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七十九章 撇清
$ e3 v: c3 G- R9 Z8 p
    華平公主大鬧皇宮的時候剛剛十六七歲，已經與龐靖定親，或許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或者是想享受下嫁前最後一段自由時光，總之，她選擇最出格的方式宣洩過剩的精力。
  q3 u8 Y. p' S1 }+ W- t$ x) |
# A( E- K+ h4 X    法奉說不出多少細節，他只知道華平公主在皇宮裡偷了不少東西，但是遠沒有民間傳說中那麼多，更沒有盜走御璽亂發聖旨。

    她只是玩，偷走的金銀珠寶隨手亂扔，的確有幾戶京師居民幸運地揀到了，一看上面的皇宮印記，嚇得立刻上交，卻因此引發大量謠言。

    “紅蝠女”的名聲越來越大，公主也就越來越無法收手。
: G) P" `/ c0 A( J, d' e
    皇帝終於震怒，他還不知道作案者是自己最喜歡的妹妹，因此下達格殺勿論的嚴令，頭幾批追捕者一味在皇宮以外尋找線索，自然毫無頭緒，華平公主卻將這看成是自己手段高超。
/ h) o$ n# b" R- @- E# p! p1 P
    等到顧侖接受追捕之責，他從一開始就認準宮中有內應，於是一面大張旗鼓地公開搜捕，一面在宮中調查，很快就鎖定了華平公主。
8 d) m, E, X; U
9 I6 J: ?* H9 n% q! I' y    接下來的事情法奉就只能猜測了，那涉及到皇帝與顧侖之間的秘密：事關帝王尊嚴，皇宮大盜必須伏法，與此同時，華平公主的名譽也必須保住，於是顧侖策劃了一次大規模圍捕，逼得紅蝠女“自殺”，平息了危機，卻結下了仇怨。

    聽完法奉的講述，顧慎為腦子裡浮現的不是中原公主，而是少年時代的上官如。
; n. Z/ I, S1 F% l' n; w# `
+ l& [! O8 V2 q6 ], V! K8 w9 `    至於本應該感恩的華平公主，何以恨顧將軍入骨，法奉連猜測都沒有，“就是這樣了，顧將軍偶然向我透露三言兩語。過後提醒我千萬保密，如今先帝駕崩、顧將軍遇難，龍王又急於報仇，我才違背誓言，和盤托出，中間的意外。實在不是我所能瞭解的。”
5 r: t) j/ V- F6 {+ P
    法奉的故事裡肯定有許多真實的內容，但顧慎為注意到，四諦伽藍的住持巧妙地玩了一個先抑後揚的把戲，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在顧氏滅門事件中的作用化為烏有，好像他只是一名純粹的旁觀者與知情者。

. n& u1 ~) V' j4 _* s% q6 A    顧慎為沒有點破這一點，說：“龐家的人僱請殺手，然後呢？為什麼我沒有死？”

  s1 D. F8 Q3 R! l) {    顧慎為的頭顱被砍下兩次，全是冒充者。第一次被認出，第二次卻得到承認，這一直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 z$ W9 |3 p( p. N2 e: `! s2 L
    法奉放下右腿，盤膝而坐，腰身彎曲，顯得老態龍鍾，既無名士風度，也不像佛門高僧。“龐家的人不知怎麼找到了我，說既然大家的任務一致。為什麼不合作呢……”
$ K) X4 \- @2 j6 V2 |
    “龐家請到了殺手，有什麼需要你的幫助？”

    “他需要一位熟悉顧家人相貌的人。”
: {/ ?3 G" ]( v8 h+ g# ^! H: I; F
    顧慎為微微揚頭，右手習慣性地想去摸刀柄，馬上想起兵器都留在寺外了。
5 c; R! X" d1 x% Q) {
8 C2 L# o3 _6 H( H    原來眼前的和尚就是當年的認屍者，老友全家的頭顱擺在面前，篤信佛法的他會是什麼感受？顧慎為真想挖開他的腦袋仔細查看一番。
; V8 l0 t/ S. b
8 G: V# b3 e$ C) E, ^, o: V    但法奉只願談論事實。不想涉及自己的內心，“木已成舟，我救不了顧將軍全家，身上又有嚴沁的壓力，於是同意與龐家合作。顧將軍、顧夫人、慎爾、慎比、翠蘭的頭顱，我都見到了。”

# V2 ?0 Q7 E0 [1 W    父母兄姊的姓名突然冒出來，顧慎為心上像是被刺了五下，每一下都鮮血淋淋，親人的相貌日漸模糊，可他們留下的感覺卻從未減弱，僅僅是名字被外人提及，也會造成強烈的衝擊。
$ c& m" l9 x6 e7 p  F) @9 M" `
    法奉低著頭，似乎在察看已涼的茶水，卻對龍王的一舉一動備加注意，他能感受到那股高漲的怒火與隱約的殺機，龍王的武功的確與眾不同，即使是在殺心最熾的時候，也不如一名普通強盜明顯。

( |* e4 J" m) F4 n' U  U    “還有龍王的頭顱，我沒料到金鵬堡會殺錯人，所以直接指出來了，獨步王大怒，當著我的面砍斷八少主的手掌，我對當時的場景記得清清楚楚，捫心自問，顧將軍全家被殺我有坐視之錯，但殺手不是我請的，可我那一句‘頭顱錯了’，卻多害死一個人，這是我的罪過，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的罪過。”
) Q4 d. x& f  U& U
    法奉還是抓起茶杯，送到嘴邊卻沒有喝，重新放回原處。

% w1 m$ z( E/ R5 p, u. l    “所以第二次頭顱送來的時候，你說那就是我。”

; o, `$ c9 I9 I9 j2 K! |4 G    “嗯，八少主大概是走投無路了，不知從哪找來一個與龍王相像的無辜少年，殺死之後砍下頭顱，我對獨步王撒謊了，算是救了龍王，可這名少年還是因我而死。”

    兩人都保持安靜，各自想著心事，法奉茫然若失的樣子真的像是在懺悔罪過。

    顧慎為重新控制住內心的怒火與殺機，他今天不是來殺人的，“你怎麼會認得我跟姐姐？我不記得曾經見過你的面。”

# [8 e; l  g4 U/ O1 Q" l  X    “咱們見過面，只是龍王不記得了，顧家遠遷那一天，我過去送行，見過所有人，龍王那時才十來歲吧，向我行禮，叫我叔叔，然後跑去騎馬，結果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全家人都很慌張，你卻笑著說沒事。”

    顧慎為告誡自己要牢牢控制情緒，可法奉的這番回憶還是令他的內心激盪翻湧，沒錯，他記得自己摔下馬的事情，當時的微笑只是為了掩飾難堪。

, t4 z! `3 N: P5 [& e    就是這樣了，法奉不僅將自己從滅門中摘出來，還送給龍王一條新線索和一次救命之恩。
5 |2 D$ y) w6 F
+ k( q( I/ R! |. `" _6 t/ t    法奉沒有就此結束的意思，繼續說道：“有件事情我得告訴龍王。”

) U, |, h* E, O) C    “嗯。”

" G5 A$ I2 N+ `    “確認第二顆頭顱屬於龍王，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決定，非常巧，我正在後悔多嘴的時候，中原送來一封急信，上面只有一句話‘得過且過’。”

6 X; A5 B6 _9 K0 b7 j5 G    法奉從懷裡掏出書信，放在榻板上，推給龍王。

    顧慎為拿起信，取出裡面泛黃的舊紙，上面的字早已經黯淡，仍然清晰可見，左下角蓋著私人印章，是一個古樸的“沁”字，顧慎為勉強能認出來。

    “嚴沁又不想屠滅顧氏了？”

$ N3 v6 o0 T, M    “沒錯，同樣，我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有了這四個字，我更加心安理得地錯認第二顆頭顱。”
/ X4 O+ @( X8 R: n8 J8 ~
6 |7 p! O9 q- E) p: \. s/ O    顧慎為突然站起身，他不想再聽下去了，提出最後一個問題：“四諦伽藍的住持，這是誰給你的獎賞？”
5 b: Q4 p; i! G+ z  Q
    一名初來乍到的和尚，想要成為名寺住持，當然需要強有力的背景。

. C" m( b4 y7 E! p; A7 j5 q    “嚴沁和龐家都出了一點力，主要是嚴沁。”法奉對此並未否認。
1 Y3 @7 h+ a& ^
% P* `* B4 m" K5 P( _- t    顧慎為走出禪房，他心裡還有許多疑惑，都不能再問了，法奉正巧妙地灌輸“真相”，甚至要使得龍王改變報仇目標，顧慎為能抵抗住這股力量，但也需要時間消化。
5 L. G2 k4 I; D
' W4 `) _$ x. e% u8 l0 X    庭院裡，兩名年輕的僧人正在灑掃地面，見到龍王，一塊合什行禮。
$ O2 H$ y3 `% `* P* B
8 _2 {( ]$ Z$ s, M2 \( m    顧慎為出來的早了，鞠王后還沒有拜完全部神像，他在客房裡等待，儘量什麼都不想。
  L  e" t( `& f1 l+ ~% b/ ?
0 G! `* }7 }/ ]& R    隔著一片院落，施青覺也在儘量什麼都不想。

! x/ L0 z  |* b: m4 }* z    法沖是他的師叔祖，在寺中地位崇高，覺字輩的僧人平時難得一見，施青覺出家近二十年，居然是在還俗之後才有機會得到單獨召見。
& Q4 U9 D: G2 `( K. q# M
    他跪在地上，仍能深刻地感受到四諦伽藍對自己的影響，法字輩高僧對外人來說或許只是地位的象徵，在他眼裡卻無異於活菩薩。

    “弟子覺青叩見師叔祖。”
: B2 N" j( i+ r- z: g0 |
    “出家人之拜，還俗人之拜？”法沖問。
. I( u* C" [6 f% {/ @  y
6 Y2 W4 ?8 E) `! m6 D3 g" `# L9 _! x! E    施青覺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和尚，突然羞慚萬分，好像做了極大的錯事，不得不乞求受害者的原諒，“還俗人施青覺之拜。”

    “既已還俗，不可再行弟子之禮。”法沖從蒲團上改變姿勢，四肢著地，向施青覺磕頭還禮。
* ?: @8 u6 X; u& c5 M$ J% |" _
    施青覺嚇了一跳，急忙起身讓到一邊，他早就聽說過法沖辯才無礙卻又古板嚴肅，今天算是領教了。

( \2 p+ N) K* R+ k* d) g    “施主請坐。”法沖還完禮，重新坐好，面色不動，神情嚴肅得像是雕像。

9 l9 p  _- E! F% K; K    “龍王派我來……”
9 o$ s8 P5 ?  V- ]4 u2 T; R; a
    “可你卻沒有手持拜貼正式登門，而是另闢蹊徑偷偷求見，中途還打了一架，讓這‘偷偷’變得眾所周知。”

    施青覺一時啞口無言，原以為無懈可擊的妙計，現在看到幼稚得可笑。

; w" n9 Y' C6 Q    這本是挑撥離間的第一步，龍王與住持交談的同時，施青覺密會法字輩高僧，過後再製造一些傳言，以引起法奉的猜疑，可這點伎倆，被法沖一眼看穿了。
, j1 e; b# T1 q
    “師叔祖……禪師慧眼如炬，我也就沒什麼隱瞞的了。”施青覺乾脆以談判的語氣說話，“龍王與住持有些私人恩怨，希望諸位高僧不要插手。”

. ]# k% {* J- i0 V9 @8 Z    “出家人恩怨皆了，龍王何必緊追不捨？”
# E' {9 Q* r% F  K/ _0 a
& E9 X" C5 C5 c3 T1 }! Z7 J; j6 t    “住持出家，龍王可沒出家，但是龍王說了，恩怨只在一人身上，與四諦伽藍無關，他尊重諸位高僧，尤其是法沖禪師，因此派我來提前告知。”
" v5 W+ E3 t7 |4 x
    “知道了。”

0 A& ]9 M0 r! _) N    施青覺以為法沖還會接下著說下去，結果等了好一會，老和尚竟然一語不發，看樣子是要結束會面。
. R5 v6 Q1 ?0 J/ O0 d3 J
" j# ]2 F  Z4 N: U) v. [    不管怎麼說，離間計的第一步達成了，法沖看破計謀卻還是同意見他，這就是極好的預兆，施青覺躬身行禮，悄悄退出房間，在數名僧人戒備的目光下，匆匆離開四諦伽藍。
8 c- \/ t- o/ c+ t' J3 I
2 j0 |. y% X+ h) t( a) G- D    行到山門，施青覺正好看到一名騎士匆匆馳來，高聲吆喝著讓香客讓路。
2 `& W8 `) _/ R, Q9 O
    騎士全速前進，可還是沒跑過傳言，他剛過去，施青覺就聽到行人的議論，知道三天後城主比武第一場人選已經確定：初南屏對陣方殊義。
# E0 P. X+ V/ G6 t' e& [
    旋青覺心想，比武與報仇，不知道龍王更關注哪一件事？

6 q! t- W: p' c6 Y- `6 Z3 i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章 無賴
% d$ Z  _2 C5 s; y/ e
   起風了，漫天的塵土撲面而來，施青覺急忙跟著香客們一道躲進附近的小店。
  F% x+ O# x9 v3 g
' g' @/ j6 F7 C4 j9 X; A7 n    四諦伽藍香火旺盛，因此吸引不少商販來此做生意，在山門外形成一片村不像村、鎮不像鎮的聚居區，嚴格來說，這片土地屬於寺產，所有店主都得接受僧人的管理。
! n$ |! p  e0 i- L
    最後進來的香客匆忙關門，抱怨道：“哎呀，還不如冬天有層雪蓋著，這灰這土……呸呸。”

, F' v0 x2 t7 S9 `    風沙還是順著門縫進來，說話的人吃了一嘴，引起一片笑聲。

0 f  M0 ~$ q0 L) \, c    “真是要打起來了，第一場就是龍王的部下對獨步王的殺手，你們猜誰會贏？”

7 ]0 K2 s# B$ t' O, @    初南屏與方殊義都不算特別有名的人物，前者多少還有人聽說過，但是對他的相貌談論得更多。
, V  D: V/ T9 s7 o4 x4 X( |1 |
+ b- i1 {1 Q6 Q2 k' w* @+ D! N; ?( b    施青覺只是旁聽，他沒見過初南屏的身手，卻對方殊義印象深刻，不管是與高楊比武，還是追殺兩名奸細，那名殺手都顯得極為從容，將敵人當成不動的靶子，一招一式無不簡單直接。
/ `+ v6 s- a+ I" I) `$ T! B
    施青覺簡直將他當成了楷模。

' U$ e6 F8 i& b+ s4 p, g6 C    面對突然間湧進十幾名客人，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店舖掌櫃都和善地打招呼，當他的目光落在施青覺身上時，神情卻變了。

    掌櫃推開眾人，走到施青覺面前，一指門口，“請出去。”
! p# @8 Y* ]4 P8 p9 q
    施青覺甚至沒想到掌櫃是在對自己說話，左右看了看，驚訝地問：“我嗎？”
" a' E+ _* L5 G
) q& `4 W/ b5 M$ A- Y* |    “嗯，就是你，請出去，我這裡不接待你。”

    “你知道我是誰？”施青覺對掌櫃臉熟，可他不相信對方會認得自己，四諦伽藍的僧人可有不少。

5 J9 N7 t: o$ s, c    “別讓我為難，小店兒，立足不易，請你出去吧。”
$ @& B$ I, z8 P# `3 y% \, x' K1 c
$ O$ X; e5 y' G& I: \    施青覺一下子明白了，哼了一聲，大步向外面走去，店門立刻就在身後關上，隱約傳來一個聲音：“還俗的和尚，還有臉……”
3 _1 l) I4 b& a2 Y/ d
5 p9 H7 R, t( y. l    施青覺頭髮還很短，即使戴著帽子也掩飾不住，因此一眼就被認了出來。
" C' ?  ?& f4 Y3 l
; k2 g8 J) N( S; ~    背對一團一團的風沙，施青覺又輕輕地哼了一聲，重返四諦伽藍，打破了他的許多幻想，原以為寺廟與璧玉城是截然相反的兩個地方，可諸多細節證明，兩者的差別沒有那麼大。

