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決明 - 甜先生【單】

mwyife

第十章
4 I' Z5 z& }  M' U
5 N( Q( y. G& _" L$ |    一確定早餐送到田圻炎手中，並且瞄見他咬下一大口后，傅冠雅就快閃走人。才不會呆呆留在原地，等他來抓咧。
( X/ L. Z0 C# s6 w5 g/ Y
* v% y3 @4 q: K- J, Q  R: A    不過，晚上肯定少不了他一頓逼問，問她干嘛不聽話，偷跑去醫院。
  q/ p+ k  X: ^5 `; y4 S, ]
' J% \7 O' l1 Q( c- P7 T& g    做了壞事的時候，身為家庭主婦，只能把家里打掃更干淨，藉以討好大老爺，多分一些注意力來誇獎她的盡責。

$ X2 t0 d5 e( W5 L0 `6 R    所以，她拖了地、擦了窗戶、把桌面擦到會反光、書架里，不再散亂疊著書山……
1 |* B" M, ~& P/ z0 U' g6 |& t
. R; C& w. M2 S  T1 _    做家事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7 ?6 L5 J# C* [' F. M
    等她吁口氣，癱坐沙發上時，已經快下午一點半。

    “唔，又痛起來了……”人一閑，又感覺不適。“提醒我吃午餐嗎？”

, L8 }& u! c1 v) Y. ^* R+ ?    她只好從沙發爬起來，去廚房泡一碗面。

  a# \6 F) m; K6 h7 [% ~3 o" w$ E    胃口雖然不好，她還是乖乖吃午餐。
( B! _7 f& ?& O! C
    電鈴聲，突然響起。

5 d0 v, q" d) X3 {& A. X9 {    “回來了？”是田圻炎？

, u. y& |# l, C" F) z* O& z" e1 H    她擺下泡面碗，跑去開門。
8 v5 T$ h+ C7 C; |: A
    門外，不是田圻炎，而是秘書楊士偉。

5 K' p- {; T" H    “夫人。”楊士偉很懂禮貌，向她頷首。他的身旁，跟著一個灰西裝的中年男人。

1 t, A. [8 M3 p* P5 V3 O; Q9 M    “你要找圻炎嗎？他人在醫院，還沒回來……”

    “不，老板和我連絡過了，他今天不會進公司，只吩咐我來拿些東西。”
3 Y9 u- x; T% Q$ a
4 ^2 h) c9 X" V( O    “原來是這樣，請進。”她退開，讓兩人進來，倒了兩杯果汁給他們。

    “他有沒有跟你說，爺爺狀況怎麼樣？”

7 \  H9 N# k9 N1 P$ n5 M8 G    “手术已經成功結束，目前轉送加護病房，密切觀察。”

    她點點頭，稍加安心了。
$ ~* D, w$ O2 c% S" p
4 }8 h. A4 I0 ]" @. e) U) j    “他要留在醫院陪爺爺，是嗎？我需要幫他准備什麼東西？”
8 a5 J" h( U$ h, v  }- ^# _
    “老板的手機、行動電源、筆電，他桌上應該有三份設計文件，再來是几套換洗衣物。”楊士偉一一細數。
6 }( _  }+ k  T- M/ w# g  T' U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傅冠雅二樓三樓跑，嘴里念念有詞，就怕漏掉哪一樣。
5 f6 K$ B" ~4 T) V7 C
& O" S0 S4 q& R7 N    几分鐘再下來，右手拎著小行李袋，腋下夾著文件，左手則是筆電、手機和行動電源。
6 K! c- J+ Z8 e" x: u' J* W
    “對，就是這些沒錯。”楊士偉清點一遍，老板的交代几乎樣樣不缺。
8 E: b7 ^, q& N- c, M% Z1 X3 j
    只剩最后一項。

    “老板還交代了一件事，要我盡快處理好。”楊士偉與中年男人互視一眼，男人從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東西，遞給她。

( \  a' a$ X# ~    傅冠雅接過來，文件上的字体，躍入眼里。
' ~; T5 y% C$ O7 N' z: n& t; K
    離婚協議書——

+ M) z2 K+ L7 R. \0 H1 Q    立協議離婚書人如下：

    男方姓名：田圻炎女方姓名：

# B& p4 v. h! G* G% _# z- j    茲男女雙方因個性不合，難偕白首，無法繼續共同生活，同意兩願離婚，並經雙方協議內容……

    她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愣呆，抬起眸，看著楊士偉，再看向中年男人，最后再低頭，視線落回手上文件，似乎很迷惑。
$ }7 y* _* T7 _, I" T, Z, K
    “為什麼……給我這個？！”她問著楊士偉。

    “夫人認識字吧？”不會要他一字一字解釋吧？

4 t% Y  k; J5 G$ s; i/ v' ^) n    “認識呀……”

    “離婚協議書，代表老板要結束這段婚姻。”

    結束……婚姻？

5 z+ S! e* a+ E' @; [% l5 c    “為什麼？”
. g1 G# [5 _+ L( e; v6 w# b
    “你問我為什麼……我也沒辦法回答你，我只是按照老板吩咐辦事。”辦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唉。
3 @# V9 f. g  t# R2 t
    她雖然跟楊士偉說話，卻更像自問自答：“我跟他沒有吵架呀，到昨天……都還好好的呀。”
5 m5 j6 z# |1 H- I
    “夫人……”即便是精明干練的楊士偉，處理起這種事，也毫無經驗，看她臉上的震驚，他實在無法接下去細述那些離婚條件。
0 c! j, i8 P9 I" d, X0 F
    幸好，他帶了律師，這種冰冷無情的條文式談判，交給律師就好。
6 t1 C' d8 a' j- n- l1 c4 E& d
& \2 z: U2 x$ v    楊士偉的眼神乞求，律師接收到了，他清清喉，主動開口：“傅小姐，田先生開出几個離婚條件，關于贍養費部分，一個月十万塊錢，外加信義區新建案房子一戶，你簽下協議書后，立即過戶，管理費由公司支付。”
3 }: u' I: I' |  j' C7 ~
8 p1 ]3 Q" S+ F    傅冠雅沒回答，他們根本不確定她有沒有聽進去，只知道她的臉色逐漸變為慘白。
0 T6 X! t* Q4 l+ D# o- E/ f
    “不過，有附加條件，一，你有五個小時考慮，每過半小時，贍養費扣一万……你越早簽名，金額越高。從現在開始計時。”

/ ], o! {% m# B8 b! n    律師公事公辦，真的打開手機，計算時間。
3 O6 V- _2 Q+ e# X5 e; M
4 H& K# s* P, W* V- q2 b    “二，超過五小時不簽，房子直接取消，田先生會轉為訴請離婚。恕我直言，我是建議他這麼做，那可以為他省下不少金額，不用給予如此優渥的贍養費。”
9 `8 I$ K7 k3 ^/ h
+ ^- n0 Z$ ]/ r. K, w    “陳律師。”楊士偉示意他先不要再說了。
/ b. C8 \4 W4 Q
    “傅小姐越早簽，對她越有利。”陳律師不覺得自己嚴苛。

; p$ o# v9 x% S/ J2 a    “這種事……他為什麼不自己來跟我談？”她困惑，問向楊士偉。

* A4 T& t& B9 ?& h    就是沒辦法自己跟你談，才推我入火坑呀！

    他一定是無法和你面對面……

* o9 @# X( ?; Y$ @: Y4 L( C0 [    楊士偉很想這麼回，但他不行，老板沒命令的事，一個字也不准多嘴。
6 Z, X0 `4 R  m9 \- z0 F' T
    “我打電話問他……我不相信他要離婚……”傅冠雅本能要去撥電話，楊士偉晃晃手機，臉露遺憾……田圻炎忘了帶出門。

* N. L' k+ G6 Y0 o0 F- k9 @3 D    她又放下話筒，額上几顆汗水，順沿臉龐滑下，她沒伸手去擦。
( Z/ Q: P) }$ Y: J: D2 V0 l
' Z! n6 K0 \% [- M" C% m    “那我等他晚上回來再問……”
' H- @$ ?, {* b( Z
    “到那時，你的贍養費恐怕剩不到22k。”陳律師務實說。
. Y) Z9 f  d7 ?1 X0 L8 R
- B) \) `, M% [1 ^8 J& l    “夫人，你身体不舒服嗎？”楊士偉是第一個察覺她有些不太對勁。
( Z" x8 E* F; e% C6 X
' y' k: B+ l  O% }2 s% S* X  p    “……什麼？”她沒聽清楚。

3 q. s; Z5 B; t" \3 T    “你不舒服嗎？”楊士偉站起來扶她。

! x7 K- s7 P' i    “肚子……有點痛……”她彎下腰，站不直身，手里仍緊緊握住那份離婚協議書。
0 V' A' u" X' W  c
    “陳律師，快去開車！送她去醫院！”楊士偉反應很快，直接把她橫抱起來。
/ g4 Y& _5 `# c
; K& ^  f/ v2 F" j    “呃？哦！”陳律師手忙腳亂掏出車鑰匙，趕緊跑出屋外，發動車子。
* E. F  s7 j, f, t7 m) d
6 R1 h0 u3 o% {    楊士偉和她一起坐進后座，她冷汗直流，他也毫不遜色。
! r7 K2 F1 J$ u5 t! V
    老板，你這次派的差事，不如調我去非洲蓋部落！
0 M- L* u7 L+ I. ]: z& q
    躺在急診室角落的床上，傅冠雅的情況，打完安胎針后，已經穩定下來。護士要她暫時留院觀察几小時，要是沒再發生問題，就可以領藥離開了。

    “讓你太太多休息，不要提重物，不要奔跑，沒事多臥床躺著。記得改掛門診的時間，去婦產部檢查。”

    護士吩咐楊士偉，楊士偉啞巴吃黃蓮，沒辦法反駁，只能抹抹臉，九十度鞠躬，感謝護士大力幫忙。

& V  Y: b4 o" U1 ^$ G3 s) n    “……要告訴老板嗎？”楊士偉在床邊坐下。

9 o+ G; s0 f+ p4 |3 E4 W    本來閉著眼的傅冠雅，對他這句提問，反應很大：“不要！”

5 a* ?7 @! y1 A& R. Q1 U    “也許說了，事情會有轉圜的余地。”他不相信老板聽見孩子一事，還能狠下心。

    “不會的，他離婚的理由，我好像明白了……”
3 H4 N! d9 W+ Z+ s# r# G
    在身体好痛、好痛的那時候，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失去意識，明明耳邊很吵雜，卻又像死寂無聲。

4 o. ?& L+ T# k* {- b9 S: h& |    蘇幼容哀求他的畫面、他抿嘴不答的模樣，還有，浴室里，說起他的童年，話語里對爺爺的感恩……在腦海中不斷播放，一再重復。

* m6 d* r4 v% V- U    她知道，他要離婚，要娶蘇幼容，要爺爺安心。

! H$ {& q% `8 J! U% o! r    她知道，他一定會。

    因為，他是個心腸軟的人。

    爺爺這份恩情，他絕對會報，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 b$ m& E3 ~# H8 U    她不要害他留下遺憾。

    她不要成為害他遺憾的元凶。

; R# Q; x* X) @5 B: P    “楊秘書，協議書拿來，我簽。”
) t$ Y( A+ n: K7 H  }
# b& Y, f7 f. \    傅冠雅淡淡說，口吻像極了……只是簽一張信用卡簽單。
' i+ e+ ~' ?9 K; T
    楊士偉還想說什麼，開了口，又閉上。

    他沒有權利插手，他的任務，是帶回一份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 L4 l5 D! r0 M1 {1 g; x
    “再過五分鐘，你的贍養費只剩兩万。”陳律師太盡責，遞出協議書，不忘貓一眼時間，精准報時。
5 T+ @, {7 G' W, b/ R
    “快簽！”既然都決定離婚，能多一万是一万。楊士偉站在務實角度，為她謀福利。
3 H  F! Q( ~' S" {- \8 O
! \9 e# K$ O3 d) f    只是，路過的小護士聽見了片片段段，拼湊出一個悲劇故事，慘絕人寰、令人發指……
; q( h& h- K8 E
    那床的男人，帶著律師，來逼險些小產的妻子，簽下離婚協議書！
/ p: w, D6 U$ n! h1 H
5 o& i" ?% {/ z+ z; o2 H: m: U    “畜生。”
) D5 W6 [( Y! w: b4 x
; r1 e5 |+ c) W- n    離院時，楊士偉與人擦肩而過，突然聽到一聲唾棄。
: o& ]' H9 M5 }$ C0 R6 g
- [' w. e+ g& y. Z2 g. U5 q    剛開始，以為是聽錯了，那兩個字不是送給他的，但接下來更多的“畜生”，在他所到之處，窸窸窣窣、竊竊私語，由背后傳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現在已經千瘡百孔，渾身是洞了。
2 E3 x) A3 [" X, C' b5 l( q: e
6 m# t/ D  F2 d9 {    “就是他，他對他老婆大吼，叫她快簽離婚協議書！”
0 S. P. [) e8 |; b# f
    “看起來人模人樣……沒想到，心這麼壞！”
+ {8 [7 k. j; ^8 @& Q
  n' }8 H% K& J: s    “畜生。”異口同聲的結論。

    原來……
6 i7 v' G$ n/ v( R$ D+ p$ ~: `- @
5 {; l  b; _8 v3 x+ n& _    楊士偉總算明白自己顧人怨的理由。
  T: V: s* d5 M, D: E8 u5 N- Y
8 V" L# d  N. ?1 }, W# |/ }7 y    一肚子心酸血汗，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8 L9 ?; n9 b1 s4 E1 k' b1 C. D7 E
    傅冠雅也聽到那些啐罵聲，本來想替他澄清，他卻搖頭說不用，反正出了醫院，誰還會記得呀。
! r# f! q: ^( L  L" o
  S" ^: ?6 }7 l& O* j    他的臉皮已經練就厚如銅牆鐵壁，刀槍不入。

- t) O/ t. D8 L8 R: i- S% h    坐上車，返家途中，她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害你被誤會……”
$ \6 c( l) h8 F
    “小事啦，別放心上，現在的你，關心小寶寶就好。”

: ?! V( R3 }" n6 x    她回以微笑，再沉默，抬眼，以祈求的眸光，望向楊士偉。

" M0 ?) x$ g' G5 d8 f3 C, i  ^    “……關于小孩的事，你不要跟他提，當做不知情，好不好？”
! O5 ?4 [+ V% E7 T2 T' ?6 i" R( w
6 ?4 X# \7 A* L* x8 K7 d    “我不覺得隱瞞老板，是正確的選擇。”

    她頭低低的，雙手撫摸平坦小腹，“以后，他還能有其他孩子，我只有這一個……”
" V& y6 f/ P0 [4 e9 X& k
    “田先生有權爭取小孩。”駕駿座飄來這麼一句。

    “陳律師，請專心開車。”然后，閉嘴好嗎？楊士偉差點賞他個白眼。
# y! Q5 @- F# ?6 N
6 l6 G9 t  l  T- }  V    是想讓孕婦在一天之內，受多少次打擊呀？

  m' T. }( y! L    “不讓老板知道，對目前的狀況，當然最省事，也最簡單，可以離得輕輕松松，不拖泥帶水，要是扯進了孩子，各方面來說……都很困擾。”站在秘書角度，楊士偉自然明白怎麼做才是好。

    不過，站在人性角度……

# D' b0 w+ f5 ~$ }    “可是，全丟給你自己一個人承受，對你、對孩子，很吃虧呀。”

    “我不覺得吃虧……我也會好好跟孩子解釋。”
& t/ [$ A7 |8 r3 L# m- O
    解釋著，他（她）父親的為難之處。
/ ^; ?8 k- u+ Q- p8 @
“會很辛苦哦。”如果真的做了決定，這種心理准備一定要有。
* H; |" Q' p* u/ a1 e$ x
8 N2 U& R) d: P2 \7 B. `+ |: t    “嗯……”傅冠雅回他一個勇敢微笑。

    “我和陳律師只被交代來完成簽名工作，其他還發生什麼事，我們不清楚，也不負責，誰都沒辦法料到，離婚一個月后，你才發現懷孕了嘛。”

    楊士偉這番話，是串供。

    “對，我是簽完協議書后，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傅冠雅馬上點頭，認同他這種說法。

    “……”欺瞞當事人，陳律師實在無法認同。

  W: I: r. R) e6 M" @    楊士偉從后座探手，搭向陳律師的肩上，“律師和秘書，不包生小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協議書簽好了，拿回去交差，我們不就輕松愉快嗎？逼家庭主婦離婚的事，我不想再搞第二次……剛在醫院，那聲‘畜生’，不只罵我，也罵你呀。”
6 X9 ?% ~- ~! c2 }6 I4 g
    “……”
9 E% N! z& a/ S1 h
    “拜托你，陳律師。”傅冠雅也開口請求，臉色還略顯蒼白。

    “你們真是……”陳律師找不出其他字句。
$ g; d# m# G% a! s3 T
    “好啦好啦，這麼說定了，老板問起，為什麼浪費這麼多時間，你就說傅小姐考慮太久，嗯？”

