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閒聽落花 -【名門貴妻：暴君小心點（六好夫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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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反擊

　　四月底，大長公主在一個晴朗的夜晚，長睡沒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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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8 T8 P1 n+ ~+ v　　官家聽內侍稟完，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又病倒了。直到五月中，大長公主三七那天，官家才算健復，不顧勸阻，到常山王府親祭了姑母，痛快哭了一場，這才上車回禁中。

8 K# y! ^( G0 s2 Y　　車子在殿前司拱衛下，沿著長街緩緩而行，官家透過綃紗簾，看著外面慢慢往後移過的白牆青瓦，心裡一片蒼涼，二哥兒走了，姑母也走了……

　　「那是林家後園，從前以雅緻聞名京城。」垂手半跪在車廂一角的內侍掂量著官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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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官家正怔怔的出神，他傷心太過，反應有些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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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3 q6 _8 D: k  a% A3 L: o　　「就是從前林相公的府邸。」內侍更加小心，「聽說林公也病了，跟大長公主病情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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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官家乾巴巴『噢』了一聲，還是怔怔的看著窗外。

+ _! H8 w* U  `& e  F) ^3 A6 f　　內侍眼裡全是失望，錯過這次機會，下次的機會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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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繞過去看看。」就在內侍已經失望死心時，官家突兀的開了口，內侍壓住心底的狂喜，輕輕應了一聲，探頭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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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相公頭髮已經全白了，蓬亂的綰在頭頂，面容青黃乾瘦，身上的夏布裌衣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污漬，從前的相爺風采半分不見，如今的他，走在街上，和那些一輩子活在最底層的老者沒有任何分別。

/ I2 p6 X+ B7 M8 D. p8 s4 I8 Z　　只除了那雙眸子，依舊亮的出奇。

　　官家負手而立，靜靜看著俯身跪在地上的林相公，好半天才緩步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起來吧，朕的姑母走了，你倒還活著，果然是禍害活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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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林相公聲音裡只有卑弱臣伏，「罪臣活不了幾天了，罪臣早該死了，能強撐至今，只因為盼著再見陛下一面，罪臣……只想再見陛下一面，就能安心去了。」

7 z# J# |7 C% w8 l2 M　　林相公跪伏在地，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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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聽的心裡淒惶，惻然鼻酸。

　　「你這個老貨負了朕，罪該萬死！見了朕又能如何？還想求朕饒了你不成？」

　　「罪臣不敢、也不想求陛下饒恕，罪臣沒臉求陛下的寬恕。」林相公仰起頭，滿眼孺慕的看著官家，「陛下，罪臣昨天又夢到初見陛下那天的情景，陛下問臣：想做什麼樣的臣子？臣說，願效先賢，伴名君做能臣，可罪臣負了陛下！每念及至，罪臣痛徹心骨，夜不能眠，罪臣不敢求陛下寬恕，罪臣沒臉……沒那個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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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如此，也算長進了。」官家的聲音柔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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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3 c/ {7 _& g# r5 [　　「陛下，二爺冤枉，臣對不起陛下，更對不起二爺，罪臣死有餘辜，死有餘辜啊！」林相公重重捶著自己的胸口，再次老淚縱橫，「是罪臣，二爺為國，罪臣卻是滿懷私念，一心想藉著糧草的事逼迫太子，卻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害死了二爺！二爺！我對不起你！怎麼不讓我死！怎麼不是我死啊！」

% e: [9 l; w# ^2 v2 Y2 ~# U　　林相公放聲痛哭。

　　聽他提到二皇子，官家更加愴然，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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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已逝。」官家喃喃道，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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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一定保護自己，護好太子，請陛下護好太子，遠離端木華，遠離……」林相公猛然抬頭，聲音決絕淒厲，聽的官家毛骨悚然，登時就怒了，「到如今你還敢污衊他人？」

　　「罪臣不敢，陛下，罪臣將死之人，二爺又死了，罪臣早已萬念俱灰，污衊？陛下，罪臣如今這樣，早就沒了從前的機心，罪臣快死了，罪臣只是擔心陛下，擔心太子，二爺活著時唯願陛下安康喜樂，罪臣也只願陛下好，罪臣之罪，萬死不足以抵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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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9 i: H5 `5 y( R' P8 C7 h　　林相公神情愴然，官家沉默了，好一會兒，點著林相公道：「你說，端木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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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太子隨糧車給宋家二娘子送了四五車東西，作為南軍主帥、樞密院副使，端木華竟然不知道此事，陛下，這是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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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相公緊盯著官家的臉，官家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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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知道太子隨糧車送東西的事……說不定太子還託付過他，卻聽任內侍做出給南周遞信的蠢事，他到底是何居心？他奉命追擊厲大將軍，在我國腹地，卻讓厲大將軍帶著銀車跑了，陛下，厲大將軍和他對陣三十餘戰，從來沒勝過，這樣的常敗將軍，卻能在我國腹地，帶著銀車，以數百疲憊之軍從端木華手裡逃出去，陛下，這不是笑話嗎？」

) H( R$ @, E: `　　官家臉色變了。

　　「糧車的事重擊了太子，借稅銀栽髒於二爺，陛下，罪臣為相十數年，要貪墨，我朝如此富庶，臣想貪墨多少沒有？卻要喪心病狂貪南周那一張字畫？十幾萬兩銀子？臣萬萬沒有想到端木華爪牙竟已鋒利至此，心腸又如此之黑，臣大意了，沒護好二爺，讓他命喪歹人之手，臣只想死，只想一死！」

4 `' i! _  L" ?+ q* M. ]　　林相公重重磕頭，直磕的頭破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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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8 b" q9 L% b. k0 u% u　　「你胡說！你這是要替自己脫罪，要污……要拉個替罪的麼？」官家的話明顯沒底氣不帶怒氣，林相公的話他一句也不想信，可他竟駁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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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端木華和大爺情同手足，端木家都是重情之人，只可惜他和太子、和二爺都沒有情份。」林相公悠然一聲長嘆，最後點了題。

$ I% p1 E6 k! \6 V) e# e　　官家『呼』的一聲竄起，「他敢？他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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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k2 q" v8 L- G7 a　　「唉！」林相公用一聲長長的嘆息回答了他。

　　「你大約還不知道，靖海王死了，你的外孫承了爵，他連這世襲罔替的王爵都能拱手相讓，你說他是這樣心思歹毒之人，朕不信，朕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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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O- K! D6 F' Y& i　　「陛下，」林相公曬笑，「我那沒出息的女兒為了這爵位，和他爭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他寸步不讓，勢在必得，這臨到手了，卻撒手相讓，陛下不覺得奇怪嗎？真要是光風霽月心懷坦蕩之人，十幾年前就該撒手了，陛下想想，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撒手了？因為，他知道這麼做最能討得陛下歡心，他知道這爵位早晚還是他的，不過小忍一時，以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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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守制

: m2 K* l1 P! R8 f) U: m. M  p　　伏在地上，看著官家明黃的斗蓬一角出了那扇窄窄的小門，林相公慢慢爬起來，弓著腰，一隻手輕輕捶著背，慢騰騰坐到椅子上，好一會兒才直起腰，長長吐了口氣。

. H2 O. o! B  k. z- ?: R1 |  \6 g) @　　坐了一會兒，林相公佝僂著身子站起來，慢吞吞走到屋，又慢吞吞走出來，重新坐到椅子上，沖守門的老卒招了招手，遞了塊小金錁子過去，「給我炒幾個新鮮蔬菜，再去買一斤虛汁羊肉，一斤爆肚，油爆一半，湯爆一半，再去張好手家買條清蒸無麟魚，再買兩斤玉露春。去吧。」

　　「相爺，這太多了吧？您一個人可吃不完。」老卒很會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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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頓總要多吃點，去吧，快去！」林相公笑容和煦，「餘下的就賞你了，這些日子多虧你照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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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爺這是哪裡話？小的就知道相爺您是冤枉的，肯定在這裡住不長，小的常聽戲，曉得這些事，哪個大人物沒有個幾起幾伏的？這不，官家都來看您了！您老眼看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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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O' B/ h' V　　「快去吧。」林相公溫聲打斷了老卒的話。

) u6 D4 j; T# W/ i. a' Q5 v$ W; y　　老卒捏著那塊金錁子，喜滋滋的開門出去了。林相公往後靠到椅背上，仰望著高牆圍著一方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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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爺死了，他還往哪兒起？他不想東山再起了，他只想替二爺出一口氣，二爺，死的冤哪！

　　都怪自己，大意了，著了端木華的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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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m' Y$ w2 |5 X; Q' @: s　　沒想到端木楠竟真是女兒下手毒殺的，那個逆子！林相公閉上眼睛輕輕吸了口氣，不能生氣，不能再生氣了，一飲一琢，都是前定，她搭上自己的命，搭上了二爺的命，搭上了林氏一族，總算替兒子爭來了爵位，她真以為她爭到了爵位？

