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煌煌漢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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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到曲沃之後，姬陵的脾氣就一直不好，從堂堂的一國之王，淪落到現在寄人籬下，蝸居於一個小縣的處境，姬陵心中自然有許多恨。恨周淵的兵敗東胡，如果不是周淵將十數萬大燕精銳葬送在東胡，燕國何以一蹶不振？他恨高遠野心勃勃，無人臣之心，卻一門心思想要取自己而代之，恨檀鋒周玉等人大言炙炙，立下許多空頭諾言，最終卻被他們眼中不堪一擊的高遠打得屁滾尿流，恨齊人趁火打劫，恨燕國國民毫無忠君之思想，到曲沃這麼久，從燕地傳來的消息，儘是一些辱罵自己的不堪入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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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陵覺得這個世上沒有人對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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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9 d) f- N& e K( G$ ~( ]# l 滿心怨敢的姬陵自然要拿人出氣。最初的出氣對象是那些護衛他逃到曲沃來的士兵，在連續鞭打了十幾位士兵，連一員牙將也挨了他一頓鞭子之後，周玉不得不將這些士兵都撤走了，士氣本就不穩，君上卻又如此對待士卒，豈不是讓人更生怨氣？但君王還是要人服侍的，只能去鄉野裡找來一些鄉民侍候左右，這些人都是鄉民，平素根本就沒有什麼見識，又如何入得姬陵法眼，所受到的待遇自然更差，由曲沃縣衙臨時改建的燕王行宮裡，每日裡總是傳來姬陵的怒吼和下人的慘叫，讓四周警戒的士卒無不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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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X, e- M2 U E" d1 a 檀鋒，周玉，淳于燕這樣的大臣，隔三岔五都會被姬陵怒罵一通，也讓這三人日漸不耐，特別是檀鋒，初時覺得姬陵深有明君之風，是一個可以扶持的對象，但現在看起來，姬陵平素所表現出來的，只是一種表象，一旦遇到現在的這種難局，平素裡隱藏著的內心深處的弱點，便暴露了出來。* \/ c- J( ^8 q&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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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識讓檀鋒終於下定了決心，在費盡唇舌說服了周玉與淳于燕之後，一場不動聲色的政變，在曲沃開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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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曹殃的便是孔德。, W6 h7 u1 l- `; N: l( O!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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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達處死孔德的命令便是由姬陵下達的，當檀鋒拿著所謂的確鑿證據呈給姬陵時，本就對於孔德將獨子孔方留在天河心懷疑忌的姬陵勃然大怒，不假思索便下令處死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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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敲打著窗戶，發出令人煩燥不已的啪啪聲，屋內明滅不定的油燈光線昏暗，姬陵從床榻上爬起來，厭惡地看了一眼床上那個低著頭正在穿衣的女人，大步走到桌邊，猛地伸手推開窗戶，冰冷的凍雨撲面而來，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 J7 |+ a }* Z9 E, x' G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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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他冷冷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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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9 _- R$ R 床上的女人爬下床來，低著頭，躬著身子，趕緊退出了房間，曲沃人煙稀少，這幾個女人都是檀鋒從民間蒐羅而來服侍他的，雖有幾分姿色，但姬陵以前接觸得都是何等樣的女子，這樣的鄉野女子又如何能入得他的法眼？8 n, h0 R* n7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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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踉蹌退去的女人背影，姬陵眼中不由浮現起另一個女人的身影，那是他的王妃漱玉公主，她是那樣的美艷，那樣的高貴，自己應當在逃亡的時候帶上她的。( X3 i# { N9 X.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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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當時齊軍攻破薊城，一片混亂，委實是顧不得那麼多了，以致於留在薊城的漱玉公主竟然遭受田單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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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已矣，過去的永遠也不會再回來，誰也沒有想到，齊人在薊城屁股還沒有坐熱乎，便被征東軍摧枯拉朽一般地擊敗，連田單都做了俘虜，但這個消息，並不能讓姬陵感到開心，反而是陣陣恐懼。征東軍入薊城，幾乎便代表著他的燕國徹底的終結。4 o" F0 D.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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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驚喜的是，隨後傳來的消息便是漱玉公主在征東軍的護送之下進了魏國，聽說是要取道魏國回楚國去，他立即派了檀鋒去大梁迎接漱玉公主。$ a+ b$ e1 h;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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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漱玉公主拒絕來曲沃，甚至對檀鋒擲下了絕決之極的話，自此以後，與他恩斷義絕。6 }1 V6 C# @9 i" D( I$ u
+ q2 u3 M, i( G. a0 Q* I* _8 [ 姬陵大怒，請求魏人強行將漱玉公主送到曲沃，但魏人卻怯於征東軍，亦是斷然拒絕，漱玉公主在大梁短暫停留之後，便啟程歸國，雖然這一路之上還要穿越秦人控制區，但以她的身份，秦人自然也不會留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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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3 Y6 K/ b& H 漱玉公主這一去，便也代表著姬陵與楚人的關係徹底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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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雨，冷風，倒是極契合姬陵現在的心情，他仰著臉，任同冷雨打在他的臉上，心亦如同外面的天氣一樣的寒冷，現在的處境，比起當年流亡之時也好不了多少，難道自己又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噩夢嗎？4 ?$ J, F2 B" i' r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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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絕不，自己還有兩萬大軍，並不是沒有一搏的餘地，那個高遠，當初還只有幾百個兵丁呢？或者魏國並不是自己最佳的停駐地點，燕國回不去了，待在魏國，只會成為魏國的馬前卒子，在與秦國的一次次的對抗中，消耗完自己最後這一點力量，然後被棄之如敝履。( T' M( r) P) p
; W# q# \8 n- N 去哪裡呢？姬陵苦苦思索著，半晌，眼前突然一亮，對了，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齊國。齊國曾經是自己流亡多年的所在，在哪裡，自己還有當年所交的一些朋友，更重要的是，現在的齊國亂成一團，田單成了征東軍的俘虜，兩個兒子為了爭奪掌控齊國的大權，打得不可開交，楚人攻佔了臨沂，現在的齊國，就是一鍋亂粥，或者自己可以去哪裡，憑藉著手上的數萬大軍，亂中取利也不是不可以的。) `+ c3 `% v; R
