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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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眉心上的一顆硃砂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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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 v0 b0 I: `% ^    陳長生真的很生氣。

    大朝試之前他忽然成功洗髓，甚至是完美洗髓，雖然整個過程他都處於昏迷的狀態，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但他知道肯定與黑龍有關。

- B# f* ]% n8 X/ r4 c( Z    現在他還活著、能夠拿到大朝試的首榜首名繼而在天書陵裡觀碑悟化、星光動京都，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黑龍的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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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E4 C3 N! W* X    黑龍對他來說，是要比救命恩人更重要的存在，此時看著黑龍眼間那道彷彿還在流血的傷口，看著傷口深處隱約可見的白骨，可以想見它承受著怎樣的痛楚，如何能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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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h* N- l" T    是的，傳說中黑龍是一條惡龍，教宗大人先前在離宮也是這般說的，但就算它曾經在京都行過滔天的罪惡，被王之策騙囚於地底數百年也不足夠贖其罪行，可怎麼能再被如此折磨？

+ F9 ]+ I2 @: u    黑龍靜靜飄浮在空中，聽著陳長生憤怒的質問聲，雙眸裡的情緒非常平靜，沒有痛楚，沒有恐懼，沒有隨他的情緒而憤怒，更沒有什麼感動，只是一片冷漠，毫無情緒。

, ^' s2 h8 g4 N- ^4 V4 j, E0 [  {    在它淡漠的目光注視下，陳長生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覺得好生尷尬，心想難道自己誤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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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很長時間，他覺得有必要打破沈默，有些猶豫問道：“……那天之後，這是我第一次來見你，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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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8 s. \9 S' ]6 m6 D    黑龍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正如先前所說，陳長生雖然不清楚那日在地底空間第一次坐照時發生了些什麼，但知道肯定是得到了黑龍的幫助，才能逃過那次劫難。

  b0 T; J1 s4 f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只好帶了些平日裡你喜歡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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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在曲元烤羊坊訂的那整烤全羊取了出來，擱在黑龍前的地面上，撲鼻的香味伴著熱浪瞬間播散開來，只是迅速又被地底的寒意凍凝。

    “你先抓緊時間吃羊，別的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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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羊腿上漸漸凝結的油脂，提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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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w2 X# v' F& C6 {. b    然後他繼續往外取東西，烤雞、燒鹿尾、燒鵝、酸菜肥牛火鍋、木桶水豆腐、火鳳果……沒用多長時間，地面上便擺滿了密密麻麻數十樣食物。

    黑龍的眼眸裡閃過一道明亮，但依然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陳長生覺得有些異樣。前幾次來地底空間時，黑龍除了教他龍語，基本上也很少與他交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屑還是因為龍嘯太費力的緣故，但總不像今天這般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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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4 I' j$ O4 w" w) W1 W    “怎麼了？生氣我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

    他看著黑龍解釋說道：“那天我醒來就在國教學院，不知道是誰把我送回去的，發現洗髓成功後，我就想來找你，但不知道是誰把井填了……我想可能就是送我回國教學院的那個人，再之後我要準備大朝試，這些天又一直在天書陵裡看天書碑，實在是沒有時間過來。”

    其實他不需要解釋這麼多。但他還是解釋了。

$ d  ]) O2 H+ F! U    他的眼神非常乾凈，神情非常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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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_8 a9 p; g/ y- _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黑龍的龍鬚輕輕飄了起來，在夜明珠灑落的光輝裡揮舞兩下，表示自己稍後會享用他的供奉。

    陳長生終於安下心來，開始和黑龍聊天。

    “真的要謝謝你，不然我怎麼都不可能拿到大朝試的首榜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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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7 h2 h4 E  F( x    他把大朝試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然後講到大朝試頒榜時，教宗大人親自給自己帶上荊刺花環。他沒有提淩煙閣裡發生的事情，但天書陵裡的那些風景與碑廬裡的那些故事，可以講的很清楚很細緻。

3 ?! R4 ?' W) m    “我看過很多碑文拓片，但在進天書陵之前，其實一直有某種幻想，總想著會不會最難懂的那座天書碑是用龍語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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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黑龍笑著說道：“我小時候就讀過龍語，又被你教了這麼些天，如果碑文真是龍語，我看起來自然要比別人方便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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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v7 t! A! o# Y) e! q    黑龍看著他的眼神裡滿是嘲弄與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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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說道：“直到進天書陵後看到那些碑文，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這本是有些窘迫的事情，但他笑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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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z( L; u: M# Z; @, d    笑聲漸漸平息，他看著黑龍認真說了一句話，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極為嚴肅，甚至顯得有些凝重。

    “在天書陵觀碑二十餘日，最後一天我看盡前陵十七碑，最後發現了一個秘密……星辰是可以移動的。”

    先前在離宮裡面對教宗大人，他都沒有說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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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黑龍很對他的信任有些不屑一顧，甚至因為他的嚴肅及凝重感到好笑，龍眸裡的嘲弄與輕蔑神情更加濃烈。

    陳長生怔住，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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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T, a* y3 n/ J    龍是世間飛的最高的生物，可以破雲，可以去九天之上，像玄霜巨龍這種最頂階的龍中王族，傳聞中成年後更是可以在星河裡自由飛翔。就算黑龍沒有在星空裡自由飛行過，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星辰是可以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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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h( u2 _' c) j1 h2 m5 n    在他看來是完全推翻常識、甚至是違背真理的全新發現，對於黑龍來說則是最普通的事情，他如此嚴肅凝重地告訴黑龍星辰是可以移動的，就像是無比慎重地告訴遊魚水底是安靜的，告訴飛鳥雲原來就是水霧……

5 b  a! l, b) F/ j9 s) ?' c    “我好像又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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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8 g! C' g) d- z7 U    他看著黑龍有些無奈說道，又有些茫然：“如此說來，應該很多人都知道才是，可是為什麼始終都沒有人提到過呢？”

3 _, j* `5 D: t- v6 a( O    黑龍還是沒有理他。

    陳長生只好不去想這些事情，去想那些值得開心的事情，高興說道：“你造嗎？我現在是通幽上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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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0 Y) I" E6 `    在他想來，黑龍至少已經有數百歲，自然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前輩——在前輩的幫助愛護下取得了一些成績，當然要及時稟告。

, p5 R$ j+ T8 B7 v2 M9 [  t! `, \    黑龍看了他兩眼，輕蔑嘲弄神情依舊。

    陳長生自顧自繼續說道：“先前我去了離宮，才知道……原來教宗大人是我的師叔，嗯，他說我是他們這一門唯一的傳人，所以將來國教要由我來繼承，雖然我覺得這很荒唐，但又覺得教宗大人是認真的。”

    聽到這段話，黑龍眼神裡的輕蔑嘲弄神情終於消失了，哪怕它是最高貴強大的龍族，面對國教的繼承者也要表示出相應的尊敬。

) v6 {1 p/ k7 P    “當然，事實上……”

    陳長生想了想，轉而說起別的事情，說道：“我要出趟遠門，去周園，可能又要很長時間不能來見您。”

4 P8 G' r: g2 G; f. w9 E" j    “嗯……我的未婚妻，就是徐有容，也應該會去周園，我想如果能遇著她，就把婚書退給她，這是她父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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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9 G( R: l! I( ]    “我知道她不想嫁給我，但我把婚書退還給她，她也不見得高興。她的丫環霜兒曾經去國教學院找過我，我猜得到她的意思，她想借這紙婚書，借我這個未婚夫的名義做假夫妻，以便專心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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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情看上去對我沒有什麼壞處，但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我不喜歡這樣的她。所以我會直接和她解除婚約。”

    陳長生把心裡最重要的這個決定說了出來，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站起身來向黑龍告辭：“從周園回來後，我再來看您。”

1 O* |4 A0 V' k" U( g7 f    黑龍看著他沈默不語，眼神微明，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不知道是不是想讓他再多留會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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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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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地底空間裡離開，出來的地方依然是那片冷清的廢宮，那片似乎很少有人靠近池塘，陳長生已經有了經驗，走到池塘邊，取出毛巾把濕漉的身體擦乾，然後換了身乾凈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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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這一切，他才發現旁邊的花叢裡有雙幽黑的眼眸一直盯著自己在看，不由撫胸微驚，笑著搖頭說道：“幸虧是被你看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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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F$ k$ j# r' i& s, c    黑羊緩步從花叢裡走了出來，神情淡漠傲然，意思很清楚，就你那小樣兒有什麼值得看的？

& l3 s$ K& s5 @# u    陳長生趕緊跟了上去。

$ n9 e& Z  M: v; `) ?    黑羊的頸間沒有鑰匙，那把鑰匙一直在他的手裡，它只負責帶路。

    穿過重重深宮，避開那些侍衛太監，來到滿是青藤的皇城秘門前，陳長生拿出鑰匙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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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望向夜色裡的皇宮，默然想著，究竟是誰在一直幫助自己，是那位中年婦人嗎？還是教宗大人？

- A, o* d8 `, C7 i    在地底空間裡，很多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的話，他都對著黑龍說了出來，但他沒有提到餘人師兄，也沒有提到與西寧鎮舊廟有關的半個字，因為教宗大人已經承認了，是刻意讓自己見到這條黑龍的，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小心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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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回到了國教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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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還在寒冷的地底，它哪裡都不能回，家也不能回，已經數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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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當然不叫吱吱，它的龍族名字特別長，如果用人類的言語來描寫，可能需要數十頁紙，而且很多年沒有同類呼喚過它，所以它都有些忘了。

0 N: U* \: v; ]( }" ?$ V    夜明珠的光漸漸變得黯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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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空氣裡一道法力漸漸消失，那是類似於障眼法一般的神通。

    如山脈般飄浮在空中的黑龍急劇縮小，伴著點點光屑散開，最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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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 H# w6 U4 {    一個穿著黑衣的小姑娘跪坐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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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滿是冰雪，她的神情也冷漠的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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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x* }4 ]  y" u0 j* W3 J, R9 Y    她的眼為豎瞳，妖魅如夜，眉間一道紅線，彷彿一顆硃砂痣。

    看著面前那隻滿是凝脂的烤全羊，她微微皺眉，有些不喜。

    她開口，說的是人類的語言：“這個白癡，是想撐死我嗎？”

    因為當日眉心那道血，她至今沒有恢復，無法變回龍形，一整隻烤全羊對一個小姑娘來說，確實只能看，沒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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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看見了用油紙包好的紅燒雞翅膀。

# C% X/ j* L, [( n! k# A& e( c    她拿起一塊放進嘴裡，細細吮著，眉開眼笑，如花兒一般。

    紅燒雞翅膀，她最愛吃。

7 {3 y1 W3 O' @' B    陳長生還給她帶來了一些好的雲霧青茶。

) m1 j6 Q  ~' m. o$ k- @3 x    她沖了一杯，捧在小手裡緩緩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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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悲傷。

    便在這時，一道聲音在地底空間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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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茶。”

    聽到這個聲音，小姑娘神情微變，有些厭憎，更多的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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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一樣的靈魂

    寒風驟靜,夜明珠驟亮。聖后娘娘出現在她的身前,瞥了眼她腳踝間的那兩道鐵鏈,說道：“茶不錯,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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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u5 e+ h- V( G/ f* G0 p    小姑娘警惕地盯著她,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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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看著她說道：“寧肯捨了眉心間的真龍之血也要幫陳長生,你想做的事情難道真以為能瞞過誰去？”

    小姑娘放下茶杯,神情漠然說道：“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6 J7 O3 k0 O7 [4 H1 Q    聖后娘娘平靜說道：“無論你是想讓他去幫你取什麼,還是幫你傳話回龍族,或者想辦法破了王之策的囚陣,都不可能,因為他年紀太小,想要滿足你的要求,至少還要過兩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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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B) m6 f, A' \, \8 M2 O. c    小姑娘直到此時才知曉原來自己所有的安排都在這個恐怖的女人掌握之中,神情愈發冷淡,說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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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在你面前說過很多話,你既然聽過,便應該知道,他很難活過二十歲,所以你的計劃基本上成功性等於零。”

    聖后娘娘說道：“如果你幫我做件事情,我十年之後就放你出來。”

    小姑娘豎瞳微縮,更顯妖異,說道：“什麼事情？”

0 {8 ?* Q2 h- b! d    聖后娘娘負手望向上方那道幽暗難見的光線,沉默片刻後說道：“幫我弄清楚陳長生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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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怔住,有些不理解自己聽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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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不就是陳長生,他還能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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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Z6 r. o. g6 w- s8 ?- A    “我要知道他究竟多大,身體裡的病是怎麼回事,計道人為什麼會收養他,教宗和他在離宮裡說的那些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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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收回目光,靜靜看著小姑娘,一道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瞬間籠罩無比曠大的地下空間,地面上的雪霜漸成粉末。

  t+ o  U& `5 F' p6 F: ?    小姑娘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說道：“我怎麼能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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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r- J6 H# e    “因為他很信任你,這非常重要。”聖后娘娘看著她說道。