    從前他是四諦伽藍的一名僧人，有名師作為靠山，很自然地取得相應的地位，自然到幾乎感覺不到，可是在璧玉城，他跟那些從四面八方跑來討生活的人沒有區別，甚至更慘，他連最起碼的親戚朋友都沒有，只認得一個高楊。

! ]  D" z' X7 j4 b. W5 I2 ]  t    施青覺相信，璧玉城裡也有許多人就像四諦伽藍的僧人一樣，天生就有固定的地位，能夠享受到諸多好處，無需接觸城市的陰暗一面。
) z9 X7 p/ t  @! \4 d& [! O
% M% ^+ u* p6 c, A8 N    涉世未深的還俗和尚生出成串的感慨，心中有後悔有惶恐，也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激動，他可以在未知的世界的為所欲為了。

1 f2 c$ L  T$ v: |    只要你的膽子足夠大，這是施青覺短短幾日得出的結論，他打倒了覺全師兄，不只是因為不守規矩地突然襲擊，他發現自己的武功與師兄的差距其實也沒有想像中大，從前打不過，最大的原因是膽怯。

1 H* S. ~& U+ y5 o# [8 T/ D2 ^    風沙稍停，香客們從店舖裡走出來，繼續各自的行程，對一身黃土的還俗和尚視而不見。

    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二三百名龍王衛兵也從馬匹圍成的圈子裡走出來。

# H( c6 Z1 u. ?5 [/ J% O    望著那些陌生的士兵，施青覺感受不到同一陣營的親切。
, Z. G) d- [$ O# K3 H, c. w. p
, Y/ w/ n6 v8 G" G$ ?. u2 I    身後有人撞來，施青覺下意識地向旁邊躲避，結果另一邊也有人，他的後肩被狠狠撞到，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7 }5 v/ ^: q/ v    五名壯漢經過，然後同時轉身，其中一人用誇張的親切語氣說：“哎呦，這不是覺青師叔嗎？換了裝束，冷不丁還真認不出來了。”
6 m8 i' ^: E, T5 g0 r) L; r
    施青覺站穩腳步，知道自己又遇到挑釁了。

6 {& U! ]- {' j/ ~1 D4 I/ r7 s5 Q    四諦伽藍裡某些僧人會私自收徒，寺廟從不承認，這些弟子也不在乎，全當結交朋友的手段，許多人的武功甚至不錯，也情願向和尚叫聲師父。
( U# w* H3 L" I) M! f
3 H( a5 O& t  G0 V    覺全武功高強，名下俗家弟子不少，這五個人都在其中，但施青覺只認得與他說話的這位。

    “原來是老團，真巧。”施青覺說，又向龍王衛兵望了一眼。
8 H1 T; h/ `9 R- |1 B0 Y6 m
    老團也跟著望了一眼，用驚訝的語氣說：“聽說你加入龍軍了，那些人是你手下的士兵嗎？”

, i" Q5 l4 c9 |) t9 q    其他四人放肆地大笑。
& S+ i  p2 Z+ t  P4 g. n
; b' I( _. a$ Y% Q- L# P0 \' ]( }' B; O    施青覺也笑了一聲，“你真能開玩笑，我自己也還是一個小兵而已。”

    “不會吧。”老團的語氣越顯誇張，“聽說你現在不是一般人了，獨闖四諦伽藍廚房，腳踢一百火工，拳打八大高僧，這本事，嘖嘖，龍王怎麼也得賞你一個將軍當當吧？”

    施青覺臉上依然賠笑，“越說越沒譜了，改天吧，咱們一塊喝酒，今天我還有事……”
& H% q/ D6 ^7 z/ Y% c
) b5 y, q0 c; a, v8 y, E/ P    “哈，覺青師叔說請咱們喝酒，這可真是稀罕事啊。”
- c4 K, e9 T" `0 G2 ~0 ?2 u
    “我現在叫施青覺，從前就不配當你們的師叔，現在更不配了。”
5 E: H( u9 ?7 ~$ _. g
    老團突然收起笑容，語氣也由誇張轉為陰鷙，“少裝蒜，敢在四諦伽藍裡使陰招打傷覺全師父，出山門反而沒膽子了嗎？”

' [* H' \* |) r& V% G* q    一名壯漢幫腔道：“你不是從璧玉城學來絕招嗎？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對，我們在璧玉城混了這麼多年，指點你幾招也是應該的。”
2 F6 V3 h$ l& r  P$ w7 S6 X
- [2 J9 b& H8 d% N0 m, P    四諦伽藍山門前的打架可不多，不少路過的香客感到惶惑，這時就有店舖裡的人小聲說：“還俗的和尚，回來鬧事。”
+ r4 T+ F$ d- C* o7 g. L) ]
  s: e4 b) @. X. z+ m' N. q    只此一句，再沒人同情單獨一人的青年。

    施青覺第三次望向龍王衛兵，衛兵們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少人在張望，但他們都不認識施青覺，自然不會有人過來幫忙。

' S% a( Q  M1 g5 h; A* ^7 t# W    老團佯裝驚恐地向後跳出一步，“覺青師叔不會生氣了吧？我們兄弟幾個只是找你切磋一下‘璧玉城絕招’，犯不著叫千軍萬馬吧？”
; Q- u/ R& s0 M% p/ ^9 B5 f
) ~7 F2 W2 P9 t    施青覺微笑道：“為什麼不呢？”

* t7 f- u/ N" J5 o3 K    老團等人一愣，原認為對方要面子，絕不會當眾服軟，沒想到竟然真想叫人幫忙，一名壯漢說：“少聽他吹牛，他才還俗幾天，龍王能看得上他？恐怕連加入龍軍也是騙人的鬼話。”

" A+ d2 X/ F: F. W    五人圍上來，決定以真正的“璧玉城絕招”教訓施青覺。
9 w0 b/ Y5 g) {$ c, \4 o8 u4 G
    施青覺突然舉起右臂，衝著龍王的衛兵隊高聲叫道：“喂！”

    五名壯漢心裡畢竟有些忌憚，聽到這聲招呼，全都回頭張望，只要龍王衛兵做出一點反應，他們就會找藉口離開，反正已經替覺全出頭，交情與面子都夠了。
% U1 y) t3 E! t0 B
    施青覺沒想叫幫手，他加入龍軍才幾天工夫，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協助龍翻雲處理護軍府的文書，認識的人極為有限，龍王衛兵不會有人認得他。
, V& U$ r* M( c$ A& I6 w5 w
3 Q, W: h7 z) @- {7 s  Z( l/ U& W    即使有衛兵看他臉熟，施青覺也不想求救，好不容易甩掉四諦伽藍的靠山與束縛，他不願這麼快又回到舊路上去。
) m1 K+ x' l! v) q. P
# r; ]5 Y. X9 s+ K1 q8 G    真正的力量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
8 P) _9 ~" L+ ]
    施青覺一拳擊在老團的後腰上，趁對方膝蓋彎曲的時候，在他頭上狠狠揍了兩拳。
$ D( s, z' }1 K' {
7 V/ P3 F+ b8 |9 C6 v3 L    老團摔倒了，但他不是覺全，真懂一些“璧玉城打法”，而且遠比施青覺經驗豐富，他沒有試圖重新起身，而是雙手緊緊抱住敵人右腿，腦袋儘量回縮，躲在****，姿勢不雅卻極為有效。

    另外四名壯漢一擁而上。

    施青覺三兩招就打倒了另一個，結果左腿也被抱住了，接著眼前一片迷茫，對方居然撒過來一把沙土。
# o5 y: {+ L: \, a: ^
+ c9 B' E( L6 v% R    打架變成了毫無章法的纏鬥，施青覺拽著第三名壯漢倒地，閉上眼睛，也不管身邊是誰，一律拳打腳踢，可他掙不脫束縛，另外兩名站立的壯漢逮著機會，下腳猛踹。
# s) a2 p) H; d
1 T! J' G1 A3 Q" B    施青覺希望自己向天山宗刀客方殊義那樣從容不迫，這很快就成為奢想，他漸漸被怒火燃燒，沒頭沒腦地揍那個被他拽倒的刀客，全然不管其他人。

    這場打架可沒有高手比武的風範，甚至不如普通刀客之間的拚命，謹慎的香客繞路而行，附近店舖裡的人站在門口看熱鬧，龍王的衛兵們指指點點，發出嗤笑聲。
6 B' D4 y, o7 M4 X
; c, S9 ?' k3 \    不知道過了多久，施青覺突然發現腳上的累贅沒有了，懷裡挨揍的人也沒了，騰地爬起來，這才感到全身疼痛，好幾處骨頭似乎都折了，一下子又跪在地上，仍然雙拳緊握，四處尋找敵人。

    老團等人跑得飛快，好像被猛犬追趕的兔子。
% J: y( M+ j  g9 H% O" ^8 N/ Z
    木老頭抱懷看著他，笑嘻嘻地說：“瞧不出你還挺愛打架的啊，嗯，有潛力，我喜歡，什麼時候咱們交流交流。”

    龍王夫妻下山了，施青覺強撐著再次起身，青腫的臉上又加一層紅色，不久之前他還是向龍王進言獻計的可用之才，現在卻是灰頭土臉一身傷痕的無能之輩。
' h9 |9 n# n! z8 z2 w
; \" z. b5 T+ C    鞠王后從轎子裡向外張望了一眼，輕聲說：“龍王怎麼會認識這樣的無賴？”

    許煙微也望了一眼，笑著說：“龍王就喜歡收羅這種人，沒準他還嫌這人不夠無賴呢。”

    顧慎為騎在馬上，問道：“你知道錯在哪嗎？”
7 }9 u( U, A, I- L- U( B) V# t
1 p, d. |; g- Q9 a. [/ X    施青覺咬牙說道：“不夠狠。”

9 m& W0 l1 k9 g+ j    他要是早使出在南城酒館腳踢老刀客的力道，也不至於陷入纏鬥當中，可他對這幾名壯漢生不出深切的仇恨，他後悔了。

9 S7 F& M+ {) Z1 d$ p% Y: k7 X    顧慎為點點頭，催馬與衛兵會合，自行離去。

    施青覺一個人留在後面，在眾人猜疑與同情的目光中，彎腰揀起地上的帽子，狠狠地扔出去，頂著寸許長的短髮，邁步追趕越行越遠的龍王。
4 ^7 U$ R+ F! n% d: I
+ X# l2 u- A% @8 j& @& U    力量得掌握在自己手裡，他再一次想。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一章 有用
0 F$ h9 D) u: K7 p( U( s
    出鞘之劍握在手中，初南屏冷冷地盯著對面的目標，最後還是放下劍，說：“不行，我做不到。”

- y* l8 c, M% \7 O( X3 S5 h    充當試劍對手的木老頭鬆了口氣，“不錯，比上回有進步，起碼我能感覺到你的殺心了，不過我有個疑問，你練的真是‘無情’劍法嗎？我覺得你當初肯定是選錯武功了。”
+ [0 Q- u  P; j8 \7 ]4 `2 V+ {) ]. L
3 W" N# M. y# a, X- f  e/ m    初南屏垂下目光，“不是我選的武功。”
5 r# W1 Z- b5 }6 @  u3 I
& J9 a5 }) e2 A8 D# M    當初侏儒彭仙人將多種武功彙集到一起，自稱是有六十四種練法的勘情秘要，為了驗證每一種練法的效果，他廣收弟子，分別傳授不同的功法，初南屏入門較晚，已經沒剩下多少選擇。

) I- p: n: p% k% p1 ^; w- G    木老頭只是隨口一說，他對初南屏這種性格的人向來沒興趣，打了個哈欠，“那就沒辦法了，順其自然，遇到真正對手的時候，你肯定不會心軟？”
7 \0 ]% o4 V7 f& p1 ~5 c1 |& ?+ L! ~
" L) r2 U+ y3 y! I0 f    “不會。”
8 Z7 w, C6 P. Y6 I$ ]
    初南屏連展示決心的時候都顯得平淡如水，木老頭興緻更低了，“那就好，龍王若是問起，你可別說我沒用心教你。”

# ~+ [' g  G6 t' E& [. ?  W2 L- Y    “你很用心，是我自己的問題。”

    初南屏太好應付，木老頭連騙他都覺得無聊，聳聳肩，背負雙手獨自離去，“睡覺睡覺，要不我去找個女人，婆娘大概又要吃醋了……”

    初南屏一個人站在空蕩的庭院裡，明月高懸，涼風輕拂，四下裡人聲絕跡，他慢慢沉醉其中，腦子裡空白一片，這讓他感覺到更加舒適。

    摒棄得越多，接納得越多，在接近於絕對寂寥的境界裡，初南屏對周圍的一切細微變動都十分敏感，偷襲者刻意隱藏的腳步聲在他耳中清晰無比。
  A; M" O' c+ T$ `+ r
    出劍，睜眼。

8 p. n  ?" a, Q% m    初南屏慌亂地收回劍，銳利的劍鋒貼著目標的臉頰掠過。
( g1 _  x( n3 U3 Z( |, ]) {
+ b$ m* U$ x6 S0 L# b    鐵玲瓏比他更加慌亂，這一劍快得不可思議，她甚至來不及拔刀格擋，接著她感到氣憤，倒不是因為初南屏的襲擊，而是發現自己的武功被落得更遠了。
2 T  F  O' D# W1 ]0 Q
* x( `9 G2 [; r3 R. I% E    “幹嘛收手？”鐵玲瓏臉上飛過一片紅暈，語氣比春天的寒風還要冰冷，“你這個樣子可成不了第一劍客，更當不了殺手。”

7 {9 t2 R3 W% ~    “我不是殺手，也沒想當第一。”初南屏用正常的語氣說話，既不冷淡也不熱情，卻顯得比鐵玲瓏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
6 g! `' R- |( G. M1 u
; A% A, [* m. [4 x    鐵玲瓏的臉又有點紅，只得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控制好情緒，絕不能為這個人而生氣，“龍王找你。”
: `: P& ^2 A- ^8 L' [0 ]
# F" }5 S7 s! R" F8 N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向前院走去，一路上沒再說話。
. d6 O! n, |: P9 l% N
6 f" A2 H4 f* q" X- N0 N, B    顧慎為每晚留宿在鞠王后房中，從前的臥室成為純粹辦公的地方，他仍然保持著舊日的習慣，夜裡精力充沛。

    “我想讓你帶人去趟南牆酒館。”顧慎為暫時放下家仇，正專心考慮城主比武，點點滴滴的情報顯示，初南屏的對手是個硬角色，方殊義從前肯定是一名青面，而且專心研究過龍王等人的武功，其中也包括初南屏。

    去南牆酒館當然不是為了提前開戰，顧慎為的目的很簡單，方殊義瞭解初南屏，初南屏卻對方殊義一無所知，一次恰到好處的挑釁，起碼可以感受到一點對方的風格。
1 j- X& n6 Y5 G3 C9 V, k* v6 j
    初南屏明白龍王的意圖，但他搖頭，“用不著。”
# j# Z! U; ]1 ~1 o
    “用不著？”顧慎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初南屏非常聽話，即使是一些不明所以的命令，也會嚴格遵守，極少提出反對意見。

& b5 _+ Q* z$ r9 [' q, a, o' D    “方殊義就是方殊義，我不想對他有更多瞭解。”
2 b  O$ y' O1 {* k; Q
    顧慎為最近很忙，極少關注身邊的人，因此沒有發現初南屏的變化。
: \( B! t; C* F! {' l, r5 O
' n$ t3 j- k8 v& I    初南屏從前是個冷淡而隨和的人，現在，冷淡變成了冷漠，隨和消失無蹤，多出來的是一種無知少年般的固執。

    初南屏已經不是少年了，即使他的容貌依然俊美異常，卻沒有絲毫稚氣。

; u% ]' n: U; ]6 o    顧慎為瞥了一眼旁邊的鐵玲瓏，心裡嘆了口氣，這是他在意的兩個人，他能想出一百種方法化解生死危機，卻不知道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情感糾紛。
' H" r9 a5 C3 `) o; I
+ X& s0 l  x7 P! r5 ~5 Q    “和我比武。”顧慎為拔出五峰刀。
6 v  T! L( Q- c! Z  B! A7 k" m5 i
    鐵玲瓏退後三步，綠色眼珠裡閃過一絲興奮。

