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袖唐 -【崔大人駕到】《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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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夫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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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弟二人吃完茶點，又下了一局棋才各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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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剛過午時，崔道郁便到家了。

! W6 O" G3 F+ ]) }# S: C) M　　崔凝被青心青祿催促著換了身月白色衣裙，小小的髮髻上簪了幾朵指甲大小淺米色小花，素淨又可愛。

2 w' w( A. N( ^: k　　「妹妹，收拾好了嗎？」崔淨進屋來。

9 @) m  M% {0 r1 X0 N- E- V　　崔淨也是一身月白衣裙，頭髮只用一根同色髮帶纏上，同樣是素淨，卻因身量細長而多出了幾分少女的清麗。

& ?9 P5 _1 {8 _3 O6 h, O1 g* b　　姐妹兩個互相打量一番，便笑著攜手往崔氏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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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早已肅著一張臉站在屋裡應對崔道郁的考校，待對答完了一輪，崔淨和崔凝才到。

- e: b/ p( ~) K% Q- e1 i1 r: Z　　「父親！」崔淨歡歡喜喜上前欠身施了一禮。

　　崔凝跟著往前湊了湊，學著她行禮，也弱弱的喊了聲，「父親。」

$ P; \( Y/ R% [' D! V, Y　　她本是活潑性子，可是第一次見到陌生的父親，卻是表現不出像崔淨那樣發自內心的歡喜。

　　「好，淨兒長高了，像個大姑娘。」崔道郁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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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大著膽子仔細看主座上的中年男人，一襲素服，烏黑的頭髮也用白色髮帶綸起，鬍鬚整齊漂亮，如劍的雙眉略顯鋒利，但是他目光清和，膚色白皙，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兩頰還有淺淺的酒窩，令人一見便頓生親近之感。

5 t0 \9 D  m9 m& C/ s' S% ?　　「凝兒過來。」崔道郁招招手。

5 t7 @) T( [; i; g2 i　　崔凝走到她跟前，還仰頭直愣愣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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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笑著抱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可憐我的女兒，你母親都同我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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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6 R( S1 \2 e4 H) A　　說著，一個大男人眼睛竟是微微泛紅。

0 G2 d: a& `0 y　　「父親。」崔況滿臉不贊同的看著他，「二姐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你這樣抱著他不好吧？」

5 o- j* N" A6 ^1 g; v# L+ Q# a: M　　說著邁著小短腿過去，「你若是非想抱，我們彼此勉為其難的抱一下吧。」

  u* d, Z% o9 B2 u　　方才崔道郁只是考校了他學的東西，並未親近，他這是有些不開心了吧？凌氏心中稍安，笑容更深，兒子還是有孩子氣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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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哈哈大笑，一手撈起他放在另一條腿上，「小小年紀，整日擺著一張晚娘臉作甚！一點都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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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 h+ _; @6 w/ l　　崔況道，「那您該去祠堂燒香拜祭祖宗庇佑，兒子要是像您，一輩子都看到頭了，拼死拼活就是個八品監察御史，攢了七八年錢到現在連房子都買不起，只能蹭祖父宅子住，妻兒都得撇在老家。」

8 L9 @. @. p( E/ ~9 K1 t　　崔玄碧孤家寡人，後院也就兩個妾室，人口簡單，家裡僕人也不多，置辦的宅子雖然不大，但也足夠容納十幾二十口人，可他私心裡也想把兒媳婦留在老家，免得妻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老家佛堂裡，若是兒子們有能力置辦宅子，他當然也不會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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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刻崔道郁還歡喜的緊，恨不能親親兒子，這一刻卻想直接把他給扔出去，「臭小子，你老子等著！回頭找你算總帳。」

　　崔凝嗅著崔道郁身上淡淡青草香味，感覺到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心情變得很好，原來這就是父親啊，跟師傅、師兄們都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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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x! _! r$ ^1 G　　「唉！被兒子嫌棄了。」崔道郁嘴上感嘆，臉上的笑容卻一點沒少，可見並不計較被兒子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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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性子更像謝家人，瀟灑不羈，骨子裡卻自有矜貴，這也是他在御史的位置上一直不能更進一步的重要原因之一，以他這種性子，就算在御史的位置上待兩百年也難有什麼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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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 P8 m! v/ Y　　崔道郁摸摸崔凝的頭髮，心疼道，「凝兒，父親對不住你。」

; `% Y! N  E8 C" N　　「我都好了。」崔凝拍拍胸口，想體現自己現在有多壯實，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 Z* n/ f! V5 G3 v　　「哈！」崔況短短笑了一聲，跳下崔道郁的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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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瘦了，要多補補。」崔道郁道。

- g* {0 U# S7 T& w　　凌氏嘆道，「是啊，這段日子遭了不少罪！待養養會好的。」

, Y( Z# R  a8 I# u( T& W# z　　崔道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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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Y4 l# B) o) p4 t( A3 w　　「郎君，夫人，要擺飯嗎？」侍婢在門口問道。

　　「擺飯吧！」凌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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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臾，一家人去了飯廳。

$ O0 a% h( O5 D% ^5 f4 c' U# X　　桌上沒有什麼葷腥，但是一桌子素食做的十分精緻，令人一見便食指大動。

1 l- p2 p/ C0 x7 Q/ @& m) p+ F7 ]　　崔道郁把崔凝兩個女兒拉到身邊坐，一會兒給這個夾菜，一會兒給那個夾菜，間或與凌氏相視一笑。

　　崔況耷著眼皮把自己餵的肚皮圓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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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f2 p! `) B: x$ A　　待上茶漱之後，崔況用帕子擦完嘴，開口道，「不都說父母最疼幼子？我真是你們盼了好些年才生出來的孩子？若是那個叔伯家過繼的，你們同我直說，我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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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胡扯些什麼？你這孩子，成日嘴上不帶把門的！」凌氏斥道。

　　「你一個男人，與女孩子爭寵，丟人！」崔道郁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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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x. I, O; ^. [　　崔況鼓著腮幫子，「男人也是您兒子，您確定要厚此薄彼？」

　　崔道郁哼道，「不就是夾幾筷子菜？斤斤計較。」

/ z5 _' X+ t% E* Q　　「罷了，她們早晚也都是別人家的人。」崔況決定不計較，「您能多看幾眼就使勁看吧，尤其是大姐。」

　　崔道郁被刺了一下，每個父親對待女兒出嫁這件事都是心情複雜，何況他常年在外，與女兒相處的時間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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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4 f7 I' N( F; C" w% m　　「我也不想這樣，但沒辦法，兒子太討嫌，一點都招人疼。」崔道郁抿了一小口茶，餘光瞟了崔況一眼，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委屈，不禁心疼，但並沒有立刻安慰，從現在必須得讓他明白，什麼年紀就應該做什麼樣的事兒，還有該如何為人處世。

　　崔況形成今天這個性子，除了因為他早慧，更因為父親常年不在身邊，沒有人引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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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 @7 {& h0 }" C5 C　　飯罷，一家人在一塊說了會話，崔道郁便把崔況單獨叫到書房裡去了，父子整整聊了一個多時辰。

$ c% Y! l# i7 X9 c　　晚上崔道郁回到房裡，見凌氏站在門口等候，屋裡橘黃燈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圈暖暖的光暈，他渾身的疲憊便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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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6 n; m2 Q# H　　「夫人。」崔道郁握住她的手，並肩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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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 a: b) F0 `% ^. i& v　　一到屋裡，他便從身後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兩人久久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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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吧？水已經備好了。」凌氏動了動。

/ Z" V  O9 z4 E6 I) k9 P7 G　　崔道郁中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洗過澡了，晚上只洗臉洗腳，「你幫我洗吧。」

, j6 B2 j+ m) s　　凌氏喚侍婢端水進來，把巾布泡在熱熱的水裡然後拿出來擰乾給他擦臉。

2 ]; v2 G9 q; c# P　　屋裡光線柔和，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窣之聲，崔道郁坐在胡床邊上，凌氏站在他面前，細細為他擦臉，兩人目光相對，看見彼此眼中的思念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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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8 t) C; r* Z　　宛若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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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7 g1 R1 d# o/ h% b　　「一起泡腳。」崔道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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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氏方才已經洗過，但並未拒絕，在他身邊坐下除了鞋子把腳放進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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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U* N$ u7 U6 o3 T5 v4 F% ?　　崔道郁握住她的手，沉聲道，「辛苦你了。」

　　「有什麼辛苦呢？你這樣好。」凌氏說罷，臉卻紅了起來。

' j4 \" x# f6 ]8 M. \/ k0 v　　崔道郁見妻子羞澀的模樣，心中動情，卻因是孝期，只抬手撫了撫她散落鬢邊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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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N4 b- |0 d9 T$ G　　「我想丁憂之後便辭官，尋別的生計。」崔道郁用腳趾搓搓她的腳心，「你不會嫌棄我吧？」

2 X6 r% @( F5 L& h# R　　凌氏受不得癢，連忙笑著把腳抬起來，「我可巴不得你辭官呢！御史儘是得罪人，你就是個老好人的性子，瞧你這樣為難自己，我心裡難受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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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D4 c0 @. ]- \　　她從前也說過這樣的話，明知道崔道郁根本做不好御史，卻從來不說不好，只說自己心疼。

　　「我對不住你。」崔道郁眼中一澀，伸手抱住他，「不能給你掙個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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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氏回抱住他，微嗔道，「難道我當初是為著誥身嫁才給你不成？那些都是虛名罷了，那些一品誥身，也未必過的像我這般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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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2 u; I4 S& y4 `8 \) X　　有則錦上添花，沒有也不遺憾。凌氏對於名利從來都抱著這種態度，她很清楚自己的夫君是怎樣的性子，他是為了這個家才在步入官場，盡去爭取，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因怕打擊男人的自尊一直沒想好怎樣去勸，如今他能自己想明白是一件好事。

) i! n5 T1 F/ L/ v4 V2 I5 d　　「其實你若不是因為運氣不好被安排去做什麼監察御史，也不會在一個位置上熬這麼多年。」凌氏頗為氣憤的道，「我夫君的才華比那些人好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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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p; i+ y1 M% L6 U　　崔道郁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夫人真會安慰人！我心裡舒坦多了。」

　　兩人說了一陣子，便熄燈就寢了。

　　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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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睜著眼睛瞪帳頂，怎麼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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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1 }2 Y/ j  Q3 m1 }  [; c　　有初見父親的激動，也有滿腹心事。這些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令她一時消化不過來，而讓她最過憂心的是尋找神刀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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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線索撲朔迷離，崔凝感覺短時間內無法尋到神刀。

　　應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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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三進佛堂

9 Q! G% |- K# b7 `& j; _& \% d　　無論有沒有線索，崔凝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必須努力提高自己能力，如果能變成像魏潛那樣的人，興許找神刀就容易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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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何才能變成他那樣的人？他以前從未見過老夫人的書架，卻連幾百本書中少了一本都能發現。崔凝想想都覺得沒有希望，她以前屋裡也有十幾本書，曾經被三師兄偷偷拿走了一本，足有半年多她都不曾發現，若不是後來三師兄自己承認，興許她這輩子都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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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些都是她不愛看的書，她收藏一櫃子的小玩意，別說少了一個，動了個位置她都能一眼看出來，因為那些東西她每日都要把玩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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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要熟能生巧？