3 V' W7 W3 j) w& J2 y0 V7 \    小姑娘像是要解釋些什麼,急聲說道：“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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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平靜說道：“或者是因為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他已經說了太多,所以現在他不在意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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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K: t$ }5 v! Z- g7 |7 E; r8 P# ^8 J5 M    小姑娘沉默片刻,說道：“這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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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靜靜看著她說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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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4 F" B3 E9 F    小姑娘不解,問道：“什麼原因？”

4 L( v9 p3 p7 b' W7 b' O    聖后娘娘淡然說道：“你不是人。”

$ Y) w, y" F/ x4 N- ~) ~( \2 ^0 v    小姑娘眉頭緊蹙,有些不悅。

    “如果……魔君和教宗在我面前,你說我會相信誰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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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看著她問道,神情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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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2 {8 g2 M    小姑娘很是不解。

8 o1 A2 I& {& G" X) q    最大的敵人和最可靠的夥伴,這需要考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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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_6 \0 s* H! U    聖后娘娘沒有給她考慮的時間,說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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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  q* @( f: s5 s6 d    小姑娘望向油紙包裡的雞骨頭和杯中的殘茶,眨了眨眼睛,說道：“好,我答應你,你放了我,我會跟著他,把他所有行蹤都報告給你。”

    她伸手到身後,把鐵鏈拉了出來,看著聖后娘娘,認真說道：“您得先幫我把這個東西弄斷,謝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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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看著她平靜說道：“何至於如此麻煩。”

    說完這句話,她走到了小姑娘的身前,舉起右手,伸向眉心,似想要去輕撫那道血線。

    小姑娘的豎瞳驟縮,感覺到極大的危險。

    先前那刻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恐懼不安。

    她的黑髮飄了起來,在空中嗤嗤作響。

/ l0 {3 l- J) P/ ?: T    她的唇微微張開,將要怒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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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什麼沒辦法做,甚至連躲開聖后的手掌都做不到。

6 a8 O! r! H, |; O4 }    聖后的右手看似很隨意地落下,卻像是天地相合,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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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R7 B7 A0 e5 p8 I    啪的一聲輕響。

    聖后的右手落在了她的眉心,覆在了那道血線上。

, E+ f9 J" n% l. h6 l    小姑娘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蒼白,豎瞳漸渙,顯得極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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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1 T4 ^5 k5 B( D& t8 R4 |    片刻後,聖后緩緩收回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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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7 J, K7 m. D& R6 z7 y    隨著她的動作,一道黑色的龍影從小姑娘眉心的血線裡被抽了出來

    那道黑色龍影長約半尺,手指粗細,拚命地掙扎著,卻根本無法脫離聖后的手掌,一寸一寸地離開了小姑娘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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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黑色龍影若實若虛,彷彿有生命,卻又明顯不是某種生物。

9 V' R4 t; f1 W8 e. P+ i    那不是黑龍的縮影,而是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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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0 x9 X. v1 O/ P    聖后竟是活生生地把龍魂從黑龍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1 k# C. t: Z( W: y    最終,這道黑色龍魂完全被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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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9 V. _7 d! t  S+ m6 y    小姑娘眉心間的那道血線變得越來越殷紅,表面漸漸凝出一顆飽滿的血珠,真的彷彿變成了一顆硃砂痣。

9 v- J. j3 ?% x    隨著龍影被抽出,小姑娘變得異常疲憊,虛弱地癱軟在地面上。

    聖后娘娘從腰間取下一方玉如意。

    世人皆知,聖后娘娘有兩件飾物從不離身。

% ~$ j7 l' q8 d; U# ?8 p$ w    她的鬢間有枝烏木簪,頂端一點嫣紅,似飲盡鮮血,尾部有處破損,已經極為陳舊,卻從未換過,因為那是百器榜第三的又一簪。

) `$ S. P8 W4 O    還有一樣飾物,便是她常年繫在腰間的如意,只是以往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塊如意有何妙用,竟能與烏木簪一般。
3 C- S1 {' B9 C* m  D0 j8 a- S
, `. H- m  A/ a1 [" O    下一刻,聖后娘娘把黑龍的魂魄灌進了如意,這個看似簡單、甚至像是江湖術士的動作,實際上是世間最頂級的大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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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L  _; y: O- r5 C9 y    玉如意頓時活了過來,變成了一隻小黑龍。

) d! h4 [7 P$ a: D/ Q    那隻小黑龍在聖后的手掌裡靜靜躺著,看似很虛弱,但它的眼神很強烈,無盡的怨毒,盯著聖后的眼睛。

    “你是龍族,血脈先天凝練,離魂奪魄,只要時間不長,對你沒有任何損害,再說如果不是你自行捨了真龍之血,即便是我也沒有辦法奪了你三縷龍魂裡的一縷,所以要怨恨,你似乎應該先怨恨自己。”

) q+ X# l2 J5 U: [( q    聖后看著掌心裡的小黑龍,平靜說道：“離魂不能歸,最終是怎樣酷烈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所以此去周園,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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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夜如日間一般明媚,星光下的青樹甚至顯得更加生機勃勃,聖后離開井畔,在北新橋處濃郁的春意裡隨意行走,意甚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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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有輛車,隨著她走近,拉車的那隻黑犀牛謙卑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敬畏萬分地屈膝跪下,同時跪下的還有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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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的長河還在流淌,有些人還沒有死,他們的名字還沒有消失,但就已經注定會成為這條長河裡最難以忘記的風景,比如周通,現在就已經可以確認,他肯定會是數萬年來最出名的酷吏以及奸臣,無論是以刑囚手段的殘酷還是羅織罪名殺死的大臣數量來論,他都毫無疑問能排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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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官員們以及普通民眾的印象裡,周通是個很神秘的人,除了像大朝試這樣重要的場合,他一般都待在南城那個幽靜陰森的清吏司衙門裡,偶爾出行也會有無數強者隨行護衛,極少見人,即便在朝堂上與同僚相見或是審問犯人的時候,他也習慣性的戴著一幅黑色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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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n  y3 }3 [" Z    一般而言,只有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才會戴黑色面紗,周通的這個怪癖為他惹來了很多嘲笑,很多人認為這位酷吏是手段太過毒辣,行事太過無恥,覺得無顏見家鄉父老,無顏見天地,所以常年遮著容顏,當然這種嘲笑或者說詛咒只會在暗中流行,絕對不會傳到他的耳中。

    人們大概想不到,周通只是一個容顏普通的中年人,只不過因為常年待在大獄,也因為常年戴著那張黑色面紗,所以臉色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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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 \) t$ O; U9 |3 A) L, o# Q    “陛下,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陳長生。”

3 c  d; f& m$ L7 p/ v1 Q5 B# ]    周通低聲說道：“考慮到與離宮之間的關係,無法用刑。”

/ T. `& _3 m: k    聖后娘娘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 G! M& M' K" k8 ~. h3 l: R    整個大陸都知道,周通大人是聖后娘娘最忠誠、也是最瘋狂的一條狗,在很多人想來,那必然是極聽話的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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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j0 S& c, _    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周通很瞭解狗。

    主人讓狗不叫狗就不叫,這並不叫聽話,相反,主人讓狗不叫,狗依然聽著門外的動靜便狂吠不止,主人即便當著客人的面會罵你幾句,作勢要打你,但其實心裡依然高興,覺得你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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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不聽話才是真正的聽話。

    周通很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該叫,什麼時候該沉默,什麼時候該撲上前去大廝咬,又是什麼時候該把陛下的敵人咽喉直接咬斷。

    聖后娘娘對他一直很滿意,哪怕他作了那麼多惡事,已經成為大周朝正統盛世裡無法抹掉的污點,她都從來沒有想過把這條狗扔進鍋裡烹熟,再讓那些深受其害的人吃掉,因為她很滿意這條忠犬不會像徐世績那樣養不熟,而且她連史書上的評價都不在乎,哪裡會在意世人的議論？

3 ?) F- n/ ?* N% n    “你覺得朕很想從陳長生處知道些什麼？”

# k# K# }! S1 N, k# N! w    聖后娘娘淡然問道。

    說來很奇怪,哪怕當朝執政後,她也很少以朕自稱,只有在周通面前如此。大臣們也習慣稱她為聖后娘娘,只有周通堅持稱她為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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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說道：“陛下既然讓他活到現在,那麼是想讓他說些什麼。”

. m3 K% L6 T! s- r    世間只有死人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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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后娘娘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確實想知道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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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2 n, b6 L: }0 {0 }. X9 {! ^    周通低聲說道：“不能用刑,或者……用死？”

3 i. |; @4 O' G  J5 k    聖后娘娘聞言大笑,朗聲說道：“我曾經問過莫雨一個問題,現在這個問題也可以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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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_4 R9 p* c$ l    周通說道：“請娘娘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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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 j, @+ ^/ E2 y7 c# N' t' _7 c    聖后娘娘說道：“你相信世上真的有人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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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很認真地思考了很長時間,說道：“不信。”

    聖后娘娘微笑說道：“我以前也不信,但後來發現有人真的不怕死。”

    不等周通說話,她接著說道：“人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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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F. D  j- T- E% F. t' L    周通苦思不得其解,問道：“陳長生為何能不畏死？”

    “因為他是真人,是真心人,是真性情人。”

! d. K/ {$ U6 j) l: t( h    聖后娘娘負手望向國教學院方向,還有個原因沒有說明——那少年一直在與死亡相伴——她默然想著,如此真情真性且不怕死,如果陳長生能夠活過二十歲,會不會真的成為第二個周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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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243章 雜物間的大老鼠

    離開北新橋，黑犀牛拉著那輛車去了桔園。

' w7 `) n8 t' P, w! E    清吏司的下屬叩開了桔園的大門。正準備休息莫雨看著站在堂間的周通，微微蹙眉說道：“你不用參加朝會，我可得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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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 T( n4 r- h    周通看著墻上那幅傳世的名畫，說道：“先前我與陛下在北新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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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說的無頭無尾，很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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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的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你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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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S% k) u- M! L    “我想說，我很害怕。”

% G8 f' a8 Y" \$ x3 y    周通平靜說道，蒼白的臉上哪裡有半分懼意，但不知為何，有陣法護持的桔園建築本應溫暖如春，現在又是春意，卻忽然間寒冷了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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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v7 I7 X2 u% F3 I    莫雨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慘白的眼仁裡佈滿了血絲，顯得有些恐怖，問道：“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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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5 U. T& {" L5 k    周通看著她吃吃笑了起來，說道：“你難道不害怕？”

    莫雨面無表情說道：“我沒時間陪大人您發瘋。”

    周通斂了笑容，面無表情說道：“整個大陸都知道人類世界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麼，那就是我大周的皇位。陛下就算想把皇位交還給陳氏皇族，也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因為天海家到時候一定會被滿門抄斬，雖然都說天海家不等於陛下，但陛下終究姓天海，她怎麼忍心看到這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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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蹙眉說道：“你也說了，整個大陸都知道這件事情。”

    周通說道：“所以陛下一直在猶豫，天海家認為她的猶豫是機會，在陳留王和諸郡裡的那些王爺看來，這份猶豫是死亡的陰影，而之所以陛下會一直猶豫，還有一個原因，是離宮始終沒有明確表態。”

6 d: O" W6 x0 j$ J9 R3 p% ?6 F; \    莫雨沈默片刻後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周通面無表情說道：“我想說的是，教宗大人今夜終於正式表態，他不同意，國教不同意，那麼陛下還會不會繼續猶豫？”

    莫雨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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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9 W+ ~. C* a. `/ ^    大朝試後，很多人都知道了陳長生的師門來歷，那是教宗大人親口承認的——陳長生的老師正是前任國教學院院長，最堅定的保皇派，十餘年前與皇族聯手試圖推翻聖后娘娘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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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k8 F( t& a! n: B( g9 G  H3 K    而今夜，教宗大人讓陳長生當了國教學院的院長。

    這個決定表露的態度非常明確。

; N% e7 ~  T: Y" o, Z8 F    如果聖后娘娘堅持讓天海家繼承國祚，教宗大人和離宮再也不會像當年那樣站在她的一邊，而會變成當年的國教學院。

    莫雨問道：“你覺得……娘娘已經下定決心？”

    周通沈默片刻後說道：“陛下可以主動退位，換取天海家的存續。”

. c) f1 y& F2 B3 L9 a$ P    “荒唐！”莫雨怒道：“娘娘怎麼能退位？而且皇族的承諾如果可信，娘娘何至於猶豫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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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教宗大人作保呢？”周通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覺得就算是陳留王登上皇位，難道就敢無視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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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Q, K, w5 t- z4 l    莫雨聞言微怔，沈默了很長時間，說道：“如果真這樣……”

    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也是好事啊。”

    “大周皇位平穩傳承，對人類世界來說當然是好事。天海家如果能夠保住存續，就算不像當前這般風光，也算不錯。”

    周通看著她似笑非笑說道：“但對我們二人來說，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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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f& O* v) H- o' {: [& d( O    莫雨平靜說道：“娘娘自然會對我們有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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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 q6 ?+ ?& t# ?    周通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總有乘槎遊星海的那一日，若真到了那一日，你我如何自處？”

    莫雨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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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盯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你聽教宗大人的話做了很多事，娘娘為什麼不怪你？因為娘娘很清楚你心裡的不安，就像我先前說的害怕一樣……離宮裡的人們從來都不喜歡你我，所以你想緩和與那邊之間的關係。”

