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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22 04: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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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謎底揭曉,電視下面的跑馬燈宣佈了答案。/ J5 {6 P! S+ M1 ]
區區四百塊的安慰獎。
9 C3 O W! S4 @4 I1 b9 F「這怎麼可能?」. o( A+ r2 y3 I3 z" \# S
阿樂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A7 M8 U+ p3 x2 i) ~
這種鳥蛋大小的運氣,還真的只能去醫院拔掉老奶奶的呼吸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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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起來好運氣還沒完全背叛阿樂。# _+ P' j- B% H2 v
那天晚上滿肚子灰心的阿樂按照往常一樣,百無聊賴上網看美女相薄。
# j. j2 ?2 J! |) W$ b; p& B點著點著,然後勤勞地將這些網路美女的個人資料頁所附上的MSN賬號,加入自己的好友名單。越加越多,越加越沒有原則。
4 ^8 V9 p* |# O0 C而那些網路美女為了沖人氣,幾乎都答覆了阿樂的好友申請,也因此阿樂的MSN好友名單裡,清一色都是非常漂亮的女生。
1 h$ S+ s& y0 J" o3 r( m每次上線,好友名單一彈開,就是浩浩蕩蕩的兩百三十幾個美女。
6 @7 h4 I2 j( t6 m9 t0 _找她們聊天?- f4 |6 ^0 S C& {& G0 ?5 | F
當然,為了追求不曉得存不存在的幸福,阿樂也亂槍打鳥傳過訊息給她們,但因為完全不熟,只能傳一些「嗨嗨嗨!」「你好!」「在做什麼啊?」「可以跟你交個朋友嗎?」之類無關緊要的話,或只是一張罐頭笑臉。
5 V$ q6 U3 c& q5 w+ U# c: l幾乎沒有人回應過素不相識的阿樂。8 d: Y4 r, t$ L3 n6 ^5 k
但今天晚上,情勢似乎有了一點轉變……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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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阿樂緊張地看著電腦下方的訊息列。
# H4 z9 G' N8 r4 R T- }8 G天啊,有人敲我!
+ @2 ]) y: K3 E, v# o. e( h3 M6 d鼠標游標迅速一點,對話視窗彈開,是一個阿樂昨天晚上才加的新好友。4 U! v! u, L" {3 j& k' |
一個叫做「妙妙」的網路美少女。
, z; Q h+ Q* {7 g1 T% O, B% W「嗨,安安!」來自妙妙。
8 H4 k H# O. N「嗨嗨!安安安安!」阿樂趕緊回應。
1 P: A h- {2 V z! `) g同時用最快的手速點出了妙妙的無名相薄,再點進她的個人資料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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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稍有人氣的網路美少女,妙妙的基本資料寫得很齊全。/ Q4 x& h; [5 L
十九歲,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胸腰臀無不在標準範圍之內,貼著假睫毛的眼睛水汪汪,擦著亮彩唇蜜的櫻桃小嘴一閃一閃。* v, D" g. G9 f2 u% v* G* T
美女都很喜歡拍照嗎,相薄裡的自拍照少說也有個三、四百張,專業的攝影外拍也有十幾本相薄,其中不乏讓人臉紅心跳的比基尼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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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阿樂呀?你加我好友我很開心,請多多指教。」妙妙很有禮貌。
- q( x# y4 i& x# I「妙妙你好,很高興你敲我。」阿樂顫抖的手指,戒慎恐懼地敲下:「請多多指教。」附上一個笑臉。 J% l) t1 S' u! w
「今天有點冷耶,明明還沒到冬天。」妙妙閒哈拉。
, |6 y N% ^/ V" C" ^/ Q# W「對啊,氣象局說是有鋒面要來。」阿樂倒是很不安,一直聊天氣超蠢的。
1 L$ d. h1 m# w% m4 y「鋒面耶,好酷喔。」, ]' p; V6 Y, o. |