    初南屏好像沒聽到龍王的命令，微微垂頭，目光盯在一塊地磚上，越發像是倔強的少年，突然他拔出了劍，單從這一個動作判斷，他的武功進步了很多。

    顧慎為注意到，初南屏隨身攜帶的不是自己送給他的龍首劍，而是那名中原人留下的長劍。
- `. `7 e3 b% I5 u8 F
' L8 l9 k( v1 e- z/ m    “把我當成方殊義。”顧慎為說。

    初南屏居然輕易做到了，面對木老頭時怎麼也無法進入的無情之境，此時招之即至，而他腦子裡根本沒去想什麼方殊義。
, D: Y6 a7 _- F3 m- A0 k8 Z4 P
    鐵玲瓏的興奮變成了惶惑，這可不像是一場普通的比武，初南屏更像是準備生死相搏，或許這就是龍王想激起的效果，她想，心裡對此並不確定。
! k# K* e3 V/ \& c; q, g" e; l% L
    初南屏先發制人，這也不像是他平日的習慣。

! F$ ?' P" k! r0 d0 W) f, y    一直以來，鐵玲瓏學習的都是殺手武功，唯有合和勁是個例外，迄今未有大成，還在第一層陽勁駐足不前，因此實在看不出來初南屏的無情劍法有多麼“無情”，甚至不如剛才在庭院中隨手刺出的一劍凌厲。
7 s0 D7 n: h. {! U% Y
3 `  ?6 e0 N6 n# S/ ]6 C    在顧慎為看來，初南屏的劍法卻大有進步，手持單劍，卻產生雙劍的效力，直到劍至身前尺許，顧慎為也判斷不出長劍所指究竟在哪。

    前後左右，向任何一個方向避讓似乎都會落入長劍的圈套，顧慎為選擇不躲，甚至沒有揮刀格擋。
. f* y4 [# R" O  |' y- D6 e
! b+ k3 X5 C- c; \& W% s    鐵玲瓏忍不住驚呼，餘音尚在，初南屏的長劍已經掉在地上，她甚至沒看清中間的過程。
( a& F7 S# Z8 p
9 ~. V8 j' @0 b" H- ]    初南屏本可以一劍刺中龍王，可在最後一刻，他還是猶豫了，剎那的停頓形成再明顯不過的漏洞。

% T* p" T, d, b  P    顧慎為快速出刀，在初南屏手腕上留下一道傷痕，然後收起刀，轉身走向桌案，冷冷地說：“我以為你會做得更好一些。”

3 C% c; U/ m& v) x: z1 h3 u    初南屏臉色蒼白，手腕上的傷並不嚴重，他也不是第一次敗給龍王，可這一次帶來的恥辱感分外強烈，他揀起地上的劍，“再比一次。”

    顧慎為背對著他，拿初南屏說過的話當作回應，“用不著。”

    有那麼一瞬間，初南屏似乎會破天荒地暴發怒火，鐵玲瓏甚至覺得他馬上就要出劍刺向龍王的後背，於是握住刀柄，她是龍王的護衛，不能允許偷襲在眼前發生。

    初南屏終歸還是收起長劍，縮回到冷淡的軀殼中去，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鐵玲瓏鬆開刀柄，竟然感到十分失望。
( H7 [# b$ h: z
1 J+ q4 a( m, d8 m    “把施青覺叫來。”顧慎為頭也不回地說。
+ Y$ \$ E# l7 f1 n$ B6 ?
    “是。”鐵玲瓏欲言又止，眼下正是爭奪城主的關鍵時刻，她不想干擾龍王的心事。
$ z. j8 c2 c. R) [
    “希望他能將這股怒氣保持到比武那一天。”顧慎為加上一句。

; S7 S# a, _: c! }# n$ S  X    “是啊。”鐵玲瓏隨口回道，不明白龍王為何要對自己解釋。
9 J1 _" c2 l0 p; g! K( D: w1 ]
) n! i; e) M5 m$ v; X    施青覺正在陪高楊聊天。
* {4 v$ `: V5 H. z, g, Q. _) I0 c
    高楊好幾天滴酒未沾，只能不停地咂舌解癮，但他更關心另一件事，“我的手腳是不是就這樣了？”
( V2 q5 k* P5 y3 t) I
    “孫神醫肯定會將高大哥的傷治好。”施青覺故作輕鬆地說。

8 v# Q! z7 T3 s& R& [+ F( j: M    “唉，孫神醫說我能活下來就算走運了，還說我的胳膊腿不如鋸掉更省事。”

    施青覺心裡埋怨孫神醫不會說話，臉上卻不表露出來，“孫神醫嘴毒，愛開玩笑，他說鋸掉，其實是想到了療傷辦法。”

    高楊更相信孫神醫，搖搖頭，“不管怎麼說我算是變成廢人了，就算手腳復原，估計也揮不動刀劍了，好兄弟，你……你……”
% p8 v/ j- U, f. ~4 X, b8 \5 q
4 t7 d) p4 {7 v    自從受傷之後，高楊將“小禿兒”改成了“好兄弟”，每天只有見到他，才會感到安心。

    “放心，高大哥，我不會把你丟下不管的。”

    高楊一把抓住施青覺的胳膊，“我那天說自己只想活到三十歲，其實是開玩笑的，我不想死……他奶奶的，全怨孫神醫，他總說好死不如賴活，我……我……真不想死。”

    高楊有點語無倫次，施青覺笑了，“高大哥死不了，以後還得兒孫滿堂呢。”

    “兒孫滿堂？”高楊想像著這個陌生的場景，嘿嘿笑出了聲，“我連動手打兒子的力氣都沒有，豈不是是白當爹了。”

6 f8 B; O5 s3 b7 U/ g0 P3 r    很快，高楊的神色又黯淡下來，“好兄弟，你可得好好活著。我被天山宗欺騙，得罪了龍王，他看你有用，才讓孫神醫把我救活，你要是死了，剩下我屁用沒有，立刻就得被扔到街上去。”
) U" t' P2 y  z
6 y9 g/ @3 M( D1 I  }8 s/ N    “我這不活得挺好？”
# l9 k5 i0 ]7 K6 j' u
    施青覺白天打架留下的傷還沒好，鼻青眼腫，實在算不上“挺好”，因為沒戴帽子，短髮支棱，更顯悽慘，高楊仔細看了看，說：“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不錯，比較有氣勢，戴上帽子反而顯得老實可欺。”

    “嗯，我已經決定今後不戴帽子了。”

    “頭髮也別留太長，我再給你配把刀，能震住不少人。”

1 n' Q- R5 b" |( a4 E    “好啊。”施青覺笑著說。

    “這樣看來，我還有點用。”高楊眼前一亮，“好兄弟，我有一肚子的江湖經驗，你幫我找點事情做，就這麼躺在護軍府，我心裡一點都不踏實。”
3 K0 j& Q, |$ [6 M; W: n
    “我會的。”施青覺說。
. i; Y# i# w! Y' Y4 }5 @* u1 e. m
6 I1 N) ?- B! P    鐵玲瓏過來叫他的時候，施青覺正在考慮這件事。
9 ~* m  J) Z" F" [( I
    高楊扭頭向門口望了一眼，朝好兄弟連使眼色，意思是說這個女人很不錯。

    施青覺跟在鐵玲瓏身後，對她沒什麼興趣，他好幾天沒想女人了，生存的壓力超過了一切慾望，何況乾瘦的少女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 i$ B9 I+ h% ^- m5 |    “龍王，我有一個主意。”施青覺一進門就說道，跟高楊一樣，他也迫切希望成為有用的人，“正好可以用得上高楊。”
1 X7 S& U6 z) \2 N5 o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二章 悔悟

. K& P8 s0 _$ i" v    高楊齜牙咧嘴地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調整好姿勢，已經痛得滿頭大汗。

    施青覺關切地問：“高大哥，還能受得了嗎？其實也不用這麼著急。”
* r. {  T/ r7 N) [
# ?' f, Q& A* r( r    “沒事。”高楊憋著嗓子說，他的力氣都用來對抗骨折處的疼痛了，“龍王安排的任務，就別推三阻四了，有點事做，我心裡也踏實。”

- c6 J2 w/ {" d) o1 w    “這是我的主意。”施青覺說，無意將惡人的名聲推給別人，尤其是龍王。

: N7 s) j. E. m" D    “謝謝你的主意。”高楊鄭重地說，由於已經坐穩，疼痛減弱不少，“我高楊半輩子胡作非為，沒欠過誰的人情，就是欠你一個。”

    施青覺臉上有點紅，因為在這個主意中，承受危險與苦難的將是高楊，得到最多好處的卻是他和龍王，“做完這件事，就是我欠高大哥的人情了。”
8 u7 R5 f; c1 r. k- m# V$ I
. U% C. ^2 m5 f  r7 O: j3 M    “哈哈。”高楊大笑聲，“瞧咱們兩個，磨磨唧唧，真夠肉麻，別人要是看見，還以為我和你……你知道……”
1 ~5 A$ |" J! c' ~8 A( X/ O6 S! ^% }' ?
    “什麼？”施青覺茫然不解。

    “我就不信，四諦伽藍那麼多和尚住在一塊，一個女人沒有，相互間就沒有點……古怪的事？”

    施青覺明白了，臉上更紅，“伽藍跟你想像得不一樣……”跟他自己想像得也不一樣，他不願意再說，小心地背起椅子。
- z6 M  s9 v3 T+ p. U- A; S% R
$ T  k7 M) S4 \$ Y5 a    椅子上已經綁好繩索，方便施青覺挎在肩上。
7 a; `& O" z1 P+ Y. D7 ]8 q
    “誰想出來的招兒，還挺舒服。”高楊頗為滿意。

    “坐穩了，高大哥。”施青覺說，邁步向外走去，出門的時候特意查看有沒有碰到高楊的頭。
* ]$ d2 p1 Y4 S
5 R0 ~, V1 K* S9 j* N) N9 r    夜裡的護軍府很安靜，外面的街道卻極熱鬧。兩人的模樣都有些怪異，但這裡是南城，行人頂多好奇地瞅兩眼，沒人太當回事。

    重新回到喧鬧的街上，勾起了高楊的記憶，不由得頻頻咂嘴，喃喃道：“前面那家酒館我以前常去，貴得很，勁兒也足得很。”

& s& N- p% d9 v! u    施青覺加快腳步。“高大哥，從現在起你可不能再喝酒了，最好連提都不要提。”
( N  E9 r0 F4 o
4 S0 h# v8 G% y3 @3 w) j5 y6 s    “唉，和尚真不好當。”高楊無奈地說，只能眼睜睜看著三五成群的客人擁進酒館。其中有些人他看著眼熟，卻叫不出名字。

* N6 ?. ?4 U* _0 ^8 {: k3 w    施青覺儘可能挑選僻靜的街巷行走，很多時候還是得由高楊指點路徑，既然不能喝酒，高楊就想說點什麼好轉移酒癮，於是問道：“好兄弟，你見過龍王的王后嗎？”
" L8 b  K! E9 D! z
    “啊？沒。沒見過。”
+ @; \+ f' F0 t; e) S. N" L
- t0 k2 E) i; P; r" n- Q    “她不就住在護軍府裡嗎？跟咱們近得很，你沒找機會偷看一眼？”
2 s# ^: z3 d3 L  p$ r
    “沒有，當然沒有。”施青覺急忙否認，“護軍府內外到處是人。說不定哪就藏著護衛，我不可敢亂走。”
+ L, y1 Q( U4 T
$ V* Y9 E% E& T8 Z2 E5 [    “哈哈，瞧你怕的，隨便說著玩唄。聽說王后是真正的公主，美得很。”
( O. x2 B" a2 d# R% r6 F  i
& a; B/ G7 t# _. W1 b4 Y    “王后是逍遙海石國公主。美不美……就不知道了，龍王眼光不會太差吧。”

    “嘿，璧玉城裡美女如雲，龍王什麼樣人沒見過？眼光當然比咱們高多了，就說前些日子被殺的蕭鳳釵吧，留人巷第一名妓，為了龍王連老本行都不做了，他倆肯定有點事情。”

4 |( s- {5 Z3 w1 W2 }    施青覺心中一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因為這個無緣謀面的蕭鳳釵而還俗的，璧玉城的大人物們對這名妓女的描述，激起年輕知客僧沉睡已久的慾望，不顧一切地離開四諦伽藍，還沒看清前路的危險，就滿懷興奮地衝了上去。
7 d7 i7 o5 N% f7 b: T% B/ j
  o' ^* h* n8 p4 I2 d$ {: u    結果就是他現在渾身青腫，背著一個廢人，行走在僻靜骯髒的小巷裡，與南城的繁華近在咫尺，卻又相隔難以踰越的深淵。
: e0 ~& q0 Q/ F  P9 d# q& M* f
    高楊無法瞭解好兄弟的心事，繼續道：“還有鯤社的這個十公子，據說性格豪爽得跟男人一樣，相貌卻是女人中的第一等，跟龍王也不清不楚……”

    “龍王的女人跟咱們無關，不要再提了。”施青覺謹慎地向身後望了一眼，害怕有人偷聽。
2 d) g+ ?* D3 x6 w5 F
- l# u- c# m, U/ Z! |! Y. Z    高楊不屑地大笑，但是不再說女人了，只是行程無聊，總得說點什麼的打發時間，“後天就是城主比武了，在誰身上下注的比較多？”

  q9 v6 f6 ^! P" n# c5 y# m    “下注？這是正式的比武，不是酒館裡的賭鬥。”

    “我的好兄弟，你可真……就因為這是純粹的比武，才有的賭啊。你想，酒館裡打架的儘是無名之輩，輸贏沒準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也就騙騙喝多的傻瓜，想從中贏大錢，怎麼可能？城主比武就不一樣了，方殊義與初南屏，正好代表獨步王與龍王，打起來必然是你死我活，絕不會造假，二選一，猜準就是白得一筆錢……”

    說起賭博，高楊滔滔不絕，施青覺乖乖聽著，時不時嗯一聲，心想，原以為高大哥的脾氣是個問題，現在來看，他的多嘴才是最大的漏洞。
9 m8 m- J. |0 B+ W0 k3 |3 L7 j: D
    高楊只能過過嘴癮，他與施青覺都沒錢下注。
/ Y- P2 w5 f9 V4 f0 Y% @% z
7 |6 l4 i$ ]! K8 l* F& B* i    離目的地不遠了，南北城之間的界牆在夜色中依稀可見，施青覺將椅子放下，轉身正色說道：“高大哥，就快到了，剩下的事就只能靠你一個人了。”
; C9 l- F5 k# w
    “放心吧，我知道這事對咱們兩個有多重要。他奶奶的，做不成我就死在裡面。”

9 I) o) P& |, C1 |$ V. p' M    “那倒不用，他們也不會殺人，萬一不成，我會把你接出來，機會總有，命就一條。”

# W% y5 s4 @% H5 F    “知道了知道了。”高楊不耐煩地說，“我現在可挺珍惜自己這條狗命的。”

9 t2 I! Q4 R) |    “嗯，跟我說說你都要做什麼。”整個計劃太複雜，施青覺擔心高楊記不住。
% ]. k$ ^- A4 E" {9 e
- Q9 q( s+ @/ Q& B    高楊吐出一口氣，皺著眉頭尋思了一會，好像已經將計劃全忘光了，突然咧嘴一笑，說：“多大個事。你把我放在鯤社門口，我向十公子裝可憐，就說自己從前殺人如麻，如今手斷腳斷，真心悔悟，想要出家卻不知其門。十公子肯定會同情我——這是你說的，我可沒擔保會成功。”

) ~+ |& n$ N3 i& J  y    “龍王說的，應該不錯。”
; ^2 q# n/ p" l
    “嗯，十公子善心大發，就會把我介紹給四諦伽藍的高僧。”
* i4 [. C$ Y% K2 Y$ g% d4 \. o
    “伽藍裡高僧眾多，不是每一位都行。”
5 _  i! u6 M& {' Y' u
5 ~0 U! J1 X, n* q    “當然，有一個叫法齊的老傢伙，是什麼蓮心、蓮華的師叔，跟他們的師父法延好得跟親兄弟一樣，最喜歡放下屠刀的強盜、刀客什麼的，他一聽說有我這種人，準會樂顛顛地收我為徒。”