. [+ I" K. Q0 H* H. j% J    莫雨迎著他的目光平靜說道：“那又如何？真到了那天，你肯定沒辦法再繼續活下去，要你死的人太多，而我……只要活著，別的都無所謂。”

. Q5 o- H. @  A) A8 o% o2 P    周通看著她似笑非笑說道：“是嗎？到時候無論陳家誰當皇帝，你或者死，或者成為他的女人，你真的願意？那我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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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神情微變，有些煩躁喝道：“你究竟想怎麼辦？”

    周通說道：“首先，我們至少要保證陛下不這麼快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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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1 k- A: m4 i2 Y' D+ B    莫雨若有所思說道：“你想打破娘娘與教宗大人之間的默契？”

# k6 l0 T1 Z6 j    周通說道：“不敢，我只想讓教宗大人的表態失去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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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搖頭說道：“你不能殺他，娘娘也絕對不會同意，因為他對大周有功，至少現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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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a8 _; F8 o& c/ F, X    周通面無表情說道：“功臣良將，我殺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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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但他立的是大功。”

$ a& o9 Q% \/ |+ n. f    由坐照境至通幽境，是修道路上最難的三道關隘之一，因為那是修道者第一次經歷生死的考驗，稍有不慎，輕則走火入魔、神智不清，重則當場身死，死亡的比例太高，以至於無數年來，竟有很多修道者明明看到了通幽境的門檻，卻不敢向那邊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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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在天書陵裡解開前陵十七碑，引發星光異像，間接幫助了數十名觀碑者破境，只是一夜時間，人類世界便多了如此多的通幽境年輕修道者，青藤諸院加上槐院離山聖女峰，每年加起來也不可能有這麼多弟子通幽。

$ l  a" j4 B8 R1 T    而將來這些人裡又有多少人能夠聚星，成為真正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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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e$ }# [$ A& H6 }8 b5 ~    就像茍寒食說的那樣，所有人都應該感謝陳長生，各學院宗派應該感謝，大周以及整個人類世界都應該感謝他，今夜教宗大人直接任命他為國教學院院長，國教內部竟是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想必明日國教外部也沒有人敢反對，便是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這是酬其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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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通沈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陛下剛才說他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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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c9 ]8 b0 u7 F& k    莫雨聞言微驚，沒有想到娘娘對陳長生的評價竟是如此之高。

    “有功，不能殺，真人，殺不得，但總得做些事情吧。”

8 \, C# z3 |) H  G! Z, W" W    周通搖了搖頭，向桔園外走去，不停咕噥著，就像個碎嘴的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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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H' u1 _# A, k    莫雨看著他的背影，有些不安。

. Z5 ?. X1 c6 m5 q! k8 \    國教學院的小樓裡，那床溫暖的被縟真的很好聞。

: [# f' k* u- t1 D- T' b: T    她不希望以後聞不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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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縟再如何溫暖，也無法讓陳長生多停留片刻。

- b/ Q4 l$ y. S0 s    清晨五時，他準時醒來，睜眼，洗漱，然後和軒轅破一起去了天書陵。

    負責看守天書陵的軍士，應該還不知道國教的最新任命，一應如常。

7 y% A, @1 ?) `" g5 Z$ o+ b    陸續有人從天書陵裡走出來，有舊年的觀碑者，更多的是今年大朝試的三甲考生，這些人都和陳長生一樣，準備去周園。看著站在石門外的陳長生，人們像那些軍士一樣，並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國教學院的院長，但都極認真地與他見禮，哪怕有些人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9 v9 T: s2 M- r; V2 ]2 B5 E5 p6 I    茍寒食送七間和梁笑曉出來，陳長生這才知道，唐三十六依然處於破境後的神遊狀態之中，只好轉身離開，雖說有些遺憾。

1 q# S" {) e% J" k/ S' I+ r    當天夜裡，折袖紮完針後去藏書館冥想，陳長生和軒轅破一道開始收拾廚房——唐三十六一時半會不會離開天書陵，他們也可能要在周園裡停留夠百日時間，廚房長時間無人用，有很多東西需要清理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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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i' t# ?  F) @/ U- W. h    “我又去不了，真是沒用。”

    軒轅破背對著他，坐在盆邊洗鍋，悶聲悶氣說道。

6 U% u" T4 x1 V( G, z# f$ k/ _    周園只有通幽境的修行者才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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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Q/ }" v) q* }    陳長生看著妖族少年魁梧的背影，想起去年在夜市上看到他時的情形，安慰說道：“沒事，只是需要些時間。”

    是的，軒轅破的血脈天賦其實很優異，不然當初也不會成為摘星學院的重點培養對象，只不過在青藤宴第一夜上，他被天海牙兒傷的太重，整隻右臂完全廢掉，雖然在陳長生的治療下漸漸復原，但需要重新修煉，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必然會恢復如初，再加上陳長生對妖族經脈修行人類功法的研究，他肯定會迎來一次極為強勁有力的暴發。

    緊接著，陳長生很自然地想起天海牙兒，那個曾經令很多人都感到緊張的小怪物，忍不住搖了搖頭，總是沒有辦法驅散那種厭惡感。就像很多女子永遠沒有辦法消除對老鼠的恐懼感一樣，無論是見多識廣的還是久在閨閣的，即便是聚星境的女強者，都有被老鼠嚇到尖聲驚叫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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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6 a* {, O% n1 c    廚房角落裡忽然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響起數聲吱吱的叫聲，那聲音很微弱，如果不是軒轅破和陳長生都是修道者，只怕還聽不真切。

    “噫？我前天才清過一次，居然又有老鼠？”

    軒轅破站起身來，把濕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從竈臺裡隨便抽出根燒焦一半的粗柴，便向角落裡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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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0 p# t3 [( R/ p; a    角落的雜物堆裡，隱約有個東西微微動著。

    “挺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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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x! _+ x' u! l2 j    軒轅破瞪圓了眼睛，握緊了燒焦的粗柴，用足全身氣力砸了下去。

    陳長生心想何至於這般用力，只怕大老鼠被打死，地面也得打出好幾道裂縫……忽然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覺得先前那聲音有些熟，他張嘴伸手想要阻止軒轅破的動作，卻哪裡還來得及。

, z% x/ e) ?5 w, P    啪的一聲悶響，雜物盡數被砸成粉末，燒焦的粗柴前半部分驟然間失蹤，恐怖的力量撞擊之下，到處都是灰塵飛舞。

    煙塵漸斂，軒轅盯著那個還在地上彈動的黑色的細長生物，很是吃驚，大聲說道：“這是什麼玩意？居然還沒死！”

7 ~, ?$ h' V3 N1 s$ g    那條黑色的生物飛了起來，來到了軒轅破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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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0 \; d) s" Q8 B. n# y& ~: ^! ^    軒轅破覺得應該是蛇，或者是無肢壁虎。但……它怎麼能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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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脆響，那隻黑色生物甩動尾巴，在他的臉上抽了記耳光。

    軒轅破楞住了，看著眼前的畫面，嘴巴越張越大，舌頭越來越笨，驚慌失措喊道：“龍……龍……龍……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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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X3 P7 K8 n- \& _- x7 N+ A1 G+ B    然後，他直接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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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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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 o" X  [% I# B+ Y( a　　軒轅破發現眼前居然是一條真龍的時候，確實很受驚嚇，但這並不足以把他嚇昏，真正讓他昏死過去的原因，是黑龍暴怒之下釋放了一些龍威，對於身為妖族的軒轅破來說，根本無法抵禦這種古老而恐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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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風起，金玉律出現在場間，衣衫在空中發出輕微的振鳴聲，警惕地望向四周。他在門房裡感到了那道恐怖的氣息，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離宮任命陳長生為國教學院的院長，難道真的引來了一位絕世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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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7 i1 y8 h. a7 q* ^　　然而當他來到廚房後，卻什麼發現都沒有，只看到昏倒在地上的軒轅破，沉聲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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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陳長生說道：「剛才給他疏通經脈的時候，真元有些逆衝，歇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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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0 e7 F$ T; I0 |: U. P" s$ W　　金玉律微微皺眉，覺得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確實沒有感知到那道恐怖的氣息，查看了一番便離去。

' W% w7 B, R( G$ \$ w　　陳長生以手撫胸，鬆了口氣，蹲下來把軒轅破弄醒。

　　軒轅破滿臉驚恐，望向四周，臉色很是蒼白。

　　在青藤宴上，面對凶名在外的天海牙兒，這位妖族少年可以展現出過人的膽魄和勇氣，但先前看到的畫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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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妖族而言，龍威具有先天的、碾壓般的恐怖。

8 T4 `) z0 o  b　　「你有沒有看到……一條……黑龍？」

　　軒轅破沒有看到那個讓他恐懼至極的存在，反而更加不安，聲音顫抖的非常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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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本想說他眼花了，但知道這無法說服對方，沉默片刻後說道：「那是來找我的，你不要說出去。」

　　軒轅破指著他，嘴唇不停地哆嗦，根本說不出話來，過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憋出了一句：「我的媽呀！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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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6 r4 I+ T+ W) e) u) [　　很多人都想知道，陳長生到底是什麼人，他根本想不到這一點。

  K6 ~. `, V' J0 H  K. c　　因為在他看來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問題，他就是一個來自西寧鎮舊廟的少年道士，他的師父計道人或者有很多秘密，但不代表他也有很多秘密。

8 j# R. H6 _+ t; e2 h& T9 Y0 J: F　　當然，他現在有了一個秘密，那就是這條黑龍。

　　回到小樓裡，他把短劍擱到陳物架上，轉身走到桌旁，看著那條小小的黑龍，用了很長時間，也無法說服自己這不是幻覺，直到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黑龍的身體，指尖傳回來的冰涼感覺，才最終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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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k$ B6 @& J　　小黑龍明顯很不喜歡他的觸碰，啪的一聲，把他的手掌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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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長生緊張地問道。

　　小黑龍沒有說話，飛到桌旁，在硯台裡蘸了些殘墨，用自己的身體當作筆，在紙上寫了些話。

　　這個畫面很可愛，但陳長生這時候哪裡顧得上這些。
  c- k) n$ U- Y8 D& r$ }  R# p3 Y% T
- M4 P5 e! x# j  ~& ~7 q　　他拿起那張紙一看，才知道，原來這是一種名為離魄的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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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秘法可以讓龍族的魂魄暫時脫離龐大的本體，變成別的模樣，源自於龍族最初的人形變化，只不過更加玄妙困難。但用這種方法，龍魂不能離開龍軀太遠，時間也有限制，而且必須要回到本來的身軀，不然會逐漸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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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處於這種狀態下的龍族非常弱小，不及本初力量的萬分之一，甚至需要人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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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這條小小的黑龍，陳長生怎樣也無法把它與地底空間那條如山脈般的玄霜巨龍聯繫在一起。

　　「你昨天才學會這種秘法，今天就要跟我出京都逛逛？」

　　他看著小黑龍，無比震驚說道：「還要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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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T6 g% i# }. Z. `" j" L% R　　小黑龍飄在他的眼前，點了點頭。

& R/ m: c; B" O) W( W0 D) g　　陳長生捂額無語，半晌後艱難說道：「我要去周園，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麻煩，萬一出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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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6 ]9 N, }) y3 Z　　小黑龍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4 p, p* P' f% I! B# G8 ]- e: l+ u　　陳長生的眼光與它的目光相接，注意到小黑龍眸中的神情看似漠然，深處卻隱著一抹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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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T7 g2 M, S! b9 j( ]8 B  p　　他這才想到，這條黑龍已經在京都地底被囚禁了數百年，還是第一次來到地面。

　　雖然不是真的離開，但終究是離開。

$ j& x# x/ z5 p5 l/ ^　　而它離開地底，第一時間就來找他。

9 o- P% c7 J* y! A8 T6 Q7 K- e$ F6 z! S　　他想了很長時間，說道：「好的，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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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S/ R3 Z% ^* ?6 l$ W　　聽到他的話，小黑龍的眼神依舊冷漠高貴，卻吱吱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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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8 e1 L$ Q( y' [/ f; e　　陳長生知道，這是它的笑聲，也笑了起來。

0 Y* p0 _# C5 I& t9 r: H% {6 `- Y7 x　　觀碑者們陸續離開天書陵，加上各學院宗派的通幽境修行者以及師長，共計百餘人在離宮石柱前集結，準備踏上前往周園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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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更多的修行者已經從大陸各地提前出發，或者已經提前到了。

+ ~& ~, P- [% h/ l8 G　　一輛由天馬拉著的輦車沿著神道緩緩地駛了出來，車裡應該是位國教的大人物，負責此次的周園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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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那輛輦車，猜想著那位大人物究竟是誰，為何教宗大人和主教大人都沒有派人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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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7 ~% a) w$ `7 S5 n  S　　他看著輦車，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因為他現在也已經是國教的大人物。陳長生沒有這種自覺，當宗祀所的主教帶著此次前往周園的三名宗祀所學生前來拜見的時候，他愣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緊接著，天道院和離宮附院的師生也紛紛前來見禮，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行禮，但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裡，此處又恰是在離宮之前，作為國教體系裡的一員，沒有誰敢在這方面有任何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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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些事情，陳長生沒有任何經驗，只能一一回禮，還好記得主教大人那夜說的話，現在除了教宗大人和聖后娘娘之外，沒有誰當得起他的全禮，他不用低頭，只是動作難免有些僵硬，顯得格外拘謹，哪有大人物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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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9 c: M4 Y( C# ?3 A  m5 v　　折袖面無表情站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擅長這些，幫不了他。

