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誓從夫 作著:古靈 全文完

mwyife

第十章   
# k8 P7 D( }& m王文懷的顧慮確然有道理，事實上，他們一行人離開榆林尚未到延安便碰上了麻煩，大麻煩。

　　他們以為那些紅衣喇嘛找不到人就退回京城去了，沒想到他們並沒有回去，仍耐心十足地守在榆林左近，因為他們最後是在榆林城裡瞥見王文懷等人的蹤影，雖然有線索引他們往漠外去，但再也不曾見到他們的人影，所以他們判斷王文懷一行人必定還在榆林城內，於是決定守株待兔。

　　不僅如此，他們還特地從陝西總督劉子義那兒借調更多人手來，以防再被王文懷等人走脫，這一回，他們是打定主意不讓王文懷等人有機會逃脫了。
) J' [' l1 ~" M* |& P
1 v3 @: g3 m& m' G1 K' a5 s1 c　　「夫君，你可知道陝北女人是從不洗澡的？」

　　「那種事為夫寧願不知。」

8 c# J4 H1 o2 _　　「只要一走近她們，刺鼻的臭味就撲面而來……」

2 o; W/ y5 C, q: q. w　　連綿的溝壑、山塹分割大地，無盡的黃土綿延到天際，隊伍便行進在這片焦黃的土地上，不快不慢的，除了滿兒與金祿同乘一騎，其他都是一人一騎，馬兒以輕徐的小碎步前進，蹄聲得得，穿插著閒聊鬥嘴聲，倒也輕鬆愜意。

3 X& Z) W5 [% G- N+ @6 ^7 O　　「娘子，你到底想說啥？」

% @0 c, W+ L7 X) V1 h  X　　「夫君不是說要入鄉隨俗嗎？那我是不是從今後都不用洗澡了？」
+ r8 q% |& w% d, W. B
8 y, T' f. ], O' X3 R　　「……沒有問題，若是娘子自個兒『懶得』洗澡，為夫可以為娘子舔乾淨，從頭到腳一絲不漏，啊，對了，還可以一日照三餐各一回，外加消夜點心也行，總之，保證娘子滿意。」

/ _# S) r9 F; {, h' t5 g4 C　　敗陣一回，滿兒滿臉通紅，兩旁不管是男是女全都笑歪了嘴。

( [1 k4 u/ a( E" y$ U　　「真是不辭辛勞！」蕭少山狂笑不已。
# t& e5 h$ b8 G8 D; ]+ \5 V4 @
　　「姊……姊夫，說這種話你……你竟然臉都不紅一下，果然是……」竹月嬌快笑破肚皮了。「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人！」

; l) q; X# k" V, D% Q9 a$ y& L　　「錯，你姊夫我這是體貼，」金祿一本正經地更正道。「男人的體貼。」
5 P; T6 V$ t0 O
' w# j6 ?$ U& d1 \4 V& B# H& c5 K　　「好個男人的體貼！」蕭少山更是爆笑。「這種體貼哪個女人消受得起呀！」

; Q+ h0 [2 _! N$ M/ \, y; M　　「我家娘子就……」
  ?' c$ O6 v9 C& |+ W
　　啪！
+ X( G: u. N( P) e
- F% L! w( J, l) q　　金祿哭兮兮地捂著右臉頰。「好痛喔，娘子，幹嘛打我嘛？」

　　「我讓你再多嘴！」滿兒又氣又好笑的低罵。

9 O6 Q& N5 j$ s0 o3 L( l. {% B　　「可是娘子明明可以……」
) x* t1 w% W& x' @: V+ P! [9 c
+ p: ?, X- F3 [$ v! B　　啪！

　　兩隻手恰好摀住兩邊面頰，「又打我！」金祿委屈地抽抽鼻子。「岳父大人，請你為小婿我主持一下公道……」

. z8 {8 F: G0 h0 n　　「嗄？我？」不好正大光明的笑，只好轉過身去偷笑個不停的竹承明，一聽見金祿竟然點兵點上了他，差點被自己的笑噎住。「我，呃，我……我……啊，前頭有人在叫我，我過去看看！」語畢，慌不迭扯動馬韁策馬奔前，逃之夭夭。
. ~! |% ~# V5 e5 S0 e8 J" h  y7 z0 x
3 m/ \* v. N) L( Y/ o$ p( y　　「好過分，岳父也逃了！」金祿喃喃道。
5 X' N2 {% M6 L7 U) {% l1 m5 j
　　「誰教你要胡扯！」滿兒笑罵。
( i9 C9 R' w1 y+ c
& N; [  d: F2 x% r　　「為夫哪有胡扯！」金祿不甘心地噘了一下嘴。「好，既然娘子不老實，今兒晚為夫就讓娘子你嗯嗯哎哎的承認！」
1 }/ A( S3 R$ y$ \
- k* R+ L) r9 K/ }3 ?# f　　撲通一聲，有人摔下馬去了。
! s. t4 p/ ?7 z( O" y  ]
3 g7 ~8 b- Q0 D  e9 E0 u　　眾人回頭笑看蕭少山捧腹跪在地上一時起不來，馬兒樂得除去重擔輕快地往前慢跑，才不管主人在不在它背上。好半天後，蕭少山才施展輕功追上來落回馬上，臉上依然咧著大大的笑容，眼角還掛著淚水。
7 o* X) G2 P9 |' \5 Y$ p
1 o; X! b1 c( l) F" {* |　　「老天，金祿，你可真是耍寶的天才，服了你了！」
6 u  T6 Y; G  a/ _- O  G; }  G9 `
　　「耍寶？」金祿挑挑眉。「那也比懶驢兒打滾兒好多了，您大爺是在平地嫗餅麼？還滾到地上去練活兒呢，可滾的全須全尾兒，我瞅著眼兒都暈乎了，敢問您是耍飄兒還是耍骨頭呀？保不齊是要猴兒崽子的，那可得留點兒神，別耍猴兒要折了骨頭，那才拔份兒！」

  ]+ W' A! ?) X2 ?% |5 a　　笑容沒了，蕭少山聽得傻眼。「他在說什麼？」

　　這回該換滿兒窩在金祿懷裡笑得猛掉眼淚。「他……他問你在賣藝是不是？還滾……滾到地上去表演……」

; ?  c4 s' n4 _0 K9 _　　「誰給你表演！」蕭少山哭笑不得地說。
+ s# u+ D& c, j3 A, C( l
2 Z0 Z& ^, {1 K  }3 ~: i* E6 t　　「不是？」金祿點點頭。「敢情是來人有！」
& v7 T2 C/ h5 H$ d5 C2 U5 o% G
6 s7 n' [9 z( R, L; [　　蕭少山一愣，前采後看。「誰來了？」
; Z2 {! @) B; L7 t% |0 y  _
　　「跑……跑龍套。」滿兒已經笑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蕭少山狐疑地瞇了眼。「他在罵人是不是？」
( t' ^5 B# `3 w' {6 H1 w
- I; ^& }8 s; d8 G7 P0 x　　「你現在才知道，」滿兒揪著金祿的衣襟，還在笑。「他就愛說京腔來整人，偏他那一口京腔說得頂好聽，好像唱戲似的，聽不懂的都不知道他在罵人，還笑咪咪的直跟他點頭說對對對，希望他多說幾句來聽聽，罵人的罵得盡興，被罵的也被罵得很高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皆大歡喜。」

9 P  Z4 ^7 q4 v2 H2 r9 c9 V6 w　　「那只有他歡喜吧！」蕭少山啼笑皆非。

9 q' _' b- T. K; k7 v　　眸子往上瞅著金祿那張可愛的笑臉，大眼兒還頑皮地眨巴著，滿兒不覺又噗哧笑了出來。

　　「你要是不知道他在罵人，你也會聽得很高興啊！」

- k9 X+ t# |# N* t( W4 q/ s2 S　　蕭少山張了張嘴，想到剛剛金祿說的京腔確實很好聽，不禁闔上嘴，苦笑。
$ V0 s/ r$ ~( l& f
* u+ ?9 x2 d+ S8 L+ a- [' ~　　「我投降。」
( s. y' Y* j- y+ G4 }# w
0 s5 o1 w: q1 X' H　　「最好是投降，不然他會說到你滿頭問號，最後只好去撞豆腐吊麵線。」滿兒笑著指指騎在兩旁的竹月蓮、竹月嬌和陸家兄弟。「說給你安慰一下，他們早就投降啦！」

" W" q  t9 W' l2 t) H　　蕭少山歎息。「原來他不只手把式厲害，連那張嘴也厲害得緊！」

% v: R/ }& J" O' i2 m) z2 P0 G　　滿兒忽地斂去笑容，兩眼擔憂地又往上瞅住金祿，見他不在意地繼續笑著，這才鬆了一口氣。

　　得找機會警告他們不許再說那種會提醒金祿武功已失的話。

" j1 p! t7 k0 X, O/ {9 ?7 Q　　「歇腿兒啦！」前頭吼過來。
* q( C. i% n; [
7 n$ G' [& f/ \  [" m0 c- E　　「在這兒歇？」蕭少山環顧左右，沒一處好地兒。