, |5 b. N0 k1 g4 J+ M& j　　也不對啊，魏潛明明是第一次看老夫人的書架……他說書架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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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X/ ]$ z2 S: K　　胡思亂想了一通，崔凝眼皮開始打架，思緒也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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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2 c3 r5 j/ P9 z1 t. F) N　　又在家自由自在的混了兩日，到了崔凝生辰。

　　崔凝師門裡無人在意生辰這回事，所以她從不知道每到這天還需要慶生，在她的理解裡，認為只有到年老時才做壽，因為多活一天都是賺的，所以要慶祝一下！

　　這天，崔淨與崔況也沾了光，整天不用去族學。

　　雖然並不隆重，但家裡氣氛很好。

　　吃完午飯之後，每個人都給崔凝送上了生辰禮。凌氏送了幾匹嫩黃色緞子，崔道郁送了一套小玩意，崔淨送了她十二條親手繡的帕子，崔況則送了一副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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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0 G! t6 j' A' u" o　　而族裡面也有所表示，族長依照老夫人的遺囑，在今日把佛堂的鑰匙送了過來，並附送了一份清點財物的單子。

　　從此以後，那個佛堂包括裡面的所有東西都屬於崔凝了。

　　崔凝本來新奇又開心，突然收到鑰匙，她的心情陡然低落下來。

3 ~! t5 g& N/ K5 f. d　　「妹妹這樣可是對不住祖母一片心意了。」崔淨過來安慰她道，「你可知道那佛堂裡都有些什麼？」

　　崔凝抽了抽鼻子，「書。」

1 u' y: u8 f: }) o% p, \　　「還有祖母的嫁妝呢！」崔淨點了點她的腦袋，「以後呀，待你出嫁的時候定是十里紅妝！祖母待你如此，定時希望你高高興興，你若不領情，兀自為她傷心難過，她怕是也要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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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8 G: ?: r# R　　崔凝以後要嫁作凌家婦，老夫人此舉，合族上下包括謝氏都沒有任何意見。其實也由此可以揣度出，老夫人只肯在崔家留下一個名分和一座墳，她平生最耀眼的那些東西，終不屬於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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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N& T: @# q2 x0 z　　不過崔凝以往吃喝、衣物都是師門供應，從未花錢買過東西，也極少見到銀錢，心裡對這些沒有絲毫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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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撐著下巴，「真是不知所謂，你想想明日就要去上學了，再對比一下今天收到這麼多東西，會不會覺得今天特別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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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在安慰我？」崔凝不確定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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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J7 L; f7 E  k6 T* E& o　　崔況點頭。

, g1 A1 K" m& t  s4 A　　崔凝皺起一張臉，「我感覺更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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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2 `( f% E0 L　　崔道郁嘆氣，昨天與兒子一個多時辰推心置腹的溝通，白聊了！

　　崔凝這廂心情還沒有調整好，猝不及防的就到了第二日。

7 }  P5 B  f0 }5 \　　她，在家玩了五個多月，終究被拎去上學了！

$ s6 q7 z* t- K5 m! v9 k. X# }　　但是……

2 [1 a# Z% ]* ?$ ]5 a　　這也太悲劇了！崔凝抱著幾本書站在先生旁邊，看著滿屋子五六歲大的包子瞪著好奇的眼睛看她，那種感覺，真別提了！

4 R& R/ ]- X6 u( q# R　　崔凝在師門最小，每次都是跟大自己很多的師兄們一起聽師父講道，如今突然一下子變成了最「鶴立雞群」的一個，這種差距，令她難以言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先生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後便讓崔凝坐到最後邊角落的位置上，跟著一群奶聲奶氣的娃娃背了好幾遍三字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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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 T0 `; P　　這倒是沒什麼，待到中間休息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啥是真正的乳臭未乾，崔況那種，簡直是異類。

　　「凝姐姐，聽說你失憶了？」一個頭上頂著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孩跑過來問她。

　　崔凝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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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孩子可能覺得很有趣，很快都圍過來，「什麼是失憶呢？」

　　「蠢貨，失憶就是忘記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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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N+ f- ?" O  A　　「嗚哇——你罵我，我要告訴先生！」

- t" I  Z) Q, ~' @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是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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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r7 Q8 ]  r! V5 @　　「嗷嗷，誰踩到我腳丫丫了，嗚嗚嗚——」

　　「凝姐姐，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我是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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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j9 J* _$ _　　「啊啊，我是崔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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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小胖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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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3 E* _2 L. R9 C# N* d7 {　　眼前眼淚與鼻涕橫飛，尿尿共長天一色，嗷嗷嗷的聲音能掀翻屋蓋！崔凝興緻勃勃，恨不能上去指揮一下。

% u% U- @6 s+ h　　也不知是誰推了誰一下，窩在一起的小崽子們橫倒一片，被撞到的孩子下意識就以為是旁邊人推的自己，扯住便開始扭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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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這才感覺到事態有點失控，忙上去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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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6 C5 D% v$ K% {　　她會武功，但是不太敢對這些嫩呼呼白生生的包子們下手，只好憑著力氣去扯，可是包子力氣再小，架不住人多啊，只幾息的功夫她就埋起來，臉上也不知挨了哪個小兔崽子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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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上學頭一天，她就滿身狼狽的被遣送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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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真是震驚整個邢州。

　　因為崔氏族學裡不僅收本族人，還有附近州縣的其他孩子。崔氏一族出了無數高官，自然有很多人慕名前來求學，附近州縣的適齡孩子只要通過考試便可以入學，資質好的也不在少數，因此崔氏族學裡上上下下加起來有四百餘人，遍布周邊大大小小的州縣，甚至還有長安來的學子……

( e+ a1 q# U/ F# `2 l2 K　　崔氏一族羞的快要無地自容，趕緊下令把崔凝關進了佛堂，然後派了四個宮女出身的侍女親自教導。

; N, J% l/ {  v　　來到這裡五個多月，三進佛堂，直逼崔氏能夠容忍的底線。

! m* r' _/ d0 U8 D% i" o　　可是崔凝本人表示很無辜，她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呀！

. P) T6 e4 |0 o% c* l) q　　這一回同樣是在佛堂，可是再也沒有慈祥的老夫人對引導，四個侍女大概都是二十五歲左右的老姑娘，那叫一個狠，一個動作做不對，戒尺直接打到身上！沒有完成每日教導的東西，連飯也不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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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族長親自吩咐的，只要不出人命，誰也不能說她們一句不是。

7 [0 l7 @) u4 b　　崔凝頭上頂著一本書，咬牙切齒的瞪著對面侍女。前兩天她聽崔道郁說崔況「晚娘臉」的時候還不太有代入感，眼下看著那名侍女，感覺太直觀了！整是一個活生生的晚娘！而且更可氣的是，她們好像都專門練過打人似的，一戒尺下來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偏偏還不會傷到皮肉，最多第二天留下一點點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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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族長親自出面，聲色俱厲的令她好生思過，可崔凝想了好幾天也沒有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她明明是受害者！憑什麼說她有失體統、沒有規矩、不懂禮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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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何謂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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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1 J5 q, ], ~$ l6 \　　「娘子這樣的神情有些失態了。」侍女恭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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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撇嘴，要不是她現在頭上還頂著一本書罰站，她一定會認為侍女態度恭敬。

　　「娘子的晚飯……」

　　「心蕊姑姑，我知錯了，剛才是我不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啊，雖然這些人一定不敢把她給餓死，但連著兩頓只喝補藥吃小米粥，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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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蕊抬手取下崔凝頭上的書，「娘子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崔凝正要歡快的撲向坐席，忽然想到這樣估計也算失儀，只好蓮步輕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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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坐下，心蕊才跪坐在她身旁，給她倒了一杯水。

　　崔凝強忍住端茶猛灌一通的想法，端著姿勢小口抿了半杯水，依依不捨的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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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還是沒想明白族長為何罰您吧？」心蕊問道。

8 D. u2 \+ U. l+ Q% q　　崔凝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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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S) m2 u7 z* P  L　　「這次事情，奴婢也聽說了經過，娘子上前去阻止小郎君們打架，只是被連累了。」心蕊道。

　　崔凝真想一拍大腿，這可算找著個明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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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心蕊話鋒一轉，「您身為姐姐，為何不能震懾弟弟妹妹？」

　　崔凝張了張嘴，那一幫熊孩子，憑她能震懾？還是要當場碎大石，嚇唬他們一下？

8 _( Y4 m1 Z, j: |# F0 \+ |　　心蕊緩緩道，「娘子才八歲，缺乏威儀是正常事，您錯就錯在無自知之明，更不知禮儀為何物！您身為崔家女兒，必要把禮儀道德刻進骨子裡，那等情況既然無法控制，您就應該立刻請先生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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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以往師兄們背著師傅違反觀規，她從來都不會偷偷告狀，她的認知裡這是對師兄們的保護，所以那天一幫孩子掐起來，她沒有多想便去做了。

　　心蕊自是不知道這些，見她沉思，便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娘子可明白何謂世家？」

  P' v0 G" }) O0 e8 T# Z- ~0 o　　崔凝搖頭，她要是明白，估計都不會莫名其妙就被關進來一回。

　　「崔家一門，久遠的就不說了，僅開唐至今便有二十六位丞相、近百位三品及以上官員，三品以下的就更是多不勝數。」心蕊看著她道，「娘子覺得這些加起來等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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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崔凝只覺得崔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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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第。」心蕊平凡的面上似有光彩，彷彿能在崔氏做婢女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先帝曾有幾次想要將公主嫁入崔家，但是崔家嫌公主不工婦德，直言拒絕。」

　　「真的？」崔凝吃驚，「那陛下可有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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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蕊微微一笑，「沒有，陛下只覺得遺憾。娘子以為崔家憑什麼有膽子拒絕這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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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1 @  d/ H　　崔凝不笨，略想一下也就明白了，「因為門第。」

　　心蕊道，「對。門第，是先輩們用血汗堆積起來，作為崔家人，即便不能像先輩們一樣，也必須要維護好這來之不易的一切，而最基本的就是要維護家族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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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5 w4 ^6 h5 e4 a- b$ p　　如果不夠出色，就本本分分、規規矩矩、小心翼翼，一輩子別出頭，別給家族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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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為崔氏這樣的高的門第，所以才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有一點丟人的事情傳出去就會傳的特別快。

1 e  }* W- c) ~  g　　想到老夫人曾說過「規矩如衣服」的話，崔凝忽然打了個冷顫，倘若她這件事情確實做的差勁，那簡直就像是踩著先賢的白骨和尊嚴光著身子丟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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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她忽然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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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蕊暗道，凝娘子似乎不是那種冥頑不靈的孩子，可是作為崔家女兒，都八歲了為何還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凌氏從來沒有教過？可不對……崔淨就明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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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現在能明白還不晚。」心蕊安慰她道，「放心吧，族裡長輩會平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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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這次罰的這樣重。」崔凝喃喃道。

* Y1 g1 g4 q' m! k2 N% _' u# [: d% I　　之前的事情被凌氏及時捂住，並未造成惡劣影響，族裡也沒有這次反應激烈。

1 V9 j* ^  `; F/ N+ l- d/ G　　心蕊見她明白，索性就說的更清楚一些，「除此之外，還有娘子的婚事。夫人的娘家凌氏也是世家大族，以往從未與咱崔氏有過聯姻，兩家有繼續聯姻的關係，不論對凌氏還是崔氏皆百利而無一弊。族裡悉心教導娘子，並不是為了討好凌氏，而是表示對兩家之間關係的看重。」

