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溫一笑 -【庶女悠然】《全文完》

mwyife

第七十九章 物其有矣

% z9 m( p) _( z+ K　　「福寧長公主府真是高門第好人家，欣然這孩子，是個有福的。多少京城少女都想嫁給任磊呢，偏他一眼看中咱孟家女兒，欣然這福氣，大著呢。」聽著孟夫人熱烈又專業的誇讚，鍾氏喜笑顏開。
9 V! d4 @7 q. F- R$ W
　　孟夫人是泰安孟氏宗婦，慣於應酬，手腕圓熟，一番祝賀的話說出來，把鍾氏喜的無可無不可。孟夫人臉上歡喜，心中苦澀。自家長女已是嫁作郡王妃，隨著夫婿就藩江陵，再見面不知是何日，哪像孟賚家幼女，一樣是天潢貴胄，卻是嫁在京中，一年總能見上好幾回。

7 ~( L4 K" L$ A1 k# T. v　　福寧長公主出了名的寬厚，任磊又是有為青年，這孟欣然，將來日子必定順遂。孟賚嫁女怎麼這順呢，四個閨女一個比一個嫁得好。自己也還有兩個女兒，婆家尚沒著落。
% L8 n  q9 y: _) P) v6 L
　　想到此處，孟夫人不自覺的帶出憂色。離京多年，乍一回來，想給兩個小女兒尋個好婆家，忒也費事。

, G6 f8 [# E& [　　鍾氏卻是自顧自滿心歡喜，笑吟吟說道，「嫂子說的是。太后親自召見，和氣得很，又賞了添妝禮，到底是皇家，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0 Z2 x) I3 U- i. `" ]% N　　那通體晶瑩潤透的玉如意，高達三尺、枝條彷彿、顏色火紅喜人的珊瑚樹，真是又富貴，又祥瑞。

　　孟夫人一臉羨慕，「聽說了。太后召見貴府兩位千金，親賜添妝禮，這可是難得的恩典，難得的臉面。」自家長女也是嫁入皇室，見太后時只是依禮磕了頭，太后依舊例賜了見面禮也就罷了，在太后宮中只待了不到半盞茶功夫；孟悠然和孟欣然可是在宮中陪太后說了半天話，得了厚厚的賞賜才出宮。
, e0 |* g+ K/ ~  m
　　鍾氏聽到「貴府兩位千金」，心中略略不快，欣然是嫁給太后的外孫，得太后召見是理所當然，悠然她憑什麼？一個是嫡一個是庶，得的賞賜偏是一樣的，讓人不服。
/ h& @2 m! T) B& A5 S  P
$ V7 y$ \& c$ @9 o1 Z9 P　　不只如此。皇后、妃嬪、公主們、在京的王妃們都跟著湊趣兒，這些日都有賞賜，大都是一模一樣的兩份。
4 g  h. m; ^0 `& Z
　　獨有聖上寵愛的寧妃，是個知禮的，賜給欣然的是罕見的紅玉手鐲，給悠然的只是普通綠玉手鐲。
1 b& m, V; C/ @8 e
: E, r5 c% w7 n: }: x5 F　　「都說女兒是債是愁，弟妹女兒們全有了好歸宿，這下子可是無債一身輕了。」孟夫人羨慕完，開起玩笑。
' W, Z9 _4 Y- n/ Y" B" a
9 I$ b1 ^' }3 {. [, |　　「誰說的？」鍾氏歎口氣，也似模似樣的說著玩笑話，「去年已是嫁了兩個，今年再嫁兩個，嫂子算算，光嫁妝得陪出去多少？我這兒愁嫁妝呢。怕是什麼時候把她們都打發出了門子，才能喘口氣兒。唉，只怕等她們一個個出了嫁，我們老兩口就窮得要喝西北風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欣然的嫁妝真是出了血本，悠然只是一副庶女妝奩，不傷筋不動骨的。不過這些時日來添妝的人家太多，尤其是一幫武將送的禮極重，只把這些斂斂，已是足夠體面了。

　　孟夫人樂了，「這好辦。橫豎是為了陪嫁才變窮的，竟是到閨女家蹭吃蹭喝是正經，諒她們也不敢說個『不』字！」邊樂邊說，說到最後一句已是樂得要不的，鍾氏也樂。
: X! g: |* g- A% S% j
$ C8 ?' T' R8 Y5 s1 ?　　鍾氏笑道，「嫂子畢竟是嫂子，真真是好主意，就是這麼說，往後到閨女家蹭吃蹭喝去。」
7 o& k: Z8 o# F, @7 ^
　　妯娌二人說說笑笑，鍾氏是真開心，孟夫人是面上開心。