% t/ `9 U# X5 ?4 k　　「也許前面的人找到好一點的地方了。」

　　說著，後面的人齊聲吆喝著馬兒快跑，迅速往前奔去……

4 t' m# d: B$ M6 e9 \6 A6 P4 g9 ~

　　其實前面的人找到的也不是多好的地方，只不過是片背風的丘子，一小叢林子，還有一小窪水而已，不過那已經比連綿一片的荒地好多了。

　　大家陸續下馬圍坐成一圈，並一起把油紙包拿出來準備用食。
0 X0 u: C/ y9 c
5 H$ g% k. ~: _: F) A( T$ A　　「咦？柳家兄弟呢？」竹月嬌左右張望。
2 t3 S) z7 o8 A( [$ N1 O
* C: P% t/ v. U' m　　「他們又往前頭探風去了。」回答的是白慕天。
* d3 v/ J- B9 F  x9 g, o- T/ \3 h0 e
　　「這可奇怪了，還沒出發，他們是心不甘情不願，輪到他們探一次風後，突然就變得積極起來了，」蕭少山順口說。「再往後的路上也都是他們自願往前探風，沒存著什麼詭心思吧？」

　　聞言，王文懷與白慕天猛然轉首對望，再霍然起身環望四周。
6 |/ v" w+ y% N) p- c( a
　　「不用看了，」金祿淡淡道。「早已包圍上來了。」
8 ^2 W' l& ]( A8 ]  h- v
　　他話才說完，其他人也有所驚覺地紛紛跳起來，但見四周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馬，有官兵，有血滴子，還有那八個紅衣喇嘛，團團包圍住了他們，看樣子好像正準備收網捕捉自投羅網的大魚。
2 w2 u8 a6 q7 B( {2 R, g% V
　　最教人心寒的是，那些官兵起碼有一半是火器營的，人手一支歹毒霸道的火器，排列在包圍圈的最前方正正對準了他們。

　　「我們好像是自己踏入陷阱了。」蕭少山低低咕噥。

　　此話一出，王文懷與白慕天再次猛然轉首，不過這一回他們不是對看，而是盯住了金祿，目光異常嚴厲，看來他們懷疑這陷阱是金祿設下的。

. @# s) p1 [; F& }" I　　但金祿連瞄也沒瞄他們一眼，兀自慢吞吞地起身。

　　「塔布，烏爾泰，保護福晉。」
( y# w3 `: j6 n
. {5 ^# x) t& F$ j- }! L/ x: P# Y　　「是，王爺。」

　　然後，金祿，不，現在是允祿，他負著兩手，慢條斯理地走出幾步，遙遙面對帶頭的紅衣喇嘛。

　　「桑吉加，原來你尚未回京去。」
# V' V1 a, M( F1 S  D/ |
+ e% `7 }6 R( x* N: R& o　　「王爺，」帶頭的紅衣喇嘛獰惡的一笑，既不躬身，也不哈腰。「佛爺我可真沒想到啊，堂堂王爺竟然會和叛逆攪和在一起，也幸好卑職沒有回去，否則豈不錯失這回立大功的機會。」
- d  y/ X8 |* \. h
　　允祿眼簾半闔，面無表情。「既是立大功的機會，本王猜想除了眼下在場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事兒？」
! t5 C. r# q! d% V; s
　　「那是當然，這樁大功勞佛爺要獨佔，豈容他人分享。」
7 ^9 J7 n6 n, q) s; ]) E
　　「很好。」允祿徐徐抬眸望定帶頭的紅衣喇嘛，眼神格外冷峻。「那麼你是以為真能擒下本王？」
* a; B( J- g! Q4 b+ n: O7 ]
　　帶頭的紅衣喇嘛笑容更是猙獰。
$ ]0 ?* v' r+ p, y# B. U  o9 I! r
) B( X" K  F6 ?8 K% t, w" r% L　　「別以為佛爺不知，王爺早已失去武功了不是？」
, K0 t9 G) s2 [+ R5 h# Q
& ]0 }: y- W- R. q# A" J. }　　「你確定？」

0 y% \6 c  S, i1 p# b8 _　　「自然確定，就算不是，王爺畢竟是血肉之軀，自信敵得了火器營的神威火器嗎？」

: D' i7 j7 }7 w2 `$ u" i　　目光倏閃過一抹奇異的冷芒，允祿的表情逐漸顯現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狠之色。「敵不了就……」他慢條斯理地說。「不要敵！」話落，兩臂猝揚即收，既不是擂拳也不是掄掌，只是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揮了一下，如此而已。
2 ^0 Z8 n- ~7 D2 C+ |
9 I9 S, W$ W1 w! G. O3 r7 e　　然後，令人靂駭無比的事發生了，就在他揚臂過後。
; P6 a. N! ?- E0 ]
+ P- p) {3 N# E6 j8 X! ^0 s1 N) a　　那些手持火器的官兵，幾乎在同一剎那，全部都從同一水平的地方斷成兩截，包括那些火器，由於差不多都是從肩部的地方截斷的，所以他們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機會就全數斃命了，有的只是屍體倒地以及火器斷成兩截落地的聲音。
3 o( H8 ^* ~# P* [
　　四週一片死寂。

　　每一張臉，每一雙眼，每一副表情都是駭異的，震驚的，無法置信的，甚至有的人連呼吸都忘了。

　　「現在，桑吉加，你仍以為真能擒下本王麼？」

' Q8 k  _! U4 q! F) E/ w8 a. r　　「……」
1 ^" l% e8 H% {* L5 S  f
　　帶頭的紅衣喇嘛在喘息，在顫抖，滿眼驚恐，回答不出半個字來，冷不防地，他突然拔腿就跑。

, g) E& F9 b5 [( H9 {, H6 I　　剛剛說話最大聲的是他，態度最蠻橫囂張的也是他，現在頭一個拔腿落跑的還是他，所以第二波死亡名單中排第一名上路的更是他。

, g. M: R3 D9 y& n4 `  |　　他幾乎是在剛動的那一瞬間就被砍成兩段了。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把他砍成兩半的，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允祿是用什麼武器把敵手砍成兩半的。

　　沒有人看得見。

　　大家只看見當其他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一起湧向允祿圍攻過去時，他手上什麼也沒有，當他掠閃著疾快的身形穿梭於敵人之間，飛舞雙臂使出一招又一招歹毒狂猛的招式時，既不是擊拳也不是揮掌，看來倒像是在使劍，可是他手中根本無劍。

+ P, x8 d" I% `7 s& I, L9 f　　他是空手的。
; @' E5 x" t8 M" y( r
　　但他卻在使劍。

  i2 b; q% I" f1 o0 b　　彷彿地上有黃金似的，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爭先恐後一個接一個倒地去撿，每一個倒下來的屍體上的傷痕既不是掌傷也不是拳傷，更不是刀傷也不是槍傷，而是劍傷。
/ l/ {: C5 D7 G! V. f" _+ h& U
7 P0 ^7 I! }  w$ U4 f' O9 N  U　　他確實是在使劍。

　　但他是空手的。

　　王文懷這邊的人不但駭異不已，更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
) W, J8 A& l1 g
8 a& o6 n: z* [: t. L0 g　　終於，在滿地屍首血肉中，最後一個紅衣喇嘛倒下了，允祿卻身形不停地繼續疾飛向遠處，往四周繞去，沒有人知道他要到哪裡去。
2 ]: Y: ?: w: f' ?
- |) S9 a4 N- U8 n; J. w- u　　滿兒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惶急的以為她被拋下了。
7 A2 \: p  a' A2 l1 z, N8 z
9 z( p$ W' Q! a% S! ]1 W　　「允祿，我呢？你不管我了嗎？」她大叫著想追過去。
" u0 f3 w/ f$ i/ V
　　「福晉，請放心，」塔布忙拉住她。「王爺大概是去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很快就會回來的。」

　　片刻後，允祿果真回來了，兩手各拎著一個人，是柳家兄弟倆。
+ R1 q6 V: A2 Y, S) V
" c* h+ k6 f4 P6 S, y; \+ u　　隨手扔下那兩人，轉個身一把抱住滿兒，重重地在她唇上啵了一下，他又變成笑眼瞇瞇的金祿了。
/ ?" H" P1 D/ F0 W
　　「別胡想了，娘子，為夫怎捨得丟下你！」

2 j9 k5 K* ?: m7 l& z. I　　滿兒沒吭聲，只顧忙著用全身力氣去回抱他，心裡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既為他高興他的沒有失去武功，沒有失去自保能力和男人的自尊，但也懊惱他的沒有失去武功，往後照樣會被雍正使喚過來使喚過去。

　　然後，她聽見他在說話，於是仰起眸子看了他一下，再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他是在對竹承明與王文懷說話。

　　她並沒有放開他，仍然依偎在他懷裡聽他們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他的懷抱給她的感覺特別安心，攬著她的手臂特別溫柔，說話的清朗嗓音也特別教人依戀。
# n6 L; k2 K; c' I
, C! r; h" s; v! `5 h7 H　　「他們被密宗手法制住了，這陷阱多半是他們和喇嘛們合作設下的，也是他們告訴喇嘛們我的武功已失。」