　　聰明反被聰明誤！

4 s. Y: T5 K0 l4 W+ K6 E　　他太小瞧端木家的人了，他忘了端木家祖宗以智計著稱，以詭道聞名，他大意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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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S; `* [' W/ [4 K; D4 _　　老卒很快就買齊了東西回來，依林相公的示意，抬了桌子出來，一樣樣擺了滿桌，給他斟上酒，退出去鎖上了小門。

　　林相公慢慢吃慢慢喝，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最後一餐，吃飽喝好，就好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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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P/ {; |8 u- b　　該種的種子他已經種下了，他得讓這種子生根、發芽，至於長大成樹，林相公眯起眼睛，那就是俞相的事了，他和俞相鬥了半輩子，也默契了半輩子，不管端木華是心向太子，還是心向大皇子，他這樣心機深遠、手握重兵的人太可怕了，只要有機會，俞相一定願意踩上一隻腳，再踩上一隻腳，直到將他踩死！

　　端木華什麼都好，就是鋒芒露的太早，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就想上台叫板，還嫩了點，唉，要不是自己兩隻眼睛只盯著俞相，何至於著了他的道兒？可惜！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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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5 n3 L+ @* _& g/ h+ @% a　　該走了，人只有將死，那話才是可以聽的良善之言，官家，他侍候了他三十多年，他太瞭解他了，他死了，他的話就有了足夠的份量！

8 I  U4 A- r0 v" l* b/ r2 m& h　　林相公喝的七八分醉，伸手進懷，摸摸索索掏出個小瓷瓶，打開，將瓶內清亮的幾滴液體倒進酒裡，扔了瓶子，端起杯子搖了搖，舉著杯子四下環顧，「諸位，老朽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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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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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i4 `2 n# ^# ]　　官家又是一夜不眠，第二天剛散了早朝，林相公死了的信兒就報了進來，官家呆呆會了好半天，顫抖著手想將自己撐起來，連撐了幾回卻都跌坐了回去，旁邊的內侍想動又不敢動，想看又不也看，只嚇的渾身發抖，官家這是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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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林家抬回去，好生安葬。」官家往後靠到靠枕上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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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Q$ A% }7 P+ N8 ]+ E　　「宣俞相、黃相，還有杭樞密，王相公不是說身體一直不好？讓他回去好好歇一歇。」不等內侍答話，官家又發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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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 Y  S' G　　林相公死了，一夜之間，朝廷就變了天，王相公突然被勒令在京致仕，樞密院一紙急令召回大皇子，另委了南軍統帥，至於端木華，則被責令在家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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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了口諭，端木蓮生大步回到上房，臉色陰沉青灰。

　　「怎麼了？」李思淺迎上去問道。

- ^8 X$ }, r8 O　　「讓我在家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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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 A8 ^0 q: W- ^　　李思淺臉色頓時變了，回眸示意丹桂等人退下，這才低低問道：「還有別的事嗎？就讓你在家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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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1 M. \5 J/ R; A: f4 j; ?　　「已經讓人去打聽了，昨天官家祭奠大長公主後，去看了林相。」端木蓮生咬著牙，「我一時心軟，忘了舅舅的教導，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他跟官家說了什麼？他能跟官家說什麼？」李思淺緊擰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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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f( z0 C7 g: a　　「再看看就能推出來了，老匹夫！」端木蓮生狠狠一拳捶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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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只是讓你在家守制，先別往最壞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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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 }1 H8 ~! P* L9 B　　「夫人，黑山來了。」丹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李思淺忙揚聲叫進。

  v, N$ a; i6 I2 m# K: n　　黑山進來，瞄了李思淺一眼，躬身稟道：「禁中同時出了兩撥內侍，一撥到咱們府上，還有一撥去了王相公府上，也是口諭，說王相公年老多病，著在京致仕休養。另外，樞密院剛剛發了一封急遞，召燕王回京，另委吉老將軍接任南軍統帥一職。」

0 s6 x7 G# Q; s8 v　　「嗯。」端木蓮生神情頓時凝重如山，揮退黑山，看著李思淺低低道：「只怕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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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疑心你和燕王？怎麼把王相公也牽進去了？」李思淺看起來很輕鬆，只是有幾分驚訝。

　　「看樣子是，王相公，他孫女婿不是你二哥麼。」

　　「噢！」李思淺失笑，一邊笑一邊搖頭，「我覺得肯定不是因為這個，朝廷不帶這麼論親戚的，王相德高望重，若就是因為這點親戚就讓他致仕，仕林怎麼會心服？」

　　端木蓮生想起那天官家和他說冊立世子的事，大約是因為這個了，端木蓮生也有幾分要失笑的感覺，都說官家有些小孩子心性，果然如此。

　　「王相，不會有事吧？」見端木蓮生神情略有輕鬆，李思淺將手伸到他手裡，低聲問了句。

3 m) p  O  Q8 c1 S' h' D, d) g5 f　　「不會，王相這輩子起起伏伏不止一回，在京致仕這也是第三回了吧，他為人謹慎，慎獨功夫算得上仕林第一，他不會有事的。就是大爺……」端木蓮生握著李思淺的手，神情又沉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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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挑撥

　　「燕王也不會有事，我聽老祖宗說過，燕王當年之所以能留下一條命，就是因為欽天監批他的命格，說有他在，能護佑皇族血脈綿廷，老祖宗說過，官家跟她說過不一回，說欽天監批的准，要不是有燕王，他也許會像先祖那樣，生的孩子都養不大。」李思淺低低勸道。

　　「有這事？」端木蓮生驚訝非常，李思淺更加驚訝，「你居然不知道這事？」

& }/ [1 h" u/ @& E. z8 ]. K　　「我怎麼會知道？不光我不知道，只怕沒幾個人知道，這是皇家秘辛，老祖宗連這都跟你說？」端木蓮生打量著李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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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當年，老祖宗是把我當孫媳婦養的，不過小高那個混蛋有眼不識泰山，怕我欺負他，死活不肯娶我！」李思淺抬手斂著鬢角，儘量顯的很淡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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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說……怪不得，他怎麼敢娶你？你的我的媳婦兒！高宗業配不上你！」端木蓮生嘴角都是笑意，高宗業確實非常怕他這個媳婦兒，當初在南軍，他看到過好幾回，李思明一說要告訴淺妹子，立刻就能讓高宗業噤聲，積威如此，他這個媳婦兒從前得把小高欺負成什麼樣兒？

" y$ w  S/ ~( R　　「若有這個說法，大爺這一趟就能有驚無險，左不過高牆圈禁，也就是悶上幾年就出來了，也許……很快就能出來了。」端木蓮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挑著眉頭，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李思淺看著他，有幾分茫然，朝局她關心不多，知道的信息更少，她不太明白他據何判斷。

0 ?# F1 M9 n0 m5 W' k　　「你不用上朝，咱們什麼時候去給大哥做場法事去？總要……告訴大哥一聲。」李思淺從來不會不多想她暫時想不明白的事，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把眼前的日子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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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明天就讓人去準備，就去相國寺吧，我以往都在大覺寺做法事，一來是大哥當年是在大覺寺停的靈，二來，主要是怕人叨擾，今年還是別去大覺寺了，離京城太遠，別讓官家擔心。」

0 I# m$ V" V9 ^+ _$ m: p4 l　　端木蓮生看起來心情舒緩很多，李思淺趴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和他商量了半天該怎麼做法事，又從法事商量到晚上吃什麼，再到她覺得院子裡的那株紫藤不好，要把它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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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j! T0 h; P　　端木蓮生從來沒有跟誰這麼絮叨過這樣瑣屑的小事，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聽起來居然也令人興致盎然，等李思淺一路扯到松花蛋不如皮蛋好吃，端木蓮生最初聽到那一連串壞消息的壞心情已經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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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N* h+ ^" [0 q　　隔了兩天，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帶著玉姐兒，一大早出發，去大相國寺給蓮生大哥做法事。

　　端木蓮生騎馬，李思淺帶著玉姐兒坐在一輛車上，玉姐兒氣色不怎麼好，上了車，也不理會李思淺興致十足的介紹，只懨懨的窩在車子一角發呆。

5 \* j( A5 m0 [6 K1 U0 s　　「玉姐兒這是怎麼了？」李思淺放下簾子，柔聲關切道。

$ i) L1 E. V; p  i　　「你騙我！」玉姐兒半點心眼兒沒有，自然也不懂什麼叫不露聲色，李思淺問，她就直通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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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6 S# ?9 M9 R. v7 D6 d　　「我怎麼騙你了？誰告訴你我騙你了？」李思淺歪頭看著她。