% o- l; M, J! R3 _    “嘖！”陳律師只能被迫淪為共犯。
0 e! R! `/ r* \/ o
    送傅冠雅回家，楊士偉拿起老板的行李，准備離開。

! g! X: q. [' V# {  `    “他是不是……不會再回來這里了？”傅冠雅叫住他。

$ V  q# h& ^/ \+ r5 ~* T; }( j    楊士偉回頭，盡可能保持微笑：“蘇老爺出院后，老板會搬回蘇家，這里……可能再來拿些東西吧。”

    她藏起臉上的失望。“那要不要……替他多收拾几件衣服？”

    “你不要再走動了，忘記護士的叮嚀嗎？回床上去躺著……如果你真心想留下寶寶的話。老板自己會照顧自己，寶寶只有你能照顧他，好嗎？”

    “好……”她有些羞愧。

: S3 Y  _& S* J- D    回想今天，自己又跑又跳，在樓梯上跌倒，她不禁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4 n; w1 `% }% P+ ]
$ u) N: Z- g/ E2 W    “我等一下離開時，替你關好門窗，你今天也很累了，早點睡吧。”楊士偉走了兩步，及時想到一件事，停下腳步。
& w5 C7 r3 u  _" c& y% {6 A) M, g
/ h# \1 U/ z* ~" d! d& _    “夫……傅小姐，贍養費還有條附加條件，每個月的三万塊，你必須親自到公司向我簽收領取。”他的表情好抱歉。
" m  \1 N" s) Y5 T
    “為什麼？不能用彙的嗎？”
4 L( p3 p! c# d$ @! M9 ]
    親自跑一趟？好麻煩，万一，碰上田圻炎……

    “老板的嚴格要求。”而且這一條，老板再三强調，絕不容更改。

    “太無理了吧……”她忍不住皺眉。“我給你掛號費，你幫我郵寄……”
5 \) ~8 S2 I* d9 Y' w
    “沒有辦法，這一條，老板很堅持。”他愛莫能助。

    八成是想……每個月隔著辦公室玻璃，看她一眼，也好。

: }2 A; X) T* W6 N# @: x    老板那點小心思，楊士偉不難猜到。

    “我不想被他看見我大肚子的模樣……”

, W9 K4 }1 c# d8 S  G    一看到肚子，孩子的事，哪可能瞞住？

    “等你肚子凸出來，再來煩惱那些吧，到時，你來公司那一天，我把老板行程排滿滿，滿到他沒機會離開會議室。”
- z7 U2 j# f9 K% B) d& q
2 x5 w2 D8 p/ v6 w' x    他的提議，總算讓她露出真心的笑。

8 C( v  `6 T7 d* I  p" i  G3 H    “謝謝你，楊秘書。”
7 Q  D( W& D  r1 R6 j' D
    “別客氣。后續還有些手續要辦，我會再跟你連系，記得我的手機號碼吧？有任何事，都能打來找我，我能力范圍之內，無條件幫到底。”

* [) @' Y' w$ h, u: x' J    傅冠雅把這番話當成了客套，她不敢太麻煩他的。
& D' u4 {7 y% D9 [9 t5 ]/ H
    “那戶要給你的房子，包含裝潢，等施工完畢，我再來接你去看看，有任何想變動的地方，你再提出來……一個人住這里，爬上爬下的，也不安全嘛。”

    “我會開始收拾東西。”把屬于她的……不屬于這里的東西，打包帶走。
" o6 v8 j. G: R! S, z% C  w
    “別誤會，我不是在趕你。”楊士偉連忙解釋。
  I% e7 j" y% |4 ]; |8 @& E
7 Q) W4 m* V+ n+ p% e, Q( `; R    “離了婚，總是要搬的嘛。”她朝他笑，笑容落寞。
0 U* [) [- _( g1 Z3 e/ F
* A4 G& l" z, d. V    “那也不急，先把胎安好，醫院帶回來的藥，要按時吃。”

    “我知道，我會的。”
! m  v. P+ s) Z! ~
    “很晚了，我先走了。”
  ]# `' G! q2 x2 d0 B
% F, N& n" e4 K3 L# n# P7 o% W    送走楊士偉，她渾身力氣抽干，軟癱沙發中，桌上是楊士偉中途下車，替她買的便當。
  R. {& L$ z) q; V" g
9 E% |0 b$ \5 @1 ?" i9 b    就算沒胃口，睡前還要吃藥，她强迫自己咽下好几口。
! x+ `' C: c( e8 K9 X
    楊士偉說的沒錯，寶寶只有她能照顧。

    吃，是為了營養。

& s3 T5 G( S/ c' L! S  \6 o    嘴里的食物，嘗不出味道，她還是要吃。
9 g: R( r* e) D7 \& q& A- d
- k( g- q, F' Y" B  g; d    吃了八分飽，她替自己倒杯熱水，喝著，也吁出一口感嘆。

/ E: i2 c0 ^  ^( V* G    “……沒想到，我的結婚和離婚，都像一場夢，發生得好快。”

; ]; w6 f; f. C0 ^    躺進抱枕堆里，半張臉陷進軟綿綿的枕芯，她累得睜不開眼，身体像灌飽了鉛塊。
$ S9 V7 c( u, r5 X# Z- O6 S% w
  D: C  I# t) \9 q! U    想著，等一會儿要吃藥……
) D. b+ V2 w; b% }- S
! h. p6 V2 A1 d    想著，還沒洗澡……
9 d% F, F- o, z& l2 z
    想著，還要爬回三樓……
3 g/ b% H; \  k( E
    想著，沒想到懷孕了……

, \! g+ T4 R4 ?3 f    想著，他在協議書上簽名時，是怎樣的神情……

    想著想著，跌入夢鄉。

" a2 B( V6 C5 g/ m- Q& y8 N; F5 r- D    “她哭了嗎？”

    全面禁煙的醫院里，田圻炎忍住想抽煙的衝動，卻沒有忍住……捏皺手里那張離婚協議書。

    “沒有，傅小姐算很鎮定，只是她思考了很久，才決定簽名。”楊士偉回答。里頭几分虛、几分實，他自己最清楚。
( p' ^9 y# A/ p+ q9 Z
& Y$ V& h" l0 b. z% H9 s7 h    “沒吵著要見我？要聽我說清楚理由？”
: j+ _) g+ A4 c5 M, q
% p, d; E8 @0 U3 h( M; p    “吵……有用嗎？”楊士偉不過就事論事，不帶嘲諷，卻換來白眼一對。

/ \+ y) t2 q- J$ A0 K    “所有的條件，都跟她說清楚了？她沒有追加任何要求？”
' J9 U) i6 u6 Y7 ?. F1 M
    “沒有。只對每個月要親自到公司一趟，表達了……一些些怨言。”

    田圻炎靜默，濃黑眼眸落在手中那紙協議。

    “戶政事務所辦手續，什麼時候安排？”楊士偉又問，要把這件事排進行程。

, ^8 p" B0 T- ~$ |$ f7 H1 G    “……等爺爺出院再說。”

    “是。明天我先去處理終止收養事宜，讓您和幼容小姐能順利結婚。”

& e6 o0 z% S. b2 V6 t$ y# @    顯然這件事，對田圻炎而言，並不重要。

  K: O4 N3 b6 W) L7 `; D    他臉上的表情，如此說道。

& ]9 x3 Q9 S' C    “那間房子的室內設計圖，我后天給你，你讓袁博世去接，材料費無上限，都用最好的，派兩組施工團隊給他，一個月內完工。”

    袁博世是設計部里，口碑最好、顧客滿意度最高的設計師，手上案子排到了年底。

    “袁博世可能有困難，他現在手邊有‘經典皇宮’的案子。”

    “叫他交接給其他人。”
! m+ g2 b  q8 E. Z- X- U
    “‘經典皇宮’是鄭董買給孫子的滿月禮，同樣指名袁博世，若臨時換人，怕鄭董不高興。”

    “我會親自打電話，去向鄭董說明。”

    “是。”
7 F, X7 l9 o2 P/ F8 m* u* N3 \
    “沒其他的事，你先走吧。”田圻炎淡淡地說。
% q! Q+ g  M  H& t% ^
9 E1 x" x4 Z  h% _/ U4 l. j    楊士偉頷首，離開醫院長廊。
" E( }8 p7 b) O/ n% O4 d' i# {
    田圻炎一人獨坐，走廊好安靜，混雜著淡淡藥水氣味。
8 J% h+ x! L! d* S( [0 o
9 r6 s3 x( ~1 m# M/ Q4 p: ?+ Z    “為什麼……明明愛著，卻必須簽署這種鬼東西？！”

    他咬著牙，低狺自問，手里的協議書，扭絞得更嚴重，几乎快破損。
9 P0 ]$ N, F' b. J
    而他，看著她的名字，痛到無法呼吸。
+ t; s& v9 V- _7 n/ B4 a$ \
  i6 m* ?/ h# u    他想要她，想一輩子和她在一起，想擁有與她更多、更多的回憶……
! ^. j. H: Q0 T: e0 ]
6 N* @& |6 _* u. B0 ]6 L    他也可以什麼都不管，當恩情是個屁，只顧自己幸福快樂……不，他做不到。他能有今天，能遇見傅冠雅，能獲得那一段日子的開心，是蘇無敵給的，否則，他早不知在几歲時，就死于非命了吧。
7 u9 r' J" ?1 y* b: T/ n  l8 A
    他不會后悔這決定，他只是……
# L( p: G+ H- J+ K+ f+ E
* }1 j* K- Y% t. I) @    難過。

  Q8 z" r# {& R2 m' g4 s& _簽下自己姓名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更愛她。
( }) @  v1 Q& }- s
! Y/ B5 Z0 }3 d" r0 d, L+ Q    失去她，是一種極度的痛。

4 ~4 M4 d8 X- M5 U2 H    是一種……鼻腔泛起酸澀的痛。
, D6 _3 c# U  ?2 o: |
( G: ]" W( a. C  m    所以，他無法親自面對她，無法開口向她坦言任何一個字。
' I0 C6 }/ R: f# S  c( n7 R
7 m) t* c7 I: [8 z. a    所以，他害怕她會撥打手機，質問離婚原因。
2 U& I+ Q6 a, i" Z, W7 q
- Q( _3 q4 \8 I7 D% S) R    他害怕，一聽見她的聲音，自己會提出過分的要求——求她等他、求她不要愛上別人，甚至，求她，在婚姻關系之外，繼續和他一起……
, p7 a+ u& I0 g  k
    太自私了，她不應該被那樣對待。

    而蘇無敵，也不應該被擺在等死的期待中。
, I* S$ l8 q. p; B5 m5 |' I& R; J
0 j& Z! v7 y4 v% N( B    他希望蘇無敵活得更長久、更健康，自然無法要傅冠雅等待。
' b, g; ?* Z: o3 s
) b4 G% |% J) X7 o! X    等待著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宣告結束的歲月。

* f/ ]  \- w5 b) I# A    “圻炎……”蘇幼容來到他身邊，他沒有抬頭，因為她遞到他手上的東西，比她的叫喚，更引起他注意。

8 ^5 K1 u! s/ }! u- \% U    同樣的東西，他手上剛捏爛了一份。

3 c) f$ E' X, V! w' @    離婚協議書。

1 R: c& ]. N4 }- K    “這是我和你的，我已經簽名了，日期還沒填，給你。”

    婚尚未結，卻簽好離婚協議，而且，一天之內，兩份。

* Q& Y- T9 u% z: Y    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5 h& W% X5 J1 e/ e* I/ b
    第一份，讓他想哭；第二份，則是無奈苦笑。

    田圻炎緩緩望向她，她露出堅强笑容，眸光溫柔。
$ L6 }, c2 Q; ]+ W* F9 o( V
2 E* ?7 R* P7 ^( i& S  d    “謝謝你，成全我的任性，更謝謝你，和我一樣深愛著爺爺。”纖手搭在他手背上，分享彼此的溫暖。

    那種溫暖，是家人。
* X1 W7 `5 @+ I5 o( d7 i% [
    她知道，只能是家人……

    “這出戲一落幕，我們馬上離婚，希望到時還來得及……”蘇幼容真心誠意，可是戲的落幕，也代表著……她將失去這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
3 C  T% }; w- U+ A: ~9 I" {- u
* t& t! b, B1 [1 w2 r& K    她不願多說，眼眶微微濕潤。

- J  s' d' t9 _% m5 _    只在心里默默補充：還來得及，讓你挽回傅冠雅。
  a* N' I- D) }% \7 S7 h% {, s
6 E( @; C7 |0 R4 y0 ?9 t. [7 M# ~    “爺爺他醒了，我們一起去看他吧……”

mwyife

第十一章

     一場盛大、豪華的婚禮，占據新聞版面，整整一天。

    政商云集，名人齊賀，更助長媒体追逐欲望。
, Y, C, a  @/ H9 u
    被包下的五星級飯店外，各色玫瑰布置成大片花牆，排列成美麗圖形。
8 q0 t- T. y& K8 T. K$ W) O" E- o; ]
0 }& M! N- a, R    紅毯上，撒有金色紙花，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宛若星河。
9 E0 l0 `4 G+ A
! v7 h% c- E5 `3 @+ X1 q    紅毯鋪延得好長，穿過一樓宴客廳，繼續往二樓歐式台階鋪去，上方樓層招待更重要、身分特殊的貴賓，樓梯口，兩名男儐守著，仔細核對身分，閑雜人等，無法輕易上去。
# @+ C% C9 T7 w3 o' Z! }4 ~$ a2 g
    媒体在飯店外守候了一下午，當禮車抵達，閃光燈瘋狂閃爍，長達几分鐘不斷。
3 X1 u* ?& n$ s6 B, _( |
; O$ E2 ^0 K; {( {9 x* A. ]$ R6 e    新娘身材姣好，法國手工婚紗，潔白高雅，更襯她美麗模樣，她被扶下禮車，鏡頭前，嫣然一笑。

    新郎英俊挺拔，王子與公主的結合，羨煞許多人……
) h- ^' B' |% g1 k+ E- n& f
. V4 V7 W5 ]' n7 k    婚宴如火如荼舉行的那一天，傅冠雅正趴在馬桶旁，吐到天昏地暗。

2 L/ V: a2 W9 l. l; M7 T    對照電視上，手挽孫女的蘇無敵，蒼老臉上的笑容，光明燦爛得太刺眼。媒体捉緊時機，爭搶發問：

    “田先生日前不是才結婚？上一段婚姻維持不到一年，是個性不合而結束嗎？”
0 T, m1 P, n, `; L3 ~% X4 _! C
. z) o# S" L7 s3 j6 a    “上一次結婚並沒有大肆宴客，是因為新娘的身分默默無聞，田先生不願公開嗎？”
0 Q, R5 S) P- M
6 L- w, D/ k: k# I, [    “蘇董，什麼時候要再請滿月酒？”這一問，想釣出新娘是不是“先有后婚”。“是不是雙喜臨門？”
3 Y8 T, k3 y5 Q" d" `& U/ |1 X
5 D  i8 P8 x3 J" Z    此刻，鏡頭對焦在新娘小腹上，明明一片平坦，沒有一絲隆起。
3 }% z& C% o: V& R1 L  _  ?& z
    蘇無敵今日心情好，太白目的提問，不會計較，還大方回應：“之前那一段，只是錯誤小插曲，圻炎和幼容才是真正一對，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几十年深刻感情，不是外來的狐狸精所能破壞。”

) n# _& v5 h) r9 ~0 t4 y' V    “所以第一段婚姻的妻子，是小三？”記者乘勝追擊。

) m) _$ Z1 ]2 x+ W% L. A    “只是要錢的啦，打發了！打發了！”蘇無敵擺擺手，不想多提路人甲。傅冠雅踩著虛浮步伐，回到客廳時，恰巧聽到這一段。

    她不在意蘇無敵的評語。
, p& J# F* [7 m/ o
    她在意的是……田圻炎的沉默。

# h8 Z7 s, \0 V. h# [, a5 k8 ?    他沒替她辯護半個字，連試圖阻止記者采訪……都沒有。
1 b0 k$ }) e; x1 Y/ w
( c( Q6 _: u6 z" R4 \6 U% N& L    他面無表情。

7 }! |" K  t) ^$ s/ N6 z    彷佛，記者口中問著的人，與他毫無干系。
3 Z5 F4 g/ D1 N- E, l
  L$ U& L% G7 t7 ?( L  h    “也許，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他只是愛著蘇幼容，才要和我離婚……是我自己一頭熱，替他找理由、想借口，自詡聖母瑪利亞，懂他什麼屁掙扎……”
' Y7 G# R$ }6 i/ l$ s
& O  L- A4 @$ _    傅冠雅最近越來越常浮現這樣的念頭。
9 I" F/ p9 `/ _. @3 Z3 u& P
    在她與他去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手續，自始至終他都沒看她一眼時。

    在她自己單獨去產檢，面對那些同情、好奇注目時。
5 f6 B1 T8 u3 h& q% z" v1 e& c% k, ~
    在她几次孕期出血，嚇出無數淚水，慌張就醫時。