「對呀對呀。」隔了一條網路線,阿樂很自然變成一個白癡:「酷斃了。」% |- P" Q0 ?; {4 I* N% }' G3 M
「阿樂,你在哪裡啊?」妙妙立即回復。8 d- B" J* S, w, ]
話說,妙妙一直回復得這麼快,好像她正專心與阿樂聊天,不是一個人對十幾個好友的聊法。這個小發現讓阿樂為之一震。
& w5 p! O3 ^$ }4 \! G9 e) r T「我在台北。」只是回答太無趣了,阿樂慢慢地敲下:「科科科。」
( [* f" [5 R& [ s8 T「台北的哪裡呢?」! i" r2 I8 z, k; W
「永和。你呢?」阿樂想了一下,又敲下:「科科科。」4 G/ c0 B# x7 e r
「怎麼這麼巧!我也住永和耶!」
( N; o) ^1 ~. m7 k: b: ^# }「哈哈哈,這個巧啊,那一定是……」: N. |. ~1 g2 `+ C. r
來了!機會來了!- a2 r; E0 L4 `2 i
於是阿樂屏住呼吸,打下關鍵字:「緣分囉!」" N1 s7 H" k( W' ~: b( Y
2 f# ~; r( D# c9 B. o& i女孩子果然很愛聽緣分兩字,就這樣,兩個人從普通至極的日常對話,迅速躍升為「你平常喜歡做什麼呀?」「你最喜歡看哪部電影啊?」的興趣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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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喜歡戴紫色的瞳孔放大片,喜歡穿粉紅色系的衣服,喜歡穿長靴,喜歡在手機蓋上貼水鑽,喜歡唱歌唱到天亮,喜歡在東區逛街,也喜歡踏西門町,喜歡在網路商城裡買小飾品,喜歡在信義威秀看午夜場的電影。
& {1 D" A" @* h, X2 S3 P' m P妙妙不喜歡別人囉嗦,不喜歡前男友禁止她穿短裙,不喜歡穿西裝打領帶約會的人,不喜歡去夜店因為太吵了,不喜歡虐待狗的人,不喜歡一直在聊天裡談論政治的人,不喜歡嫌她化妝太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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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阿樂呢?
# Q9 H' [# |. }/ h除了殺人外,唯一的強項就是泡澡了。3 R$ m: X% `7 j& W) d9 ^
幸好這幾個禮拜下來阿樂多了一個新的強項,於是他奮力地分享最近一直狂吃有機蔬果的種種好處,拚命介紹有機蔬果有多健康,吃有機蔬果不只對自己好,對整個產銷供應鏈都有正面的幫助,不僅可以幫到用心栽植的農民,還可以淨化土地,總之吃有機蔬果才是愛台灣啦!
0 Q( p' [$ Z+ t4 G幸運的是,妙妙似乎不覺得養生很老土,還一直問東問西,說自己其實也很想嘗試有機蔬果改善體質,不曉得阿樂有沒有推薦的店家。
8 u9 m3 ]+ \, V2 u1 w5 \「原來真的是緣分,幾個禮拜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竟然那麼有意義!」
9 I# F, H0 w$ G) v' B6 v& ^5 {阿樂打字越打越快,桌上一杯濃茶喝完了,也不敢衝去廁所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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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L- J. v" L! @兩個小時後,兩人的對話又從興趣的中介層次,直接拉升到非常高階的心事分享層次。
}( k0 p& \! T- ~妙妙開始聊她小時候養的小黃貓。聊國小三年級去學校學鋼琴結果被老師罵到沒自信。聊她三個前男友是怎麼跟她開始又如何結束。聊劈腿。聊被劈腿。聊她去汽車旅館外拍差點被下藥迷姦的恐怖經過。聊她的身邊有很多只看她漂亮就想吃她豆腐揩油的壞男人。
# X( |* P W. B0 h「你放心,我不是他們其中之一。」阿樂認真地敲下。; m6 C/ t& s' Q7 a: u# M; l5 e
這倒是真的,阿樂從來不是當壞男人的料。
3 v6 C Q; B5 S- J他有種殺人,沒種當壞男人。0 i0 v7 D% m/ \. |
「真的嗎?不可以騙我喲~~」妙妙楚楚可憐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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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y4 G9 T8 q( s, E! e! E/ Y除了自己的職業是殺人外,阿樂窮極無聊的人生裡發生過什麼便說什麼,挖空心思就是想接話,鍵盤上的滴滴嗒嗒聲越來越急促。
: `8 {+ @1 V0 g/ \9 k雖然阿樂不算個很憂鬱的人,但在心事分享的時刻自然而然語氣就沉默了下來。- k7 E+ i. g* u1 y
大概是用憂鬱的口吻說話,自有一種充滿智慧的病態美吧?