8 F( m# W% g+ V0 @* ?! e    一連串的人名，難得高楊能記得住，施青覺點點頭，“不會馬上收徒，但他會把你留在身邊觀察，這樣你就有機會了。”
# ]4 z2 H( t/ [# {" ?6 N
    “嗯，這也是你跟龍王保證的。”
. w) I% Z5 m  h' X
* Z6 j% D4 j. f  z/ l    “我保證的，跟龍王無關。接下來你要替龍王做一件事。”

/ R2 M8 {$ B3 B    “對，我要立功，免去從前的罪過。我要想辦法打聽法奉到底是怎麼當上住持的，如果可能，還要讓老和尚對法奉產生不滿與懷疑，離間計嘛，我懂。”

/ a% F$ ~! l" A8 l    施青覺放下一半心，壓低聲音問：“你還要替咱們兩個做一件事。”

  H8 m" G  ?# R6 u' r8 P2 l# v    高楊也壓低聲音，“偷幾本絕技出來，這個我太明白啦，在璧玉城誰強誰混得好，咱們立功再多，不如替龍王殺人來得實在。四諦伽藍有多少絕技？我都給好兄弟偷出來。”

    “不必，這事只能看運氣，唉，都怪我當初學武不用功，現在才知道重要，四諦伽藍絕技，一樣就夠咱們學一輩子啦，就算不能縱橫西域，自保總算夠了。”
/ ]  B4 t7 E! K
) U/ l1 U: e5 C    高楊鄭重地點點頭，連眼裡的凶光都少了幾分，施青覺突然感到一陣愧疚，說是“咱們”，其實偷出來的絕技只對他一個人有用，高楊是練不了的，“高大哥……”
! m' O' S8 h+ b0 _: t
% T' r) y- X) ~* K, A    “哎，別又說肉麻的話，我可不愛聽，再說事還沒成呢。”

    “嗯。”離鯤社已經不遠，施青覺乾脆連椅子帶人一塊抱起來。
6 a/ q- V/ B9 i0 s+ e6 E$ L
    “你也小心點。”高楊跟施青覺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一想到好兄弟要是沒了，自己將面臨的悲慘遭遇，他就感到不寒而慄，“我跟你說起的那幫人可不好打交道。

' G, j" _4 c- C% R' @/ @: n    他真怕死，甚至覺得從前那個滿口豪言壯語的高楊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鯤社的防護一點也不嚴密，施青覺將高楊放在大門口，竟然沒人發現。

' o- D6 v! i9 i; A- i" k/ \    高楊看著好兄弟跑遠，放聲大叫：“上官教頭，可憐人求您開恩哪……”

1 K( b" _  p" K$ V" u    施青覺未做停留，其實他認為這一步可以簡單些，如果傳言可信，龍王只要開口，上官如必定幫忙，何必讓高楊一個人演戲呢？可龍王沒提此事，施青覺也不敢建議。
$ j% N$ q6 N# f' F8 t+ T  _7 z- v0 R
; z) I6 D6 F7 o3 X& h! _9 B    他有點害怕龍王，最關鍵的是，他摸不清龍王的心事，那個面色蒼白陰鬱的同齡人既給予他美妙的希望，也帶來巨大的壓力。
% v6 V- w3 H+ b% {- F
    按照高楊事前的指點，施青覺來到一條酒館聚集的街巷，稍作打聽就找著了百興樓。
1 X9 ]/ c  d: f
' S; X# F0 i% t: D! E3 H/ a0 F    百興樓在南城算不上太知名，來這裡喝酒的通常是一批老顧客，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是或曾經是鐵山匪幫的一員。

    這是施青覺自己的主意，甚至沒告訴龍王，他當時對高楊說：“不能只依靠龍王保護，咱們得自己創業，擁有自己的力量。”
$ W1 z% C; g+ s! w6 G# n
    高楊於是推薦了百興樓，“要說璧玉城裡最講義氣的一幫人，就是鐵山刀客了，我聽說他們對女首領不太滿意，有一批人想自立門戶，你要是有膽子，就去試一試，沒準能加入其中。”

    施青覺就這麼來了，一個人也不認識，高楊的名號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他鎮定地在桌椅和人群中穿行，短髮與青腫竟然沒有引起注意。
  O$ W8 J8 J6 w6 h) k" x; T
  c7 v! H; e" ]    他走到一名矮壯的客人面前，說：“鐵山都是膽小鬼。”

8 ?( M1 `; m7 P1 Y1 ^/ ]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三章 錯認
# C) T6 O# |. C% P1 z5 h: R9 m' D  a4 r
    當知客僧對比武決鬥沒多少幫助，在認人方面卻給施青覺積累了許多經驗，走進百興樓，掃了幾眼他就知道，地位最高的人是這名坐在樓上的矮壯漢子。
' o& h* e+ C: w; O
    做出這一判斷其實並不複雜，樓上樓下幾十桌客人，只要樓上響起笑聲，樓下必定配合，至於樓上諸人，喝酒吃菜的同時也不忘了時刻向矮壯漢子遙望，顯露出明顯的討好意圖。
, n2 i4 h$ [+ w# \
    施青覺就這麼隨意地走過來，被誤認為也是受邀而來的客人。
7 V' W+ k& @% u0 k( z' Z. u4 S1 b
    “鐵山都是膽小鬼。”他說，等待眾人的暴怒，然後他會巧妙地安撫他們，展示自己“有用”的一面。

* D( G1 U4 {7 P    矮壯漢子一愣，將酒杯放在桌面上，斜眼看著陌生人，“小子，來挑事的？誰給你的膽？”

  ?& |( k2 A# b) z' K    對方的反應不如想像中激烈，施青覺快速掃了一眼其他客人，數十道與高楊一樣兇殘的目光正一起盯著他，只待頭目一聲令下，就能將這名膽大妄為的闖入者撕成碎片。

% }( a/ I* r1 {" \/ Y. I$ m9 x    起碼吸引到注意了，施青覺抬高聲音，“鐵山的英雄豪傑在哪？”

" W6 H) k1 e5 i+ ]9 s    這回不只是矮壯漢子愣住了，其他人也都面露疑惑，互相瞅瞅，還有人小聲交頭接耳。
- @% T7 r0 m% u# F' u) Z( A9 Q
% j; b* o: R( {2 o5 I/ H    什麼地方不對勁，施青覺一下子心虛了，但他不想就這麼放棄，仍然倨傲地挺胸站立，高楊跟他說過，鐵山的人都是強盜，一旦氣勢上弱了，就會被瞧不起。
1 e  ]2 D. P( s8 r3 [" c2 x' d
( n6 h! \! u/ z1 C    “你找鐵山的人？”矮壯漢子問，語氣不算太憤怒。

    “正是。”

    “那你他娘的來我這兒幹嘛？眼睛瞎了嗎？”矮壯漢子的憤怒已經非常明顯，附近桌的客人們紛紛起身，捋袖揎拳，準備一戰。

    施青覺心裡硌磴一聲，糟了。這些人難道不是鐵山的人？
6 {3 ?5 K' y+ {4 p
    仔細想想，他發現自己實在太莽撞了，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向夥計打聽，滿心以為這些互相熟識的客人必然都來自鐵山，可他想顯出鎮定從容的一面，當然不能一進門就四處打聽，尤其是他太相信高大哥了。
" h7 f; B$ N% D3 u4 _5 n5 J# a
/ \" Q9 G7 [5 O    高楊說百興樓的客人全是鐵山匪徒，還是說以鐵山為主？施青覺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組建力量的野心一下子顯得如同兒戲一般可笑。

    “呃，我就是問問……”施青覺強撐著，開始尋找退路，走樓梯是不可能了。窗邊有一桌客人，只要能闖過他們，就能一躍而出。

: [. I; Y( I8 H, E+ N  C# R4 [    矮壯漢子慢慢站起身，全身關節嘎繃直響，跟他臉上的兇殘相比，高楊就像純樸的鄉下少年。
' n) h4 ~* H) j0 A+ i
    施青覺的神情毫不退讓，短髮與傷痕替他增添了幾分氣勢。其實他的力道都用在腳上，只要一動手，立刻開溜。
) |% S: x9 x5 M7 d
    客人們步步靠近，樓下也有人跑上來。將施青覺團團包圍。

. p. s) K( p* w9 G    施青覺發現自己跑不到窗口了，如果不想磕頭求饒，就只能裝瘋賣傻，以搏萬一了。
3 |4 `4 e9 y7 i6 F% I: l6 v
    他正在兩種“選擇”之間猶豫。矮壯漢子竟然瞬間變臉，從凶相畢露改為哈哈大笑。伸手在施青覺肩上拍了一下，雖然挺重，卻沒有殺傷力，“我這個兄弟，就愛開玩笑……”
2 T% {1 s; D7 o( g0 e: v
% h( {9 t! f: E    酒樓裡一下子笑聲一片，各回各桌，繼續開吃，每個人都在打聽，老大的這位兄弟到底是誰。

    與矮壯漢子同桌的人直接問了出來，一名四十多歲的黑瘦刀客搶先回答：“這位是龍王護軍府的得力幹將，跟咱們東瓜老兄是生死之交。”
+ Y+ {, y" g5 J; s# u+ u
    “哦。”眾人點頭，消息馬上傳遍樓上樓下，大家記住的只有“龍王”兩個字，紛紛感嘆老大有面子，龍王竟然派人到賀。

    這回輪到施青覺愣住了，但他反應還算快，立刻抱拳說道：“在下施青覺，開個小玩笑，東瓜兄看來心情不錯，願意陪我玩玩。”
* ]# Z( q) I; v# V
, p9 E' l; Z( L  t1 A7 i. s! e    名叫東瓜的矮壯漢子長得也像東瓜，終歸要些臉，只是點頭微笑，什麼也不說，倒是那名黑瘦刀客很熱情，立刻安排座位，讓施青覺坐到主人身邊，自己順勢也湊了過來。

    幾杯酒下肚，施青覺終於搞明白這群人的來歷。
/ J+ C2 p$ p! n6 u, ~
5 `$ k9 M) r: ?9 D% _    主人姓何，名叫東瓜，是南城一條米麵巷的小罩子，千辛萬苦爭取到親臨城主比武現場的資格，因此包下百興樓擺宴慶功，黑瘦刀客自稱安建德，是何東瓜的手下。
8 f* Z8 J* Y/ e8 `9 a4 Y$ V' Q
    施青覺冷汗直流，腿肚子都在發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何東瓜漸漸也熱情起來，與安建德一左一右，拐彎抹角地打聽施青覺的目的，以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龍王。

& d- X- O2 a( G7 Y    施青覺只能裝傻，用笑聲與喝酒抵擋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很快他就醉得不行，趁著頭腦還有一線清醒，急忙提出告辭，並且按住何東瓜，不讓他送行，顯得極為親暱。

    安建德送他下樓，經過每一桌時，客人們都欠身打招呼，將他當成大人物對待。
: S- A0 r" Y) h6 r" ~" ~* o4 d5 C* u
6 V% p4 x. o  d( h% M& Z    施青覺越發羞愧。

    到了街上，安建德反而什麼都不問了，只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死活塞給他一隻小包。

    走到沒人的地方，施青覺掏出小包，打開看了一眼，掂了兩下，足有一百兩銀子。
* J$ u( F* x/ ~0 `# L. s; {8 {
: i* G- a2 A" U  c# b- n* L- E    春風凍肌，肚子裡卻因為喝酒而暖乎乎的，施青覺站在街上，看著熱熱鬧鬧的行人，心裡一片茫然，他剛以為自己瞭解了璧玉城的規則，現在才明白這仍是陌生的地方。
2 k0 j3 J- @; `( K" x9 e1 t
( X1 [0 T$ C1 N9 N$ X- Q# n    高楊這時候應該被鯤社收留了，施青覺無事可做，準備返回護軍府，路上心緒起伏，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龍王在璧玉城的影響，心中對龍王的懼怕更深了，同時也生出更多的羡慕與嫉妒，龍王可是比他還要年輕幾歲啊。
0 H: `! Q9 O9 n" z
    自己在四諦伽藍浪費了多少歲月，施青覺憤憤地想。
) N7 @5 T) Q7 Y5 `" U3 ~: y
8 s* r$ J! z; F: y7 C* }( p    前面一小隊騎士飛奔而來，行人紛紛避讓，施青覺也讓到一邊，繼續低頭想自己的心事，結果那群騎士勒韁止步，停在了他面前。

    十多個人，身著全套盔甲，應該是哪支軍中的士兵，可是盔甲各式各樣，又讓人分不清他們的來歷。
" C0 _8 V; M6 n% J
% I; E. {" F8 I' R! U    施青覺擺好架勢，剛要開口發問，一張大網從天而降，他向左邊跳躍，可是那股暖乎乎酒液卻讓他的雙腳不聽使喚，足底一滑，人已經摔在網中。

    四名騎士同時收網，拽起俘虜揚長而去，整個過程乾淨利索，近旁的許多行人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那些看到的人也裝著沒看見，直到騎士們沒了蹤影，才興緻勃勃地說起這樁綁架。

6 l/ ?2 r$ A  z' C; y+ I) a' E    這在南城實在不算大事，很快這消息就淹沒在更多的誇張傳言裡。

% P# s# X8 O* @2 w2 S2 i( Q5 C) g    施青覺先是掙扎大叫，質問對方來歷，最後搬出龍王的名號，卻一句回應也沒得到，騎士們一路東行，出城與更多騎士會合。

9 m! S; h% C$ A* ]! H7 Z    施青覺終於猜出這些人的來歷了，他們才是真正的鐵山匪幫。
. \9 B5 n0 }. G  r) u4 y
    “停一下，我有話說，我是專門拜會鐵山英雄的，沒有惡意……”施青覺做了最後的嘗試，接著就放棄了，老老實實地縮在網中，一腔野心化為烏有。
* ]. y8 |5 l! `$ U
    趕到鐵山營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施青覺被扔在地上，頭暈眼花，站不起身，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 j7 r$ l( L  `7 X& V- N8 \    過了一會，有人喊道：“小姐起床了，準備帶俘虜過去。”
) J0 B2 O' b& c5 w: R# W
    鐵山兩三千人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只是在數支大軍的對比下顯得弱小，施青覺對其瞭解極少，聽到“小姐”的稱呼不禁感到奇怪。
1 A$ ]( @6 y: g0 L( Y+ ?* n
    足足準備了一個多時辰，施青覺才被帶去見鐵山女主，期間數度想要起身，都被看管的士兵打倒，任憑他怎麼解釋也沒人聽。

3 X& v! ?0 z; f9 D; s; n    帳篷很大，施青覺還沒看清裡面的裝飾，就被士兵摁倒跪下，在他身邊，站著一隻大腳，跪倒之前匆匆一瞥，他看到的是一名比高楊還要高大的男子。

  }0 ^. o0 u0 X, ]0 L    “小姐，我們在城裡抓到一名狂徒，當眾說咱們鐵山全是膽小鬼，正好有幾名兄弟路過，告訴城裡的……”

    “鐵山是正經軍隊，你是大將軍，哪來那麼多兄弟？”
8 I7 n; a$ B' D* }2 z6 X$ U8 `7 l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施青覺的心突地一跳，忍不住就想抬頭，兩隻腳同時踩上來，他只能額頭著地，心裡卻不在意，只想著一件事：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動聽的聲音？
' n9 e! `# x( N* n5 c% Y0 P% |/ Y
  S6 X2 [# d. `5 s: @9 Y; I    大將軍拿戈尷尬地應聲是，“小姐留在城裡的士兵們就把他抓來了。”

    “殺了吧。”那個動聽的聲音說，略顯倦怠。

    施青覺嚇了一跳，剛要開口，大將軍已經說出他的保命符，“可他自稱是龍王護軍府裡的人。”
& Y: O2 M4 }9 W" u5 a- M
    帳篷裡安靜了，龍王的名號真是在哪裡都有效，施青覺略微放心，跪在地上說：“在下施青覺，真是護軍府主簿，絕無虛言，我沒有污辱鐵山的意思，只是為了……”

    “閉嘴！”那聲音不只動聽，還很憤怒，“把他碎屍萬段，一塊一塊送到護軍府去。龍王是個混蛋，把自己老婆接來管錢，卻只會利用我，讓我替他白做事……”