    在她對所有食物味道反胃想吐，几乎無法進食時。
  Q: m7 B& a" _( y- e
8 o! s, e3 Y+ H8 }    在她的雙親？因為她離婚一事，承受商場友人的調侃、左鄰右舍指點時。

    甚至，在她硬著頭皮，到他公司，向楊士偉請領“贍養費”時……

    她都忍不住這樣想。
9 c! e: @$ U, N  ~7 P8 U
    “只是要錢的……”她喃喃重復蘇無敵口中這几個字。

1 Q) K$ l0 M2 h; O# Q( z  y  u    不陌生的。
4 e; B1 v  D$ s0 E
    半個月之前，她也聽見過，在他的公司里，領支票的那一天。
+ Z2 s" V4 Q+ _
    楊士偉陪同老板外出，被客戶留下來喝咖啡，趕不及和她約好的時間，她在小會議室里，靜靜等候。

    几個員工走過，竊竊私語：

0 s# X3 L# t' {    “她不是前一任總裁夫人嗎？來公司干嘛？”
! }# }1 K. p3 [5 Q5 b* [
    “要錢呀。”
' j* R  @# I! j, E
    “你們女人不是老說‘男女平等’，要拿贍養費時，怎麼不管平不平等？還不是能拿就拿，挖多少是多少。”
- r0 Q, B- m3 w  I5 A
    “她賺很大耶，結婚不到一年，有房有錢……”

    嘻笑聲，越走越遠。

: x% Y& Y' D4 Y+ @% c' x, A    而等待的時間，越來越久。
+ `# M0 F, C' L0 K" P6 D; U
    久到她以為，這是另一種刁難、另一種的難堪。
3 T7 l1 u" q2 M8 ?
    另一種……不付贍養費的手段。
2 f4 g8 Z! z, ?2 |
% n, H, ^. j, v    所以，她該不該識相點，自己走開？

    骨氣問題，她考慮過。
2 v$ g  X4 ]- r6 A
    傅冠雅，你還坐著干什麼？被說得那麼難聽了，牙一咬，拳一握，昂首闊步，走出去！
% @2 S+ H5 @9 N, B, q
& S" Z  n/ |' S    經濟問題，她也認真思忖。

    傅冠雅，你現在的狀況……找得到工作嗎？顧主一聽見你懷孕，誰敢用？光想到几個月后，得給你產假、留職停薪……

0 q6 [9 i: x7 I! A9 M' ]    你根本不敢告訴爸媽，怕他們反對你生下來……
7 l  s$ z$ s1 _8 M2 ?1 Q+ o/ B
    骨氣是很重要，但這一走，你要做好省吃儉用的打算。

# R7 P2 `, y  v4 T6 m" q    你是有些存款，几年內勉强不成問題，之后呢？

5 U+ W. |/ ~5 R$ I7 g* l- H* Y    你自己還沒關系，肚子里那一個，光靠骨氣，就能健康長大嗎？

2 j) h. p7 b! b    她很窩囊，所以她留了下來。
  P, \5 f* n2 ~% Z
$ w: w1 G3 M. k1 p    聽到了更多，這一次，換成茶水間閑聊的秘書……

    “你們有沒有拿到喜餅？”
2 W. U$ g) a7 {4 K, p% J$ v
    “總裁的嗎？有呀，那一盒不便宜耶，而且好好吃哦。”
* g4 U5 s, ~* }; D- T! U* ]
8 p- w* a! o- j$ w- Q    “當然不是便宜貨呀，總裁夫人是什麼家世？要挑，一定挑最好的。我光幫他們擬賓客名單，擬了一個禮拜不止……”

    “總裁他們婚后，要去度一個月的蜜月，真讓人羨慕……”
) t% _; z- o$ y: ^
) ]6 `5 ?' P+ Y: N, \" X  [8 {    “你以后結婚也可以去呀。”
, R/ Z! U9 |7 v% ~: [: e3 }3 D
    “哪來的預算呀？”
4 H- H, p5 x$ `3 [& b: g( A. S
* g% s" O3 X$ o; D, n6 m6 {3 P    “即使有預算，也不見得會去呀，總裁第一次結婚不就沒有，天天准時到公司上班。”

    “不對啦，總裁隔天飛日本出差呀。”身為秘書，記憶力必須不差。

    “對對對，他出差去了，之后都正常來公司嘛。”

) s* Y/ d: r2 G7 a' t, C* @    “相較之下，第二任夫人真受寵，總裁明明公事很忙，還是硬排出行程，准備陪她去歐洲，第一任夫人根本慘敗。”

- c8 t+ }1 j: ]: ^0 N# U# J4 ?4 a    “他們兩個真的很恩愛，外形也很搭，第二任夫人超漂亮的，公司里本來還有几只小狐狸精，肖想吸引總裁，現在全摸摸鼻子，安分了……”

5 @' x2 o2 e: O    傅冠雅衝了出去，直奔廁所，因為，她想吐。

! R2 K1 d$ u- x  ~    她的胃，翻騰絞痛。
0 Z0 ^' \/ w1 F: }
    一邊作嘔，念頭一邊增生。

- s3 H2 |8 t2 D6 x' P( Y* D    我錯了？
& D: S; C! ?' j1 O% `- x
    他放棄我的理由，沒有我想的美麗？

8 J+ K# S& v$ M+ G    我錯了嗎……
* ~' J& p$ ^2 d  J( r) Q
    讓我簽字的原因，全是我自己對號入座？傻乎乎成就別人的好事？
) \3 x7 P; O7 {; o. |
3 n5 j0 [* A* E4 ^* ]& e( {( A9 A    一直到現在，看著電視螢幕，傅冠雅沒有停止過質疑，質疑自己的蠢。

& I1 p6 T1 F2 i3 h$ x. b    婚禮持續，大宴客廳里，燈火輝煌，賓客精心打扮，媒体仔仔細細介紹餐點、替新人估算費用，甚至，放大拍攝新娘一身首飾，價值多少個億……
; J, X9 w- \: D* Z- U
    “傅冠雅，不要看了，把電視關起來吧……”

    她告訴自己。
1 t" [4 O! N% w. F
    “你現在該做的，是去廚房，泡一杯熱牛奶，把它喝光光……”
. O! ^, l- T/ ?+ y- p
    她一個人產檢，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挑選嬰儿用品，一個人布置起小小的娃娃床。

* Z$ ~0 S# z# ^: N9 R0 N0 z, n1 K    一個人做寶寶成長記錄，掃描超音波照片、列印，貼在記事本，再寫下日常點滴、醫生叮嚀、身体變化，仔仔細細地。

    一個人撫摸肚子，和寶寶徹夜說話。

+ ^) n& ]8 L+ d! L! }    是她自己，選擇了一個人。
+ p% y! Q2 Z) V! _2 K+ a) q- ^- O
    她可以躲回父母羽翼下，讓他們照顧她，只是顧及他們感受……

) p1 F5 |8 l5 @" f" l    害怕他們說服她舍棄孩子。
3 e( U: U% z( s3 m6 [
/ n3 \0 H) M/ [- C0 g/ _    害怕聽到老爸唉聲嘆氣，說他看走眼。
' O# V2 H. R1 ~$ v- ?
    害怕娘親為這件事，又和老爸爭吵。

( U( L  S+ ~4 ?' Z3 S    害怕大姐用玩笑似的口吻：“爸挑得也不怎麼樣嘛，妹的下場，還不是離婚？”

    “說什麼‘信我絕沒錯！田忻炎和李升峰不一樣’——是啦，有一點不一樣，李升峰女人越挑越丑，田忻炎倒選了個美女。”

8 U+ b; x6 H. c( X; Q6 V& o    所以，她撒了謊，欺騙爸媽，她找到新工作，就在新家附近……
& |8 [: @. \; q6 L( ?
! T8 b* V* V9 _$ b1 |    工作有點忙，不能常常回家……

& V' z. z3 F" r. r    她很好，沒有半點不開心，離婚不是什麼大事，打垮不了她……

, G6 e$ u& T: {9 \    一個又一個的謊。

  產檢完，她到超市買了新鮮水果，途中看見飲料店，忍不住偷渡一杯珍珠奶茶回來。
3 c1 e1 M' |$ W5 J) n3 ~) H- x
9 L  I/ q' V. C7 z4 ]( u    孕婦該忌口，她知道，可是今天特別想喝……

* L' m3 T3 y8 i- H3 u    放縱一次，就一次，她保證。

5 m8 u$ X0 |, l3 O( |& F3 P. V    回到住處，在一樓管理廳，意外看見楊士偉……或許，該說“不意外”。

    他迎上前，幫她提水果，來意說得明白：“這個月，你沒有來拿支票。”
% P  {# t  j5 Z! F- a( ?5 g
" o. D: R' L$ y2 V5 T/ E6 `: Y4 k    “……”傅冠雅頓了頓，才回答：“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去拿，在考慮，要不要干脆不拿？”她臉上有苦惱，這問題確實很困擾她。
/ |8 g% x! C( q. R+ C9 E1 U8 ^! i9 l& N
    “是那次我太晚回來，讓你等太久的關系嗎？實在是客戶不放人……”

    “不是的。”她搖頭。
/ M2 ~- L. m4 t
    “還是，哪個職員又說了什麼？你不用理他們。”楊士偉曾親耳聽見有人背后對她的碎語，畢竟八卦人人愛說。

    他突然再想到，“又或者，是你差點和夫人碰到面那一回……”

    她仍然搖頭，苦笑。
  @' i: m( J2 ~/ j0 P
    “……我越來越覺得，當初，他堅持要我到公司領錢，是希望我有自知之明，能知難而退，沒那個臉去討。”她半玩笑、半認真。

: N1 X" M- B6 K. u: g4 V) p6 {- D. K    “傅小姐，你誤……”楊士偉想替老板澄清。
5 X( W, D+ ?& H2 u0 y0 A
% C. L7 j; o0 Y5 ]2 B4 K/ R    “我不能一輩子向他拿錢，他也沒這種義務，既然……遲早都不拿，我應該開始學習怎麼靠自己。”
- J0 I3 h# |" z8 E/ z) l
4 f6 V, I% R( P( j: ]1 y6 W    “你才領了十二万耶！”未免太寬宏大量！起碼，拿個三年份！
5 ~& ~, `9 e! C& J
    “他給了我一間房呀。”仁至義盡了，有几個男人做得到？

+ p8 w( D- Y: Y8 j7 Q* [    而且，從住下迄今，她沒收到半張水電帳單，全由誰買單，不難猜想。
8 {* n' @$ I, }
    “你接下來才要開始燒錢，干嘛跟老板客氣？”
' F4 A! d0 @7 t  C1 I
    房子只能住，又不能吃。

    日常生活開銷，總不能拆屋子來賣吧？
( O: i! J4 _. l! L0 j4 X7 [* u
$ i. I9 z. p+ \( ~: M, W    “我不是客氣，只是之后……我怎麼去？我肚子都快藏不住了，去公司，給更多人當話題嗎？”她摸著肚，眼里有笑，有落寞。
/ e' B. \* m  j
    今天一襲寬大娃娃裝，還能看見微凸。
$ W7 i; _5 \' T! t' m" Z* X
$ \; D! y, W" U; l' ~% ~    她回望楊士偉，繼續說：“以后，難道也抱著孩子去討錢？算了吧。”
2 @  r7 y, L) H) m, D) t. j) f
    “這……我幫你去跟老板提，總能找到解決方案。”
# c# n! k: Q- K% A6 h* w  o
! m) U" v$ R+ W! |    她一臉淡色，不期不待。
$ J* b' e: `% T4 e+ w# [4 j, p
    “這個月的支票，你先收下。”
4 e4 C' I; Q2 h
    “我還在考慮……”
- ]( z& ]6 F0 S& c
    “你慢慢考慮，考慮完，是要兌現，或是撕掉，都隨便你。”他硬塞給她，不容她反對。

    傅冠雅說不出拒絕。

0 L1 n7 P( E5 h3 G9 P; y1 h) w    有時，她無助得希望有人伸出援手，幫她……
% t, ]& C8 @1 g5 E. l
/ ^" a. P- a9 z- G    這樣的辛苦，她早就知道了，既然選擇，也只能面對。
. l" p+ b" O; D! _
- Z" L& u  y* ~  U2 E$ l# V0 s* J    “我幫你提上去？”他指手上那袋水果。
: t" N. F, ]- H6 t' P
) H5 A* }4 w! K% Z0 L    “不用啦，几顆蘋果而已，不重。”

1 \- s9 d% f8 G    她拿回他手上的塑膠袋，慢慢走向電梯，按下鈕，等待電梯下來。
/ ]& V& F1 S$ X) u. |+ }
7 F) B0 W6 I7 t4 p2 C5 [9 s% P    “傅小姐，好好照顧自己。”

    “嗯，謝謝你……”
3 D0 d% @' U3 J$ @3 u( O4 ^
    這種關懷，讓她感到窩心。

    電梯門打開，她走進去，向門外的楊士偉點頭，當作再見。

2 z1 O9 ]$ m( ^, R8 u, a    “奶茶也有咖啡因，孕婦少喝。”門關上之前，楊士偉冒出這一句叮嚀。她來不及回應，電梯已經啟動，緩緩上升。

    傅冠雅在電梯里，眼淚落下。

% a0 R& |7 M( b7 E8 w; @) U    她好想聽見，有人用著這樣的制止，絮絮叨念，半寵、半威哄，告訴她……這樣不能吃、那樣不能吃，你應該多吃點什麼，你最想吃什麼，我買給你吃……
4 L0 @1 P! X& ~  T6 v3 J9 C$ l. F# \
+ H" g% S# e& g+ w7 s  ~- _    “進來。”

    沉穩的聲音，應允著敲門者的請示。
# F$ G+ U: z$ [: P3 `& Y
4 k6 o3 @/ m- F  S5 b1 a& y    “老板，夫人的生日禮物已經送到了，您要檢查一遍嗎？”
. H& g3 v6 R+ o& L
    三十万的鑽石項鏈，璀璨耀眼，會扎人眼睛的。
" [  B3 D- s& o) n" Z9 V8 Y# k& U
    “不用，你處理好，直接放桌上。”田圻炎沒抬頭，專注審視建筑設計稿。

    “是。另外，晚上的湘園餐廳訂好了，三位，七點整。”包含蘇無敵，一家三口，准備為蘇幼容慶生。
/ o' j) m* {/ ~  n
' q+ W6 W. G  `% H" u    “嗯。”淡然的應了聲，毫無半絲在意。
* _, {2 X$ Z  d
    報告完，楊士偉准備退出去。
( V+ N0 \# h7 E# h6 i
* v% I5 i0 J9 t  [- d, \3 c, g    “她這個月為什麼沒到公司？”田圻炎仍維持低頭，淡淡地拋來一問。
+ @- v1 j$ ^+ I2 @  u$ e& i2 x
    “她”是誰，完全不用多做說明。

    “傅小姐忙，我幫她把支票送過去了。”
2 T5 ]* B: z- @" a5 @! n6 T
    田圻炎終于抬頭，濃眉緊蹙，對楊士偉的多此一舉，顯得不悅。
  K) v8 Y, B  a) K7 o" E
    “我說過，叫她親自來領。”

1 _& U7 \& q7 V    “……老板，您是存心刁難她嗎？”連楊士偉都產生了懷疑。
8 M4 l* f! Q0 q% }
    “什麼？”田圻炎臉色更沉。
+ ~7 S" F" c& n  K" |7 C& g( a& f
    “是不是您在等，等她自己開口，說她不要這筆贍養費，想用這種方式逼她放棄？”

    “你胡說什麼？”
. O" V: X  @, n. u( n; M6 Z3 K
9 w' L  X0 X. S. o6 j9 ~7 e    “因為您從不避諱，讓她看見或聽見，您新婚燕爾；您也從不在乎，她一個‘前任夫人’的身分，踏進公司，會不會被員工指指點點；您更不曾思考，万一，她和夫人正面碰到，她心里做何感想？難不難堪？”
7 z8 `" a+ Y* B1 b# {- c0 c
/ [' K; U) e; L! y# L  G6 B! c0 O+ @" p$ ~    楊士偉口吻不失恭敬，一條一條，像在報告行程。
; M+ x* c" W2 R( h4 M2 F& {
    田圻炎表情震驚，似乎沒想過這些。

    楊士偉話還沒說完：“如果，您打的主意是這個，我建議您，直接把話挑明了說，傅小姐不是貪心的人，她應該會主動放棄贍養費。您就告訴她，不滿一年的婚姻，能換到一間房，已經對她很寬大，年輕人辛苦工作，領22K大有人在，沒道理她什麼事都不用做，白領如X。”

    “住口！誰准許你亂講？！”
  l. Q+ S' o) A
* f. M! e2 c: I& D: h3 w( m    楊士偉的話，太現實，太酸諷，聽得他變臉。

    “可是，公司員工就是這麼說。”楊士偉一貫好秘書笑法。
& T+ J4 g. u& t/ F9 \2 c/ ^1 M
    “說什麼？”

