ o" A" m　　沈敬琦有些驚訝。

( J- t/ q6 a% \　　沈老太太正好看出了端倪，一臉的笑容，「老二你看著我做什麼？」

　　沈老太太話音剛落，管事進門稟告，「老太太，祝三過來回話了。」

- _! k) o6 S+ W9 n% f　　管事將祝來武帶進屋。

" f% P/ s$ K6 v, Z' Q; h　　祝來武道：「老太太，東西都準備好了，等四太太和姚七小姐回到泰興，我們也能搬運，不會誤了事。」

　　沈老太太聽了頜首，「要仔細著，你素來辦事妥當，四老爺才將這件事交給你，千萬不能出差錯。」
. F; u2 w+ C: }3 X
　　祝來武低著頭，「您就放心吧。」

- M* }" g) l7 N& O; o3 _4 u3 [　　沈敬琦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詢問，「老太太說的是什麼？要搬運什麼去泰興？」
: K: ~) d; D4 p3 ~$ O1 K. @
) L. J9 X* {" p) L# p+ c　　沈老太太看向祝來武，祝來武笑著道：「是城磚，從儀真搬運城磚去泰興。」

　　搬運城磚？

　　怎麼會突然搬運城磚。

　　沈敬琦怔愣住，這是要做什麼？婉寧要城磚做什麼？
3 r# a; Y8 m4 R4 J7 f" g! }1 L
: R7 s4 p( m0 y8 U　　沈敬琦道：「我們家今年捐過城磚了，為何還要買來。」
' X. g* F& M% @
　　祝來武一臉笑容，沈老太太也掩嘴笑，「都說你鬼的很，怎麼今兒倒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捐什麼城磚，我們是分船帶運城磚，既然我們跟著朝廷的船去京城，就要照朝廷的規矩辦事，帶運朝廷吩咐下來的東西。」

　　跟著朝廷的船隻去京裡，這話從何說起？
* t9 c# ^4 o. W- s9 z4 X
4 _# b2 P0 E6 Y5 N8 D/ A+ f0 T! W# k$ i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能帶運城磚，那麼船上帶些自己的貨物那就稀鬆平常。

- a1 ?5 \9 S( t' c& c& n　　也就是說，婉寧的茶葉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船運送，他還以為婉寧會來求他。

　　什麼時候，婉寧打通了這個關節。

7 |1 e! i* P$ m; g6 ?　　這個孩子怎麼會懂得這樣多，不但定好了船隻，還在儀真買了城磚，將整件事想的這樣周詳。
, C5 L5 V$ @; Z) p0 A5 n
6 ~0 j; g) T# ~) v, S0 n0 y9 V　　肇氏也隱隱約約將整件事聽了清楚，不禁埋怨地看了沈敬琦一眼。
; D8 d0 ?0 Q" p  Y+ w+ u
　　看到妻子的目光，沈敬琦的臉豁然紅了，整個屋子裡看似只有妻子知道他心裡所想，其實老太太不會不明白，所以才會那樣笑他。

& I* J$ J7 F1 @　　他一心認為婉寧會來求他，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 t& m5 ~  l3 ]/ R# f0 x
) g8 f9 m& z* O　　「一轉眼孩子都大了，」沈老太太說著站起身，「我還記得你們兄弟小時候經常過來玩，兄弟三個因為抓個蛐蛐打起來，晚上都被罰了跪，小廝偷了飯菜給你們，我和老太爺過去的時候，你們哥仨高高興興地邊說邊吃，沒菜了就用饅頭沾菜湯，那時候老太爺就說，你們雖然不是同房出來的，就像是親兄弟一樣，日後就算再打架也不用跪祠堂了。」
7 G1 H9 r4 U7 O/ J, c
　　沈老太太接著道：「老太爺去世之後，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正是兄弟齊心的時候，千萬不能因為什麼閒言碎語就鬧起來……」
* Q) j! d9 X% X$ c" c
' C1 a7 \7 W7 \3 P* m　　沈老太太和藹地看著沈敬琦，「我知道你們辛苦，這次京城鋪子的事我也不是向著婉寧，我是讓掌櫃算過，將鋪子都盤出去會讓我們喘口氣，可日後要怎麼辦？老太爺是好不容易才將鋪子帶進京，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應該放棄，都說守業艱難，我們現在豈止是要守業，更要讓沈家興旺起來，這樣整個沈氏一族的族人才有飯吃。」