8 d$ i; p) `, D! n    施青覺不只是嚇了一跳，還大吃一驚，這個女人什麼來頭，竟然對龍王如此不敬？
% K5 K; W6 ~8 N  o; J% ~, k* {
, ~' X, d) r$ B2 U    大將軍拿戈勸道：“小姐別生氣，為了龍王不值得，倒是這個小子，妳說他會不會是王后派來的人，故意向小姐挑釁的？”

: h) M$ N+ i; [5 ^. W2 `    “不是不是……”施青覺急忙叫道。
1 J3 U& w9 s+ M! q
    “王后的人？那我要親手殺了他。”
3 B0 L) R) \# S6 `  X8 B6 Q% Z
    動聽的聲音裡滿是不加掩飾的兇殘，施青覺卻閉上嘴，心想自己終於能看到聲音的主人了。

3 Q5 J. V6 u  g, V8 l1 T    （求訂閱求推薦）
" U) K$ V- i+ ^3 Y% b+ h
2 T: Y( R; f4 o( P5 @
  m$ J8 O; q; N# ^6 i) D5 x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四章 為情
/ a7 P; q* \+ f
. F; V! p- Q: r4 R  u$ A0 ~, O' ]. ?3 I    護軍府的庭院裡，顧慎為叫屠狗出來與初南屏比武。
1 I) @1 J! h/ e0 b
+ _5 I8 O% x  H+ l+ _' ^    屠狗傷勢初癒，很高興有機會活動活動腿腳，他見識過初南屏的劍法，向來不吝於讚賞，但也很不服氣，“武功，悟性與練法當然重要，可有些東西是靠時間積累出來的，再聰明再刻苦也不可能幾年速成，小有小的衝勁，老有老的經驗。”
# n  z4 R- Z& Z9 Y, I
    每當他這麼說的時候，木老頭就會鄙夷地揭他的老底兒：“你有什麼經驗？多半輩子都在閉關練功，自己瞎琢磨。”

3 l" D+ Z( B. v# F2 {0 ]    “嘿嘿。”屠狗往往笑而不語，閉關的確得不到實戰經驗，但對修煉內功的助益卻極大，對於西域見效奇快的種種功法，他其實是持有蔑視態度的。
6 {  x" H% b4 O$ X4 k
    他走進場地，拔出刀揮了兩下，感覺很好。

4 }+ O& u6 m6 D8 J) J    庭院四周站著四十餘人，大都是胡士寧與他訓練的殺手，和崆峒派的同門弟子不同，這些人不會根據資歷與輩份而提前判斷誰勝誰負，就算屠狗比初南屏大了幾十歲，也得不到多少尊重。

1 }% ?& ?9 q8 t6 g1 w    木老頭更是不會忘記任何貶損他的機會，“老狗，待會輸了就說自己傷還沒好，現成的台階，我瞧你這身傷拖個兩三年沒問題。”
/ ?8 E( ^4 M2 d3 T3 A  \& j) i0 G
    屠狗對木老頭的諷刺欣然笑納，一句話也沒說，反而想起幾十年前的場景，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崆峒派年底評校，對手是一名比他早入門好幾年的師兄，事先沒人看好他，就連師父也說比武的目的是摸清自己的水平，結果他贏了，一下子成為本門精心培養的苗子，直至被木老頭打敗。

    在西域，屠狗沒有一戰成名。死在他刀下的大都是無名之徒，金鵬堡內那一場比武中了敵人暗算，更是一敗塗地。

    他又回到默默無聞不被看好的狀態，爭強好勝的意志反而因此暴漲。
2 r& H* |, z# h( P
/ w8 o: W6 o$ P0 Q    “請。”屠狗按照習慣向初南屏拱手，刀尖衝下。

    初南屏跟平時一樣平淡從容，既無激動也無輕視，好像為這場臨時決定的比武已經準備多日，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請。”初南屏說，純粹是一種模仿。在他的經歷中，可沒經歷過幾次客氣的比武，就連從前跟鐵玲瓏一塊練武的時候，也得像仇人似的拼盡全力。
% }( k; p/ @+ G
: d5 r- E, m( ~5 V. Q    那雙綠眼睛裡藏著真正的仇恨，可她的仇恨跟龍王截然相反。不是如冰山一樣高聳堅硬，而像是秋末的野火，幾乎能聽到劈劈啪啪枯枝燃燒的聲音。

3 F+ e+ H; Y0 |    鐵玲瓏的模樣一閃而過，停留時間比拂面的春風還要短暫，初南屏的心卻產生了一剎那的斷裂。

    屠狗猜不到對方的心事，他只知道眼前有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如果浪費的話。他就是忘記了西域的規矩，更對不起上次比武失利的教訓。
  v% o' G- z3 ~) R" I- D
( z( l  N9 K+ D7 Q0 W    崆峒刀法不追求一招制勝，屠狗佔據的是“勢”，並一點點擴大。只有在極度意外的情況下，才會失去必勝的把握。

    在數十名旁觀者看來，這場比武頗為精采，一老一小刀來劍往。每一招都值得回味細究。
& r  W3 u; d/ `1 U& ^
9 H* R4 m: o0 ~. i& A4 x    木老頭難得地為屠狗叫好，“老狗脫胎換骨啦。看來受傷還是有好處的。”接著他就皺起眉頭，“小初，發力啊，別讓狗總追著你啊。”
$ ^& {/ Q; c4 {
4 t3 A" U) v' ^5 c* A1 z% X; x    身為一名普通的金鵬堡前傳功教師，胡士寧的武功一般，眼力卻不錯，他對青面方殊義所知甚少，幫不了多大的忙，但是看了一會比武之後，他衝龍王搖搖頭。

# M9 a, _' G6 L$ Z  L( E2 K    初南屏的劍仍然很穩很快，卻缺少那種必欲置對方於死地的無情與狠辣，他就像技藝嫻熟的老工匠，多年練成的手法永不會出錯，在外行看來依舊精采，其實內裡已是三心二意，對自己的作品毫無敬畏與興奮之情。

. ~) a, Q3 p/ Q9 g    年紀比他大得多的屠狗，出招之間卻像少年般執著與熱情。
5 j& F) N2 z8 n, i' }6 e
    如此一來，初南屏的戰敗也就在情理之中。
5 l5 Z% G1 V0 |5 {. t
! C/ o8 Z: A& `( t" t0 N, l    屠狗擊飛了初南屏的長劍，刀尖在對方胸前一點，立刻後退數步，仍然保持著防禦姿勢，謹慎地說：“我贏了。”
9 _6 g0 d! o9 r' n
" u8 Q, k, l+ C# }; C' ^    “你贏了。”初南屏認輸，揀起幾步之外的長劍，轉身回到隊伍中，好像對這次失利一點也不在意。

) z; |" @& K/ ]    屠狗很高興，身上出了一層細汗，倍覺清爽，就連傷口處的隱隱疼痛，也變得極為舒服，走到木老頭身邊，甚至開了句玩笑，“木老頭，你越受傷武功越差，我跟你正好相反，哈哈。”

    木老頭瞪起雙眼，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解恨的話，他的武功的確越降越低。
$ N$ @% i8 a4 l- K
    胡士寧又叫進來十幾名刀客，他們都是近期加入龍軍成為勇士的，在歷次任務中表現出高人一籌的武功，從而贏得在龍王面前與殺手們比武的機會。
, \* V& i4 B: H+ U, I- [
! `) W' _& m3 G8 `! B2 j0 O    比武一場場進行下去，時間都不長，通常二十招之內即告結束，顧慎為的確從中發現三四名不錯的刀客，武功之高出人意料，很難想像這樣的人竟然在璧玉城默默無聞。
: U5 E: z% x* Y2 |$ z" v
    刀客們的身份背景都經過詳細調查，雖然都少不了與金鵬堡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但的確不是奸細，更不是殺手，他們擅長刀劍，卻在刀劍之城被淹沒，原因不在於武功，而是機遇與性格。

2 ?" o5 F7 O; J    比武直到傍晚才結束，顧慎為中途接到許小益派人送來的情報，聽說護軍府主簿施青覺被鐵山士兵抓走了，既意外又好笑，很快就做出決定，不把這件事情鬧大，於是低級軍官去要人，叮囑他無論鐵山是否放人，都不要太過堅持。
3 `* d2 V+ G1 U9 h$ X1 d9 D
: u2 [4 R' [3 K    此後他就將這件事情放在一邊。

- R  e1 W  _2 w% O6 f    比武結束，初南屏自動跟在龍王身後，一同來到書房。
! i, Z. A/ V9 J+ ^8 E+ O
- J' K8 A8 L; I    秦夜明開始忙碌地準備飯食，初南屏說：“龍王如果想要換人比武，現在還來得及。”
8 H& \2 ]9 ?( M) i: a. m4 l
    第一場比武就在明天晚上，顧慎為可沒有多少選擇，“你代表的是得意樓，除了你們兩個，我再找不到第三名得意樓弟子。”
6 j6 v6 U  h& C+ |! f5 F
    秦夜明聞言愣了一下，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在得意樓待過一段時間。

9 K1 V4 E: c) P% q  i" l    初南屏等了一會，秦夜明離開之後他才說：“我以為自己已經練成了無情劍法。”
$ W- F6 i) H; V9 c* p
    顧慎為的飲食非常簡單，一份菜一份肉兩張餅和一杯清水，他直接用手，吃得很快，吃下第一張餅，他說：“勘情秘要一半是真實的武功，一半是彭仙人的想像，是否真有七個境界很難說。”

    “前四層境界是真的，龍王也經歷過。”初南屏從來沒想過要為彭仙人報仇，但是對彭仙人傳授的無情劍法，他深信不移。
* t" v* e  l2 ^3 E
  t1 `/ g) g$ U) k2 Q: X; U* x% Y    顧慎為對此不能否認，“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沒練成有情劍法，葉四郎跟我一樣在第四層中途放棄，得意樓所有弟子，沒有一個進至第七層，我懷疑就連彭仙人也沒有。”
& v. @9 c' Q$ {0 w" F
    “彭仙人深不可測，如果不是貪練死人經，現在的龍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初南屏語氣中有一絲惱怒，龍王總是有意無意地暗示彭仙人是個騙子，這讓他難以接受。
: t* O: ^8 T+ c7 p+ P/ D5 ^% \
    “彭仙人確有獨到之處，他那種擴展經脈的法門令你我獲益匪淺，但他招收大量弟子修煉勘情秘要，恐怕不只是為了好玩，他想在別人身上實現自己達不到的境界，因為那是他幻想出來的境界。”
5 S* {& p- J5 {4 C1 {% ]
( t- n' T! h% i5 u    初南屏不擅爭論，對龍王的“猜測”他只有一句回答，“我知道問題在哪。”
  Z! P% n6 g* M' }
    “殺死鐵玲瓏會讓你後悔一輩子，而且我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顧慎為說，有些警惕又有些失落，好像眼看著子女長大成人開始不太聽話的父母，只是他做不到父母那樣耐心與放縱。
; k% t- U- M+ W) {# p2 o9 J
    初南屏躬身說道：“我不會殺她，我自有辦法。”說罷退出房間，沒提自己的辦法是什麼。
: \9 n- M+ p5 h3 w( F3 k' O; N) ~
    顧慎為快速吃完剩下的食物，開始考慮明天比武失利的影響，這應該不會干擾到城主的產生，但是會讓外界質疑龍王的實力。

    初南屏得贏，這就像屠狗的崆峒派刀法，一開始的“占勢”非常重要。

" k3 @% ^$ ]2 N: C- L0 o1 W    一個問題還沒解決，另一個問題又到了，衛兵進來通報：施青覺回來了。

    施青覺死裡逃生，全是因為大將軍拿戈等人的勸說，他們可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主簿而得罪龍王。

; F( m* {+ S9 B6 e; I' {3 A7 A: u    從施青覺那裡得到他絕不是王后手下的保證之後，羅寧茶的怒氣稍微下降一點，但她還是很惱火，跟俘虜無關，卻要在俘虜身上發洩。

    施青覺臉上就這樣多了兩道傷疤，從唇上向兩腮傾斜，羅寧茶親自握著匕首，邊割邊說：“給你留兩道鬍子，鎮住你的嘴巴，看你再敢亂說話，沒割掉你的舌頭，算你幸運。”
" B# o' Q. K# j5 V) E, J
    施青覺感到最幸運的是，他終於看到了那動聽聲音的主人，而且距離如此之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幽香。

    利刃刻出傷口、帶來痛苦，也將羅寧茶身上的香味牢牢刻在還俗和尚的心裡，他全身顫抖著一聲不吭，整個受刑過程當中都在吸氣，捨不得吐出一點，以至於臉憋得通紅。
3 w6 W$ Q: m0 G& k% p
7 T2 z) X- _# E7 C; w    羅寧茶將那種表情當成了恐懼，感到很滿意。
. V3 J2 [! N# m3 j
( E7 Q, o- Q4 L8 v* Z* U    “都是我的錯。”施青覺跪在龍王面前，兩道傷疤仍然鮮紅如初，“是我喝多了酒胡言亂語，罪有應得。”

    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顧慎為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心裡感到失望，他原以為這個人是值得培養的。
6 c" N/ X3 X: W8 {. T- z/ o
    這是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的一件事實：情的力量有時候跟恨一樣大。


- x2 ]( @: g$ Z" i. A# u! ?' J8 i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五章 本意

    直到後半夜初南屏才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轉了一圈，居然真的想出了解除心結的主意。
+ n$ p; C* f' A1 Q9 r
7 O2 v( Z) B/ K4 p7 a4 a- |) S; |( T    初南屏已經不是少年了，那副冷淡柔美的相貌，更讓人以為他擁有成熟的心志，但他仍保有單純的一面，有時比少年還要幼稚。

6 y, o/ m" c- m9 m1 {8 R- j% }0 D    這天晚上是鐵玲瓏值夜，初南屏徑直走到她的藏身之處，抬頭說：“跟我來。”
9 G1 _' q0 @. a+ }4 ~
    “走遠點。”鐵玲瓏惱怒地輕聲說，武功已經被遠遠落下，現在連殺手技能都被一眼看穿，這讓她的自尊大受打擊。
6 p$ i' }2 Z) u) g. o, H- S% f$ I
$ U% w2 R9 n' X6 N& h    “讓咱們把一切事情都結束吧，就是今天。”初南屏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壓抑著的激動，與平時的他很不一樣，似乎藏著一個重要的秘密，即將當眾公佈。
# Z4 T& r0 Q& I$ \  U. T2 F3 F( g0 V
! s  H1 Y1 Q( v. P    鐵玲瓏掀開斗篷，從屋簷上跳下來，這個位置能夠讓她監視半個護軍府，也不容易被外人發現，“去哪？”

    初南屏沒有回答，轉身就走，他不敢多說話，就剛剛那麼一會工夫，原本堅如磐石的決心已經發生動搖，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和想像中的她還是不一樣。

    這就是勘情秘要裡所說的情障，他想，唯有去除這一阻礙，才能真正進入無情之境。

4 c4 ^  E# E6 t* w: d* T* ?6 p: }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龍王的書房，他總是很晚才睡，今天也不例外。

/ N. [9 p$ G& T9 n, c* q' _- P    初南屏站在門外，“龍王，我和鐵玲瓏有事要見你。”
& _$ F0 w" f4 {# u9 r$ m
: E* [# \' U, A* \( T, [    鐵玲瓏輕哼一聲，“是你有事，不是我。”

! k) Q3 }% a1 s3 K0 l    屋子裡的顧慎為無聲地嘆了口氣，讓兩人進來。
: K" D# h) O) j% c/ i) ?
! b; P$ ]: ?( D1 ?/ K4 Y8 P& d    在燈光的照耀下，初南屏越發顯得失魂落魄，頭髮、衣襟、靴子全都濕漉漉的。沾著些草棍、泥巴，好像才從沼澤地裡走出來。
# M. G! g" o6 t& p$ l1 G) V& `
    初南屏沒有解釋自己的窘狀，向龍王點頭致意，然後轉身看著鐵玲瓏，心想這是最後一次凝視，因此允許自己稍稍放縱，多盯了一會，隨後艱難地開口，沒人知道這對他有難。甚至比拔劍殺死面前的少女還要難，“請龍王收下她。”
) O7 ]% K& {' c+ B# z) w
    屋子裡一片沉靜，其他兩人都明白初南屏話中的意思，卻不懂他的用意，顧慎為知道初南屏與普通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可怎麼也預料不到他竟然琢磨出這樣一個斬殺情障的主意來。
$ z. F9 ~! M8 j5 Y* C" F0 P' Z
& E" B" }2 p$ l; {* i6 r    愚蠢、胡鬧、不可理喻……顧慎為能想出好多詞形容現在的初南屏，沒等他張嘴，鐵玲瓏先出手了。
1 R- ?) Q0 }+ q9 W
    這一巴掌用上了全力，要不是過於激動，以至內息不太穩定，力道還會更大些。
- `  B/ z$ E) x
7 I6 ]- b' t* I; K$ g3 H- ?    初南屏沒有躲，左頰留下清晰的指印。鮮血順著嘴角留淌，他卻露出微笑，“這也是妳的願望，不對嗎？”