5 D/ L( |- m/ q& F4 Y/ ?9 _　　梁笑曉和七間，還有十餘名參加今年大朝試的南方考生，站在對面沉默看著。

$ N2 u0 I( h" o) v: A　　前往周園的隊伍離開京都的時候，離宮深處響起悠揚的鐘聲。

　　更早些時候，有紅雁自遠方飛來。

/ M, v+ i3 P* {5 O+ x0 s　　今年的青雲榜，正式換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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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雲榜首數年時間的徐有容，終於不在榜單之中。

* b" H& I& T7 O: H: [3 m3 Q; u4 h2 x　　落落成了新的青雲榜首。

/ [7 G6 F5 w9 c8 H0 M& m, s! h' Y　　梁笑曉和七間也離開了青雲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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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同時更新了點金榜。

　　秋山君絕無意外的還在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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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7 T) P0 M- o7 E- }$ q# Z　　榜單上，出現了梁笑曉和七間，還有很多在天書陵裡觀碑入通幽的年輕修行者。

( ?  z* S! H6 K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有容不在點金榜內，陳長生也不在。苟寒食和唐三十六等還停留在天書陵裡的修行者，按照往年慣例，天機閣不會提前做出評判，可是陳長生已經出了天書陵，徐有容也一直在世間，為何他們沒有入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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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245章 黃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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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每次頒榜都會附加簡短的點評，此次換榜，天機閣大概已經想到會引來世間很多議論，在最後對徐有容和陳長生二人未入點金榜也做出了解釋，表明這是因為天機老人非常期待二人的周園之行。

* f0 P3 Z, I; X+ Z3 j+ J    至此，整個大陸都知道了陳長生和徐有容要進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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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t" c  `9 c2 D    從去年青藤宴開始，陳長生和徐有容的婚約傳遍了整個世界，這個故事裡充滿了各種恩怨情仇、青梅竹馬、逆襲與等待，紛紛擾擾，難以道盡，現在，故事的男女主角終於要在周園裡相遇了，這自然引來了無數人的關注。

    作為這個故事的另外一個主角，秋山君沒有出現，但他的師弟在場。梁笑曉看著陳長生的目光愈發冷淡。因為在天書陵的那些時光，七間對陳長生的觀感有所改變，此時聽著議論聲，小臉上也露出了憤憤不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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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6 n0 |! g( R7 c+ o; ^1 _' D    “就算他在周園裡再有奇遇，難道便能在點金榜上奪了魁首？難道就能與秋山君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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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T: ^" \    “為何不能？雖說秋山君已然聚星成功，但不要忘記，秋山君要比他大四歲。”

    這些議論裡並沒有提到陳長生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說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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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S; z0 K    葉小漣跟著師姐站在人群中，看著前方的陳長生的背影，不像當初那般，眼中只有厭憎與憤怒，只是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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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感受到四周投來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南人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善，感覺壓力很大，又微感惘然，在世人眼中，他與徐有容可能是青梅竹馬，可能愛恨相交，卻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知道徐有容長什麽模樣，相信徐有容對他也沒有任何印象。

7 e* Z2 B: J/ ~7 u  ^' J0 b, g9 m3 _    行出京都南門，隊伍稍作停歇。辛教士從最前面那輛由天馬拉著的車裡走了下來，來到陳長生身前。

9 m: x4 e3 @0 o% L    陳長生有些意外，問道：“難道是主教大人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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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_( |/ `7 f& t0 c% `    辛教士搖頭說道：“老大人最近身體有些不好。”

( w, W% d# y& p# V    陳長生看著最前面方那輛車輦，好奇問道：“那車中是哪位國教的大人物？”

6 e- L0 C$ ~+ V+ o  c* F    辛教士看著他笑著說道：“我正是來請您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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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5 q8 I3 K0 x& {/ h    陳長生怔住，半晌後才醒過神來，有些不敢確認說道：“你是說……此次往周園，由我帶隊？”

8 A, A: S; Q0 A) W# ^7 I    辛教士正色說道：“是的，教宗大人把事情都交付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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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Z0 u  u- H. V$ Q4 p    陳長生想著先前宗祀所和天道院的那些教士、老師前來請安問禮的畫面，無語想著，自己或者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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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H  l+ W- [0 k6 Y0 i/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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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離開京都，來到汶水城，十余輛車輦陸續通過城門，這些車輦的轅上都有離宮的徽記，前數日城中的教殿便收到了消息，做了安排，城門守軍哪裡敢做盤查，早早便把城門打開，官道兩側更是擠滿了聞訊前來圍觀的民眾。

    “誰是陳長生？”

5 H* t- m) v/ r    “神國七律來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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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凰直接從南溪齋走，不會在隊伍裡吧？”

* M( e6 B5 p8 A* ?! D/ Z    “陳長生在哪輛車裡？會不會是第一輛？喲，你瞧瞧那天馬的翅膀雪白的……和咱家的床紗差不多。”

" S( ^3 s  t+ C    民眾們熱情地議論著，對著隊伍裡的那些車輦指指點點，那匹駿美神奇的白色天馬自然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當人們知道陳長生就在第一輛車輦時，更是向前方湧了過去，街道上頓時變得嘈雜混起來，甚至不斷聽到有人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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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來自西寧鎮的少年道士，通讀道藏，拿了大朝試的首榜首名，在天書陵裡一日觀盡前陵十七碑，成為國教學院的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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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段傳奇，他就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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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雙目光落在那輛車上，灼熱無比，仿佛要把窗紗都燎破。

0 O% |: Y7 J" b4 Z7 x    雖然有大朝試後在京都遊街的經驗，陳長生還是有些不習慣這種待遇，只覺得臉面滾燙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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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e* Z" |% l0 ^$ M    倒是坐在他對面的折袖，依然面無表情，絲毫不受車外傳來的聲音與那些炙熱目光的影響。

6 l" X' Z' Z. O# V    前往周園的隊伍直接去了汶水城的教殿，自有辛教士帶著下屬教士去打理一應具體事務，陳長生這個國教學院的院長，名義是此行的帶隊者，又哪裡需要去做這些事情，換句話來說，他和房門上貼著的門神意義相仿。

    教殿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房間，各學院宗派的修行者分批入住，離山劍宗最近這些年名頭太過響亮，七間和梁笑曉住進了東院，聖女峰的兩名少女住在他們隔壁，陳長生自然住的最好，汶水城的主教熱情地把他請進了主殿，折袖也老實不客氣地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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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清洗整理過後，還未來得及休息，便有教士來報，說有人前來拜訪陳院長。

  N2 O( d. ?% x* r8 [  k3 I! f    陳長生怔了怔，猜到來人是誰，趕緊換了身乾凈衣裳，走到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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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管事模樣的男人站在殿前，只見此人衣著樸素，腰間繫著的一塊玉玦卻絕非凡物。

    見著陳長生，那名管事拜倒見禮，顯得極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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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2 j! e, s  {9 _    見著這幕畫面，汶水城當地的教士們很是吃驚。

    汶水唐家向來倨傲，即便是天海家和秋山家也不怎麽瞧得起，這位大管事平日裡連主教大人的面子都很少給，為何此時表現的如此謙卑？要知道國教學院院長只是個虛職，位秩只在國教內部起作用，就算陳長生與唐家那位獨孫交好，也不至於有這般大的面子。

* Z7 ?, D7 ~; R5 a    陳長生對那位唐家管事抱歉說道：“按道理，我這個做晚輩的，怎麽也應該去拜訪一下老太爺，只是此行周園時間急迫，而且教宗大人讓我負責帶隊，所以不便離開，還請管事代我向老太爺請安。”

    說完這句話，他取出在京都時候就已經備好的一個小匣子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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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匣子裡是藥。當初他和唐三十六在百草園裡偷了無數藥草奇果，再加上落落送過來的那些人類世界極少見到的紅河特產，由離宮教士煉制成了好些丹藥，除了破境通幽的時候服用了些，還剩下很多，用來幫助修行效果不顯，但用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則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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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2 `/ T& t; n& @    那名管事接過小匣子，連聲致謝，然後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匣子，神情謙恭雙手奉上，說是唐老太爺給陳院長的見面禮，便告辭而去。

    ……

* `8 X- _. G6 V6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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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m; Q: Z# s( j8 ]    回到主殿幽靜的房間裡，陳長生把那個匣子擱到桌上打開，只見匣子裡是一個圓形的金屬球。這個金屬球約拳頭大小，顯得極為沈重，表面非常光滑，卻有一些如鱗片般的線條，將這個金屬球分割成了三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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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袖走到桌畔看了一眼，神情微變，然後沈默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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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p6 ?9 z" ?7 B9 t2 l. p    陳長生看著他問道：“怎麽了？看你很吃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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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1 F2 e; G: P$ i    折袖看著他說道：“你究竟和唐三十六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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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不解說道：“我和他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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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u) O) W7 E5 O# _* S    是的，唐三十六是他進京都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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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是朋友，唐家怎麽會把這個寶貝送給你？”折袖面無表情說道。

& j7 N$ ^  C. d1 u' O1 D: f    陳長生伸手從匣中取出那個看似尋常無奇的金屬球，仔細地打量著，沒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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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D3 f* P3 }    “這是什麽東西？”

    折袖走到他身前，看著那顆金屬球，向來沒有什麽情緒波動的眼中，也多了些異樣的情緒。

    人類世界各國的城防陣法，都是由唐家設計制造，最好的兵器軍械也是由唐家設計制造，大陸三十八神將的盔甲也全部是由唐家設計制造，就連紅河圍繞著的白帝城，據說都是由唐家先祖親自設計督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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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在汶水畔傳承千世的家族，有錢到連聖后娘娘都有些忌憚，無法下手。

& Z$ }% j1 F( }3 v2 F( |/ ~) {    汶水唐家的寶貝，當然不是普通的寶貝。

/ V' t9 j& k8 I, P- f4 O    折袖說道：“百器榜上的那些神器，至少有十七樣出自唐家。現在唐家依然能制造出一些非凡的兵器，雖然因為那些珍稀的礦石已然枯竭，無法及得上當年百器榜上的那些神兵，但在設計精巧方面猶有過之。百器榜上的神器現在大多都被那些宗派學院藏著，就像霜余神槍一直被供奉在大周皇宮中一樣，當世強者最想得到的當然就是唐家生產的兵器，所以哪怕是肖張這麽瘋癲的家夥，也不敢得罪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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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V' c' T( ^3 S# q! x4 I  p6 e    陳長生忽然覺得掌中的那顆金屬球變得沈重起來。

    折袖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手裡的這個金屬球應該就是黃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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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6 @8 S( [# ^; G# c    陳長生微異重複道：“黃紙傘？”

    他隱約記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不錯，當年離山劍宗那位蘇小師叔，向唐家訂制了一個法器，唐家把他的原初設計進行了一些修改，最後用了三十年時間才制造成功，那個法器就是你現在手裡拿著的金屬球，名字就叫做黃紙傘。”

) _  V  j" Y9 y, G' l. K    “茍寒食他們常提到的那位師叔祖？……既然是那位傳奇強者訂制的法器，為什麽現在還在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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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C6 S6 P2 k    “因為最後那位蘇小師叔沒有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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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i. M8 P( x( _: G8 m9 e2 n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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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0 [8 F# }: _7 p6 a# w! \* n    “因為……他出不起錢。”

    房間裡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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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覺得掌心裡的金屬球又沈重了數分，聲音都變得緊了起來：“這東西……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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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袖說道：“黃紙傘是唐老太爺親自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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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A+ Y1 j0 a. n$ r+ B& M    陳長生噫了聲，表示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黃紙就是紙錢。”折袖看著他說道。

: j& C  W- c& ]( E    陳長生想明白了，紙錢與世間流通的銀票不同，面額可以隨便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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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紙錢上的數目變成真實的，那該是多少錢？

2 u: N$ ~- x& `. {) z  `" f' B# j) U6 K    世間除了唐家，還有人能拿出這麽多錢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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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t+ ^9 d1 Q6 a( k$ u. Q    難怪那位傳奇的離山小師叔，明明親自設計了這個法器，最後卻不得不忍痛放棄。

' u4 M' b! E; L' R( O' Q    這把黃紙傘，令世間所有人囊中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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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z& G/ j0 J- B5 N    現在卻落在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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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百四十三章 周園外有風雨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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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9 Q& {# k' ~3 V, k    “雖然從來沒有人親眼見過黃紙傘,但因為這件事情,這把傘非常出名,天機閣裡有人甚至說過,如果哪天真的重修百器榜,在當代的著名兵器與法器當中,這把傘應該最有資格入榜。”