　　誰的武功已失？
) i+ ^! ^0 o; u8 ?: m
　　他？

' F9 U7 f0 G; _9 l6 g3 T. G( i4 g% K　　愛說笑！
- F% s" l7 B& l" D, H& j4 K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竹承明難以理解地問。
* ^0 K: [) G% [& @3 _
　　「以我看來，他們第一回往前探風時便已被喇嘛們捉住，」玉含煙沉吟道。「為了自保，他們只好跟喇嘛們合作。」
3 u. \& I7 G: ^9 K6 Q2 w
& ~. u$ n0 Z; C( ?  E: R2 u9 p4 D　　「為了他們自己而犧牲我們全體？」蕭少山嘀咕。「未免太自私了吧？」

- G' ?0 V' e$ Y% T& [7 k5 l* F　　王文懷蹙眉注視地上那兩兄弟半晌。
! F6 F* p8 b& W9 ^( W4 f$ O! x
　　「這密宗手法，王爺可解得開？」

! M0 s. T1 y( e! @4 Q( V: f* Q　　「密宗手法難得倒別人可難不倒我，不過……」金祿瞟一下竹承明。「你們確定仍要把這種人留在身邊？」

7 I4 m  ^+ W# k! E( B  ?　　王文懷沉重地搖搖頭。「自然是不可，但也不能放了他們或殺了他們……」

  B( I' D3 z- v. |1 v, e3 \　　「為何不能殺？」

　　「因為……」王文懷望向金祿懷中的滿兒。「三小姐可能不會同意。」
& T. P5 t/ W: \. C
, A: W5 g0 ]) @0 d　　「那種事我沒有意見。」滿兒忙自金祿懷裡探出臉來表明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倘若兩位舅舅只是要傷害我，我可以不在意，但他們為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犧牲，這就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應該由大家來決定。」

! Q% n+ z; @0 @% o　　聞言，王文懷轉望竹承明詢問他的意見，竹承明思索片刻。

　　「廢了他們的武功，把他們關起來，你認為如何？」

5 Z- m4 {9 B1 F7 [$ q# w% s　　「他們可能會不太高興，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法。」王文懷說道。「王爺認為如何？」

# K6 U+ j) L/ P7 T: b　　金祿聳聳肩。「只要不被他們逃出來，隨你們。」

　　「不會的，我保證。」
+ a7 Y3 m# i: v* W! [0 O
; u. [% ]$ Y2 ~　　金祿點點頭，側顧一旁。「那麼眼下我們最好將這些屍體掩埋起來，莫要讓人知道他們已死，如此才能為我們爭取到更充裕的時間。」

6 l& E$ [/ n! I/ |! ^7 B& Z% l　　王文懷環顧一圈。「這可要花上不少時間。」

9 [! K; F/ A1 @7 R4 |% x　　「不用，把他們全扔進溝渠裡去，其他的我負責。」
* H6 J& @5 }8 t! h
　　於是，大家分工合作，男的處理屍體，女的負責武器部分，很快的，黃土大地上只剩下斑斑血跡。

& F9 j& S1 A4 _) v) q+ o, s' L　　「你們退遠一些！」
: O7 V% L' T  S, q$ ^6 r) w- j
! k( _* s7 E$ Z/ t2 ?( v- M8 f1 s　　眾人紛紛退後，獨留金祿在溝渠旁，但見他單臂高揚，驀然一聲沉厲的大喝，單臂猛然揮下，然後……

. B: M9 T; |$ `% H  M5 H1 n　　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
, \: B: J3 C  t$ E
: {% N/ _9 H7 `6 J: {　　金祿笑吟吟地轉身，每雙眼都怔愣地看著他若無其事地走向他們，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麼把戲，正想問問他究竟是怎樣，就在這時，霍然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那溝渠莫名其妙突然塌方了，大塊大塊的黃上轟隆隆隆的直往溝渠底墜落，毫不留情地掩埋掉那些屍體，一點痕跡也不留。

. Y* l: F7 Y$ S2 d5 y$ Y8 X　　而那新產生的溝渠邊緣竟宛如豆腐被一把快而利的菜刀切過似的，整齊又光滑，簡直就像面鏡子。

　　「那些血跡很快便會被傍黑兒時的風沙掩蓋住，不用咱們操心，」金祿雙手握住滿兒的纖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放上馬鞍，「所以……」自己再飛身坐到她後面。「咱們可以顛兒啦！」
) q: B6 {- s9 y+ }' T3 q
8 o; L; h) k8 h1 K4 X' X1 k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包括塔布與烏爾泰，大家依然瞪著那溝渠邊緣，腦子裡只徘徊著一個問題。
7 _6 X: B3 a" w. i4 k3 S8 v5 k9 S1 |  \
$ ^8 U7 @2 M( z　　他剛剛究竟做了什麼？
$ j8 S- A& H6 h


　　為免再添麻煩，他們決定繞道山西，一路逃難似的猛趕路，直至渡過黃河到交口縣的一個小鎮裡才停下來，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裡打尖留宿，計劃休息兩天再繼續趕路。

6 {# v. z6 S9 Q" ^/ k0 q　　於是，大家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翌日清晨一大早，用過早膳後，滿兒便扯著金祿出去逛逛，而金祿也好好脾氣地任由她把他扯出客棧去，自然，塔布與烏爾泰也跟去了。

　　「這種地方有什麼好逛的？」蕭少山嘀咕道。「由南到北不到一刻鐘就走完了，她是想去看看這裡的石板路夠不夠平是不是？」

　　「我猜滿兒是想找個地方問妹夫話。」竹月蓮若有所思地說。

　　「問什麼話？」

/ q3 ~/ P# {3 n/ g1 [9 c2 b　　竹月蓮轉注玉含煙。「問妹夫他的武功如何又恢復了？」

　　「對，含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他的功力盡失了嗎？」王文懷嚴肅地問。「但現在看來他的功力不僅未失，而且更可怕，他手上並無兵器，卻比兵器在手時更凶悍，那是為何？」

　　玉含煙苦笑。「我也一直在想這事，說我搭錯脈並不太可能，但……」

　　「第三姊回來再問她不就行了！」竹月嬌最懶，連想一下都懶。
, ~' z# K; f/ i) [' i  \' A
  D# q* m8 }+ u% k7 [- l- D　　「如果她不肯說呢？」
3 i) C3 d' F9 j
　　「那又怎樣？」竹月嬌滿不在乎地反問。「有武功沒武功不都一樣，姊夫就是姊夫啊，他有他的立場，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但為了三姊，他什麼都肯幹，就算讓他除去自己人他也不會皺皺眉頭，這就夠了不是嗎？」
. {1 Y4 Y+ g5 C9 ]$ b* O( R) D
% J9 k( z9 l/ D1 O7 U$ H; r, g* y　　「沒錯，」竹承明莊嚴地點點頭。「無論女婿有沒有武功，我已承諾滿兒不會再傷害他，這項諾言，我絕不會打破。」

　　「就算是這樣，我才不信你們都不好奇，」王瑞雪咕噥。「他的武功究竟是如何恢復的，昨天他又是如何殺死那些喇嘛血滴子的，還有他是如何讓那溝渠崩陷的，我不信你們會不想知道答案。」
& s' P9 K. O; L' N* t. O4 ^- ~$ {
　　眾人只相顧一眼，便異口同聲給她一個超乎熱切的回應。
( j4 v( |, u" r2 W" c+ N7 f
　　「廢話，誰不想？」
4 a8 t0 v! `; j
4 S9 {3 a' d8 q3 N; H3 V. b! y! e
- z! v( O- _' @" H; i
5 l9 H3 X0 f' L( K　　「塔布一得知我的功力盡失，便設法進宮裡去偷了兩支紫玉人參。」

' x+ E. T! ]# Y8 y2 q: K  }- n& s3 q　　「宮裡怎會有？」

　　「是朝鮮的貢品。」
2 M, ^* D3 |3 v" p7 i$ J7 y0 @# Z
% H& N& h- q# y1 d4 s7 v+ p8 m+ l　　「原來如此。」
/ c& c. D- e7 E0 l4 @; B" Q! J( c& T
1 H" v/ W* M$ a' _/ r　　竹月蓮猜得沒錯，滿兒確實是拉金祿出來滿足她的好奇心的，所以一出客棧就往鎮外走。此刻，他們便在鎮北的雲夢山半山腰上，兩人並坐在一塊突出的大山巖頂端眺望山下的小鎮。
7 P# c7 ~' ~  Q& c: ]
) `$ \  |0 y2 F. A7 g　　「那……」滿兒雙手托腮，歪著腦袋瞅視他。「夫君你的武功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了？」
4 [4 d; o, U+ H5 d- a
- z2 m2 {" m( Z6 x+ q8 ?　　金祿頷首，沉思片刻。

　　「記得那日為夫的劍被湛盧劍砍斷之後，王文懷曾說過毀天滅地劍法是有弱點的，只要我手中無劍，毀天滅地劍法便施展不出來了，其實……」

　　他淡然一哂。

　　「他說錯了，毀天滅地劍法毫無弱點，只是為夫我尚沒有足夠的能力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因為這套劍法本身附有一套內功心法，必須使用這套內功心法才能將劍法發揮到極限，只可惜……」