    “跟你沒關係。”鐵玲瓏從來沒這麼憤怒過。拔出狹刀，抵在初南屏的胸口，“有更好的辦法讓你‘無情’：把你的心挖出來。”
& [# H" _) \! D  I  p
* H, ^  U; ~8 Q* ~! `2 M8 |    初南屏仍然不躲，“等妳屬於龍王。我就不會再想著妳，也用不著殺妳破除情障了……”
& Y; h* N4 ~! s: o0 O0 g# l/ K
3 z% \( {% s: s) [( h6 r/ C; i2 x! \% n    顧慎為發現他在自己的屋子裡成為多餘的人。可他必須做點什麼，初南屏再這麼說下去，鐵玲瓏只怕真會殺人，“把刀收起來。”

    “可是他……”鐵玲瓏突然改了主意，遵命收刀，昂首說道：“沒錯，我自願將自己獻給龍王，只要……龍王不反對。”

    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初南屏，綠色眼珠像是正在燃燒的翡翠，但聲音在微微發顫，她曾經“獻”過一次自己，因為意外而被打斷，可龍王的反應就跟直接拒絕差不多。

    她已經承受不住更多的挫敗。
% \- O+ r# n0 A
& r, g7 u* F  I) A: R    “我不反對。”顧慎為說。

    初南屏與鐵玲瓏互相凝視，一個越來越冷，一個越來越恨，對龍王的回答充耳不聞，好一會才明白過來。
! E5 G; g: R5 }# ]$ u# y
4 t4 g9 d  F; X; O) k2 R9 f& |    “什麼？”鐵玲瓏驚訝地扭頭問道。

    “既然你們兩個的想法一致，我沒有反對的理由。”顧慎為隨意地說，好像即將接到一份再普通不過的禮物。

    初南屏也轉過身，他在判斷龍王的話是真是假。
+ g; O! a& Q  _  j3 Q$ x
    “第一場比武，我要你贏，不管用任何手段，都得贏。我給過你機會，讓你在鐵玲瓏與劍法之間選擇，你選擇後者，我尊重。”顧慎為又對鐵玲瓏說：“我很喜歡妳，妳想當殺手，破身是必不可少的，我寧願自己收下妳，但僅此而已，過後妳仍是護衛。”

    “只要留在龍王身邊，我沒有奢求。”鐵玲瓏說，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初南屏，儘量讓聲音平靜而冷淡。
0 ?! O8 Q9 l& f
' ]$ C  E% r. u$ K    屋子裡再次陷入沉靜。

6 X, e5 F, A# V% J% n, Y    “你可以出去了。”顧慎為說。
) h) G6 }3 X: P1 m  u0 o5 n
    初南屏彷彿大夢初醒，看著龍王，相信他所言不虛，慢慢後退，當他在外面關上房門時，相信自己的心已經死了，與其殺死鐵玲瓏，不如“殺死”自己，這就是他想出來的破除情障之道。
% U  m) r2 S* B& [4 D" _: L. m, O
    鐵玲瓏呆呆地站在原地，憤怒、惶恐、期待、不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小。
1 Q  }/ x0 U. ]3 g1 ]
    顧慎為突然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眼前的少女與那個被他搭救的小姑娘毫無二致，時光似乎在她身上從未消逝。

9 N& j1 y' K" L8 o! l    “把燈吹掉。”他說。
7 q( v+ [0 f# J! t1 o; I) i
    初南屏守在鐵玲瓏待過的屋簷上，看到燈光熄滅，他開始專心致志地監視周圍的一切，可是總在走神，目光不由自主想要轉向那間屋子。

    心死得還不夠徹底，這需要一點時間，他想。

    鐵玲瓏慢慢忘掉了外面的初南屏，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黑暗中的龍王身上，心跳越來越快，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從很久以前，她就模模糊糊地有了這個願望，可是在願望即將實現的時候，她感受最深的是恐懼與難堪，而不是想像中的歡喜。
) u) G3 y: r9 {
    吹熄油燈之後，她一步也邁不動，只能手扶桌面站立，希望龍王主動做點什麼，又希望他永遠不要動。
' n! L" v7 L3 f  k; J
    龍王的腳步悄無聲息，可她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正在將自己包圍。

/ \6 V& V1 v/ f* a& @    顧慎為輕輕抱住那具瘦小僵硬的身軀，撫摸著她的頭髮，在她耳邊低聲說：“妳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殺人、可以不殺，但永遠不要違逆心中的本意，有我的保護，妳不用再走我的老路。”
& y' \- C% V* z& V  c/ O2 s. C! d- O
3 q" y7 d4 Q7 ~/ B& R6 A3 X2 i    鐵玲瓏先做的第一件事是哭泣，她抱住龍王，頭埋在他的懷裡，不加掩飾地痛哭，將積鬱已久的傷心全都傾泄出來。

6 o+ ?# X2 q0 H1 W5 y2 u    不知過了多久，她抽抽噎噎地悶聲問道：“他為什麼要羞辱我？為什麼？”
6 o( w# M/ D2 j( t
  |6 p1 P" @, l# k; f6 f! W    “因為他愛著妳。”顧慎為說，對自己當前所扮演的角色極不適應，可他知道，在他這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對鐵玲瓏和初南屏卻是天大的事，必須小心應對。
& @; L6 m7 Z! [" Y5 V* o
    “我不要他的愛，我不要這種愛。”鐵玲瓏抬起頭，看著黑暗中模糊的形狀，“龍王……你說的……是真話嗎？真的……要我嗎？”

# n; s, e7 R2 b6 V$ Q    “沒人會不想要妳。”顧慎為字斟語酌，他得先讓這個小姑娘恢復自信，“我也一樣，就連屠狗和木老頭也不例外。”
6 ]) M* B' q0 t# X4 f
    鐵玲瓏忍不住噗嗤笑了，從龍王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我才不要他們兩個，可是……可是你在騙他，還有我，是不是？”

    “我說了，一切由你選擇，不要為我做什麼，也不要為初南屏做什麼，妳是鐵玲瓏，龍王喜歡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2 e% ~5 F! `: \4 h, Y
) p' D% W# j. Q4 _8 U2 A' g    鐵玲瓏又笑了一聲，隨後是長時間的沉默，顧慎為站在她對面耐心等待。

    “我……還沒想好。”鐵玲瓏輕聲說，對自己的猶豫不決感到羞愧。

    “那就繼續想。”
6 i7 T- ]; l, `  d3 k
9 x, h/ G1 ?* u$ I    “但我絕不會再理睬初南屏，永遠不，他羞辱我、鄙視我，是個大混蛋。”

/ O% W( c; f  f+ k3 f1 @$ Y, ~    “他是混蛋，但他終會醒悟的。”

    “那我也不理睬他，我不是他的玩物，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 L" ]% s( Z* k0 B% p) C  Z
4 s+ p. E+ Y: K: \  `, T2 d$ h6 m    “嗯，這才是真正的鐵玲瓏。”
! A3 d! Z5 \& K
9 R  ]$ {& M, q+ S7 ]/ B    鐵玲瓏不好意思起來，雖然“獻身”的願望沒有實現，她卻沒有一點失望，反倒因大哭一場而痛快淋漓，心情也好了許多，這讓她明白，自己深深地喜歡著龍王，但那是對父親、兄長一類的感情，而不是男女之間的歡愛。
7 _5 [6 F, A1 L# a. O# \
    “他肯定會以為……龍王希望我怎麼說？”
) f! `0 G' D. c
    “什麼也別說，讓他把想走的路都走一遍吧。”

    鐵玲瓏鄭重地點頭，想起龍王可能看不到，又認真地嗯了一聲，接著又想起一件事，問道：“我什麼時候出去？這種事需要……”
/ X* h! Z: b( m7 V
    “再等會。”

: M# g; u. N0 M& r- p& _    鐵玲瓏又點點頭，看到模糊的身形在走開，“對不起，我耽誤龍王這麼多時間。”

# F  l+ f  e% _: r3 M4 W    “沒關係，我正好趁機練一種功法？”

5 e1 S4 u* [; ]0 K- S    “什麼功法？”鐵玲瓏來了興緻。
1 ^3 O/ Y" a) C. [
1 O1 m4 x& R6 S3 y6 ?$ L    “黑暗中準確出招的功法。”

    “這可挺不錯，龍王打算用這招打敗獨步王嗎？”
* D4 S0 o$ f. O' v0 S1 [
- @% ?7 ^* Z% }4 E    “嗯。”

    “可比武的時候怎麼才能讓燈光熄滅呢？”
+ n. w. x9 _) {" O  x; ~+ Y
) N; f! r( J: O" r    “我正在想。”

9 o0 q# \+ w8 l  F    鐵玲瓏不說話了，也幫忙在想，主意倒是蹦出來不少，每一樁都是異想天開，連她自己也覺得沒有價值。
/ H* `; O' @9 F' z/ p& {* ]
  j8 u8 U# l' _6 ~2 L6 I    “妳可以出去了，把燈點著。”
8 D* {, \4 w$ Q' Y; c! ^
    鐵玲瓏遵命行事，剛推開門就看到龍王的侍者秦夜明像幽靈似地守在外面，臉上不由得一紅，匆匆走開。
7 c+ A7 n7 C! T+ X3 b
    遠處的初南屏看到這一幕，發現自己的心不是死了，而是碎了。

    秦夜明站在門口，“龍王，一個叫方聞是的人，自稱軍師，非要這個時候見您。”

) N* @$ h7 D$ P- B: v    方聞是居然從北庭趕回來了，事前甚至沒有書信通知，“馬上帶他進來。”顧慎為命令道，猜測草原又有大事發生。


- x  ]6 q5 |! ?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六章 新國

; R# V0 Y- O# O    方聞是出發的時候正是冬末，路途加倍艱辛，舒利圖勸他再等幾天，可他一天也不想耽擱，“聶增能在隆冬的時候前往璧玉城，一去一回都做到了，我這麼大人還不如他？”
( `8 S  V. u1 H; p: l7 |
    方聞是高估自己了，他的確不如少年聶增，光是幾天幾夜不睡覺這一點他就受不了，於是，一場鬥志昂揚的出發，很快就變成冰雪中的艱難跋涉，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方聞是好不容易養出的體重，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消失的，令他唏噓不已。

    他帶了五十名隨從，全都留在天山以北，只與聶增一道經過通天關，馬不停蹄地前往璧玉城。

+ V, m  J& b0 J; y! j* n7 M    當兩人終於出現在龍王面前時，狀態全然不同。
/ R" g0 a2 f$ R! F2 G
    聶增比上一次見面時又長高了幾寸，雖然很瘦，看上去卻極為結實，神情堅毅，已經沒剩下幾分少年的稚氣。
6 I& B5 i' b8 J5 H3 A. v' i
    方聞是也瘦，但是顯得非常虛弱，眼窩深陷，無精打采，好像重病纏身，因為騎在馬背上時間過長，雙腿形成不自然的羅圈，個子矮了一截，在聶增的攙扶下，以古怪的鴨步蹣跚前行。

    可是一看見龍王，方聞是就推開聶增，腿也變直了，人也精神了，昂著頭，鄭重地稍稍彎腰，以他獨有的語氣拿腔作調地說：“很高興看到龍王有一位合格的侍者，威脅與收買對他都沒有效果。”

    秦夜明通報得非常簡單，顧慎為能夠想像他攔截方聞是的場景，於是幾步走過走，親自攙著軍師的手臂，“軍師怎麼憔悴成這樣？這一路上可是受了不少苦吧？”
% j( B1 L4 A! T
( L9 P5 x6 N/ t    龍王展現出罕見的親切，方聞是覺得自己找回了面子，而且不虛此行。平淡地點頭，與龍王一同進屋，唯一遺憾的是，龍王侍者似乎對此無動於衷，只是靜悄悄地忙前忙後。
. e" T" E" J% ~8 G0 v! R) Z( b! o
9 d. P* ~0 l/ d    顧慎為命令秦夜明帶聶增找房間休息，然後向軍師問道：“草原出事了？”

    方聞是點點頭，“舒利圖與羅羅之間的汗位之戰還沒結束，草原上又要出現兩個新國和兩位新王，而且都與中原有關。”
3 I4 q6 G9 D1 w. f2 ~+ P( o" q
    “怎麼回事？”顧慎為吃了一驚。

    方聞是曾經寫信告訴龍王。說中原派出兩支使節隊伍分別前往舒利圖與羅羅駐地，信發出不久，使節就到了，方聞是建議舒利圖熱情接待使節，摸清中原的策略。
4 z  h! A) i: g4 b# H
    舒利圖做得很好。又因為他尚年幼，中原使節以為有機可趁，暗中收買各部將領，許下種種諾言，很快道出了中原人的真正意圖。
# v0 y! u8 e4 Y5 k/ u9 d9 J
    中原希望將北庭的分裂長久化，因此不僅決定承認東西兩位汗王，還要在草原南部另立兩個新國家。其中一個與中原接壤，不稱為“國”，而是叫小閼氏封地，所有者自然是投降的小閼氏。

    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國家。小閼氏死後，可以將封地留給任何人，“這是給北庭預留的一場鬥爭，討好小閼氏就是討好中原。對封地的爭奪則會引起更多分裂。”

    中原希望在草原上建立的第二個國家則是實實在在了，就在天山以北。與西域相接，國土遼闊，可耕可牧，至於立誰當新王，中原使節所知甚少，但他暗示，這位新王絕不會是北庭人，而是來自西域。

% P7 y3 h5 a( }5 p: n    舒利圖與羅羅若想得到中原的承認，就必須接受這個新國家。

! {1 b0 Y1 E# M* @2 ]    “獨步王，這是給上官伐準備的地盤。”顧慎為馬上想到了這個可能。

    “這是一種說法，還有一種說法，獲得這片土地的會是西域東部某個聽話的國家，比如樓蘭，更好控制，公平地說，如果我在中原掌權，肯定會選樓蘭。”
; `: G# Z3 n4 `7 x, \: C' y0 A
    軍師帶回的消息的確非常重大，顧慎為問：“北庭人做何反應？”
* o+ H4 |. [4 Y% Z6 H6 O0 x. [
% x: \+ l! g5 N7 n' H* o' p    方聞是攤開雙手，“舒利圖沒有選擇，據說羅羅已經同意了，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事實上雙方都得爭著討好中原，此時與中原為敵，無異於退出汗位之爭。我讓他儘可能向中原爭取利益，然後該同意的還得同意。”

    相隔遙遠，方聞是只能自作主張，不等龍王發問，他就繼續解釋道：“中原在舒利圖和西域之間插入一個國家，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這塊土地就此脫離北庭，新王的控制也必定不穩，正好給群雄逐鹿提供了一塊大大的誘餌，龍王必須加入進去。五年，最多十年，龍王就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強國，足以跟中原、北庭抗衡，不用再看他人眼色。”

  i0 B1 y4 s% P. [' ]7 T* M7 y# B, `    方聞是興奮了，對他來說，五年以至十年，都如白駒過隙般短暫，能在這段時間內實現帝王之業，是一筆極為划算的生意。

    顧慎為沒有打斷軍師，讓他一直說下去。
4 }( q: Z/ h( y0 ?0 n. f  v
  y0 I! Z6 v6 f& n    “新王到底是立獨步王還是樓蘭王，我猜此時中原正在猶豫，從難易的角度來說，立樓蘭王更容易一些，畢竟他已經是真正的王。可也不能小瞧上官伐，我聽說金鵬堡最近一段時間特別老實，連多年培養的殺手都不要了，自毀基業，必然是有更大的目標。”