　　崔凝若是嫁入凌家，將來是大婦，要擔起很多責任，倘若她的才德不足以擔當，凌氏豈會沒有怨言？才德不足也就算了，萬一還是個禍害門楣的，那就不是結親是結仇——你崔家敢把這等教養的閨女嫁過來，根本就是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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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8 S# h, [  ]1 l  O7 l　　像他們這種世家大族的宗婦，一般很少結娃娃親，哪個不是待到歲數到了之後四下打聽、千挑萬選才定下來的？當初凌氏一族能同意這樁婚事，主要就是信任崔氏。

: F4 D+ Z' D0 s2 {2 L/ |- \: G6 g& F　　天下兒郎，哪個不爭搶著娶崔氏女為妻？哪個家族不想與崔氏結親？況且，女孩兒的生母還是凌家女，凌家當然信得過自家閨女的品行，這等於是雙保險。

　　要說原來的崔凝，也就是因為幼時身體弱，家裡都不太敢讓她負擔過重，寵的厲害，大一些就形成了活潑調皮的性子，但規矩方面還是很能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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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5 p" J" R% X　　而崔凝是真正山野裡長大的孩子，不是說沒規矩，但那點微不足道的規矩放在世家大族裡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了。

　　心蕊將起中的關係細細說罷，問道，「娘子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歸明白，可她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崔氏，不然上哪兒去找神刀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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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5 W/ ^  U- K- Q1 \　　不過儘管她將來不打算留在這裡，也不會嫁去凌家，但她仍下定決心要好生學習這裡的一切，除了因為當初與祖母之間的約定，她也實在不忍心糟踐人家多少輩人的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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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後一定好好學。」崔凝道。

　　心蕊自問有幾分看人的眼光，見她並不是敷衍，一貫嚴肅的面容總算變得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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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肯配合，用心去學，她們教起來也事半功倍。心蕊心情好了，倒是為崔凝掬一把同情淚，看族老們的架勢，估計這回不是關十年半月這麼輕鬆。

　　「娘子，郎君來看您了。」青心在門外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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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9 Q9 u: d. |+ a　　崔凝忙起身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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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不需要像做監察御史時那麼著，崔道郁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溫和。崔凝規規矩矩的施禮，「父親。」

! s8 q, A' [/ ^8 W0 `: g　　「嗯。」崔道郁道，「你們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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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f4 G. W5 @$ {4 v6 m　　所有的侍女欠身，然後有次序的退開。

　　院子裡就剩下父女兩人，崔道郁臉上的笑更多了幾分活潑的樣子，拉了她的手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我剛剛在萬豐樓包的茶點，最好吃不過，連長安的茶點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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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確實餓壞了，忙拆開捏了一個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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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7 A* p. t　　明明是一塊糕點，塞進嘴裡沒嚼幾下竟沒了！只留濃郁的奶香。

　　「好吃吧？」崔道郁見她傻傻的樣子，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

- s0 p/ {+ V$ U) B; {, z　　崔凝吧嗒兩下嘴，「我還沒嘗出什麼味兒，再吃一塊。」

+ j6 W+ n0 C5 ^. ?5 I　　一包茶點，她感覺自己只嘗嘗味道就沒有了。

　　「下次再給你帶。」崔道郁看看四周一派清冷的模樣，嘆了口氣，「這次連你祖父都贊成讓你在佛堂裡好生學學規矩，為父也是無能為力啊！可恨那幫小兔崽子連累我的閨女！」

. j& o) j' Y- W" r; x0 U# d　　崔凝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裡那點鬱悶一下子便煙消雲散了，「在這裡待著很好呢，我也想好好學規矩，不然總是莫名其妙的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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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重點補習

　　崔道郁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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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M$ o* r+ h/ ~5 X3 v  ]1 ~　　「父親，我這次闖了大禍吧？」崔凝原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聽完心蕊的話，又覺得自己捅了一個不得了的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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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這點事情對咱家無關痛癢。族裡是怕我閨女長大以後弄出什麼兜不住的事情，哈哈！」崔道郁開玩笑道。

7 Z3 {0 ~* g6 W: H8 K: V　　說到底，崔氏是歷史悠久的世家大族，多少人積累起來的榮耀和名聲，也不是崔凝區區一個九歲女孩可以撼動，只是對於家族來說，這種事情需要防微杜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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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0 m. J  \; ?# G　　崔凝稍稍放下心來。

, Y' P5 n6 n: G( H8 l　　「凝兒，你學規矩是為了保護自己，可是父親更希望你快樂，現在如此，將來亦如此。」崔道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願意嫁給長信嗎？」

; Q. K' g" G5 ]　　崔凝愣了一下，旋即搖頭，「表哥不喜歡我，我也不想跟他成親。」

) q6 w5 I9 Z; {* V　　崔道郁笑笑，「將來若是嫁給他，必然有得你累！當時拗不過你舅舅的好意就答應了這樁婚事，那會兒覺得自己賺了，可是如今覺得真是錯的離譜。這件事情我私底下與你祖父、你母親都說過，他們都有意讓淨兒嫁過去，可是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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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過去勢必一輩子都要操勞，把一生都獻給家族，不管是崔淨還是崔凝，他希望她們一輩子逍遙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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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年輕時候覺得女兒能加入凌家做宗婦是好事，可是當他壓抑自己的本性去做監察御史，而且一做就是八九年，他才深切的體會到那種痛苦，若非他天性灑脫樂觀，早就不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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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L4 ^/ ~　　監察御史官職低微，卻必須是由人品高潔、有才有德的人來擔任，並不是誰都有機會做。崔道郁當上這個監察御史，就是因為他名聲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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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w4 e# g2 a9 c/ G2 f$ y; m3 }　　可惜的是，崔道郁人品高潔，但並不像別人想像中那麼剛直不阿。他在任上政績平平，當然也沒有任何錯處。他一直在竭盡全力的保證自己不會被打發回家，也不會升成御史。

5 O: [7 L# f/ q. m. [7 G7 q　　因為作為一名御史，你想中庸可不行。

　　「為什麼？」崔凝想了一會兒，「我今早看了祖母寫的書，其中有一句話叫『甲之蜜糖，彼之砒霜』，反過來應該也一樣吧？父親和我都覺得不好的事情，姐姐就一定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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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9 k" q! A　　崔道郁屈指彈了她腦沒一下，「人小鬼大，我會讓你母親問問淨兒的意思。」

& I5 V' I7 \+ X' |　　「你說的對。」崔道郁湊近她小聲道，「突然就想起了胡御史，那老頭兒做了十幾年御史，平生最喜歡彈劾別人，鬥雞一樣梗著脖子，兩眼放光的揪別人錯處，要是有段時間風平浪靜教他找不出事兒來，就整日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哈哈哈！」

　　崔凝捂嘴偷笑，不知為何，覺得與他親近了許多。

　　父女兩個說了會悄悄話，崔道郁便離開了，臨走時答應明天還給她帶好吃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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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3 ~0 K1 |/ W0 t% J　　崔道郁很信守承諾，次日又帶了茶點過來。之後每天都換著花樣帶些小吃來看她，凌氏、崔淨、崔況都常常過來陪她說話，儘管她只有每逢節日的時候才可以離開佛堂，卻絲毫不覺得孤單。

9 V9 y) h- S# m% J　　足足一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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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與凌氏的婚事暫沒有下文，但她已經將老夫人留下的書囫圇讀了百餘本。

5 i, a7 U- g6 F, ^% l. I, w1 h. T  {　　在佛堂裡還有一個好處，雖然老夫人不在了，但從大書房借書的權利還是為她保留，不過可氣的是，她只要借關於刀劍、武功之類的書籍都會被無情拒絕，而且會被四個教導侍女加倍教育。

　　崔凝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凌氏已心疼的不行，三番五次的催促崔道郁去找公公求情，可崔玄碧把自己囚在一方院子裡，竟是誰也不見，崔道郁只好去找族長說情。

3 z9 o- F: _2 X' s+ x6 `　　不過四位教導侍女中，還有兩位對崔凝的行為舉止不夠滿意，族長以此為藉口推了夫妻兩個的請求。

　　凌氏只好天天往佛堂裡跑，今日送這個，明日送那個，恨不能自己也搬進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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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凌氏不需要親自教導崔凝禮儀，反而覺得四個侍女太過嚴厲，對崔凝百般縱容，母女兩個之間的關係倒是越來越親近了。

$ X/ e- }( ]/ a% `) G' Q3 O7 D　　崔凝是個自律的人，一個人的日子，不論寒暑都是天不亮便起床，在院子裡靜坐半個時辰，然後回屋打一套拳，沐浴之後再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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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3 N7 B5 y# S, G4 s　　早膳過後便是四個侍女輪流為她教導禮儀、念書識道理。

　　下午則講《世家譜》上所有的家族，要求崔凝必須倒背如流。崔凝最頭痛的事情莫過於此，光是崔氏直系就幾千人，還有各個大族之間通婚情況，關係錯綜複雜，甚至連出了五服的人都得記，更何況還有謝氏、王氏、鄭氏、裴氏等等許多大族。

　　崔凝曾偷偷向凌氏抱怨過，但凌氏勸她好好記，並給她舉了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比方說以後嫁了人，一群貴婦聚在一起說起某家某位娘子如何如何，你若不記得世家譜，連別人說的是誰都鬧不清楚！

　　我的天爺！苦哈哈的背這麼一套，就是為了以後方便八卦？

) Z' @" Z0 j' \  f8 N4 i5 _+ T3 L' ?　　很顯然，凌氏的這個例子太簡單了，一點沒有說服力，崔凝完全不能夠理解，《世家譜》仍然背的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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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y; a4 g, f" y; v　　崔凝一直不得其他兩名侍女的認可，多半是於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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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對於崔凝來說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晚飯之後到睡覺之前這段時間，約莫有一個時辰，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通常她會看老夫人寫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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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u+ {$ O& q　　老夫人的書數量不多，卻種類繁雜，崔凝每看一本便覺得開了一回眼界。

　　族裡對於崔凝的態度也在轉變，剛開始十分嚴厲，到後來就不大過問了。

　　雖然是懲罰興緻的禁足，但就算是剛開始的時候，族裡也沒有阻止過家裡對她的照顧，哪怕凌氏多送了幾個伺候的侍女過來，也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反對，到了後來偶爾還會有族老出言關心她的學業是否能夠跟得上族學裡的進度，甚至崔凝提出想學香道，宗婦還特別大方的讓一位調香師過來教授。

. w/ ~' E/ U1 U& ]　　這麼一看倒不像是禁足，而是對「差生」進行重點補習。

　　崔凝其實很享受這樣的日子，唯一讓她掛心的便是師門。

　　隨著她越來越明白道理，就越清楚自己以前的想法特別幼稚，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深深的迷茫和恐慌，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藏在心底的惶然不安便會全部冒出來，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到魏潛。

　　想起他順著蛛絲馬跡找出到罪魁禍首，想起他從容的說出所有證據，讓兇手無所遁形，她就覺得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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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再出佛堂