5 j/ [7 m3 Q. v5 W3 [" b+ i5 \$ x) Y$ Z　　聳聳肩，他唇角無奈地撇了一下。
; X- V# r1 a! o. h; W' A
　　「倘若先行修練過其他內功心法，便再也練不成這套內功心法，五王叔並不知道這件事兒，而當為夫我領悟到這件事兒時，也早已修習過五王叔教我的內功心法，所以為夫我也練不成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了！」

　　兩手一攤，他哈哈一笑，狀極悠哉，滿兒不禁恨恨地捶他一拳。

1 ^* G% {, c, W) i# f　　「哈什麼哈，才說一半，你還不趕快說下去，欠扁啊你！」
1 J/ Y8 S# G8 w( ~8 Y( S! G2 ?
　　「好好好，我說，我說！」金祿拿來她的小饅頭親了一下。
) E1 O9 B7 S( s
　　「那回我的功力盡失，十二經八脈全都錯開了位置，亦即徹底根除了為夫先前所練的內功根基，因此為夫在服下紫玉人參之後，當塔布以真力為我打通經脈時，為夫便乘機修習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當為夫我受損的經脈痊癒之時，也同時練成了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

　　「因禍得福！」滿兒脫口驚呼。
; A+ O) ?% k& v/ d
  x1 b6 K, B. p& l  s& r　　「可不正是。」金祿笑吟吟地點頭贊同。「而在為夫服食下第二支紫玉人篸之後，昔日由五王叔的內功心法所辛苦練成的內力，也順利的轉化為毀天滅地心法的內力……」

& d$ G: G, t, G　　「一點也沒浪費嘛！」滿兒喃喃道。「那你現在……」
  ~. H# m" H8 F5 r
　　「沒錯，為夫已能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再也沒有任何弱點了。」
, E7 q7 i0 p5 u3 ]4 \; v( q! \- H
1 X+ Q7 n; J2 [3 [4 G4 N  |* Y　　滿兒雙目一凝。「你是說……」

　　金祿嘴角頑皮地勾起來。「娘子想知道？先親一個來，為夫再考慮考慮！」

　　耶，竟敢跟她撒刁！

% P" d$ y  S! O1 [; {- @　　滿兒心裡一火，兩手便亂打出去。「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
$ D' f. U$ d6 E2 @7 Z& K) ]
　　「哇哇哇，救命啊，打死人了！」金祿兩手抱頭，狼狽投降。「好嘛，好嘛，我說嘛！」
- Q3 s: f9 V0 f( G% n
( V8 s8 w- F- n' I7 s+ V5 v　　滿兒收回手，可丹鳳眼還氣唬唬的瞪著。「別給我耍詐！」
$ B0 V6 M3 J7 t: G6 V4 z& t
9 k- D0 F) m! P. A4 B1 w$ S　　「為夫不敢。」金祿可憐兮兮地瞅她一眼，哀怨地抽抽鼻子。「娘子好凶喔，老是給為夫臉子瞧，明明為夫也是挺受人待見的，為何到了娘子跟前，三言兩語娘子便落下了臉兒？」

　　「笑死人了，挺受人歡迎？」滿兒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你才常常端著一張冷臉兒，誰會歡迎那種臉子？」
9 B, O( y  m# G" p# J2 q; {
2 L5 D% Z1 w# ^8 l# @2 j+ \　　金祿認真想了一下，忽地咧嘴嘻開來。「娘子你囉！」

　　憋了一下憋不住，滿兒噗哧笑出來。「你真是不要臉皮！」

( _+ J) X; g8 `　　金祿滑稽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彎身撿起一根粗樹枝。「來，仔細看著。」
. o( `# t; C2 I4 Z+ W
, b- I, Q% ^9 H: m5 E" W! m( J7 A  E　　「看什麼？」

　　「看它怎麼斷的。」話落，右手虛空一劃，粗樹枝便無聲無息地斷了。
3 b' \: h- U1 S3 F. v" A, ~
　　「欸？」滿兒錯愕地驚呼。「它是怎麼斷的？」

　　「劍氣。」

　　「劍氣？」滿兒呆呆地重複，驀而沉下臉。「胡扯，連劍都沒有，哪裡來的氣？」
( L2 ]0 _6 {  ?' g- _
　　金祿莞爾。「為夫不需要劍，只需要劍招。」

7 K: q' p. ~4 G7 u7 v　　「不懂。」滿兒很老實地承認自己的腦筋不夠聰明。
2 \0 c' k0 p$ F; r* ^" l' T" t
% E' i3 A' s+ C, A　　「你不需要懂，娘子，」金祿溫柔地握住她的柔荑。「你只要知道，劍本身曾是為夫唯一的弱點，但自今爾後，為夫不再需要劍，也就沒有任何弱點，任何人都傷不了為夫我，娘子也不用再為我擔心，你只需要明白這點就行了，娘子。」
4 z" Z" E$ ~, x! n8 Y8 z. O! M' i
% }  h7 ?3 R2 U/ e$ U　　明眸怔愣地瞅著他，「你是說……」滿兒小心翼翼地道。「現在的你真是無人可敵了？」
) a3 s5 t6 `) h6 ~& }6 F
　　金祿頷首。「可以這麼說。」

4 a7 f# D' \6 X. r9 b　　想了一下，滿兒又問：「不會再發生如同去年在榆林那種事？」
4 A5 U, J& j/ a( w: m$ t! ^
3 V" M. S* n; b' |5 Q　　「絕不會。」金祿斷然道。

　　又凝視他好半晌後，她才偎進他懷裡。「很好。」功力恢復就表示他得繼續任由雍正支使去做一些危險的工作，所以她並不因此而覺得特別高興。

. f* t) u  u# l( L& S' e( D; e　　但反過來說，失去武功就毫無自保能力，依賴他人保護的經驗她可豐富得很，那實在不好受，特別是對他那種心高氣傲，並曾擁有一身驚人武功的人而言，那說不定比死還痛苦。

　　所以，還是讓他擁有那身武功吧，最起碼，他自己並不想失去它。
0 E4 m' @  C' \, k" k7 a
$ d2 r& }" h: G  @8 J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 ]+ o1 k8 J( q6 d8 ~+ s
+ O( r9 @3 M% w3 k  P% D# T　　「練成心法是一回事，使出劍氣又是另一回事，」金祿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背。「事實上，在能成功使出劍氣之前，為夫壓根兒不知道練成心法之後會有什麼不同，所以……」
  V6 c$ T  k; X1 q. u3 r1 W; P& H
　　「你想練成功之後再告訴我？」
$ Z7 ^$ W6 {; ]+ K& E
+ Y3 ?- w  p/ a　　「是如此。」

1 }. Y) {0 R  T4 n- h& h* m4 y　　「你多久前練成功的？」
$ [2 p. N+ F0 S; I3 ?8 M
　　金祿略一思索。「十多天前吧。」

　　「十多天前？」滿兒驚歎。「才十多天就這麼厲害了？」

　　「那與練多久無關，一經領悟，便是如此了。」

) @$ m) Y0 A1 k( a  Q　　「那是你吧？」滿兒咕噥。「換了是我，也許練一輩子也領悟不了。」

. }$ ?; A0 ]8 H: X　　「嗯，的確。」

　　「你說什麼？」

; i& H9 `/ E8 }7 _, h　　「沒，沒，為夫啥也沒說！」

　　「哼，諒你也不敢！」
& e" o/ `* N6 L( I+ T
. [8 k' F2 {0 k- k7 g　　「……凶婆娘！」
+ X' M9 Q$ ]3 s/ c/ L
' N/ h5 N$ i6 _- L7 w8 l! n　　「金祿！」

: S3 L( O9 R, ]  N　　「哇，哇，塔布，救命啊，你家夫人要謀殺親夫啦！」
0 Z& M) I" b. m6 o" l; g5 }# |' Y& j
　　這才是他的弱點。

2 T. @9 E* j9 W5 X

mwyife

第十一章  
+ L0 l9 z! ~/ I3 B0 j一路順暢到貴州，金祿一行人再也沒有碰上任何麻煩，然後路分兩途，金祿、滿兒、段復保、王文懷、白慕天三師兄弟和竹家父女繼續往雲南去，其他人押著柳家兄弟到天地會總舵關禁。

　　之後，在雲南，竹承明原想要留下滿兒住段日子，滿兒這才透露出一個令她歡喜非常的「秘密」。

/ J4 o# r" A( }; H" S: m2 J　　「我又懷孕了，這回我要乖乖待在府裡直至生產，絕不再亂跑！」
( F2 x: P6 H# U9 y9 R* D  D' ~! q
3 Y7 B- _. J$ y1 p! K. e5 {* T2 I　　竹承明側顧金祿一眼。「女婿真是，呃，『努力』。」

4 {( L: u6 ~0 {5 ^　　「他知道我還想要個女兒嘛！」滿兒得意地道。

+ P3 R( b9 I0 [& a　　「但若又是個男孩呢？」人家是想兒子想瘋了，他這女兒偏偏跟人家相反。
/ D1 C; E3 Q  Y2 `# t
　　滿兒僵了一下，旋又恢復。「不會的，這回一定是女兒，不然……」
4 ^2 Q# n8 g# B% ?3 ?
　　「如何？」
% ?8 r+ p2 p0 k/ B* W
6 Y  i  }+ ]$ T& K　　「我就讓他換女裝，做我女兒！」揚著燦爛的笑靨，滿兒咬牙切齒地說。