　　「是林大姐姐！林大姐姐說，阿娘不是你說的那樣，阿娘好好兒的，你們嫌棄阿娘，把阿娘扔到城外去了。」玉姐兒的哭腔已經出來了，她已經把林明月的千叮嚀萬囑咐扔到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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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心裡一緊，昨天可不是端木睛帶著林明月過來過，那會兒正好有內侍來，她沒能像前幾次那樣，一眼不眨的盯在旁邊。

! w( x4 Z: E# O0 A　　「那林大姐姐有沒有說，是二叔嫌棄你娘？還是二嬸嫌棄你娘了？為什麼要嫌棄你娘呢？林大姐姐告訴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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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p' I  C: h$ K　　「大姐姐說，你們都嫌棄阿娘！你們都是壞人！大姐姐說，阿娘一直病著，你們肯定嫌她吃藥費錢，大姐姐還說，都是你！二叔以前對我和阿娘那麼好，都是因為娶了你，二叔就嫌棄我們了。」玉姐兒痛哭失聲，李思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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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H! N( k: U3 @: s% A　　這位林大娘子失心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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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聽到哭聲，端木蓮生探頭進來。

　　「二叔！」玉姐兒臉上淚痕縱橫，委屈無比的一聲聲叫著二叔，李思淺耷拉著肩膀，無語的望著她。

; \# u9 b1 ~& r, }' E! \　　「玉姐兒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委屈跟二叔說。」車子只好停下，端木蓮生柔聲安慰。

　　「二叔，我不要二嬸，她壞！我要大姐姐，二叔，我要讓大姐姐陪我。」玉姐兒且哭且訴。

5 I' n) ^& n1 t! D1 ^/ ~5 ]　　李思淺眉梢微挑又落下，林大娘子這是什麼意思？要進府嗎？甘心做妾？那可真是感天動地了！

　　跟她玩這個心眼兒！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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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T! t: B# x8 C/ G7 }　　進了大相國寺，磕了頭一輪頭，李思淺讓人點了支安息香，看著玉姐兒睡著了，出來叫過剛撥過去、在玉姐兒身邊做大丫頭的菊黃問道：「昨兒二娘子和林大娘子來，都和大姐兒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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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c6 Q: p" v- x. Y　　「也沒說什麼，就是些怎麼合香，怎麼熏香之類的，不過，」菊黃臉上有些不安，「後來林大娘子說天氣好，要到園子走走，大姐兒和她們一起走，丫頭們都離得遠，那會兒沒聽到她們說什麼。」

　　「你等會兒探探大姐兒的話，看看林大娘子都和她說什麼了，還有，」李思淺轉向丹桂，「你傳話下去，以後看緊林大娘子，只要進了府門，她身邊就寸步不能離人！」

; c6 G. _) F# X/ {% N4 [9 k　　李思淺出來坐到端木蓮生身邊，端木蓮生低低問道：「玉姐兒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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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聽到些閒話，說咱們嫌棄她阿娘吃藥太費錢，就把她阿娘扔城外去了。」玉姐兒的狀態，李思淺不打算瞞著端木蓮生。

　　端木蓮生驚訝的眼睛都瞪大了，「這種話她也信？她都十一了！誰跟她說的這些閒話？」

　　「我在查。」至於誰說的，李思淺沒打算說，何苦讓他知道她的心意呢！

, U, [$ _- K2 O! S　　「你別跟她計較，她跟著大嫂……唉，也怪我，這些年一直在南邊，竟讓大嫂把她帶成這樣！」端木蓮生懊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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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姐妹

　　「十一不算大，咱們多留她兩年，到十九、二十再出嫁，還有八、九年呢，教得好！」李思淺這滿滿的自信頓時讓端木蓮生一顆心落定笑道：「也不用多。能有你一兩成就行。」

9 U( L/ ?1 P! S% H　　「說不定青出於藍呢。」李思淺笑接了一句，端木蓮生正要接話，金橙膝行過來，拉了拉李思淺，上前耳語，「二姑娘要見你，還不讓驚動爺。」

　　李思淺眉頭一蹙既開，轉頭握了握端木蓮生手，「有人尋我，我去去就來，沒事，回來再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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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0 e4 _1 u( G. o9 j# |% n　　出了大殿，金橙引著李思淺進了旁邊一間偏殿，高大猙獰的神像後，李思汶探出半邊臉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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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i/ v/ ~1 d/ _% M, J0 j. a! ]　　「你怎麼這一身打扮過來尋我？出什麼事了？」李思淺打量著李思汶那一身市井常見的靛藍粗布衣裙，很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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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門口看著！」李思汶指著金橙吩咐道，「姐姐，我有要緊的話跟你說。」李思汶拉著李思淺躲到神像後，聲音壓的幾乎低不可聞，「昨天太子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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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y$ ~+ x" Y% P, U3 D　　李思淺看著她眉宇間的幸福和得意，沒說話，只等她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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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特意問了姐夫的事，姐夫這樣的武官，照理說是不用丁憂，太子說，」李思汶左右看了看，李思淺凝神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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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說，姐夫騙了他，說姐夫以為他能騙得過他，其實他早就知道姐夫根本不是心向著他，他是將計就計，還說姐夫的打算他早就知道，說姐夫傻，還說，讓我不要理你，說你和姐夫這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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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些？你再想想，他還說過過別的什麼沒有？一個字也別漏了。」

8 r  p2 D$ F" L1 T& d/ ~7 o7 ~) [　　「沒有了，」李思汶擰眉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一提姐夫，他特別生氣，對了，他還說他知道俞相淨在他面前說別人壞話，他什麼都知道，他還說……」李思汶看了李思淺一眼，很是猶豫，「是說太子妃，說他早晚要廢了太子妃，還說要接我進宮。」

6 x; \/ }2 l, ?4 \& m$ s" H5 d6 {2 F- j　　「我知道了，多謝你冒這麼大風險過來告訴我。」李思淺鄭重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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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是姐妹。」李思汶說了一句，呆了呆，又說了一遍，「咱們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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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驚訝的看著她，李思汶眼睛籠著一層霧，嘴唇抖了幾下，又說了一遍，「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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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0 K! f# l1 i3 c# b$ R- ]　　李思淺讓她說的心裡一酸，上前摟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是啊，咱們是姐妹，沒有誰比咱們再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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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b! t/ T# f. H; b- Y　　「姐姐放心，下回見了太子，我再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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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a, I/ ]9 d- V, @$ e　　「不用！」李思淺趕緊制止她，「太子性子……不太好，不用，咱們女人家的話沒用，求了也沒用，你放心，你姐夫肯定好好兒的，你自己千萬留心，如今俞家勢大，太子妃又不是個能容人的，有什麼事來找我，或是回家找大哥和二哥。」李思淺柔聲交待，李思汶遲疑了下，低低道：「有什麼事我就去找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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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M* g; H. j) o& c　　送走李思汶，李思淺讓人叫出端木蓮生，將李思汶的話原封不動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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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愕然之極，「她到底還是搭上太子了？」

　　「嗯？你這話什麼意思？」李思淺反應極快，「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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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E$ B2 _, d& O" b6 x( F　　「先說正事。」端木蓮生失了口，抬手掩嘴連咳兩聲，準備拿正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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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正事，為什麼『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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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N" V2 ^; R　　「那年在常山王府……」端木蓮生只好將那年撞見李思汶和太子那樁沒入巷的風流事說了，「那時候太子身邊的小內侍正好是我送進宮的，有人使喚，就讓他藉口人來了，叫走了太子，又留了個明黃荷包在那裡以作警示。」

　　李思淺眨了下眼，又眨了下，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和杭嬤嬤還奇怪夠愴，想著太子身邊的人再粗心，也不能落下那樣的明黃荷包，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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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說正事吧。」

" _' Z$ h) [8 W3 c8 Y# Z$ b　　「可以推出三件事，」端木蓮生樹起三根指頭，一個個往下曲，「第一，太子是只真正的蠢貨，第二，俞相想藉機除掉我，第三，太子深恨俞相。大約是俞相心裡把太子當蠢貨，臉上也把他當蠢貨了。」端木蓮生狹長的鳳眼一點點眯起，「想吃了我，他真覺得自己有那個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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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楠的法事連做了七天，第二天玉姐兒就撐不住了，可李思淺還是讓人抱著她每天過去，到大殿磕個頭，就到後面靜室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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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則每天盤膝聽經，從早坐到晚，做完大哥的法事，又接著做父親、母親和林氏的追思法事，好像打定主意，要把這****一直做下去一樣。