9 y t; ~: s$ J' n- [; s8 Q到最後憂鬱的額度終於用完了,自己那一些沒什麼了不起的寂寞心事也說乾淨了,阿樂只好拖著沉重的尿袋衝到浴室,把放在馬桶上的好幾本兩性相處教戰術放在鍵盤旁邊。
$ M/ Y& Y0 V7 F$ D( d一邊看著妙妙正在分享的心事,另一手以幫左輪手槍填子彈的超高速翻著。
- T6 o" F3 X# Z1 g, w) X現在妙妙聊到以前跟前男友還在一起時,那男人會與他的前女友維持好朋友的關係,偶爾會一起逛街,有時還會熱線聊到天亮。) Y: ^9 t6 }( v7 C+ u9 Z- v
她吃醋,他便罵她想太多,她生氣,他就更生氣,罵她無理取鬧,等等等等。0 T8 J1 V c, @; t
阿樂趕緊拿起一本叫《十分鐘,女人心事全都懂》的心理教戰術,迅速翻到第四章第六小節:「前女友?前男友?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啊!」之卷,把書裡面的東西用自己的話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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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3 y- w* S6 I大師的話果然不一樣,立刻贏得妙妙一直說:「天啊!我早該聽到這些話的!真的好有道理喔~~~~為什麼我以前沒有想到呢?哭哭!」0 U5 x+ j( z3 V, u3 P! O$ l3 g
「沒什麼啦,我只是比一般人多一點點細心而已。」阿樂很謙虛地鍵下。# Z1 [3 b: r6 n3 \3 C
「你真的好懂喔,真是稀有動物。」妙妙讚歎。# X5 u# _) l7 }7 @1 F1 X X: [0 J
「稀有動物?」阿樂全身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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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R1 V6 H2 `「對呀,還是……還是你是GAY啊?不然怎麼會那麼瞭解女人心呢?」
Q2 y" h A* C「哈哈哈哈我不會是GAY啦,事實上我有很多GAY的朋友也常跟我聊他們的心事呢。」阿樂哈哈笑,得意極了。
3 p# J, L, y& F8 o4 ?手邊鍵盤旁的確躺了一本《同志大連線:比女人更懂女人心》的心理勵志書,裡面的觀點另闢蹊徑,剛剛也偷用了好幾個風趣的句子。& m7 s# K2 u$ a! I$ p& _
「真希望早一點認識你,這樣我有很多問題就可以問你了。」
: |; d8 G, e4 N# ^; n7 X, L& Q「以後也可以問我呀~~」: x( h: Z/ X/ e" T
阿樂笑到膀胱裡的尿震到快逆流進胃裡了,一邊打字,一邊感歎:「幸好以前我看書都超認真的,還會在折頁上黏分類標題……真的真的,以前經歷的痛苦都是為了今天的快樂,過去認真突破人生逆境的我所做的種種努力,都是為了今天晚上的聊天啊!」
2 _1 ]" m+ J+ B到後來,阿樂靈機一動,拿起非常暢銷的星座占卜書《十二星座戀愛法則:懂星座,更懂愛!》,翻到《雙魚座》那幾頁,瞄了幾行自己曾用螢光筆劃線的句子就猛抄,硬是從妙妙的談話中找星座分析出來牽強附會。
/ e9 o7 x2 X R" G這一招果然管用,妙妙對阿樂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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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聊,阿樂就繼續抄。
. @3 I' s( T3 H+ n5 ]( U8 I9 a漸漸的,書合上了。阿樂開始放膽子用自己的話下去聊天。
- W+ n; |& ^. {- J0 n ?$ v不是笨,也不是不解人意,更不是真正的白目,阿樂只是很容易緊張,反應老是慢了七、八拍,這個缺陷在「現實世界」相當吃虧,常常說錯話遭到女人賞以白眼。7 ]! O: h% p$ t) K/ t
「多想五秒鐘,世界更美好。」阿樂喃喃自語,輕輕落鍵。: M" ~7 a+ L+ { D