　　雖是玩笑話，像平北侯那樣自己開府的，岳家就算常常上門，怕也無礙。更何況平北侯怕岳父，見了岳父恭謹得很，聽說還被岳父訓得滿頭大汗呢，哪裡尋來這樣又有本事又聽話的女婿？孟夫人真心欽佩孟賚這遠房小叔。

　　笑了半晌，劉媽媽過來請用午餐，鍾氏攜了孟夫人的手同至東側間，「這大冬天的，鮮魚難得，嫂子多用些。」慇勤相勸。
. `  z" C- r  ^2 P) K
　　「果真是。」孟夫人含笑點頭。這弟妹倒會享受，鮮魚只吃清蒸的。
9 @9 T- ?; D2 m1 b
6 V8 |. @5 z4 V+ f% Q: ]4 t/ j　　飯畢，侍女換了熱茶上來，妯娌二人慢慢喝著茶，談著天，「我家老爺昨日回府，滿臉笑容，說起聖上對平北侯寵信有加，不只賜了兩處皇莊，更是許他早朝騎馬入宮。」孟夫人款款說道。

3 Z, r) d9 K& V9 [, r　　孟賀回京後任吏部尚書兼建極殿大學士，說來位高權重，實則初初回京根基不穩，正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時候，真是絲毫不敢托大。不只孟賚這禮部侍郎要拉攏，平北侯這樣的御前紅人更是不能放過。

- U. C- I0 x% U6 B- X　　鍾氏皺眉，「早朝騎馬或坐轎入宮的，不是只有年高的大員方可？他年紀輕輕的，騎什麼馬。」百官早朝，入宮後都是步行，只有極少數年高望重的大臣才能得到特許騎馬或坐轎。
/ q: \* `2 z. D- g" q) Y  M
　　孟夫人抿嘴笑，「這可是阿賚的功勞。」
+ ]" A0 t9 @$ U2 V2 g' U/ S* z
" e. w+ ~% Y& o: t8 K3 s% ~+ ~8 ~　　鍾氏不解，孟賚是禮部侍郎，官是不小了，可到了朝中，且數不著他呢。
5 ~. u8 O. q' L/ N" z
　　孟夫人見鍾氏的神情，便知她對朝中事務知之甚少，笑著解說道，「平北侯前日早朝到的有些晚，他到的時候正好趕上御史整隊，早朝後阿賚身為長輩便訓了他幾句，可憐大冬天的，平北侯被訓得滿頭大汗。」

　　孟夫人眼中有笑意，孟賀講述這事時，也樂得很，雖說翁婿二人是遠遠站在偏僻處的，可那神情模樣，明眼人瞥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朝中可都是人精！自是人人心中有數。
% t" c, S( s( a' ?1 x
　　鍾氏聽的呆呆愣愣，孟賚訓女婿？怎麼會，他對女婿們一向是客客氣氣的。他不是說了麼，女兒是嬌客，女婿也是嬌客？
; R( x( W( ?9 v
　　「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傳到聖上耳中，聖上大笑起來，命人擬旨，特許平北侯可騎馬入宮。」孟夫人且笑且說。

6 t' m$ d' U+ ?+ _' u5 j　　「有這樣的事？」鍾氏愕然。
  Q  O% A. R5 U) b$ }
. V0 T' z9 a9 T& A0 ]7 q　　「還不止呢。」孟夫人望著一臉不解的鍾氏，耐心說道，「平北侯推辭再三，說長輩還步行，他是後生小子怎敢騎馬，最後聖上竟特許阿賚也可乘轎入宮。」

& x5 |6 b5 V0 m- h, j　　「什麼時候的事？」鍾氏傻傻問道。

　　「特許平北侯騎馬入宮的旨意，是昨日下的；特許阿賚坐轎入宮的旨意，是今日才下的。」孟夫人微笑道。這弟妹，畢竟沒自己神通大。

2 U7 n9 U; I; k5 s　　鍾氏想想，再想想，想了半日，終於想明白了，孟賚往後早朝可以坐轎入宮了？省多少力氣，多大的體面，不由狂喜。

2 F+ T/ o4 p2 n. H& \4 C* w　　「我家老爺是個有能為的。」鍾氏滿臉驕傲。

　　孟夫人頻頻點頭，「正是呢。」心中略略失望，這弟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 Y$ U# ~: `5 u( L% X: t
: S7 O3 w8 u3 k: l* u& O- T5 L　　「五侄女的婚期，定在哪日？」孟夫人問道。