　　「娘子啊！」金祿愁眉苦臉地直歎氣。
0 U7 a0 _; @1 Z
　　竹承明失笑。「滿兒，女婿可真是拿你沒轍呢！」
: m& c# a9 g/ U* ~0 h
" N& s+ q: l5 S5 e. D　　滿兒對金祿吐吐舌頭，再回過臉來。「爹，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二姊吧，我總覺得她不太對勁，你們最好多加注意一點。」
2 O: L# M/ N6 w) @6 K
" ]% o3 Z. V' k9 G; e1 N- l# s: E　　一提到竹月仙，竹承明的臉就垮了。

　　「唉，我實在沒想到月仙竟然如此頑固，實在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們要是問我的意見，」竹月嬌在一旁不甘寂寞地多嘴進來。「我說乾脆使計讓段大哥和二姊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譬如灌醉她或下藥都行，屆時二姊不嫁也不行了，你們說對不對？」

　　竹承明聞言色變，「這怎麼行，太下流了！」頓了一下，兩眼瞥向竹月蓮。「不過……」

: M9 V( f. t" j' F, |( f' K, h　　竹月蓮蹙眉凝思片刻。
# A8 m+ |! i! U5 H
- h, o4 l$ \2 u$ Y* [2 ]; {1 q　　「這也是個辦法，雖然……呃，但段大哥肯嗎？」
0 v' J; c* v7 S: J. a8 K, M3 S
　　「廢話，他一定不肯，所以……」竹月嬌狡黠地笑了一下。「兩個一起灌醉或下藥，這樣也有個伴兒嘛！」
7 `" ], g% j6 s# ]6 i! }, p
　　「真狠！」滿兒低喃。
9 M3 f4 |! c! N1 G
& q* H/ _, P0 p* M　　「不然怎麼辦？」竹月嬌理直氣壯地問。「讓二姊繼續不死心下去，而段大哥也得等她一輩子嗎？」

　　滿兒啞口無言。

' z8 e; M- C+ r1 n5 N' Z　　竹承明長歎。「唯今之計也只得這麼辦了，這也是不得已的。」
+ p9 q) ^) t0 O. g6 g; \
　　竹月蓮點頭贊同，滿兒看看大姊又看看父親，突然挽著金祿轉身就走。

( J. ]* g# U9 a6 l* n2 e" a% i* p　　「幸好我不必參與這件事！」
" ?5 B8 Q8 W6 |5 Y
6 U6 B4 |$ r0 H9 w- `3 p　　「滿兒，生產後記得送個訊兒來喔！」竹承明的叫聲追上來。
: D, C/ W+ I, z/ M( Q0 [. m/ i
　　「知道啦！」滿兒匆匆忙忙落跑。
2 I. U. n& T8 |1 q$ ]7 U
　　那種事她可沒興趣參一卡。
0 ~/ O# |8 }( ^4 }
& T9 F/ u2 W; y  p# A* @$ m

　　回到京裡時正好是盛夏，在滿兒的要求下，金祿，不，允祿一回府就帶著她和小鬼們搬到城外莊園去避暑。

$ Y7 ^& q) W# E8 m8 j1 d5 x　　隔一日，允祿就上圓明園去見雍正。

　　「都解決了？」
0 ~8 N/ `: H8 j3 i
) J* q- S# o2 A; D2 {( W. t　　「都解決了。」

　　「很好，不過……」雍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眼色陰鬱，並沒有往常那種因允祿順利完成任務而欣慰歡喜的表情，「十六弟你這次倒花了不少時間呢！」他意有所指地道。

% L# J$ S) U( x. p　　「不，」允祿臉上也沒有半絲表情。「臣在去年便已解決掉名單上所有人。」

9 Y1 n1 _0 x5 H7 A, G2 ?) j9 d　　「咦？那你怎麼……」雍正錯愕地瞠圓了眼，旋即停住。「啊，朕知道了，莫非又是為了十六弟妹？那也不要緊，但先前你已答允朕會在十月趕回來一趟，起碼也得……」

　　允祿雙眸半垂。「臣弟受傷了，直至一個月前，臣弟都在養傷。」
7 i; J- x# O2 X4 h: Q1 B
7 c, y( W) A/ n6 ]' N+ d　　「十六弟你受傷了？」雍正驚呼。「怎麼會？那些人並不是……」
1 \' ]/ c3 G6 \& P4 x+ o
　　「臣弟碰上天地會的人，」允祿聲調平板地說。「以往是臣弟設計他們，這回他們鐵了心要除去臣弟，聯合了十數位高手堵住了臣弟……」
: g# F/ N7 t  d, K' q
　　「你打不過他們？」雍正無法置信地問。
4 a" |$ n. H, Z, g
8 f5 L1 {. E4 j9 n　　允祿眼簾依然半闔，一絲詭譎的異光疾閃而逝。「臣弟的武功並非天下無敵，一柄湛盧便足以使臣弟束手無策。」
: [" P5 `% U/ G& Q
$ `$ w' Y3 I2 U. t　　「為什麼？」雍正似是仍不相信。

　　允祿緩緩抬眸，目光冷然。「無劍如何使毀天滅地劍法？」

　　「啊！」雍正恍然。「巨闕、湛盧無堅不摧，任何寶劍碰上唯有被毀損一途，難怪十六弟會束手無策。」

+ i' \3 v6 k7 Z8 n1 n　　允祿默然無言。
3 `  |+ X0 g) s7 t* _' |% |. Y3 d' ?
2 C; j) V- Q* c' f  c- q+ s! B　　「他們居然特意去找出那把傳說中的古劍來對付你，可見他們確實對十六弟你深痛惡絕，下定決心非除去你不可。不過，或許朕知道他們選在那時候狙擊你的用意……」話說著，雍正瘦長的臉上悄然布上一層陰鷙之色，愈來愈深沉。
( J! k7 u8 I$ Y
. L( R% h) M" s( |　　「他們想救呂毅中與沈在寬，倘若十六弟按照與朕的約定趕回來監斬的話，那群叛逆就逃不了了！」

6 s) W) l0 Z$ }. |! N! g　　允祿依然沉默無語。
& @3 {$ E" ^8 u
% ?$ L" @# {; A! b- @. y5 [　　「但他們竟然先跑去狙殺你，使你回不來，而那些喇嘛們……真是該死！」雍正怒拍桌案，猛然起身在案前踱來踱去。
5 r+ p, }  R1 f
　　「那些個無用的蠢才竟讓那群天地會的叛逆跑了，朕讓他們追下去，追到現在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連個回訊也沒有，劉子義奏報說喇嘛們向他調去一隊火器營，就連他們也失蹤了，這簡直是……」

　　惱火地站定在桌案前，他又拍了一下桌案。
. Y7 O3 D5 C- }6 f! p* W, L
　　「換了是十六弟你，無論是捉人或追人，朕根本不用多操心，只要撂下句話就行了，不用多久，你就妥妥當當的辦好事來。所以朕才如此這般仰賴你，就因為你辦事夠穩當，十成十可靠，沒想到他們竟……」
; X9 z$ `$ }* N3 m7 X. Z3 ~2 ^
; x* ^+ |& q* E　　雍正咬了咬牙。

8 t9 W1 F% }0 d& I　　「好好好，他們現在懂得要壞朕的事就得先除去你是吧？哼，朕偏不讓他們如願！」回身，憤怒已轉為關切，認真地望住允祿。「你的傷如何？好透了麼？」
- H* L" a4 y3 y& g# l- {
　　「是。」
" }: j3 ^' A: z( X% n
　　「那就好，不過……」雍正仔細端詳他。「你瘦了許多呢，去，去宮裡的藏寶樓看看有什麼貢品人參雪蓮的，不必再奏報朕同意，你就自行拿去吃了吧，先把身子養好再說，朕還有好多事兒得仰賴你來辦呢！」
( S0 ^# S, Q; r2 {% H! J
　　「謝皇上。」
6 L8 l- n" T- N
　　「還有，先在府裡休息一個月，有事朕自會宣召你來見。」

　　「是。」

0 w3 q" K5 B7 H4 u　　允祿退身至門口，剛轉身……

2 e& I5 H1 ]! R　　「啊，對了，十六弟，朕看你確實是瘦了許多，但也好像年輕了許多呢，你現在到底幾歲了？怎麼等了快四十年老等不到你滿三十歲呀？十六弟你是不是愈活愈回去了？」
, }* |4 b+ h/ x3 [* k" K8 @7 u
　　允祿徐徐轉回身來，相對於雍正那副戲謔調侃的表情，允祿那張臉就像剛從千年古墓裡挖出來的棺材板，又臭又爛。