　　皇城後宮的兩片天，一片塌了，另一片神清氣揚，這天總算睛了！

　　宋後對著鏡子，細細看著自己，都說自己這幾天年青了好幾歲，可不是，這眼角的魚尾紋都快看不到了，也不知道那個賤人死了沒有，那個賤人就這麼一直病著也好，過不了多久，等太子登了大位，等自己升了太后，到那天，她就把那個賤貨帶在身邊，讓她好好看著，等她看清楚了，就把她那雙狐狸眼挖掉！活生生的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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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後想的咬牙切齒痛快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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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q9 Z0 D7 W9 O6 t　　「娘娘。」宋後宮裡的掌總內侍黃少監在外面柔柔叫了一聲。

　　「什麼事？說吧。」宋後被打擾了，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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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黃少監用眼神示意走屋裡的女使，靜悄無聲的走到宋後身邊，躬身低低道：「娘娘，昨天寧海侯府往林娘娘那兒送了個大夫，姓吉，小的想起娘娘教導過，林娘娘那裡，哪怕一個螞蟻爬過，也得細細查細細問，小的就讓人打聽了這個姓吉，原來，這姓吉的最擅催孕保胎，人稱送子聖手。」

; h6 L6 k. [& L, ?　　「什麼！」宋後手裡的銅鏡『咣』的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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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黃少監急忙上前撿起銅鏡，用袖子仔細擦了擦，小心放到桌上，看著宋後接著道：「娘娘，小的又到太醫院打聽了林娘娘的脈案，據說，還是能受孕的。」

　　黃少監已經很注意言詞不刺激宋後了，可宋後還是勃然大怒，一把將滿桌的東西掃落在地，破口大罵：「賤人！不要臉的東西！她還想生孩子！也不看看她那張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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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傻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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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看，要不要跟俞相公說一聲？」看著宋後罵的差不多了，黃少監小心翼翼、輕聲細語的建議道。

　　「跟他說有什麼用？」宋後斷然拒絕，黃少監太熟悉她那自以為聰明的偏執性子，趕緊住嘴，一個字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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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是做夢！做夢！讓趙秀去！我非徹底斷了她的念想不可！我非要了她的命不可！」宋後錯著牙，面容猙獰。

　　黃少監一個字不敢勸，用趙秀就用趙秀吧，這是唯一一個埋在林娘娘宮裡的棋子了。

7 x6 n4 B/ N* ]1 r) n4 x" i- y/ c　　玉姐兒懶懶的躺在大相國寺殿後的靜室裡，心情煩悶，也不知道阿娘怎麼樣了，二嬸真那麼壞麼？阿娘說二嬸不好，說林姐姐好，林姐姐也說二嬸不好，她覺得她也應該覺得二嬸不好，可她怎麼總覺得二嬸其實不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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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兒低頭看著手上籠的五彩珠串兒，還有二叔，阿娘說二叔自從娶了二嬸，就對她和阿娘一點也不好了，可她怎麼沒覺出來呢？二叔給她的東西比從前多，也比從前好，這個珠串她就非常喜歡……要是阿娘看到，肯定又要說太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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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兒睡著了？」門外傳來小丫頭刻意壓低的詢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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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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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再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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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R; m8 D. }2 p　　極輕的腳步聲漸近，玉姐兒趕緊閉上眼睛，肯定又要叫她到前面磕頭聽經，她不想去！

5 F& E" d6 I: k0 s4 Y2 R　　腳步聲漸遠。

　　「告訴你睡著了，還不信，這下放心了吧，坐吧，咱們做著針線說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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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大姐兒真是個傻大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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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什麼話！不能這麼說大姐兒，大姐兒人多好呢！」

$ v" `  Y2 i6 U1 I" P3 e　　「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可她還是傻！林家大娘子那麼壞，連我都看出來了，可大姐兒還對她貼心貼肺那麼好，林家大娘子會害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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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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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7 @! t7 s8 O" U　　「我才不是胡說！上回你們不也這麼說？我都聽到了，他們都說林相公死了，是咱們爺害的，林家把咱們家當仇人呢，林家大娘子是來報仇的！」

2 \, w- Q4 V# [" O$ K: e. A　　「就你聰明，不許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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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6 ~/ R　　「姐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嘛？哼哼！我就知道我說的對！咱們府上除了大姐兒，沒有第二個傻子，所以林家大娘子就把主意打到咱們大姐兒身上了，哪天說動大姐兒，往咱們爺或是夫人碗裡放點毒啊藥啊什麼的，咱們爺和夫人那麼聰明，毒是毒不死的，可這事一鬧出來，滿京城一傳，咱們府上的名聲就壞透了，爺和夫人還怎麼做人哪？要不然呢，就把大姐兒往溝裡帶，毀她的清白啊，壞她的名聲啊，把她教唆成不孝不悌的人啦，總之，大姐兒那麼傻，肯定會被林家大娘子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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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就你話多，有夫人呢，哪能容林家大娘子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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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是，你看看大姐兒現在，一見夫人就甩臉子，要不是林家大娘子調唆，能這個樣兒？唉，我覺得吧，林家大娘子說不定是想害死咱們世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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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2 }2 V, q: e　　「又胡說！」

　　「你想啊，咱們世子夫人那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病根兒，唉呀對了，你說，怎麼那麼巧，王妃一去世，這病根兒就找到了？姐姐，我聽說，王妃對咱們世子妃還有咱們大姐兒根本不是真好！你說說，咱們世子妃這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吃了那麼些年的藥，吃的可都是王妃的銀子，王妃跟咱們世子、跟咱們爺、跟咱們世子妃，那可是八竿子打不著，世子妃那麼吃藥，比吃銀子還厲害，王妃得多心疼啊，肯定巴不得世子妃早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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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A! z; a8 m3 S  f　　「這也是人之常理，大姐兒跟咱們爺是嫡親的叔侄，打斷骨頭連著筋，林家姓林，林大娘子跟林王妃親，跟大姐兒有什麼親的？」

　　「就是啊就是啊！世子妃病著這麼些年不好，肯定是王妃不想讓她好，想讓她早點死呢！如今可算好了，王妃先走了，咱們世子妃總算能清清靜靜的養養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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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D9 u  p5 J+ k* L6 C& a! o　　「唉，大姐兒這些天總說要過去陪著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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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了！」玉姐兒突然坐起來，大叫了一聲。把門口奉命閒話的幾個丫頭嚇的差點一頭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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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兒醒了！」菊黃急忙收了針線奔過去，「剛醒嗎？渴不渴？」

　　「我都聽到了！」玉姐兒鼓著腮幫，十分生氣。

　　菊黃心裡一陣亂跳，竟有幾分手足無措，這位姑奶奶也太不照常理行事了！

　　「大姐兒都聽到什麼了？」菊黃只好陪笑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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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黃姐姐，你告訴我，阿娘真的要到城外靜養才能好麼？」玉姐兒眼淚汪汪看著菊黃，只看的菊黃心裡痠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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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說過，她離了我一天也活不了，可阿娘離開我這麼多天了，我想阿娘，我很擔心她，菊黃姐姐，我沒聽林大姐姐的話，我就是想阿娘了。」玉姐兒抽泣起來：「我夢見阿娘……夢見阿娘跟我說，她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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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呢！怎麼會……」菊黃忙摟住玉姐兒，她本來就有些嘴笨，這會兒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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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P2 K: Q0 L( A% p# C　　「菊黃姐姐，你帶我去看看阿娘好不好？我想阿娘，我就看一眼，看看阿娘是不是還活著……菊黃姐姐，我害怕……害怕阿娘……菊黃姐姐……求求你。」玉姐兒摟著菊黃邊哭邊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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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黃一陣胸悶，到底是這位大姐兒傻呢，還是她們傻？這一驚一乍、一哭一求，有章法的很麼，果然是姓端木的，天生的會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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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i  i" T6 c7 r8 x' r' @2 H　　「大姐兒，奴婢哪有本事帶你走那麼遠？要不，奴婢想辦法去一趟，替大姐兒看看世子妃，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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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7 A- {8 b5 F+ N　　「不好，我要親眼看見阿娘，菊黃姐姐，你就幫幫我吧！」

　　「要不，菊黃姐姐去跟夫人說一聲？讓夫人帶大姐兒去一趟？」

) t5 g. l; ^, w& n  _* x　　「二嬸肯定不肯的，菊黃姐姐，我想阿娘……」

/ E8 j, q% A8 r/ B) O　　「不試試怎麼能知道夫人不肯呢？夫人那麼疼大姐兒，肯定不捨得大姐兒難過，一會兒夫人來了，咱們跟夫人說好不好？」菊黃柔聲勸說，玉姐兒靠在她懷裡，時不時抽泣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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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請她回去

, k. d4 v3 T- p8 N7 e　　玉姐兒要見姚世子妃這事，李思淺可做不了主，端木蓮生冷著張臉，半分通融的餘地也沒有，「你乾脆告訴她，她阿娘已經死了。」