; W0 L4 X' @. A* q5 e$ e    折袖看著他繼續說道：“不要說你和唐三十六只是朋友……就算因為你現在是國教學院的院長,唐三十六是國教學院的學生,唐家為了巴結你,也用不著拿出這把傘來,更何況……唐家向來只收買人,不巴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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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想著在天書陵裡唐三十六發飆時說的那些話,知道這話不錯。無論天道院還是宗祀所,每年的經費都有三分之一由汶水唐家提供,那位老太爺確實不需要對國教學院特殊看待,哪怕他最疼愛的孫子現在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 {6 L8 T! R7 Z6 R4 E- H    但他這時候想的是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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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8 Q, X, \" q; ?    “如果那位離山小師叔看見他投注無限心血的法器,出現在我這樣一個晚輩的手裡,會不會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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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你,你會不高興嗎？”

    “當然會。”

8 i5 G' R, k1 y% m, O7 p  X    “所以,他也當然會。”

! _; W. ~5 R2 w    “那他……會不會來搶,甚至殺人奪寶？”

    “不要把前輩高人都想的這般下作,再說了,先前那些教士誰敢想到,唐老太爺送你的見面禮是黃紙傘？只要唐家不說,你不說,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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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E8 F% {; M1 c- c- p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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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t' x% R+ A# E9 r/ o/ l    “好吧,但既然是很強大的法器,將來總有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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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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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擔心將來用的那一天,會不會刺激到離山劍宗？”

    “青藤宴,大朝試,與徐有容的婚約……你刺激他們還少嗎？

% Q  u5 W: x2 P3 p  Q0 P) |    “說來也是。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這把……黃紙傘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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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j/ f( B: W    折袖想了想,對他說道：“你試著把真元灌進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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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法器最常見的施展方法。

  q  r8 e; k9 ]+ \    陳長生依言而行,釋出一道真元,緩慢地度進那顆金屬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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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_' I" B  W. v8 U: [' O6 I3 z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隨著真元進入金屬球,反饋到他的識海之中。

* w+ U* b/ O3 m    他在那顆金屬球裡,感覺到了無數起伏如丘陵般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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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1 {2 ~& E0 O% C, _1 B) B( N  K    用眼睛看著,金屬球的表面是絕對光滑的,那麼這些起伏,應該便是在球面內側。

    他的真元順著那些起伏的面緩慢地向前行走,終於來到了最中心的某個點。

    一道亮光在那處閃起,彷彿雷電,又彷彿是一顆星辰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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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拂起一陣清風,他掌心的金屬球微微顫動起來,金屬球表面那道彷彿鱗片般的線條向兩邊裂開。

    伴著一陣細碎的機簧聲與輕微的金屬撞擊聲,裂開的金屬球不断發生著變化,不停地重新組合。

    數道薄膜般的金屬傘面,出現。

    緊接著是傘骨,再然後是傘柄。

5 S- a7 s* D; f7 A' M3 O4 n    沒有過多長時間,一把傘便出現在陳長生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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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把傘從傘面到傘柄,全部由金屬製成,明亮無比,彷彿剛從爐中取出的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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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9 y5 p, J9 a9 M8 X3 a    清風繼續在殿內繚繞著。

    緊接著,令陳長生和折袖感到不安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明亮的金屬面,遇著清風,便開始發生變化,有的地方不斷變黑,有的地方不斷變暗,不過數息時間,原本明亮無比的傘面,便變得斑駁無比,看上去就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普通油紙傘,蒙著厚厚的灰塵,看著極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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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了？”陳長生緊張問道。

    他注意到就連自己握著的傘柄,此時也已經變的黑舊無比,彷彿是木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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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要慌。”

    看著這把金屬傘的變化,折袖先是有些吃驚,然後平靜下面,眼神卻顯得越發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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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對陳長生說道：“把你的劍給我用用。”

: U6 a) V  [9 f1 H  |  P3 |    陳長生看了眼腰畔的短劍,搖了搖頭,心想既然是唐老太爺送自己的寶貝,可不能一下就劃爛了。

9 S- o& p* J# ]/ S    “就算是秋山君的龍鱗劍,也不見得能攻破這把黃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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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J2 c/ V3 d) W( b    折袖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沒有繼續堅持,舉起右手說道：“你把傘握緊,我準備全力一擊。”

* I( n$ `/ g/ o& \    陳長生趕緊雙手握住傘柄,剛做好動作,便看到折袖揮拳砸了過來。

& ~2 S5 \- Q/ ?+ s7 P% i    在天書陵觀碑破境入通幽,現在的折袖要比大朝試對戰的時候更加強大。

: N0 @1 N0 `; j6 ?, P    只見數道筆直的線條撕破空氣,直接從傘下襲向陳長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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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9 C4 L" o, e+ w" f* h    陳長生在某一瞬間,隱約看到了線條前端鋒利的爪。

    他甚至有種感覺,折袖是真的很想殺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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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G$ J% @) N, u    但這時候,就算再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他只有緊緊地握著傘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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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R, B1 z. a% N    嗤拉

6 X4 C/ j1 T8 A! |+ _/ g    傘柄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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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前的空中出現五道清晰的劃痕,然後那些劃痕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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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隱約能夠感知到,折袖指間的恐怖力量,盡數被傘面邊緣垂下的某種氣息波動吸收消弭,然後不知道是用何種方法,通過何種渠道,傳進了傘下的地麵裡,以至於他連力量的餘波都沒有感受到分毫。

    果然不愧是離山小師叔都買不起的法器。

    這把黃紙傘的防禦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7 G' V$ C  e( V3 o) E6 m    折袖看著消失在傘面邊緣垂直平麵裡的爪痕,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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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g- u) A% Z! S/ r* t    陳長生看著他問道：“就這樣？”

    折袖神情漠然說道：“這樣還不夠？”

    陳長生說道：“這把傘如此出名……我本以為會表現的非常了不起。”

3 ^  r( p( F+ a" H- s3 u3 f    折袖說道：“單論防禦,這把傘可以承受聚星境強者的一擊,已經很了不起。”

    陳長生心想你就算血脈天賦異常,不能等同於普通的通幽境,但把自己的攻擊等同於聚星境的強者,會不會過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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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是這樣想的,說自然不會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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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9 l& T  t; G' G* }) G  N3 H, [    他想了想後說道：“你說這把傘是不是應該還有別的什麼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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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U% Q8 N# r( m$ E) M    折袖說道：“我不知道。”

    陳長生說道：“或者,我應該去問問唐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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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把傘此時已經變得非常普通,就像一把真的髒舊的傘。

# [. G  l$ G* V9 u, R6 }    折袖看著他手中的傘,沉默片刻後說道：“很明顯,這把傘自製作成功以後,今天是第一次被撐開,我想……唐老太爺都不見得清楚這把傘的所有功能,如果你想弄明白,大概只能去問那位離山小師叔。”

    陳長生不再多說,心意微動將真元從傘柄上收了回來,只聽得數聲碎響,黃紙傘在空中留下數道殘影,極其迅速地收攏回來,最終變回他掌心的一顆金屬球,只是球面已經不再光滑明亮,看著就像一顆剛從沙裡挖出來的鵝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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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5 K3 D; o2 k9 T( V2 @    離汶水城,往西北去,便是秦嶺。

  }, ]) a" Q/ T6 R6 r6 G: d    秦嶺延脈千餘里,東北麓有大河貫穿,兩岸沃土不斷,正是天涼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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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k$ Y8 ]' O/ U* l8 O    陳長生一行人要去的地方,離天涼郡郡城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但現在,天涼郡城裡的世家早已經派出無數強者,把這裡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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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M; Q( h% {" `0 X& X    因為今年,周園便在此間的漢秋城。

. b3 x9 U) K3 t; t' G1 S4 e    周園是個小世界,每十年開啟一次,每次出現的地方各不相同,有時候在江南,有時候在東山,有時候在雪原,有時候在京都周邊,有時候在雪老城外,還有兩次甚至在大陸與大西洲之間的汪洋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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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京都的車隊,抵達漢秋城的時候,已是傍晚,距離周園正式開啟,只剩下一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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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大陸各地趕來的通幽境修行者,加上他們的師門長輩,至少數百人,都在漢秋城裡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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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Y  B! B; Y# C: Z5 S% e    最後的一夜,對很多人來說,都顯得格外漫長,有很多年輕強者,不耐在客棧裡久候,早已出城,來到了那片樹林外。

$ W; x' L/ Q. F1 ]% `& F: I/ c6 O    樹林後遠處可見白了頭的雪峰,在暮色裡燃燒,並沒有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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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年輕強者們,看著那片暮色低聲地議著什麼,但沒有人敢靠近樹林。

( k6 V$ x# k" P! [4 h: l$ M) v    因為那片樹林外,有數座草廬,廬下坐著幾位大人物。

! L0 g: J% i; r$ ]" C. a    坐於廬中,鎮懾霄小,這便是坐鎮。

    今年坐鎮周園的有一位國教聖堂大主教,兩位大周神將,長生宗一位長老。

/ p; C- u6 ^- B- B2 A; W    但真正讓那些年輕強者們不敢靠近的人,在最前方那座草廬裡。

    那是一名中年男人,長髮披肩,氣態瀟灑,顧盼間冷漠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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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漢秋城裡出來的修行者,遠遠對著那座草廬行禮,很是恭敬,那中年男人卻是理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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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a# ]* D9 Z& _    對此沒有任何人有意見。

) ?+ e1 y- Q' z$ e& {' w    因為那位中年男人是絕世宗宗主,也是天涼朱家的家主。

) e5 e7 Z  |& q: F4 F! }- A    天涼郡第一世家,理所當然是大周皇族陳氏。

6 p4 t2 t4 R' ]/ ~. e    但陳氏皇族現在居於京都,當王破所在的王家衰敗之後,朱家便成為了天涼郡實際上的第一世家。

, Q# R: V' ?, ?$ `% H7 E    當然,他在修行界的身份更為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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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就是八方風雨裡的朱洛。

    月下獨酌,朱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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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聖人、八方風雨,逍遙榜中人,都是大陸真正的巔峰強者。

    與五聖人相比,八方風雨沒有那麼大的俗世權力,但從修行境界而論,並不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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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強者被世人尊為月下獨酌,不是因為他好酒,而是因為三百年前,他曾遠赴極北雪原,在雪老城外,親眼觀月而成一詩,於詩成之後,展露從聖境界,一舉斬殺第二魔將,震驚世間

    絕世宗修的就是絕情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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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雪老城月下寫的那首詩裡有一句,獨酌不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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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 F0 _7 z% n    誰都知道,這位大陸強者的脾氣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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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7 p' `7 K7 K1 N    所以,沒有人敢靠近那座草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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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0 J' N3 Y' K5 g    就連天馬彷彿也感覺到那座草廬裡傳來的恐怖威壓與冷漠意味,低頭表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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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輕撫它的羽翅安慰,望向草廬裡那個瘦削而霸道無比的身軀,沉默不語。

0 q2 N0 m/ M8 {4 V    有人注意到這行人車轅上的離宮徽記,猜到了他們的來歷,安靜的場間微有騷動,隱隱聽見有人低聲在問誰是陳長生。黃昏時分,景物暗淡,雪白的天馬很是醒目,很多人望了過來,心想難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便是那人？

    這時,一道冷淡的聲音在草廬下響起：“你就是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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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b- l) X! U, P  (  終於寫到這種級別的強者了,哈哈……教宗和聖后當然不算在內……明天見。）

1月23

第二百四十四章 周園外有風雨來（中）

    你就是陳長生？他就是陳長生？誰是陳長生？從青藤宴後，準確地說，從與徐有容的婚約傳遍整個大陸之後，這便是陳長生聽到的最多的三句話，隨著時間，這種情況沒有得到任何好轉，反而隨著他的名聲出現的越來越多，以至於有些時候他自己都快要弄不明白，究竟自己是誰。

% y6 @0 U2 P, j5 E/ Q2 O( o    人類的好奇心與貓沒有太大差別，聖後娘娘也沒辦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從最開始聽到那些議論、看到那些目光時的緊張拘謹到微有牴觸，直到現在，陳長生已經沈默麻木，不過此時無法照舊例處理，因為問出這句話的是人是月下獨酌朱洛，是離宮都必須禮遇有加的前輩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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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前方走出數步，對著遠處林外那座草廬躬身行禮，端莊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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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D) E+ G% B& K7 g& l    安靜的晚林外，微有騷動，無數雙目光投了過來，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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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9 ?) g' [* R+ \, `    陳長生神情平靜，卻哪裡能真的平靜，想著入汶水城時的場景，想著一路上某些人的刻意逢迎或刻意冷眼，很是無奈，莫名想著做名人真不是什麼幸福的事情，徐有容這些年又是怎麼過的？

* u& q- c/ l  q+ n    和京都與汶水城的騷動熱鬧相比，晚林外的人群很快便安靜下來，因為此時是朱洛在向陳長生問話，誰敢打擾？

    八方風雨是人類世界最頂尖的強者，單以實力境界論並不在五聖人之下，周園開啟之事雖然重要，但由朱洛一人坐鎮足矣，有這位世間至強者之一看著，除非魔君或黑袍親至，不然根本不會出任何問題。