　　崔氏對外宣稱崔凝與祖母感情深厚，當初小小的失態是因為悲傷過度，族裡依著她自己的心願，允許她在佛堂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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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並不在意有多少人相信這個說法，只要三年以後的崔凝是各個方面都合格的貴女就行了。

1 Z5 Q5 Z0 X8 W' V　　而崔凝沒有令人失望。

　　這三年一晃而過。

( h2 F/ R: }) \. B　　除服這日，早春陽光大好。

) z1 ]. i+ m2 `9 @! ^! I3 B8 A, d　　崔凝一大早便在青心青祿的服侍下換了一套嫩黃綴藍的衣裙，坐在屋裡翻看《幽亭香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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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因為練武的緣故，崔凝的聽覺比一般人要好很多，院子輕微的窸窣聲並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5 j6 r, w6 r' X# k3 b% H　　崔凝側耳認真傾聽，發覺一個輕輕的腳步正在靠近。

* M, j: T7 n0 S) {　　須臾，一個少女悄悄探頭朝屋裡看了看。

# D( P# D0 x# ~7 b+ |5 |3 K　　崔凝猛的抬頭，沖她咧嘴笑了一下。

　　崔淨低呼一聲，撫著心口走進來，「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了，反被你嚇一跳。」

# @8 J1 L! W% ]　　「難得見你這樣活潑。」崔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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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今年已有十六，生的面若芙蓉，雪肌玉骨，再加上她素來穩重得體，名聲極好，頗有當年江左小謝之風，求親的人快要踏破門檻了，可崔家半點不急。

0 \- K, [7 y8 g8 ]5 Q* h# o　　崔凝正是抽條的時候，崔淨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便覺得與之前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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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崔淨年歲越長，學的東西便越多，除了需要完成族學的課業，凌氏還在家裡給她安排了好幾個師傅，專門教授她工、香道、廚藝等各個方面的技能，而凌氏這一年來漸漸將院子裡的事情交給她來處理，整日忙的腳不沾地。

8 \3 M+ c; q: u' K6 E% c2 S3 ^　　崔淨瞧見地上擺著兩口大箱子，「這些都是要帶走的東西？」

　　「嗯，是還沒有看的書。」崔凝道。

7 R, b: A, [7 l　　「你看了不少啊！」崔淨驚訝的看了看書架上擺放的幾百本書，「聽說你還常常去大書樓裡借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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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E( a. O# y3 u; R　　「我都是囫圇看一遍，有特別感興趣的便仔細看看。」崔凝把《幽亭香譜》放進其中一口箱子，「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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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聞言，便令幾個小廝過來抬箱子。

　　姐妹兩個便帶上幾個侍女慢慢走回家去，路上，崔淨略顯惆悵的道，「再過幾個月，我便不用去族學了。」

5 u' y  U! R7 Y1 h' U2 U　　「那不是挺好？」崔凝一想到自己多半要去上學，心裡十分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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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年裡的每一刻與她而言都是煎熬，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一想現實。她告訴自己：離開的時候，師門正在遭受屠殺，她昏睡在崔家的那幾天，一切就已經成定局了。希望逃過一劫的同門能夠堅持下去，撐到她的能力足以找到神刀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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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崔淨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又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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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2 C7 S) I' j% s　　「啊。」崔凝回過神來，「你說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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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終是垂下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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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見她這種反應，好像明白些什麼了，於是揮手令侍婢都遠遠退開，「母親與姐姐說過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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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身子一僵。

　　「是不是與凌……表哥？」崔凝笑著拍拍她的背，「姐姐不必擔心，表哥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他，若是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肯定要打起來。」

+ i: Q! z& D) Y" F; h' r　　崔淨慢慢抬起頭，看著她道，「真的？」

+ k2 F5 h; b0 b. f1 [+ Q　　崔凝迎著太陽，眼裡盛滿了陽光，臉頰上有淺淺的酒窩，「真的。」

2 F7 T0 [  y% Q5 W2 V  B' ]( K5 ^6 Z　　「我還以為母親哄我……」崔淨長舒了口氣，「這些天一直在想，若是你知道後，我怕是再也沒臉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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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L) u! }4 p. u  W8 n  e　　「姐姐替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才沒臉呢！」崔凝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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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笑著捶了她一下，「哪兒像你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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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來，是已經定下了？」崔凝高興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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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仔細看了看她，見她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解脫了似的，這才真正放心說出來，「一個月前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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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2 O/ C. D% @6 B0 O4 B6 T2 T　　儘管在這之前，父母都已經說過妹妹同意結束這樁婚約，可一個月來，她還是夜夜被噩夢驚醒，生怕是妹妹是被逼無奈才只好放棄。

　　崔淨一直覺得妹妹自打失憶以後就變得不一樣了，姐妹之間也不似從前那樣親近，萬一再因此事姐妹反目成仇可怎麼辦？

　　崔淨接手家務事近一年來，越來越沉穩，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沉不住氣，幾番思量之後，覺得伸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早告知妹妹，萬一妹妹怨怪，她也能早一天彌補，總比一直瞞著她好。

　　「姐姐可得答應我一件事情。」崔凝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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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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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看看後邊離得三丈遠的侍婢，壓低聲音，「你嫁過去之後，幫我把表哥的刀都給我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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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崔淨恍然大悟，「當初你闖進客院莫非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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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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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e9 X; ~　　「可是那是他的東西，萬一他不願意……」崔淨遲疑道，「我要怎麼辦？」

　　崔凝瞪眼，「我把親姐姐都嫁給他了，憑什麼還捨不得幾把刀？」

, F9 l9 T/ y9 q+ h　　說的好像在嫁自家閨女似的。

　　「呿！」崔凈臉色唰的一下漲紅，「你怎麼越發像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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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_/ \* N9 w+ a0 x) V, Z. i　　「他呢？」崔凝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崔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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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父親拘在家裡念書。過幾日童子試，族裡有意讓幾個孩子過去試試。」崔淨道。

　　崔凝對崔況有一種盲目的信心，「他去考進士都夠了，還考什麼童子試！」

　　「真不愧是親姐弟，他呀，同你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結果被父親逮去祠堂裡反省了一天。」崔淨道，「我看父親就應該放他去考，好教他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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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7 s4 {5 z5 `8 G: d4 }　　「我去跟父親說！」崔凝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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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 y, I) l　　兩人回到家裡，先去見了父母。

　　崔凝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書房找崔況了。

3 t3 A4 n9 y$ v2 {2 |　　外面春寒料峭，幾個小廝舉著扇子趴在地上燒地龍。

　　崔凝推門進去，滾滾暖熱氣撲面而來，只穿著一件單衣都不會覺得冷，崔況四仰八叉的躺在胡床上，手邊的三足几上放著幾盤精緻的糕點，一杯乳白的羊奶冒著絲絲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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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崔況一抬眼看見她，老太爺一樣的招了招手，「來吃點東西。」

0 [+ ^4 O8 \. J) V- b' O1 V2 R5 H' _　　崔況十歲了，在崔道郁試用了各種方法之後，依舊沒有變成活潑的小少年。

　　崔凝撇了撇嘴，捏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順手搶了他的羊奶喝了幾口，才嘖道，「不就是考個童子試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頤養天年呢！」

+ r; Y, i6 w- f7 y8 k/ h　　「你懂什麼？我雖然是個天才，但也要小心應對，免得陰溝裡翻船，教人看笑話。」崔況攏著袖子看她言行舉止，皺眉道，「就這副德行，族裡是怎麼同意把你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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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崔況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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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1 G9 q, t3 \2 ~) m/ w　　「你懂什麼。」崔凝塞了滿嘴的糕點，心裡覺得痛快至極，這三年整天在四個教導侍女眼皮底下，好久都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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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把糕點碟子朝她面前推了推，一手支著腮幫子，「後天我便要去考試，你有什麼臨別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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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T9 k7 F3 D/ [) F0 R. U　　崔凝咽下嘴裡的東西，「考個狀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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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無語的看了她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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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9 {+ p& c1 W2 q, C0 I7 \$ Z　　崔凝被他看的脊背嗖嗖泛涼，「祝你今年童子試，明年考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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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唐的時候科舉有五十多個科目，但是後來慢慢被淘汰了許多，如今主要考明經和進士兩科。進士重詩賦，明經重帖經、墨義。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可見進士要難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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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科舉還沒有特別複雜的制度，也沒有年齡限制，只要先通過童子試，取得考試資格就可以進入書院、貢院，再由書院和貢院推薦參加科舉。邢州的學政就是崔家人，有資格推薦考生的學院和貢院，到處都有崔氏的影子，所以至於考試資格這種東西，不過是走走過場。

4 S% ?: V9 \; S/ w, J( f: w: }　　崔氏讓自家兒郎去參加考試，主要是想知道他們在同齡人之中究竟排在怎樣的位置。

　　「明年不考。」崔況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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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f9 ]# Z& Y- K' Y) {　　「咦？」崔凝疑惑道，「為何？」

' \/ E5 T. z" M, z　　「約莫是沒人同你說那件事情吧。」崔況往前挪了挪，與她道，「去年長庚兄參加參加科舉。一舉奪得狀元之位，今年則是長淵兄參加，明年定是要輪到表哥了。他們三個特地錯開。定是為了連續三年奪狀元頭銜，我若明年去參加，豈不是正與表哥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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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怕搶了他的狀元，令他難堪？」崔凝問道。

　　崔況瞥了她一眼，「二姐如此有信心，為弟很高興，但是……你當旁人都是吃乾飯的？」

; Q9 t" T, x5 E. A. I/ L& U1 x% t! L　　「咳！」崔凝想想。也是失笑，「表哥看起來是挺有才。」

. ?0 m6 c+ O: |" j: p  k　　「我只是輸不起。」崔況老成的摸了摸自己嫩呼呼的下巴。「像我這種天才，若沒有第一相配豈不可惜？凡事要得第一，不僅需要有實力，還得有策略。」

　　崔凝佩服的點點頭。「你說的好有道理，那你有策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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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的策略就是——避開實力強的對手。」崔況又懶懶的躺回去，打了個呵欠，「那些人比我多吃十二十年飯，我往跟前湊有些吃虧。」

　　崔凝道，「可是壓倒比自己更年長的人不是更有成就感嗎？」

　　崔況翻了個白眼，「我又沒說二十年之後再考！」

　　「那你……」

& h6 U* m7 d  a$ S' ^' i　　「我五年之內挑一個合適的年頭考上狀元，然後回家娶個妻子，等生了長子之後我先在家教養幾年。那時候我有二十五六歲，正合適出去做官闖一闖。」

　　崔凝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眼前還是一個白生生的包子臉，距離「生子」「教養孩子」這些事情似乎還差很遠很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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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如何？」崔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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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r0 M& A' Y5 f! o, I. K　　「那……那個……」崔凝被他一番話震的暈頭轉向，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自己都是個孩子，知道什麼叫娶妻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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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笨？」崔況吧嗒一下嘴，「我已經看好了一個人選。」

. e' X$ u/ F/ w* |3 w- f$ w& o8 w　　「我的娘！」崔凝此刻簡直不敢直視自家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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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偷聽許久的崔道郁聽到這一段。快要忍不住衝進去把這兔崽子拎出來狠狠揍一頓，小小年紀不學好。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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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哪家娘子？若是日後我見著了，好幫你看看配不配你。」