　　「下個月，二月初八。到時嫂子定要過來喝杯喜杯才是。」鍾氏熱情邀請。

　　「定要叨擾的。」孟夫人笑著應諾。
0 `& @7 P! }; g% ~- |
$ `) }. J6 L# ]　　「嫁女真真是費神。雖是庶出的，嫁妝也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想起欣然的話，鍾氏故意說道。要讓外人知道，孟家是厚道人家，對庶女都這麼上心。這樣一來，鍾氏有個好名聲，對欣然也好。

; ]4 V$ Q' M" `& g( ?6 m: z　　若單是鍾氏自己，才不在意這些。賢惠怎麼了，不賢惠又怎麼了，她日子過得紅火，靠的可不是賢惠。

　　「真真弟妹是難得的。」孟夫人誇獎道。這誇獎倒也有幾分真心，夫人太太們嘴上說的好聽，真能對庶出子女寬厚的，到底少。
9 F3 x8 ?& n+ f" t
　　「不是做弟妹的自誇，我不止對庶女的事上心，便是宇哥兒，我家老爺過繼給三房的那個，我也是百般為他打算。怕他寄居伯父不好說親，特特置了房舍給他，過幾日便讓他出去單住。」鍾氏淡定的做了王婆，自己誇著自己。唉，為了閨女有個好名聲啊。

0 ?, {( d) }: A2 b7 N$ D　　孟夫人是真的詫異了。孟賚家的事她自是知道的，當年還笑話過孟賚做事沒章程，胡氏一個寡婦，她想過繼誰就過繼誰了？為了她要過繼，泰安孟氏的子孫連「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都改了？如今知道鍾氏有這樣的壯舉，睜大眼睛，一臉驚異，欽佩的說道，「難為弟妹了！這樣周到的伯母，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 e" C  z8 H4 b9 ^9 M　　孟夫人的驚異、欽佩取悅了鍾氏，鍾氏越發有勁，一副好伯母的樣子，「這半大小伙子，一個人出去單住，我卻是不放心，還要差個人去照顧他起居才放心。」

% o9 D7 l7 L( f" N# p　　「是，他親生姨娘？」孟夫人試探的問道。她自是知道孟正宇是孟賚妾侍所出。

$ c" w. j0 G$ m5 E: v9 Y7 c! H　　「這卻不可。」鍾氏搖頭，把從孟賚那兒聽來的話權當是自己的，「我們如何放心讓他單住？無非是為他好說親。若是讓他親生姨娘跟過去，人家姑娘一聽，雖是獨門獨戶自已做主，卻要服侍親生姨娘，這可就難了。你說人家姑娘是拿姨娘當婆婆好呢，還是不拿姨娘當婆婆好呢？這不是讓人家姑娘難做嘛。」

+ M' c6 d: k1 [  V& M　　孟夫人對鍾氏刮目相看。這做伯母的，能對侄子慮到這一步，真是掏頭掏肺的好！真是沒話說了！

0 s. P1 Q1 u+ l: V" g　　孟夫人的表情十分真摯，鍾氏看在眼裡，興興頭頭說道，「所以呢，我就差個素日對他關照的姨娘過去。嫂子您想，這姨娘又不是親生的，自然端不起婆婆架子；人家姑娘也不用有顧忌！」黃馨這些年都病著，也不來請安奉承，還要常常出門禮佛，請醫問藥，真是個麻煩，藉機打發了她，是好事。

. Q6 S5 N8 q* o; u% {  `( \" |　　孟夫人已是五體投地。真沒看出來，這鍾氏竟有這番心胸！這差去的姨娘，想必是鍾氏忌憚的，才要將之從府裡打發走。這樣一來，又去了一個心腹之患，又在孟賚跟前落了好，又得了好名聲，一箭三雕，好算計！

　　這是孟賚的家務事，孟夫人素日精乖，哪裡會管這不疼不癢的事，只滿口稱讚而已。

　　待孟賚回家後知道孟夫人的反應，放了一大半的心，孟賀是嫡支家主，他們夫婦贊成，旁人必不會有二話。

　　孟賚高興了，鍾氏卻不是。待孟夫人告辭後，鍾氏對著孟夫人帶來的禮單發悶，怎麼又是悠然和欣然一模一樣？又是一個不懂禮數的。
. S4 y, }% x, g4 C0 t. L1 N! ^
# q+ Q2 |$ S3 p# L4 }8 V　　很快有了件讓鍾氏更鬱悶的事。悅然差陪房周嬤嬤來京，磕頭請安畢，先回了悅然一家在廣州的事，「姑爺待大姑奶奶極好，百依百順的，哥兒姐兒都康健，又機靈又可愛，太太情管放心。」然後周嬤嬤恭恭敬敬呈上一份禮單，「大姑奶奶給五姑娘添的妝。」