　　沈敬琦的頭深深地垂下去，他是這兩年肩膀上擔了重擔，身邊人都說他比四弟強，他表面訓斥，心裡還是覺得自己確實冤屈，這才張狂起來。

7 z5 `8 C- \5 e. Y/ T. D, H　　如果他好好想想，來跟老太太商量，就不會這樣。

　　是他錯了。
) V* Z3 K7 e; N/ m4 N* |( a! |
　　「老太太，是我錯了。」沈敬琦站起身來。
, {. Y2 x. d$ e) K4 g. G
  j+ |) ?8 x" T. N$ m) C　　沈老太太道：「知道錯就好，以後兄弟之間也要多商量，如今沈家這樣艱難，你們自己再鬧起來，這個家就要敗了。」

6 W; p$ N* M8 H) s+ G( P　　「你說婉寧是個外人，姚三老爺有官位在身，休了辰娘之後，姚家更是處處為難沈家，婉寧能從姚家到沈家裡看我和你妹妹，這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被姚家長輩責罰，一個內宅中的小姐，連這個都不怕，你卻不肯想想她說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而是針鋒相對。」
3 L& L+ V6 I+ D# c# J& {
, \: M" E. |) P4 Q! O7 G　　老太太的話句句戳中他，沈敬琦愈發覺得自己沒臉站在這裡。
, ~/ S. R) O1 x
　　「你仔細想想，婉寧若是心裡不掛念沈家，為什麼要幫沈家脫困，在泰興因為沈家的事被姚老太爺責罵，差點就被送去家庵，這樣的孩子你若是還要冤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4 f/ W/ B- _6 f5 i　　沈敬琦赧然，「是我不對。」
) M5 O% ]5 k) g# k7 \0 b  D
, F4 R8 M/ e& O% G- s, a7 y2 I　　「就算是她自己要賺錢賣茶，你這個做舅舅的都該幫著她，更何況婉寧是為了沈家，再說她又不是在胡鬧，還有你四弟弟跟著，你連你四弟都不信？」
; a3 b9 A( I8 O. Z& L( C
# G3 O8 M* i. r& @  @: J8 G　　這就是癥結所在，他是連沈敬元都不信。
! }. m+ O6 q& W
　　老太太直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3 z8 P+ Q; P3 S2 d9 R
0 i, A) }* x' R* C7 m　　沈敬琦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及自己在家中得意洋洋等著婉寧上門來求的情形，他就覺得羞臊，就像是將自己心底裡最醜陋的一面，擺出來給所有人看了個夠。

4 F* Q+ m4 n1 ^* S2 Y' y" l  o) w　　他真不應該這樣，看輕了婉寧，最終被看輕的是他自己。

# Z  {* W* K: l2 i( E' s+ j　　真的一心關切沈家的生意，這幾天他就應該跟著掌櫃一起核算賬目，而不是較著勁等著看長房的笑話。
  {+ W& Y, @1 [8 |( P, |6 O
% i* f* L' V( p: y　　就因為這樣，他才站在這裡說不出話來。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 `5 Q: _1 @3 i' p
　　沈敬琦只覺得口乾舌燥。
: y- V8 k4 f1 u
  }! Q1 }2 ], Z　　沈老太太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
- p7 J8 r- V9 A0 O6 @/ t
　　沈敬琦抿起嘴唇，他一直看不起姚家，明明利用了沈家卻到頭來一腳將沈家踹開，自從和姚家結親，沈家是沒少吃虧，休了辰娘兩家就不該再來往，姚家卻抓住婉寧這張牌，處處為難沈家。
9 T) L, w5 K& x5 D
　　他是氣四弟心慈面軟，不該就這樣被姚家攥住，所以只要是姚家人，他都將他們歸於奸佞小人，他一直覺得婉寧來沈家是受姚家指使。
1 J- F( y; J/ o2 {
+ h( J: B; |/ M　　婉寧提起京城的鋪子，也是姚家一直想要的，所以聽說這件事他頓時火冒三丈。
/ s) J9 q; v4 a
) d8 d# w# E$ G1 g; h　　興沖沖地來長房想要給婉寧一個教訓。
7 i6 t# ?5 e3 O, s
2 w# w" t/ a. A, t# r" K6 ~8 W　　結果受到教訓的人是他，他站在這裡，除了認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4 g- e9 @: @! d　　是他錯了，他真是沒臉見人。

