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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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寧可相信虛無縹緲的神意，也不會將希望寄託在算命先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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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聽全部嗎？彭仙人說了不少話，我都記下來了。」見歡哥的表情不是很在意，許小益有點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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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吧。」顧慎為實在提不起興趣，「最近不要出去亂跑了，也不要四處向人亂打聽，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9 h! ^! x, @- x3 I; G7 N6 `　　「哦。」許小益跳下椅子，垂頭喪氣地向外走，一隻腳踏出門檻了，又回頭說道：「比劍你就輸了，比殺人你就贏了。」

　　這可不像是許小益能想出來的話，彭仙人或許只是一個故弄玄虛的騙子，但他的確說出了一些真理。

　　顧慎為想了許久，信心漸漸恢復，找到了荷女，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按你說的計劃，我吸引葉四郎的注意，你殺死他，不過你要先殺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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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2 B& z1 c$ z" H$ l2 b4 \4 c3 Q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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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神。」

　　《死人經》劍法只能通過不斷的殺戮取得提升，功力越高，合適的對象就越少，刀神黃實安是一個理想的目標，刀法高強，卻比不不上葉四郎，這就像攀登台階，踩著前者的屍體，殺死後者的把握就越大。

; E8 s3 y3 T6 \4 X　　「你也可以自己動手。」荷女明白歡奴的用意，因此推讓這個難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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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的問題出在心上，我會想別的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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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葉四郎進入南城發起挑戰的第五天，兩名殺手第三次擬定計劃暗殺刀神黃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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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r* `  q2 Y) H+ t　　幾個時辰之後，黃實安坐在莊家對面，臉上仍然露出招牌式的燦爛笑容，心裡卻越來越沒底，他不記得自己輸掉了多少錢，他已經掉入孟家的無底洞，再長時間的效忠也沒法填滿，唯有生命能償還一切債務。

　　他還記得離家出來闖蕩時母親說過的話，「你身上只有兩樣東西值錢，刀法和性命，所以永遠不要欠債，尤其不要欠下你用刀法還不了的債。」

- o9 @4 O' h% P- Z　　這是所有刀客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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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Z" @& ^6 R( \# y　　每一把骰子擲下之後，輸的不僅是錢，還有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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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賺回來，全都賺回來，刀神心裡祈禱著，臉上仍然掛著無所謂的笑容，與身邊的兄弟們一起喧叫著，那些浮誇的吹捧現在是他全部的安慰，「來呀，滿堂紅！TMD，這只破手，老子要不是用它拿刀，就把它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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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場裡人滿為患，但卻是安全的，每個人都經過檢查，黃實安不用擔心鯤社的殺手，他甚至有點遺憾，自己還沒來得及立下大功，戰爭就要結束了，如果他能提著一串殺手的頭顱去見孟五公子，大概就不需要用命還債了。

- E9 h6 j2 m2 _/ l/ F% b4 y　　沒人給他這個機會，黃實安憤憤地想，他是璧玉城刀神，卻總共沒參加過幾次戰鬥，天天坐在刀客環繞的大宅子裡，唯一的樂趣就是來千眼坊賭幾手，偶爾充當引殺手進入圈套的誘餌，他覺得這一切既不公平又沒道理，他完全有能力帶一批人，光明正大地衝進鯤社，將敵人統統殺光。

　　他從來就不懼怕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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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f9 p1 p3 Q+ }　　黃實安狠狠地擲下骰子，心裡咒罵了一句祭劍葉四郎，那個華而不實的傢伙，相貌比劍法好看，反而有資格跑到南城叫叫嚷嚷，好像別人都不是殺手楊歡的對手，必須等他出手似的，可是嚷了好幾天，也沒見他走近鯤社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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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6 b& {0 m8 i　　又是一個小四點，刀神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像洩了氣的皮球，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進入一片黑暗中，連兄弟們震耳欲聾的助威聲也刺激不起他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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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9 g, m" _+ c0 V% y1 r9 s　　然後他睜開雙眼，看到平生所見最美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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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場裡向來少不了女人，刀神多少有一點名氣，那一萬兩賞銀，還有虯社提供的豐厚酬勞，都足以讓他成為女人們爭奪的對象。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在偶爾贏了銀子心情大好的時候，他會與看著最順眼的女人分享快樂，這是第一次在輸的時候仍能被女人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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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身紅衣，好像裹在火焰中的一塊美玉，臉上畫著豔麗的濃妝，奇怪的是，同樣的妝扮換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就會顯得過於豔俗，在她，卻只是超凡脫俗，還帶有一絲咄咄逼人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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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人剛剛走進賭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男人們忘了擲骰子，女人們蹙起眉頭，希望競爭者趕快選中目標。

8 r) z- T# [. s" ]9 k8 Y( G　　「她是誰？」許多人同時小聲問道，同時收穫疑惑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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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J$ s  I8 t/ O　　「李老太婆新收的姑娘。」不知是誰先認出了她，但還是沒人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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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l/ w* y; j5 o7 S! a　　這附近許多妓院的女人入行之初都會先來賭場逛一逛，算是一種宣傳。

　　震驚只是一小會，這裡是賭場，人人都知道，唯有真金白銀才是最絕世的美女，誰也沒有那些黃白之物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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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 o5 H% l2 T$ S9 y$ C　　只有刀神的目光移不開，因為紅衣女人也在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微笑。

　　其她女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是絕配，刀神最好這就帶著她上樓，這樣別人就能繼續做生意了。

0 \4 r; Q/ y) R0 M9 X* g, [　　今晚的刀神輸得很慘，不如平時那麼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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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人似乎真的不太懂行，站在門口猶豫不決，好不容易才要邁步，一名喝了點酒又贏了點錢的大漢斜刺裡衝出來，攔腰抱住，狠狠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將她樓在懷裡，用整個賭場都能聽到的聲音叫道：「酒、錢、女人！老子今晚要通殺！」

7 Y4 x& j! c2 x& z　　紅衣女人嬌弱無力，連大漢的一個手指頭都扳不動，但她明顯不喜歡這位客人，卻又不能拒絕，偷偷地望了刀神一眼，露出求助的淒惋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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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 |2 I* W2 U! \　　黃實安扭過頭去，旁邊有刀客催促，「神哥，這麼美的一朵花，不能讓別人摘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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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t* `5 k7 A　　「今晚手氣不好，不想碰女人。」黃實安悶悶地說，一把抓起骰子，在手中晃了半天才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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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頭時，大漢與紅衣女人已經不見了。

" x! x: @: {0 @: I1 s7 y　　刀神悵然若失，手氣卻仍然沒有見好。

+ U9 X4 W8 T0 i　　賭場的生意繼續。

　　沒過一會，樓上傳來奇怪的聲音，有人好奇，跑上樓梯上傾聽，然後帶著曖昧的笑容下來，女人們露出興災樂禍的表情，「誰讓她倒霉，第一個客人就是宋老三，哼，怕是有幾天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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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V2 E8 T& F　　聲音越來越響，男性的吼叫混雜著啪啪的擊打聲，偶爾有女人的哀求傳出來，對下面的賭場來說，這只是助興的仙樂，賭徒們的熱情不知不覺地高漲，押下更多的銀子，擲出更小的點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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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P1 u  @　　黃實安已經看不清骰子的點數，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這裡，心中怒氣積鬱，最後到了不得不發洩的地步。

; h& T" R& ^3 r# ]$ _# H% A　　刀神騰地站起身，邁著大步，蹬蹬上樓，「TMD，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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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再一次停止賭博，抬頭看著刀神，等著一場精彩的熱鬧，刀客們熱情地為神哥吶喊，「揍他！把他從窗戶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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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0 {& v" [) I# v1 k　　沒人想到要幫助或是保護刀神。

　　黃實安抬腳踹破房門，硬闖進去，沉靜了一小會，砰砰的打鬥聲突然響起，接著一個人影從房裡飛出來，重重地跌在樓下的地板上，周圍的人連滾帶爬才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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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 _; u, z　　女人們失聲尖叫，掉下來的是一具屍體，宋老三混身是血，眼睛睜得大大的，酒、錢、女人，他一樣都沒缺，最後又湊齊了一樣——死亡。

　　「別喊，神哥殺個把人算什麼，想報仇的找虯社！」刀客們拔出刀，威嚇眾人，沒有人敢吱聲了，兩名刀客抬著屍體，扔到外面，事情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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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z& g. V$ q) V( }1 b　　宋老三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能死在刀神手裡，算他幸運。

　　賭場很快恢復常態，男子搓骰子，女人拋媚眼，直到半個時辰過去，才有人重新想起刀神，「嘿，今晚刀神真是神了，堅持這麼長時間，平時可是一刻鐘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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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們先是不屑，接著也有點納悶，一名膽子大的輕手輕腳走上樓，一對男女正好從隔壁房間走出來，「進去看看吧，半天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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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哥……」刀客敲門，門是虛掩的，一敲就開，刀客探頭看了一眼，立刻下樓，向同來的夥伴們耳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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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刀客跑上樓，拔出刀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窺探，對所有提問也都不理不睬，另外幾人跑出賭場，沒多久，帶回更多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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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眼坊好奇不已的客人們沒有得到滿足，還被攆了出去，但是第二天早晨，不僅前一晚的客人，就連整個璧玉城的居民，都聽說了刀神黃實安被暗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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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神死於刀下，刺客是一名女子，這讓虯社大丟臉面，成為笑柄，好不容易取得的聲望優勢眨眼間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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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k: _. ]& s( m　　接下來倒霉的人是妓院鴇母李老太婆，她跪在地上，向一群如狼似虎的刀客們顫微微地發誓，自己絕沒收過什麼紅衣女子，連見都沒見過。

　　刀客們將妓院搜了一個底朝天，一群妓女被扒得精光，在寒風中瑟索，等到一切太平之後，李老太婆大病一場，病好之後投奔了鯤社。

　　那天晚上，只有兩個人知道暗殺的詳情，顧慎為看著自己差點認不出來的荷女，問她：「他是好刀客嗎？」

　　荷女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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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m- u4 o$ ^* m8 D$ C; e# P　　通過暗殺刀神黃實安，荷女的劍法再上一個台階，現在需要提升劍法的人是歡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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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章 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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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v* Z9 V6 `( U　　荷女顯示了自己在雕木院學到的許多暗殺技巧，都是顧慎為錯過再也沒法補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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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木院不僅傳授武功，還有易容、追蹤、訊問、口技等數十門奇門知識，學徒們根據自己的受好與能力可以選修其中若干項，沒人能夠學全，但是也沒人傻到一門都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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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沒有易容，只是化了濃妝，即使這樣，也沒人能認出她來，顧慎為第一次見到荷女身穿紅衣的樣子，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w& d1 M$ y% u+ g7 M* t　　變化的不僅是她的樣子，還有氣質，荷好好像從裡到外都換了一個人，眼波流動，柔情似水，再沒有半分殺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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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這也是雕木院教授的奇技之一，顧慎為不得不承認，這門技巧很有用，誰能想到這樣一位美妙佳人，裙下藏著一柄殺人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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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識趣的大漢宋老三險些破壞了整個暗殺計劃，卻也讓荷女裝扮的妓女更具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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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樓上的小房間，荷女就從袖中掏出匕首，將宋老三殺死，隨後的聲音都是她一個人發出來的。

; _9 `% B$ K4 F　　刀神黃實安眼神裡有某種東西，讓荷女確信這個男人一定會上來英雄救美，那種東西或者叫俠義，或者叫尊嚴，或者純粹是想證明自己的男性力量，就跟雄獸為爭奪雌獸而展開你死我活的搏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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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一個人演著獨角戲，等待獵物上鉤，如果上來的「英雄」不是黃實安，而是另外一個男人，她就只能多殺一名無辜者，然後迅速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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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 N: N% S　　這是荷女度過的最漫長一刻鐘，她跟歡奴一樣，都是爪牙初露的殺手，知道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對這股力量到底比對手強多少心中沒數，他們還得用一次次的成功來鞏固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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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神黃實安上樓了，推開房門，發現屋子裡沒點燈，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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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上門。」對面有柔和的女人聲音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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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I( O! R# `, {# {　　黃實刀關上門，但是拔出了刀，他是頂尖的刀客，能夠憑感覺發現危險，他還是自大的刀客，不怕殺手，更不怕女殺手。

　　「希望待會你還有精力做點別的。」

. r' |  A6 t2 [1 M8 ^　　這是虯社刀神黃實安的最後一句話，黑暗中湧出一團潮水般的殺氣，令他窒息，手腳發軟。

* K" e. }& ?, o+ W7 g+ m! }" H　　但刀神還是出刀了，砍向那雪崩一般壓來的殺氣，想為自己劈出一個呼吸的洞口。

9 x: ?) x' S5 o　　接著，他就不再需要呼吸了。

# p5 D$ m. h9 }  W4 _6 ^  o/ z　　胸口像是針刺一般，微微一痛，什麼都沒留下，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腦子閃電般地出現兩個念頭：我都不知道這女人是誰；欠下的債不用還了。

/ G7 C  M1 d7 H5 E( g- m　　荷女只比刀神快了一點點，當她的劍刺中目標時，黃實安的刀離她只有寸許的距離，在最後一剎那勁力頓消，貼著她的手臂斜斜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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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6 |7 a7 [# g9 z  J　　荷女沒有採取徹底的暗殺手段，她需要刀神達到最佳狀態，好利用這次殺人提升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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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反轉紅衣，變成了一名身穿黑色斗篷頭戴兜帽的神秘人，割下人頭，趁著樓下無人注意時，走出房間，慢慢下樓，坦然離去。