    “她每次來公司，大家都在咬耳朵，笑著說‘又是來討錢的’，或者，拿兩任夫人相比，說哪一個漂亮，難怪哪一個勝出、哪一個落敗……”

" {, i$ x- u9 O4 e    她遇見的遭遇，田圻炎全部不知情，有些話，傳不到他耳里。

    “夠了。”田圻炎不想聽，桌下的雙拳已經握太緊，指甲扎得太深。

    楊士偉語帶試探：“您若開不了口，我可以代勞，就像去逼她簽離婚協議書那樣。”這種折壽的缺德事，你敢下令，我辦完之后，馬上丟辭呈。
, u' I) L( V5 J: n
* [  @& b- C$ p- u  \    田圻炎的沉默，並不代表他在思考楊士偉的爛提議。

1 }* Y8 d6 J0 m! Z    他沉沉呼吸著，藉以平息胸臆間的疼痛。
" J5 r3 j: y) q$ l: ?4 |; K6 N
    “我沒有要刁難她，也不要她難堪，我只是想看她一眼，看她好不好。”他說得很小聲，近乎自言自語。

9 h' }$ t- h- D5 j& Q/ ~8 L    只能用這種方式，看見她……
9 r6 F: N* D; J" m5 j. c
( {0 T) H+ F; C2 _7 I    幸好，老板還有天良，也正如我猜想，就是想看人家一眼嘛，弄得像壞前夫一樣，干嘛呢？楊士偉暗暗松口氣。
( N9 ~% x! Z, U% N# K, E+ v0 v
    “以后，你親自替她送過去。”

    田圻炎不再堅持。
0 y7 \0 L% x8 R
' G7 R5 p; s: V9 Y    不再為了他的私心，讓她面對蜚短流長。
& j" p% L3 o' r) y6 |4 n' |1 }7 A5 Q9 t
( t; C' K$ c2 @; M+ Y, U    他無法親自看她好不好，只能退而求其次，由楊士偉去替他看。

    “是，親自。”楊士偉認命接下新工作。
  y* x- \, B# H
    田圻炎點頭，讓他退出去。
1 n6 V. D1 Y& ?6 A, [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還來不及拉開的窗簾，擋住日光。
0 e! @1 |' y7 o
' ]" V7 Z1 H8 J. w8 X- F    沒有笑聲，沒有明亮。
. l9 X0 S2 C- v
3 t0 S: G. M: j) n2 b6 j, ?" @    失去她之后，他的生活也只剩這樣。
, p0 ~+ R3 E) Y0 G2 d0 l
  M* y2 L, ~. q: b, J    寄情于工作，讓自己……很忙。

& u! D6 \9 y( l) O# m6 ]    與蘇幼容扮演恩愛夫妻，彷佛細心熟記種種節日，該送花要送花、該吃飯慶祝就吃飯慶祝……
1 T; d1 [4 F3 L' u1 Y- M  j$ ]
1 H( b6 s# C" p1 o& b    忙著作戲，讓蘇無敵開心。
4 G7 l8 s$ ]* S
    忙到，無動于衷。

    忙得對這一切，麻木。

    傅冠雅也可以選擇不再是一個人。
+ l; l: ]" _1 C4 X3 h! C( l% m
    房子太大、太空曠，只有她自己的聲音。那份寂寞感，揮之不去。

    既然，她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房間，空著也是浪費，加上她思考過收入和儲蓄的問題，于是，她決定出租一間房，為自己找個“室友”。

    一方面，有人同住，互相照顧，另一方面，不無小補……在她最后決定，不去兌現那張支票。
; g9 U9 N/ _1 q2 }$ g9 }5 O
    她的新室友，可愛的“賴皮”小姐，一位半工半讀的夜校生。
9 ]' U- N. T4 Q7 p+ F7 m
    “五千塊含水電、家具，能住進這種豪宅？！管理費不用分攤一哇靠！光一間房間，比我現在租的小套房，大三倍不止！”

    賴皮小姐姓“賴”，不叫“皮”，一踏進屋子，處處驚呼、時時抽氣，哇靠聲不斷，猛看見傅冠雅的肚子，又自己拍嘴：“胎教！胎教！小寶寶面前不能講‘靠’。”
) l- J- c1 ^3 d$ A  Q6 M
    然后，下一秒，又聽到……
0 @/ X  y& p! N$ y
0 c9 w0 ?% V5 l+ F4 D6 r# R3 D) F    “哇靠！好多漫畫！好多小說！靠，這本絕版我沒買到！”賴皮小姐几乎在書牆前膜拜，周身一整個光芒四射。

' ^0 W9 e& f: }  j# y    “所有的書，你都可以拿去看。”
5 C2 z' U& M/ J" ?7 q/ r. E6 ^% z
    “靠！五千塊還含租書費，我要租！”
, p2 P) D0 ]4 m  @
6 ]* C  O7 G7 A! U. `$ ]2 m    “不過，我之前有先提了，再几個月，寶寶出生后，可能會有點吵……

, m; q3 a) K; R& K6 v- i9 M8 P5 S  v8 K    傅冠雅征室友，只有三項要求：一女性，二好相處，三不怕吵。

    “我不介意！”賴皮小姐咚咚拍胸，動作爽快。
7 I8 `, x3 Q2 s8 u
    “那麼，歡迎你搬進來。”傅冠雅與她握了握手。

# E' o& d+ N; W. u+ l8 {! a. L    賴皮小姐太興奮，除握之外，外加左右搖晃。

    “我今天就可以住進來嗎？我沒什麼大行李。”賴皮小姐有一雙很亮、很靈活的大眼，笑起來，還有小小酒窩。
% R* z1 u% j! b; O) A% y& W/ R
    “沒問題。”傅冠雅喜歡她的活潑，很有感染力。
1 ?# h- B) M: i, j# Z
    “哇靠！是喬巴——”再度慘叫一聲，賴皮小姐往壁掛方面飛扑過去，把粉紅色公仔當成神。
' ?% [! z& s" f0 g
5 r3 w: P9 ]* D& ?    要是不把“哇靠”當口頭禪，就更好了。
7 ~% f2 l) _1 I3 e
9 P# J# U  ?* |! C/ b2 y% T% T0 j    肚里的寶寶動了動，好像跟著賴皮小姐一塊儿手舞足蹈，特別活潑。
, G7 V! ^* i6 t0 l2 h2 N4 e' R
    看來，寶寶也喜歡賴皮小姐。
/ c+ W! m6 u7 J1 y
    于是，她不再是一個人。
# n- k, ?6 D. ?' E
    生活里，多了活力十足的笑聲。
6 y% l+ Y+ G7 a0 E1 U
$ R9 h! g$ j4 w* W* f4 l" J0 U    “雅雅姐，你……是富豪的情婦嗎？”

& E* T/ M/ ^4 P    賴皮小姐心很直、口很快，正義感十足，住進來一段時間，總看見傅冠雅獨自一人，搭著捷運去產檢、去公園散步，她心里的疑問越來越膨脹。

% ]$ V, r/ M& ?1 g0 t- V    藏不住話的她，很順口一問。

    能住地段超貴的豪宅，不用上班，懷著寶寶……怎麼看，都是情婦人生。

    “我像嗎？”傅冠雅正在編蠶絲蠟線，聽見這提問，不由得失笑。
5 F& s' t; h8 g) k
0 }, |. ]6 z, Q. E0 N* e* Z7 o: |    “人是不像啦，但生活超像的。”賴皮小姐晚上要考試，一邊背單字，可惜心根本不放課本上。“……怎麼沒見過你家男人來看看你？”
9 O; }5 S, T" q! l$ ?8 u
    “哪有什麼男人？就我自己一個人而已。”
) Y4 A; }8 n1 `/ Z
' H  ~9 g0 m* y    “沒有男人，你肚子里那條人命，從哪來的？又不是雌雄同体，自己受精哦。”好歹健康教育那一課，賴皮小姐學得很認真，男女構造背得清清楚楚。
. T0 M6 Y* {/ v3 \. x/ D( i' \
% f! O+ ]" w# h) J1 o6 f    “以前有，現在確實沒有，我離婚了。”
& T8 W; A6 U0 o) B; W8 ]
    “咦？——哇靠！你結過婚？！”明明只大她几歲呀！

    “房子是我前夫送的，我的‘贍養費’。”
. H7 X" y' Z: Z7 i
    “哇靠，能送一戶豪宅，換做是我，也趕快去結一結、再離一離。”真好賺耶。
* M$ C0 c! O8 }4 O! {0 z1 c
    “哪有人為了房子想離婚呀？”傅冠雅笑她異想天開。

    “那……你為什麼離婚？他知道你懷孕嗎？知道了還是堅持要離？”

    如果是，賴皮小姐唾棄他！以后見他一次，扁一次！
$ t% ~4 F& [0 q; L! L5 R7 A
    “小賴，這几條再麻煩你了。”傅冠雅不回答，選擇轉移話題，手邊第五條手鏈包裝好，交給賴皮小姐。

! ?& V$ R, v; p' {/ N    日前，她做了一條送賴皮小姐，賴皮小姐戴著去上班、上課，沒想到几名同事及同學，紛紛追問哪里買的，一聽見是房東手工，也拜托賴皮小姐代購。
. D( G, ^$ m" T
/ K0 Q9 ~- ~6 Y    傅冠雅閑暇之余，賺了小小一筆手工財，不多，几百塊而已。
  N' @  p( {0 c
    “小事一件。”賴皮小姐收進背包里。

6 R& A6 J$ C; H0 h    電鈴聲乍響，靈活的賴皮小姐跳起來：“我去聽。”
; L1 j& K( R: ]2 }
    咚咚跑去，接起對講機，管理廳告知有訪客，詢問是否同意放行。

    “雅雅姐，有位楊士偉……你認識嗎？他在樓下。”

    “認識。請他上來。”
9 v  ?3 i, ~! p8 w! H8 I' k
+ w& _1 ]2 A9 M) ]% K% @    該不會是“前夫”吧？賴皮小姐佇守門邊，開門等著。

    那一臉的氣勢頗有要對戰薄情郎的凶狠。
! O1 {/ S/ p2 p
  }' n$ V6 f, F, P2 e1 U, B$ Q    楊士偉一踏出電梯，遠遠地，就感覺到不友善的瞪視。

    再走近，確定“瞪視”是直衝著他來。
1 y( [' r" @& q
    “前夫？”賴皮小姐上下打量他。
7 F1 W6 @' B8 v6 V' K0 p9 W
    “前夫的秘書。”楊士偉反應迅速，糾正，也問：“小姐是？”
4 W: H7 ?% h; C3 E! J0 W
    “前妻的房客。”

    “房客？”這兩字，楊士偉很驚訝。

5 G9 Y; i6 o- _1 s! U" [! U$ g5 N    “幸好你剛答得快，不然我一拳就揮出去了。”痛扁陳世美，管他什麼理由，拋棄孕妻，罪該万死，不打，對不起自己。
2 I- K9 Z4 g) U7 F8 Z; h- |  G
    嘖嘖，好暴力。傅冠雅從哪里找來的小太妹？

    “小賴，請楊先生進來呀。”傅冠雅的聲音由里面傳來。
5 I5 g  [4 T( K' Y
    賴皮小姐才挪出走道，放楊士偉入內。

    “你出租房間？”楊士偉還沒坐定，便先問。

* i' g; F9 r  _9 R, {! Q, x    “房子太大，多個人，多點熱鬧嘛。”

: C3 s% n2 n4 R' I    “安全嗎？”那女孩看起來粗手粗腳，擺在孕婦旁邊，有誤傷孕婦的危險，長得就是一副“人間凶器”的樣子。
4 T8 P. Y7 k5 A8 O  g/ n  Y2 v7 X
( X6 G. v2 o6 s    “小賴很單純，沒問題的。”
7 J! m# D* V/ @5 A2 v  k- Q( g
    單純？

    單純到……守在門邊，想揮拳打前夫，真是扭曲，呃，修正，是扭轉了他對“單純”的定義。
- Y" j: o. V# L2 e: K4 @8 Y# G7 _
* `$ e4 ?2 p$ s1 ^    “傅小姐，別忙了，我馬上就走。”他看見她要幫他倒茶，立刻阻止。

/ C3 I* J* h6 z; y, N    他的來意，彼此都知道，他也不拐彎抹角。
9 E: N6 C" X3 A# p6 L, Y0 \/ k8 `2 ~
0 d. i9 y4 D: W4 s7 J: A    支票掏出，擺上桌。

5 K8 W0 ^- g$ t9 t    “這個月的。”他說。
6 L$ O3 Y4 k* s
1 [6 V7 u1 S& E# b8 j$ |, N9 H    傅冠雅垂眸，眼光有些黯淡，片刻后，才開口：“我決定不領了。”

    “以后，我會親自送來，你不用再去公司，老板同意的。”

    “你拿回去吧。”她沒有改變心意。
2 }- R: U1 _3 Y7 o- l
" F% p9 ?& r5 G4 Z4 ?6 _6 q    “傅小姐，我奉命親自送來，再拿回去，我不好交代。”

3 H6 f1 g9 {: b* z, |: Y( x6 l# ]  g    傅冠雅起身，回到房間，再出來，手里同樣拿著一張支票，上個月沒有兌現的那張。

0 v/ Q3 f1 T5 }* I% e& F    兩張支票，疊放在一塊儿，遞回給他。

    “你跟他說，我不需要了，幫我謝謝他。”

    楊士偉很為難：“至少，孩子生下來之前，你還是拿吧，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別讓寶寶得不到最好的照顧。”
3 ?4 o* J2 E  S1 F4 ]. O
    “你放心，寶寶很好，在孩子身上花錢，我不會吝嗇。”
! J( X9 J* b! o( A4 H! O
. O. Z" ]/ \2 U  G    “你要知道，這兩張支票我若拿回去退，接下來，親自上門的人，換成是誰……”想逼老板露臉就是了？
9 C5 ~) G2 D! @+ i( {; p9 V
( V/ S- B' P( t- J7 ^/ O8 Y    傅冠雅面有難色，細眉緊皺著。

' M/ ?$ q! K( v# ~6 q4 b    賴皮小姐摸不著頭緒，也搞不懂情況，她只知道傅冠雅現在很苦惱。

: D+ |3 X3 M9 D8 x& _    賴皮小姐的正義感洶涌澎湃，激發她站出來的狠勢。

/ Z1 W; a$ H9 c4 K' ~- X0 Y3 h    “你干嘛逼她收？這什麼錢？封口費嗎？或是等寶寶生下來，要買斷寶寶的錢？！很過分耶你！還有你那個無良老板！”
9 w: M/ `6 g# j6 B3 Q- B+ `$ J
    “房客小姐，你誤解了，這不是封口費，更不是買孩子的錢……”

    賴皮小姐橫眉豎目，一腳踩向楊士偉坐的沙發上，惡狠狠進逼：“哇靠！我知道了！是叫雅雅姐生完孩子后，逼她滾蛋的遣散費厚？！”

+ `7 ?: S1 l0 e  u+ {: n# a, D# O    “當然不是……”

    這根小辣椒，腦子里裝什麼被害妄想症？
* Q% e# k- s- K9 o: Y
4 \3 f; B1 u5 ?5 K    “拿回去給你的無良老板！叫他去買藥吃啦！”賴皮小姐一把抓起支票，往楊士偉口袋狠塞。

    凶惡的模樣，彷佛他再羅唆，接下來就是塞他的嘴。
1 B7 t; Y% r. C2 M) S
8 m/ T0 r, P" ^$ O8 N/ d0 b    楊士偉還想辯解，一旁的傅冠雅淺淺一笑，拍拍賴皮小姐，賴皮小姐才肯哼聲，挪走了腳。
" u4 J1 A' v7 t) J+ H7 Y1 Z
# K% m' ]( P& x* j% a8 q    傅冠雅才緩緩地向他搖了搖頭，要他別再堅持。
3 |7 h( U5 i. e; U, |9 v! n
    “你退回去給他吧。我不認為……為了這種小事，他會親自登門。”
& K# f' Y8 a, o$ e+ }8 D, B: o
    對，所以她何必被楊士偉的話嚇到？

; L4 w% X( A. E5 f    還擔心了几秒……万一，他真的找上門，她該如何是好？

    根本不會發生的事。

    不會發生的妄想。

% J3 [: B& h9 ~    “傅小姐……”
. F+ v7 p$ \" D# F" D% T
8 {' p' J- n7 M) n: E    “謝謝你特別跑一趟，更謝謝你幫我爭取，抱歉，要讓你面對‘退票’的后果。”

+ y6 U! G/ F# V7 y, k5 ~    對楊士偉，她滿心感激，不只是許多地方為她著想、替她安排，就連那一次……在公司中，險些遇見蘇幼容，也是楊士偉掩護她，幫她從角落躲開，讓她不至于尷尬去撞見，田圻炎和蘇幼容那麼融洽、那麼恩愛……
& Z5 {9 x0 q1 p8 ^0 \2 g9 L1 g: W( K
    那麼不像作戲。
3 |/ G& i+ p: b+ m5 A
    “老板那張水泥牆臉，我几乎每天要面對，不差多這一回……”
5 l  {  M( z4 n3 _
    傅冠雅聞言，衝口就問：“他……沒有比較快樂嗎？”