　　「皇上，您眼花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臣已經三十九了！」

+ @+ T* K' E/ M8 q; z+ P* l　　「真是朕眼花了麼？」


6 r+ L+ l6 S' X. S% D
　　這年臘月裡，滿兒如願以償地生下了一個女兒，先又哭又笑的通知允祿不必改行做她女兒了，再歡天喜地的派人送信去給竹承明報喜訊。
- ?) H! F+ I+ y0 f9 h: f( L
　　翌年年初，竹承明也回了一封信函和一份滿月禮。
. A3 E' V& ]; u8 M& o$ i( C! x! k0 g
　　「奇怪……」滿兒看完了信，想了一下，再看一回，放下。「老爺子，很奇怪耶！」

- [. Y9 Q) K9 X: f. b+ Q, U　　老樣子，允祿還是在看書，聞言回也不回一聲。

　　「老爺子，」滿兒爬下炕榻，把信拿去放在他的書上面強迫他看。「你瞧瞧，爹說二姊也懷孕了，但卻沒說她是何時成親的，他們……不可能還沒成親吧？」

5 V1 o: W  `; v1 g7 x　　但允祿就是不看，慢吞吞地把信拿開，繼續看書。
  N9 K% C" N! z; o3 Y* `& s
　　滿兒乾脆坐到他懷裡去，摟著他的頸子撒嬌。「老爺子，陪人家說話嘛！」
0 {; A8 K, ^  e/ P
5 G7 c. D# M( ^8 f  @1 w; E' y　　允祿冷淡地看著她。「說什麼？」
2 ^. `' w  m# d, c) G5 S
; ^& P7 g. M2 y' v　　「說我剛剛提的事嘛！」
3 @+ @8 X1 t9 v2 a
　　「沒什麼好說的。」

　　「哪裡沒有，」滿兒大聲抗議。「你不覺得奇怪嗎？二姊她……」
, o1 P( w# R) ^. W, I: f
+ d  n) c3 Z( C; ?4 Z0 K　　「不是已成親便是尚未成親，有何好說的？」

　　靜了一下。

8 ]7 f% J0 ~( c* H1 q! ?: F$ }. S2 M　　「但她若是尚未成親……為何她不成親？」
" j% L& z+ ]: r+ d7 n$ B+ ^
　　「她不想成親。」

3 I; o5 `. ~# ]8 H& N& a  X　　「可是她懷孕了耶！」
- q; R2 `3 f1 `
　　「她還是不想成親。」
; n4 Q! ?( B0 E# R, o) e, ^
　　又靜了片刻。

　　「老爺子，你不想跟我說話是不是？」
5 a3 @9 l/ e8 r( y& P" [, w
　　「是。」

　　「為什麼？」
, }& n( E# [3 v0 l" r9 _! g
　　「你的話題都屬無意義。」

& d6 M6 {/ o$ S3 ?) k5 ^　　「那什麼話題才有意義？」
4 x0 n  F" J% n2 z. r
　　「譬如這本書……」

　　「這才無意義。」
  Y0 H- g6 d% M4 Z# N" ?
$ r5 b2 V# ^  e+ l0 j　　再靜了一會兒，允祿一手抱穩她，另一手舉起書，繼續看。滿兒聳聳肩，索性挪了個最舒適的姿勢，臨時客串小寶寶窩在他懷裡睡覺覺。

+ [2 }9 Z' T% K1 B  ?$ h; S4 A　　話不投機半句多。

/ s& K. w- |, P* Y' s
9 i& I8 }+ F1 h0 D* E: r' I; z
　　四月，竹承明又派人送來一封信和一份禮物：給滿兒的生日禮物。
$ F- z! d) @8 {/ r
3 y# `* {8 H' s5 E) E) d& L0 q" s　　「太好了，二姊生了個兒子耶！」
, D( \4 `# K/ T* e9 @5 m6 C4 |
　　「……」
$ e  o* y6 d( W4 p/ g( T
; ~- x# y) j  Z1 ]0 ?6 X　　「這下子爹可心滿意足了！」

　　「……」
, M! j, t! t' W: S) f$ k
　　「不過爹也許會希望二姊再多生個兒子比較好。」
! S" z  ^" m6 r( B3 `/ `0 w
3 h  f5 J5 c+ X7 L- f1 J　　「……」

　　「算了，不跟你說了！」

3 e& W" E6 w7 u  H4 e　　對牛彈琴。

( F4 o: a! W" F" E  k

　　八月，另一封信。
2 _. n9 L9 _- L1 c9 a
" }% t0 o9 q8 v　　「耶？！」還沒看完信，滿兒便拉長嗓門驚叫，氣急敗壞地跑過去一把抽掉允祿的書。「老爺子，二姊不見了啦！」
* k6 I) {0 U2 H1 B
　　允祿眉峰一皺。「不見了？」

# C% \6 T  ?2 n2 v' |* G　　「對，不見了！」滿兒再看回信。「爹說二姊留了一封信，然後就不見了。」
  {# _- H* k9 k1 U# I; ^% f
　　「大意是說她已為竹家留下後嗣，以後她想要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請爹別再去煩她……」猛抬頭，滿兒一臉困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5 |4 J0 [- o9 s& q　　允祿默默地把信拿過去，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次，再還給她。

　　「你沒看全。」
4 X/ W, ]: @9 ]6 e( U; r, P
　　「是嗎？」滿兒立刻低頭再看一次。「啊，原來他們真用下藥那種下三濫的方式，但二姊依然不肯成親，還吵著鬧著要離開大理，爹不得不看緊她……咦？那樣就懷孕了啊……哦，原以為她生了兒子之後會定下心來，對她的看守也就不那麼謹慎，沒想到就這樣讓她給溜了……」

　　接下來，她沒有再出聲，直至看完，她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

　　「天地會和漕幫的人都在找她，但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 K8 F1 I  k& o4 T# s% P7 B
. s) a, V" C  x* n1 h' z- |8 g　　允祿無言，只默默沉思著。

4 B- A! v  C4 A　　「你不能派人去找她嗎？」滿兒脫口問。
2 A, H3 Y* J  E: H; M
4 P+ K; W* M' B, ~$ p3 L7 y, U　　允祿搖頭。

　　「啊，對，你是不能。」滿兒歎氣。「唉，二姊真是麻煩，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為可還那般任性呢？」

　　允祿又凝思好半晌，方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異常嚴厲地對上她的眸子。
7 Z0 e/ M( m7 P6 M. l. t) k
　　「滿兒。」

　　「幹嘛這麼嚴肅，老爺子？」
0 H7 A- u6 H" _  y. K- E
　　「在未得我允許之前，不准你出府半步！」
- C$ J8 \; R6 ?- E( e
　　原來他是認為二姊打算對她不利嗎？

　　「知道了，老爺子。」
9 u, A4 p* J- J- c5 \
' W2 x5 W4 \% M) p5 q+ P% t& ^　　但竹月仙並沒有出現在京城裡，王文懷與白慕天的人也一直找不到她，她，就這樣失蹤了……

9 l1 n. {' y0 M* Q' u- z4 q
' ]0 C, b( t0 O7 r& A0 e0 N8 x; M
8 B3 u. Y" W- P　　雍正十三年八月，允祿甫自貴州趕回京裡，翌日便上圓明園去向雍正作報告。
4 E7 w# X/ D- m
6 C; ^$ |* g% L, d" j6 ?* a& p　　「確然屬實？」
8 L. J# E& q, \3 G3 U/ b
　　「確然屬實。」
" t- E& V" h# v: ?3 f
: @; q7 F6 R$ y4 d" |　　「真是該死！」雍正低咒。「好吧，朕明白了，你回去休息幾天陪陪你的福晉吧。」

　　「臣告退。」
* o+ m$ N: ^9 \9 u) b* L
4 S5 I7 Z. A( D! i/ ^. f) s$ a$ ~　　一退出澹寧居，允祿便直奔出口而去，但在半途上卻被兩位宮女喚住。

! s1 v' ~) i* u: f: s8 h9 k　　「王爺吉祥。」
; f; }7 |8 j6 E9 E& A
" }+ O. W. ^! p! r$ ~　　「什麼事？」

　　「寧嬪娘娘有請王爺上茹園一會。」
+ r" \. [% [( F3 l
# ^( L$ v1 {* P- C　　「寧嬪？」允祿皺了一下眉。「不便。」
4 A( D$ T$ i: [* f% C
　　「娘娘說王爺若是不肯，要奴婢提醒王爺一聲，說娘娘與王爺是青海舊識。」

　　「青海舊識？」眸中忽地寒光電閃，允祿徐徐瞇起眼來。「寧嬪娘娘是何時進宮的？」

　　「兩個月前。」
* p. y! V4 o" W
　　「如何進宮？」

　　「奴婢不知。」

　　允祿下顎緊繃。「帶路。」

# C4 T) I0 \; d5 z　　「是，王爺。」

; M# [! J6 u6 J% }; y8 L　　茹園的臨水小亭裡，靜坐著一位清麗高雅的旗裝女人，雙眸凝望著水波盈盈，看似癡了。
3 t3 E7 a! I" C, n1 e6 z- r
　　「娘娘，奴婢已將王爺請至。」

　　「退下。」

/ b; D# L* w8 t　　「是，娘娘。」
( Q  S: z7 V  p3 V3 |
" X4 d/ Z4 ^% l6 y$ j0 }' @　　兩位宮女悄然退去，然後……靜默。