$ F7 l+ m6 X8 s- t9 j　　她這一身裝扮是南城常見的風格，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地面上掉了幾滴血，事後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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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M% Q' T" k" C1 ]　　紅衣女殺手聲名鵲起，光環卻沒有落在荷女身上，在璧玉城，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大家耳聞目睹的是上官家的兩位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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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A$ J7 J: t+ F/ n7 H% z　　上官雨時第一個被認為是那名豔麗無雙的女殺手，由於她個子明顯高出一截，所以許多人的猜測又轉向上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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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倒是無所謂，甚至覺得很有意思，雨公子可有點不高興，「我會扮成那種女人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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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說到這裡，不能再表達不滿，因為荷女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是金鵬堡傳授的，因為金鵬殺手戒條之一就是不擇手段，一個人若是太在乎身份、容貌這些東西，怎麼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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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家的女公子無意中顯露出自己並非真正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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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5 Z2 p0 A, u3 _1 A4 A* |% t　　許多人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結果這場意料中的鯤虯爭霸卻沒有馬上進行。

　　虯社後悔將刀神豎立為鎮社之寶了，他們吞下了自釀的苦果，黃實安雖然很少參加戰鬥，卻是所有虯社刀客的心理支柱，他的死亡，令許多人膽顫心驚，如今沒有五個人以上結夥，他們甚至不敢出門。

  G  ]2 \2 {/ q* P. Y; I　　葉四郎則拒絕以虯社的名義出戰，但他數次孤身只劍前往鯤社，身後跟著成群的好事者，結果每次都被告知殺手楊歡不在。

9 k8 Z% |3 C5 L; t　　虯社花費不少力氣尋找歡奴的下落，探查、收買各種手段都用上了，許多與歡奴稍有關係的人都發了一筆小財，也受到刀劍的脅迫，就只證明了一個事實，歡奴的確不在鯤社，也不在北城。

　　顧慎為避而不戰，與荷女躲出了鯤社，米面行的罩子米掌櫃用他人的名義在城邊租了一所小宅子，兩人就一直躲在那裡，策劃下一步的行動。

! Y/ g; a, n, ~  `$ w% C" J　　顧慎為打定主意，不管別人怎麼看，他都要暗中行動，決不接受公開挑戰，與葉四郎的決戰毫榮耀可言，那人只是替孟五公子除去眼中釘的買賣而已。

　　殺手楊歡的名聲已經降到無可再降，他現在成了卑鄙無能的懦弱者，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苟且偷生。

$ G; r9 C- s1 w! \6 y　　顧慎為不向任何人解釋，甚至不去北城面見十公子，每天就是與荷女討論劍法，晚上輪流去監視葉四郎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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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猜測葉四郎身邊一定藏著保護者，這個猜測在接連數日的觀察之後，得到了證實。

　　「他輕功很好。」荷女首先發現了初陽君的蹤影，對他的評價就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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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劍你就輸了，比殺人你就贏了。」顧慎為小聲念叨著這句話，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彭仙人產生了興趣。

　　劍客總是太驕傲，葉四郎讓初陽君暗中保護自己，已經是他在自身安全上所做的最大讓步，如果沒有刺客現身，初陽君也不會現身，這兩個人不屑於玩陰謀詭計，所以絕不會同意虯社利用葉四郎設置陷阱。

( K& W0 V" _' b　　顧慎為覺得他與荷女已經贏了。

$ ~8 d$ e2 p( \5 S# g: A　　整個南城都因為遲遲不來的鯤虯大戰而繃緊了神經，每一天每一家酒館裡都有人言之確鑿地預言：大戰就在今晚。

　　其中一家酒館，距離葉四郎的住處不過半條街的距離，又髒又小，擠在一堆富麗堂皇的妓院與賭場中間，毫不起眼，客人向來不多，白天更是冷清，最近幾天卻迎來一位回頭客。

* v2 M! w, b( N) R9 s, F　　回頭客每天上午露面，掌櫃親自給他端上一壺自釀米酒、一碟滷製花生、一盤熟牛肉，樣式從不改變，客人會花很長時間吃掉這不多的食物，然後借酒館裡面的房間裡小憩，房間裡除了一張床什麼都沒有，異常整潔，他在傍晚離去，徹夜不歸，偶爾在白天也會消失一段時間。

　　客人黑袍垂地，即使在吃飯時，面孔也藏在兜帽裡，從不與任何人交談，掌櫃除了端上酒食，也從不主動搭訕。

3 ^2 ~; [4 o. M$ {) d　　這就是初陽君，每天夜裡守護在葉四郎附近，當葉四郎白天出門時，也混雜在跟隨其後的人群中，觀察蛛絲馬跡，絕不讓刺客第二次得逞。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才是暗殺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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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五的傍晚，街上行人如潮，南城正像復活的巨獸一樣伸展身體，發出持續的吼叫，初陽君走向葉四郎的住所，履行自己的職責，那是他心甘情願甚至歡欣雀躍接下的任務。

) Y. P2 _2 q% }! X* U　　每個人都有一副面孔，隨時都會變成另一副，冷漠變得熱情，喜悅轉入憤怒，柔情化為憎惡，突然間，有一副就會成為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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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鏢從數人之外發出，劃破一名男子的衣裳，貼著一名女人抬起的手臂飛過，兩人都沒有發覺，繼續行走。

　　初陽君身體微側，鋼鏢隔著斗篷擊中劍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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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E! z) a7 ]5 Z5 [: F- d　　他看到了行刺者，同樣的黑色斗篷，但是在甩手發鏢的一剎那，露出一抹鮮紅的衣裳，那是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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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陽君靈巧地從人群中擠過，在十步之外尾隨紅衣女子，如果有人想在輕功上較量，他可不會隨便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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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子東閃西躲，用盡了手段也甩不掉身後的尾巴，於是接連拐了幾道彎，進入行人稀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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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L) N! Q& z　　這正中初陽君下懷，他加快速度，打算在二十步之內將刺客生擒活捉。

0 p$ {  `( ^6 ?3 P　　紅衣女子似乎慌不擇路，走進了一條死胡同，眼看再無躲藏之處，閃身跳上房頂，準備加速奔逃，初陽君同時縱身一躍，結果卻迎來神出鬼沒的一劍。

　　腳心離地三尺，初陽君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又躥上三尺，他拔出了長劍，心中坦然無懼，半截身體超出房頂時，他已經一劍刺向目標，誰要是以為初陽君不能隨時出劍，那就是大錯特錯。

) M. O! k' F& s& U$ d# @1 Q4 n　　長劍刺中了，從劍尖傳來目標肌肉緊縮時發生的震顫，如同深秋裡最後一片枯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的波紋渺不可見，卻能一直傳播到對岸。

1 C/ E$ A4 w8 G8 y7 O　　劍客不會讓自己手中的劍停留在敵人體內，收劍與刺劍一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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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 s# T. a$ X4 s0 }  B; c0 O　　初陽君心中一酸，好像自己最喜歡的一株花繁紅滅盡，帶來剎那間的失落與悲哀，他鬆開劍柄，沒有收回長劍，身體向下摔下，跌落在南城骯髒的污雪之上，那是他最厭惡的事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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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上望去，黑衣殺手站在房頂向下眺望，長劍兀自在他胸前上下晃動，初陽君認出了殺手的身份，露出最後一絲微笑，如婦人般嫻靜的面容沒有絲毫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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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P& Y* q. g. p4 u% _) @　　「告訴四郎，把我葬在桃花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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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只聽到劍客臨終的遺言，沒有看到他的微笑與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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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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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V1 C" L2 ]/ |5 }9 D+ l1 }3 B　　與刀神黃實安相比，初陽君的武功要高出一大截，所以顧慎為只能以暗殺的方式除掉他，就是這樣，他仍然沒有躲開劍客的反手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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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劍深深刺入胸膛，只差一點，死的就會是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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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劍法得到了提升，他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只是信心陡增，又覺得自己有能力殺死葉四郎了。

5 x8 u7 h' `/ O, \. {& p- B) \) e　　刺殺葉四郎的最佳時機就是現在，劍客還不知道保護者已經死去。

　　顧慎為想將胸前的長劍拔出來，可是手臂無力，劍也太長，他搆不著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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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3 |- {4 ?# x　　荷女跑過來，拔劍扔到地上，扯下裙幅包紮傷口，一氣呵成，顧慎為沒流多少血，但是臉色變得蒼白，慢慢坐下，再也沒有餘力連續進行第二次暗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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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 S* M* M+ P- B　　荷女跳到地面，拔刀準備割下初陽君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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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z* J3 f( s　　「留下他的人頭。」

　　歡奴在上面發出命令，荷女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沒有提出質疑，狹刀在屍體脖子上飛快地刺了一下，擴大那個致命的小小傷口，現在，沒有人能看出初陽君死於劍下。

　　兩名殺手返回隱藏點，顧慎為再也支撐不住，躺在床上，血已經滲透了包紮傷口的布條。

　　這不算是顧慎為受過的最嚴重傷勢，他一直沒有暈過去，一度還能正常思考，荷女替他擦拭身體、撒上創傷藥、重新包紮的時候，他還能微笑以示感謝，慢慢地，眼前的世界發生奇異的變形，他像不勝酒力的人，在美酒的攻勢下努力保持清醒，最終一切徒勞，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吧嗒一響，他鬆開緊繃的心，投入到縹緲易變的幻想世界裡。

4 V( G  R7 T$ ?8 r, ?; J　　顧慎為能記得的場景寥寥無幾，有一些是料想得到的人與物，親人、中原的老房子、想不出名字的兒時玩伴，也有一些從未在意過的東西，他最後記得的景像是一片無垠花海，粉白相間，如同粼粼波光，他想，那就是桃花吧。

　　他睜開眼睛，覺得前所未有地疲憊，內功、臟腑全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皮囊貼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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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0 {5 A3 S* v1 j5 a. N% i- H　　荷女正坐在床邊給他擦額頭上的汗，臉上沒有表情，好像她正在做的事情是每天都在重複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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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E7 ~; I/ o7 G8 q0 X& U　　「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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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7 \6 F* a　　「二月初七，下午。」

　　他迷失了兩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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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受控制的幻境中，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是否不小心洩露了最重大的秘密？顧慎為心中忐忑不安，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這是他的習慣，一緊張就要握住刀柄或者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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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6 |, }. W7 C1 R( ~2 r　　什麼都沒有，沒有刀沒有劍也沒有衣服，只有身上一層被縟，他一下子臉紅了，雖說殺手不該在乎這種事情，可總有些事情是殺手也控制不住的，從這一點說，把一切事情都看作兒戲的鐵寒鋒才是最合格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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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依然面無表情，放下抹巾，「你得起床了，許多人都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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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V7 d1 |( h　　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反而讓顧慎為恢復了鎮定，「我一定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吧。」

6 y' R7 M* j6 q$ D　　「嗯，能聽懂的人只有你自己。」荷女給出一句暗昧不明的回答，隨後站起身，看著床上的歡奴，「每一位殺手都在心裡痛恨石堡，沒什麼可隱藏的，大家都一樣。」

" q7 ]+ M) y6 S/ l　　顧慎為心中一驚，不明白荷女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或許所有殺手都痛恨金鵬堡，但是只有他是真正的心懷鬼胎，將痛恨化做了具體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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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9 h. M+ C/ ]　　該不該信任眼前的少女？顧慎為內心在掙扎，最後他說：「謝謝你。」

- g+ u0 P4 S$ N6 C! P) A& F　　「嗯。來吧，咱們的麻煩還沒最後解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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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F7 N2 q7 E/ j$ \2 X　　顧慎為與荷女面臨的麻煩有一大堆。

　　初陽君之死在南城無聲無息，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大名，認識他的人只會詫異，望城巷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何以誤死溝渠，甚至沒幾個人將這具屍體與鯤社聯繫起來，大家將此事歸於情殺，只用了半天工夫就失去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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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初陽君之死更吸引璧玉城居民眼球的，是祭劍葉四郎的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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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6 y1 |; \4 j! ]7 k- p1 b9 J) Q　　葉四郎不見了，哪都沒有他的影子，北城、南城、住所，還有數不盡的賭場、酒館、妓院，都找不到這位知名劍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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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虯社再受重大打擊，雖然葉四郎公開聲稱自己並非虯社成員，但他要殺的人是虯社大敵，自然就被看作虯社的盟友，現在他卻失蹤了，生死不明，轉眼之間，已經退到角落裡的鯤社再度露出強大鋒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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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 `* o* [　　於是，眾人期待已久但又提心吊膽的鯤虯大戰終於爆發了。