* y; ^* q4 C7 K 他興奮地轉過身來，在屋裡轉了好幾個圈子，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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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m: {6 T' ]- b: [ “來人，來人，去召檀鋒，周玉，淳于燕!”他大聲喝道。他急於要把這個想法告訴這數名大臣，這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他在心裡對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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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3 s( R' `8 X 下人剛剛出去不久，外間已經響起沉重的腳步之聲，透過大開的窗戶看出去，打頭幾人，正是檀鋒，周玉幾人。姬陵心下奇怪，他們幾人都不住在縣衙裡，怎麼可能有來得這樣快？8 y+ ^0 M2 E( \5 A5 ]
1 Y" ?5 k; ~- D8 B3 c+ z 門被推開，檀鋒幾人臉色嚴峻地出現在姬陵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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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4 u z. c) x “幾位愛卿來得正好，我有個想法要與你們說一說。”姬陵搓著手，興奮地道:”我仔細想過了，這曲沃不是我們久居之地，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大步走回到桌案邊，抽出一張地圖，攤開在桌上，”來，你們過來看!”/ t0 _# d3 k m( {4 h% S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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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既出，卻無人回應，姬陵奇怪地回頭，便看到檀鋒幾人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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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啦？又有什麼壞消息？”姬陵轉過身來，這些天來，壞消息連接不斷，他幾乎已經有了免疫力，可以做到充耳不聞了。) a* e3 |% p S3 ]) Q3 ~" z6 j5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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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壞消息，是好消息!”檀鋒終於開口了。3 ]3 J/ p! ]- Z( |, Z) u' b
/ `2 w" c, ]/ R- I “哦，好消息，說來聽聽，是高遠那廝死了麼？”姬陵自以為說了一句很好笑的笑話。不過很明顯，他對面的幾人沒有什麼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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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我為你介紹兩位客人。”檀鋒淡淡地道，隨著他的聲音，在他們三人身後，閃出兩個人來。0 [$ z' h8 L: Z& p) N2 N: N$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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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_; w6 Z8 m5 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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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燕王，在下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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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8 D3 k: n% i) E) s/ z, c7 `1 w “在下鐘昧!”2 `6 f' e( m8 i
# y6 j% x) R* R9 | V0 g2 _ 兩人向著姬陵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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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姬陵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又抬起頭來，看著檀鋒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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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張說張先生來自秦國大將軍路超路大將軍麾下，而鐘昧，則是關內候鐘離鐘候爺的手下。”檀鋒介紹得雲淡風輕，但在姬陵聽來，卻如同晴天霹靂。 ]9 k7 C4 P" I- h) N' K. ^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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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超，鐘離？你們帶幾個秦國人來做什麼？”姬陵怒喝道。6 h: W4 u- I o! [# @ q( H
9 c! h* e" x( T6 l. ]% g, T “大王!”張說微笑道:”我與鐘昧鐘將軍二人前來迎接大王去咸陽，我們的王上正在咸陽掃榻以待，恭候大王呢!”, l. ?) ^& I4 M. R9 Z( D: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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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陵立時呆若木雞，半晌，才猛地轉頭看著檀鋒三人，”你們，你們三人，竟然敢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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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將臉掉向另一邊，淳于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檀鋒向前一步，向著姬陵深深躬身:”王上，局勢已經到了這一地步，其實不容諱言，大燕已經完了，這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高遠代燕自立，而高遠是絕不會放過王上的，上一次漱玉公主抵達魏國大梁之時，隨行的便有他們的使者，向魏王提出了要求魏王交出大王的事宜。那一次，出於多方原因的考慮，魏王拒絕了，但以征東軍的強勢，魏王終有屈服的那一日，落在高遠手中，大王，您還有活路嗎？高遠會放過您吧？”5 K5 m* s, l3 U9 Z5 c/ t
0 R6 X2 ^/ `( O( p V% S4 ? “天下之大，還有哪個地方能容大王？臣思來想去，也只有大秦了，雖然從此您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權勢，但終究還能活著。”$ l6 G$ a7 @, B7 M5 Y# B& @
- a g e, d0 I U) x9 y) i 姬陵喘著粗氣，聽著檀鋒的話，直氣得熱血上頭，伸手在腰間亂摸，如果腰間有一柄刀，只怕早就拔出來劈了過去，檀鋒恭敬但卻冷淡地看著他，以他的身手，即便姬陵手中拿著刀，又如何能威脅得到分毫？6 T6 g/ i5 H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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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可以去齊國，我想好了，現在齊國大亂，我們打過去，奪得一塊地盤，亂中取利，或者便能重煥生機!”姬陵看著冷冷的檀鋒，心終於慌了起來。2 }: S6 C/ q! Z! V5 R7 H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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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齊國是亂，但無論是田遠程還是田富程，都不是現在的我們能招惹得起的，再說了，我們真入了齊國，高遠便會放過我們嗎？只怕死得更快，眼下只有一個人能保住您的性命，那便是秦王。”0 O2 W$ t! V- j" P$ I;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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