　　鍾氏不滿，「怎麼只有五姑娘的，六姑娘的呢。」悅兒這傻孩子，嫡親妹妹且不顧，先顧著隔母的那個。
# o4 w- l( L2 _! \9 M) ^% b
0 a  X6 W$ }& J2 ~　　周嬤嬤笑道，「我離開廣州時，六姑娘的喜信兒還沒收著，大姑奶奶竟是還不知道呢。這當兒已是又差了劉嬤嬤，正在路上，怕是過些時日也該到了。」

9 m; u2 [* y& b$ I' F/ p$ p　　鍾氏方覺氣平些。待看了禮單，卻是更加不滿，皺緊眉頭，這悅兒是錢多的沒地兒花了？給悠然的除了首飾衣服，竟還有古董字畫？
, T1 L. a7 T6 g
　　鍾氏這廂不滿，一邊侍立的季筠卻是鬆了口氣：大姑奶奶開了這個頭就好，出了門的姑奶奶還給添這麼些，哥嫂只有更多給的。

. |6 j2 b# r8 p　　悠然這些年從沒擺過小姑子架子，從沒難為過嫂子，反倒是處處為嫂子著想，對侄子侄女更是疼愛有加，如今又要嫁入高門，自該厚厚的添妝，卻又恐鍾氏不願。這下好了，有由頭了。

6 L0 L6 |& W; k# Y+ T　　憋了一個冬天也沒想出好辦法，既不得罪婆婆，又顧全跟小姑的情義，大姑奶奶一出手，難題迎刃而解。
5 C5 L6 A( F- T9 @2 A8 M
　　鍾煒見大嫂如釋重負的樣子，不懂，季筠衝她調皮的眨眨眼睛。待出了正屋，方慢慢說出來，鍾煒快活得拉住季筠的手搖晃，「還是大嫂想的周到。這下好了，我正有幾件好東西要送給阿悠。」
1 f% s/ w3 ]  t: A! J
　　姑嫂相處數年，見面就是嘀咕怎麼吃，初初見面不就是從櫻花餅說到玫瑰花餅？鍾煒懷孩子時，悠然更是把最會做菜的水杉送了來，務必要讓鍾煒這吃貨孕期吃好喝好。
0 L2 u5 X( W% B- [$ b( n+ B
! M" h% B# A2 n) u　　「感情都是吃出來的。」悠然曾一臉淡定的這麼說，鍾煒在旁笑彎了腰。「所以做人要多多請客吃飯，尤其是吃好飯。」
7 Z$ D. }3 _1 y$ {, T- h0 q
　　等到季筠和鍾煒將添妝之物送過來時，鍾氏臉黑了。這兩個兒媳素日都是聰明的，怎麼一起犯傻呢？給添這麼貴重的！

) f: t5 s" \% L* {; A, C　　「不好比大姑奶奶差了呀。」季筠和鍾煒一臉無辜，倒讓鍾氏沒轍，只揮揮手令二人退下。

　　出了正屋，鍾煒興沖沖拉著季筠，「大嫂，咱們去看看阿悠在做什麼。」人家要出嫁的姑娘都是整日繡嫁妝，阿悠又不用繡，自有夫婿出面請了天錦城的神針娘子繡全幅繡活兒，阿悠這要出嫁的人，清閒得很。

　　「好，咱們偷偷看她在做什麼。」季筠笑咪咪。

8 {" G. t% {1 d4 E% W( _　　悠然一個人在房中，房外有幾個丫頭當值。

7 D% I1 T% ~* h( b　　「少奶奶要做什麼？不許通報？」莫利有心攔住，卻沒敢太過火，終是在季筠威嚴的目光下敗退下來：這到底是孟家。這兩位少奶奶，素日和姑娘好的一個人似的。

　　其餘的丫頭見兩位少奶奶興致這麼好，也偷偷笑，裝著沒看見。

　　莫陶興沖沖拿著個新出的話本回來，「尋了半天，才尋了本新的，這下姑娘有消遣了。」卻被小丫頭攔住，朝房裡努努嘴，「兩位少奶奶在呢。」
* b9 j+ O5 S5 K) d% y, j
  k) H. N- o+ P3 S  w6 `# Z, d　　莫陶頗覺掃興，「兩位少奶奶走了支會我一聲。姑娘等著看呢。」說完先回自己屋了。正好先替姑娘看看，是新出的呢，定是有趣。
. V6 l; X% n; o$ j3 c& ]
　　季筠和鍾煒輕手輕腳走到悠然房中，只見悠然趴在床上看著些信件，臉上時不時有夢幻般的笑容。
7 T+ t; \2 m6 ]  d+ K( G4 J
　　二人對視一眼，輕輕走至床邊，「妹妹看什麼呢。」季筠冷不丁開口，悠然嚇了一跳，季筠便趁這一刻奪了信件在手。