% E: `# g8 g* `2 y　　一夜之間，陀能牙就重新招募到上百名刀客，許多人是主動送上門來的，他又能組建「無敵刀陣」了。

　　只是時間倉促，刀陣還不成型，而且事發突然，鯤虯兩社都沒來得及制定成熟的進攻計劃，一場遍佈整個南城的混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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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起的頭，很快就流行開來，鯤社的刀客胳膊上綁黃帶，虯社的刀客額上系紅帶，紅黃雙方只要見面，即是一場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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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玉南城刀客多如牛毛，恩怨糾纏不清，大家都相信這一回合的鯤虯大戰會是最後決戰，所在一窩蜂地想要借此機會來一次了結，許多人自稱屬於某一社，其名字卻從未出現在簿冊上，也不領酬勞，今天綁黃帶殺死一位仇人，明天又改系紅帶攻擊另一位仇人，改換門庭跟吃飯一樣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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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0 S& I' s! g5 m: {8 l% N, L　　大戰從一開始就是失控的，不僅商戶們廣受波及，怨聲載道，鯤虯兩社的首領們也馬上發現自己正受到利用，如果任其發展，最後雙方都會毀在報私仇的刀客們手中。

　　因此，大戰爆發第二天，各方力量就開始努力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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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上官如派人到處尋找殺手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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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 g, f. y. G　　顧慎為與荷女得到消息後直接前往北城，上官如正在前廳興奮地來回踱步，「你們殺了葉四郎？」一見到自己屬下最得力的殺手，她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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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y7 c- C2 P5 i/ F　　「沒有，只有黃實安。」顧慎為回答道，並非有意隱瞞初陽君，而是那名劍客對十公子來說沒有太大意義。

　　上官如失望地嘆了口氣，很快又振作起來，「孟家的小混蛋想要談判，我同意了，為什麼不呢？第一次談判定在後天，歡奴，你去參加。不過，在談判之前，我要展開一次大規模反攻，必須讓虯社明白，這不是咱們在求和，雨公子，你來負責。」

　　上官如迅速下達命令，思路清晰，完全不像是剛剛十四歲的小女孩，直到一切安排妥當，她才詢問歡奴這些天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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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C, J( b6 ?3 C7 W$ Z　　顧慎為簡略地講述了兩次暗殺，將自己受傷的事輕描淡寫地帶過。

　　聽說初陽君是葉四郎的護衛，上官如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砸了一下，「原來如此，葉四郎不露面其實是害怕了，哈，你跟荷女繼續去找他，如果能在談判的時候亮出葉四郎的人頭，那可是太妙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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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

1 j8 P; ^. k- q, G　　顧慎為沒有提醒十公子，葉四郎的失蹤並非害怕，那名劍客現在大概正在瘋狂地尋找殺手楊歡，要為初陽君報仇。

  n( ?2 t9 A, R5 X, G　　能夠不參與雨公子組織的反攻，正合顧慎為的心意，他倒想看看，這個小女魔頭在鯤虯兩社之間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將別人都遣走之後，上官如單獨留下歡奴，「我有意將你、荷女跟野馬分開，怎麼樣，最近他又有舉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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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X" B8 H! l) f- O　　「沒有，我想他現在會比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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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讓雨公子也盯著他，這次反擊就是檢驗，雨公子會制定兩套計劃，野馬只知道其中一套，要是有一絲跡象顯示野馬洩露機密與敵人勾結，他的人頭明晚也會擺在小孟面前。」

　　「這真是一條好計策。」顧慎為言不由衷地讚道，有上官雨時在，野馬絕不會暴露的，何況，與虯社勾結的人根本就不是野馬。

5 n. f* _  F9 b　　上官如伸出拳頭，在歡奴臂上輕輕捶了一下，臉上似笑非笑，昂著頭，「我要葉四郎的人頭。」

　　「明天子夜之前，十公子就會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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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猛然間有點失落，上官如對待他越來越像是一名家養的殺手，沒錯，她仍然重視歡奴，視其為左膀右臂，但已不再是小時候的玩伴，那些略顯幼稚的攏絡人心的手段，證明少女已經長成，上官家族代代相傳的領袖特質代替了悲笑無忌的天真。

　　顧慎為心裡哼了一聲，高傲地將心中的失落攆到一邊去，上官如從來不是他的玩伴，更不是朋友，在他的死亡名單上，她的排名很靠前。

　　想到利劍刺中十公子脖頸的場景，少年殺手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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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 Y) ?0 N* L% f% t* N4 @　　顧慎為與荷女早已制定了暗殺葉四郎的計劃，雖然兩人錯過了最佳時機，但是已經成功激怒了劍客，佔據了一定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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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決定守株待兔，顧慎為吸引葉四郎的長劍，荷女躲在暗中發起致命一擊，這跟暗殺初陽君的方法完全一樣，只是角色不同。

" k7 \6 f  X) e7 s　　只有互相信任的殺手，才能採用這種性命相托的暗殺方法。

  J5 P! N- T1 k! e# }　　他們仍然回到南城租住的小宅，由於去了一趟北城，行蹤已經暴露，葉四郎肯定已經知道了仇人的下落，也就無需故意傳播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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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那一晚平安無事，葉四郎沒有出現，虯社的刀客也沒來窺探。

　　劍客好像真的失蹤了，這可大出殺手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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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二章 桃林

8 C1 Q) U* R/ Z, `; Q+ o　　南城郊外有一片園林，最早的主人姓貴，因此被稱為貴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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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園佔地上百畝，種滿了桃樹，此時寒冬未逝，積雪廣厚，離開花還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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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6 k) `) O% c' i3 W3 S　　桃林深處，新起一座小小的墳墓，披著紫色斗篷的劍客守在這裡已經三天三夜，墓中人也曾經日日夜夜守護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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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打聽到這座桃園，清晨來到這裡，很遠就看到了目標。

　　死亡帶來的痛苦只能以死亡來結束，顧慎為心想，他曾經對初陽君之死有過一剎那的惋惜，現在已經拋在了腦後。

% B# N1 @3 }& [( ^　　「如果我有兩顆心，我會用一顆心回憶他，用另一顆心想著怎麼殺死你，可是我只有一顆，不能浪費在你身上。」葉四郎靠在樹上，對著墳墓說道，一眼也不看身後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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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9 b# U# X2 `% l　　多情而愚蠢的劍客，殺死他或許會比預想中的更容易，顧慎為站在距離劍客二十步以外的地方，右手不再緊緊握著劍柄，「那真是太好了，你要是有兩顆心，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殺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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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b# ^2 I　　葉四郎仍不回頭，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殺手的諷刺，自顧自地說下去，或許他一直就在自言自語，殺手只是湊巧站在附近而已，「我們一起學劍，我是帶藝投師，他從沒學過武功，在我手裡吃過不少苦頭。這片桃林是他最喜歡的地方，每次他輸了，就會偷偷跑到這裡哭泣。後來他的劍法越來越好，連我有時候也不是他的對手。可是每到桃花盛開的季節，我們必然要來此遊玩，白天跟一大堆人在一起，晚上就我們兩個偷偷再來，即使什麼也看不到，也要嗅到花香。」

) ~# f! m5 n! `% z　　現在是出手的好時機，顧慎為再次握緊劍柄，身穿白衣躲在另一棵樹上的荷女大概也是這麼想的，但他無法出劍，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讓他不能全神貫注在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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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真是個無恥之徒，竟然對他生出非份之想，惹惱了米店裡的小子，兩人為這事總吵架。嘿，要是沒人動手，我也會殺了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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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p9 i, R( H: L. F) B　　「可是你用著高侯爺的錢，有點捨不得殺他。」顧慎為有意激怒劍客，希望對方能夠先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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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n; ]2 @8 _" o　　「沒錯，錢，全是因為錢，學劍能見到種種美妙絕倫的境界，可就是沒有錢。高真被人殺死了，卻幫了我一個大忙，有人出十萬兩銀子，希望將罪名安在你身上，讓我殺了你，我同意了。有了這筆錢，我們可以離開璧玉城，買一塊地，只種桃樹，永遠不再參與江湖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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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9 U2 f- s* H# y　　葉四郎的語氣中毫無怨恨之意，他的心思還停留在墓中人身上。

, W! G$ C  ^1 [　　「你是我見過的最昂貴的殺手，孟五公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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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殺手，他也不是，我們是劍客，可以為錢殺人，但絕不在背後下手。」葉四郎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身子也站直了。

　　「我不是劍客，我是殺手，為任何理由殺人，而且絕不站在高手面前等他下手。」

　　顧慎為做好了準備，他曾經在葉四郎身上感受到充滿厭倦感的殺氣，如今這股殺氣卻變得激昂熱烈，好像壓仰著的火山，隨時都會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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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他？他對你沒有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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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P7 [5 j2 j2 K5 {$ H/ ~　　葉四郎轉過身，顧慎為微微吃了一驚，這個男人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面容憔悴，失去了神一般的光采，只有雙眼通紅，射出凌厲的目光，就是最兇猛的野獸見著也會夾尾退避。

　　顧慎為是不野獸，他是殺手，修練的是以殺為旨的《死人經》，走的是「己死」法門。

　　「因為你。有他在，我就不能殺你，而你卻能殺我。你不該讓他擋在我的路上。如果你讓一個人介入生死之戰，就不該為他的死感到意外，生死平等，非你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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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w- K/ }3 w! r　　顧慎為覺自己等的時機就要到了，劍客會使出全力刺出一劍，他也會毫不留情地反擊，但是真正的殺人者是樹上的荷女。

( o5 B( r; g: o+ j/ M5 S+ b　　三柄劍，都將快得不可思議，比桃花脫離樹枝的一剎那還要短暫，戰鬥就會結束，有人生，有人死，差別只在於誰能快那麼幾乎查覺不到的一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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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又錯了，葉四郎沒有出劍，手甚至沒有伸向劍柄，「我說過我會還你一條命，今天就是還命之時，我放你一條生路，咱們很快會再見面。」

8 c, j0 U9 T) V8 b  Z  E- r　　顧慎為沒有回應這番「好意」，手仍握在劍柄上，內息遍佈全身，他感到殺心已起，必須得見到鮮血才能滿足那頭貪婪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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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R4 j  p) g　　葉四郎心生警覺，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仍然沒有碰劍，而是後退一步，「原來你早有準備，我需要再找機會還你一條命了。出手吧，你和樹上的人有一次殺我的機會，這個機會明天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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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V' g' \- e  R　　顧慎為有十足把握能夠殺死對面的葉四郎，雖然他仍可能負傷，可是兩名學過《死人經》劍法的殺手，一定不輸於驕傲的劍客。

　　他就是沒法出劍，那種無法捕捉不知名的東西仍在發揮微弱的阻止作用，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猶豫，初陽君死前的面容偷偷冒出來干擾殺手的心思。

　　真奇怪，他甚至沒看清初陽君當時的神情，只聽到一句遺言，一句無需轉告的遺言。

( L0 T$ F, K( C/ Z  A8 X; _　　這不是殺人的最佳時機，而是致命的錯誤選擇，那一點點幹擾足以使他的劍稍稍減緩，最終結果即是生與死的差別，他想殺死劍客，但不想與對方同歸於盡。

　　「明天。」

　　顧慎為也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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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

5 j- R. O+ k- _+ n0 \　　葉四郎站在原地不動，他的「債」還清了，這兩個字已經給了殺手一次逃生的機會，他若是不肯躲避，就怨不得自己手中的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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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Q3 I. y7 J; o  ]* c　　顧慎為與荷女退出桃林，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回到住處，顧慎為才做出解釋，「是我出了問題，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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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G7 k8 o- o　　荷女點點頭，沒有疑問也沒有安慰，那是歡奴的心魔，得由他自己斬除，她只要等著就行了。

8 `2 \4 h/ u/ l/ T# f) v　　顧慎為在午時左右趕到北城，向十公子承認自己無法在當晚拿回葉四郎的人頭，「我要改在明天動手。」

　　「明天？明天你要和虯社談判。」

' F7 _/ I8 a4 I7 g* J" ?　　鯤虯兩社的談判分兩次進行，顧慎為的任務是達成一次短期停戰，並確定下一次談判的時間與地點，最終和平之約要由上官家和孟家的兩位公子決定。

6 \8 L. F) V9 k- H9 d　　「明天的談判就是我與葉四郎的生死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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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恍然大悟，「原來小混蛋還是想搞鬼，葉四郎要在路上動手。」

2 k8 n8 u9 E1 S) x. }& D1 [　　葉四郎向殺手透露了一點陰謀，以償還對方的「救命之恩」，孟明適的計策也很高明，葉四郎一直宣稱自己並非虯社成員，那麼他在談判前後殺掉楊歡就沒有破壞任何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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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明天我會拿回他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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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把握？」上官如不得不產生懷疑，歡奴若干次在葉四郎面前退卻，已經影響到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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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9 i, c* H% o' d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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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i# Z" b( Z3 K- ^) [　　上官如漆黑的眼眸中若有所思，接著展顏微笑，「我相信你，可是你不會想一個人對付葉四郎吧，你需要多少人，開口好了，就是把所有刀手都帶走也沒關係，殺手也可以，過了今晚就知道野馬是不是叛徒了。」

　　鯤社的反擊定天當天晚上，如果成功，將成為明天談判桌上的重要籌碼，這跟孟家「小混蛋」的計策差不多，只是目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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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會需要一些人，但我先要知道，這次談判是誰促成的。」

( s! ^. L- j* [　　「巡城都尉鐘衡，你懷疑他也參與陰謀了？」

　　「我不知道，我得調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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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衡，顧慎為拿不準這位大人是自己的朋友還是敵人，他曾經給予年輕的殺手極為中肯的勸告，也三番兩次地利用少年轉嫁燙手山芋，顧慎為賄賂過他，也綁架過他，這都讓兩人的關係變得複雜了。