    “先假設新王是樓蘭王。”方聞是不自覺地揉揉大腿，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想騎馬了，“他肯定不願意離開本國，對新領土的控制必定鬆懈，龍王日後爭奪的時候也會更容易些。”

$ F% V. d9 E% }, M1 x% k    “如果新王是上官伐，那就有些麻煩了，他好不容易從主子手裡得到一塊肉，自然會死死咬住，而且他會從一開始就防備著龍王，甚至再次向疏勒國和逍遙海擴張。”
2 r0 ~  g2 P7 \2 z/ O. I% j6 j
    方聞是停頓了一會，他這一路上思考得足夠久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向龍王提出這樣的建議，“上官伐必須得死，不管用什麼手段，哪怕是暗殺，也得除掉他，迫使中原只能選擇樓蘭王。”
* _7 E* \1 |8 O5 M0 o3 f% D3 O
    顧慎為卻一點也不意外，八年來，他都在努力達成這個目標，只是要求越來越高，從殺死金鵬堡任何一人皆可，變成現在的徹底摧毀金鵬堡，而且是安全地摧毀。

    “我會在比武中殺死上官伐。”
8 C6 R# u5 G' L$ v* D
- t* v) R" W9 w/ O, B. _    “龍王有辦法了？”方聞是驚喜地問，他記得很清楚，龍王曾經說過自己還不是獨步王的對手。
9 }: _1 l( o0 q7 Q8 q: X
, M3 ^1 m% ]0 h    “有了。”顧慎為事實上只有一個計劃的雛形，但這種事軍師幫不上忙，用不著說得太詳細。
7 X" Z7 L2 `/ }. U; q, i$ j
    “那就好了。”方聞是雙手一拍，“我聽說城主比武是抽籤決定對手，龍王什麼時候能與獨步王相遇？”

6 q, r& Q4 L3 a6 p    “最後一場。”

8 C# `9 e* j1 t- v' f' h1 p    “龍王肯定嗎？”方聞是以為抽籤應該是隨機的。

    “這是中原人與我達成的協議，抽籤由龐靖操控，他會精心安排每一場比武的人選，不管別人怎麼樣，他要保證獨步王先與駱啟康比武，獨步王敗，駱啟康勝，然後駱啟康再敗給我，送給我一個城主之位。”

    方聞是冷笑數聲，“中原的算盤打得倒挺好，給龍王一粒芝麻，卻送獨步王一片芝麻田，龍王打算怎麼辦？要是中原的計劃實現，龍王與獨步王根本不會相遇。”

    “很簡單，駱啟康要是在抽籤之前就死掉，就不會成為我與獨步王之間的障礙了。”
7 R, Q' ?* C; \! Z3 m
    方聞是自己剛剛提過暗殺的建議，所以他對龍王的暗示就不能說什麼了，只是提醒道：“不管怎麼樣，現在不能公開與中原決裂，從北庭到西域，中原現在就是天下主宰，只能順著他來。好在這是一位冷酷的主宰，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龍王只要不駁中原的面子，在西域殺死任何人都不會受到懲罰。”
# |. B2 ~9 J- L) l( v$ ]9 K+ @
$ p+ ]! Z- K% b7 {' @5 }    接著他想起路上聽說的一件事，“龍王在璧玉城頒佈了禁殺之令，最後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吧？君無戲言，你現在就是君王，說出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 @# t; L! p* h% I    “我自有主意。”

- p5 w0 l. q2 e6 h( A    “嗯。”方聞是太累了，剛才說的話都是他路上早已想好的，這時也的確提不出新鮮的計劃，“那就好，今天晚上就是第一場比武吧？還好我趕上了，小初能贏吧？最好別讓他輸，就是得讓中原覺得獨步王虛有其表。”
# T. [. n( h% F
    “他不會輸。”顧慎為說，真心希望自己與鐵玲瓏的“假戲”能讓初南屏度過這一關。
. V1 P3 R+ j; C6 T! ^: A
* |( g; F% I; N; ]/ d    方聞是沒能忍住哈欠，“請龍王諒解，馬背顛簸，我的腰啊……”
  @" e9 W: C9 @
9 B2 X8 F! K# q  F* O$ I    “軍師先去休息，其它事情以後再談。”

% ~  A7 F1 S4 _; F! z" m    “要談的事情可不少，奪下璧玉城之後就得招兵買馬、離間樓蘭與中原、安撫舒利圖、佔據新領土，我有計劃，十年之內的計劃我都有……不過我真得睡一覺再說了。”

    秦夜明就守在門外，他已經安排好一切，帶領軍師去臥房。

% @/ M$ U# o2 u9 o    方聞是頭重腳輕，好像喝多了酒，仍然沒忘龍王侍者之前的阻攔，“怎麼樣，現在認識我了吧？”

    “嗯。”秦夜明平淡地回應，態度跟之前沒什麼變化。

    方聞是覺得無趣，不再挖苦，直到路過一扇院門時，聽到裡面有早起女子的說話聲，不禁意外地問：“這裡住的什麼人？”

. l4 ]1 G; d' S- E    “王后。”
% r2 }; l! ~6 n7 m' U/ R6 {$ N
    “石國的鞠王后？”
# ]4 S' l, g$ \+ b
    “龍王只有一位王后。”

    方聞是腦中一熱，急走幾步，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以為自己又要失眠，結果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連臥房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 n5 [) {+ ^- g' n$ `# G
1 `: v+ v, e6 j2 f! ^! p    天邊微亮，顧慎為決定幹脆多等一會再去鞠王后房中休息，以免打擾她的睡眠。
: G; Q8 T  _( v& D+ l# k+ X
. c9 X! a+ K. v- }& `$ C7 U$ g3 \    初南屏就是這時走進來的，盯著龍王看了一會，轉身又走了出去，什麼也沒說。

2 t  L( z: N6 r1 w    顧慎為相信初南屏將會贏今晚的比武，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繼續掌控這名劍客。

! a' v+ W% m* q5 t
# v% c; k9 I; w; \6 K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七章 認輸
$ c9 k7 a* f0 F$ a2 y
- G$ ]# Z* C* Y* c! S9 T1 F+ L4 C. ^    夜色剛落，原本只邀請八十七名觀眾的護軍府，一下子涌進來三四百人，表面上誰也沒有違規，多出來的人都是某位大人物的“隨從”。
% ^$ ~/ Y3 Q5 J4 ?% l
; l! J# f: i7 Y2 m4 B    這個奴僕的身份可不簡單，代價高昂，最少也得花掉上萬兩銀子，還得與收錢者交情匪淺才行，收獲自然也不小，不僅能得到第一手消息，還能立刻在熟人眼中抬升自己的地位。
, R# b1 @' C% h9 H. R" b$ m4 ^) S
* \& P% l# k" R/ D2 R    外面的街巷裡也擠滿了人，入夜之後的北城罕見地熱鬧，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事後都將口若懸河地聲稱自己親眼目睹比武，將現場觀眾的人數再翻幾倍。

9 {. E8 b8 g4 V* }  K0 q% p    龍王親自來觀看比賽，引起一陣騷動，護軍府附近如今駐扎著一支二百余人的龍軍小隊，他們負責維持街巷秩序，為龍王和其他客人們清出一條通道。
7 R  \- M5 s( Y! Y. ]
) Z) S5 o* Z* U1 x  s    顧慎為帶著真正的隨從，方聞是想來，被他強令休息。
% J5 l8 A- b2 W  P0 D; Q: H/ R) `
    秦夜明的感受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一踏進護軍府大門，他就想起這裡的房屋都有一層黃金牆壁，他自然不敢亂看，可是走路時越發輕手輕腳，生怕不小心踩碎一塊。
! o  a3 M% N. _, f
! O8 a& W) d8 E% c9 `    獨步王沒有來，龍王因此成為最重要的客人，不過主人卻不是住在這裡的北庭督城官墨出，而是中原人龐靖。

2 ?5 k+ ?$ D) @. r. c: y    墨出很乖巧地充當隱形人，昏昏欲睡地坐在椅子上，對周圍的嘈雜聽而不聞，如果有人衝著他的耳朵喊話，他就會驚醒過來，發出一連串驚訝的“啊”，好像是一名十足的老糊涂。

    龐靖代表中原主持比賽，輕鬆奪來主導權，熱情地拉著龍王的胳膊，與諂媚的觀眾們一一相見。
* [. [( d& u; q$ g8 D3 G+ p4 b
    這一番客套花去不少時間，尤其是總有些人不自量力。想要顯得與眾不同，一名自稱叫何冬瓜的矮胖子就是如此，他的腰彎得太低，差點被忽略過去，然後他就擠開眾人，緊緊跟在龍王身後，大聲向龍王問好，好像他們是熟人。

0 U5 ]* {" U2 S4 i    秦夜明毫不留情地擋在中間，沒讓這只冬瓜過於靠近龍王。
" z) l% B- s# f1 O/ n( _
( t; c. v; _+ q    原定八十七位觀眾。所以庭院裡擺放著八十七張椅子，混進來的人就只能站著，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興奮勁兒，互相拱手、點頭、使眼色，就算有一百雙眼楮。也沒辦法看清隱藏其中的暗流。

    龐靖是最興奮的一位，他與龍王半公開的矛盾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坐在左手的墨出也跟空氣沒有區別，他傾斜著身子，親切地與龍王交談。
6 D& g- t, s% t4 J6 s* N- {, F
    “中原可沒有這種盛事，不，江湖上有。朝廷裡盡是一些只會舞文弄墨的老朽，光是提起比武兩個字，就能讓他們皺半天眉頭。唉，要是都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那該有多好？簡單、直接、高效，哈哈，龍王覺得呢？”

3 E& f7 V" C0 G    “不錯。”顧慎為敷衍道，住持法奉講述的故事真假難辨。但有一點很快就得到證實，龐靖的確是一位駙馬。他的妻子華平公主也的確很得上一代皇帝的寵愛，佷兒登基，她的權勢也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 H  K7 F  `% d4 f3 t5 f; z9 j
    顧慎為還不打算將事情挑明，龐靖也不想，他肩負著中原朝廷賦予的職責，只能先公後私，“我得說龍王真有眼光，瞧你挑的這位劍客，得意樓是吧？嘖嘖，劍法好也就算了，竟然生有這樣一副容貌，天妒人羨……”
) x/ G2 n9 W0 q8 ]0 q
    被龐靖贊美的初南屏就在十幾步之外，正襟危坐，微微低頭，長劍橫在膝上，神情冷淡，像一名入定的老僧，奇怪的是，這讓他的面孔越發顯得柔美，倒像是身著男裝的女子，只是當他偶一抬頭，兩道冷酷的目光立刻嚇退了心懷鬼胎者。
9 T+ I% u1 }5 l+ S
    誰也不會懷疑目光中的殺機。

# Y5 x" Z7 p& D% k4 {+ S    再熱情再繁復的客套話也有結束的時候，終於，越來越多的人無話可說，連眼神也顯得多余，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開始集中到那件明顯的怪事上︰天山宗的座位還是空著的，宗主張楫沒來，本應上場比武的刀客方殊義也沒到。
4 e2 ~0 B4 _6 v/ x/ F
( \* q2 |8 f" C  I  p    金鵬堡派來一名白衣院謀士，面對洶洶涌來的疑惑，他只能報以不知情的苦笑，可是當西域都護官龐靖發問的時候，他不能再裝糊涂了。

" ^# O. c( [8 i/ @- a6 I0 K    “怎麼回事？定好二更比武，時間已經過了吧，人怎麼沒到？天山宗是認輸了嗎？”龐靖大聲說道，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目光卻盯著金鵬堡謀士。
4 ]' h% i3 a: U# l
    謀士站起身，焦急地向門口望去，“離二更還差一點，我已經派人去問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馬上就會到。”
& D! r" U1 k& Z' l8 Z7 `7 c
. T  L) h4 H! _: Q% I9 b2 L, B    “定好的時間可不能隨便更改。”龐靖以秉公辦事的口吻厲聲說，“二更鑼響，天山宗再不來人就算認輸。第一場比武就這麼輕視……”

+ G6 k/ X, E3 f9 T. z+ [/ e0 W    謀士更顯慌張，向一名忠於金鵬堡的小罩子使眼色，命令他再去催促。

' Z8 s; _- a% P    小罩子奮力向門口擠去，才走到一半，就聽門口有人叫道︰“天山宗來人了。”
; [/ p. V+ J) K$ s  [! d- f
+ r. o9 Q# P' x- J, n0 ?0 ~" }) F    來的是張楫，眾人讓路，他徑直走到龐靖身前，深鞠一躬。

    “方殊義呢？報的名字是他，臨陣換人可不行，這是公平比武。”龐靖沒有起身，對張楫的孤身一人表現出明顯的意外。
7 @, K1 B/ B" l, d! A
5 H* a% w2 \3 E; l; w! }    “不用比了，天山宗認輸。”張楫說。
: d$ ^% Q4 W- y/ C
    “什麼？”

    “天山宗認輸。”張楫重復道。
5 B. k( l* Z4 u0 b- R" a8 u
    龐靖騰地站起來，在扶手上用力一拍，將旁邊的墨出嚇得一哆嗦，“認輸？張楫，我敬重你，不過你這個玩笑開得可不對。”

, H" j( A. _& e    “請都護大人恕罪，天山宗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認輸。”

    龐靖就像他所描述的中原老朽一樣皺起眉頭，轉身看著龍王。
8 E- w' W8 D; G1 F4 J& q
6 o0 ^5 l9 A( k) C, \. F" Q4 z    “沒人說不能認輸，那這一場就是得意樓勝了。”顧慎為說，腦子飛轉，分析張楫與龐靖來這一出到底有何用意。
8 D; L: Z/ c$ J/ @
# }+ V) J5 Q. D* v' d    龐靖的表演無懈可擊，但顧慎為用不著尋找破綻，也知道這是一場戲，龐靖是獨步王最重要支持者之一，張楫絕不敢給他意外。

    龐靖顯得很惱火，重新坐回椅子上，眉頭仍未舒展，也不看面前的張楫。
7 S& s3 M5 j" J
; E$ F# b% k2 m: G    周圍的人已經聽到張楫的宣告，正在將消息一圈圈向外傳遞，最多的反應是難以置信，在眾人看來，第一場比武就是龍王與獨步王決戰的演練，居然以一方認輸告終，實在令人失望，不少花錢進來的觀眾開始覺得虧大了。
# u5 m5 C! j5 r. o! v8 u
    “本場比武，天山宗自願認輸。”張楫大聲說，這本應是中原人的職責，現在只能由他代勞，“勝者是得意樓。”
0 G' C1 y8 h8 W7 r( g* }, K
    張楫再次向龐靖躬身，然後向龍王看了一眼，轉身向外走去，人還沒到門口，傳言已經由街頭飛進護軍府，這更讓花錢的觀眾感覺不值。

3 c. j- [. h* I1 [- [    “方殊義死了。”說出消息的人不加掩飾，聲音大得整個院子裡的人都能聽到。
1 I/ e! v" S0 X. H+ W4 Y
    “是暗殺。”立刻有人加以補充。
5 T7 s# l9 m8 v9 B. @" e
    張楫保持沉默，在護軍府沸騰之前走出大門。

$ C+ q7 v5 h5 o( Z$ j    人群一下子散去大半，大家都知道，此刻最鮮活的消息不在護軍府，而在街上。
6 O2 |9 W9 \. f5 H# S0 m* p
    龐靖既驚愕又失望，連連搖頭，“亂七八糟，這才是第一場比武……看來下一場比武的抽簽也沒人在乎了。”

0 t. V% u, w& [- k' H! [3 {; `    “都護大人自己決定就好。告辭。”顧慎為起身說道，在秦夜明的護送下快步走向初南屏。

    初南屏還是那副樣子，好像沒聽說對手認輸的事，仍在認真地準備上場。

    “走。”顧慎為說。

7 |9 E8 C7 o# g* o4 M    初南屏抬起頭，眼中精光一閃，“是你？”比武不戰而勝，他很自然地懷疑是龍王提前動了手腳。

8 |4 x& X  M" X! Q    顧慎為沒有回答，只是嚴厲地盯著他，初南屏或許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打心眼裡對龍王惟命是從，但顧慎為絕不允許當眾抗命的事情發生。
4 h. g' U$ J( p: L4 T/ ^
7 h# Y2 x6 D/ r/ x1 f# U    對視片刻，初南屏屈服了，在這種事情上，他的實力與龍王差得太遠，多年形成的服從習慣也不會說斷就斷，他站起身，與秦夜明一左一右，跟隨龍王出府。