( \+ L' H" ~# h　　……

& X3 Y+ Y9 c" s5 J　　崔奕廷站著看漕糧陸續裝船。

　　陳寶不停地去看自家二爺，太陽當頭照著，二爺那冰渣子臉上化開了，浮現出些笑容，說來也是奇怪，二爺的性子突然變了，不再做一個富貴閒公子，突然對糧食感興趣起來，特別是來到泰興，只要看到漕糧就兩眼放光，就像他每次餓肚子時一樣，他有時候心裡有些擔憂，是不是他伺候的多了，將餓病傳給了二爺一些。

5 u: @! w" A: y( Y0 ?　　「有沒有和姚七小姐說，我們就要啟程了？」崔奕廷淡淡地吩咐。

　　「說了，」陳寶話音剛落轉眼就看到了沈家那個常來常往的小廝，用手指過去，「這不，已經來了。」

　　祝來文快走幾步給崔奕廷行了禮。
- T; Y% \1 D; ]( }. N0 x3 P# {# t/ L
　　崔奕廷道：「姚七小姐的東西都備好了？」

7 a# ]2 S9 Y6 X) e　　祝來文笑容可掬，「準備好了，我們小姐吩咐要將單子給崔二爺看。」這單子準備出來可不容易啊，他是好幾天都沒睡好，不知道崔二爺看了又會如何。
3 ^9 S7 ~" ]1 D" B
# [/ l0 U6 Z- R" T* @9 ^　　祝來文笑眯眯地將單子遞過去。
# H: d# E8 F+ a/ @$ C$ F
　　崔奕廷順手將單子打開。
6 B, |  R) I+ g* k$ a. X0 }7 w
) i% M0 K2 S" v. P; ~  J3 ~% c% N　　除了要帶去京裡的雜物，還有茶葉。
& r6 p" E9 S! j$ B5 g
　　「茶葉？」
+ J- `% u; f* |) s; Q
0 j( Y) z5 l  L/ D　　「是啊，」祝來文笑得很歡暢，「我們家七小姐說了，還有這些茶葉。」
2 l9 \: v2 l- v0 s  f
　　鳥兒嘰嘰喳喳在枝頭上叫，撲撲楞楞搧動著翅膀，陳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爺站在那裡，好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雖然看起來仍舊容光煥發，氣度雄遠，風采翩翩，卻還是有一絲失算的驚訝，抬起眼睛看籠子外的人。
) b. k% a1 j; m# E& U9 ^/ k  t  Y
　　「你家小姐在哪裡？」崔奕廷抬起頭忽然道。

　　這下該和小姐好好商量了吧。
7 n* m, `7 ^4 R9 y" Q; c
　　這位崔大人一表人才，總不能失信於人。

6 u; I; L* z1 A* w  z0 {& o# ^" b　　這是七小姐的原話。

) Q9 ~/ u0 ^9 V　　祝來文覺得心情很好，「我家小姐就要回來了。」

　　崔奕廷將單子收起來，「明日我去沈家拜訪。」
. P4 f; m$ K' O4 |3 r4 O" |6 F
% O- q7 c/ ?" H  E# J; }　　……
1 R2 E9 x: |- ?/ [  L4 [
1 k$ K2 U% }) v0 g) t( C; l  f" n　　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又跟二祖母說了會兒話，婉寧才躺在床上。

　　屋外傳來鳥叫聲。
0 G" [% D' m% T! P) G
　　婉寧咳嗽一聲，外面的落雨忙端燈進來。

+ i$ `& `0 v  @/ o: K; u6 b$ Z　　「小姐是不是想喝茶……」

　　婉寧搖了搖頭，「外面是不是有些涼？將鳥兒拿回來吧！」

　　落雨應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的溫度更舒適，鳥兒發出輕輕的兩聲叫，就安靜下來。
) B* f2 t2 {* e' ]) \& q) G
2 R1 x1 h$ A& T- @! _- l; `2 z　　婉寧不禁笑，沒想到這鳥兒還挺嬌氣。
0 ?" ]9 B) v; V! T9 N
9 S' F; }% _8 h　　才見到這鳥的時候，籠子裡的鳥兒歪著頭用黑豆般的眼睛看她，那種神氣像極了崔奕廷，當時她就想真是什麼主人養什麼鳥兒。