" y. E) z( Z/ N$ R　　一個坐著，一個負手佇立；她不言，他也不語；她幽靜，他冷然；她看水，他闔眼，兩個人好像在比賽誰最有耐力，時間，悄悄逝去。

+ w( L/ h: o0 e' i% \3 @' W7 e7 c　　終於……
5 k: q+ s0 K' W' Q3 i# [# T
' h+ X* d8 p/ f, x; m　　「金祿。」她先開口了，但仍望著水面，她輸了，又不甘心認輸。

　　「你如何進宮來的？」允祿的聲音比正月裡的冰雪更冷。

　　「我花了半年時間在膝下無子亦無女的老花匠夫婦身上，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們收我做義女，」寧嬪幽幽道。「又花了三個月時間隨老花匠到圓明園來修剪花草，然後，雍正來了，一眼便看中了我，他說不管我年紀多大，就愛我身上的寧靜味道，那能給他帶來平和的心境，於是便留下我在他身邊。」
4 `1 a! t7 a0 [* T6 b5 c% T  E
　　「你待如何？」
) {! H" o8 G  J
& r0 b% y/ _, d: R　　寧嬪終於回過頭來看他，目光充滿祈求。「帶我走，否則我就一直待在雍正身邊，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我會禁不住痛苦，憤而將滿兒的身世背景全盤告訴雍正，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你將會因此而寢食難安，會……」

0 Y; S$ [% f! z! w; f　　允祿雙眸威稜暴閃，冷哼。「你以為如此便能威脅得了本王麼？」

8 F1 ~/ V6 y( b8 ^$ H/ k" Z　　「不，我不是想威脅你，我只是……是……」寧嬪咬了一下唇瓣。「倘若你真捨不下滿兒，沒關係，我願意同她一起服侍你，只要你肯……」

　　允祿沒那耐心聽她說完。「奈何本王不想要你！」

% S' K7 q; ]9 L; e　　寧嬪雙目漸紅，「你……你可以不要我，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她幾近於低聲下氣地再央求。
- ~1 f" k0 V  n+ Y, w! X+ ^- L# U: M
6 n. s. {3 g' I; i0 X+ u+ q3 Y0 S　　「本王根本不想見到你！」
3 w+ E4 w4 R0 d; s: R/ a- a5 t% N0 r
　　「我可以……」
  b- ^  _; b! y/ v& P
) k$ _2 b4 l$ t0 p4 f! h+ H　　「夠了！」允祿暴喝，「竹月仙，聰明的話，你最好盡快離開，否則休怪本王棘手無情！」語畢即轉身大踏步離去。

　　「不，我不會離開的，我絕不會離開，除非你來帶我走！」

　　隨著哀怨的叫聲，淚水串串灑落。
8 u. S1 q- n, E2 w) L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我的心？」
) u* g! y9 f& Y6 n7 X
3 A. c/ o2 c# Q, a( L: |3 j- z2 {! a
* S& S+ W  _& J& Q9 N
7 M6 H, W6 ]) J% h5 ]$ r2 _0 J& m　　滿兒疑惑地凝望著允祿的背影，卓立在淒燦的夕陽下，他的身形是那樣僵直，那樣冷厲，散發著幾乎凝聚成形的邪惡氣息，狂猛的，悍野的，充斥在四周的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
, G3 R  w+ u1 ^$ }' E
+ e& ^2 I5 f" ]$ b- ]4 O- u　　自他從圓明園回來後便是這樣了，負手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想靠近去問他，卻被他那股凜酷森然的氣勢擋在三尺之外。
* V& v# w7 b5 W$ [4 Z. f: L& V
- U$ K$ T: X. w0 [1 W　　好吧，那就換個方式，大聲問他，這總可以吧？

　　也不行，一瞧見他那張凶殘狠毒的臉色，娃娃臉板得跟棺材板一樣，她就什麼聲音也擠不出喉嚨來了。
7 M6 G5 v( M/ l* ^
! C& o: X7 t+ h& z8 A2 N: t  |　　他到底是怎麼了？
$ _5 e4 Z- v9 i6 M9 j# i! \
　　「滿兒。」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突然聽見他出聲，駭得滿兒差點掉頭落跑，幸好身子轉一半及時回過神來，猶豫一下，戰戰兢兢地趨向前。

　　「老……老爺子？」
) E+ {# u6 W  R+ O  R& G
; D3 D+ T: h5 Y　　「我給你兩個選擇。」
" c6 X# i* v* `' t2 u' |& r
' C# l9 r$ E# G　　「嗄？」滿兒一頭霧水。
! G# Q& l4 Q1 Q4 f) ^7 U/ m
　　「一個是殺了你二姊，一個是隨我一起離開京裡，選擇吧！」
  F5 w) E& H, g8 \/ A3 f" K# H
! e7 Q" k& z" }4 |( n2 t　　耶？殺人或落跑？

- N* G. s8 l- x3 ~5 e) k9 X+ g　　現在是怎樣啊？
/ u% q" b- n7 G" n
( t+ U  i- h8 p. Y% r　　滿兒猛搔腦袋，又敲敲頭，想讓自己的腦筋清楚一點，但再清楚，腦子裡也只有兩條紋路而已。

8 `; a$ }5 h$ A( a' l　　「那個……老爺子，我能不能……能不能先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 m& r) y- h: F9 p5 L' I+ t8 G  q
　　「……你二姊，」他依然背對著她。「我在圓明園見到她……」
: Z$ l4 ^3 f) a) k& D8 w
　　「耶？！」

　　「眼下她是皇上的嬪妃……」

' D5 k+ P# n6 E　　「不……不會吧？」

　　「她說……」
: B2 s" k' q! l8 O, w
. H  o* s7 y$ `! J4 E4 b) f4 r　　片刻後，允祿語畢，滿兒果然，像根石柱似的傻了好半晌後，她才摸到旁邊的石凳子坐下，無措地拚命揉太陽穴。

　　「怎麼會這樣？二姊……怎麼會這樣？」
8 u. ~) j3 D- O2 L+ r0 S
　　允祿緩緩回過身來，徐步走到她身前。

　　「你必須作抉擇，否則就由我來決定。」

　　又過了好一會兒，滿兒才慢吞吞地抬起苦惱的臉兒。

) w6 O9 `5 `, k　　「我隨時都可以隨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二姊，我們也不能放她在皇上身邊不管，她會闖大禍的！」

1 C. E- f# Z  t4 }　　「那麼就殺了她！」
# L% l4 n6 Y  r
　　「不！」滿兒扯嗓門尖叫。「你……你……既然你可以殺了她，為什麼不能偷偷把她帶出來？對，你設法把她帶出來，我會通知爹來把她帶回雲南去，然後，隨你怎樣決定都好，繼續留在京裡，或者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地獄我也會緊跟著，不，貼著，我跟走你了！」

　　允祿凝眸注視她，許久。

+ n' i! P+ a# {. }　　「去通知你爹！」



' q6 i3 C1 N$ j0 X- }. P! e& q　　深夜，二更。
; f9 x4 j% s4 o- Y( k6 X
　　墨黑的黯空中，忽地掠過一抹陰影，飛快，瞳孔尚來不及接收映像即已逝去，似真，似幻，圓明園裡禁衛重重，卻沒有半隻眼睛注意到，各個人高馬大都是擺著好看的。

2 A2 L* z/ o: U5 ~. V6 ]　　片刻後，黑影出現在茹園，依然沒有人注意到，他悄無聲音地附在窗檻外，彷彿黑夜的一部分，窺視向屋裡。

　　「安公公，你說娘娘今兒夜裡會回來嗎？」宮女的聲音。
  |2 u& W7 H5 C' r& _6 V( y7 f) H
　　「這兩天皇上身子不太舒坦，或許會讓娘娘多伺候一些時候。」太監的聲音。「你知道的，皇上就喜歡讓娘娘念詩啊詞的給他聽，老說那會讓他心情平靜下來，心情一平靜，身子自然也就舒坦多了。」
3 ^4 X2 t5 P" p  `* P3 [
1 Z' K! U- c4 D, M　　「多伺候一些時候？多伺候多少時候？咱們要等到何時才能休息去？」

　　「起碼過三更再說吧，也或許娘娘今兒夜裡不回來了也未可知。」
- ]  Y5 g" g/ Y
　　「唉，好吧，誰教咱們是奴才呢！」

　　聽到這裡，黑影一閃而逝，離開了。
6 }6 [# k  k* s: d& S  z; |) A
* N3 y0 W* i6 J$ x( y! A0 p& V6 k　　圓明園的寢宮四周禁衛更多，卻同樣沒有人注意到絲毫異樣，任由黑影悄然落在寢殿屋頂上，凝神靜聽。
6 Q2 f/ [: b9 v# E4 f
$ U  c0 j9 E8 C% ~- g( d4 Z6 q　　「你說的是真的？」雍正的聲音，震驚，難以置信。
! |' j# y% `: W& K: Q
& r9 }* }  g/ o　　「臣妾句句實言。」寧嬪的聲音，怨恨，不顧一切。
9 O% B- R  c4 y9 T5 u3 _
　　「為何要告訴朕？」
9 z: B" E. l! q! N# t. I. i
　　「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我要他們兩個陪我一起死！」
, `: M& E& P+ M; a6 U2 C
0 n2 g. g) R+ C1 t6 T　　「你要他們兩個陪你一起死？嗯，朕懂了。」