7 W: p5 P# O4 c7 F    問完，馬上后悔。
. y5 i# e: E7 d- R' X# W8 C
4 K* j' B* B0 I2 z5 Q; t    她不想被人看見，她對田圻炎的在乎。
' k  ^- M& M! L3 L- a% N
    楊士偉搖頭，十分堅定：“老板最快樂的時候，是和你結婚那段時間。我已經算不出來，他上一回笑，是哪時的事。”
% d$ Y' K( T3 n( |! K
    公司天天低氣壓，最靠近老板的他感受最深。

3 h, W  v; A" }1 K    田圻炎當然還是會笑，應酬所需，表面工夫，扯扯嘴角，敷衍了事。
4 D* e5 Y$ ]. V2 ^
    皮笑，肉不笑，心，當然更不。

    楊士偉口中的“笑”，是發自內心，更真實的那種。

9 t3 ~4 X0 k2 Y8 B    “也許，他只對田太太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傅冠雅另有解讀，不想因楊士偉一席話，心湖再生漣漪。
6 u0 {$ ~0 K" g- \3 I
    “傅小姐，你是不是覺得……你和老板，不可能了？”
, K5 J# C" q- O! D0 @/ R
    “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沒有什麼好假設。當初我簽字離婚，真的沒來得及想，以后會怎樣……”她坦白說道。
& A$ K7 q4 g) o# {6 A+ R
" \4 a- s/ @2 X4 J1 U) q    那時太混亂，腦袋都是空的，根本想不出頭緒。
$ d  B% X2 F( s. S
    之后，忙著搬家、適應種種孕期不適，也沒辦法多想。

& n7 H$ ?9 o/ q2 l    等到她有時間，開始想，才突然發現，他沒告訴過她，要她為他守候，或是，他在某年某月，會重回她身旁……

' T$ G) |1 F1 D, g- e; l    沒有承諾。
" w) }/ ?% {, n$ p+ W
+ g5 q" ], W! F& |4 h9 T/ u    沒有約定。

5 Q. J; v/ f" Y2 A. r  S    “我，沒有要等他。”

    傅冠雅輕喃說著，說給自己聽。

, \6 D9 j7 d1 h  q, |: c# X* S    我怕，他也不稀罕我等他。
+ |/ ]- L# X- v# E8 [3 k
/ p2 A) @: @+ D2 v. ?) i5 b& `3 `    楊士偉無言。
# c- P* C* d. d/ a
* j* q7 [/ j' {) G    他是旁觀者，無權多嘴，有時連他都快弄不懂，老板心思是什麼。
! @8 W3 g5 o" n1 E
2 t' R2 E1 a& I9 G    事后……應該說，被賴皮小姐“瞪”出去的楊士偉，拿著退回的支票，返回辦公室，雖已是下班時間，但老板一定在。

) j6 G! O# o. l$ b# o8 j* }    辦公室，几乎是田圻炎另一個“家”。

$ b1 p# z- s! N( C- I. i    以工作為借口，拖延回蘇家的時間，有時直接睡在左側休息室。
. J' _0 y3 a8 a4 J, H( p, u8 C; D# [
- l3 E, V3 q& Q4 u# V# N    兩張支票，揉得有點皺，擺在辦公大桌中間。

    田圻炎的眸光，由支票上，慢慢挪向楊士偉。

    “傅小姐說她不需要了，她的同居人把它們硬塞回給我。”

% W" l- t$ T7 o6 a. T8 g9 X1 j    眼神轉為詫異，然后，變成震驚。

( O- ~0 O% Q/ |0 J9 [9 `    田圻炎足足有好几秒，喪失反應能力。

    甚至，連呼吸，都短暫遺忘。

% S, b3 |2 o: b& Q    她……找到另一個人，照顧她，陪伴她，愛她……取代他。
7 C+ y" g- h$ A' A2 [; r. A
    他最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mwyife

第十二章

" X- `- ?, m* Z8 E  ]    待產室里，兵荒馬亂。

4 j* s- F+ j4 f* z9 J4 \% J% r    右前方那床，待產的產婦凄厲哭叫：“好痛！好痛！我不要生了！救命呀！叫醫生、叫醫生啦！”
* F- m, R4 X2 p0 S  p, D
    家屬緊張兮兮，來來回回跑到護理站，不停拜托護士來看情況。

3 C2 s) {7 c0 h+ ?: g9 J    “還早，才開兩指。”護士經驗老道，知道離生產尚有很長一段距離。
; W* Z" K1 A4 w* A' d
  |1 D. O% z( T% g9 R  h; C    “都是你！你這個混蛋！嗚嗚……”產婦開始痛罵老公。
5 V$ U( ~$ A7 f, }" ^2 W
    老公任由她罵，一直討好陪笑，不斷說對不起。

    床與床只隔著布簾，所有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左前方那床，准媽媽正為了即將上場的“大戰”，努力吃，認真吃，胃口超級好。

; I/ k9 {+ M9 L% J    “蜂蜜水喝了沒？”婆婆問。

    “要不要再吃一顆小籠包？”媽媽問。
4 O4 a: E( B+ S4 u! U: A  H
: A4 W0 d7 m  P    “老婆，玉米濃湯我幫你吹涼了。”丈夫說。

    簡直像是……來待產室野餐，一家子和樂融融。
+ t9 {+ E# N- l, @2 ?
    護士事先曾說，趁有食欲時，想吃就吃，只要吃得下就好。
& w2 A& H+ i9 K: u/ W7 J7 t
/ M, ^" U3 b: T" B7 a    隔壁床，待產那對小情侶，忙著玩平板，憤怒鳥的叫聲“咿呀——”地叫。
& {; N% O# Y& a
! D0 {0 R, D1 i9 p, s    “老公，幫我過這關。”

    “就瞄准這邊嘛，然后——喏。”
% Q5 C- |2 a1 A; x9 G; O
    “我等一下進去生，你再幫我過4-3哦。”
/ K1 o; U" f9 b5 W5 h, e
    傅冠雅躺在床上，是最靜悄、最沒發出聲音，也是唯一一個獨自前來的產婦。或許是她沒有家屬陪伴，護士特別關心她，注意她的狀況，怕她發生意外，沒辦法被立刻發現。

    疼痛邁入第三個小時，而且仍在持續，一波一波的，才稍緩，又馬上激烈起來。
, @/ i1 ~# k/ t
    相較于右床的慘叫，她只是呼吸聲變大，偶爾，几聲痛吟逸出緊咬的唇瓣，其余的，也沒有了。

    叫了，也不會有人安撫，不如省下力氣用在后頭。傅冠雅是這麼想的。
# c7 r; ~4 U1 X8 O
: T2 ~8 Q& E) I    這一刻，時間特別慢，煎熬特別漫長。
. v4 e  c! T7 |1 Y* \2 m
6 }) Q6 x* M4 T5 e8 G    終于，右床的待產媽媽吼到沒有力氣，終于被推進產房，准備迎接新生命到來，家屬慌忙轉移陣地，改往產房方向聚集。

    待產室整個安靜下來，只有胎心音監測機的聲音，細微規律。
% l. @" }! [: W3 N3 p2 Z5 O
    左床的准媽媽也停止進食，開始進入密集陣痛，忍不住發出哭聲，陪產的丈夫不停安撫。
  \3 d5 N! u8 ?1 O" o  A
) [- o* L1 G4 }, o1 S( R' Z; t' j  m    傅冠雅要送進產房前一分鐘，在冰箱上發現留言的賴皮小姐，匆匆趕來。傅冠雅看到她，第一句話是：“你晚上……不是要上課嗎？”這時她已經滿身大汗，嘴唇都咬破了，雙眼血絲明顯，氣若游絲。
7 v, L3 c' j8 Y3 S
    一見到熟悉面孔，酸軟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滾出了淚水。
" n. }+ i& \2 a7 ^
+ `8 W" T$ p$ c# h    “拜托，生小孩比較大條好不好？！還管上不上課！你干嘛不打電話給我，我請假陪你來呀！”

    “我怕你來，以后不敢生孩子……”傅冠雅想說笑，但笑不出來了。

    “要送產房了，借過。”護士出聲提醒，動作俐落。

    賴皮小姐快步讓開，目送傅冠雅進到產房。
; e* P4 ~( w" N% f3 t
    待產室一角，擺了個眼熟的小行李箱。
0 a) {& J( c6 U) {* E% E
    賴皮小姐認得它。
% U" ]& N! r4 s, d& [
; L3 G' n+ q  G9 ]    早在好几個禮拜前，傅冠雅就開始收拾所謂的“生產包”。

6 Z- j; g8 E( }! U  N) T& z6 }    她拖起行李箱，到產房走廊外等著。

    “雅雅姐自己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拖著行李，到醫院生寶寶……”

! b( {3 V( z8 m8 d  R- X    可惡！那畫面，讓賴皮小姐好想哭！

& X$ i3 G  Z7 X" W    “連留言都只是提醒我……‘晚餐在冰箱里，要記得熱來吃，我去醫院生孩子，你乖乖去上課’。”
. n6 z* U7 \: t+ y0 X
    賴皮小姐真的流下兩滴淚，替傅冠雅感到生氣。
& x9 E! i  z) O* ^
    眼淚沒澆熄怒火，倒像火里添油，燒得更旺。
" H1 k' D, C4 o) Q/ c. S
0 s  H# j7 t0 N0 c( s9 E9 q9 D. S( R    “哇靠，搞什麼鬼！她一個人在生小孩，其他人都死光了嗎？”
4 f  }2 O/ j9 a7 ~* j1 j
5 r4 r" d. g% z2 [* W7 O    她太氣不過了，拿起傅冠雅的手機，滑開通訊錄，開始劈哩啪啦尋找名單，顧不得隱私不隱私。
5 d- z1 x7 U' Q9 C/ r: z
    頭一個，名稱寫著“老爸”，她打過去，聲音剛哭過，說：“雅雅姐在生寶寶！拜托你，快點來醫院陪她！”
! t3 E; {2 _9 A% t4 e0 N
    得到的回應是：“你詐騙集團哦？”然后被掛掉。

5 G6 O+ S* X: h2 s$ ^; W    第二個，名稱寫著“娘親大人”，她不死心，再打，重復同樣說法。
" j$ a% X" W$ S9 v9 }
    “我老婆在洗澡，你是剛那個詐騙集團厚？”再掛。
. l# B+ ]& E2 t4 W
    “哇靠靠靠！我用你女儿的手機打，還什麼詐騙集團呀？！”
7 _- H1 R9 w' C/ `. V* C/ q
    都不看來電顯示的嗎？
+ B! n5 w8 C( H1 J/ C' C+ K% \
6 a( ]5 }7 X4 K% N- g  ?2 _    名單繼續翻，這一次，鎖定了這一個。

    田先生……

    唯一一個，在姓氏旁邊加上臉紅表情。
' w- u$ h) s. _1 b! p% ]
+ H& Y- Q3 T" e: G    賴皮小姐直覺知道，這家伙的身分獨一無二。
4 j3 n' D; \! E2 P
4 d  D3 v3 _5 I! H* \$ R    至少，不會有誰在自家保險員的名字旁，加上這種鬼東西。

) h8 Y$ s# Y# w  j    撥過去！

! i' A  K$ i9 E' X( p* U0 z& i+ n    田圻炎的手機，乍然響起。

    他冷淡瞟去，甚至連手都沒伸過去，直到蛋幕上，燦爛的笑臉照片——屬于傅冠雅所有——落入眼簾。
0 P+ I: `" k9 @  S! p0 B5 s# g$ q
    那是某一天早上；他剛醒來，她正彎著腰偷拍他睡覺，被捉包后，還一臉笑咪咪的說：“你的睡臉，好可愛哦。”

    明明是她的笑顏，才真的可愛。
5 k6 T1 d1 B, q1 x7 V5 n" J
/ c. B2 U& C: \; Q. i    他本能拍下她這抹美麗……
  @2 E* h' u* x2 M9 \) h9 F! b1 @8 t
    提離婚迄今，她沒有撥過電話給他，質問，哭訴，歇斯底里，追根究柢，一通都沒有。

    而他，也不敢打。

; n8 }, }7 V6 ]& t7 O' L: c. B    今天，她卻撥給他……

, |, `0 {# ^" b# r    鈴聲催促，他快速接起，還沒開口，竟發現自己喉頭緊縮著。
. n, J/ ?& U+ O3 u3 p
' [) e9 o/ H5 K1 @    “……雅雅？”

    “我雅你個瘦肉精口蹄疫啦！你是前夫對不對！你是那個拋妻棄子的爛男人對不對！我告訴你，你最好穿防彈衣來醫院，我一定扁你！一定把你扁得連你老媽都不認識你！”
! l; O& u0 B% L2 z; C- t1 \5 H  [
    賴皮小姐爽快痛罵，前兩通的鳥氣，一塊儿發泄。

    “……你哪位？為什麼用傅冠雅的手機？她人呢？”田圻炎口氣也很冷。

6 Z- K- ]3 ?& S3 E; H% ^) i% Y    “我是你前妻的房客！用她的手機是因為她不方便！她人呢？她在替你這個混蛋生小孩啦！”她一口氣回答，怒火正旺。
1 O9 I3 F$ Z8 ~1 V6 z  _7 V- K
    “什麼？！”
, l. H9 g# Q1 l- I
' t  S' H5 c& Z- [' `- j2 u    “你耳背呀你！雅雅姐在醫院生孩子啦！”

! T( Q! |4 C. K8 a$ T: X    傅冠雅失去了意識，几秒鐘？几分鐘？几小時？她不是很確定。

    半昏半醒中，她做了一個夢。

( n2 S6 T0 t2 l5 ]  h    夢見童年的田圻炎，在偌大、空曠的屋外角落，好瘦、好小……讓她好心疼，好想擁抱他。
( t: `; o/ \0 T+ ~" W; C
    她陪著小小圻炎，一塊儿玩、一塊儿說話、一塊儿畫畫。
8 [1 q% f' \% C( P2 O0 b& N/ O
$ k/ s1 u* q2 d3 t    夢很短，被一陣嬰儿微弱的、幼貓嚶嚀般的哭聲打斷。

/ d. U2 \! ^  a, b8 [; e    她緩緩蘇醒，看清四周，同時，想再縮回夢里的念頭，强烈涌上……

7 N9 D" W  v) @' G    這、這是什麼陣仗呀？！

    右手邊，老爸、娘親大人，一個沒缺。

    左手邊，田圻炎、蘇無敵、蘇幼容，排排站好。

    床尾，站著賴皮小姐和楊士偉。
) H3 t2 M9 [7 Y0 `. S
  [: X5 j% E# R% O7 w1 Q. ?    美夢做完，改做惡夢了嗎？
9 Z- D; b" J5 m5 z, U
7 K* K: j2 \6 `' z; C# {" f4 \: X    所以，眼前這些人，都是幻覺？

    “媽媽可以准備喂寶寶羅。”

    然而，護士口罩下的笑臉，外加送入懷里的重量，以及傷口的疼痛，她知道……這不是夢。

    不該出現卻出現在病房的那几位，終于肯挪抬腳步，走到單人病房前端，一點都不小的小客廳。

' X3 m" d% k# q' ]& F5 ]    護士貼心拉起拉簾，教導她哺乳的方法，為她調整舒適姿勢。
7 ^8 ]2 q" _. P" T1 [
  F" T; G: n% z6 C9 H" n% V    傅冠雅很想專心，可是簾外的動靜，又使她超不安。
' e! o" U) S' b3 ~! `
% S2 I7 G7 T9 ]: g  Z  U    她沒有心理准備，在一生完寶寶后，相隔不到几個小時，就得面臨這種陣仗，還一口氣兩攤……
8 Y3 |' G/ [! |; u
    一邊是爸媽，一邊是田圻炎……同時都是她欺瞞的對象。
) U7 m$ l5 z$ y1 r
    一點聲響也沒有，兩方人馬，好安靜。
$ d( ~/ [1 y; M4 c: A7 u4 ]7 y
. C* T; t) L: i4 B4 s3 O4 Q    安靜過頭了。

. m; h0 U$ Z9 G( \& e    她的喂乳並不順利，心里難免焦急，加上擔心接下來可能面對的種種狀況。其中，她最最害怕，怕他知道寶寶的存在，把寶寶從她身邊帶走……

/ \. w! G/ P; u, c% d! x    不自覺地，她邊喂，邊掉眼淚。

! N2 r, I" U7 _. c6 J    “很痛嗎？忍耐一下。”護士關心詢問，並且安撫著。

  z; ]+ G8 q; p# n3 E' w2 K    “有一點……”她只能這樣答。
* V& o' v- O, f- s. \' y) k
4 a. t$ _# t9 {    布簾外，有人几乎坐不住，要走過來查看情況。
+ @' [" u3 c1 V6 s0 a
0 _3 W3 k8 O) N$ _    “干什麼？你這個‘別人的老公’，輪不到你去看。”