　　「嫂嫂！」悠然大叫，急得從床上跳了下來，要去搶信。這若是給人看見了，還得了！

/ }1 C, h8 r6 F% C& J& R9 c　　鍾煒使壞纏住悠然，季筠笑著念了出來，「放心，宮中已打點好，卿但去無妨。」

; @8 K5 ]4 R% S9 K- a　　「太后對卿很是滿意，稱卿與我是……」尚未念完，卻被聞聲趕至的莫利輕輕巧巧將信奪走。
* f# h" _% x1 O3 \( N3 O
/ Z7 Q5 G1 A+ q5 v2 B* h　　季筠也不惱火，只捧腹大笑，鍾煒也抱住悠然調笑。

  T: L+ U/ n; L0 z. X( ^　　莫利奪了信，見兩位少奶奶無甚惡意，只是拿姑娘開玩笑，便悄悄退了出去。
: p# U( T3 O, P+ X
　　「阿悠快說實話！」悠然面對威逼，倒冷靜下來，侃侃而談，「不過是水姐姐的信罷了。一封是說，宮裡她命人打點了，讓我不要怕。一封是說，太后都說我和她是好姐妹。」
' }8 v3 Y* b  K, e/ p6 N3 A+ l1 P
/ L& [3 w3 {& G  b　　邊說邊用鄙夷的眼光看季筠和鍾煒，鍾煒怪叫道「就是說我們不是好姐妹了？」和季筠對視一眼，心意相通，把悠然按到床上，一頓好打。

$ q2 D: M1 S- g" d　　當晚悠然苦著臉睡在季筠和鍾煒中間，直聽二人數落了一夜。

　　罪魁禍首的張並，此時正坐在自己府中，望著不請自來的程濛，滿是無奈。

　　「你的婚禮，自是該娘來主持。」程濛一臉笑意，款款說道。
8 `' u/ J5 J6 \
" x7 ^0 @9 z- C4 {6 t

! ?- m9 n, n2 w( ^; J0 {5 S5 P第八十章 維鵲有巢

　　「程家已是舉家回了廣寧，在伯爵府裡安富尊榮，日子愜意得很；你的封邑也在廣寧，回去和程家人團聚，豈不是好？」張並緩緩說道。程家當年犯的事太大，自己能把把程家人從深山老林接出來，送到廣寧的伯爵府去享福，已是僥天之悻了，程濛卻說程家昔日是京城的國公府，如今只是廣寧的伯爵府，天差地遠，即使後來皇帝封她為廣寧郡主，享廣寧兩千戶封邑，她還是不滿意，不知足。
3 A+ d4 M% {5 v% _
, ]1 L! p: ?" Z- K( ^9 }" n& I5 n　　也不跟程家人一起回廣寧，定要跟張並一起住到平北侯府，張並哪裡肯。
# V8 P3 H5 s) l8 R+ Y$ O
+ r, q+ ~! X# @) a3 `9 g% _　　最後程家人動身回了老家廣寧，程濛獨自留在京中，還住在柳樹胡同。「若嫌五進院子不夠住，我再置新房舍。」張並這麼答應。
/ r9 k3 s2 z" W  ?3 T$ s
1 E2 e8 B& r# N; k. D# o& l9 |　　程濛卻也沒要新房舍，也安靜了一陣子。張並正暗自慶幸，誰知成親前她還是不請自來。
" u. }' l8 \* @; M
　　「我只有你一個親生子，自然要跟你住一處。」程濛笑吟吟。預備著主持完婚禮，就住在平北侯府不走了。有兒子的人，怎能一個人獨居，自然該兒子孝養。

　　等娶進來兒媳婦，也擺擺做婆婆的款兒。
8 N% p, `8 m. U  v$ X4 Z- V
5 K0 x7 ~$ [& B: ^5 d; v& ~# R　　「不成。」張並聲音溫和卻堅定。「婚禮不需你主持，你也不能跟我一起住。廣寧也好，京城也好，你住哪兒都成，只不能住平北侯府。」
/ g( N( M0 o7 h4 z) I
　　「為何？」程濛按下心中怒火，冷冷問道。這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嗎，真是不孝。
- s0 {2 W1 |( c, B9 L
　　「沒有為何。我的家，我說了算。」張並語氣不容置疑。
* @4 d( f* ~6 s8 c# `+ a7 H
　　程濛怒火上湧，忍了幾個月的怨氣爆發出來，「你不孝生母！若有言官彈劾，你還能消停過日子嗎？」
  @' M6 f1 p1 ~! h+ P* p6 J
　　張並略略皺眉。悠然早就跟他說過，像他這樣，生母從未撫養過，他卻替母族討回爵位，為生母討來誥封，再怎麼吃飽了撐著的言官也不可能彈劾他對生母不孝。
$ ~7 v& ]% X. j
　　程濛卻拿這個威脅他。
# O7 K' ], r* j. S* F9 ]& p9 ~  |
　　只因十月懷胎生了個孩子，便能一輩子對這孩子予取予求？哪裡有這回事。