/ }8 C3 l, `) h& L7 L' ^. D1 d    朱洛沒有望向陳長生，而是看著林後的雪山高峰，披散在肩上的長髮與遠處的雪峰一道燃燒著，給人一種格外狂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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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E. S) G' ^$ T* |    “梅裡砂老糊塗了？居然讓你這麼一個小孩子做國教學院的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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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這句話，林外變得愈發安靜，很多人望向陳長生，眼光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有同情憐憫，自然也有嘲諷與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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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那夜召喚天書陵星光的功績，但陳長生畢竟才十五歲，如此年齡便做了國教學院的院長，一時間不知惹來世間多少議論與責難，只不過沒有誰敢在公開場合下對教宗大人的決定提出質疑。

    朱洛雖是八方風雨，也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戰教宗大人的意誌，所以他說的是梅裡砂，當然誰都知道他真正想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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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z7 \1 b5 O1 H    梅裡砂是教樞處大主教，國教六巨頭之一，與朱洛的身份地位剛好相仿，朱洛語帶嘲諷說上兩句，談不上挑釁國教，也不是欺淩弱小。

    辛教士走到陳長生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陳長生這才知曉，朱洛作為天涼郡第二世家的家主，自數百年前起，便與起於天涼郡的陳氏皇族相近相親。因為聖後當朝執政、鎮壓皇族，這位絕世強者向來與京都關係惡劣，與離宮也極為冷淡，反而與梅裡砂代表的國教舊勢力非常親近，與梅裡砂更是老友。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對陳長生照拂有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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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這位絕世強者會出言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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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很認真地想了想，才明白朱洛嘲諷的是主教大人，並不是自己，無論年齡還是輩份實力，在朱洛眼裡，他當然就是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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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W* W) g4 ?    在世人眼中，國教學院早已衰敗，陳長生做這個院長，也只是徒有其名，沒見百花巷深處那座學院現在只有三兩個學生？但對於朱洛這種前輩高人來說，國教學院的意義卻遠非如此，想當年國教學院在那位院長的領導下真可謂是無限風光，即便是最近數年的離山劍宗也無法完全比擬，想著這樣一座學院居然讓陳長生這樣一個少年做了院長，朱洛自然會有些感慨或者說不舒服的情緒。像他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也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句話，會給陳長生帶來多大的壓力，會給那些看客帶來怎樣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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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2 G* @0 f) S% T7 Q5 N, H  A/ H    晚林外一片安靜，人們看著陳長生，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朱洛的質疑，或嘲弄或憐憫，擔心他的人極少。就在這時，陳長生想起在大朝試頒榜時，教宗大人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低頭，方能承其冠。

    於是他微微躬身，然後低頭。

    他向草廬下的朱洛再行一禮，沒有說話，轉身走回馬車。

    這是什麼？這是無視？場間再次發生微微的騷動，心想陳長生這下只怕要把朱洛得罪慘了，世人皆知，在大陸所有的巔峰強者裡，朱洛的性情最是冷厲，他會怎樣教訓陳長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洛並未生氣，也沒有再說什麼，用兩根手指拾起酒囊湊到唇邊長飲一口，然後望著山上漸顯的星辰沈默不語。

, h+ t; \& J/ a1 B4 n$ k; x+ W0 L    他那句話是對離宮說的，是對梅裡砂說的，也是對教宗大人說的，是要清晰地表達自己的不滿意，卻唯獨不是對陳長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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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1 u7 R4 r! F    陳長生自然不需要回答。

    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 @5 D* A0 y+ q0 T* F    辛教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陳長生低聲說道：“進城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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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搖搖頭，說道：“不進漢秋城，就在車上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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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F  E2 _+ T! f    看似漫長的一夜，波瀾不驚地過去，隨著晨光的到來，陸續有人從官道上不停前來，更多的人則是從漢秋城裡趕到場間。

3 F: u: W  y! O    梅裡砂在數十位教士的拱衛下來到場間。陳長生才知道原來今年主持周園開啟一事的是他老人家，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何沒有與自己一行人同道而行，別的宗派學院的修道者看著這位主教大人，反應各不相同，有人想著昨夜朱洛說的那句話，下意識裡望向草廬下。

    濃春的微風在草廬裡外穿行，帶著輕薄的衣袂，朱洛閉著眼睛，半倚在欄畔，彷彿已經醉死了過去，不願醒來。

    梅裡砂看著那邊，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入園儀式開始。

    每隔十年，周園開啟一次，開園時間為百日，百日之後，所有人都必須出來，不然會被周園裡變化的空間亂流直接撕成碎片，這是很多年前，已經被證明了數次的鐵律。周園裡可能有周獨|夫的傳承，也有很多當年曾經敗在他手下的強者的傳承，這也是已經被證明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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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周園可以說是探險，也可以說是試煉，人類世界為此定下的規矩非常簡單，無論是誰在周園裡拾到什麼寶物或者功法，只要能夠成功地帶出周園，那麼便歸屬於那名修行者所在的宗派或學院，在周園裡可以彼此搶奪，除了嚴禁殺死競爭對手，不限制使用任何手段。

) T" L2 V" D- {2 X. t    當年曾經有人質疑過，這樣的規則會不會太過殘酷血腥，受聖人所托制訂規則的天機閣解釋道，如果不能在周園裡直面慘淡的遭遇及淋漓的鮮血，將來面對冷酷嗜殺的魔族強者，終究也是死，那麼何必浪費資源？人類想要在這片大陸上存續下去，便必須對承載將來重任的年輕人們狠心一些。

1 K3 X6 O: o" G( [    講解規則的教士向入園的修行者們進行著嚴肅的警告，更多的教士則是在向登記在冊的入園者分發事物，裝在布袋裏的是兩個東西，一個是負責計算時間的流水瓶，還有一個是灰線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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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V, g' n/ [    有些人不理解為什麼需要專門的流水瓶計時，就算周園裡的日星無法計算真實世界裡的日期，但身為通幽境修道者，總不可能把日子還數錯。至於灰線引的作用則很清楚，如果有人在周園裡遇到無法克服的危險，或者是覺得自己的收穫已經滿足，或者不敢再繼續深入探險，只需要點燃這根灰線引，便會被直接傳送到周園的園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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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洛在周園外守著——人類世界裡沒有月亮，他只能在星空下獨酌，但無論他喝的再如何爛醉，只要人們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安全了。

    陳長生聽著教士講解著規則，接過辛教士幫忙遞過來的布袋，心思卻在別的地方，視線在林外的人群間來回移動，微微緊張。

    聖女峰的那位師姐和他一道從京都到來到漢秋城，同行的還是葉小漣，此時她們二人和數名女子站在一處，應該是聖女峰的同門，他很認真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人長的像她——他沒有見過她，但聽說她生的極為美麗，那麼應該只需要看一眼便能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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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g1 T! i2 [7 Q1 D' s    徐有容到底來了沒有？如果來了，這時候是在哪裡呢？

    晨光漸盛，霧卻沒有散開的徵兆，樹林與山峰之間，霧氣反而變得越來越濃，朝陽的光線在其間折射散開，變成各種各樣奇怪的線條。

    忽然人群裡響起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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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望向那片雲霧裡，只見其間隱隱出現一座小橋，橋下是流水，看見轉廊，轉角便是一株舊梅，幽靜美麗，一方園林。

2 p6 [/ \1 S6 b, A; N* d2 a' [    就是周園嗎？

    霧中的這片靜園彷彿是虛假的，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如海市蜃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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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k% P0 `3 M9 z' |! K( m    周園出現的那一剎那，朱洛便睜開了眼睛。

    他望向山林後霧裡的靜園，眼中湧出複雜的情緒，想起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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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i( I* z( x; Z# ]    他的手落在了欄上，輕拍不斷。

    梅裡砂也睜開了眼睛，緩聲說道：“去吧，莫要貪而忘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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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周園外有風雨來（下）

& a, d6 i9 @! H& j2 V& f8 [% s% y2 a, z　　梅裡砂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準備進入周園的數百名修行者，這些修行全部擁有通幽境界，在普遍意義上已經算是強者，年歲都不是太大，可以說這數百名通幽境的修行者，便是人類世界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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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N" }" R　　陳長生便在這數百人中，他知道主教大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便隨著人群向樹林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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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F. w9 Q9 s　　清晨的樹林非常清幽安靜，或者是因為遠處霧裡周園隱現的緣故，連一聲鳥鳴都聽不到，只有人們踩在林中舊葉上的簌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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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走多長時間，數百名修行者便來到了霧濃處，那座在霧中若隱若現的靜園變得更加清楚，彷彿就在眼前，卻似乎還在天邊。

! Y5 V+ a& l% D& n& c　　很多修行者已經清晰地感覺到，這片雲霧裡充盈著濃郁的元氣，那是與星輝類似、更像是晶石裡擁有的某種能量，修行者無法直接吸收，但也有極大好處，在靜神寧意方面有很大的幫助。

　　但云霧深處則蘊藏著極大的凶險，有些目力好的修行者，甚至看到了在那座如真似幻的靜園外，霧裡隱隱有極短促的閃電不停亮起，然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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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g( s5 v4 H' U5 e　　主持周園開啟的國教教士以及各宗派學院的師長前輩，都留在了霧外，沒有向前再進一步，或者霧裡的那些閃電，對超過通幽境的修行者會生出某種感應，會帶來某些極恐怖的後果。

7 l7 s8 }) b& m/ |8 v　　這裡已經是周園的外園。

  _9 e; p/ v$ `7 t7 n　　數百名修行者以南北教派為分野而立，加上數十名沒有歸屬的散修以及荒野之地的巫門修行者，霧林裡卻很是安靜，沒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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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r$ ~- Q$ ?$ [) f% `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周園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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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園每十年會在大陸出現一次，每次會開啟整整百日，但並不見得每次都能被人發現，過去的數十年裡便沒有出現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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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v8 n5 k3 ^  l　　今年周園會出現在漢秋城外，也不是人類先發現的，而是魔族那位神秘莫測的軍師黑袍作出的確認。極幸運的是，黑袍一位下屬在京都國教學院裡嘗試刺殺落落失敗，因為貪戀生存而沒有當場自殺，被薛醒川生擒，最後周勇用舉世無雙的逼供手段，竟找到了一個黑袍深植在人類社會裡的諜報組織，繼而通過這條線索，發現了周園開啟地點及時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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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x1 {/ ?+ I( O. O) ]( _3 r　　要控制周園，開啟地點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掌握周園的鑰匙，在那段不為世人知曉的時間裡，魔族派出了數位通幽上境強者，在周園尚未飄臨漢秋城之前，意圖先行搶到鑰匙，已經收到相關信息的人類世界，表面上佯作不知，實際上也派了人悄然潛入周園外園。因為要瞞過魔族的眼睛，要於悄無聲息之間搶得先手，所以只去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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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o' y  U) c( d5 R& i　　這個重要的決定是由五聖人集體做出的，他們派去的是秋山君——無論是人類還是魔族還是妖族，在通幽境的階段，離山大師兄是無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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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6 m" Z5 B9 B　　秋山君看似驚險、實際上毫無意外地成功了，他為之付出了重傷的代價，不過也以此為契機，成為了世間最年輕的聚星境強者。

$ G  N- Q" `) e: |. w　　世間已經開始承認陳長生有資格與秋山君進行正面的比較，然而陳長生拿到首榜首名的大朝試一年一次，秋山君拿到周園的鑰匙卻是十年一次的大事，不提聚星與通幽之間的差距，更重要的是，秋山君是與魔族戰鬥中獲得的榮耀，陳長生在大朝試上的表現再如何驚世駭俗，畢竟是人類世界自身的事情，二者的意義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前些天陳長生在天書陵一日觀盡前陵碑，又繼任了國教學院的院長，只怕他的形象會更黯淡些。

　　在等待著周園開啟的這段短暫時光裡，很多人下意識裡望向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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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在想著徐有容的事情，確認徐有容不在這數百人中，不知為何覺得輕鬆了很多。按照道典上的記載，往年也有些修行者會稍晚數日才進入周園，徐有容大概也會這樣，只是她為什麼要刻意晚些？是不想迎接人群炙熱的愛慕眼光，還是不想看見自己？

; ~$ m- U+ \& P( g( I　　再就是，周園會怎麼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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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w; G5 R" _' X8 R　　秋山君拿到的周園鑰匙，應該是交給了離山，但今天來到周園的前輩強者當中只有長生宗的一位長老，並沒有離山的人。

　　陳長生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著霧裡的那些閃電與空間撕裂形成的湍流，看著那座時近時遠的靜園，心裡想著這些事情。

　　便在這時，一道彩虹落了下來。

　　這道彩虹不知起於何處，從高空落下，貫穿濃霧，落於眾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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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霧裡的那些閃電與空間撕裂形成的湍流，在與這道彩虹接觸的瞬間，紛紛融解散化，就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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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0 `' {7 L' c9 i5 S　　霧也隨之變得淡了很多，霧後的景緻變得清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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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K7 }" Z4 ]8 V) t　　小橋流水，轉廊花樹之前，隱隱有道粉牆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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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 U0 @! f* p' Y　　粉牆之間，也就是在數百名修行者的身前，出現了一道圓形的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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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2 K" u- M/ y% L　　拱門上的匾額裡寫著兩個字：通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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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K$ T4 S, ?( O　　拱門後是一條青石砌成的石徑，上面覆著淺淺的青苔，向前方彎曲延伸至霧深處，那裡有飛簷相連，有更多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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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P  B2 D8 v$ J! j& V( E, t　　站在林間，無法一眼覽盡所有的風景。