　　崔道郁聽見崔凝這樣說，心裡暗暗讚了一句，好閨女！

　　「是裴氏三房排行九的娘子，叫裴穎，還沒滿七歲那年見過她一回，長得又白又可愛，聲音甜甜糯糯，想來若是不出意外，以後不會太醜。」

　　不滿七歲！崔道郁握緊了拳頭，算起來，正是老夫人去世那年，之後的幾年裡，家裡一直都閉門謝客，族裡也不曾接待過鄭家人，應該是鄭家前來拜祭老夫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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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9 x& T  z- Q- r1 ]; P　　「天吶。」崔凝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崔道郁已經忍不住破門而入，「凝兒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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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0 V- c) X; q0 }3 {$ w　　「父親偷聽，不是君子所為。」崔況忙穿上鞋，預防萬一。

　　「你！」崔道郁隨手拿起案上的紫檀鎮紙，「你六歲窺人家女孩，還好意思跟我談什麼君子！」

　　崔凝連忙跑出去，順手把門帶上，趴在門縫往裡面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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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動靜很大，其實沒有幾下是打到崔況身上的，這讓崔凝放心不少。

　　凌氏和崔淨正過來，遠遠便聽見書房那邊劈哩啪啦的聲音，忙加快腳步。到達書房門口時，便見崔凝撅著屁股湊在那邊偷看。

　　「凝兒。」凌氏喚道。

; s1 ~1 m& ?( h8 B2 [3 ?　　崔凝忙站直，端出一副淑女的架勢，一陣弱柳扶風便到了凌氏面前，「母親，父親正教訓小弟。」

- @/ }; A5 f# O" W" `: [　　「怎麼回事？」凌氏微驚，以前崔況可從沒有把崔道郁惹得這麼大火氣！

　　崔凝小聲道，「小弟說看上了裴家三房的九娘，準備娶回來做媳婦。」

　　「啊？」凌氏心頭突的一下。

" f7 {: R6 j" O9 X' n* X# \% Z2 n　　她以前只覺得崔況有點少年老成，可做夢也沒想到老成到這種地步！

　　「就為了這點事情不至於大動干戈吧？」崔淨道。

　　十歲算是很早，但只是起了一點心思也不算多麼奇怪，畢竟崔況比一般孩子要早熟。

+ `& K. y) y1 r9 q3 V" c, K0 q1 }　　「可能是因為小弟說，是不滿六歲的時候瞧上的？」崔凝聽見屋裡的動靜，忽然急道，「母親快去看看吧，父親真的揍他了啊！」

　　凌氏這時也聯想到崔況那八成是在葬禮上偷窺別家女孩呀！這事兒若是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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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萬萬不得提起此事。」凌氏忙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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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與崔淨齊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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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f4 C* X5 Y( q7 N; [- y6 v/ `　　裡面崔況終於被逮到扒了褲子揍了幾巴掌。咬著牙愣是沒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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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x) s  C+ d$ r1 W) d　　「你可知錯？」崔道郁問。

　　「兒子沒錯。」崔況倔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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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B- P- d3 |5 F. D3 c3 i　　崔道郁被氣得又要打，但理智佔據上風，「好。我便聽聽你有什麼理由。」

& z$ \* {1 m% q  }　　「先時見著裴九娘並沒有別種心思，是今年有了計劃，想起所見過的女孩，對比了一下，她更合適一點罷了！」崔況看著崔道郁，「父親，我今年想娶妻之事又不是今年要娶妻。有什麼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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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沒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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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n/ _. B( a# Y9 c5 P" w　　「你……沒和裴家小娘子有什麼……」崔道郁想想也覺得好笑，就算自家兒子六歲的時候有私定終身的舉動。那裴家姑娘小小年紀應該不至於也像他這麼混賬。

　　「父親想多了。」崔況覺得自己這幾下打挨的特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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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4 g9 }/ y2 z  u8 {4 Y, ]/ X　　「那你說人家小姑娘又白又可愛，聲音還軟軟糯糯。」崔道郁知道他並非小小年紀便思欲，氣也就消了不少。

　　「人生來知美醜，兒子難道還分辨不出難看好看？」崔況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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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想起他剛剛說過計劃。心裡忽然酸楚難當，聲音微啞，「你說要在家裡教導長子，然後再出去做官……你，心裡可是怪我？」

　　以前崔況說什麼，崔道郁只當是頂嘴開玩笑，從未往心裡去，如今見兒子小小年紀便思及此事才知他有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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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我苦苦維持，打算另尋出路。以為自己是很識時務的人。」崔道郁頹然坐在床沿，「可是我將自己困在一處這麼多年才看清現實，況兒覺得父親很蠢吧？」

　　崔況看著他。目光慢慢變得不那麼倔強。

　　「我常問母親，父親何時接我們去長安，母親總是說待我再長大一點就去。」崔況緩緩道，「所以我想快點長大，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要等我長大之後才可以去長安。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她是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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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C" F1 ?　　「況兒覺得父親很無能吧。」崔道郁口中苦澀，沒有哪一個父親願意在兒子心中那種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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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v/ M4 h9 H4 J1 V" s3 H5 r3 X　　「小時候是這樣想。不過現在明白了，父親若是不聰明也生不出我來。」崔況嚴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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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h# P6 ~! c: w" }2 R6 t+ l) u　　崔道郁使勁揉了揉他的頭，「臭小子！你現在也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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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9 K- A' B, w% v; M　　「我看過父親作的文章，寫的註解。」崔況也並不是只靠那種荒謬的推測去辨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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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明白父親七八年來一直都是個八品監察御史之後，就一直拿著他的文章、詩詞做範文，並不是覺得它好，而是打心底裡認為父親肯定做不出什麼好文章來，如果自己連這樣的文章都超越不了，以後一輩子撐死也就是個八品監察御史，所以他一直拚命的學，拚命的趕超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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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e  K  t7 g$ w+ G　　待明白更多道理之後，崔況才愕然發現，原來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父親的文章，甚至比先生們好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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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7 Z. j, V. O　　崔況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迷茫的神色，「我還是不懂，父親明明很有才華，為何一直都……」

/ e0 F4 t. U& x5 s　　有前車之鑒，崔道郁這回可不敢說「等長大就明白了」，他想了想，「人生遠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簡單，你才十歲，不急，我日後慢慢與你說。」

　　這時門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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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父親讓你過去一趟。」凌氏方才攔住了小廝，待父子兩個說的差不多了才上前來叫他。

7 o5 E* e5 ]; F　　崔道郁出去，對凌氏道，「我方才下手有些重，你照顧好況兒，我去去就來。」

　　崔凝第一個跑了進去，「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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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0 s! f& r　　「不礙事。」崔況站起來，整了整衣服。

　　「對不起，我剛才聽見父親的腳步聲了……」崔凝覺得特別內疚，她剛剛是想，若父親真的動手她在進來阻止，誰料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崔況就被揍了。

3 D. I8 q# {- y　　那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她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呢！可是後來她又被凌氏攔在外面不許進來，好在父親沒有再繼續揍下去。

: O1 S7 ~3 L2 i& j* Q6 a　　崔況小聲道，「我也聽見了啊，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那麼大，我又不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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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 X' y$ u; N: u" @　　所以說這純屬是皮癢找抽嗎？

　　崔凝無語，真是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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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上京

& E0 e% G4 X4 T% R4 m$ G: o( Q# {　　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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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碧與崔道郁坐在茶室裡，屋裡並無下人伺候，崔道郁親自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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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e, b8 S' h& ^　　父子兩個面容肖似，只是崔玄碧看起來更嚴肅。

9 @$ o  \' I  G1 j" Q+ d　　「前日聖上召我回去復任。」崔玄碧端著茶沉吟片刻，「撒了這幾年的網，是該收一收了。」

- O3 n. i$ ~/ R　　三年前，林氏的夫君涉嫌插手兵器買賣被入獄問斬，其家中女眷、子女全部充作奴籍，林氏不堪打擊，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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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5 f  o* N2 a　　崔道郁知道這一切都是父親所為，那個痴心妄想的孟氏恐怕會死的更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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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D8 `9 i# H& v　　那個孟瑤芳，崔道郁也有所耳聞，極有才幹，生的貌美如花，聽說年輕的時候曾經定過一門親事，但不知什麼緣由被男方退婚了，後來她考上了女官，在朝中混的挺不錯，是許多男人夢中情人。

( f% n3 \! i9 z% ?/ H/ g( G5 s8 h　　大概有些人就是那麼極端，從自卑變成自負，以為自己現在比很多女人強千萬倍，足以配得上這世間任何男子。

　　那孟瑤芳大概是想著，只要沒有謝成玉的阻礙，崔玄碧沒有理由會拒絕她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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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仔細查，還真是不知道，孟瑤芳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崔玄碧嘴角扯起一個弧度，顯得冰冷而譏誚。

　　孟瑤芳跟許多官員都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崔道郁做御史的時候也有所耳聞，不過父親說過這些事情不許他插手，為何現在又說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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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m. ~8 ~' v* s2 j　　叫他過來。恐怕是有其他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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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碧喝了一口茶，道，「此番上京。我想帶凝娘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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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k, |& T9 `% s2 D　　崔道郁畢竟是崔凝的父親，這件事情一定要經過他同意才行。

8 V9 L( [& o# c$ x6 K8 O( v* Q' n　　「父親。」崔道郁直身子，「兒子，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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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8 p5 g' @2 l$ [7 `9 a6 r$ g　　崔玄碧不惱，暫放下此事，問起了別的，「聽說你要辭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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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準備做什麼？」

　　「想重新投官。做個地方學政。」以他的名聲才學，做個學政是綽綽有餘。儘管沒有什麼太大的前途，但自在。

" F0 H# z6 K6 A9 m　　「白鶴書院的山長年紀漸大，正尋合適的人選接任，我向他推薦了你。」崔玄碧放下茶杯。「你的性子做學政也不見多更好，去任山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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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院依山而建，因此院長也稱山長。白鶴書院不收蒙學的孩子，只收那些參加過科舉抑或將要參加科舉的學子。

/ h7 P) ]! [, A" O. p0 r7 Y0 H　　唐朝的門第分明，從初唐至今多是貴族佔據了朝廷絕大部分官職，而一般出身的學子想要入仕僅憑科舉還不夠，必須得由那些有名望的人舉薦才能獲得官職，而書院任教者多是名士，那些沒有門路卻想走科舉入仕的人皆會選擇就讀白鶴書院。因而這裡也是人才聚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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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1 F4 G# ^7 B% w　　山長身上雖然只掛了七品閒職，但實際上好處極多，除了俸祿豐厚之外。舉凡是白鶴書院出去的學生都得喚一聲老師。

8 G: o4 f, d; Z7 Z( ?, @) r3 Q/ O　　這可是名利雙收的好位置。

  V) }4 I, `8 B7 }' w, [, ?! j　　「多謝父親。」崔道郁歡喜之餘又有點鬱悶，自己在監察御史的位置上掙扎的要死要活，這位兵部尚書大人不管不問，這會兒為了帶走孫女才順便出手把他帶著，這就是自己親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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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碧望著窗外滿枝梅花，神情鬱郁。「你性子更像你母親，老大老二像我。所以我知道他們要什麼。而我雖眼見你過的不痛快，卻不知如何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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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與妻子鬧成這個地步，不想再父子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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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以為一直以來父親只幫兩個兄長，從來不幫自己，是因為自己更像母親，所以不得他喜歡，卻不想原諒竟是這個原因。因為太看重，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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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與你母親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地步？」崔玄碧回頭看向他。