　　張並也不答話，只拍拍手，守在門外的伏五應聲而入，恭敬行禮，「侯爺。」
" x% `% {7 e, f6 U
* S% L" H3 d2 _0 i3 y& {　　「帶一隊親兵，送郡主回廣寧。」張並吩咐道。

% k& T& J% N" S7 W4 P# L9 l/ @　　伏五恭敬應道，「是！」

　　程濛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張並恨恨道，「你敢！」
' k7 X1 R5 b& P! f0 L( y6 [
+ e, a# d; T% c, P+ `　　伏五朝程濛施禮，「郡主，請！」態度很是恭敬，也很是堅定，不容程濛說「不」。

　　「柳樹胡同還有一位叫程梓的姑娘，一併送走。」張並神情淡漠，「跟平順伯爺說，程梓姑娘到了年紀，該許人家了。」這些年每回去柳樹胡同看程濛，她不是訴說程家多麼冤枉，就是想把程梓推進自己懷裡，漸漸的張並怕去柳樹胡同，不想去柳樹胡同。
' u  H. r; y  \. y1 t
0 S9 J, Q) S1 l7 S8 k　　本就自小不在一處，隔膜得很，這樣一來，母子情份更是淡極。

　　程濛自小是國公府嬌女，唯我獨尊，遇事只考慮自己，從不顧及旁人，便是自己親生兒子也是一樣，從不體恤，只一味需索，更想要主宰，張並在她這裡，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母愛，滿心滿懷的失望。

0 g1 J. Q$ d/ X　　張並因為母親不愛他而痛苦，悠然，則因母親太愛她而煩惱。
. M  U# g% N+ o8 c$ g* W
　　「知道了，娘！」悠然被黃馨嘮叨的要發狂，「你都說了八遍了，好了，我記住了，成了親對夫婿要溫柔順從，成，放心吧，一定順從。」

　　你那是做妾的路數好不好，並不適合為人正妻。

3 D: T9 n* g8 j* \' ^, f& j% g　　要說庶女究竟是不好，為人妻室的路數嫡母不愛教，生母不會，全靠自己摸索了。悠然深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還有啊，阿悠」，黃馨臉通紅，結結巴巴說道，「太太，是不會跟你說了，夫，夫妻之禮……」
2 |4 x: E2 N1 p$ L0 }
　　悠然笑咪咪道，「那好辦呀。太太不說，娘跟我說說吧。」

　　黃馨期期艾艾，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悠然打個哈欠，「好睏。」這兩個嫂嫂，好容易逮著個為人師的機會，直把自己訓得頭昏腦脹方才罷休。
) q7 A$ _0 \5 u1 M- i; m8 v
　　見黃馨還紅著臉在想話要怎麼說，悠然心生不忍，抱著黃馨哄勸，「過幾日我要出閣，三日回門後娘就要搬出去照顧小宇，娘別光想我，也想想小宇。小宇多可憐呀，以後娘要多疼愛他才好。」
0 w9 s6 Q! M0 p0 A9 F& Q
　　黃馨想了半天也不知話該怎麼說，索性先不想了。聽悠然說起孟正宇，黃馨連連點頭，「宇哥兒是沒人疼，連個乾淨合身的內衣都沒有，我只能偷偷給他做，這孩子真是個可憐的。」

+ ~+ l! I; z0 P5 P/ f　　啊？悠然聽呆了，有這回事？孟正宇再怎麼沒人疼沒人愛，衣服總不能不夠穿吧？孟家沒這麼窮，各人有各人的份例呀。
( j9 A4 j, j6 b+ E6 f5 W6 W& [8 c
　　「那時候你倆都小，一起玩，我就看見了。可憐見的，外面衣服還體面，裡衣又破又不合身。我倒是背裡落了幾滴眼淚，又偷偷做了裡衣，偷偷給他換上。宇哥兒那會兒才兩三歲，穿上新衣只會傻傻的笑，摟著我的脖子親我，我這心裡，真是酸酸的。」黃馨憶起往事，還是覺著酸楚。這三太太，雖說不是自己親生的，也不能這麼著，連件衣服都不給孩子穿。吃的也不盡心，每每宇哥兒跟阿悠一起玩回來吃東西，宇哥兒都是狼吞虎嚥的。
1 u) _/ R1 |: H* Q4 X4 M. a
　　悠然聞言也明白了。胡氏對孟正宇從不上心，又不許別人插手，弄得孟正宇小時候連個乾淨合身的裡衣都沒有，只外面看著還像樣子，內裡竟是不能看的。
( {+ c, d8 Z0 }# ~
- ?- k. J1 g5 B- Q# `3 w5 C& @　　怪不得一提及要選個姨娘去照顧孟正宇，他想都不想便說，「我要黃姨娘。」根本沒往他親生姨娘身上想。原來還有這一番淵源。
" o/ g# h; E  G! g6 P7 T8 M
) `/ ?' p$ Z  ^! u) Z　　「親娘，都不管嗎？」悠然覺得匪夷所思。胡氏不說她了，丁姨娘竟由著自己親生子衣食不周？在一個府裡住著，自己親生兒子不照管？