　　風景盡在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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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徑通幽處，誰人曾把周園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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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4 s+ L* g) l　　霧漸散，景漸實，水汽漸凝，淅淅瀝瀝間，落下一場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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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拂雨，打濕了陳長生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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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原地靜靜站了會兒，向那道名為通幽的拱門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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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名修行者，隨著他走進了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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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同樣在林外落下。

' l) L4 D* t9 g9 I' p4 |　　淅淅瀝瀝，如絲如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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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名穿著白服的女子，在微雨裡，從漢秋城方向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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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前，國教教士確認了她們青矅十三司中人的身份。

　　南方某地有瘟疫，她們領了教宗大人的旨意，帶著朝廷醫官在那處治病救人，所以來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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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向林中走去的數名女子，朱洛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

　　其中一名女子穿著青矅十三司特有的白色祭服，容顏還算清秀，氣質尋常。

　　感受到朱洛的目光，那女子平靜施了一禮，然後繼續向前。

　　朱洛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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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雨至，所以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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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8 I4 D# M9 S; F+ \    那道開啟周園的彩虹,起於萬里之外的離山。

) x( h% \# `) `, K7 v    長生宗由十餘山宗組成,離山劍宗最強,最硬,專事殺伐,不在群山之中,而在最北,彷彿劍鋒的最前端,直刺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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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M4 s" `  y3 L    清晨的離山主峰被雲霧圍繞著，山腰處向四面望去,儘是平坦的雲層,彷彿是浮在雲海裡的一座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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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彩虹,是從離山主峰最高處的一處洞府裡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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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V2 i1 A* z4 @4 R    石階兩側,數百株古松肅靜侍立,小松宮盤膝坐在石階最上方,另有三名戒律堂長老執劍,守在洞府外。

    看著這等陣勢,在石道下方的離山弟子們忍不住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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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光華便是周園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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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T, ]& @) X7 I) v    “那鑰匙究竟是什麼？居然能夠生成一道彩虹,居然能夠隔著萬里開啟周園？大師兄不會有事吧？”

) {. L6 K! s" Q" `) T    “能有什麼事？難道魔族還敢來我離山奪寶不成？”

& b- y- p5 ]. M1 Z: f: v    “不錯,掌門在洞府裡替大師兄護法,四位長老劍陣相守,再加上我離山萬劍大陣,就算魔君親至,又能如何？

    “也不知道三師兄和七師兄現在進了周園沒有。說起來,我真的很好奇周園裡有什麼,如果我能進去看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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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得抓緊時間修行,不然總在坐照中境停滯不前,一輩子也別想進周園,更別想著追上那幾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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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位師兄都是耀眼無比的天才,我們哪裡及得上？”

7 k8 ?, g6 X) M: \    “說起來,那個叫陳長生的少年難道真的洞幽上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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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B+ Q  D. j1 c6 R    “誰知道呢？北人行事向來荒誕不堪,言語也每多浮誇,國教學院雖然已經衰敗,居然讓這樣一個小孩子當院長,真是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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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弟慎言,那是教宗大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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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就荒唐不堪,還不能說？長老平日議論時不也這樣說的？”

' B4 p& n, G; O) N    “那個叫陳長生的少年,能在短短一年之內便修行到如此境界,必然有了不起的地方,不然二師兄也不會在信裡對他評價如此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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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o+ R$ g/ Z8 o, v# K; V    “那又如何？難道那個傢伙還能和大師兄相提並論？大師兄如果沒有聚星成功,進周園,我就不信陳長生還能搶得到什麼,也不知道徐師姐到底是怎麼想的,真龍在前,難道就看不出誰更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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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這數月時間,離山劍宗外門弟子們的討論只要說到在京都遊學的數位師兄或是大師兄的那段著名情事,便會很自然地提到陳長生的名字,然後進入鄙薄、慎言、再鄙薄的無聊循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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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一道清晰的震動傳遍了整座離山主峰幅度並不大,四周的雲海依然平靜,身處山間的人們卻是臉色瞬間變得很是惶恐不安,因為這樣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 ?* _, X; m9 j% s( Z2 R    雲海外圍有清光乍現,無數挾著恐怖威勢的劍影穿梭於雲層之中,時而如朝陽躍升,時而入瀑布入澗般消失,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劍影,在空中發出淒厲的鳴嘯,就像是海中那些成群的箭魚在瘋狂地尋找食物。

    這便是傳說中著名的離山萬劍大陣。

    片刻時光過後,萬劍大陣並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自行按照陣法歸位,重新隱藏進了山峰裡的無數劍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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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T, g  ]. f    離山弟子們驚慌地抬頭向峰頂望去,只見那道彩虹依然如前,卻感覺裡面似乎多了些東西,或者說裡面的縷縷光線變得有些紊亂。

! i: @- U; U" {, ^. e" G8 t) e* i    盤膝坐在石階最上方的小松宮長老霍然睜開雙眼,望向遠方彩虹落處,厲聲喝道：“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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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名戒律堂長老神情更是凝重,轉身望向彩虹起處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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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極為悠長的清嘯,從洞府裡迸將出來

, S  Y$ v0 Z/ o9 ~" ?    變得有些紊亂的彩虹光線,隨著這聲清嘯,極快地重新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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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松宮等離山長老的神色卻沒有變得輕鬆。

. n+ F+ B! x' B1 U    居然需要掌門大人用真劍長嘯壓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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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離山掌門平靜而充滿威嚴感的聲音響了起來。

    “傳書離宮,漢秋城有變,或者魔族有異動。”

    離漢秋城數萬里之外的地方有一片雪原,有很多雪,到處都是雪。雖然現在是春天,這裡的雪依然落的很大,像孔雀的尾翎一樣,如果雪停了或者小些,大概能夠看到遠處那座唯一能與大周京都並列的雄偉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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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p# u$ g% f3 B( h: k( P    一個渾身罩在黑袍裡的魔族男子,孤單地行走在風雪裡,他背對著那座著名的雪老城走了很遠,直到風雪完全掩蓋了那座城市的輪廓,才停了下來,望向遙遠的南方,唇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容。

. @% |4 q  G9 l* l6 r$ ~8 ^    從行走速度和微佝的身軀來看,這名魔族男子應該很老了——要知道魔族向來以無比強大的身軀和近乎完美的運動能力著稱——當他望向南方的時候,黑袍微掀,能夠看到他的臉色很蒼白,皮膚下泛著一股令人厭憎且恐懼的、有太多死亡意味的青色,但他唇角的笑容依然還是那般迷人,因為他的英俊已經超過了語言的範疇,甚至能夠戰勝死神

    他在風雪中坐了下來,取出一塊黑色的方盤。

    這塊黑色的方盤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彷彿本身就有某種熱度,雪片落在上面便瞬間融化,然後蒸發成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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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氣便是雲霧。

    黑色的方盤被雲霧籠罩,魔族男子的臉也被雲霧籠罩,看不真切,只有那雙明亮至極的眼睛,無法被遮掩。

2 t' H7 r% K9 I5 E8 J, e1 T7 u    雲霧之中的黑盤上,出現了很多景物,與真實的景物相比,黑盤上的景物自然縮小了無數倍,隱約可以看見數道山川,一片草原,還有數片園林,那些園林與雪老城裡的華美風格完全不同,更像是人類世界南方的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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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男子閉眼靜思良久,然後抬頭再次望向南方。

    天空裡有無數風雪,按道理來說,什麼都看不到。

1 b' a% e, a% f& c! _/ }% H    但他看到了一道彩虹。

    他的情緒微生變化,感慨說道：“數十年未見,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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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句話,魔族男子再次平靜下來,神情漠然,伸手向空中一攬。

9 e. ^. n: ^) B/ H. T5 ?, B9 c    魔族有水中撈月的諺語。

    他現在的行為與這個諺語很像,有些荒唐無稽。

7 S, Z3 H% v" R" S    然而當他收回手時,指間竟出現了一絮彩虹

. Y- Z9 {0 o+ u6 K8 B# d    他在天空裡,把那道通往周園的彩虹擷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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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3 `0 ~- @5 ^) u, m5 @) K- v    下一刻,他把那絮彩虹輕輕地放在了黑色方盤的東北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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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E' b' |* d) g0 }1 r    黑色方盤上的雲霧,遇著那絮彩虹,驟然虛化,露出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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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漢秋城數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一片茶陵,有很多茶,到處都是茶。既然是春天,這裡的茶樹自然生的極好,像孔雀的羽毛一樣,如果風吹過或者太陽曬的久了,便能聞到撲鼻的陣陣茶香。

    清晨的茶陵深處有霧繚繞,霧間隱約有條道路,通往一片青翠的山野,一名抱著琴的老者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順著那條道路向霧中走去,小姑娘一臉稚氣,眉眼如畫,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抱琴的老者與小姑娘消失在雲霧中,前方隱約還有數道人影,其後不久,一對男女也走進了茶陵,看神態應該是對夫婦,面容憨厚老實,丈夫挑著擔子,女人拎著鐵鍋,如果說是在道旁賣飯食的,這鍋未免也太大了些。

    沒有人知道,這片茶陵裡的雲霧遮掩著怎樣的真相。沒有人知道,那條通往霧深處的道路,去往的地方叫做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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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M4 J9 c' R- K" u$ F    因為無論是誰都想不到,周園,居然還能開出第二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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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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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魔族男子強行打開周園,明顯也耗損了極大的心力,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充滿死寂意味的青色則變得更濃了

    他看著黑色方盤默默禱念,盤上的那些景物越發清晰,甚至能夠看到數百名剛剛走進周園的人類修行者。

    在數百名人類修行者裡,他很輕易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伸出手指,在七間和折袖的頭頂打了個響指,點燃兩道命火,然後將命火擱進兩盞青銅壺中,任其懸浮在風雪之中,寒風怒雪也無法將那兩團命火吹熄。

    魔族男子靜靜看著黑色方盤,又尋找了片刻,目光落在剛剛走進周園的數名穿著青曜十三司白色祭服的女子身上

8 f7 n' p/ m2 `! H    第三隻青銅壺,飄浮在了風雪中。

% Z7 p' F' P+ z3 m1 n4 C' z    最後,他望向了陳長生。

( r* A2 L' E+ c1 K3 p    他看著陳長生的身影,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笑了笑。

; B7 s2 e# t0 C    他把七間、折袖和那名青曜十三司少女的位置,傳給了自己的那些下屬,那些剛剛從茶陵進入周園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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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你應該要繼續活著,至少要活到二十歲,所以我不會讓你輕易地去死,所以我會一直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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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5 ]* k- a( n  R    他看著陳長生說道,一身黑袍在風雪裡是那樣的醒目。

    周園的拱門上寫著通幽二字,這也代表了此間的規則。只有通幽境的修行者,才能夠進到這裡,才不會被這個小世界以規則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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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名修行者依次通過拱門來到這片幽靜的園林裡,然後各自散去,國教一系的修行者離開前大多都會專程前來向陳長生告辭,而南方諸宗派學院的人們,則只會對梁笑曉說一聲。

. P1 a% ^+ F4 j    沒有過多長時間,園林便再次變得幽靜起來。

3 i2 X( U1 v( {8 f0 i; I) K    陳長生站在小橋上,看著橋下的流水,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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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袖站在他的身後,說道：“這不是應該傷春悲秋的時候,你也不應該是個傷春悲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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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笑了笑,也準備離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詭異的感覺,似乎有誰在窺視著自己。

& [- a8 V5 O0 t- `4 Q/ D    他向園林四周望去,沒有見到任何人,但那種感覺依然存在。

: N+ E- l- |% J3 l4 T    他修的是順心意,所以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橋上站了很長時間。

6 {3 c+ r! q! M4 T* z4 q! `8 v/ w( m    忽然間,周園裡下起了微雨,橋上水痕點點,水面漣漪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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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向天空,沉默片刻,從懷裡取出一把傘撐開。

, ?+ K7 ]/ c! I& F0 e9 J: e) x    那把傘看著有些破舊,又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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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黃紙傘。

    就在撐開傘的那一瞬間,那種感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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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 S& k, c$ h. c    他望向折袖,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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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小蘇

    折袖走上前來，看著他手中的黃紙傘，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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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N/ b( k# S- K3 _    陳長生不知該怎麼解釋，想了想後說道：“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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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g, Q9 G* v9 _7 t8 L    折袖沈默了會兒，說道：“那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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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U. L. V9 L( M    陳長生笑了起來，說道：“這病我應該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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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下石橋，撐著黃紙傘，消失在了煙雨裡。

5 M4 v  ]- U: F2 v; P+ q3 A7 S! {  m    片刻後，那數名後至周園的青矅十三司的女子也來到了石橋上。

    其中一名少女容顏清秀、氣質很普通，就像是修行宗派裡常見的普通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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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站在橋頭，擡頭望向天空裡落下的雨絲，便有些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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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9 S9 b& O' n8 e3 D& V' \    一名年齡稍大些的青矅十三司女子，看著這名少女的側臉，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神情。