* b5 K+ @3 P7 [" k* y5 ]　　崔玄碧覺得自己掏心掏肺，她還是不滿意，眼見著她從風華絕代到形容枯槁，他既心痛又迷茫。直到今天，他回首過去，發現倘若要讓她快活，他就必須犧牲自己很多追求，難道只有這個辦法嗎？

　　「父親大概很少說出內心感受吧？」崔道郁印象當中，自己父親是個很沉悶的的人，也一貫很嚴肅，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倘若您與她溝通過卻仍舊鬧的這樣僵，那只能說明不合適吧。」

　　他們之間的問題遠遠不止這一點。人的感情不會因為某一件事情說斷就斷，真正的決裂，只會因為生活上那些瑣碎堆積。

　　崔玄碧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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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7 G; |0 C6 B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他可能還是情願選擇與她互相折磨，而他已無從知曉，她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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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為何要帶凝兒去長安？」崔道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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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與她這麼投緣的孫女，應該很像她吧。

　　崔玄碧答非所問，「也不知有沒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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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學會與崔凝好好相處，是不是來生再遇見她便能彌補？

　　崔道郁看他染霜的髮，眼角的皺紋，比之三年前看起來整整衰老了七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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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回去準備準備，半個月後與我一同上京。」崔玄碧道。

　　「是，兒子告退。」崔道郁起身出去，陽光照在身上，這才覺得心情好了許多，父親整個人透出的悲傷彷彿能把人凍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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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裡換了身衣裳，便有侍女請他去用午膳。

/ l- |9 G* ~# v# `　　院子裡的花草泛了綠意，還距離老遠便聽見飯廳裡傳出的歡聲笑語，聲音最大的就屬崔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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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7 G9 L; N* T; e& F3 p( f　　崔凝的笑聲很有感染力，令聽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嘴角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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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6 y1 |+ K0 e, ^) r　　崔道郁也開始希望女兒能夠令父親開懷了，或許讓父親教導凝兒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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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3 u1 l$ P2 ^2 S0 D( ?　　「父親快來！小弟皮又癢了。」崔凝看見崔道郁便揚聲道。

　　經過剛剛那件事情，父子之間的關係好像反一些，崔況也不記仇，見崔道郁坐下，道，「您有空還是管管二姐吧，又笨又皮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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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二姐這樣正好！就生了你這個討債的才令我頭疼。」崔道郁瞪他。

　　「你和母親不生兒子要出大事吧？我這麼懂事來救急，倒遭了嫌棄，唉！」崔況一邊嘆氣一邊搖頭，滿臉的表情好像都在操心「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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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氏笑道，「你要是懂事，就不該來的這樣晚！」

　　「父親，方才小弟還在說那裴九娘生的怎樣水靈可愛呢！」崔淨捂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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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i& R% D$ C7 n/ X% U　　崔況哀嘆，「就不應該把二姐給放出來，連大姐都被帶壞了。」

　　「吃飯，吃完與為父好生說說裴家娘子的事情。」崔道郁一臉不善，顯見不是談心這麼簡單。

　　崔況反而挺開心，好像被揍是件多有趣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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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A9 j  [　　崔凝覺得妖孽就是妖孽，想法稀奇古怪。

- n9 b8 u) Z7 s( [7 p3 O0 o) T　　飯罷。

　　崔道郁便把舉家要一起上京的事情說了，所有人都十分高興，就崔況一個人道，「十年了，父親終於從八品升了七品，真是可喜可賀。」

　　「混小子！」崔道郁抓住他的衣領拎去了書房，父子倆又「談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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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8 z- ^% W5 Y　　崔淨拉著崔凝，高高興興的回去收拾東西。

8 T+ P  M3 h  i- ^% e* L# O3 q　　「姐姐，表哥家是不是在長安啊？」崔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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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策原來是崔凝的未婚夫，每次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崔淨心情總是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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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H& _. z5 L0 ?3 {　　不過崔凝倒是一點也沒感覺，興高采烈的謀劃要怎麼得到他手裡的寶刀，「姐姐快給表哥寫一封信，讓他把寶刀準備好送到咱家，表哥當時答應了的。」

　　崔淨不記得妹妹有這麼喜歡刀，很想問問她真的是只想要寶刀嗎？可是又怎麼都說不出口，畢竟是她搶了妹妹的姻緣，就算妹妹心裡還惦記，她難道還不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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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崔凝扯扯她的衣袖，「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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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什麼。」崔凈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表哥答應給你寶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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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可是當時是有交換條件的，他要我好生學規矩才會給我，姐姐樣樣都好，他現在可是順心了，誰知道還做不做數呢？」崔凝拉著她的手央求道，「姐姐，幫我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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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R' d, ?+ y4 @- t　　崔淨見她也不是裝裝樣子，越發奇怪，「你怎麼失憶之後忽然就對刀有興趣了？」

! v! f9 t5 B8 U0 l, d: e/ Z　　「我也不知道呀。」崔凝心虛，但決定這一次不退縮，有一點找到神刀的機會，她都不能放棄，「姐姐，我是真的想找到一把合心意的寶刀，若表哥的刀不合我意，我就還給他，你幫幫我吧，我琢磨他應該會挺喜歡你，你刃因該拿的容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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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胡說。」崔淨羞紅了臉。

　　「姐……姐……姐……」崔凝叫喚了一路，捉著崔淨的衣袖耍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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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x( Q0 `- p* e! ^; n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和凌策交換的東西了，他肯定不會履行當時的承諾。

/ Q3 E, o, V. C2 n7 a　　「好了，我答應你！」崔淨被她磨的沒有辦法，只好道，「你得容我尋個時機再要吧？總不能直接寫信去問他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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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Y: C# D4 z! D3 Z" |8 L6 ?　　「嗯嗯嗯，都聽姐姐的。」崔凝現在靠著她嫁過去換刀呢，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只是，「姐，你可得上點心啊，我的寶刀都靠你了。」

　　「一個弟弟整日像個老學究就算了，現在卻連妹妹都似潑皮！」崔淨嘆道。

6 c& U5 T! G! |$ K2 k7 @$ s& @　　崔凝嘻嘻笑道，「姐姐最好了。」

5 ]5 V: N3 e* Y3 n　　「你快回去收拾吧！」崔淨把她推出屋子，「別杵在我這裡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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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得了她的話，一溜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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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6 c7 o0 g; B0 `) @9 p　　回到屋裡，崔凝讓青心青祿還是收拾，從佛堂裡帶來的東西還沒有拿出箱子，正好直接拉走，只是這以後還會回來嗎？要不要把佛堂裡的東西都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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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魏家

　　崔凝準備去問問父親，不曾想卻有人替她做了決定。

+ `6 l9 z3 D$ T6 L9 k! H6 C% A. z: G　　崔玄碧派人過來問她要佛堂鑰匙，要幫忙把所有東西都帶到長安去。

& Y* m  g# T! x0 O1 B5 D　　所有人都在忙著收拾，崔凝把鑰匙交給祖父之後，就覺得一身輕鬆，成日東邊串串，西邊轉轉，沒有比她更閒的了。

　　青心見她又要出去，忙過去拉住，「娘子沒幾天就要走了，今兒可不能出去，您快看看，還有想帶上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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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著收拾唄。」崔凝第一天確認自己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禮物都帶了，其他就一概不管，她對衣服、首飾都不怎麼太執著，有更好，沒有也行。

% b" V2 j6 ?" p, V# g　　除此之外，她最看重的就是老夫人留下的那些書了。

, K% N9 ?0 }# m' k9 A　　「我去找姐姐。」崔凝一想到以後不用拘在這個地方，彷彿一切都有了希望，有了出路，這些天的輕鬆是心底的那塊大石頭終於移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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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d5 e  T; W5 {  T+ c　　青心一不留神，她便已經提著裙子跑出去老遠。

9 s* h6 r' f4 D: C1 m" w- [/ Q, \　　看著兔子一樣的背影，青心狠狠嘆了口氣，旁人家的娘子都真的溫婉賢淑，可她家娘子每天像上工似的，出去就把架勢端起來，趁著沒人就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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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到了崔淨屋子裡，發現所有的擺設物件都已經收了起來，屋裡一下子顯得空蕩蕩。

　　「進來。」崔淨見她探頭進來，便招了招手，「我正想這些花茶要不要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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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著唄。又不重，而且長安的花兒也未必跟咱們這兒長得一樣。」崔凝就有點想不通，滿屋子那麼大的物件都帶著。這點東西有啥好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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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笑道，「你說的也對。」

　　「姐姐，魏家也在長安嗎？」崔凝問道。

　　崔淨動作一頓，湊到她身邊，笑問道，「妹妹問魏家做什麼？莫非……」

" Q  F3 o% C% R+ ^/ A5 U6 S　　崔凝一點沒感覺到她話裡的曖昧，兀自愁道。「我之前學世家譜的時候特意仔細看了，發現沒有魏家。」

2 M; A& V7 O7 v# U) ~% c  b2 v( r: N　　崔淨以為妹妹年紀還小。有好感而不不自知，於是她也不急於戳破，「倘若你是想問魏長淵，他家並非世族。世家譜上自然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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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家在長安嗎？」崔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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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呀……」崔淨故意拖了常常的尾音，見崔凝伸長脖子等著下文，不禁笑著解釋道，「他雖然並非世族出身，卻是名臣之後，貞觀時魏相公的直系子孫。他祖父曾任禮部侍郎，父親如今仍是國子監祭酒，你說他家在不在長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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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聞言，瞬間高興起來。

　　崔淨也就好人做到底。給她仔細說了一下魏家的情況，「他上面有四個兄長，他是幼子。聽說魏夫人一直想生個女兒。卻連連生了五個兒子，心裡可稀罕女孩兒了呢！嫁到他們家的媳婦都與婆婆處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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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0 q  Q) J; E* a7 j　　其實崔淨還曾偷偷考慮過魏潛，魏潛年少有為，家裡又是這樣的情況，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只不過看起來魏潛不是很好相處的人。有祖父祖母的前車之鑒，崔淨也就打消了對他的一點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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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2 ?) _  e% l; S, l9 R　　崔凝對這些一點也不關心。只要魏潛在長安，能時不時的請教他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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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得到肯定的答案，崔凝更覺得去長安簡直是命運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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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i8 v" O# m　　待崔況考完試之後，一家子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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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 R$ p, O8 m0 {　　直到這天，崔凝才得知自己被親爹給「賣了」，從今以後她就歸祖父管了！

3 ^" ~/ o* x0 ?  l9 I2 `- W　　崔況得知此事，看向崔道郁那個表情，就差在臉上寫四個字——賣女求榮！

　　崔玄碧除了稍微嚴肅一點，看起來感覺挺像崔凝的師父那一類人，崔凝對他並沒有惡感，所以小小的抵觸了兩天就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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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v2 ~# G- @　　剛剛開始，崔凝與崔況興奮異常，跟打了雞血似的，晚上也不睡覺，瞪大眼睛四處看景，五天過去，兩人都是臉色發青的躺在馬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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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客棧休整一天，待兩個人又活蹦亂跳之後，才又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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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走走停停，足足兩個月才到長安。