對任何不善言辭的人來說,網路聊天不愧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 ^5 ?0 t4 |3 x8 w% f4 r除非打開視訊,否則對方看不到你正在擠眉弄眼,而這種允許延遲幾秒再回應的對話,對容易緊張說錯話的阿樂來說,才是王道!: w( i, o9 w1 v+ d- h; j
聊著聊著,終於聊到了窗外的天空藍起來的破曉時刻。
1 G, g2 C" J, T! H$ T' ~什麼都聊了,該聊的不該聊的可能可以聊的大概不能聊的,通通都聊了。- b: Y Y3 R: Y( J+ Z
理所當然他們交換了手機,這還是妙妙主動開的口。
: n [8 O( W3 k3 ~3 U「這絕對是傳說中的心靈交流!」阿樂感歎,一點都不覺得累。
4 G1 V* x# e/ s" u4 t$ F從來沒有這種體驗。
7 a( ~5 }2 a z阿樂毫無懷疑,歷經風風雨雨,自己終於遇上了真命天女。6 ~! e* H+ B: d& a$ Q/ t
" }, v# [+ s3 q, M( M; O3 X「阿樂,在我出門打工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妙妙敲下。: @- O; z+ G. J# ]0 m, H
「好啊你說?」阿樂笑得臉都僵了。
. g' @8 Z. r: O. |「阿樂,我可以看看你嗎?」
/ X. r" j% a0 z `- o阿樂震住,戰戰兢兢地敲下:「為什麼?」- |9 K6 P) Q9 T- G% j$ h7 ~1 D
「說了你不可以笑我喔。」% ^2 f7 A" s( q. `* N4 z
「我不笑你。」
2 U# C- `% U, d b3 P「你保證?」
v# {) C/ x% Z3 c「我保證。」1 U! O* {# W& u' h" M' O
「……我好怕跟我聊了一整個晚上的,其實是一個女生喔。」5 W" W. r# u+ B
「啊!我不是!我當然不是女生啊!」阿樂連忙否認。- L5 v8 }4 ]7 H' o& Y! S2 p) k
「而且啊……」妙妙的句子後面附上一個害羞的紅臉。% K0 e( w3 D# q* N
「而且?」; S B2 d" j8 Y
「我想看看,今天晚上到底是誰偷走了我的心?」4 D" |! H, m' C# M0 k
「……」阿樂呆住了。
4 ^0 r; m$ S! j6 U: J, P一股暖意從兩股之間慢慢擴散開來,一道熱流沿著大腿、貼著小腿流到了腳底板,默默滲出了拖鞋,最後低調地流到了地板上。
$ b: c$ V, R4 d7 \2 E. l; n顫抖的手,彷彿進入自動操作模式,阿樂輕輕地按下即時視訊的按鍵。: J) k7 n% }' |" v, u
; D& b3 Q9 q7 z w$ @% m/ d; X; B電腦螢幕上同時顯現出阿樂的小臉……與妙妙的大臉。
3 _( L/ T& K8 N5 u真的是妙妙本人啊!
, W, F9 i% `5 R2 u# v如果剛剛有一絲一毫懷疑這個妙妙不是本尊,現在也完全破除了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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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0 p, {# q; ]# B「阿樂,謝謝你陪我。」妙妙的臉貼近屏幕。: \$ d9 v& G, v+ ` u; l
「……不客氣。」阿樂宅宅地僵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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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妙妙嘟起了嘴唇,給了阿樂一個輕輕的飛吻。
) _: e! z, r, E t2 D) g5 G6 ~絕對有那麼一瞬間,阿樂的心臟完全停止了跳動。/ C- m* K* b1 f/ y6 h
U( m+ S2 A. }/ s/ ?當他的心臟再次跳動起來的時候,屏幕已經暗掉。4 \( q8 P. Q: i
妙妙下了線。& n1 N# M1 P" ~+ [3 \: H$ x
而阿樂呆呆看著螢幕,感動得久久不能自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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