    娘親大人的聲音雖軟，氣勢可不軟，阻止了“前女婿”的動作，也包括差點站起來的傅强生……他同樣算“別人的老公”，乖乖坐回沙發上。

    娘親大人逕自走到布簾后頭，去看女儿和寶寶，提供經驗幫助。

    田圻炎只能佇立原地，僵硬如石像，動也不動，聽見前岳母說：“你這個孩子，連爸媽都騙……自己一個人，不是要吃很多苦嗎？”
* y0 Y# s* U0 \+ J0 C- b
    想罵的話，還太多太多，看到女儿現在的模樣，也罵不出口，只能嘆氣。
; |9 g9 w$ s9 p& s: Z
    畢竟，心疼多過于責備。
; ?8 f# m7 |& A/ i
    而傅冠雅的回應，是小小的啜泣、吸鼻聲。

2 }" {0 y# U. A1 e- \* o    微弱的哭聲，像刀刺在他心上。
3 b) e9 U! I" W  X
5 {; \) {8 s+ |" U% [) [  W2 q  n    “好了，不要哭，會傷眼的。”娘親大人說。

3 R& T" X  {; w$ v1 B7 n    “嗯……”

& ?) Q- P4 f1 k: O9 d, t    剛出生的寶寶，無煩無惱，吃飽睡，睡飽吃，小小要求，一點也不貪心。
  n& Z0 x. q/ c9 r9 V/ i8 W5 T
' p, F5 g0 B9 O8 a1 x- N& |( S    所以，吮完奶，小嘴還輕蠕，已經又睡著了，她完全不知道，她這顆“嬰儿炸彈”，即將引爆一場戰爭……

    賴皮小姐率先湊過來，瞅著孩子瞧，這麼小一只，粉粉黃黃的，看不出來像誰。

    “雅雅姐，是我打電話給他們的，對不起哦……我那時太生氣，很舍不得你，才自作主張……”她現在感到好抱歉……當下怒火衝腦，完全不覺有錯。
+ @/ e; I# a1 ^* Q3 c
4 C6 ]" F. ~) K9 c9 }; b2 C, ?' g* j    “我知道，你是為我抱不平，不怪你……”怪了也沒用呀。

    賴皮小姐的衝動，相處數月的傅冠雅，已經相當熟悉，不意外。
% k$ A) z0 w1 J) m  F( |
    “你若需要我幫你趕人，我隨時可以動手。”

    賴皮小姐很夠義氣，銳利眼神，直接瞄准田圻炎。
* l; k3 G  i7 c+ v$ z
    她也是一直到剛剛，才完全弄懂狀況……從楊士偉口中，了解復雜的“多角關系”，前夫、前妻、現任妻子、現任妻子的背后靠山。

    “……”傅冠雅偷瞄田圻炎。
7 X! h8 p' F6 T# @3 h) X7 y  j
) R2 Q0 j5 a) c) _    他也在看她。

( R/ G' U0 t9 i& l. ~4 K    看著她抱在懷中，他的女儿。
+ ^1 q. V: i- O. v- B
    冷靜的臉龐下，是激動的、喜悅的翻騰，久久不能平息。
6 I% J/ k# G0 K
    一個由自己延續下去，與心愛的人共同孕育，最純淨的小生命。

$ h7 n/ V" o* [& [    他多想擁抱她。

4 F" z8 B3 o* w% {    連同辛苦生下她，那個傻氣的女人，一起抱進懷里。

' Q5 o" w8 E/ {5 U% ~6 f    為什麼……這麼容易的事情，他竟然無法、更無權去做？
5 j& U. r. u! e
    “你前夫是第一個衝到醫院的人，我打完手機，不到十分鐘吧。我本來要揍他的，但是……看在他表現得很擔心，不忘幫你喬單人病房，處理雜七雜八的事，只好先放過他。”賴皮小姐貼近傅冠雅耳邊，講悄悄話。

# R* g; r) f# \    另一個放過他的理由是……体型比例太懸殊，她應該打不贏。

    “他那個秘書也很慘，被他削得狗血淋頭……原來，他不知道你懷孕哦？”賴皮小姐又問。

    他罵秘書，用一種沉且嚴厲，不是大吼大叫那一種罵法：
! J8 Y! h% j, \. s- l6 [3 i
" ^6 h- |  Z  _5 x0 ~1 }8 T0 o    她懷孕的事，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多久前就知道？
. }9 N; S' C- N% P# @' {1 }- ^
& S' N! Y8 f2 ^0 h1 N: J% \    你竟然跟她一起瞞我？

    我是你老板，還是她是你老板？！
) s: F1 h) e; p% k
    又說：
) K! q7 d- w! c% K
    話為何不講清楚？同居人？！那個小女生也叫同居人？！

6 P! {; p' K& i$ s9 i/ M    可憐的楊士偉，一個字都無法辯解。
0 v  E9 S* f% O0 Z
    傅冠雅只能投以“抱歉”眼光，雖然為時已晚。
9 x% N4 x, c, D) e* F, Z# _+ ^: b
    “好了，沒做們的事了，我們家自己的女儿和孫女，我們自己照顧，你們請自便，門在那邊，快滾。”
  `% s- D6 h$ e2 a9 G- _
# w7 d+ ?" h; ~5 m* ]5 R6 c    傅家大家長，下達逐客令。

    蘇家大家長，不甘示弱，高傲哼氣。

# I6 ]% X. E: \" _    “稀罕嗎？我家幼容以后生的孩子，一定比這一個更漂亮、更可愛！你們家的，活像只小猴子！”老人愛逞口舌之快。

    “爺爺……”蘇幼容連忙制止，但來不及了，在場的人不管姓不姓傅，全倒抽口氣。
% ?' U7 @3 t" b6 ^
4 Q+ q* v: {1 y; q; [, [3 q    賴皮小姐率先哇哇大叫：“靠！你自己不去照照鏡子！誰比較像猴子？！”

# x9 I) B9 V# v- B3 X    “哪來的不良少女？跟老人家這樣說話！姓傅的家教，就是你這德行嗎？”
; n: ?# `; u/ k0 @- r: d7 _
; H. B0 h1 l9 F5 a2 g    蘇無敵眯眼鄙視。

    看這打扮，染發、奇裝異服、舉止輕佻，絕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4 R  Y# D5 n  h# {( e7 U4 e
    “哼哼，我又不姓傅，他們的家教關我屁事！”賴皮小姐手叉腰，下巴仰高三十度，用鼻孔示人：“我才想知道你貴姓，哪家的家教這麼失敗！”

    “你……”蘇無敵指著她，一口氣險險喘不上來。

    “我，我怎樣？你媽教過你，可以說別人的孩子像猴？嗎？我媽可是教我，刮別人胡子前，先把自己的刮干淨！”
! Z. J+ \7 ]/ {* r, f, @
# j7 e3 i8 \* v# k! ^* k5 \( v    “你……”
, S; a$ S; E4 `) P1 K
4 _1 l4 q% e. ?, x7 s. x    要比口舌之快，賴皮小姐可不輸人。

- B9 x) L. ], j$ Y# P# i    “你喜歡自家小孩被酸嗎？不喜歡嘛，那你干嘛嘴賤，去說別人的小孩？將心比心呀，而且，小寶寶那麼可愛，何必睜眼說瞎話？見不得人家好哦？”
4 ?5 n/ ?4 v' g
* _; y7 v( [; h& t    “你你你……你這個……”蘇無敵氣到手指發抖。
6 P, U; S; j8 T; |. q
$ c; j- W! d. @3 f    這輩子，沒有哪個黃毛丫頭膽敢嗆他！
( d) d7 ^2 w: V2 A: p4 `5 p  p$ p
4 Z6 j' d* ~0 u    不，三十年前有一個！
  L8 S% [! [2 `2 b
2 u: ~2 }: C7 \1 W+ [" v. J    拋棄了蘇幼容的那個小媽媽，除她之外，沒有第二個！
3 Z# @+ v; ?0 c. ]& [
' i- ^/ K5 `& K2 o4 q# ]4 n/ b% b$ t    現在，第二個，出現！
( [- ~, _7 p" y( {
+ c5 T+ n: p4 r3 A* @/ |$ k    更嗆！更辣！更無禮！

6 @4 z  C0 Q; Z* [- S$ o$ A0 C5 L1 P) a    “小賴，不要這樣，少說兩句。”傅冠雅阻止她，爺爺身体不好……
, x  {( l0 X1 D+ z- {) d
& S1 Y' N% V* @1 ~4 d; ?    “他說你的寶寶像猴子耶！”還替他說話？

    要是哪天她也當媽，誰敢這樣說她的孩子，她一定跟對方拚命！
% [" M+ e1 D, r" d0 [9 {. l) S
    “這位小姐說得對，這種臭老頭，不用跟他客氣！”傅强生和賴皮小姐同一陣線，共抗外敵。

    “他是圻炎的爺爺呀……”傅冠雅小小聲說。
+ c1 m, s5 r) K; G+ F8 K
6 ^& X$ U6 d! o8 D    她並不討厭蘇無敵，尤其婚禮當天，他牽挽著蘇幼容，珍愛無比，緩慢步入飯店，她只看到一個慈祥的老人。

    也許，他自私；也許，他獨斷，但他不是為了他自己。

    而且，他幫助過田圻炎，把無助的孩子救出痛苦的環境，照顧他、教育他。她沒有辦法……討厭這樣的人。
3 q& n, v0 q4 t" f
    “好了，要吵出去吵，讓雅雅休息。”娘親大人連老公一起趕。
' `' |: P: Y7 s! |+ A) q1 C
% W$ m: N( q. g( r- Q+ K; @$ [    “我女儿，一點都不像猴子，她很漂亮。”
, B4 F7 T( N' C+ R) ?, Z7 D6 h8 z
, P! s  W9 c* r9 b    開口反駁，捍衛心肝寶貝名譽的人，不是傅冠雅……她還沒那個膽，去頂撞蘇無敵……說話的人，自然是寶寶雙親中的另一位，田圻炎。

4 E1 i% V6 k) D9 B5 Q* O    新手爸爸不容有人說女儿壞話，一句都不許。

    “你又知道那是你女儿，離婚那麼久，誰曉得她……”話一脫口，蘇無敵自知失言，可是話已經說了一半，吞不回去。
, v' f6 d. S8 h1 Q# x% O7 t
# v; n0 U: R* x  \    田圻炎雖沉默，但眼神强烈駁斥。
& u  d8 C' e; u/ S# I2 l
    蘇無敵明白他的脾氣，目光犀利、唇緊抿，是不悅的征兆。
' @) W* D( d) x8 ?; x
& p( o# f$ i' C2 k  Q- k) |0 w" Q    “幼容，你陪爺爺回去吧。”良久，田圻炎只淡淡說。

; u- j7 l5 e, v3 _6 v  因為心虛，蘇無敵沒有任何反對，像個做錯事、說錯話的孩子，低頭不語，快步走出病房，蘇幼容跟在后頭，輕輕合上門。

    “蘇無敵這死老頭，嘴真是無敵臭！什麼狗屎話都敢說！”傅强生手中若有鹽，絕對撒個兩大把，驅邪！

8 S1 A% N9 ~8 {+ V6 Z    賴皮小姐耳朵一豎，聽見了關鍵字眼，異常驚訝：“蘇、蘇無敵？昔日……人稱‘房產猛虎’的蘇無敵？！是剛那個老人？”
" y+ X3 @  b5 v1 q/ N5 t4 k& Y+ D
6 q/ A4 i5 E. v. h/ M    “是，他正是，有什麼疑問？”楊士偉回答，也發問。
4 N) S8 ^* u  W; w) c6 @
    “那、那個小姐……不就是……”賴皮小姐張大嘴。
) h! M9 \- L: o: f( [" V2 g
2 B5 g" Z2 \+ ~( d( b, B    “蘇幼容，蘇先生的寶貝孫女。”

, _8 k: b6 {' }* g, C7 h' X* r    “啊！哇靠……”吼完，賴皮小姐宛如一陣颶風，猛掃出門，響亮腳步聲，在長長走廊里跶跶回蕩。

6 Z1 I1 \' m* G6 ?' a9 ]" x2 w4 [    沒人知道她猴急什麼。
1 k: D$ @8 q+ f6 Y0 r
    不過，也沒人在乎她猴急什麼。
, U0 D8 N5 `+ J  e; |! E* F4 d4 i
    “你干嘛不跟著滾？！”傅强生沒給田圻炎好臉色。

    渾小子！答應過他的事，完全沒做到！

5 ?$ e0 f7 h+ U: W! E" _    什麼一定照顧雅雅，絕不讓她委屈！
$ ~, H4 n: d' @4 v  e7 n  Q
5 Q$ Q( H6 l  j8 @- [& k- j    什麼跟她結婚，發自真心，沒半分虛假！

9 F( c8 u! I6 T) ^    結果……

    女儿哪里沒受委屈？！
4 h% y; ~1 P7 Z" `5 V% ^
    連生孩子這種大事，還是經由房客通知，否則他們沒有半個人知道！

; m! U$ l. Y$ G( S    做父母的，誰能不對始作俑者氣得牙癢？！

    “爸……”傅冠雅有絲不忍。
. Y) C" b8 Q& U
$ k' e. u: V4 K0 v. e    她對他……還是會心疼的，只能用眼神哀求老爸，不要為難他。

    傅强生接收到了，看女儿這模樣，也狠不下心，于是撇開臉，不去看那渾小子。

    “你……想抱抱孩子嗎？”傅冠雅輕聲問著田圻炎。
* I  h5 }, j4 V. L* U/ e( i
( x: ^  U9 M; d# H+ p: a8 A5 t    她看得出來，他很想。

    他眼里，充滿渴望。
5 s& t% z/ x$ r7 E$ a
& _9 S3 g- t, f" A8 y/ {$ ]$ i    不，我最想抱的，是你。

- l; L4 M3 F9 E2 k: J- e. u/ L    這句話，若脫口說出，絕對被“前岳父”直接轟打出去。

    但他真的想抱她。

- \- w' J$ h6 |" R! O    不是情欲的擁抱，而是出于一種感謝、一種歉疚，更有一種……憐惜。
: {; @8 `4 `0 T' d$ ^' v, W$ Z
& _& G$ e' T# b& i; S    謝謝她那麼辛苦：抱歉害她那麼辛苦……
" D& J4 f) H# m4 B
' P( w5 b) ?6 u: D6 R# P    “嗯。”他點頭，朝病床走近，接過寶寶，動作近乎笨拙。
, _6 e$ O- ^. P5 J6 n6 I) T( j
    幸好，寶寶沒被他吵醒，也沒為別扭的抱法，發出抗議哭聲。

    看了寶寶的睡臉，好久、好久，尋找著兩個人在她身上的遺傳，眉毛像誰，鼻子像誰……

7 S7 l/ i3 {: D4 {2 h: n4 u4 z: b    最終，他的眼神，還是回到她身上。
0 E- b8 y& v8 C" q8 i
8 d2 I6 A/ S/ b  z) I) h3 M: z( g    “你的臉和眼睛……會痛嗎？”

    生產用力不當，導致臉頰和眼球的微血管破裂，她臉上花紅一片，眼白也布滿血絲，乍見下，頗為觸目驚心。
' W! F. W* B) W/ v
    “嗯？”還沒機會照鏡子的她，不知道他所指為何。

    “過陣子，它會自己退掉。”娘親大人回他。
1 j: t% x* ~- T  I1 b& Z
    “你們在說什麼？”娘親大人替她調整床位，要她躺好。
) `/ O: y4 L& h- A3 y
    “沒有。你呀，好好躺下休息，寶寶睡就趕快跟著睡，我叫你爸馬上回去整理房間，弄張嬰儿床、買几袋尿布，你一出院，立刻搬回家去。”
6 z- T9 N) T; r$ f
    “呀！對厚，我們什麼東西都沒准備……”傅强生緊張起來。

! J) m. t* P! a) a# X    “我布置好了，寶寶需要的，家里有。”傅冠雅說。
* M7 ?& r% o( d
% _' @6 x7 Y" B. y5 d( i    娘親大人眼一眯，太后威嚴立現。
+ X3 U' q  ~. s" C' u  m
    “我不會讓你和寶寶自己住外面，給我回家來，好好做月子。我從沒看過有哪個孕婦像你，一點都沒胖，可以想見，你懷孕期間根本就沒補……等做完月子，再來修理你。”

    最后那三字，說得又輕、又溫柔，更彰顯它的狠勁。

    傅冠雅頭低低的，不敢多嘴。
: s% U+ k* ^8 [: {! |7 h( {
    偷瞄田圻炎一眼，似乎，他也無法反駁前岳母。
5 |( x/ o$ U8 `" Y7 |  U$ S0 }
6 ]+ r" z& o2 X& U    他的表情像在說：我不知道岳母這麼有氣勢……
/ B' K; F- O4 P0 ~5 d7 Y
    她則默默投以感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尊稱她“娘親大人”？