+ g. N. i# L0 R2 l8 p　　鐘衡那張儒雅的臉孔看上去可是很單純，都尉大人一如既往地熱情接待少年殺手，照樣寒暄了好一會才說到正題，「也該結束了，石堡每位少主長大成人，都要在南城展露一下頭角，就數這次動靜最大，呵呵，十公子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希望明天的談判一切順利，別的事情讓兩位社主談，咱們先把刀收起來。說起來，石堡與孟氏其實是一家人……」

　　顧慎為耐著性子聽鐘都尉打官腔，努力從中尋找線索，面對官場老狐狸，少年的努力失敗了，他只能趁著對方閉嘴的時候開門見山，搞一個突然襲擊，他曾經用這招成功過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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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願意付大人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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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鐘衡的愕然看上去像是真的，「你……這個……什麼意思？楊堂主懷疑我被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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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衡義憤填膺。

　　「大人恕罪，在下一時失禮。」顧慎為馬上道歉。

% j$ N; o, p7 a3 F- Y$ h! k* s　　「無罪無罪，謹慎一點總是好的。」鐘衡的態度變得也很快，又恢復了平易近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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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f% m/ Y3 E3 ]0 h　　「大人的例銀從下月起會加一倍，由兩千兩增到四千兩。」
9 E# P0 x" b9 [8 ]* R$ \0 r
! K3 A" K4 ]9 }" w2 w/ p　　這是一場私下談話，只有軍官與殺手兩個人，鐘衡總共才拿過一次例銀，再加一倍，讓他有點不知所措，「楊堂主，這樣子不好吧，無功不受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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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我總會再向大人請教的，大人的每一次指教都令在下獲益匪淺。」
8 y& o8 w8 y. h+ b# W: s+ J7 Y
, u5 z3 X" R& [- S; I2 V　　鐘衡會意地笑起來，靠著椅背，手拈幾根鬍鬚，臉上浮現要向下逐客令的漠然表情，然後開口了，眼睛向斜上方望去，好像在跟一位看不到的客人說話，「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就知道種花的人會偷花，種米的人會偷米，保護安全的人常常就是不安全的人。」

　　顧慎為告辭，回去見十公子，等到只有兩人交談時問了她一個問題，「明天的談判是在誰的地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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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P; [- O+ J; F# d　　「九公子，你不用擔心，他敢使壞，我饒不了他。」

$ D8 }$ _' W5 v% E6 m5 I! t/ f; C5 l　　顧慎為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心裡卻明白了一切，明天他的命竟然掌握在上官飛手裡。

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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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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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5 n5 U$ H: D. r　　上官家有兩位公子成年，其中一位還獲得了「少主」的稱號，可是兩人的境遇天差地別，鯤虯大戰如火如荼的時候，九少主上官飛幾乎被人遺忘了。

& v8 s$ d. z4 t8 F, E5 N　　他搶佔的地盤最少，招到的刀客也寥寥無幾，唯一的好處是十一名殺手全都活得好好的，妹妹上官如的殺手卻已經死了三個。

7 E4 K6 G! |$ P2 }. K　　談判選在上官飛的地盤上得到了各方的贊同，上官如相信自己的哥哥，孟明適對九少主也頗有好感。

　　談判的時候雙方各派出一人，不帶兵器，其他刀客只能守在街巷兩頭，上官飛會派出三名殺手保證談判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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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B* }5 Y( W' g1 F　　顧慎為早該想到的，可他的心思全在葉四郎身上，光想著如何殺死劍客，忽略了最明顯的事實，直到被巡城都尉提醒才明白過來。

+ t; d5 I! u: K7 P　　孟五公子要讓這次刺殺天衣無縫，不僅派出最強大的劍客，還要讓現場的三名殺手袖手旁觀。

/ d3 t% j! T8 c& R  L　　上官如以為刺殺會發生在前往談判地點的路上，因為她太相信自己的哥哥，絕想不到他敢「背叛」。

　　顧慎為這才第一次認真審視雙胞胎之間的關係，發現兄妹二人早已貌合神離，相互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事因就是一年前的「偷盜」墨玉手掌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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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x& f* p  [8 H, B　　當時四名「大盜」被郭先生堵在屋子裡，為了救歡奴與雨公子，上官如假意把刀架在哥哥脖子上，雖然最後沒有真下手，卻把上官飛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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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2 Y- S% i9 |* u% v! ]3 F　　也就是從那時起，上官飛不再當妹妹和雨公子的跟屁蟲，上官如混然不覺，甚至還為此感到高興。

　　誰也想不到上官飛的怨恨正在暗中滋長，已經到了足以倒向妹妹敵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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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張錯綜複雜的網絡，牽動一根線就能動搖整個局勢，顧慎為只是粘在其上的一隻小蟲，位置卻恰好處於幾位主人前進的道路上，因此他的生死一下子成了扭轉大局的關鍵。

) c/ S2 E& `& W* Y# u　　不管死多少人，這都是上官家的一場遊戲，獨步王用這種方式訓練自己的兒女，道理跟學徒殘殺一樣，只是這回的玩家有驚無險，搭上性命的全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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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2 a: D9 ?: }0 v　　顧慎為獨自待了一會，好理清這場遊戲的規則，上官飛、上官如、孟明適、上官雨時四個人的名字與關係在他腦子裡飛來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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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x4 E' F9 O+ m　　外面有聲音，顧慎為推門出去，看到十公子正在站庭院中間，四名奴僕提著燈籠站在周圍，不停地有人從暢開的院門外跑進來，向她報告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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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啦！」上官如揚著頭，興奮地對歡奴說，「走，跟我一起看熱鬧去。」

7 z- W2 |7 T8 L; f  N( B0 n　　提燈籠的奴僕走在前面，顧慎為走在上官如身邊，十餘名跟班簇擁著，十公子並沒有特意增置僕人，可是不知不覺間，石堡內宅裡的人就一個接一個來到北城，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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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來到北城界牆邊的一座高樓，奴僕們守在下面，上官如帶著歡奴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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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是已經聚了許多人，朝南的窗戶全都暢開著，不停地有人嚷著太冷，讓下面的僕人送上來更厚的襖袍和暖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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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的到來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熟人過來寒暄，不熟的人也求著別人代以介紹，顧慎為看到了上官飛，他走過來跟妹妹耳語了幾句，兩人同時微笑，跟普通的兄妹沒有區別，孟五公子也在，沒過來打招呼，冷著臉，假裝看不到。

　　這裡全是北城的貴族子弟，除此之外就是他們的貼身僕人，提著燈籠，注意著主人的一舉一動，為他們奔走服務。

) E6 U1 m/ c: [) N9 d　　「有動靜了，快看！」有人叫道，大家全都擠在了窗邊，向一河之隔的南城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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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l& F# W) o% D　　對面就是虯社大本營，周圍的街巷中隱約有火光閃動，吶喊聲突然響起，聲調越來越高，越來越龐雜，接著是兵器相撞聲、咒罵聲、指揮聲、怪叫聲。

* U) w5 [0 l  t* I! _　　鯤社最後時刻的大反擊，在眾多貴公子的眼皮底下發生了。

　　「聽著挺激烈，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啊。」有人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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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5 o4 [& V* o7 g% Y　　「等等就能看清楚了。」上官如冷冷地說。

　　戰鬥的第一階段對鯤社不利，虯社大本營裡毫無動靜，拚殺全都發生在外圍，這表明進攻不利，怪不得十公子脾氣不太好。

: P* k! V+ n# t* c8 d$ W　　孟五公子與幾名虯社成員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談的都是些風花雪月的豔事，故意放大了聲音，好像對南城的生死之斗毫不在意。

　　河對岸有一小群人跑到冰凍的河道上，一起仰頭衝著上面喊道：「敵人潰敗，我方趁勝追擊，斬敵首十四級！」

9 l3 z6 g5 E8 J4 m7 {　　孟五公子身邊的僕人探頭出窗，向下面的人晃了晃燈籠，喊話的人迅速撤離。

$ m* e( W3 a! R4 j/ B" ^　　這讓看熱鬧的人精神稍稍一振，總有人不在乎十公子的感受，失望地大聲議論，「不會就結束了吧，等這麼長時間可有點不值。」

9 K# X$ J1 U) {6 s' j% A　　「不能怪虯社，我們可是很配合了，還有一半刀客沒有出大門呢。」孟明適用詫異懊喪的語氣說道，引來許多人「配合」的笑聲。

　　顧慎為提著一盞燈籠站在上官如身後，看到她並無惱怒之意，因此猜測虯社的刀客上當受騙快要落入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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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過了不到一刻鐘，下面的吶喊聲正在減弱，樓上人們的注意力也轉到交際上，突然有人指著窗外，「咦，著火了，看，那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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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虯社的大本營，這場火早有預謀，在十幾外地方同時燃起，火勢兇猛，沒一會就連成一片，將整條街巷照得如同白晝。

　　「這回大家都能看清楚了。」上官如懶洋洋地說道，用的是顧慎為從來沒聽過的語調。

; T6 B( I% w5 {! Q- Y6 p0 r0 \0 T　　眾人目瞪口呆，這場大火設計得極為巧妙，虯社三面被困，只有一條窄窄的出口能夠逃生，鯤社刀手早已重整旗鼓，排列整齊，組成嚴密的刀陣，斬殺驚慌失措奔逃出來的虯社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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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4 t+ v$ Y; v6 ^6 G4 g) _' J# N　　連一排排的刀光樓上都能看得清，更不用說僵立的屍體、噴湧的鮮血和飛舞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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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被這地獄一般的場景驚得失去了思想能力，又著迷般地挪不開眼睛，有人甚至用力地扳著窗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更多的人只是喉嚨裡發出無意義的聲音，無法用評議表達自己的震驚與興奮。

　　上官如瞥了一眼遠處臉色煞白的孟明適，臉上露出笑容，她是上官家的子弟，從小見慣了殺人場面，對這些大驚小怪的貴公子十分鄙視。

　　她扭身對歡奴小聲說：「你請的老刀客真是太值了，這是他的計劃。對了，野馬沒事。」

/ L# Q3 [) |  \! c( y9 ^　　顧慎為躬身表示敬佩，對野馬的事沒有露出懷疑，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令他不解的是，上官雨時一手組織了這場反擊，何以沒有洩露情報，看孟五公子的樣子，似乎的確不知情，完全被鯤社的火攻弄亂了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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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去看河對岸的殘殺，那種場景他早已不感興趣，他一直在注意觀察九少主上官飛。

8 R% f$ k$ i: j& r6 V　　上官飛站的位置很微妙，介於孟五公子與上官如之間，稍稍偏近妹妹這一方，表現得鎮定自若，時不時衝妹妹露出笑容，也常向孟膽適點頭示意。

　　顧慎為只能看到側後兩面，仍能感受到這位九少主與幾個月前大不一樣，那時的他要在歡奴的協助下才能將狹刀刺入大哥體內，現在的他面對火光照耀下的屠殺，甚至顯出厭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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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因此更加肯定，九少主已經投向了虯社，葉四郎必然會在談判場所亮相。

$ s7 O- E  n# e# ]+ T' g　　屠殺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最好奇的人也感到了乏味，虯社敗局已定，天亮之前，南城的大本營就會變成一片廢墟，高薪招募的刀客也剩不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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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跟哥哥打了聲招呼，第一個下樓離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無需觀看注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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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北城的整潔寬闊的街道上，上官如已經開始考慮別的事情，「可能沒有內奸，那次暗殺刀神，消息就沒洩露，虯社只是將刀神當成誘餌，一直在等著咱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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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公子說的有道理。」顧慎為沒有試圖說服上官如，他手裡沒有證據，妄自猜測只會顯得他多疑善妒。

' M/ ^( J8 H! X) y+ r% |　　上官如又想了一會，似乎自己也覺得還有些事情無法解釋，最後展顏而笑，將煩心事一掃而光，「反正都要結束了，等到第二次談判，我會好好收拾孟家的小子，哼，虯社，就讓他們到處『求』去吧。」

$ m1 k1 j& Y  ^# M% ?- F7 ^　　「對第二次談判，十公子有什麼吩咐，明天我好提出要求。」

4 q4 z8 h8 |" z" ]* q9 b# j- h　　「嗯，其實也簡單，談判地點不變，時間你們自己定，不要拖太久，到時我會親自去南城，我哥哥也去。這都是那個老刀客的主意，他說我應該把哥哥拉到鯤社這邊來，一起對虯社施壓，然後私下裡再劃分。我覺得這個主意挺妙，老有老的好處，經驗豐富，雖然他從前是大哥的人，對我可是挺忠心的。」

. w) J3 w, e) {& r  R　　上官如正在興頭上，滔滔不絕地說了好些話，甚至開始展望鯤社未來的遠景，「等到八哥剿滅了沙漠裡的壞女人，母親就不會擔心我的安全了，到時咱們的勢力就可以向外擴張，天下這麼大，我才去過幾個地方啊？」

) c1 g3 b8 z6 M6 n1 v$ J2 S　　顧慎為偶爾插一句話，都是讓上官如更加高興，心裡卻在琢磨著明天的事，決定不向上官如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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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w. z* |& S" c　　他想出了另一個辦法自救，這個辦法就跟當年順著繩索爬向六殺殿一樣，稍一不慎，或是風勢再強一點，都會讓他墜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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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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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1 G7 R! X7 l: u- G! J* R. P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談