: ?5 o: U: L( d& o　　李思淺橫了他一眼，嘆了口氣，站起來往後面靜室去。

- _8 k% H6 O6 J* S* ?( c- V　　「夫人，大姐兒總這樣不行，您還是想想辦法吧。」丹桂緊前一步，再一次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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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 B1 }- T- e　　「我不是跟你說過麼，大姐兒跟我不是一天兩天，我得拿她自己的孩子待，感情的事，沒有捷徑，最笨的法子才是最好的，大姐兒不是笨人，不過老關在籠子裡，有點養殘了罷了。」

　　「大姐兒這邊不行，二娘子那邊得想想法子，林大娘子老這麼跟著二娘子一趟趟往咱們府上跑，時不時的提起世子妃，真是煩人！」丹桂很惱火，林大娘子提世子妃，她也不能捂她的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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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N0 n, R9 E' Q　　「嗯，這個倒可想想想辦法。」李思淺步子一頓，是啊，林明月老呆在端木睛身邊不回家，這事可不行！

3 _2 p* f8 G/ a/ j　　玉姐兒沒得到允許，哭的聲嘶氣短，李思淺只好坐在旁邊看著她哭，心下也跟著淒惶，這所有的人事中，玉姐兒最無辜，她被拴在姚世子妃腰帶上長大，如今卻一下子被拋出來，失恃之痛確實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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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法事就結束了，明兒回去，你就該開始讀書、習字、練琴，做針線，每天還要有半個時辰跟我學管家，好了，累了就歇一會兒，等一會兒我讓人來接你到前面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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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0 ?( h( Z/ E5 t+ `　　見玉姐兒哭聲漸弱，李思淺站起來，聲音雖柔卻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玉姐兒眼睛紅腫，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不肯點頭，李思淺不等她點頭，輕柔的撫了下她的頭頂，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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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出來，李思淺叫丹桂近前問道：「王府那邊，就吩咐回事處的袁婆子吧，讓她遞話給林二娘子身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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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桂附耳上前，連連點頭，轉身出了大相國寺側門走了。

　　林明月號稱要陪伴端木睛，住在靖海王府不走，林明玉心裡說不出的什麼滋味，忍不住一趟趟往端木睛那兒跑，每趟看到林明月，都覺得礙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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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m- f  B% ^7 O. j# H　　林明玉從端木睛院裡出來，想著林明月那幅比睛姐兒還像主人的派頭，林明玉心裡一陣接一陣的泛噁心。

6 ~. V" z, d2 `' h( v- j; z　　上了車，隨行的邵嬤嬤擠上車，臉上想擠出憤怒顯出來的卻全是興奮，「二娘子！可不得了了！」

　　「出什麼事了？」林明玉正心情不好，自然沒好氣。

　　「二娘子，您也知道，這府上門房裡的袁婆子，是我二侄子的表姑的妹妹的小姑子……」

　　「有話快說，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破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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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就是因為有親戚，那袁婆子跟我說了件事，袁婆子說，前兒晚上該她值夜，如今他們府裡人少……」

　　「有話快說！」林明玉沒耐性了。

　　「是是是，袁婆子說，她看到大娘子去了她們王爺屋裡！」

　　「什？麼！」林明玉差點跳起來，「你仔細說，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 e5 y, i  T8 M( h. c　　「袁婆子說，那天夜裡該她當值，現如今她們府裡人少，她就想偷個懶，從她們王爺住的書房後頭繞過去，正好看見大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袁婆子說，真是女要俏一身孝，大娘子那一身雪白，真跟天仙一樣，說是大娘子提了個食盒，就那麼進了她們王爺的屋子，袁婆子嚇壞了，就沒敢走，幸好也就半盅茶的功夫，大娘子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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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_3 {6 g1 Y8 H% @1 i7 m# X　　「無恥！無恥！」林明玉覺得自己快要氣裂了，她就覺得她不對勁，果然，她把主意打到守志表哥身上！真是無恥之極，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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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一進寧海侯府，林明玉跳下車子就往阿娘院裡沖，一頭紮進曲夫人懷裡，話沒說出來，先哭了個氣斷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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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S8 V! E4 ~! R5 D$ K　　「這是怎麼了？」曲夫人嚇壞了。

　　「阿娘，她無恥！無恥！」林明玉好不容易從痛哭裡抬起頭，將邵嬤嬤的話說了，「阿娘，要是守志表哥……守志表哥……」

2 R/ o4 Q5 Z2 H. |　　「嬌兒別哭，你守志表哥還是孝期，他不至於……」

/ R, x  D. L. I1 B3 v$ S0 ^& A/ D　　「不行！阿娘，不行！萬一……萬一……」

　　林明月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萬一守志表哥被她迷住了呢！

$ i& W4 h5 p9 G2 h0 D3 V　　「這話也是，你別急，我這就去找你太婆商量，明月不回自己家好好給她翁翁守孝，老在王府呆著，孤男寡女的也不怕人家笑話。」曲夫人也很生氣，二房敗落了，這臉也不要了！

　　「阿娘！」林明玉拉著阿娘不松手，這是重點，可不是最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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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知道，你跟守志的親事，也得趕緊定下來，我先去跟你太婆商量，這兩天就去趟他們二爺府上，把這親事定下來！」

& {5 b* V1 l0 t1 b3 @6 }　　「嗯。」林明玉蚊子般『哼哼』了一聲，鬆開阿娘，又推著她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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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f! Y, L# O8 k) s% ~% n　　江老夫人沒等曲夫人說完，臉上就浮起了濃濃一層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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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林相在時，二房處處盛氣凌人，便宜佔盡，如今到這個時候了，還要便宜佔盡！這都不是佔便宜的事了，明知道二姐兒跟守志自小兒青梅竹馬，她還要下手搶，不要臉的東西！

* h2 R7 [1 V7 K3 ]　　至於她當年嫌棄守志沒出息，嫌林氏太精明，對這樁親事死活不肯的事，自然要略過不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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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6 J1 C( ]2 B  H% A& V　　「你去！去一趟棋盤胡同，就說我的話，明月一個沒出閣的女兒家，又不是沒有家，成家累月在人家住著，成何體統？林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就說我的話，立刻把她接回去！好好在家給她翁翁守孝，哪兒也不許去！」江老夫人大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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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i, s. i- C3 ?% L2 w/ @　　婆子領了話，趕緊出門去棋盤胡同住著林家女眷的林王妃那間陪嫁院子，黃老太太病重，林明月的阿娘盛太太氣的渾身發抖，卻一句話沒敢駁，只好叫了個婆子出去雇了輛車，到靖海王府去接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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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回到府裡，就聽說了林明月被接回棋盤胡同的事，嘴角翹起，笑眯眯進去了，這林大娘子，得意時不知道留三分，失望的時候竟還敢往她身邊伸手，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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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找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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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p3 E5 X* g" a　　第二天，曲夫人就上門尋李思淺說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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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a2 W5 k: {( X, J　　端木家三兄弟父母皆無，所謂長兄如父，這親事自然要和最年長的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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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早就料到她要來，卻不敢答應，端木守志願不願意娶林明玉，這事她可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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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曲夫人，端木蓮生從後面踱出來，臉色不大好，自從被勒令在家守制，他哪兒也不方便去，平時忙極了，驟然閒下來，很有幾分不適應，這心情也就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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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妮子太毛糙，不行！」端木蓮生坐到炕上，話說的不容置疑。

　　「這是老四的親事，雖說長兄如父，你還真打算當這個父啊？我看咱們還是別多操這個心，有人來說親，就和老四說一聲，他點頭咱們就說行，他不點頭就說不行，管那些干什麼？」李思淺挪過去，趴在端木蓮生背上給他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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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這麼說，」端木蓮生這會兒很有大哥風範，「老四太老實，有點傻。」端木蓮生想著困在樹上的端木守志，得給他挑的好媳婦。

　　「傻？」李思淺傻了，端木守志傻？怎麼可能！

　　「脾氣也太好，得給他尋個能支撐王府的媳婦兒，林家二娘子不行！林家更不行！」端木蓮生態度非常明白堅決。李思淺不說話了，這話很對，林二娘子那樣的，確實不適合支門立戶，端木守志脾氣確實太好。

9 W1 t2 h( x3 b* g9 {# I' p/ Q　　那明天就藉口守孝，先拖個兩三年再說吧。

　　林貴妃病的重了，官家傳了口諭，著發還林家被抄沒財產府邸。京城一直暗流湧動，整個朝廷都在揣摩官家的意思，難道林相要翻案了？難道……

　　隔天，就有密摺彈劾端木華和俞相公，還有王相，官家留中了其它所有的彈劾摺子，只將彈劾端木華失職的摺子發到了中書省。

　　這一張摺子如同熱油鍋裡澆了一瓢冷水，頓時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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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1 e3 N) r. ?/ b' A0 f; v& K　　端木蓮生臉色鐵青，狹長的鳳眼眯成一條縫，盯著手裡的摺子：厲大將軍火燒火糧草劫了稅銀是他失職，失職當斬！