　　「親娘哪有不想管的，」黃馨自己愛女如命，便以為世上人都跟她一樣，「怕是你三嬸不許她管，你祖母也不許她管，她便不敢管了。」
# F. z  y9 b/ `  u; w
　　或許，還因為胡氏厲害，丁姨娘以為過繼出去的兒子跟自己再無干係？悠然壞心眼的想著。若丁姨娘知道孟正宇有一天能擺脫胡氏，能獨門獨戶居住，她當初還會不會不管？
' _1 w9 |- h, s1 h3 I
　　仔細想想，自胡氏被送回泰安後，丁姨娘對孟正宇好像真是關心了許多，只是孟正宇當時已經十幾歲，又很執拗，心已經暖不回來了。

. ^" A- i' ?( T; w3 s& T6 A　　「娘給小宇做裡衣，做了多久？」悠然頗有些好奇。做一回好人容易，長期做好人就難了。
2 N& _+ p' ?- q2 T# {: U
　　「一直做呀，直到現在。」黃馨不經意說道。「就是咱們外放的時候，也著人送回來。」
$ W. f0 c9 n; e9 ?' ]& E5 \- h
　　活雷鋒啊，自己娘親居然是個活雷鋒！悠然崇拜的眼光看得黃馨都害羞了，「那個，你爹嘴不上說，心裡是擔心宇哥兒的，旁的我幫不上忙，給做件衣服又不費事。」
0 C2 l: t6 Z& V# Q$ I: g
' B  x8 U" w) a! d- ]　　孟老爹何其幸運，不只鍾氏對他死心蹋地，黃馨也一是一心一意為他著想，古代的男人真是幸福。

7 o7 z* h8 @0 k% L3 L　　「男人都是沒良心的。」嫣然一臉的輕愁和哀怨。她本是來添妝的，卻是坐著坐著，莫名其妙的吐出這麼一句。

　　悠然嘴角抽抽。您可真敢說，「男人都是沒良心的」，旁人聽到耳中，不知以為您有多少個男人呢，要不怎麼敢說「都是」。只有自己丈夫一個，就別開口閉口「男人都是如何如何」了，切勿以偏概全。

, C4 y8 I+ z5 _  q　　悠然端著茶杯裝傻。嫣然見她不接話茬，眼波流轉，輕輕笑道，「聽說五妹夫是聖上器重的，存心攀附的人家可是不少，聽說程家女孩想許他為妾？」

　　悠然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嫣然見了心中愉悅，微笑著說了幾句閒話，高高興興走了。唉，自己雖說不順，悠然也不順呢。
/ {7 p+ {" T- W. L8 N
9 l( ~8 h# b. o; w! r# N- V% n　　莫利在旁小心翼翼說道，「姑娘，程家是有這個意思，我家侯爺可沒答應，已命人將程家姑娘送回廣寧了。」

　　悠然調皮的笑笑，指著嫣然離去的方向，「我騙她的。要不她不肯走呀。」
: m4 u% {% ^5 d8 d# E3 d
$ `# ?& ?" E  n! |' d1 E　　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嫣然便滿足了，很快離去；比跟她費口舌省事多了。

1 g# F9 H& Z" W4 k4 _+ X' K　　莫利「撲哧」一聲笑了，「真真的姑娘興致越發好了。」
8 v/ q  B6 O" S; s! e/ S
+ w7 u4 ?! B) y4 e# {　　嫣然這樣的姐妹，遠不如水冰心、張憩這樣的好朋友。水冰心、張憩上門時，都是只有關切，只有濃濃的友情，深深的祝福。她們兩個，一個曾對張並有意，一個曾希望悠然嫁給張令嘉，但此時她們只會一心為悠然高興，期盼悠然能幸福。
0 I$ V0 f: L( G
  ^0 P# v" F! s4 x, P2 H5 Z6 O　　就連欣然這素日嬌縱的嫡幼女，也是客氣又親熱的送上幅西洋項鏈，「知道五姐姐喜歡舶來品，特意給五姐姐留的。」連欣然都比嫣然會做人了。