4 a) y# X+ Y( o　　「皇上不信？」

8 s* V" r8 {0 p; ^: S　　「傾心於十六弟的女人會做出何等荒唐的事來報復十六弟，朕清楚得很，還有那女人因得不到十六弟而要殺他呢！況且你剛剛那句話就說得很清楚了，你要不擇手段來報復十六弟和他所愛的女人，要他們陪你一起死，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惡毒的方法，朕倒真看不出似你這般溫柔嫻靜的女人竟會如此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朕瞎了眼！」
1 a( T; ?$ d# F. q
　　「皇上……」

$ y- O6 @# |# U& }5 @! k　　「不過，為了大清江山千秋基業，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的話，朕會派人去查證……」
( c$ q7 W6 x/ c9 d. m$ v- @
　　黑影冷芒一閃，陰鷙得駭人。

: t( R: v4 ^1 Q) _. Q( h. p: t0 y　　「……若朕查到是你造謠陷害十六弟，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朕不會讓你死得太輕鬆！但若朕查到你所言俱皆屬實，朕也不會放過十六弟妹，定然會將你們一起圈禁起來……」

　　「圈禁？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5 b% o8 s3 y# Q% S+ E　　「不，對朕而言，圈禁你們更好，如此一來，為了十六弟妹的安全，十六弟將會更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為朕辦事……」

　　「他會帶著滿兒逃走！」
( a. o( h* `3 |) y
$ G% O" v; M9 D( a. t, }　　「若然如此，朕也會全力追緝他們，不能怪朕心狠，為了大清江山，前朝皇室後裔朕一個也不能放過，即便情勢所逼非得殺了十六弟妹不可，朕也寧可與十六弟翻臉，絕不能放過她！」
1 P! L, M9 x3 q1 _# a
　　「也就是說，有必要時皇上還是會殺了滿兒？」
' o' e2 C3 E6 P+ d" ?3 y. u) T
) f/ t  h3 T, t5 q! k" [! O0 Y  h　　「那是當然，朕寧可對不起十六弟，也不能對不起祖宗！」
- F; {# \# d1 g+ J0 K
　　話聽到這裡，黑影雙眸煞光暴射，霍然長身而起，一頓，忽又伏下，瞇著眼眺向左方。
: Z3 N# P. m5 r: H. C! D
& A0 f  D5 |  {2 S- ^7 u7 c　　不過一會兒功夫，一陣衣袂飄動聲迅速傳來，三條黑影聯袂飛掠而至，一路上所遇大內禁衛吭也沒吭半聲便頹然倒地，不是他們點穴功夫太厲害，就是使用了卑劣的偏門手法。

　　然後，三條黑影同時落在寢宮前，原來是呂四娘、魚娘與虯髯公。
8 S9 U& L' S$ O9 p- Q+ Z, F" h
　　闇影中，屋頂上的黑影眼神漠然地看著他們進入寢宮內，毫無攔阻之意，驀而微一晃身，悄然遁入夜色之中。
7 Z: d, G) K0 ]1 q& A$ j
# N" ^. ?# [( _- ?

mwyife

終曲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子時，世宗皇帝駕崩於圓明園。
, k& s8 F9 I9 v' N+ w
5 e3 t- Z$ w$ o- B: Q6 F% d- f　　由於雍正駕崩得極為突然，因而出現許多傳言，有人說他是遭盧姓婦人刺殺斃命，也有人說他是服食丹藥中毒而亡，還有人說他是被宮女與太監以繩索縊死，更有人說他是被呂四娘砍去了腦袋，眾說紛紜，不一而致。

3 {. p9 H) O4 K( o* S* t　　但不管事實如何，雍正總是死了，依照雍正的遺詔，寶親王弘歷繼位為乾隆皇帝，於是，又是另一個嶄新的政局開始了。

　　「老爺子！」

" O8 m5 l" i5 t" x" \　　一見到允祿，滿兒匆忙迎上前。
$ \/ Q2 D. v' {6 D; ?
　　「如何？呂四娘把二姊交給爹了嗎？」

/ M2 t, J: p, X0 i2 D0 s+ D3 D6 k　　允祿默然頷首，繼續大步往前走向後殿，滿兒半跑步跟在他身邊。

　　「那，爹有說什麼嗎？」

　　「兩個字。」
3 [  v. M8 s5 f) W0 J2 `
( g% p1 l% W2 j$ |: s5 v　　「什麼？」
" N9 [. s- g1 q6 O% Z
8 m" |) c/ W8 V% c　　「作孽。」
4 y2 W4 H5 z. B6 g3 Y. w
: a4 k7 J+ L4 |, Y% p　　「嗄？」

( z; }- _; d, S- I　　「你二姊懷孕了。」

　　「耶？！」滿兒吃驚得差點摔一跤，停步，又驀然衝向前抓住允祿。「但二姊她……她……」

　　允祿俯下眼來深沉地凝注她。「是四哥的孩子。」
3 {  ?3 \" C: c( N8 b
　　下巴頓時脫臼，滿兒驚駭得闔下上嘴，半晌就那樣呆望著允祿，蒼蠅蚊子跑進去好幾隻，逛一圈後又飛走。

  O: z! d, P+ s( L' ?　　看她好像暫時動不了了，允祿索性把她抓起來扔上肩，繼續步向後殿。

7 R& @4 _7 ^5 }' o3 H　　「你爹說會封住你二姊的功力，讓她無法再隨意離開大理……」

　　下巴還是闔不上，某人滿嘴口水淌了允祿一背。
: p. i2 c! \& W
! c: `0 J- x- @9 \2 ?; o　　「孩子是無辜的，他會妥善照顧……」

, b% w3 R' G0 O0 T　　氾濫的口水沿著長袍繼續涎到地上。

* J, n5 F9 A3 _6 z! z　　「有空希望你去探望他，或者他會再來看你……」

& U5 }+ e8 L3 V3 q4 ?3 x/ f1 H　　發亮的銀絲拖上後殿的台階。

　　「他想再看看弘普他們幾個，特別是雙兒，他尚未有機會見她……」
  [# \# }, C* N+ Y8 |0 T( W
1 M+ z/ l! [- r! [% e　　某人被放到書房裡的錦榻上，下巴依然關不起來。
' o4 E% T8 `+ P2 g1 p; K1 G8 D
　　「所以他一定會再來看你。」語畢，允祿順手替她闔上下巴，再轉到書案後坐下，打開一份待處理的書件，兀自辦起公來。

! L$ k- g9 u; M; m$ L, @% Y  @　　過了幾乎有一刻鐘之久，滿兒終於回過神來，又怔愣地呆了片刻，然後搔搔腦袋，像是不知所措，又像是無可奈何。

. Y2 Q0 ~4 p7 T0 I( f( t　　「二姊真的好可憐呢，老爺子。」

　　允祿沒理會她。
$ U* e  o2 o! v# Y
: i1 o4 }  \5 W  p8 a: J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成全她，可是……可是……」
3 h$ o% z. d* o
# N3 B% B/ U2 d　　允祿依然不理會她，她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注視他好半晌，忽爾起身，悄然來至他身旁，屁股一歪硬擠上他大腿，仰起丹鳳眼兒繼續盯著他看，他一手執筆，一手環住她，深沉的大眼睛也俯視著她。
# v8 E2 m! B6 G0 q( ?
　　「什麼事？」
' P2 |' P* q. f/ z% I# S5 M- T9 c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 F2 K* a5 V/ N! f& R% V9 ^
! `; y3 H: u' D7 X　　「想什麼？」
2 R+ C# A! _& v& Y% V9 b+ T
　　「想……」她驀而粲然一笑，頑皮地眨了一下眼。「那年在湖海塘畔，我一心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最可憐的人，一意只想加入雙刀堂以博得……博得……任何人都好，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接納我就行了，然後，我碰上了你，壓根兒沒想到你就是那個人，那個願意無條件接納我、愛我、寵我、保護我的人……」

　　默默地，允祿放下筆，將她的臻首壓上他胸膛貼住，她輕輕歎息，滿足地偎在他懷裡。
) H$ S* x. [' p
+ }+ i" T, m* t/ T, T7 A4 ?　　「現在，我可以確定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了！」

6 Q; v; ?* A6 O6 i7 N) d, N　　允祿依然無言，專注地凝視她好一會兒後，慢條斯理地抬起滿兒的下巴，對準她的紅唇深深印了下去。

　　於是，悄悄地，兩顆心貼合了，空氣中瀰漫著溫馨的芳香，無盡的情與愛融合著，從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到今日，直至生命終結的那一剎那，這份深情與依戀將是永恆的。

; _' k+ u' X6 i2 R. |# f+ m. E　　不用發誓，她知道自己這輩子跟定他了！
# B; V  Q, @, H% `" s1 k
3 f( U0 ^/ v3 l2 P5 R; A. h
　　【全書完】
6 N0 e6 v' ?& z
4 d5 [/ \/ \+ z4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