( V5 d3 z! o6 D" N3 N　　李思淺瞄著他的臉色，輕輕將摺子從他手裡抽出來，一目十行掃了一遍，重又塞回到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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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一回碰到這樣的事？要不要找王相公討些經驗？」李思淺建議道。

* r$ }0 G. d/ s0 _; g　　端木蓮生一雙眉抬的老高，她居然給他提這樣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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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S, x0 r# E7 \: E" v8 H　　「被人彈劾啊，起起伏伏啊，王相公不是最要經驗麼？」李思淺更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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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I! b0 o0 G　　「淺淺，這不是經驗，這件事……」端木蓮生『啪啪』彈著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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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官家要找岔麼，扔了這麼張摺子出來，又不說話，真要是覺得你失職了，糧草啊稅銀啊都是你的責任，老早把你下大獄了，現在就是不知道官家這岔要找到什麼程度他才覺得可以了，這事不得找王相討教麼？我覺得他肯定非常非常清楚官家的脾氣性格兒，不然也做不了這麼多年的首相。」李思淺也伸手過去彈端木蓮生手裡的摺子。

+ ?% o7 [, a" A3 g! q　　端木蓮生被李思淺說樂了，「你這話……也是，確實應該去找王相公討教一二，不過，這個時候我可不能明目張膽找他，等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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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X4 I: d: d) i: ^  c0 R4 [　　入夜，李思清拎著包張好手清醬羊肉，一瓶摘星樓的玉壺春，進了王相公的書房。

( I2 [7 i  C+ P% U　　「好東西！快坐快坐！」頭髮花白、一身布衣的王相公最愛這兩樣，聳著鼻子連聞了好幾下，忙將桌子上堆的書推到一邊，不等小廝擺好，先伸手捏了一塊扔嘴裡，招呼李思清道：「快坐！這羊肉是張好手親手做的，這味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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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官家這到底什麼意思？好端端的，端木蓮生怎麼會失了聖意？」酒過幾巡，李思清開口道。

　　「大長公主三七那天，官家不是去看了林相？當天夜裡林相就死了，服毒自殺。」王相公抿了口酒，語氣感慨。

2 D$ R8 `: a! k2 h8 q8 s　　「這事我知道，難道是林相？」

　　「除了他還能有誰？以死相陷，他還真豁得出去！」

　　李思清默然，林相這個案子，他和老師分析過很多回，端木蓮生的可能性最大，他們能想到，林相自然也能想到。

5 G7 m1 D. E/ N! k5 i　　「先生，您說，齊王到底是俞相還是……」李思清不敢再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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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D+ j" M2 M. q　　「齊王的死，我也想不通，」王相眉頭緊皺，「俞相若有這等狠辣手段，早就除掉齊王了，他不敢，若是端木華……沒有道理，鶴蚌相爭對他才最有利，齊王的死，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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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4 S. h6 f　　「官家會不會疑心齊王的死和端木華有關？」

  r6 o& C+ Z1 R) Y　　「不會，」王相公頭搖的乾脆利落，「哪怕只是疑惑，官家都絕不會饒了端木要蓮生，也不知道林相公臨死前，到底和官家說了什麼，我覺得，」王相公瞄著手裡的酒杯，「端木蓮生只怕想來找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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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相公好眼力。」窗戶被人從外面打開，端木蓮生一躍而進。

' o) Z% u/ R; p　　「我可沒看見你！」王相公放下杯子笑道，李思清忙站起來添了杯子，端木蓮生坐下，這一場酒，三個人直飲到夜半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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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C  M9 u" w; e7 E　　六月中，大皇子被一道道急令催促，急匆匆趕進京城，卻在內侍傳了口諭，責令他在宣德樓外跪著，這一跪，就直跪了一夜，天明時分，疲憊之極的大皇子一頭蹌在地上暈了過去，被幾名內侍抬進了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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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秦妃以忤逆罪名，貶為雜役。創下了本朝皇妃做雜役的新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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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得了信兒，只恨的以頭蹌炕，幾乎蹌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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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半跪在炕前垂著頭，聲音低卻清，「我們爺說了，請大爺且寬心，娘娘那邊，我們爺已經安排人照顧，娘娘讓小的傳句話給大爺：娘娘說她沒事，習慣了，讓大爺別太放心上，保重自己。」

! o- N" R0 g' [% Y$ T　　「阿娘！阿娘！」大皇子一聲聲彷彿聲音都在滴血，「兒子不孝！」

9 N- o% P. J! I( l" W　　「我們爺說，是他連累了大爺，請大爺……」

! A/ F+ [& a. ~* w: g　　「連累？」大皇子一臉慘笑，「這幾十年，這樣的事有多少回？我把命都拿出來了，只求他抬抬手，讓阿娘……能活的像個人，天下有這樣的父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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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垂著頭，一聲不能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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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變生

2 q+ j4 a4 G, L8 d! e4 m3 ]　　彈劾端木華的摺子越來越多，罪名越來越五花八門，直到有一張摺子，彈劾端木華夥同燕王通敵賣國，妄圖裂土自立，官家總算打破沉默，將這份摺子發到中書，吩咐徹查。

　　脾氣鯁直的杭樞密告了病，案子由俞相親自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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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Z+ b0 C( \) o# w& G　　隔天，俞相請了旨，燕王封爵差使全部奪撤，令閉門待查，端木華則被收入大理寺監中，住進了二皇子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

( G; D( H4 [5 G　　李思淺揮手送走端木華，叫過黑山，「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頭還有多少人手，不管有多少，如今最要緊的事，是保護好你們爺，日夜不能斷人，要眼睛不眨的盯著，聽到沒有？」

　　李思淺聲色俱厲，黑山心裡凜然，急忙重重答應，垂手退出。

2 D, g# l# o# j* b　　李思淺跌坐回椅子上，怔怔的看著炕上那隻嶄新的靠枕，那是蓮生這幾天天天坐著的地方。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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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t; D. k+ B; Z+ A　　不要想這些沒用的，李思淺抬手拍了拍臉，得冷靜，做最好的打算，做最壞的準備。

　　「去請黃掌櫃，叫喬嬤嬤進來，叫松綠和菊黃來。」

　　喬嬤嬤就在門外，李思淺吩咐道：「丹桂幫著嬤嬤，看著人趕緊把家裡東西理一理，金銀細軟、貴重細巧的東西打包裝箱，送到……」李思淺沉吟了下，「就送到南橋胡同。」

' Z1 B1 {; f, t4 T& F8 B) u( E　　南橋胡同那座宅子是在另一本陪嫁冊子上，那裡緊鄰南橋瓦肆，胡同裡的人家又雜又亂，不像別的巷子，來個陌生人能讓一巷子的人側目，以後進進出出不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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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喬嬤嬤本來七分害怕，讓李思淺一句話說成了九分九。

　　「沒事！早預備下而已，你們爺位高權重，往後這樣的大事多著呢，不必大驚小怪！」李思淺神情冷厲，喬嬤嬤下意識的挺了挺腰，看姑娘這樣子，這回是真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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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8 C9 n& n3 {8 L! a　　「要悄悄兒的送出去，多走幾趟，然後清理府裡的人手，可用可不用的，統統打發到莊子裡去，不願意去的，一人五十兩銀子，把身契退給她們，之後把各處傢俱陳設清點造冊，除了正院，大姐兒那一處，還有外頭書房，其它的地方統統鎖起來。」

　　停了停，李思淺又補充道：「所有的櫃子、抽屜都放上銀票子，十兩一張，櫃子大就多放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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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R9 _% r/ S　　迎著喬嬤嬤愕然的目光，李思淺又轉頭看了眼圍在身邊的丹桂等人，淡淡道：「準備好抄家，你們自己的東西，也收拾好。咱們收拾的太乾淨，那些抄家的若抄不出油水，只怕要使壞，銀票子多放幾張，好了，趕緊去吧，悄悄兒的，別鬧出大動靜。」

/ e# ]7 c$ `- L) r6 c　　「是！」喬嬤嬤一句話不再多說，轉身匆匆忙去了。

　　「菊黃回去悄悄收拾好你們大姐兒的東西，爺進了大理寺的事，緩緩告訴她吧，安撫好她，更要看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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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 {/ u6 ~2 z　　「松綠把帳核一核，看能調出多少銀子，把能調的銀子全部調出來。」