# {- l0 h, W- @* S9 v    龐靖惱怒地招呼隨從，“拿簽筒來。”
. N, [6 C  f, H+ ?
    第二次抽簽的觀眾比第一次還少。

    離他不遠，護軍府名義上的主人墨出睡得正香。

: `) d# f/ q1 a2 f    懷疑龍王的不只是初南屏，顧慎為剛走到街上，人群中就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與歡呼，璧玉城有一段時間沒出現過引人注目的殺戮了，方殊義之死帶來一個大大的驚喜。

    “獨步王是孬種！”在北城居然響起這種叫聲，可是破天荒頭一次。
& A) u& y, Z# n$ K9 b% U! F' A
    可惜龍王一點也不領情，在衛兵的護送下匆匆離開北城。

    二三更之間，正是南城最熱鬧的時候，一樁神奇的暗殺更是火上澆油，連妓女都不做生意了，跑到街上，想看看勝利歸來的龍王。
, S1 V6 ]* s( c8 W0 z3 c4 v& y
5 W1 f( t8 F4 x/ ~$ q3 ?) z$ k" I    好在龍翻雲早有準備，提前派出大隊衛兵，在南北城界橋處恭候龍王，替他開出一條通暢的道路。
' J3 s  v* e7 g# L2 n; [- q
3 X' i& F- C+ ]1 ]0 S3 w    顧慎為的一只腳還沒邁進護軍府，整個璧玉城都相信是龍王暗殺了方殊義，很可能是親自動手。

7 R$ u( \" V; d1 b9 U: n% v    方聞是迎到門口，憋著一肚子話，直到進了書房才說︰“這就是龍王的計劃嗎？可是這也太著急了吧，咱們要殺的是獨步王，不是他手下的小嘍羅。別瞧璧玉城現在為龍王歡呼，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說龍王不守信用，頒布禁殺之令，自己卻暗中殺人，於是龍王的一切承諾都會受到懷疑……”

    顧慎為打斷軍師，“人不是我殺的。”
6 N1 j# j# X1 y$ T- Y/ |
+ O, B% o7 u6 L. @  F1 M* A    “也不是龍王派的人？”
; ~5 }7 A- l# F$ R7 V
    “去護軍府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方殊義會死。”

    方聞是目瞪口呆，龍王沒必要騙他，“那……這……凶手到底是想幫忙還是想陷害龍王啊？”
# @& o6 R' X- `; D# Z5 J
  U" A, ]: W; o( y0 J& u$ y    顧慎為跟軍師一樣疑惑。
$ p) X5 p) j; j: c( K
' ^  O3 Y3 L! @, c3 ]& G. K
9 t2 s" D' K; Q; _# W

1月23

第七卷 絕巔之崩 第九百八十八章 懸案

5 k7 X* L) I9 N; @; t   隨著更多細節浮出水面，天山宗刀客方殊義之死反而由鐵板釘釘的龍王謀殺，變成了一樁令人費解的懸案，這讓方聞是更加頭疼不已。

    方殊義其實死於比武前一天的夜裡，他不知道為什麼潛入護軍府的地盤裡，還帶著四名刀客，只有他遭到暗殺。

* g, k4 K8 o$ W0 ~/ T& |1 ?& @/ ^    死亡地點位於金窩巷，在有些人看來，這解釋了他們為什麼必須進入敵方範圍，天山宗地盤狹小，依靠不受制約的殺戮吸引了一大批刀客，卻吸引不了妓女與嫖客，方殊義若想放縱享樂，就只能冒險離開老巢。

    這種看法很快遭到駁斥，方殊義在一家小妓院的屋頂而不是床上，像是偷窺不成反遭殺害，可沒人會帶著四名手下偷窺，更沒有哪家妓院的護衛有本事打敗出身金鵬堡的頂尖殺手。
. L* [% @- I) c
    另有一種比較可信的說法是，方殊義當晚其實是在追捕某人，一路來到金窩巷，結果遭遇埋伏，這又有點有像是龍王的手筆了，但也有諸多解釋不通的地方，比如龍王為什麼選在自己的地盤裡殺人，他完全可以在沒出天山宗勢力範圍時就動手，即使事後暴露，也不會遭到指責。

    還有那四名刀客，能跟著方殊義一同執行任務，他們可不是庸手，武功先不說，對暗殺絕對是行家裡手，就是這樣一群人，居然對發生在頭目身上的偷襲一無所知。
* b* Y" d- j$ t( W8 Z- e
    他們看到的只是屋頂上的一具屍體，迅速帶回天山宗，成功地保守了一天的秘密，直到比武在即，誰也無法加以掩飾。
- l9 q# ?2 g5 O; q0 r  |: ]7 E
    疑點再多，龍王也仍是最大的嫌疑人。方殊義遭到暗殺，他得到的好處顯而易見，璧玉城裡的大小勢力習慣上是腳踩兩隻船，這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只支持龍軍，公開與金鵬堡決裂。
; T3 I. v7 {& G* S! \
* k! E0 k& P: h4 r! Q5 Z8 }  V    方聞是擔心大家過後會質疑龍王的信譽，結果是他多慮了。質疑的聲音非常少，璧玉城的居民非常自然地接受了雙重標準：別人不能隨便殺戮，龍王當然可以，否則還算什麼龍王啊？

( u) b# Y8 \5 e; F# P    他們質疑的是龍王縮手縮腳，竟然不肯公開承認。

    在這樣的氛圍中，第二場比武的抽籤果然如龐靖所料少人關注，尤其是上官鴻和莫林這兩個名字都顯得那麼陌生，就算是上官這個姓氏以及獨步王私生子的傳聞，也沒能吸引太多人的興趣。
2 \2 h9 @( [! }0 T
    方聞是在龍王面前來回踱步。他被這樁沒有頭緒的暗殺弄得煩躁至極，“一定有人在背後搞鬼，表面對龍王有好處，其實暗藏陷阱，可陷阱在哪呢？要是知道殺人者是誰就好了，獨步王？可他殺死自己人能得到什麼呢？鯤社？不太可能。曉月堂，一定是曉月堂。”
8 A( }/ b$ l4 ~! ~1 l
    方聞是終於停住腳步，興奮地看著龍王。“荷女是個瘋子，她的目的不就是擾亂天下嗎？消停了一段時間。也該重新出手了，暗殺天山宗刀客，嫁禍給龍王，這種事很像她的風格，對不對？”

    “嗯。”顧慎為承認這一點，“不過有點殺雞用牛刀了。曉月堂在北庭暗殺的是老汗王，在那之前，荷女可是很小心地從未打草驚蛇。”
. g+ |& z0 m) x6 l4 x7 N
    方殊義畢竟只是一名殺手，即使是頂尖的青面，他的死也不足以改變璧玉城的大勢。
4 w, L9 }: U# F0 R
    清晰的思路又變得模糊不清。方聞是頹然嘆息，他信心十足地從北庭回到璧玉城，肚子裡裝著的全是宏猷偉計，沒想到跟龍王還沒真正深入交談過，就碰上他最不擅長解決的殺手陰謀。
, }( r+ X( v- _( o6 C  m# J# }
) d+ o4 I4 h* Q: \: R' m6 T; A( `    越是不擅長解決他越想解決，越是想不出原因，他就越煩躁。
, f8 U. @$ v; B
# l2 X& q5 u! m9 N    方聞是又開始來回踱步了。
# ~- u7 c3 j! \2 e- Q3 b' ]9 {" v
    顧慎為心裡默數著，決定再有兩圈就將軍師攆出去，就算是最沉得住氣的殺手，也受不了眼前有人這麼晃來晃去。
( C2 }1 {7 w4 r4 }0 a
' \0 }7 L3 Y1 I. q2 k, ^' t# t: E    一名衛兵提前將龍王解救出來，他帶來一個令軍師極為驚訝的消息：天山宗宗主張楫求見。

: ^8 M  J. u: O6 y    “他來做什麼？”方聞是驚愕地停住腳步，“上門討說法嗎？”
7 X2 x' q$ z) O
    “見著他就知道了。”

# f, z; T$ z/ [+ ?- N+ r! {    張楫矜持地站在庭院中間，孤身一人，隨從都留在外面，布衣長袍，還是教書先生的裝扮，只是手中少了一柄戒尺。
- L! C: U, @3 d# X' |! {# \3 O
# p2 \) G% V' @/ ^- Y    方聞是迎上來，打量著獨步王的軍師，心中頓生鄙夷之意。
9 A# S  n$ N# R  P/ w
    兩人算是直接的對手，可沒怎麼交往過，在張楫眼裡，方聞是不過一介誇誇其談的鄉村騙子，搖頭軍師則對教書先生屢戰屢敗嗤之以鼻。

    為了表達彼此間的蔑視，兩人隔著老遠就同時拱手，親切地互相問候。
- K. u# o1 {6 q9 p& U
6 g) S( t7 a4 M7 B9 _  V7 t  J$ X: X$ p% E    “張先生別來無恙否？北庭一晤，尚未討教，先生就飄然東去，今日大駕光臨，在下不勝欣喜……”
2 B; |  a5 t( \9 I5 |
% ^. L( u; b6 u  U# f    “方兄客氣，朔方風雪，方兄可受了不少辛苦。”

) p( a, r8 @" R4 r    “哪裡哪裡，大丈夫建功立業，還在乎小小苦寒？”方聞是其實挺心疼自己掉下去的肉，可在張楫面前絕不會表現出來。

5 }2 B5 G6 H8 s2 y    “呵呵，方兄回來得真是及時，再晚幾天，恐怕路途就不通了。”
4 i: B' ?- f( @& c2 _  X2 V
9 L1 `+ n1 l1 n& l    “哈哈，別的不敢說，通關過卡在下還是有點經驗的，實在不行，龍王自然也會派軍隊替我開路，何來路途不通之說？張先生過慮了。”
- [& m% p0 A9 x+ s9 N$ Y
    ……
/ _% p4 w3 t  l$ o. Q  e' c7 k: t
    兩人你謙我讓了一會，才一塊走進龍王的書房。

' N6 T& X- S7 h' G' S! q    顧慎為起身拱手，張楫一見到龍王就換下虛偽的神態，略一還禮，省下一切客套話，直接說道：“龍王也想儘快找到兇手吧？”
. D( {1 G- }+ _% Q
    方聞是笑了一聲，剛想開口諷刺說龍王對天山宗的死人不感興趣，龍王卻投來禁聲的眼色，他只得硬生生忍住，心裡很不服氣。
$ v' N; T$ J2 p6 a6 C
    “璧玉城裡多了這麼一位高手，我當然想知道是誰。”
0 H8 v) B  [) W+ b9 v* y2 I
5 x& b0 x6 X2 Z, ]8 m0 h    張楫嚴肅地點點頭，又嚴肅地看了方聞是一眼。

; D7 U. O5 B# s' v; F    方聞是挺起胸故作不見，心想龍王若是對軍師還有幾分尊重，就不會攆我出去。
& i4 d9 ~2 y9 ]- ~
    他如願了，顧慎為沒有讓自己的軍師難堪。直接讓他參與到談話當中，“方先生懷疑兇手來自曉月堂，張先生有什麼看法。”

$ \3 s/ @% c% W- z    張楫接受了方聞是的存在，但是再也不看他，只對龍王說話，“龍王直白。我也不藏著掖著，方殊義遭到暗殺，是天山宗和金鵬堡的恥辱，許多人說龍王是幕後真兇，但我不這麼認為。”
& @  a9 H8 j! X, s6 q. \- \) @
1 a8 \7 w& U, W: v# _  d    “張先生慧眼獨具，令人欣慰，希望張先生經常向外人宣揚一下。”方聞是趁龍王沒發出暗示，搶著說了一句。

    張楫卻不肯接招，自顧說下去。“前天晚上，方殊義等人其實是在追捕一名刺客。”

    “刺客？想刺殺誰？”方聞是再次搶著發問。
9 O4 C! m: v- ^' E1 L% D4 G. B
4 e! |  K& c7 Z+ a# g! J1 z( h; t    “我。”張楫說，目光仍然停留在龍王臉上，“龍王想必能猜到刺客是誰。”
$ m' s- G% @- {* C: C& E4 A9 I
# R2 \# I; _+ F    方聞是覺得這句話是個圈套，不應該回答，可是沒等他提醒，龍王竟然主動跳了進去，“上官鴻。”

    “嗯。鴻公子恨我入骨，一直在監視天山宗。伺機動手，前天晚上他有些冒進，方殊義帶人追趕，結果遇害。”
" H9 `& f# o* }# ?
    張楫似乎是在實話實說，沒有設置任何陷阱，方聞是略感意外。“難道真是曉月堂？”

7 b% F; K+ \' T2 X$ q* C' ^' [    上官鴻已經徹底投向曉月堂，他的行為必定得到荷女的許可。
/ [" w5 r2 r7 Z4 T5 s
    “上官鴻沒這個本事。”顧慎為說，上官鴻的武功近一年來的確令人刮目相看，未必不是方殊義的對手，但是想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名青面。還是不大可能。

, o( V7 Z/ B4 s3 `2 H' y    “所以他得有一位幫手。”張楫的聲音更嚴肅了，“我的人報告說，前天晚上初南屏也去了金窩巷。”
' L3 `2 ~0 c+ v* R. a
    初南屏前晚的確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非要將鐵玲瓏送給龍王。

    顧慎為沒有馬上接口，方聞是恍然大悟，暗道這個張楫果然陰險，上來就說不相信龍王是兇手，幾句話之後又將嫌疑指向龍王的手下。
! q  d7 ?  o# o
    初南屏是龍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是他暗殺了方殊義，跟龍王親自動手幾乎沒有區別。

8 ?- M3 X9 E5 z! R* U( H. W    “天山宗的人還真是敬業，我相信前天晚上金窩巷跟平時一樣熱鬧吧？”

    金窩巷是低級妓院的聚集區，每晚接待的客人比留人巷要多幾倍，方聞是當年被困在璧玉城的時候，對那裡不算陌生。

: K, g8 L  s; a# z1 w7 _1 `    張楫微微一笑，“我只想查出真相，跟龍王一樣，我與獨步王也不喜歡藏在暗處的敵人。”

    方聞是向龍王微微搖頭，龍王眨下眼睛，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誰知接下來的話竟然順著張楫，“我有一個建議，張先生與方先生前去曉月堂查問上官鴻，由我詢問初南屏，可好？”
1 e3 K* y) w! z- r5 N4 \% Q# X1 r/ m
5 N* A  p2 C2 c1 l8 Q7 o+ b9 O  t! y    張楫點頭同意，事實上，他造訪龍王的最重要目的就是尋求龍王的幫助，只憑天山宗，可敲不開曉月堂的大門。
# T! L; _; J! {# h# y# Y9 R- Q. z4 O
    “我會寫一封信給曉月堂御眾師，請她賣個人情。方先生，請你向王后要一封信，寫給上官鴻，讓他有話實說。”

    方聞是心中一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前對王后那點心事龍王一清二楚，竟然還能受到這麼大的信任，他真有點感激涕零的意思，當著外人的面絕不能顯示出來，於是莊重地躬身應是，退出書房。

    “龍王不相信他們兩個是兇手？”張楫問道。
# l$ d1 B% x( M& q/ G. z1 m1 b
    “如果張先生像我一樣瞭解這兩個人，就知道他們不可能聯手。”

9 I6 H6 P; ~( Z- B) \$ u3 m    張楫再次露出微笑，“我們對陌生人極少判斷失誤，背叛通常發生在熟人身上，不是嗎？”
5 x: U" k/ N( @! z! k  [9 R0 f: g0 f
# H1 c% D* `6 U; N7 P    顧慎為居然從中聽出一絲威脅的意味，垂下目光想了一會，說：“背叛需要理由，掐斷理由就不會有背叛。”

6 D( @" B+ U1 }  K5 k    張楫點下頭，背手走出書房，對龍王又多了一分忌憚。
1 q2 F7 _' R0 n0 I, Z, F# H1 \0 D' b
, O8 R, y" ?"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