　　上官飛從來沒去過南城，他對那個地方也不感興趣，髒亂的窄巷、粗魯的人群，看一眼就夠了，他寧願留在石堡裡，淪落到北城，讓他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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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與妹妹的競爭也讓他非常難堪，若是贏了，人家會說九公子是哥哥又是男孩，贏得理所當然，若是輸了，又會有人搬出上官家雙胞胎生錯了性別這種陳詞濫調來。

　　總之，沒有人看重他，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們，就連僕人，眼睛裡都只有一個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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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h: E- c$ s- `. w4 o　　子夜已過，上官飛仍然沒有入屋安睡，留在庭院裡與兩名殺手用木刀過招，剛才在樓上看到的殘殺景象令他萬分震驚，妹妹談笑無礙的風度更令他心生羨恨。

9 Q; S7 B+ {7 @　　他將情緒都傾瀉在木刀上，不停地揮起砍下，兩名接招的殺手步步後退，突然間他又意興闌珊，殺手們都在假裝無力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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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扔掉木刀，胸中積鬱的悶氣越發厚重，他想仰天長嘯，又怕別人聽到了會笑話。

8 @9 O: Z9 U  M; x　　兩名殺手一直保持著警覺，在主人感覺到危險之前，兩人已經衝到他的身前，木刀交到左手，右手拔出腰下狹刀。

: B( A& o8 o" Z$ Q  U4 h　　上官飛回頭，看到一名身穿全套黑衣的蒙面人。

　　不速之客單腿跪下，沒有說話。

' {+ T  I4 R+ L$ W; @　　「你們兩個，退下。」

　　上官飛冷冷地發出命令，殺手微一點頭，退出庭院，他們負責保護主人，但不會幹涉主人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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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手楊歡叩見九少主。」

　　「十公子讓你來的？有什麼事她自己不能說，非要你在樓上衝我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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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一直在等這個奴才，事實上，他盼望著見到歡奴，因為他手裡掌握著能夠置其於死地的生殺大權，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到詭秘的陰謀當中，並且是最重要的人物，看到不知情的獵物，他興奮得心直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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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這次來，跟十公子無關。」

: W3 o5 h" n, h9 Q- m+ g% l　　「哈，你是殺手，不是奴才，不准你再這麼自稱。」上官飛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發出命令的感覺，尤其是跪在面前的人曾經屬於自己，卻被妹妹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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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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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你是為自己而來見我嘍？」

4 U$ J5 F9 J' k4 {　　「為我自己，也為九少主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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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v/ _6 R6 d; e* n6 K4 u& t; ], x　　上官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奴才總是這麼會說話，從前就是靠這個討取妹妹歡心的，「十公子又要搶我的什麼東西？最後幾個賭場？還是……她的殺手不夠用了？」

8 h6 \4 @* b& C0 m- y　　顧慎為在樓上向上官飛示好的時候，還沒有想好如何取得九少主的信任，上官如透露的一番話卻讓他有了主意，雖然這會犧牲另一個人，「不，與十公子無關，是有人想要刺殺九少主，而且這個計劃正在進行中。」

; B% L3 }3 ~7 }7 C1 X- _　　上官飛心中一震，歡奴雖然兩面三刀，但不會也不敢隨口編造謊言，「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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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2 \. R: G' o4 ~6 o　　「大少主留下一些刀客，為首者名叫陀能牙，這些人意圖為主報仇，目標就是九公子您。」

　　「哈哈。」上官飛再次笑了起來，只是笑聲有些干澀，「你是說刀客？不可能，刀客為錢賣命，你剛才也看到了，他們不是忠心耿耿的人，石堡裡你殺我我殺你的事情多了，還從沒來沒聽說過有刀客為主人報仇的，搶著投奔新主人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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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又是顧慎為的軟肋，只有猜測沒有證據，不過他相信說服九公子要容易些，「我得到確切的消息，陀能牙帶領的刀客們會在第二次談判時下手，九少主一在南城露面，就處於刀陣的威脅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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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怕死？」上官飛信了幾分，歡奴嚴肅的語氣讓他開始認真對待這條情報，陀能牙訓練的刀陣也讓他心驚膽顫。

　　「總有幾名刀客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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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x7 s2 w# {: R# ]5 m　　殺死獨步王的兒子，逃到天涯海角也會遭到追殺，陀能牙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顧慎為從老刀客眼中看到過無懼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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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我妹妹養的刀手要暗害我？」上官飛還是不能相信。

　　「與十公子無關，陀能牙只是利用十公子暫時憩身，並且找機會接近九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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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_0 \) O) A* d　　上官飛低頭不語，他本來是等著奴才來奉承獻媚的，沒想到會聽到這樣重要的情報，接著他想起一些事情，「那個陀能牙，還有刀客，不是你親自招募的嗎？」

　　「是。」

　　上官飛心生戒備，後悔太早遣走了殺手，只要開口，殺手們就會躥出來，可是歡奴的武功他見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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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g! B4 U1 P　　上官飛止住越飛越遠的思緒，「你一早就看出刀客們有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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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6 m  V, O/ v, F7 S* z　　「是，所以我想，與其讓敵人躲在暗處，不如把他們養在眼皮底下，隨時都能照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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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 b5 ^: R# a3 ~　　上官飛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記得自己曾經聽過類似的話，忘了是來自父親，還是某位教書先生，「結果你發現他們想殺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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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為我在大哥身上捅了一刀？」

1 ]3 v" V5 }- C　　「是。」

. r! X+ }; v& g6 M! `9 X2 M7 k　　「那他們也應該殺了你，很多人都看到了，你在那一刀上也加了把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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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L+ X& ~' b7 o, J$ u　　顧慎為一直低頭說話，這時抬起頭，看著懼憤交加的九少主，「他們會殺了我的，因為我是九少主的人。」

　　上官飛想笑，又覺得應該保持尊嚴，對這種荒謬的說法，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那些老殺手與老先生教了許多沒用的知識，就是沒說過如何反駁一名大膽奴才的奇談怪論，「你是我的人？」

: J/ `4 t) e: Z5 t0 U& r! r　　上官飛這這一晚上總是在提問題，這讓他深感惱火，可是一開口還是帶著濃重的疑問。

% P- E$ T) H% S2 s& s1 E* K　　「是，我是九少主的人，我從來沒有忘記，八少主最初是把我送給您的。」

　　這是上官飛的又一件傷心事，他不在乎一名奴才，憤慨的是妹妹的強橫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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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稍微好一點的東西，她都要搶走，上官飛心中的怒火幾乎要衝破頭頂，他歪頭打量著歡奴，回憶過往的經歷，沒錯，這個奴才在自己面前總是畢恭畢敬，雖然偶爾會膽大妄為，但從沒有瞧不起自己，可恨的是妹妹跟雨公子，尤其是雨公子，仗著妹妹，竟然也敢對獨步王之子指手劃腳。

- u. C( U/ D; g, a& H　　歡奴曾經跟自己一塊將狹刀插進大哥的胸膛，這在石堡的傳統裡，是一種具有象徵意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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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不早過來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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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的聲音仍然顯得憤憤不平，顧慎為緊繃的心卻終於稍微鬆下來一點，他的目的就要達成了。

) d' m5 J( a4 f  Q6 [  ?　　「因為我還在十公子那邊，如果不是有如此緊急的情報，我今晚也不會來見九少主。」

, S. f# Z7 e/ {* b& x* E　　「可你以後還是會在她那邊，你敢離開她嗎？她會把你當成叛徒殺死。」

4 z8 Y; g$ w3 `8 ~: N! t　　「有些事情我不應該說。」

　　「說，你既然自稱是我的人，就沒有什麼在我面前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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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公子……她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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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3 M2 w7 L$ ]' ^　　上官飛簡直要衝上去擁抱歡奴了，為什麼大家都看不清這個簡單的事實呢？從獨步王一直到南城陰暗街巷裡的乞丐，都把她當成男孩，好像她能繼承王位似的，可她無論如何都是女的，「嘿，是女人又怎麼樣，現在石堡裡女人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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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甚至對自己的母親也隱隱產生了一股怨氣。

　　「可女人終歸會出嫁，要去外姓人家裡生活，而我是金鵬殺手，絕不會離開石堡。」

3 i4 y2 F$ w* H! z4 u5 h4 b　　上官飛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奴才是想為自己留條後路，算他聰明，九少主覺得胸中積鬱的悶氣終於消散了一點，沒錯，只要再等幾年，所有人都會和歡奴一樣，看清事實認清形勢，明白雙胞胎當中誰才是真正的獨步王之子。

　　「我明白了，把嘴看嚴，退下吧。」上官飛昂首說道，想起欲擒故縱的御下手段來，不能讓奴才看出主人的真實想法，讓他們去猜去懷疑，用折磨來錘煉忠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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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R  L2 I! g) N　　顧慎為起身，慢慢向牆根退去，心怦怦直跳，他可不是專門來此宣誓效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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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上官飛叫道，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跟新效忠的奴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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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m0 N% K  \　　顧慎為四更天過後才從九少主那裡離去，沒有等關卡開放，直接攀過界牆，過河進入南城，找到荷女，向她佈置任務，隨後又在關卡剛開放時返回北城，向上官如辭行，準備去參加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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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鯤社據點裡充滿了喜慶的氣氛，刀客們都很高興，他們立功了，而且戰爭即將結束，活著的人有機會享受豐厚的獎賞。

　　昨晚那一場大戰，虯社傷亡近二百人，鯤社只損失了不到三十人，勝利堪稱完美，上官雨時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甚至對歡奴的態度也和藹了許多，當他說要帶走大部分刀手時，她一句反對的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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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9 v6 l# F　　顧慎為召見陀能牙，讓他組織刀手，準備去參加談判。

　　陀能牙一如既往地沉穩高效，是唯一能對昨晚的勝利表現得無動於衷的人，顧慎為仔細觀察老刀客的行為，希望給自己的猜測再加入一點證據。

. U3 r+ A1 s# |7 y, _' l+ F& E) v) E　　陀能牙本身毫無破綻，只有一點引起了少年殺手的注意，他發現陀能牙當初在胭脂林率領的二十多名刀客，歷經多次殘酷的血戰，一個也沒死，也從來沒有人逃亡，他們忠於老刀客，就像金鵬殺手忠於上官家族，在成為鯤社當之無愧的中堅之後，也沒有提出增加酬勞的要求。

1 y9 H5 j" R% S& @　　不愛錢的人十有八九藏著深仇大恨，顧慎為根據自己的經驗得出結論。

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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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五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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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被燒的房屋餘溫尚存，街上零亂的屍體還沒有清理乾淨，鯤虯兩社就要進行停戰談判，對北城的人來說，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南城的居民卻都憂心忡忡，不明白這一群群的刀客要唱的是哪一齣戲。

　　談判所選的賭場小而無名，主人姓薩，所以就被稱為薩家館，自打凌晨開始，就有刀客向這裡聚集，都是些沒有歸屬的流浪者，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想來看熱鬧，有的是想趁機找份活兒，也有些人不相信和平能夠輕易達成，準備混水摸魚。

　　離午時還差半個時辰，鯤虯兩社的人馬幾乎同時趕到，一方興高采烈，一方面色陰沉，虯社傷亡慘重，倖存的刀客恨意難消，看樣子不是來談判的，倒像是要拚命。

　　上官飛派出全部刀手，一共五十名，由七名殺手指揮，將勢同水火的兩派人隔離開，一條半里長的窄巷誰也不准進入，不管是商戶，還是住戶，一大早就被攆出自己的家園，刀手們守住窄巷兩端，嚴禁閒人進入。

/ U+ {0 Q2 Z; z; f0 I2 \1 O　　對立雙方都派出若干名不配兵器的刀客，檢查薩家館內外的安全情況，全無異議之後，代表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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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一樣兵器也沒帶，獨自從鯤社這一邊走進小巷，在眾人的注視下進入賭場，虯社的代表同時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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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認識這名刀客，對方也沒有自我介紹，兩人的任務很簡單，隔著一張長桌落座，三名殺手守在門口，兩名文書主持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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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原以為談判會非常簡短，結果對方是個較真的人，對時間、地點、稱呼等每一個細節都要糾纏一番，顧慎為真有點擔心自己被繞進了圈套。

　　談判足足用去一個多時辰，雙方終於確定，臨時停戰始於本日下午申時，一直延續三十六個時辰，後天午時進行第二次談判，雙方社主參加，由金鵬堡九少主上官飛主持，地點仍在薩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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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 t" a2 `　　談判終於結束，離停戰生效還差不到一刻鐘，虯社的代表長出一口氣，抱著寫有協議的捲軸，搶先向外面跑去，連句告辭的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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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i8 C9 q  ^1 J) s. {　　兩名文書也跑得飛快，只剩下三名殺手監視著歡奴，隨後也離去，將賭場大門從外面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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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S: x& `( `6 |( {2 X　　顧慎為退到桌角，從桌子下面拿出早已藏在那裡的劍，轉過身，面對著從裡屋走出來的葉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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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在等待著這一刻，若干次的面對、試探與隱而不發，已經讓兩人疲倦，誰也沒有開口，該說的話已經說過了，對一個即將被自己殺死的人，語言不僅顯得多餘，還是一種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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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R! v8 J+ X( J　　他們同時拔出了劍，同時邁出一步，在這場決鬥中沒有摻雜一絲的仇恨，雙方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殺死對方，僅此而已。