　　長安城門樓岳峙，宛若伏虎踞守，待進了城門，眼前一片開闊，中間是比直寬闊的石路，路邊花紅柳綠，兩旁屋舍鱗次櫛比，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衣著打扮光鮮亮麗，還有許多從不曾見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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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p) H2 ?# j8 e" N& L　　崔淨與凌氏還好，雖覺得新奇，但仍舊自持，顯出世家大族第一姓的氣派。

　　崔凝像是鄉巴佬進城，長大嘴巴，眼睛都不夠使。

. p+ u$ o, p! w# S* n9 Q　　崔況抄著手蹲坐在窗戶邊上，皺著眉頭，乍一看一臉苦大仇深，但再看那眼裡光芒熾熱便知道他在努力壓抑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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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1 K& O8 V7 c4 c+ j0 G　　估計是壓抑的太過頭了，結果剛剛到長安的第一個晚上，崔況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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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a* i( |2 s' w, ?. k9 S　　而崔凝八成是給興奮過頭，也發起了高燒。

　　兵荒馬亂的過了兩天，總算慢慢安頓下來。

# ?# a$ ~2 e: y) c1 U　　崔玄碧原來的宅子，只留下正房空著，另外就是附近兩個小院子給妾室，其他都交給凌氏安排。

( ^2 |, t$ o! N# ~　　宅子有十幾畝地，在長安寸土寸金的地方不算小了，正房與崔凝一家住的地方中間建了一道隔牆，有門可以通過。

　　三年前還沒有那道牆，崔玄碧一見，便知道父親早就想好要讓他們一家都過來，心裡有些酸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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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與崔況又活泛起來，在院子裡轉悠，把邊邊角角都看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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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R7 R0 ^- K! ]　　而崔道郁同時接到了族裡的來信，崔況在考試中毫無懸念的獨佔鰲首，並且一併寄來了幾位學政的聯名推薦信，把他誇的天上難有地上難尋。有了這封信後，他在長安也可以隨便選擇去任何一家書院，

2 S. Q" k" R9 d/ W5 m$ `　　不過族裡還順帶提了崔凝，大概意思是——千萬要看好她，別再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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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n" ]; C" y9 s; J2 _# A　　教崔凝鬱悶了好一會。

　　全家都笑得不行。

　　晚上。

, U6 R( y" R& C+ z　　凌氏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來與崔道郁說一會兒話，「凝兒還小，你是否要給她找個女學去讀書？」

2 ?4 v3 W% w$ [! I　　崔道郁想想，道，「既然父親說要管她，想必自有打算，我明日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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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 F9 u0 c) Q  b0 P　　「好，有父親做主，我放心不少。」凌氏嘆了口氣，垂眸道，「凝兒教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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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好的。」崔道郁輕輕攬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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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狀元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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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人操心的崔凝次日便歡歡喜喜的與姐姐弟弟一起逛長安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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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還是三個孩子，便沒有去逛魚龍混雜的西市，而是去治安相對較好的了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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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郁考慮到東市物價較高，便給了兩百貫，只要不買貴重東西，這些錢足夠在那邊的酒樓大吃大喝。

( ~* R3 A( M" k! ]; a9 J　　馬車停在了一個巷口，他們覺得外面景緻很好，便都下車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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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E; Y' I. t　　撲面而來的桃花香夾雜著各種美食的氣味，在他們心中烙上了對長安城進一步的印象。

5 v) y. Z. o3 w　　夾道邊桃花開到荼蘼，入目一片米分白桃紅，微風一拂，落英繽紛，煞是好看，那些行人衣袂飄飄宛若行在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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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3 D( i0 }) x& I　　「我來之前都打聽過了，西市比東市要好玩，可惜母親不許咱們去。」崔淨一邊興緻勃勃的看著外面的景緻，嘴裡一邊說道。雖是惋惜之意，但面上儘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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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就像是食古不化的老叟，看著眼前的新鮮事物，並不像一邊般小孩子那樣表現的歡喜雀躍，而是整個人縮成一團小心翼翼的觀察，也興奮也想去接觸，內心上又矛盾的有些拒絕。

! _8 @: L1 S- v. c9 y# d　　他用冷靜拒絕的外表來掩飾環境突然轉變帶來的慌亂，而崔淨與崔凝還沒有這個眼力能看出他內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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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8 ^' a' A  ?　　不過好在姐弟三人關係向來不錯。一直都形影不離，崔凝迅速的適應了長安的環境，嘰嘰喳喳的與崔況說著看見的所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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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聽了一會兒。終於不堪忍受，「二姐，我又不瞎！」

9 E8 N( {3 o- G　　他們看見的難道不是同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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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0 A& W& u, R6 T6 y　　「這麼多東西，我怕你眼睛使不過來。」崔凝嘿嘿笑道。

& |( F4 F; c/ O　　「非得一天看盡嗎？」崔況與她拌了幾句嘴，竟並無往日那般不耐煩，反倒覺得安心不少。

9 E/ G, Y' p$ F/ Y　　兩人吵吵了一路，崔淨不理他們。兀自看的開心。

1 S4 {. D( B& }6 b# }: `　　一行人逛的有些累，正準備找個酒樓進去大吃一頓。卻見酒樓茶館裡的人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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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C2 @- F" J( K7 N　　所有人成群結隊的跑往一個方向，崔凝覺得奇怪，仔細一聽，才知道前面朱雀街上有狀元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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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3 y" }2 m& G" E　　崔況一下來了精神。「沒想到已經揭榜了，今年魏兄參加，咱們去看看狀元是不是他！」

2 n7 M$ [! \7 t4 A2 |3 j　　難得他也有對某件事情這麼感興趣的時候，崔凝和崔淨都沒有反對，便跟著人群一塊往前跑。像這樣的人潮最容易走散了！跟在他們身邊的家僕緊張的不得了，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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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C8 ~9 S' N) |: j# W( E  J　　跟著人群在巷中走了半盞茶的時間，眼前霍然開闊，風捲起滿地的落英，紛紛泱泱的彷彿在下一場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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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幾個人被擠在人群後面。只能看見漫天落花隨風飛舞，根本瞧不見街道。

6 V/ x( s5 h9 Y  m" ]. }* `6 ^* U　　崔況往四周看看，「咱們到酒樓上！」

　　兩旁二樓上站滿了人。恰好他們身後的樓上人還不算太多，於是三人從人群中穿過，進了酒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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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客官是要看狀元遊街吧！這會兒上樓候著正好！」小二一面熱情的說著，一面把他們領到了二樓靠街的一個雅間裡，「按照往年時間來算，狀元還有兩刻才能到得此處。客官不如先點了菜，小的讓廚房這就做。待看完之後正好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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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A2 @: V' ?% j. n1 H- k　　崔凝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想起二師兄給他說的那些話本子，便開心道，「撿著你們拿手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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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二眉開眼笑的退下去，不多時又領幾個人上了茶水，「這是前天剛從江南運來的新茶，贈予客官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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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3 {$ {9 r4 p8 q9 L5 J  o　　說著給三個人各倒了一杯，「客官慢用。」

8 l9 V6 D6 t9 Q9 W9 p7 P* G9 N　　三人走了這許久，也著實渴了，青心等人都給各自的主子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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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淨抿了一口，撇開茶碗看了看，不禁微微驚道，「這家酒樓好生闊氣，這麼好的雀舌都捨得用來做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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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喝不出什麼味道，只覺得裡面放了好些佐料，不如魏潛煮的清香好喝，反倒是屋裡的擺設甚是華貴好看，還有一些異域風情，看上去很別緻。

+ e  \( Z5 t* m6 k$ ~& _  o( b. e* Q　　看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街道上歡呼聲忽然高昂起來，三人連忙跑到窗邊向外張望。

- B; L/ Y- I" }5 D/ B9 [　　只見寬闊的朱雀大街上米分白桃花之間有一行人著朱紅袍服的人策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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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街上平時禁止縱馬，只有今天奪得狀元頭銜的人才可以例外。所謂遊街，並非是像犯人一樣慢慢的溜達好教全長安的人見識他長得什麼模樣，而是為了令及第之人宣洩內心的喜悅，所以他們皆會揚鞭疾馳，瀟灑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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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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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街上的人多，馬兒跑的速度並不是特別快，崔凝清楚的看見為首的那名年輕郎君的面容在眼前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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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Q, k/ z7 L　　魏潛身量比三年前高大很多，一張俊顏稜角分明，比三年前更加好看，然而那漆黑如淵的眼眸和冷冽的氣質竟一如從前。他的廣袖在滿是花瓣的風裡翻飛，朱紅的袍服映襯著白皙的皮膚，令他少了絲許冷峻，多了一些灑脫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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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個青年才俊，如何能教人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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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I' S& h& v9 @# _　　他的樣子漸入視野之後，人群就開始騷動，尤其是長安那些熱情奔放的女子。

# P7 I1 J- Q4 [) E* x- K  v! O　　「魏郎君！」

- S  i. n# Z; I/ }　　「魏長淵！」

　　下面無數女子尖叫。

　　崔凝也被感染，跟著一起嚎，「魏長淵郎君！魏長淵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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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原是覺得刺耳，眉頭皺了起來，不妨竟聽見熟悉的稱呼，他控制胯下駿馬放慢一點速度。抬頭朝聲音來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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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U1 i8 `! a0 P, j　　兩人相距也不過七八丈的距離，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正在手舞足蹈的女孩。

$ E) u7 j% q# K. e: z0 L　　她已初顯少女模樣，瘦長的身條。巴掌大點的臉，乍一看上去春柳一般纖柔青澀，似乎並不起眼，要第二眼才瞧出她的五官居然生的十分精緻。

( P# n- t" d3 ^9 w0 s- ?　　崔凝發現魏潛看過來，嚎的越發賣力了，「魏長淵郎君最厲害！」

  P" @4 R4 J. r  |& p* p3 X* I　　簡直不忍直視！崔況默默捂住臉。

+ r4 m, k9 [) }$ O, K/ M1 Y　　魏潛瞧著她活潑的樣子忍俊不禁，笑著一揚馬鞭。從她眼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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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狀元已走，街上圍觀的人群很快就散了。

　　這時飯菜也已經上桌。姐弟三人看著滿桌子精緻的菜肴，竟一時不知從哪裡下筷子。

1 d) L5 {+ C9 ?7 J* _7 P* A5 c　　他們平日在家裡吃的也很好，但這裡的每一道菜都像精雕細琢過似的，若不是散發陣陣誘人香氣。都覺得這是用來觀賞的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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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o8 x! c+ O　　崔凝驚訝了好一會兒，才伸出筷子小心把桌上的肉送入口中，似乎不用嚼幾下就化開了，滿嘴都是肉香，肥而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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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3 s$ {! d6 R' X# k0 j　　崔淨原認為會肥膩，但見她兩眼亮晶晶一副陶醉的模樣，也不禁夾了一塊送入嘴裡。

% J+ v& u" N1 v- [. D9 B- p　　三人本就有些餓了，再遇上這樣的美味。吃的相當暢快，還賞了身邊侍婢幾道菜，讓他們在旁邊的几上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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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崔凝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滿面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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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Y( R0 M1 @5 a- v　　略坐了一會兒，崔淨便喚來小二準備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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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7 D1 r$ H! ^; b　　「客官，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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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一落，滿滿的尷尬就充斥了整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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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崔況機靈，說道，「一會兒你們派人到兵部尚書崔家去取吧。」