    在傅家，娘親地位無比崇高呀！
4 n! Q3 Y3 a( @: W
  兩人“眉來眼去”，看進娘親大人眼里，不知該不該打斷他們。
9 f* U9 Q. K; z, h' L
$ N, |6 }1 w6 ]# t; p    畢竟，兩人現在的關系，根本不該藕斷絲連。
: D* O% C/ E! d
9 K  _+ K; R0 ^% z8 d    田圻炎可是有婦之夫呀！

7 H/ M9 @$ @) n; x0 Z( \0 l8 w    “田先生。”
1 g+ V. J. b3 W- P! q
    娘親大人已經改了稱呼，姻親……維持在婚姻之上的親戚，女儿離婚的那一天，關系就恢復成一般般。

* X9 t; j# Z8 e; |0 K    “雖然你是孩子的父親，不過，你也要顧慮到你妻子的感受，別再多讓一個人傷心……”
3 b: B$ A1 J+ j9 s
    語重心長，以長輩對晚輩的口吻。

    “若我們早點知道寶寶的存在，我不會希望雅雅生下她。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母親，我舍不得她變單親媽媽。”

; b+ H, B9 ^- I' ~' {7 f. K$ X$ M# L    娘親大人淡淡說著，誰都插不了嘴。

    “寶寶我們傅家會照顧，法律上，你當然還是有權利、義務，可以來看她，只是以后，你會再有自己的孩子，那些孩子能有正常的家庭，相比之下，你懷中那一個……”
8 F1 h/ G/ b& x3 D9 G$ q' J
' u, C* S" G- s, ?! h    娘親大人難掩眼中的憐憫，望著甫出生的孩子，輕聲說：“總有一天，她會問：‘為什麼，我爸媽沒有住在一起？為什麼，我爸爸有另一個太太？’也許我們告訴她，她爸爸很早過世，事情將更簡單明白些。”

+ X" K0 w. m, F/ B$ M$ C    言下之意，他還會有孩子，他和蘇幼容的孩子，這一個，能別太親近，就別太親近。

    傅冠雅好想哭，被單越拉越高，藏住自己。

! d+ ]# n9 f' t6 D+ E' t) b# s6 s4 Y    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

    她沒有娘親深思熟慮，淺短的目光，沒能看那麼長遠……
+ i7 K# ^* ?& `1 m: b: D% R
    她還未想過，孩子仰著臉問她，為什麼沒有爸爸……她該說怎樣的謊？

    “我不會再有其他孩子……應該說，我孩子的母親，只會是‘傅冠雅’，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

' g  O$ U, D8 c+ S) |    田圻炎低首，看著臂彎之間那張粉色小臉，早已暗自發誓，他不會在她“父親”的角色中，缺席。
8 G  V% z, H" v
    抱住這小小重量起，他就明了蘇無敵的用心……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也要為心肝寶貝做最好安排。

+ ]& n( Z  G7 ~" s1 _( R# ]    蘇無敵為蘇幼容，而他，要為自己的女儿，坦承不諱。

    不在她純淨的生命中，夾帶半句謊言。

$ Z# m9 e! G" _# _    更不會讓她小小世界里，遺失了父愛。
8 F9 {& P, \, [3 M4 i+ x
1 S# Y+ r# x& q    “我和蘇幼容，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6 J5 ?- ~- f8 G0 F" A
9 ~0 n" {8 Y* ^, a, m8 d    田圻炎和蘇幼容，有志一同，在這一天，都說出了實話。

4 X; A" B' r8 _# d: J$ E4 O    他向傅家人坦言，離婚的真相。

    她向蘇無敵囁嚅，結婚的假象。
0 H: s! i# M% @& K8 K0 i% b. \5 n
    結果……

    “什麼？！就為了那老頭，和我女儿離婚？！害我家雅雅吃那麼多苦？！”
+ H% y4 I' d; N% u
    傅强生一聽完，整個抓狂。

    “什麼？！你、你和圻炎……你們竟然騙我？！你們是不是打算等我一死，馬上離婚呀？連離婚協議書早就簽好？！你、你們……”

2 b2 z! I6 {0 @% b+ [" H. t    蘇無敵同樣血壓飆高，緊急住院治療。

    他遭傅强生趕出病房，蘇無敵和她進入了冷戰。

' ?6 b; d* f! n9 V& _    這對“難兄難妹”，前景仍然堪慮，一片茫茫呀……
: K* g8 L# v# h7 }3 r
% U* ?. q1 `- V    田圻炎要踏進傅家，不難；要看孩子，不難；但要看見傅冠雅，很難。
: ?! x0 n4 Q5 w- W: @# l. w
    傅家人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見面。

    當初，娶她多容易，相形現在，就有千百倍的艱難。

    人生的現世報。
1 P9 \' G2 R1 H& i
) R4 w1 W+ z' @7 J& ^2 J0 N    他太不懂珍惜，活該得到報應。

    每天往來傅家，成功看到寶寶、抱著寶寶，卻沒有一次如願看見她。

    傅强生夫婦不阻止他接近他的女儿，卻不准他，接近“他們的”女儿。
1 Y% U2 K4 j$ Q, T
% p- J2 x4 n- c( B. S    也是，換成是他，誰敢這樣對待他女儿，他絕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或許，今天又見不到她了。
! X# o) y; y: ?, ?2 @9 `5 n
! Q* F6 m+ O! m    帶著這樣的心理准備，田圻炎又來到傅家。
* s1 ]" k/ D: d- ]7 E
& t. m& X- L- o' y) L5 C8 |! F    出乎意料，應門的，竟是傅冠雅。

    他太意外，導致站在門外，一時呆住了。

' D: i9 g' J# D0 I    “不進來坐？”她問。
' z9 W. }9 y- C8 y  \
. r( j( ]: K, ?! G8 b* ^    他罕見的一臉愣傻，模樣可愛。

    “要！”他很快回神，迅速答覆。

$ E. U: p  H6 j1 R    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6 ^' A8 j" N' M  q. |$ e) M+ W: Z9 b: b; w
    他有些暈然。

+ r3 z4 S1 K. P+ u7 G    她走在前，他跟在后，她邊說：“蜜蜜睡著了，你要看她的話，小聲一點。”蜜蜜是寶寶的小乳名。
: i+ M. k5 A6 y; Y+ A6 d
    “不急。”看寶寶是一回事，看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寶寶連續兩個星期天天都看，可是她，也已兩星期不見……

    他不急著要看孩子，卻急著看她，眼神不曾從她身上挪開。
& b$ t* n1 H* J: H$ `( ?/ n, i
# h7 d+ N' l% b  P; c    “我爸媽去喝喜酒。你吃過飯了嗎？”
* ~  Q) x; V% L- w& X
    “還沒。”

6 o+ E; l( s7 M5 J- K/ m/ k    “那一起吃吧。剛好，你來幫我吃……分量驚人的月子餐。”

    月子餐還是他訂的，天天新鮮外送，再加上媽媽的愛心進補，她已經飽了兩個星期，接下來就算三天不吃，她也不會餓。

. V4 `+ v1 C/ t3 `. G    “月子餐是幫你補回營養，你應該乖乖吃完……”

2 _8 A0 l' o( C' ?, m    他本想多說她兩句，一看見桌上驚人菜量，話又縮了回去。
5 z( D5 i, T, [& f+ k8 [
* D8 ~- v7 l4 g" V, ?    “……一頓的分量？”這五六大鍋的食物？

    “對，一頓。”她臉苦苦的。
+ T2 R" D; u6 p, V! O! {
    喂豬也不是這種喂法呀。
1 s$ `, d$ f* H8 ^
1 C. {. b4 J9 T+ a    “辛苦你了……”他真心說道。

    這四字，包含太多，不只是努力吃下這麼多食物，更是拚了性命，為他生下蜜蜜。。
0 v- u4 c2 j! W6 N: ?( R* D
, |6 Q, Z) o! |4 `    “趁我媽回來之前，你負責那三鍋哦。”她趕快分配食物，只留發奶功效的湯類給自己，其他雞呀豬呀內髒呀，求他幫她分攤。
! C5 ~) u2 {% e9 w, {
( \7 x- A+ f+ B& K  \- M    她吃那些補品，吃到快反胃了……
3 F2 E5 @6 K0 z8 f1 y
+ D5 Z8 A2 N7 ?& V$ i    傅冠雅幫他盛飯，兩人共坐飯桌前，盡力解決補品。
/ p5 z5 F+ P' Y- f* p
4 O- H0 q1 ?+ I* L    “……爺爺沒事吧？聽到你和蘇小姐的自首，他……沒氣到昏過去？”

    “也差不多了，所以，二十四小時醫生隨侍在側，預防意外發生。”
3 y$ H- N4 d1 E" ~$ |/ U2 f, x
" y% R" Q( T& E( r" z( l    “他……還是不肯跟你們說話？”
- _8 \# ^9 t# f! b' m  W
+ M, `/ p7 z( ~) E* R    “嗯。”他點頭。

1 n' V& e# v% {( U8 p! c/ p    老人家的脾氣，真是又臭又硬。
4 W: |; h/ g% I- J& u
  c- A" y, `; O    “他一直悶著也不好，你和蘇小姐想想辦法，哄他消氣呀。”

    “他沒悶著，他天天開口、天天都在吠。”不然，她以為他們為何要安排醫生留守？
, b( }' d2 a# V* ~
* c" W, M& ^7 \    “唔？不是說在冷戰嗎？”
! G, ^- x. c4 p  I
! N! M- M; A6 V7 k    “他跟我們冷戰，跟你那位‘房客小姐’天天熱戰，吵得不可開交。”
7 T( d; V) Q7 d( A) }9 [: v1 |
    “小賴？”
3 ~" C7 _& F; t& ?
    傅冠雅搬回娘家，新房子仍租給賴皮小姐，現在她一人獨居。

8 A; P+ W9 o/ z+ g. c    “你還不知道吧？……她是幼容的親妹妹，同母異父。當年她母親年紀小，十六歲偷生下幼容，把她丟給爺爺之后，就不曾再出現。”
# h5 t# g5 _( z3 t' r
    “難怪……當天在醫院，她聽見爺爺的名字，那麼吃驚。”
6 y) m1 i) m, W
    “那是房客小姐尋找姐姐，唯一的線索。”

    傅冠雅先前與賴皮小姐閑聊，聽她提過同母姐姐的故事，不過聊得不深，只大概知道，她媽媽對那個女儿充滿歉意，總是掛在嘴邊。
1 \1 ~9 E& W; k: o9 A
  D* n( `; i( C' L# m6 {# a    原來，賴皮小姐私底下有准備偷偷找人？
. c" D- T2 a  t1 k: I
( b8 Y2 x; J1 A  x6 |9 ~0 m    “小賴上門去找爺爺……吵些什麼呀？”
# C3 E4 G& Y* U; W5 d. R5 |
    “她替幼容抱不平，指責爺爺讓她姐姐拿婚姻開玩笑，害她姐姐斷送青春，就為了演出戲，好使他安心……諸如此類的。”

    奇怪耶你！你干嘛逼我姐去嫁別人的老公？
0 Q- [: L% T% [+ F: m; D
    我姐條件那麼好，不值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嗎？
( a5 ?5 O/ |& I) K6 i
    天底下，又不是只剩田忻炎一個男人！
( x, s4 H# y9 w0 J7 o2 J
5 ]# }& F& O+ `) C) I. n7 m    賴皮小姐發火大吠，在蘇家，拍桌跺地。
6 x# Y. F6 y+ Q! L* M& Z
    你不知道假結婚一次，對女人行情的傷害，有多大嗎？
: L/ {0 G7 r# U) @" _* Z, W; C
    這樣浪費她的青春，你多活三十年，她等于要守三十年活寡耶！
/ B8 x/ I  i1 _1 m
    連離婚協議書他們都擬好了，等你一嗝屁，他們一定馬上離，這樣你也可以瞑目哦？到時，你想從靈骨塔里跳出來，難羅，托夢也沒屁用。
  j! v, }: D1 z1 {: ?
    “小賴太衝動了……”傅冠雅不難想像她在蘇家制造的混亂。
1 j9 g+ {9 Y: \( I' g1 B
8 y, |& B1 `# p& g; S* [    “爺爺拿她沒轍，罵不贏她、爭不過她。”

* w( K2 G2 X/ D1 E( d0 u7 t    “万一把爺爺氣到住院，怎麼辦？”傅冠雅不由得擔心。

    “幸好目前沒發生過。”

    “我打電話勸勸小賴，要她收斂一下。”別老去找爺爺吵架。

    “她那樣吵了几星期，我覺得，爺爺多少有聽進去。”他倒樂觀其成。

    “怎麼說？”傅冠雅不懂，細眉挑很高。

* t7 T8 O- m' t% g1 w9 z! P    “他的態度……像接受了我們的作戲，一切都是假的，他不再斥責我們，對房客小姐，從最初的爭執，變成噴氣怒瞪，他嘴上沒說，但是……確實有些氛圍正在改變。”
) q7 m/ Z, V9 a8 D; x$ e
    拜賴皮小姐之賜，蘇家的狀況不再緊繃。

. x5 n4 a1 M/ S# a    雖然，蘇無敵仍是生氣模樣，見人都不理，可是不像几天之前，臉孔緊繃漲紅，活似隨時要中風一樣。

    他與蘇幼容都太珍惜爺爺，有許多話，不敢頂撞、不敢說狠。

    賴皮小姐少掉這層顧慮，口無遮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句句直搗蘇無敵的痛處……把蘇無敵的承受力越練越壯大。
. M; C* W) T3 ^4 s# L
    “你們聯合起來騙他，他會生氣，也是正常嘛……”她替蘇無敵說話。
' X2 l$ X1 h- d8 m
    “那你呢？你生氣嗎？”

    “我？”
5 J4 X  U5 _4 v! c" ?, l
# m2 `& w# V! O5 {+ p    他的眉微微皺緊。
1 V7 E3 i: z, f/ }; t5 N, r' ~% Z
; d3 x" H7 a2 u    “我那樣對你……你也生氣嗎？”
9 X; s5 N3 ~$ K
    她想了一下，喝兩口湯，才給他答案：

    “說沒有，是騙人的。”

. G% z( h& l( R    他想說什麼，嘴開了，又抿上。
+ y. c( B' t- i0 L* z. I. p
) ^. a5 R0 X) L% A, p  w& m3 Y1 P+ s    傅冠雅沒等他說，又接著再問：“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討論？連我，都不能說嗎？”
' w) y- n$ b7 b: J8 l
/ D4 q1 c0 H' q2 f2 B7 Z9 j    “不是不能說，是……不敢說。”
6 m( Q5 w! u( t2 b' v
  F  y. g$ x& M/ R. g! }& \2 U4 q" t9 E    “怕我破壞你們的計畫，不肯跟你離婚？”她放下湯匙，表情認真注視他。他回以凝望，深深地，沒有心虛挪開、沒有企圖逃避，將她看個徹底。
1 R1 D! a; Z& K- Q6 t1 Z
    “怕我不肯跟你離婚。”他說。
6 y  u$ b% ~/ a8 a# W- {4 r
& c$ n7 _, `; p5 P8 Q9 A    對這婚姻，戀戀難舍的，是他。

# H# i& B* |8 m  G* f; d/ `    “面對你，我沒辦法簽名、沒辦法坦白說，我怕我會開口，求你留下來；怕我開口……要你沒名沒分跟著我。”
9 L; I6 E1 v* v) |; E2 K
. J6 s& K: H- i# ?/ X; ~$ X2 J2 T6 o0 J    所以，他不敢見她，不敢聽她的聲音，沒有半句解釋，沉默著，無言著。默默地，失去她。
* {$ z/ s2 B- d$ p6 u# y5 O' e
    “情婦嗎？我爸會打斷你的狗腿。”她老爸不生氣則矣，一發火驚人。
+ _" h. P. t% e  Q# O
    寶貝女儿被輕賤，沒有老爸不抓狂。
* g, N" d( h1 O$ B+ n6 F8 v
9 _% ]+ C/ D2 ?+ B7 ?0 M    在那之前，她的兩條小狗腿，同樣不保……若她同意當人情婦。

9 X! `3 b8 }5 l) t  T& T# Z    “我知道，以后，有哪個男人敢這樣對蜜蜜，我也會打斷那人的狗腿。”天下爸爸心，全都一個樣。
' s' c! T6 ]9 {, E
    他懂傅强生的心情。

$ O6 \, K; Y) R    那是一種珍惜，不願讓誰虧待自己的心肝寶貝。
, `% k% u& \7 B; G. Y, d
    “我對蜜蜜是這種心情，對你也是……我不敢要你等我，我更不希望……爺爺的死，成為一種期待，我寧願他長命百歲，因此，我不能給你期限、不能要你空等，那太自私。”
7 ~; x8 q  h  h" u9 D/ x
& D- ^- n- N/ z% k    田圻炎說得清淺，可是她明白，他那几句之中，充滿多少割舍。

  u8 R0 X. ?( I, |* k% S- N    要留她，不留她，要讓蘇無敵寬心，不讓蘇無敵如願……每一項，都是拉扯，逼他選擇。
% I8 ]6 ?5 O5 J( U
    “我唯一的錯估，是你懷孕……士偉告訴我，簽協議書那一天，你自己才知道，而且，你不打算告訴我。”
8 O: \8 U% _, c6 r
3 m4 @/ n" }. |' S5 h* E    “我當時也很混亂，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想到哪、做到哪，我覺得……那時，若是知道寶寶的事，你會更苦惱，說不定，我們會做出后悔的決定。”