　　葉四郎的目光向房梁掃了一下，那裡是荷女埋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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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  m: c: I1 `　　九少主上官飛同時滿足了孟五公子與歡奴的要求，放進來兩個人，那些刀客沒本事發現他們，三名殺手接到命令對此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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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殺手對付一名劍客。

6 e1 c6 B4 C+ a8 t, n　　劍客再邁出一步，對接下來的每一招都有精準的計算，敵人以為可以重演胭脂林的偷襲伎倆，他們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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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站在原地，低下頭，甚至閉上了眼睛，好像束手待斃的懦夫。

% ~: p. N; M% Z7 K& g1 u　　葉四郎一劍刺出，明明離著殺手還有十幾步距離，突然間人已經進到七步以內，身子彎得如同新月一般，手中的劍好似暴漲的月光。

3 U9 q- c- Z# Z( L: ?; R$ w　　出劍的一剎那，劍客的整個身體向右旋轉，只需要蜻蜓點水般的一擊，就能殺死第一名殺手，劍勢接著會轉向頭頂，迎接自上而下的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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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如他預料的話。

# L# H: ^0 g$ d( `3 ~" d. ^3 X　　顧慎為的身子向前傾倒，右手反手拿劍，手臂緊貼身側，劍尖只比頭顱超出一兩寸，看上去，他就像是要以頭頂抵擋劍客致命的進攻。

, @) s- _. L* g* I5 i　　劍尖迎上了劍尖，瞬間接觸，立刻分開，顧慎為就像是當頭挨了一拳，身子從向前傾斜變為向後仰倒，連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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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s; Z: j, K　　顧慎為沒有死，手中的劍卻斷成了數截。

　　葉四郎手中的劍好好的，人卻死了，死於從天而降的一劍，那一劍他早已想好了應對之法，並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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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的劍沒有刺進血肉之軀，而是撞在另一柄劍上。

　　高手出招，有進有退，兵器擊中目標即撤出，絕不承受敵方最後時刻的垂死掙扎，葉四郎的劍本應刺中殺手的咽喉，然後轉向頭頂，可是兩劍相撞，傳來的力道超出了劍客的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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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t! C! w8 d: i( x　　一切都已準備得妥妥噹噹，幾分力用於進攻，幾分力用於變招，幾分力用於防守，葉四郎計算得不差分毫，因為這一擊全都搞亂了。

　　長劍擊斷了殺手的劍，隨即變招迎戰上方的刺客，招式沒變，速度卻慢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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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需要的就是這一點點時間，利劍在劍客頭頂輕輕一擊，借力躍出十步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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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醞釀近月的決鬥結了，沒有觀眾，只有兩名殺手與一名劍客。

　　顧慎為手中握著斷劍，保持著不標準的馬步，姿勢可笑，神情嚴肅。

　　荷女站在另一邊，黑衣蒙面，利劍指向地面，劍身光滑如練，沒有沾染一滴血跡。

　　葉四郎高舉長劍，如同頂天立地的雕像，只要再用一點力，似乎能將屋頂捅出一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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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微微一動，向前直直地摔倒，眼神空洞，沒有留下所愛所恨的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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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I0 `3 K# s4 v' v+ a9 t5 N　　顧慎為衝過去，抓住劍客的頭髮，用半截劍割下頭顱，然後憑屍體倒下，動作熟練而流暢，就是鐵寒鋒還能活著親眼目睹，也不挑不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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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o- [' p1 Y7 f　　劍客、桃花、深情、無情，殺手棄之如敝屐，再也不受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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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將斷劍扔給荷女，掏出懷中的黑布，包好人頭，從桌子底下又拿出一柄狹刀，衝荷女點點頭。

　　荷女把地面上的幾截劍收拾好，躍回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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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T& C2 J2 ^& v( X　　顧慎為提著裹有人頭的包袱，夾著停戰協議，走到堵場門口，敲門。

9 I( t& v1 Q( ~( ^1 Q# M　　三名殺手打開大門，躬身讓路，好像猜到走出來的人必定會是歡奴，一點沒表現出意外來，他們也是甲辰學徒，對歡奴非常熟悉，無論主人原定的計劃是什麼，三人都相信活下來的人必定是少年殺手。

　　申時已到，停戰正式生效。

　　街口，虯社的代表遠遠張望，看到殺手走出來，立刻跳上馬背，疾馳而去，他不在乎勝負，唯一的任務是及時傳遞消息。

8 j1 |6 Z3 n% g5 K　　外面的情形有點不大對勁，原本人山人海的刀客已經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在興奮的切切私語，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

　　陀能牙率領的鯤社刀客也走了，只留下四五個人，其中一人迎上顧慎為，報告了一件壞消息，「鯤社遭到圍攻，雨公子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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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M+ Y3 a- m　　上官如搶在談判的頭一晚發起反擊，鯤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停戰生效前的最後一刻鐘展開突襲，目標是誰也想不到的上官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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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幾名刀客，額上繫著紅帶，臉上戴著小孩子常玩的面具，手持長弓利箭，突然出現在鯤社據點，站在房頂與牆頭，對雨公子和留守的幾名殺手大開殺戒。

9 O; `) |0 y* |" ?2 X　　時間正好選擇在虯社代表走出賭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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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們射出三輪箭，馬上退卻，沒有發生纏鬥，一人未傷。

　　野馬等人奮力保護雨公子，但還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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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趕回鯤社時，宅院外面的小巷裡擠滿了人，有人認得殺手楊歡，衝他叫道：「報仇嗎？算我一個，一顆人頭五百兩！」

　　這句話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許多刀客都有類似的想法，他們聞到了血腥味，如同飛蛾撲火般聚集過來，全不在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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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p; a1 Y. |3 d5 b) w% {) O5 {% j　　顧慎為擠過人群，鯤社的庭院裡排列著幾十名刀手，陀能牙守在大廳門口，在顧慎為經過時衝他微微躬身，然後小聲說：「已經派人去通知十公子了，五十人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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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 s) S, j2 x, J6 S+ y8 _　　上官如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趕來南城，陀能牙的安排很正確，顧慎為點點頭，走進大廳，將人頭和協議放在一張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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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馬與另外三名殺手一字排開，跪在一張矮榻前，狹刀放在手邊，聽到身後的聲音，一起回身，野馬抓起了狹刀，分得很開的眼睛裡充滿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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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少年殺手的領袖互相凝視了一會，誰也沒有動手，野馬似乎接到了暗示，放下狹刀，向旁邊移動，讓出一塊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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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單腿跪在榻前，看著躺在上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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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s" L# L, _! ^　　箭仍然插在她的身上，胸膛無力地起伏著，一身男裝的上官雨時臉色蒼白，竟然奇蹟般地顯出少女特有的韻味來，沒有一絲的桀驁不馴與高傲。

　　她盯著歡奴看了好一會，似乎不認識這個人，漸漸地眼神產生了變化，那些即將離開遠去的記憶重回眼前，憤怒、悲痛、歡喜、愁怨等諸多情緒也重新湧上心頭。

5 x$ |6 V' b, @  ^　　剩下的時間如此之短，她不知道自己該用這最後的精力做點什麼，是留給美妙的友情，還是用在發洩橫亙心中的仇恨上。

8 a+ r# j$ W) T& R% |; p. D( |7 F: ?　　上官雨時抬起手，緊緊抓住歡奴的手，這是她僅剩下的力氣，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卻突然間明白了對方的一切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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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像是一塊落水的人，共同抱著一塊木板起起浮浮，都想獨佔救命之物，都想把對方踢下去。

7 J# K2 w3 M: D' w; q, D( c　　顧慎為終於確定，雨公子策劃了一切陰謀，為了讓歡奴死，甚至不惜投靠虯社。

/ r, F0 A" o2 h  I5 Z: ]　　上官雨時心中的疑惑也得到瞭解釋，虯社的突襲並非偶然，是這個奴才，這個可恨的奴才，控制著射在自己胸前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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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6 k2 s, T" W! u$ ]　　「她歸你了。」

　　上官雨時用弱不可聞的聲音說，只有顧慎為一個人能通過嘴型明白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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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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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3 E- y+ h; x$ r& e" O# w7 F　　整個璧玉城都因為祭劍葉四郎之死而大受震動，作為勝利一方的鯤社，卻沉浸在無盡的悲傷氣氛中。

　　「她一直在等你。」顧慎為對趕來的上官如說道，他的手還被死者握著，需要上官如輕柔地掰開一根根手指，才能讓他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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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展現了自己堅強的一面，沒有哭，只是一直盤腿坐在榻前，雙手合握上官雨時的一隻手，那隻手曾經緊緊摳住歡奴，想要將他一起帶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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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手們分站廳內，荷女趕回來了，向來不見蹤影的流花也出現在角落裡，全體刀手留在廳外的庭院中，手緊緊握著刀柄。

　　直到夜色降臨，裡裡外外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上官如深吸一口氣，好像暈過去的人剛剛甦醒，起身，轉過頭來，神情平靜得令人意外，「我要孟明適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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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v( v# w7 O- @3 t　　在所有人看來，孟明適是毫無疑問的元兇，只有顧慎為心懷一絲懷疑。

! A. J. x# D& `; H! ^4 Z　　上官雨時臨死前將一切都歸咎於歡奴，因為她看出歡奴的內心充滿了仇恨與殺人的意志。

　　顧慎為一直想殺雨公子，但他與這次行動無關。

* _5 d; m' r% `/ J" [& F% w　　上官飛果然已經倒向虯社，他透露了孟明適僱用葉四郎的計劃，同意歡奴多帶一個人進入賭場，僅此而已，顧慎為知道自己玩的是一場走鋼絲的遊戲，所以非常小心，沒有向九少主提出多餘要求。

　　虯社竟然將上官雨時列為暗殺目標，顧慎為的震驚與其他人一樣多。

6 c5 m7 ?! F& F　　或許昨晚的反擊終於惹惱了孟五公子，他對上官雨時的忠心產生懷疑，或許虯社倖存的刀客擅自行動想要報仇，或許是上官飛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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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F- o& }1 n1 R: `　　顧慎為心中有許多疑問，雨公子一死，很難再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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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1 e; K' H& ]　　殺手們一起向十公子鞠躬，表示接受命令，顧慎為覺得自己還是有義務提醒一句，「咱們現在處於停戰狀態。」

　　上官如盯著歡奴，漆黑的眼眸如同燃燒過後的木炭，隱隱閃著火花，最終歸於暗淡，「南城停戰了，北城可沒有。」

　　孟明適安安全全地躲在家裡，想殺他只能在北城挑起戰鬥，可是這樣一來就違背了兩大家族最初的不成文規定，也打破了金鵬堡苦心營造的無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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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H$ `) R* E　　所以，顧慎為唯一的選擇就是接受，甚至拔出狹刀，在地面虛劃一道，這是殺手們的語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其他殺手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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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朋友的死亡激起了十公子的全部意志與聰慧，既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也沒有將一切事情推給屬下，自己只等結果，她已經考慮了許久，對整個計劃的風險與難點都想了個遍。

, T, T: x& C9 F; x9 |　　「就是今晚，既然大家都覺得停戰了，就給他們一個驚喜，把孟明適活著綁到南城來，我要親手砍下他的人頭祭奠雨公子。」

1 [  H* g: `% d, G: ?1 n　　七名殺手聚在一起，暫時拋去相互間的嫌隙與仇恨，野馬對雨公子之死非常在意，報仇的慾望一點不比十公子稍差，迅速制定了一個方案，用手比劃出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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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帶領五名殺手返回北城，歡奴與荷女留在南城。

. B0 X, k# F1 ?% G, T　　當天夜裡三更，南城的兩名殺手偷偷溜到界牆之下，頭頂是那座能瞭望南城的高樓，對面是虯社的大本營，現在成了一堆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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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b1 L3 o. T　　顧慎為與荷女身穿殺手行頭，隱身在牆根處一動不動，他們的任務很簡單，等著從上面垂下來的獵物。

　　想在北城綁架一個人，很難，這個人還是孟家的公子，難上加難，顧慎為現在覺得上官如的計劃實在過於魯莽了，但是這件事已經不由他控制，野馬自願承擔一切重任，看樣子就算死了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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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8 e% \' a! T4 G3 K% U* T, c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與忠城的夥伴，想到這裡，顧慎為突然對身邊的荷女產生了不可遏制的感情，他真想敞開胸懷說出一切實情，荷女會理解他、幫助他，他有這個把握。

* Z: a% Q& @) U6 `5 J: q　　但他是殺手，學的是《死人經》，對這股突如其來的情緒，他冷酷地予以斬殺，甚至連目光都沒移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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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E4 h" z5 i　　近在咫尺的少女永遠想不到，曾經有一刻少年離她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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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五更天的時候，天仍然很黑，從界牆上面垂下來一團東西，上官如與野馬竟然成功了，顧慎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北城不如他想像的安全，還是孟五公子愚蠢到家，竟然毫無防範，他對上官家兩位公子的關係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

+ A# E# K$ x+ Z* M/ e4 n　　包袱裡面是人，軟綿綿的，顧慎為抗在肩上，與荷女無聲撤離，沒有返回鯤社，而是直奔留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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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g, d  l: ?) n2 `　　許小益打開房門，裡面漆黑一片，影影綽綽能看到站著許多人。