　　「原來是崔尚書府上。小的先恭喜大人復職了！只是不知小郎君是？」小二依舊是笑瞇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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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 {: c4 k: q5 N" L/ k' E# V　　「崔尚書的孫兒崔況。」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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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S* s7 ~% B7 z$ E, @8 W. c　　小二忙道，「小的眼拙。即是如此。小郎君只需留下字據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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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5 D0 R9 Z2 T: C6 T　　說罷便教人拿紙筆來。

　　崔況字寫的不錯，便大筆一揮，寫了一張一千二百六十貫的借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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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小心的收起來，恭敬送他們出了酒樓。

　　三人站在朱雀大街上，午後的陽光最是熾烈時候，他們卻只覺得渾身涼颼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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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他們樓上人這麼少。」崔淨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們家雖說是門第很高吧，但沒誰規定門第高就是有錢人啊！雖說並不是出不起這錢，可一千兩百貫對於他們來說，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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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8 C; a: O0 r) t3 }　　「嚶，早知道就在他們毯子上使勁踩幾腳。」崔凝咬著帕子，心肝脾肺腎都疼，「還剩了那麼些菜，得值好幾百貫吧……」

1 Q7 A6 v  l  k　　「瞧你們倆那沒出息的勁兒，不就是一千貫。」崔況嘴裡不屑的哼哼，卻心想，這回恐怕屁股又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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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9 b2 O0 S% Y　　出了這麼一遭事故，三人也沒有多大心勁玩了，畢竟他們還沒有這麼大手筆的吃過一頓飯。

　　沉默著走出百來丈，忽聽身後有個清朗的聲音道，「可是崔家小弟？」

, ?/ C2 {. F! u3 I　　崔況回頭一看，卻原來是符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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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襲青衫，眉目朗朗，笑容溫和明亮若這春末午後的陽光。

8 c. \4 w" O2 P! w　　於崔凝而言，他比起三年前更加有二師兄的風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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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0 D3 C2 m  L　　「這東西崔小弟收回吧。」符遠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正是崔況方才在酒樓裡寫的那張。

' G; B8 Y5 D! q, f$ u　　崔況沒有伸手去接，皺眉道，「符兄花錢贖了來？」

　　他情願回家被揍一頓，也不願意在人前丟這個臉，崔況臉皮可薄嫩的很。

　　「也不算，那間酒樓是我和長淵幾個人一起開的，我恰好看見小二拿了這張字據，這才追了出來。」符遠道，「幾位遠道而來，我應盡地主之誼，我們也算舊相識，崔小弟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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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 Z" z9 A/ ?* l8 S' ~, P　　崔況還在猶豫，崔凝眼疾手快的把字條拿回來，「哎呀，怎麼會，你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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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並非是臉皮厚，只是覺得符遠十分親切，面對他很放鬆。

7 |7 O* ^' G+ X* c　　符遠微微笑道，「三位可急著回家？若是不急，不如喝杯茶敘說別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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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況幾乎是逃似的出來，哪還好意思再進去，抱拳道，「不了，今日還有事，改日我定下貼請符兄來鄙府做客，屆時還請符兄賞臉。」

　　「一言為定。」符遠亦認真抱拳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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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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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e4 A$ j8 N7 Q9 X( Y( o　　別了符遠，回到家中。

　　崔淨還是把誤入天價酒樓的事情與父母說了，畢竟這麼大一筆錢，怕是欠了好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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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x7 u2 K% W% X　　崔道郁倒是沒有生氣，只是開玩笑似的囑咐他們，「日後朱雀街上的店可不能隨便進，你們三個若是一年進個十回八回，咱家可就要砸鍋賣鐵了。」

　　「日後要如何回報符郎君？」崔淨已經來來回回的檢討好幾十遍了，她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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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不是做善事，怎麼不去請旁人吃飯？那是因為咱家當得起他請吃一頓飯！」凌氏看出崔淨的心思，也沒有責備，反而教她如何與處理這樣的事情，「況兒不是說要邀請符郎君來家裡做客嗎？下帖的時候順便備一些禮物表示感謝，若是有意與他來往便不需送太重的禮，否則人家會以為你要劃清界限呢！但咱們也不平白佔人便宜，以後若有機會再請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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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崔淨點頭。

, ]% c+ q# f: S+ U, [　　凌氏看向崔凝，「你也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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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已經昏昏欲睡，冷不丁的被凌氏一問，也不知她說的什麼就連連點頭，「明白了，母親說的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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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e7 w* q4 L8 X' i, y' d) u　　凌氏瞧著那滿臉睡眼惺忪，無奈的摸摸她有點嬰兒肥的臉。吩咐青心青祿帶她回去睡覺。

" o; `; _- e8 q/ A% P1 Q　　崔凝興奮了一整天，回到屋裡洗漱之後便倒頭就睡。

) V4 r4 P; O' r2 `* e　　次日竟是一直睡到天色大亮。

　　待洗漱好之後，崔玄碧那邊便派人過來請她一道用早膳。

9 V8 Y7 \' S: c& [　　崔凝這才想起來自己以後要抱上祖父的大腿了。忙整理了一下，顛顛的過去了。

3 e# w% R4 J2 k$ y* g7 J　　崔玄碧似乎很習慣獨處，飯廳裡只有他一個人，連兩個妾室都不在。

　　崔凝一進讓他一個人坐在屋裡顯得形單影隻，像極了喪偶的大雁。

　　「祖父！」崔凝脆生生的喊道。

　　「坐吧。」崔玄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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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_# z+ o2 w6 w/ d+ P3 M　　崔凝在他身旁坐下，規規矩矩的開始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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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碧用完一碗粥，開口道。「無需拘束，我不會管你那些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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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大喜。沖他咧嘴笑，「謝謝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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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碗裡的是羊奶，喝的時候在嘴巴上沾了一圈像白白的小鬍子一樣，饒是崔玄碧一貫嚴肅。看著她這滑稽模樣也不由露出笑容。

　　崔凝見他笑了，心想祖父私底下也不是那麼嚴肅嘛！想必那時候是因為祖母過世，他心情不好吧！

　　這麼一想，她就不再懼怕，吃完飯之後便主動問起自己以後的安排，「祖父，我還要去上學嗎？」

　　「我為你物色了幾間女學，名聲都不錯，你可以擇一入學。」崔玄碧見她小臉耷拉下來。分明是一臉的不願意，便道，「你可以先適長安的生活之後再入學。不過必須得先挑一間，我好安排。」

4 [/ G, N* v* b) H& }　　「都有哪些呢？」崔凝自知逃不過，便乖乖的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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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碧打量她幾眼，令人將幾間女學的情況介紹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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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有四間學舍，看起來都大同小異，崔凝便隨手指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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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選了便不可後悔。」崔玄碧道。

+ U- J5 B+ a& l8 s, T　　崔凝一聽他這樣說。連忙問道，「這間有什麼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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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山書院並不以考女官為目的。相對來說課業輕鬆一些，但距家最遠。」這就意味著她天不亮就要出門才不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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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o! q7 }' ]8 Q5 j* B9 ~6 B  a  q　　崔凝覺得很滿意，「就這個，這個好！」

. }8 ]$ i7 E% d+ ~/ p$ i! A! B　　「善。」崔玄碧道。

　　「祖父什麼時候要去上朝？」崔凝問。

7 B% i7 \( p! x& T　　「後天。」

　　崔凝大致知道官員平時經常沐休，其他就不甚了解了，也不知道該與祖父聊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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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2 x2 i0 \8 w) L& Q　　崔玄碧沉默了片刻，問她，「你平日都有些什麼消遣？」

　　「調香、撫琴、下棋。」她慎重的想了想，好歹沒有把喜歡嗩吶這件事情加進去，「還喜歡收集小玩意。」

　　前面三樣都是他髮妻平日最愛的消遣，崔玄碧表情柔和不少，「收集什麼樣的小玩意？」

　　「竹蜻蜓、小馬車這樣的。」以前在師門的時候能玩的東西很少，二師兄最喜歡給她買這些。

& S/ N! @- [7 N: I6 f- T3 s3 g　　這些小玩具幾乎是她整個童年。

　　想起從前，崔凝又挑了一些自認為可以說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

3 M# m" ?: H5 z2 L2 V1 w　　崔凝見祖父沒有半點不耐煩，聽得十分認真，心中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她覺得祖父只是不愛說話，其實人很好。她不知道祖父與祖母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他們倆各自過的孤獨，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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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F4 Z9 }; N) \　　兩個人聊了一早上，主要是崔凝在說，崔玄碧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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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 B" K+ i6 L( D6 p2 Z　　她一直忍著不提祖母的事情，可是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祖父，您替祖母報仇了嗎？」

　　突然而至的話題，令崔玄碧微微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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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了。」他道。

2 \; Q/ j0 {. e$ P# `, ?/ [$ V& B　　可是報仇也只是讓活著的人心裡舒服一點罷了，無法挽回什麼？他連最後為她做一點事情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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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見他神色黯然，決定以後再也不在祖父面前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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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我以後能出去玩嗎？」崔凝最關心這個問題，她要去找神刀，肯定不能一直待在家裡。

　　「可以，不過每一次出門都要事先稟告你母親。」崔玄碧心情低落，沒有心思再說下去，「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後每日早飯過後到我書房裡來。」

1 J: ]. H4 [3 ]; h　　「我想與祖父一起用早飯！」崔凝想起方才看見他獨自坐在屋裡的樣子就覺得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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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 Z8 {" s) f　　「好。」崔玄碧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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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3 e2 D+ T' n6 n　　崔凝得了回應，便起身退出去。
: g$ P; d( D& l$ [* B9 l5 Z
9 e5 s) s; X# {! b" K1 @　　離開崔玄碧的院子，她快步往崔淨那裡去。

　　出門的頭一天就遇見了魏潛與符遠，長安城好像也不大嘛！可是那個手裡有寶刀的凌策呢？

　　她行的很急，但是到了崔淨的門前又徘徊起來，心裡既想儘快知道結果又害怕知道。

　　崔淨早就看見她的身影，在屋裡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進來，便出來問道，「你在門外轉悠什麼？還不快進來？」

　　「姐姐。」崔凝跟著她進屋，「你可曾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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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3 T* E& k: }( O+ K　　崔淨沒想到她還念著這件事情，「不是說要找個時機嗎？」

2 y$ }% J. V8 t　　崔凝眼睛一轉，「小弟不是說要邀請符郎君來咱家做客嗎？不如一併請了表哥和魏長淵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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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長淵郎君……」崔淨學著她昨天嚎叫的聲音，「魏長淵郎君最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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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R. o( p/ i/ t2 P, `　　「你笑話我，我才沒有那麼好笑。」崔凝追著她撓癢癢。

　　姐妹兩個你追我趕，笑作一團。

) U! ], ^. O6 |8 B4 q　　「好了，你自己去同小弟說，我才不管！」崔淨怎麼好意思去提，崔況多麼愛揭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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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5 z0 E, ^& Z# Y! K$ x& ]　　崔凝沒考慮到那一層，只覺得自己去說也沒有什麼，「那我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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