, t3 j& f0 T: ]( u2 \& }　　安排完諸人，黃掌櫃匆匆趕到，李思淺也不讓他進來，站在廊下低低吩咐道：「黃叔，蓮生的事你也該聽說了，咱們得做最壞的準備，把蓮生阿娘那些鋪子裡的帳理一理，隨時準備抽空流水，另外，把你手頭能動用的關係寫個單子給我。」

1 U; K2 c3 x' M( z　　「我這就寫。」黃掌櫃至少臉上神情不變，接過紙墨，就著欄杆寫了滿滿兩張紙，遞了頭一張過去道：「這一張上頭都是多年的交情，只要不是殺頭的事，差不多都能辦，這一張上的得使足銀子。」

　　李思淺接過紙，掃了一遍，眉梢微挑又落下，能用的人還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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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安排完諸人，宋大奶奶就趕到了，宋大奶奶沒坐穩，姚章慧也匆匆趕到，接著，端木守志和端木睛一起到了……

　　李思淺心裡酸酸的，這個時候趕過來，就是患難不棄、真情所在了。

　　傍晚，李思淺命人備了飯菜，換了身靛青衣裙，黑山趕車，李思淺帶著金橙上車往大理寺給蓮生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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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輕輕晃動，李思淺也跟著車子晃動不停。皇權下的福禍不定，她剛到這人世間曾經無比恐懼過，那時她遠在壽春城，不過一介升斗小民，離皇權很遠很遠，那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的事，都在老祖宗的閒話裡。

: R) C+ d. a" g$ `1 M: d　　如今老祖宗遠行，她活進了老祖宗的閒話裡。

　　嫁給蓮生前，她不也想過這種可能麼。

　　李思淺心裡一陣苦澀，她以為她已經想到了最壞，事臨到頭上，才知道想像畢竟是想像，想到多壞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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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4 a, k# E# D　　要是蓮生被判了斬立決，她該怎麼辦？劫法場嗎？怎麼劫呢？若是劫了法場，會不會連累阿娘、連累大哥他們？若不劫……蓮生會死嗎？李思淺心裡一陣劇痛，若沒有了蓮生……她的心為什麼這麼痛呢？

+ j, R& r- d$ ]( g/ `4 j　　「二奶奶，到了。」車子穩穩停下，黑山從外面打起簾子，李思淺和金橙下了車，守門的大理寺差役驚訝的看著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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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上前，客氣恭敬的長揖到底，見了禮，又上前兩步，袖出幾個小金錁子塞過去，「這是我們二奶奶，來給我們二爺送飯，煩各位通融通融。」

　　李思淺站在後面，面容沉靜的打量著大理寺這扇偏門和門口的兩三個差役。

　　站在中間的差役當著黑山的面將金錁子一人分了一個，看著黑山，牙痛般咧著嘴，「你們爺可是欽命囚犯，實在沒法放你們進去……這樣吧，你且等著，我去請個示下，你放心，能說的好話一定替你說到。」

　　差役說完，轉身不緊不慢的往裡去了。

　　李思淺嘴角微挑，能說的好話？她家蓮生這樣的，能見不能見全在上頭，他這好話就是一大車一大車的說，也是半點用沒有。

　　她今天過來送飯，並不是為了送飯，她要探探上面的態度，若還能允許她見他，這事情也許就沒她想的那麼糟，至少不會斬立決，只要不是斬立決，只要她家蓮生人還在，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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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探

　　過了好大一會兒，差役不緊不慢的晃回來，身子往旁邊一側，揮了下手，「進去吧！」

　　李思淺大喜，也不掩飾臉上的喜悅，竟沖差役曲了一膝，倒把差役嚇了一跳，雖說人家現在撤了冊封，那也是曾經的一品夫人，這一禮他真驚著他了。

　　黑山提著食盒在前，李思淺帶著金橙，很快到了院子中間看起來普普通通，門口坐著個老卒的小院前。

" a( R' n8 \" B* B% Z　　老卒坐在椅子垂頭打盹，聽到黑山的招呼，彷彿嚇了一跳，睜眼看看，打著呵欠指了指門，示意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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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Y& k/ o1 S" h　　李思淺驚訝又好奇的看著老卒，這老卒，很有書裡絕世高手的風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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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正端坐在桌前抄書，見李思淺進來，很是意外，忙放下筆，「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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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b0 n3 o0 E" z: |0 [　　「給你送飯呀。」李思淺關切的上下打量著端木蓮生，只有一天沒見，他怎麼好像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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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瘦了。」

　　「怎麼會？我才進來一天……」端木蓮生想笑，卻看到李思淺眼裡湧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黑山急忙示意金橙，兩人放下食盒悄然退出，輕輕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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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李思淺一頭撲進端木蓮生懷裡，剛才的沉穩鎮靜、舉重若輕什麼的全沒了，「剛才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真要劫法場，我不知道怎麼劫，還有，你說，我要是劫了法場，會不會連累阿娘和大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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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傻了，他這個小媳婦，這腦子想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蓮生，我不能沒有你。」李思淺眼淚汪汪仰臉看著端木蓮生，只看的端木蓮生整個人簡直要化成一攤水，一顆心化成了一群白鴿，撲棱棱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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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淺，我在，我永遠都在！我也不能沒有你。」端木蓮生撫著李思淺鬢角的一縷髮絲，心痛的如一根細線在不停的抽，他把她嚇壞了。

　　「我讓人把東西都收拾出來了，暫時用不著的人手也遣散了，又提現銀……」李思淺一件件說她今天做的事，在沒看到他之前，她很鎮靜很堅強，可不見到他，她心裡的恐懼擔憂就全冒了頭崩發出來，紛亂的和他說著她的準備工作。

$ ~' p3 @: {; x& f, M% M6 P　　「淺淺，別怕，我不會有事的。」端木蓮生心如刀絞，他竟把她置於這樣的境地，這她這弱小的肩膀沒了依靠，讓她直面這樣的恐懼和未知的風暴。

　　這種情況必須盡快結束，無論如何，他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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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y8 W6 ?6 [, E. R　　「二奶奶，差役來催了。」黑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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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3 `- {6 Q5 Q: R　　李思淺勉強從端木蓮生懷裡抬起頭，「我攏了攏，現在手頭總共有四十三萬兩銀子可用，都調出來了，隨時能用。」

& b+ j$ ]/ N0 e$ Y. j: z' N　　端木蓮生眼裡精光猛閃了閃，摟著她重重在她額頭親了下，「我知道了，別擔心，我很快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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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n7 M, w7 F/ y5 D% Z　　李思淺依依不捨的出了門，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院子，端木蓮生站在窗內，貪婪的滿含不捨的看著她，眼睛都不願意眨。

　　分開不過一天，他卻覺得彷彿已經分離了不知道多少年，他是如此的渴望她。

　　不知道什麼時候，黑山如一隻黑魅蕩進屋裡，端木蓮生手裡的筆頓住，聲音壓的極低，「我要盡快出去，讓宮裡動一動，咱們的摺子也遞上去，太子不是想要美人兒麼，給他！」

　　夜色深垂，李思汶全身裹在件黑斗蓬裡，鬼鬼祟祟的繞到端木府側門，拍了拍門。

　　婆子帶著裹的嚴嚴實實的李思汶進到上房，看著婆子出去了，李思汶這才解開了斗蓬。

- p; h" R+ n! u1 Q; h　　「你怎麼來了？就你一個人來的？」李思淺驚訝的問道。

. Z' F* @  w/ _/ C! N　　「岫雲在巷子口的車上等我，你？沒事吧？」李思汶眼裡都是擔憂。

  r7 l: C$ q4 u　　「我沒事，你最近還好？」李思淺站起來給她倒了杯茶，順手拉過她的手腕，剛才她脫斗蓬時，一閃眼間，她看到她手腕上似有青痕，果然，李思汶手腕上兩三道淤青，是人手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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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8 a3 d, c+ W, r% r. }, }　　「這是怎麼了？誰動的手？鄭栩？」

　　「嗯，他也沒撈著好，我抓爛了他的臉。」李思汶縮回手，不自在中又透著幾分滿不在乎。

* q) s  W1 {! F　　「他一個大男人，跟你動手？」李思淺一陣胸悶，她最恨跟女人動手的男人！

, i# c$ L' H8 @( D( r; N% H　　「我沒事，打架我也不怕他！姐姐，姐夫不會有事吧？我今天讓人遞了兩三趟信，可太子說有事，我本來想見了太子求求他的。」