　　崔奕廷很聰明，不過就是眼高於頂，過於驕傲，這樣也好，對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話不會不認。
/ i" X2 U) A6 M7 T% _3 h
　　只有抓住他的弱點，才能讓她如願以償。
2 l9 [- E. @* s7 F4 t2 s' X
* k3 J  Q( x. G% ~) f. {　　一還一報，這算是她和崔奕廷做的最後一筆生意，等到了京城，就各走各路不必再禮尚往來。

　　……
; |3 Y2 `9 R0 @& w$ J8 r6 X* c
# `' h$ K/ Y# r* m　　崔奕廷閉上眼睛就能算出他用的船隻運載的數目。

　　「二爺，平日裡一條船運載漕糧四百多的石，平日裡運載的船本來就十有八九都不夠，現在大批漕糧已經北上，我們要運的只是從南直隸查到的這幾船，沒有了平日裡運糧的船，我們都是徵用的民船，民船不如官船，能運的糧食本就不多，現在我們還缺船，更別提要加，東西，這可走不了啊。」
8 t) V* A1 y1 ]. m4 F2 a% e, S1 d8 ?
4 N# u' ?5 Z2 _6 b& k8 I6 t　　「您怎麼也要和沈家商量，要不然少帶東西，要不然就不能搭船。」

* C2 w# k3 l5 c8 f9 Q　　就算是這裡的幕僚，也還沒有人知道他要送的是姚七小姐。
  [/ h  v$ g, u7 Y( J( f
　　姚七小姐提的要求，他是一早就答應的，怎麼可能反悔。

$ Z; I( ~0 C5 [- u　　水道淺深不一，船重則轉不快，遲了時日，證據運不回去，等到河道凍結就會停滯在半路。
% u3 x( i6 W& c6 Z- c. ^6 b
5 t4 I& [7 p* o" A* A　　這些不用幕僚說，他也心裡有數。
" T0 m$ S: n9 I, C0 b( P
　　崔奕廷想到這裡忽然臉上露出笑容來，他還真是被姚七小姐擺了一道。
! @( ]7 w1 \7 u
　　「何必那麼麻煩。」

7 A) r  G/ H& \& g4 f. u, S- [　　另一個幕僚道，「不帶也就是了。」

( o, s2 e% D' z! ?' X0 v3 f　　屋子裡滿是反對的聲音。
. ~$ ^' u' u2 I: Q3 }4 S
　　「東西照帶。」他說出去的話，別想讓他收回來，更沒有反悔的道理。

! |) o& p. f, A, O$ o0 B　　「二爺，您還是想一想。」
& K( K! M+ G! U9 ^! R
7 o; n: S3 m. k+ t　　崔奕廷站起身徑直從書房裡走出來，陳寶忙跟過去。

! K4 i. z7 {) {  w0 E& \2 m& @  |+ K4 e　　既然是他答應的事，就要有個解決辦法。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沈家。」
7 D& w$ O# Y' F" b, l1 V
　　……
* {. k- k, J5 |) P" `+ [8 w+ x
1 T  N4 h0 T0 W$ G) {　　沈四老爺準備上京，沈家院子裡都是忙亂的下人，一箱箱東西都準備好放在屋子裡。
/ z( J" \: ]2 y1 y) b) e3 f+ |
# g0 \1 Q( P4 }" K# X" `　　沈敬元將崔奕廷請進屋，他是沒想過這位巡漕御史有一天會登沈家的門。

　　沈敬元向崔奕廷行了禮。

% N5 |3 V) A) k4 U$ [0 F" Y　　崔奕廷這才坐下來，屋子頓時變得十分安靜，沈敬元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打官腔，若是往常有長輩那層關係在，他也能迎合著說幾句，可是想起那一箱子的燒餅，他就覺得不自在，誰知道這個崔大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 L; N: l* @0 P+ Q! b
　　這種見面的機會，日後還是少來得好。
  T1 q5 }5 r- R1 @5 J
: ~# l! b) V/ `/ r: I% A, a0 i　　兩個人枯坐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崔奕廷抬起頭看到一個身影，穿著淡青色的裙子，手裡提著鳥籠，聘聘婷婷地走過來。
4 g1 T: M& F-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