) h6 O# R" R$ I. }  g8 l    又一名女子看著那少女鼓起勇氣問道：“師姐，您就這麼不想見他？”

    那名少女平靜說道：“見或不見，並無兩樣，那麼何必相見，我最不喜歡麻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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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離漢秋城數萬里之外的風雪之中，渾身籠罩在黑袍裡的魔族男子，看著黑色方盤，眉頭微皺。

    就在先前那刻，陳長生的身影消失不見，緊接著，折袖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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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3 f: R( q6 r9 ~* J: I    他並不知道陳長生撐開了汶水唐老太爺相贈的那柄傘，默然想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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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u4 n& |) l7 d    當今世間，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周園，也沒有誰比他的謀劃更深遠，他自認為可以完美地操控周園的局面，如果這張黑色方盤是棋盤，周園裡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棋子，此時卻忽然發現，有棋子從棋盤上消失了，這讓他很意外。

    懸浮在風雪裡的三隻青銅壺，點燃了折袖等三人的命火，已經被他與潛入周園的那些下屬相聯，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處理陳長生，他只能等著陳長生再次現出蹤跡，也不知道周園裡的那場微雨何時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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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0 a3 P/ y0 C/ ]    風雪忽然停了。

" _2 L5 K: D4 N' Y    不是普通的停，而是真正的停。

/ @7 w, x' x$ k3 \, V, Y    風靜無聲，孔雀尾翎般的雪片，靜止地懸浮在空中，散佈在魔族男子四周的天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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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N8 \: |3 s/ d1 B" A2 a( }& C    魔族男子擡起頭來，望向雪片深處某個地方，神情依舊漠然，雙眼微瞇，顯得細長而秀氣，卻是那般的死氣沈沈。

    一道清晰的劍痕，在那處緩緩顯現，彷彿要把雪空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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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從何處來的一劍，居然能夠止住魔域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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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謀害一些後輩，便暴露了本門的功法，難道你不覺得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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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e4 f: z7 }, L$ L$ A2 Q1 g6 X    一道聲音在雪空裡響起，這聲音很清冽，又透著股散漫的味道。

    “說實話，我們這些人查了數百年時間，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魔族軍師居然是個燭陰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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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P/ h/ N- c/ r3 A! {% K* g    魔族男子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2 w9 P0 ?) h; w. ]    原來他便是傳說中最神秘、最可怕的魔族軍師黑袍。

: G/ a/ T  Y, O5 X    難怪他一身黑袍，在風雪之中如此醒目。

    那麼這道清冽聲音的主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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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6 ~: }    面對深不可測的魔族軍師黑袍，那人竟沒有絲毫懼意，甚至顯得有些蠻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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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9 S' D6 }4 ]- ?    伴著恐怖的空間撕裂聲，雪空裡的那道劍痕緩緩擴張，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 U: ^1 s8 X: o- F& P    走過劍痕，那人彷彿被鍍了一層鋒芒，衣衫四周與眉眼之間，儘是明亮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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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人在雪地上走了數步，那道鋒芒才漸漸斂去。

    那是一名人類男子，不知多大年齡，如果只看眉眼間的散漫神態，似乎還是年輕人，但看他眼瞳裡的寧靜深意，卻彷彿已經修行千年。

1 Z; v8 m, {2 M' O+ q' Y) v+ I    那男子負手站在雪地上，腰間繫著柄劍，輕輕擺盪，顯得很隨意，所以很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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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做成一些事情，總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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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W; D1 m8 [    黑袍看著那名男子平靜說道：“蘇離，你在世間流浪了數百年，難道還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

    姓蘇，並且讓魔族軍師黑袍有興趣與之交談，世間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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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山小師叔，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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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C& ~) ?    對於人類世界而言，魔族軍師黑袍是最大的噩夢，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比魔君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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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5 ^  K/ R$ }    那麼離山小師叔蘇離，便是最離奇的傳說，最恣意的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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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 s7 c$ i4 ?    因為周園，他們相遇，那麼稍後誰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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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j$ e) Q: K# V. ]3 h* ]; T" D    蘇離對黑袍的話不感興趣。

8 K; ~: }3 Q/ ~" h& G* O    從數百年前開始，他對掌門師兄、聖女、教宗、太宗陛下那些大人物們玄妙至極的談話便非常不感興趣。

    他的興趣在於劍，在於旅途，在於流雲與星空。

  Z3 [, x3 a1 T" s% M5 q    他直接問道：“你派了多少下屬潛進周園？燭陰巫還有族人為你所用？”

    黑袍揮了揮手，黑色方盤上雲霧再起，湮滅了周園裡的景物與人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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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向蘇離，瞇著眼睛，微笑說道：“怎麼？擔心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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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4 z! k# `5 D. S    聽著這句話，蘇離也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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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n4 C, z. s+ L    黑袍瞇眼的時候，眼睛細長而秀氣，但卻滿是死意，很是可怕。

, }- @1 n* Y0 F4 v+ M    蘇離瞇眼的時候，笑瞇瞇的彷彿發自內心的高興，此時卻彷彿是劍上奪目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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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慨說道：“不愧是傳說中的黑袍，確實很可怕，你居然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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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A  |! T/ G, o& O- M    黑袍平靜說道：“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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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3 X/ I0 G3 ~3 m  y0 G    蘇離笑容漸斂，神情認真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發起瘋來的時候，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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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 n0 R, ], f+ z    黑袍笑的更加真摯，說道：“當年你第一次發瘋的時候，離山的萬劍大陣險些就被你毀了。你第二次發瘋的時候，長生宗一夜死了十七位長老，於是直到現在都還無法推選出一位宗主，六聖人就這樣少了一位。你們人類都說畫甲肖張是個瘋子，卻哪裡知道，他連你的一根腳趾頭都及不上，只不過你發瘋的時候做的那些事，瘋狂到沒有人敢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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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認真地解釋道：“第二件事情和我沒關係，至少我是不會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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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L; n5 g! C1 C0 L" S# |    黑袍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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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9 y& k$ a2 f5 ^% d8 C* M* \3 \    蘇離說道：“既然你知道我發起瘋來很可怕，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黑袍斂了笑容，看著他非常認真地說道：“這說明，我有信心掌握所有的事情。”

    蘇離挑眉說道：“我最無法理解的事情，是你憑什麼掌握周園，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會不會是王之策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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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z8 @$ ~( X    黑袍平靜說道：“數百年來，你一直在世間遊歷，想必就是在找我，想問個究竟？”

5 L: c' v4 J9 t0 }) p    蘇離靜靜看著他，右手落在劍柄上，說道：“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就不想再放過你。”

/ _& k$ v8 }# Q    魔族軍師黑袍，毫無疑問是人類世界最詭秘最可怕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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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z: S' n- s! p; b( @0 |    當年如果不是他，或者太宗陛下麾下的聯軍，早已經攻克了雪老城，魔族已然成為歷史裡的名詞。

6 ]- t: h4 }* _  j    數百年來，人類世界的強者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找到黑袍，然後殺死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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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x  V+ n7 p6 z: l9 D/ m* L) u    問題在於，直到現在，依然沒有人知道黑袍的真實身份，更不要說找到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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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日，黑袍在天空裡擷了一絲彩虹，為周園開了一道門，驚動了離山，從而讓正在北地遊歷的蘇離，找到了他。

, Z4 l9 d" l5 w$ o; B    “找到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殺死我，問題在於，你殺得了我嗎？”

3 E- K7 K) B! m1 n) ]; n    黑袍看著蘇離平靜說道：“我動周園，泄出一絲蹤跡，被你所趁，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有可能是對你的一場伏擊，就像先前說過的那樣，你找了我數百年都沒有找到，那麼，如果我不是想讓你找到我，你又怎麼可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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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的眼睛瞇的更加厲害，笑意盈然，鋒芒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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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彷彿並無察覺，淡然說道：“最初我讓那名耶識族人去京都刺殺妖族的小公主，就是為了讓你們人類先找到周園，為了取信於你們，我甚至把陛下的天羅都借了過來。當然，秋山君那個小家夥在外園的表現，有些超出我的想像，我原本準備的一些手段，無法落在實處，只好動用備選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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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說道：“你要在園內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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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7 H6 p' O& g1 L( ]% s( i. ^    黑袍說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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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說道：“如果你真的這等手段，為何這數百年來，你一直沒有在周園裡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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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Y$ ~& b# B0 \! x6 M/ q5 R    黑袍看著他微笑說道：“因為你十幾年前才有一個視若珍寶的女兒，因為你女兒今年才能進周園，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有能力傷害到你的女兒，所以你才會一定來找我，這樣，我才能把你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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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i( ]* O) w    蘇離彷彿恍然，說道：“原來最終還是為了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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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說道：“費了這麼多心思佈局，總要拿到足夠的好處。”

    蘇離有些尷尬說道：“我不是聖人，也不掌一方風雨，對人類來說，我並不重要。”

    “你這不是謙虛，而是在嘲笑我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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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搖頭，正色說道：“所謂五聖人，八方風雨，在我眼中都不足懼，因為他們已然老朽，不思進取，但你不同，你不為世俗所羈，孤身一人，敢殺能殺好殺善殺甚至不惜濫殺，我族要戰勝人類，像你這樣的人必須死去。”

    蘇離沈默了很長時間，忽然有些苦惱說道：“為什麼我覺得這話聽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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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拿起黑色方盤輕輕一抖，只見雲霧收斂，一切似乎如前。

    蘇離卻神情微寒，說道：“你把周園關了？”

    黑袍說道：“這是周先生的世界，我雖然有所瞭解，卻也無法完全關閉，但暫時關幾天還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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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微微挑眉，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9 o( b+ r, T% _) X' G' ^    黑袍說道：“我說過，費這麼多心思佈局，總要拿到足夠的好處，除了你，我還想殺很多人。”

    蘇離寒聲說道：“只有通幽境才能進周園，就算你早有謀劃，但潛進去的下屬再強也有限，幾個魔崽子就想打贏數百人？魔族得天道眷顧，天生便能修行，身軀堪稱完美，但為何始終打不贏我們人類？因為我們就是靠人多，欺負你們魔少！”

0 B6 l  k: v  w: G8 W& b) U) ]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們人類始終無法戰勝我們？因為你們人類越多，便越容易內訌，除了食腐豺，我在這片大陸上還真沒見過，像你們人類這樣喜歡自相殘殺的種族。當然，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在周園開一道側門，便能埋葬數百個通幽境人類修行者，我只是要殺死幾個人而已，這並不困難。”

# m* h! K9 A/ [! B# e% L    蘇離問道：“你想殺誰？”

    黑袍微笑說道：“折袖太像當年的你，所以是一定要殺的。包括你女兒在內的兩個小姑娘，也是一定要死的，那個國教學院的少年院長叫陳長生？就這四個人吧，我很遺憾茍寒食沒有進周園，不然差不多齊了。為什麼要殺這四個人？因為他們是人類的將來，而你是人類的現在。周園重現，助我毀掉人類的現在與將來，想來它的主人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也會很欣慰才是。”

    蘇離沈默片刻後問道：“秋山君呢？”

1 A* p( Q% p7 `% J( w% p. j    “真龍血脈，不滿二十便聚星成功……確實是真正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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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看著他微笑說道：“可惜你那個晚輩是個情癡，當他知道，開啟周園等於是給那四人開啟了通往深淵的大門，當他知道徐有容是因他而死，他便必定會追悔終生，對付這等情癡，不殺他要比殺了他更殘忍。”

" d4 A: C) l$ S0 N6 i    蘇離說道：“王破，肖張，梁王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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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個名字，都在逍遙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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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F# v$ b5 k    他說出來，是疑問，也是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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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想了想，說道：“就像你說的那樣，人類這麼能生，我總需要多些耐心，慢慢來吧，慢慢殺吧，我想，總有一天能殺乾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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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d/ d: e- ~7 E# b5 \0 n    說完這句話，他咳嗽了起來，英俊的臉龐變得愈發蒼白，皮膚下的青色也越發濃鬱，顯得格外妖異，唇角甚至溢出了一道鮮血。
( _" E# v; k/ E" d' Q. z( I
# V& b$ U. g% R2 c9 I+ y* e    蘇離的身影也微微搖晃了起來，眼神微顯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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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此時，靜止的雪空裡，才出現了數百道縱橫交錯的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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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2 }" T! E5 a# z2 o    有些劍痕深入雪中數里，甚至彷彿要把天空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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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W( M, c8 Q) a    但終究未能破開，因為在雪空之外，還有飄舞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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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q) }0 s& m    原來談話的同時，這兩名世間最強者，一直在戰鬥。

    隨著黑袍的咳嗽聲，靜止的雪空逐漸鬆動，雪片重新落下。

( A% c! _/ L  P  m) b: a8 w4 {    數道如山般的身影，在雪原四周緩緩顯現，威壓恐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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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位魔族大將出現在場間！

- `2 S9 q. S, J9 {# M& j7 g- ^    一道陰影從遠處的雪老城裡生出，遮蔽半片天空，落在了雪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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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d2 ?4 ]! `7 ~# I( X% i0 y    蘇離怔了怔，轉身望向南方，瞇著雙眼，神情微悵，彷彿有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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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暴喝道：“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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