5 n2 ]4 E3 p: H: x; {5 N　　「你費心了，你姐夫不會有事，沒大事，不過幾句話惹惱了官家，官家要教訓教訓他罷了，你別擔心。」李思淺輕描淡寫。她在太子面前哪有什麼說話的餘地？太子……只怕也沒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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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打算就這樣不明不白跟著太子？」李思淺關切的皺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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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李思汶微微別開臉，一聲『嗯』雖輕卻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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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了人又入宮的，史上確實不絕書。」知道她鐵了心了，李思淺不準備再多說，像她說的那樣，像她這種嫁了人又入宮，生下兒子當了太后都不是一個兩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一定要走這條荊棘密佈的艱辛之路，這是她的選擇。

　　「這裡頭是五萬兩銀子，拿回去用。」李思淺站起來，從炕角櫃子裡取了個小匣子出來，遞給李思汶，「你既然……用銀子的地方就多，你手頭不寬裕。」

3 t- k$ Z% a8 ?* p. L: k- {' D　　「姐姐，我不要！我不是來要銀子的！我不……」李思汶通紅著一張臉用力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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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是姐妹！銀子我還裡還有，這五萬銀子早就給你預備下了，如今你既然打定主意……拿去用吧，太子身邊的內侍宮人，平時多打點，你也要好好將養，再買幾個粗壯的丫頭放在身邊，別再讓人這樣欺負你，衣服也去做幾件，銀子用完了，就打發岫雲過來找我。」李思淺將匣子塞到李思汶手裡交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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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李思汶雙手捏著匣子，眼圈發紅，她確實已經窮極了，她的嫁妝差不多已經當空了，「太子……我要是見了他，一定求他放了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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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c/ U( z$ y' t, b( x) p2 ~　　送走李思汶，李思淺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慢慢挪進去歇下，又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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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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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汶回去，枕頭下壓著那匣子銀票，也是一夜沒睡好，想著姐姐的好，想著那些銀票子，想著如今瘋了一樣的阿爹和阿娘，想著這仇人一樣的婆家，想著太子，想著從前，想著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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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1 ~1 v5 Q4 n5 c" M　　從前的阿娘待她好，可現在阿娘瘋了一樣，現在只有姐姐待她好，李思汶手按著銀票匣子，她得幫幫姐姐，她得見到太子！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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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1 Z, G* g2 e　　第二天一早，李思汶就打發岫雲去尋太子身邊小內侍，給足了銀子，小內侍話就傳的利落。

　　太子這一陣子春風得意，偏偏太子妃俞氏天天在他面前念叨得意不可忘形，要比平時更加謙謙虛謹慎諸如此類，他大笑兩聲，她要諫一番，他走路快了，她也要諫，直諫的太子幾近抓狂。

　　偏偏他的東宮地方狹小，只要回去，他就避不開她，散了朝，聽說俞妃在宋後宮裡，他連給宋後請安也不去了，只說要去戶部看看，一溜煙出了宮，直奔李思汶那間陪嫁宅子過去。

　　為了和太子約會方便，李思汶早就將自己唯一一處陪嫁宅子重新佈置，做了她和太子的安樂窩。

　　李思汶待太子完全學著她娘待她爹，她也沒別人可學了。李思汶學自柳姨娘的這股子柔弱和對太子的崇拜，正好撓到了太子的癢處，就是床笫之上，相比於身材高佻、至少不比太子矮的俞妃，身材嬌小的李思汶讓太子感覺極好，她完全在他的掌控下，她讓他覺得自己是那樣高大威猛，雄風昂然，他在她身上，真的比在別處更加暢快。

　　太子見了李思汶，一向是先辦事再說話，或者是只辦事不說話。

　　這一回太子在床上摺騰累了，天色還早，太子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聽李思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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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m% Y' h9 Y5 \% [9 c　　「……姐姐說，我姐夫對殿下最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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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 Y( k, L, q; m　　「這不是你該管的閒事！」太子打斷了李思汶的話，突然一抬眉毛，嘖了一聲道：「端木華那個溫泉莊子真是不錯，以後不知道便宜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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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N, ]: @* S4 S/ g' x　　「殿下要是喜歡，我讓姐姐送給殿下。」李思汶眼睛一亮，急忙接道，太子橫了她一眼，卻沒說話，他真心喜歡那個莊子，要是得了那個溫泉莊子，就帶上她去住上一兩個晚上，在溫泉池子裡游龍戲鳳，肯定有趣！

$ I) l" g/ ?$ q8 d! G　　送走太子，李思汶顧不上歇息，急急忙忙趕過去，將太子想要端木蓮生那間溫泉莊子的事說了，眼睛亮亮的很是興奮，「姐姐，你趕緊讓人把莊子送給太子！快送過去！肯定有用！說不定能救出姐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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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心裡猛的一跳，這是個機會！

4 v: z, D8 L; ?$ e- ^　　送走李思汶，李思淺在屋裡急急的轉了幾圈，命人叫了黑山進來，說了李思汶過來遞的信兒，直視著黑山道：「我想把溫泉莊子送給俞大爺，我記得聽人說過，他一直想買個上好的溫泉莊子。」

　　黑山眼睛裡亮光一閃，迎著李思淺的目光，「二奶奶，這是大事，我就這去跟爺稟一聲？」

　　「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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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B$ G9 n7 F& _' @　　也就一頓飯的功夫，黑山跑的一頭細汗，「二奶奶，爺說送給俞大爺極好，說這事就全憑二奶奶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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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這件事就交給你，把那座溫泉莊子送給俞大爺，就……明天轉契，還有，我嫁妝裡有處小莊子，有山有水，就是景色好，拿去送給太子，就說，那溫泉莊子俞大爺非要不可，說是專程買去備著俞太子妃省親時用的，因為是太子妃要用的，所以不敢不給，這座莊子離那座溫泉莊子很近，景色又極好，而且出產極好的桃杏，就送給太子陪罪。」

% i9 ~4 M3 Q2 a( k' _% p( v　　黑山聽的一臉笑意，接過金橙遞過的兩張地契，趕緊出去了。

　　夜深，雷先生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兩進小院。

　　他性子孤僻，這些年，不管多晚，他都要回到自己這間其實算不上家的家裡歇著才安心。

1 t- J6 e3 ]9 ^( p& N　　雷先生進了屋，小廝侍候他淨了手臉，泡熱了腳，侍候他躺下，熄了燈退了出去。雷先生眼皮漸沉，這一天太耗心血，他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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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B" U: {9 P" d3 U　　「先生好寬的心。」床頭對面的角落裡傳出一聲清凌如月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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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4 b5 C3 h' p3 S0 n$ C　　「誰！」雷先生『呼』的坐了起來。

9 |# g% K$ H, ~　　「別動，也別叫，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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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銀閃閃的三棱針幾乎無聲無息的紮在雷先生枕頭上。

+ s3 K2 }; J# @) u1 L1 g  c　　「我不過想跟你說說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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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 k. H; `* P' J　　雷先生眼睛盯著漆黑的角落，垂了下眼皮，伸手撥起那枚三棱針，輕輕放到炕上，人已經鎮靜，「你說吧，老朽洗耳恭聽。」

9 U$ h( a$ H0 S, J5 e, o　　「先生的身後事都預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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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話請直說，老朽累了，想早點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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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相危若累卵，先生是相公的左右手，這事沒人不知道，先生的後事，可以預備了，再不預備，只怕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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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h. V/ N$ ]+ n! y　　雷先生直視著角落，沒接話。

) q- X0 K% y( i: w　　「從前朝裡有王相坐鎮，有林相制衡，如今王相致仕，林相灰飛煙滅，至於黃相，哈哈。」黑暗裡乾笑了幾聲，「俞相公如今可是一家獨大啊，先生自詡智計過人，怎麼竟讓俞相陷入如此危險境地？先生害人可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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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

　　「官家登基近四十年，大權一日不曾旁落，先生怎麼不細細想想這近四十年的朝局？曾經有人跟我說過，若有朝一日二皇子承了大統，二皇子登基之日，就是林家傾覆之時，官家，絕不容皇權旁落，哪怕他死了，也要先斬掉所有能看到的苗頭，如今二皇子死了，太子登基之日……不用等到太子登基，太子之位如今已無人能夠撼動，官家的刀，已經揚起來了。」

& w' \5 l0 ~8 G% y; a　　「你是誰？誰讓你來的？」雷先生眼睛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 S. M' u! \- X, D) G0 Q. z$ g$ l　　「先生好好想想吧，螳螂撲蟑，黃雀在後，先生蓄勢待發，要捕別人的性命時，可別忘了，你背後一時站著官家這只黃雀呢。」

6 e5 Z8 _4 {. e' Z) b+ w' B4 p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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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7 c0 X& U1 C: V　　角落裡一聲輕笑，隨即靜寂無聲，雷先生死死盯著那個角落，好半天才喉嚨緊張的叫道：「來人！」

　　角落裡依舊沒有動靜，雷先生心裡一鬆，揚聲高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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