　　「到手了？」陀能牙的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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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W# x2 a9 a5 P9 z+ ~7 B　　「嗯。」顧慎為回答，將包袱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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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大爺，你倒是說明白，讓這麼些男人來我這裡做什麼？不睡覺，也不給錢？還拿我這裡當妓院嗎？」許煙微站在樓上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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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J9 M$ `0 Z8 A( j. z　　「回屋裡去。」顧慎為命令道，許煙微如今對他有點忌憚，哼了一聲，轉身回臥房。

　　二十幾名刀手行動起來，沒一會工夫就摸黑搭起一座簡易的靈堂，雨公子的屍體擺在正中間，蠟燭香紙俱全，但是都沒有點燃。

　　許小益預感到事情不妙，甚至不敢開口打聽，偷偷摸摸地上樓，鑽進姐姐的房間，姐弟二人都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面面相覷，不敢想最後的結局。

　　樓下，刀客們魚貫而出，守在樓前樓後，有的攀上樓頂，將妓院圍得水洩不通。

, C* X% P) ?* d4 [! l　　天剛濛濛亮，上官如帶領殺手們趕到，他們是通過關卡正常過來的，表面上與孟五公子的失蹤撇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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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4 ~4 d! i3 _; o　　荷女點然香蠟，顧慎為解開包袱，用涼水將裡面的人澆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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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五公子實在是太大意了，殺死雨公子的當晚竟然沒有老老實實躲在家裡，而是跑出去喝酒，北城酒館不多，好酒館更是稀缺，有一家環境比較幽雅，孟明適就是在這裡一醉方休，完全沒有注意到從他走出家門開始，就被人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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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U6 i% o. ?5 E& a# F: p0 ]　　上官如與野馬策劃了一系列複雜的動行，這時都用不上了，上官如雙手合什，感謝雨公子在天之靈的護佑。

　　流花望風，野馬與上官如躍上酒樓雅間，可笑的是，孟五公子竟然一個人喝悶酒，連貼身僕人們都被攆到外面侍侯著，誰也不敢進來。

& ?3 C# v; M% B' w7 y0 {　　孟明適爛醉如泥，兩名劫持者只需要將普通的迷藥灌進他的嘴裡，然後抱著他從窗戶原路退出，沒殺人，也沒驚擾任何人，順利得出人意料，到了樓下，上官如揪著孟明適的頭髮，對那張臉仔細看了半天，終於確定沒有抓錯人。

2 f! g6 m; r2 m1 G: N0 V　　僕人們發現主人失蹤的時候，混然無覺的孟明適已經身在南城，焦急的僕人跑回孟府，又急又怕，不知該不該叫醒大老爺時，上官如已經站在孟五公子身前，手裡握著刀，準備割頭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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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對這一切的解釋會是這樣的：孟五公子認為南城已經停戰，所以一個人偷偷跑到留人巷相熟的妓女家中，結果落入上官如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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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停戰協議，上官如也有一套推脫理由，她才不怕孟家的憤恨，只要表面說得過去，誰也不敢動她，何況，虯社曾經綁架過十公子，沒準也動了殺心，只是沒有得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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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明適睜開雙眼，宿醉弄得他腦子昏沉沉的，每一根骨頭都像折斷又重新連接上似的，所以他好長時間沒明白自己身處何方，等他漸漸看清握刀的上官如，猛然一驚，立刻坐起身，頭也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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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D/ _, {5 }0 _; L& s　　「你……怎麼是你？這是哪？你想幹什麼？告訴你，不要亂來，我叫人……」屋子裡只有黑衣蒙面的殺手，這裡是留人巷，孟明適對這些小樓的格局最熟悉不過，只是還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家，「咱們……咱們已經停戰了。」

1 I1 T! `0 V' s: q; h　　上官如早知道孟明適會說到這句話，衝著門外大聲問道：「外面的人是誰？」

4 d5 m2 {# l) j: x$ }: t　　「鯤社刀手。」陀能牙大聲回答。

' s. Y8 q2 E2 e* N* M- V1 `) G　　「鯤社社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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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陀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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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呢？」

　　「已被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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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M. W9 i1 _4 \) D! F* O7 T　　「楊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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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將殺手們的名字頭問了一遍，得到的回答都是「已被除名」。

　　「鯤社和虯社停戰了，可我們已經不是鯤社的人了。」

, j/ q5 Z) Y. \　　孟明適覺得上官如明顯是在強詞奪理，可是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你……我回去告訴祖母，孟家跟石堡沒完。」

- t% p. w7 p+ P* R; E8 N　　「你回不去了，老奶奶的乖孫子要先她而去了。」

　　孟明適這才明白上官如的用意，臉一下子白了，「不不，你不能殺我，我……」

; i/ N1 C6 l0 [5 w2 R2 r$ i1 ^# U　　上官如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我不能殺你？我不能殺你！當你決定殺死雨公子的時候，就該丟掉這個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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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公子？」孟明適回過頭，看到上官雨時的屍體，臉色又變了，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竟然連滾連爬地衝過去，握住屍體的一隻手，好像是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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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H' x7 h% h' |) \( E　　「放開她！」上官如又驚又怒，聲音都變得尖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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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N1 y' H- i7 F　　孟明適轉過頭，臉上的悲慼令上官如不知所措。

　　「你還不知道嗎？不是我讓人殺死她的，我怎麼可能想殺她？我愛她，她也愛我，十公子，我倆相愛已經很長時間了。」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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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a! j( j% h　　孟明適與上官雨時竟然是戀人，這句話產生的效果無異於雨公子死而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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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 v( |' x: ?% U( F- G/ s- s　　顧慎為心中一震，好多疑惑迎刃而解，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竟然沒有早點看明白，其實這不能怪他，他沒經歷過愛情，無從知道那種微妙的感覺。

- N( C' [& O, J, u" M, b7 H& S　　孟明適與上官如勢同水火，見面就吵，可是在上官雨時面前總是表現得彬彬有禮，孟五公子第一次見面喜歡上的人就是雨公子，所以才會為她暗中做那麼多事，上官雨時才敢有恃無恐地屠殺虯社刀客而不怕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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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們的生命在北城的貴公子看來如草芥一般，能博得美人一笑就算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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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W8 |8 J# s3 a* R- h' o　　至於高侯爺之死，顧慎為也想明白了，那位缺錢的侯爺肯定知道了兩人的戀情，以此要脅勒索錢財，上官雨時曾經給過錢，但那不是她的錢，而是孟家的錢，當高侯爺第二次開口時，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上官如想不到這麼多，她提著狹刀，臉憋得通紅，黑色眼眸越來越大，好久才說出三個字，「你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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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明適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珮，舉在手中讓上官如觀看。

! {# q; M. R; r8 K( J　　玉珮是白色的，雕成小鹿的模樣，只有兩隻眼睛是綠色的，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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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5 S  a! c2 f/ ~) W# H　　上官如身子一晃，好像被大錘擊中，盯著玉珮看了好半天，也從懷中掏出一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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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件玉珮，幾乎一模一樣。

( N$ J9 y+ P0 G9 H1 j# {% e　　有那麼一會，上官如雙眼含淚，似乎要哭出來，隨即一咬牙，收起玉珮，橫刀在前，「不可能，是你偷的，要不就是你揀來的，雨公子不可能……」

　　孟明適垂下手臂，痴迷地看著死去的上官雨時，那種神情就是無情的殺手也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

　　「沒有什麼不可能，你們石堡裡的人都覺得她天生就該是十公子的跟班，其實她比你聰明一百倍，更有資格當少主，我們一起制定了完美的計劃，只差一點就能完成。」

7 P& R0 f+ Y* @  D& A/ p8 g9 D5 Z8 k　　「計劃？」上官如茫然重複道，握刀的手開始顫抖。

9 W' J/ y# K. @5 a　　「虯社就是為她成立的，好陪你玩一場逼真的遊戲，順便除掉我倆都不喜歡的人，就是這個歡奴，然後再想辦法把你送回石堡，我掌控虯社，她獨握鯤社，我倆會聯合闖出一番事業，到時誰也不會再說我是無用的敗家子，也沒人敢認為她地位低下……」

　　「閉嘴！」上官如尖聲喝道，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雨公子不會背叛我。」

) U8 b: d2 s  N" E* f7 k7 J$ M0 V　　「她當然不會背叛你，她需要你，她就是覺得你太小，性子也不適合，所以要代你將鯤社壯大，等她嫁入孟家的時候，再將一個威震西域的鯤社還給你。」

　　上官如沒法相信，腦子裡亂糟糟的，雨公子說過的甜言蜜語又在耳邊響起，「她說過永遠不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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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明適含情脈脈地看著上官雨時毫無生氣的臉孔，「她說她後悔發過那樣的誓言。」

　　上官如踉踉蹌蹌地退到一張椅子邊，無力地坐下，狹刀脫手掉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女孩，嘴裡一個勁兒地重複嘀咕著「不可能」，突然又跳回地面，厲聲問道：「不是你，是誰殺死雨公子的？」

　　孟明適似乎剛想到這個問題，眼神猶疑，接著一指歡奴，「是他，肯定是他使的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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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H, c" I5 g. s/ k* F. T2 t　　上官如的腦子完全亂了，想也沒想，「是你嗎？你倆的仇恨就深到非要你死我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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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我指揮不動那麼多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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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已經猜出主使者是誰了，但是輪不到他來挑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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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F% }0 t　　上官如也明白過來，孟明適的指控實在太離譜了，好幾十名刀客，怎麼肯聽一名普通殺手的命令，「那些刀客可都是虯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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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搞不清楚，他們或許是虯社的人，可我沒下命令，刀客們也沒有誰出來承認，我讓人去查了，還沒有結果，要是查不出來，我就把他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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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明適不是一個合格的社主，上官雨時一死，他只會獨自喝傷情酒，沒一點成形的報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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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持者與被劫持者都陷入了迷思，呆呆地苦思冥想。

　　上官如什麼都不知道，倒也罷了，孟明適那裡線索卻多得是，顧慎為恨不得敲開他的腦殼，將想法直接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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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8 k' n7 ?* p) U4 s　　「我知道了。」孟五公子終於擺脫了酒醉與悲傷的影響，想明白了他早該明白的事情，「是你哥哥，上官飛下的命令！」

　　上官如用看傻瓜的眼神盯著孟明適，正要開口反駁，外面傳來陀能牙的聲音，「什麼人？」

! M% h" h/ ], ]% f3 G　　「金鵬堡。」一個冷淡的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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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陀能牙一定是相信了對方的說法，所以沒有按照上官如的命令阻擋一切外來者，反而推開房門，讓十餘名黑袍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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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R: `9 z1 Y$ @　　他們的確是金鵬殺手，黑袍裡面是黑衣，繫著紅色腰帶，這不是剛取得稱號幾個月的少年，而是經驗豐富的壯年，進屋之後立刻分散開來，連樓上都有一個人照應著。

　　再沒人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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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5 `" |% }+ c　　孟明適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意，又嚇得渾身發抖，上官如瞪圓了眼睛，「誰的殺手，如此放肆？」

　　一名個子稍微矮的黑袍人一直站在門口，這時掀開兜帽，「妹妹，你把事情鬧大了，石堡只好派人來收拾爛攤子。」

7 i% U. q* W) m3 t, M" ^　　是上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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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驚訝地看著哥哥，與孟明適幾乎同時脫口問道：「你派人殺死了她？」

8 @0 O3 D# J3 n0 J( |　　上官飛沒有回答提問，他等這個時刻已經很長時間，還可以再等一會，幾步上前，攙起孟五公子，「五公子，讓你受苦了。來，送五公子回府。」

/ a! @- v- [' n1 D　　兩名黑袍殺手過來架起孟明適，向外面走去，孟明適悲怒驚懼，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任人擺弄，到了門口才一挺身子，「是你，一定是你，我怎麼……」

　　殺手毫不停留，架著孟五公子迅速離去。

1 Y8 A) g' o) X9 j7 r3 ?$ @" d. s! A　　上官飛面帶笑容目送孟明適，現在，孟家與虯社都欠了他一個大人情，接下來，他要向鯤社動手了。

/ W  G1 [: b& h: J　　刷，一柄狹刀抵在上官飛胸前，上官如像一隻發怒的貓，弓著背，瞳孔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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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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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黑袍殺手要過來救主，上官飛擺擺手，他曾經被妹妹手中的刀嚇哭過，現在卻再也不會了，「又要殺我嗎？妹妹，你總是忘記，我不是你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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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為這個？你恨我，就要殺死雨公子？」上官如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握刀的手又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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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恨你，我羨慕你。」上官飛的冷靜不像是少年，更不像眾人記憶中懦弱無能的九少主，「母親喜歡你，父親也喜歡你，把你看得比九個兒子都重要。可是我恨上官雨時，她是什麼人？也敢對我不敬？」

9 |# ]/ {+ R) ]1 n6 @; O　　上官飛也憤怒了，目光中閃著火花，身體向前一傾，上官如不自覺地後退一步，狹刀離開了哥哥的胸膛，「我是獨步王之子！她只是個沒來歷的窮親戚，出身比奴才高不了多少，我為什麼要忍受她的窩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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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我們沒有……」上官如又哭了起來，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先後湧來，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哈，你們當然沒有欺負我，我在你們眼裡算個什麼？小跟班、狗奴才而已，有時候還不如奴才，戲耍奴才那是給他臉面，怎麼會是『欺負』？你知道嗎？妹妹，我猜所有的奴才都恨死了主人。」