; M! k' S- \% q9 y    或許，倉卒之下，扼殺掉蜜蜜出生的機會。
9 X/ r& D( D' w; |( [+ `# w
    兩人沉默，餐桌上，誰都沒開口。
) d; N5 g$ w6 L7 b2 f: ^
    直到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b0 F' Y  x4 f' U    “這一次，我可以請你等我嗎？”
, ^- Z$ \( g- E: l( j
- h( z: d% a! e    她望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7 M+ g* X3 Q  o    太久的靜默，几乎讓他以為她會拒絕，于是，他又說：“不會等太久，我已經跟爺爺提了，作假的戲，既然點破了，就沒有繼續的必要。”

% _3 [0 Q" t0 ]    大概是他話說得不如賴皮小姐狠，蘇無敵雖然不吭聲，佯裝沒聽見，卻也沒有激動反應。
5 \9 P, R- A) U3 y: m* X
/ O& Y* B0 T7 E1 U    “你跟蘇小姐……沒有考慮假戲真做嗎？如果……是蜜蜜的關系，害你興起離婚念頭，我可以自己養蜜蜜。”

    “我和幼容不可能假戲真做。”他的回答很堅定。

    “可是，你和她……不是相戀了二十年嗎？”
3 a' o! d: C2 ^
9 m! U% N3 L/ L5 ^" n9 o& |    有了這種“交情”，要再死灰復燃，應該不是難事呀。

5 f3 H& ?3 b! \& k    “以前，我也以為按照爺爺的希望，我會和她走上婚姻，所以，自然而然與她成為旁人眼中的‘一對’。”

1 F2 ?" q% @6 }: \+ G. I    他不否認曾與蘇幼容的過去。
! r8 m! K; N" o  p- F
- q/ f" Z# J) M1 [$ r- K/ e) `    “我是個不懂情趣的人，什麼談情說愛、浪漫因子，完全沒有，一切都是習慣。對幼容而言，我也只是她的‘習慣’。我們兩個明明是兄妹，硬擺進情人的位置，最后，總是會出差錯。”

    “差錯？”

    “她愛上了夏繁木。”
/ }- w/ u0 {$ I! C3 L( b" }! F
    田圻炎說出這句話時，沒有任何表情，一片淡然，不像是被拋棄那方該有的反應。
8 r; {' u' g5 A" N* R) L* S. f
8 F7 q6 X- i5 r/ H1 R6 T    夏繁木會追求蘇幼容，八成只是想享受從他手上搶走一個情人的樂趣，可惜夏繁木錯估了，他和蘇幼容的感情，並非愛。

    “……你是因為她和夏繁木交往過，夏繁木又是你的死對頭，所以……你完全不肯原諒蘇小姐，是嗎？”

    “我說了，我和幼容本來就不是真正戀人，她愛上別人，我沒有一點生氣，或被背叛的感覺。”

! ^$ `" r6 M& X    “有呀，你提到夏繁木時……咬了一下牙。”她有聽出來哦。

    他先是一愣，爾后，才緩緩笑了。
/ a% G8 G4 _  ~# \9 p9 x
7 t/ I! J" ^, F, Z& s0 C    “夏繁木是我弟弟。”

    平地一聲雷，轟隆隆，回響在她耳邊。

    “咦咦咦咦咦——”她大叫，忘了要輕聲細語：“他、他……你、你……”
9 U& i0 F0 X1 B- l' N6 D1 Q
    “他是我繼母的寶貝儿子。”
- ^% X+ `+ L1 [: H! W! w* @
    “就是你曾說……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處心積慮想‘處理’掉你的……那個女人？夏繁木是她儿子？”

    “嗯。”

, G/ A& l9 H, w* i  p6 F    “難怪你們兩個水火不容；難怪，他一提到你，也是那副刁難的嘴臉……”原來，有其母必有其子。

    “所以，如果我剛有咬了一下牙，跟幼容移情別戀，絕對沒有關系，更不是吃醋，全是私人恩怨。”

6 j: t  ^& U  P# m6 Z. h) Q" Q    “沒想到你們是兄弟……”她好意外。
' K: B4 L1 ^& K  m8 _
# O: B6 a9 w5 T3 r6 G0 X( ]3 ]  x- E    更意外的，當然是由他口中聽到，他與蘇幼容的關系。
( v4 V2 c* L: P! c5 i
% `. B6 O. C2 K  ?  S& U    是兄妹呀，嘻……

    “他不承認，我也不承認，這件事你聽過就算了，只是不想騙你。”
" z, T# K  {. }# @
    她臉上藏不住喜孜孜，那句“不想騙你”很受用。

    他的手還疊著她的，沒放。

$ I* m9 A' t" a# E- l/ z& ~! m1 q    暖熱的掌溫，渡了過來。
8 ~5 ?& w( R( e2 e4 c; W' m
. |$ C6 w* R( T9 f5 _. G8 v    “可以嗎？”他問。
: R: X9 `. ]$ Z6 M
4 {+ w% P2 O7 Q) ?5 O5 b    “可以呀，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和他是兄弟關系。”

    “不，我是指……等我。”

    她又沉默了。

    “你不願意？”他眼神微微黯淡。
$ p* r( t+ k5 Y9 _% b5 W
/ O5 ~5 d! O% n    “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就算嘴上說不要，身体的本能還是會等、還是想等……”她說著。

  黯淡褪去，光彩緩緩點亮，他的雙眼又活燦起來。
3 z5 W: E1 v9 w
+ `/ R* _0 ]) \2 Y    大手忍不住收緊，把她握緊。
! p  {0 d+ o' B2 Q( O9 ~  E
! H/ f% w( W3 z( B) i9 C5 r    “雅雅……”

    “離婚時，你什麼話都沒說，沒有一句解釋，正常人早該認定……你變心了，誰會願意傻傻等？等了……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 p+ k( L8 X6 I/ H6 S% \
0 W$ m& ~" R! J* p    傅冠雅一頓，說得很慢：“我不只一次懷疑，自己可能想錯了，你會離婚，單純是因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 }! X) ~* J( z6 E  @) v' z. V
    “不是這樣！我是——”他急著解解。

    換她以另一只手，按上他的掌背。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已經完全沒有疑慮了。”她給他微笑，但語尾又補上：“可是……”

    “可是？”

- c$ E- h" O$ Z# T0 n0 U- M: b    “我不覺得爺爺那關困難，真正的難關，應該是我老爸，不，嚴格來說……是我媽。”她給他一個苦笑。

2 q" \7 y. Y" I) B    “嗯？”田圻炎對這番說詞，困惑，不解。
: r! l) x4 i- }# ~' M) S+ V' U
+ Y  ^6 P1 ?. y0 B6 V9 f  e# U  b    一直到后來，他才知道，傅冠雅沒說錯。
" E3 C9 k; c3 Z' K( F" f5 \
! a* Y* h. J2 j' \/ q7 k    解決蘇無敵容易，過了一星期，蘇無敵結束冷戰，把田圻炎和蘇幼容叫到血前，問得很直接：“是不是准備等我一死，你們馬上離婚？”

+ s+ ?- k8 k, G, `    兩人的噤聲，等于默認。

5 i8 \/ r+ H+ B% e    蘇無敵很反常，沒生氣，沒發火，只是低低嘆口氣。
4 j- l- ~7 L# e2 B  d* U) M* G, V
7 s, i' U7 Z3 ~. X2 r' J, P    “拿這種事來騙我，浪費几百万辦婚禮，演這出假戲，蜜月是假，我看你們連晚上睡同間房，八成也真不了，唉……虧我還傻等，等著要抱孫……”

    隔沒兩天，一個天清氣爽的早晨，在飯桌上，正吃著粥的蘇無敵又說：“去離一離吧，不要再耽誤幼容的青春。不愛就算了，隨便你們了。”
9 A' s2 X1 E% s5 V) a
    他與蘇幼容相視一眼，同時，露出松口氣的微笑。
: Q8 t0 O; N% x6 V! Q/ _8 u6 A
    而最大的功臣，一如以往，蹦蹦跳跳進來。

  x. S& R7 ?9 w    像跑自家廚房一樣，連碗筷要去哪邊拿，一清二楚，不用誰來招呼，自己盛粥、自己坐定，每天早上都來報到，臉皮厚如城牆。

    除賴皮小姐，還能是誰？

. t* R( d7 T8 D- P    “對嘛對嘛，本來就應該這樣，我還覺得你太晚看開！害我姐姐多浪費好几個星期，好桃花都飛光光了！”
# w9 Z3 y& L0 F9 @1 }
    她更小訓了蘇無敵一頓，哇啦哇啦的，完全沒在客氣，不懂敬老尊賢。
% I+ K5 I+ o; T: @8 u! u/ q
; U+ H+ h+ B7 K7 d* k    “你們趕快去辦離婚啦，解決一件大事，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解決’。”
* C, G4 p# t0 c% W) g' \
    說到“解決”，她做了個抹脖子動作，狠勁十足。
. u3 _% i8 V6 N2 X: M4 d2 M2 b
4 q& K6 {8 m% }2 d    至于要解決誰？

; w) U7 t" s% [9 E. T    當然是身為一個妹妹，替姐姐打抱不平，去將那個“玩弄感情、不負責任、聲名狼藉”的家伙，好好處理、處理。
3 |: H6 `5 j" w# S2 Y
& Q3 b: K4 a( V% O1 q( ?- l) X    蘇家這邊，風雨漸歇。

+ R0 y( z& N; e1 M3 d& y    傅家那邊，長期抗戰，才正要開始……
$ h# r. F) D3 p* d  [, w

mwyife

尾聲

    田蜜蜜，兩歲，口齒含糊不清，語句零零落落，言不及義，表達能力尚在發育期間。
: j/ P; _2 K. U* k! T' C  f
    但從她七、八個月起，便被賦予一個重要使命。

    爸爸最愛把她抱在腿上，一字一字慢慢教，不厭其煩：

    “蜜蜜想要弟弟，蜜蜜想要爸爸媽媽住一起……來，蜜蜜，說一遍。”

    “蜜……阿噗……一……”
& f6 z0 r  s  d# d
    “蜜蜜，想要，弟弟。”
4 s4 Q: T/ w. X5 V2 P8 R9 T
    “蜜蜜……底底……”

* h  q( t1 R% i: d8 L- Z    “對，很好。蜜蜜，想要，弟弟，想要，爸爸媽媽，一起。”
1 l- U: F1 w" B' k
    從她只會咿咿呀呀，到開始單字發音，再到疊字，爸爸的一番苦心，期待能早日收獲。

    這一天，她腳踩學步鞋，鞋底發出啾啾聲，已經會走會跑——只是相當不穩，
( o" S, K! o; F: P. ]2 M
- m8 i% X5 r  D+ l    偶爾會摔跤——扑進阿公懷里。
; s9 F5 J8 N2 |& y; q
& k6 R* `: L$ T. e    “蜜蜜要弟弟。”疊字的句子，她說得很不錯了，加上軟糖似的甜嗓，說起話來，像要融了心一樣。

    阿公毫無招架之力，根本只能傻乎乎點頭。

    “蜜蜜要爸爸，媽媽，一起，還有弟弟。”
/ T7 S: Q% P# h) Y) J; U2 M2 e
    “好，好，阿公幫你，阿公幫……”爽語被冷睨打斷，馬上沒了聲音。
' `- ^; G: d7 l; T: c2 w  Q/ Y
    話，不是阿公說了算。

    第一次匆促決定女儿的婚事，還拍胸保證，努力說服太座點頭，導致后來的離婚收場，讓阿公在家里地位一落千丈。

" {1 {! U5 V7 E5 W, r8 g0 j    以前，大事歸他管，小事阿嬤處理。

    現在，家中大事全化小事，阿公再也沒有決定權。
: D4 A- s7 A# A1 R  H) Z
    蜜蜜呀，你爸爸媽媽能不能在一起，阿公幫不上忙，嗚～
$ S: R3 L' Y3 O9 X
    兩年多了，蜜蜜的爸爸媽媽始終沒辦法和好。

- w! W, ]7 }; N    不是感情生變，而是想和好，卻不被點頭答應。

. d* ], G) {6 e    阿公偷瞄一眼正慢條斯理啜品花茶的阿嬤，“水某，你真的不打算讓雅雅和小田……”

    “他們都不急，你急什麼？”阿嬤很悠哉。
& L7 `: K" ~3 ?( x
    “蜜蜜已經這麼大了，也差不多……可以再生一個了嘛，看他們那樣偷偷摸摸，也怪可憐的……”阿公嘀咕著。
. B, A7 m! |$ l3 U% u3 E) R: g/ ]2 a- `
    阿嬤什麼也沒說，招招手，把蜜蜜叫到身邊，給她餅干吃。

% A$ R6 x5 `5 t" i' T8 V2 y- |    有了餅干，蜜蜜哪還記得“弟弟”，開開心心啃餅去。

    阿公換坐到阿嬤身邊，幫阿嬤倒花茶。

    “你還是不信任小田哦？上回離婚的事，不是都解釋過了嗎？他不是變心，只是愚孝嘛，雅雅都不怪他了，我們梗在中間阻擋他們，是不是……有點不通人情呀？”

( }$ j$ T# C6 K- [( u" J' g' B7 L    順便幫阿嬤再捏捏肩、槌槌背，輕聲細語。

* g2 w& Y. Z: `: K    “這兩年多，你也看到了嘛，小田對雅雅很好呀，沒得挑呀，蘇無敵更私下來拜訪過，希望我們成全，客客氣氣……水某是哪里還不滿意？”
. ?6 `, m- F& s/ Z1 h- t
: p0 X4 z. s* _5 A' y- k    阿嬤喝掉半杯花茶，才終于開口，說出本意：“我讓他把上一次沒追求雅雅的份，一起補回來。”

    就是太好得手，才不懂珍惜。
" ?' n0 G1 r; m3 `
    要結就結，要離就離，真把他們傅家看扁扁、吃夠夠。
$ T3 `, O, ~* i# I# H% `5 H
* H# H; s' W  B% v# ]2 T    “原來水某是這打算呀……英明、英明！”阿公很諂媚。

    “阿嬤，餅餅，還要。”小蜜蜜滿手滿嘴都是餅泥。

    阿嬤先幫她擦嘴，又給她一塊，蜜蜜回以大大的、燦爛的笑臉。
: Z! c6 U0 F0 A8 J* l8 l4 W
    “蜜蜜現在當小花童的話，一定超可愛的。”阿公看著小孫女，粉嫩嫩、笑咪咪，不由得喃喃說。

% `4 }) n8 p, O# r) r+ Z    “……”阿嬤也瞟去一眼，心里默默認同。

    “阿嬤，給你，吃。”蜜蜜樂于分享。
# J. o) s. K7 G1 b6 n' L0 g* c2 f
6 I, f1 M& M) [" D% N+ N    蜜蜜笑起來像傅冠雅，而傅冠雅又比較像傅强生，阿嬤對這一類型的笑靨，實在沒有抵抗力。
- _: g3 ^, u* h
    年輕時如此，老了還是如此。
* Z2 B0 _. i2 e; `7 N- ~
1 C' x" X4 d6 `    “蜜蜜呀，晚上跟爸爸說，准備娶媽媽回家吧。”
8 M% L% {% S* o
$ T' a) P& \& C' J. H/ ^2 D    “……唔唔？”小蜜蜜又是一嘴狼藉，有聽沒有懂。
% e: ~* [7 _! H! a9 C
7 m  p; N3 T" j: X9 D" k6 C    難得阿嬤鳳心大悅，大赦天下，結果，蜜蜜轉達能力不足，只記得單字。

    “娶，馬，蜜蜜娶馬。”

+ ]( P/ {7 l9 v" b" L! r. v" k$ s    “取？取馬？還是……騎馬？”爸爸努力解讀童言童語。

" I: [& h0 V; w6 ^4 {$ s    “嗯，騎馬，騎馬馬。”蜜蜜立刻改變說法，並且以為是新游戲。
+ r. S3 m2 Z3 M
/ R; J  Q5 |5 H7 d3 y    娶、取、騎，在她的世界，都是相似發音。

    爸爸很盡責，襯衫袖管一卷，雙臂一抬，寶貝女儿坐上肩頭，變成她專屬大玩具，逗得蜜蜜又叫又笑，歡樂聲不斷……
5 W: h& |5 l7 i  I
$ J4 ]# f+ g( |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蜜蜜口齒越發清晰，才終于成功地將那句話轉達給爸爸——

    那也是蜜蜜三歲后的事了。
$ h4 I$ l; E! h7 `; O* }/ D7 C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