　　上官飛轉向上官雨時的屍體，冷笑一聲，「雨公子的野心倒是不少，還想著鳩佔雀巢，把你架空，獨掌鯤社大權，瞧啊，妹妹，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先是急著找了一個野漢子，出賣你比奴才變臉還快。」

( r+ b5 d& `  ^% G! T) }7 W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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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的狹刀重新抵在哥哥胸前，不再顫抖。

　　「來，你不是曾經為了救兩個奴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嗎？現在雨公子真的死了，為她報仇吧，親人自相殘殺正是咱們石堡的傳統，我殺了大哥，你來殺我，你的親哥哥，父親會更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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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5 g, s, `& b- k/ w% V　　上官飛有些顛狂，一屋子的殺手誰也不敢上前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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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O% L7 C9 m8 j5 t　　狹刀在上官如手中像山一樣沉重，她刺不進去，也收不回來。

　　上官飛一把奪過狹刀，隨手扔在地上，冷著臉說道：「殺人有這麼難嗎？前天晚上屠殺虯社刀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記得嗎？鎮定自若、談笑風生，好像死的是一群螻蟻。他們沒有兄弟姐妹嗎？沒有喜歡的人的嗎？不，人人都有。妹妹，你明白石堡的規則了吧？你要是不忍心殺死親哥哥，將來怎麼忍心殺死你所愛的人、所敬的人、所恨的人？」

　　上官飛殘忍地看著妹妹，臉頰因為興奮而泛紅，復仇的一刻比他想像得還要美好，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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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9 N" T3 J( Z! p, P　　上官如痴呆呆地站在原地，身材瘦小得像是剛離開母獸的小豹子，眼神惶惑，戒備著屋子裡的每一個人，「你不是我哥哥，你和她都背叛了我。」

　　「你也從來沒把我當成哥哥。」上官飛好像手中握著一柄刀，正刺進妹妹的身體，不是一下子刺進去，而是一點一點慢慢劃破肌膚、割裂血肉、攪動五臟六腑。

# t$ h; U6 Q: h; ^2 X9 e6 e" [  W　　外面傳來嘈雜聲，似乎發生了激烈的戰鬥，上官飛臉上浮現笑容，看著站在一邊的歡奴，向妹妹捅出最後一刀，「妹妹，睜開眼睛吧，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背叛你。」

2 r( C: _8 d  _" a　　顧慎為心中一震，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遊走在石堡裡各位主人之間，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位九少主，他雖然早已做好了背叛的準備，此時卻還沒有想好怎樣面對上官如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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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合勢

% l, r2 a4 O. ?+ \; y" z# k　　顧慎為虛驚一場，上官飛變得聰明了，沒有馬上揭穿歡奴的假面具，目光從歡奴身上移開，「連你手下的刀手也個個別有用心，那個陀能牙想要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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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1 \4 b( A% ?% |" n* }2 d* B  n　　上官如像是沒聽到哥哥的話，失魂落魄地呆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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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E+ K4 u, `  R, ^( O& M　　上官飛也閉上嘴巴，側耳傾聽，很快外面的戰鬥結束了，房門打開，一名少年殺手在門口單腿跪下，「稟告九少主，共斬首十六級，逃掉七人，正在追殺。」

, g$ R/ p/ X3 v0 R7 x+ x　　美味多汁的勝利果實裡竟然藏著一隻小蟲子，上官飛臉色一沉，拔出自己的狹刀，「陀能牙呢？」

6 w$ O! Q  i9 k　　「逃……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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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S8 _+ N! k7 t; h2 z- S+ L　　陀能牙是經驗豐富的老刀客，一見到黑袍殺手就知道情況不對，暗中佈置陣型以應不測，可是殺手們的實力還是遠遠超出刀客，第一撥襲擊過後，陣型已經不復存在，但卻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六名刀客保護著陀老大逃進附近的街巷迷宮，他們對南城瞭若指掌，不是少年殺手們能比擬的。

! x' S" Y, g, `* z+ T/ P　　手起刀落，少年殺手的左掌掉在地上，上官飛昂起頭，冷冷地下達命令，「天黑之前，我要見到陀能牙的人頭，要不就用你的人頭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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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0 n& H, _　　「是。」少年殺手忍痛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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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o- o' ^  K, H3 B3 ?　　上官飛的好心情被破壞了，妹妹已經成了行屍走肉一樣的人物，再折磨下去毫無趣味，「帶十公子去北城，她要是有一點閃失，你們就割頭謝罪吧。」

　　上官如的七名殺手一起單腿跪下，恭恭敬敬地接受九少主的命令，隨後起身，由荷女摻扶上官如，另外兩名殺手抬著雨公子的屍體，如喪家之犬一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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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十公子的悲痛，也是少年殺手們的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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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經過上官飛身邊時，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明白了彼此的心思，歡奴的把柄落在九少主手中，從此不能再起二心，這也是上官飛沒有當場出賣他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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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記得自己向多少個主人宣過誓了，沒有一次是真心實意的，他牢牢記得張楫先生教給他的那些話：奴僕永遠是最理想的背叛者。

　　上官飛自以為瞭解奴才的想法，不過是公子哥兒一時受挫所產生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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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殺手們也跟著退出，上官飛志得意滿，一個人留在屋子裡細細品味到手的勝利，他抬起頭，看到樓上站著的少女，少女長著一雙小鹿般幼稚驚慌、惹人憐愛的眼睛，在他的注視下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承受不住這目光的懾人魄力。

+ L1 K. ]+ e# Q- a　　許煙微在樓上聽到了所有話，少年的殘暴與無情對她來說具有無法解釋的吸引力，他比自己的弟弟還小，這有什麼？男人的力量與歲數無關。

6 B+ }5 S( r7 |　　許煙微輕輕招手，上官飛半是茫然半是興奮，猶豫了一會邁步上樓，許小益像兔子一樣從九少主身邊躥過，一步不停逃出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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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C' u. V: D! b; ~6 B& U- |　　持續多日、導致數百人喪生的鯤虯大戰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

9 s. ]# P3 c! V　　十公子上官如一蹶不振，又因為在北城進行綁架活動，引來石堡的直接介入，事實上被軟禁在北城的住所裡。

4 K  T8 E0 F. K8 _- {' g+ h/ V　　孟明適損失了金錢、刀客與心愛的人，最後還要「感謝」金鵬堡九少主的救命之恩，同樣一蹶不振，大病一場，幾個月沒再出屋一步。

　　默默無聞的九少主突然成了大贏家，鯤社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上官飛保留這個名字，用以控制鯤社原先佔有的地盤與商戶，虯社也投向同一個主人，直到這時，絕大多數人才第一次知道，上官飛本來就是虯社的創建者之一。

6 @) |2 A$ q6 Z' e" g　　從此，上官飛利用虯社吸引北城的富家子弟，鯤社招收南城的大小罩子與商戶，殺手與刀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快就成為璧玉城內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超出了獨步王與孟夫的預期，也引起了幾位哥哥的注意。

　　勝利如此完美，就是有一個缺陷，老刀客陀能牙失蹤了，他就像一塊爛泥，掉進南城與其融為一體，再也不露出真面目。

　　上官飛親手擊斃一名殺手，仍於事無補，跟隨陀能牙逃跑的六名刀客全都落網，只有他最想要的人下落不明，為此，上官飛大發雷霆，好長時間不敢去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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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D/ Q* T9 y' f1 c0 g　　無人瞭解的是，敗在上官飛手中的不僅有兩名社主，還有一位少年殺手，顧慎為建立獨立力量的努力落得一場空，不僅鐵寒鋒的遺產消耗大半，自己還成了九少主手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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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唯一的成果是劍法得到了提升，可是劍卻斷成了好幾截，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得將半截劍插在鞘中裝樣子。

　　上官家的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顧慎為沉刻地反思，因為低估敵人，他已經多次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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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可靠的是手中的劍，只有它從未令他失望。

& d6 g4 d& Q8 b* Z3 C) J　　上官如似乎再也不會恢復過去的樣子了，她獨自躲在房中，誰也不見，偶爾會恢復一點精力，召見自己的七名殺手，念叨著要重整旗鼓，但是一條詳細計劃也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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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Z7 G; C% C$ `, l8 ~" C$ c% |　　趁著上官如靈光一閃的熱情，顧慎為請求再返南城查探情勢，獲得了准許，他帶走了荷女。

9 i- ~  K2 E9 w　　上官如心不在焉，但是野馬等人明白，歡奴與荷女這是拋棄十公子，其行為無異於背叛。

　　事實上，顧慎為早已偷偷又去拜見過上官飛，讓對方相信自己的忠誠，上官如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顧慎為卻不想將本錢全押在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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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鵬堡就是一座背叛之堡，每一塊石頭上都刻著背叛的印記，顧慎為對自己的行為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上官家族將殺手的忠誠定為死規矩，恰恰是因為忠誠乃是極為罕見的品質。

　　如果不能取得心靈上的忠誠，就強奪肉體上的忠誠，這是金鵬堡一貫的原則。

　　顧慎為與荷女重返南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鐵匠村重鑄斷劍，然後在南牆酒館的後院租了兩間房屋，呂掌櫃雖然也跟其他人一樣投向了上官飛，對兩位少年殺手卻一點也不敢怠慢，他已經打定主意，永遠不再參與殺手間的爭鬥。

) m' Z6 m  y3 V. Z6 {; u　　許家姐弟是南城唯一沒有倒向任何一方勢力的妓院，兩人仍然仰賴楊歡的保護，這得到了上官飛的默許。

- e; m4 L  N" d. n  H& k. E　　五天之後，連夜打造的新劍送回來了，許小益也帶回來歡哥想要的信息。

7 S0 b# k0 N" F" G0 l1 p! f' {　　顧慎為來南城不是為了重振鯤社，也不是為了九少主、十公子服務，他另有目的。

　　鯤虯兩社的戰爭結束了，卻留下好幾個疑點，別人都已拋在腦後，顧慎為仍唸唸不忘，當初在胭脂林暗殺葉四郎的刺客還沒有暴光，彭仙人通過許小益轉達的提醒也顯得莫名其妙。

　　葉四郎與初陽君都是彭仙人的徒弟，卻沒有得到師父的任何幫助。

4 I$ H" [0 L- ~* G　　從許小益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彭仙人是個非常古怪的人物，在南城人人都知道他的大名，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他的確切情況，一切都是矛盾的，光是年齡就有七八種說法，從二百歲到六十歲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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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跟著望城巷一塊誕生，從一落地就沒離開過那個地方，也有人說彭仙人是外地人，來到璧玉城創建瞭望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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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3 ^2 s  g' {# E' f　　彭仙人的職業是算命，但他很少親自露面，得意樓養了許多稀奇古怪的人物，每天都有幾個人得到仙人的點化，突然間具有了算往知來的能力，登上三樓為排隊而來的客人算命，他們說出的話不屬於自己，都是彭仙人的傳聲筒，一天過去，能力即消失，次日再換一批人上樓。

　　很少有人知道彭仙人會武功，更不知道他是葉四郎與初陽君的師父，顧慎為也產生了懷疑，自己或許猜錯了，教兩名劍客武功的沒準另有其人。

　　許小益上過樓，也沒見過彭仙人的真容，但是和別人一樣，對那次算命經歷心懷敬畏，「他是活神仙，什麼都知道，連你自己差點忘掉的事情都能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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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1 L# J/ f6 B- p2 [% l　　「是嗎，我的過去他是怎麼說的？」顧慎為不相信這些東西，彭仙人要是能知道歡奴的真實身份，他才佩服。

' ~4 _! V9 y1 r　　「呃，彭仙人沒算你的過去，他算的是我的過去和你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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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算出我能殺死兩名劍客？」

　　「仙人不會說得這麼明白，仙人說的是『比劍你就輸了，比殺人你就贏了』，他還說『無情勝過有情，因為有情易學難登頂，無情……怎麼怎麼的』。」

　　隔了一段時間，許小益已經想不起來當初的話了，「可是他算我的過去可是真準，說我天生是克殺長輩的命……」

: L6 j7 R' i: S: ~& N, R; k　　顧慎為打發走了許小益，與荷女一起商議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彭仙人。

　　「胭脂林裡的刺客會不會是這個彭仙人？他好像對徒弟的生死不怎麼在意，還有點盼望我殺了他們。」

; H' J( }' e) H3 y　　顧慎為首先提出猜測，如今劍法是他最值得信賴的報仇手段，他必須知道另一位劍術高手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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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他正盼著你去找他呢。」

& r. o: ]/ g% m+ S' L$ }　　荷女顯然覺得事有蹊蹺，歡奴將面臨的又是一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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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完全可以不理睬彭仙人，以他現在的劍術水平想殺光仇人是不可能的，暗中下手消滅幾名重點仇人卻是大有希望。

　　彭仙人沒有干擾少年的報仇，故弄虛玄的算命先生或許只是利用鯤虯大戰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兩個徒弟一死，事情就結束了。

- D0 f& I, X  ?1 ?/ _) @8 L8 c　　顧慎為完全沒必要自蕁麻煩，那天晚上，當他穿上黑衣蒙上面孔，前往望城巷時，一路上轉的都是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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