4 |6 j6 J( C8 W( h; Z2 y　　婚期一天天臨近。

$ E$ [% j" S& {# z# ~& m% }　　鍾氏將一個小冊子交給悠然，含笑道，「自己看看吧。」便走了。留下悠然瞅著小冊子上的春宮圖發呆：還是官宦人家呢，這圖也太粗糙了吧？也不弄副精緻好看的。
6 V: j( A7 I1 J, U  j- T' s
6 [3 A, j# u/ ?% z4 |　　季筠和鍾煒一個推一個，漲紅著臉進來，吞吞吐吐道，「阿悠，要不嫂子們來給你講講吧。」只給這麼一副圖，阿悠小孩子家家的若是看不懂，新婚之夜鬧了笑話，可不好。
1 M' M* U2 K4 Q) L; k6 r" B4 z
4 h7 w6 k- I% R3 K1 h6 R5 ?　　「我有個表妹，新婚夜看見男人的……身體，嚇昏過去了。」季筠汗都快下來了，困難的說道。
. E. S, J5 ?$ e( V* c2 C7 K
　　季筠和鍾煒一個比一個侷促緊張，悠然倒是氣定神閒，「嫂子們那兒有沒有精緻些的畫？若有就拿過來吧，這副太粗糙了，一點兒不細膩。」什麼都看不清楚呀。

. T; U9 g9 `# B3 T　　季筠和鍾煒望望悠然，再望望悠然，一起落荒而逃。
) L) x! ^# D: \+ |
　　過了一會兒鍾煒通紅著一張臉，悄悄過來，塞給悠然一副圖，「沒人的時候偷偷看看。」再想說點別的，卻是實在難以啟齒，憋了半天，蹦出一句「阿悠別怕，做女人都有這麼一天的。」

　　說完就捂著臉跑了。

　　季筠也是不放心，專門從娘家請了個嬤嬤過來，「這嬤嬤是在宮裡服侍過的」，經驗很多？「讓她好好跟妹妹說說。」
$ n1 `9 m/ ?/ p: u9 k1 M
　　悠然眼睛發亮。這下好了，將來有什麼，都可以往這嬤嬤身上推！
* y/ x" ]3 m# T, h, F; a) Z
% Q8 u4 G1 S( F/ _; F! m　　細細聽嬤嬤講完，禮數周到的將人送走，悠然鬆了口氣。

　　什麼大事呀，一個個緊張的。「會有些疼，不過別怕，沒有女人會因為這個抱怨的。」

　　二月初七晚上，悠然左邊是孟賚，右邊是黃馨，依偎在爹娘懷中，悠然半天半天不願起來。

　　黃馨哭濕了手中的帕子，孟賚聲音沙嗓說道，「悠兒，成了親便是大人了，事事皆需留心。」
$ e4 s+ d# q& M& ~3 E5 n
　　悠然含淚點頭。孟老爹突然發狠道，「若是那小子敢欺負你，你便回家告訴爹，爹去教訓他！」

) w" V: Y; Y! V0 T0 W( l7 I' L7 V4 S　　孟老爹這憤恨的情緒一直延續到次日。次日看見穿著大紅喜服跪在他磕頭面前的張並，孟老爹還是板著臉。
% C) u  n6 x2 r5 a9 c5 T* n2 L! h) |
9 `2 y9 V& k4 l$ s　　不明內情的人看在眼中，還以為張並是搶婚。

　　悠然一大早就被拉了起來，先是沐浴更衣，然後全福夫人孟夫人給畫了濃濃的新娘妝，悠然任憑身邊的人隨意折騰，只偷偷問過莫陶一句「能去廚房弄點吃不的？」
. J7 X+ C8 j# H" q
5 }" R( f. m+ |7 q9 L8 w0 F2 B　　莫陶跑到廚房，廚娘喜滋滋的叫，「莫陶姑娘，我正煮著壽麵呢。今兒是五姑娘的好日子，還是五姑娘的生辰，老爺早吩咐了要讓五姑娘吃了壽麵。」

2 K) ~. h  N- l+ r　　莫陶興沖沖端了壽麵回來，孟夫人卻笑道，「這熱騰騰的面吃了要出汗的，妝都花了。」

( q7 q' q) A3 V7 v% D- }　　「是我家姑娘的生辰呢。」莫陶嘟囔道。總不能讓姑娘餓肚子吧。
. i% V' S1 a. l. g" N% V
( t  k5 V5 \3 B7 H　　孟夫人只讓悠然喝了幾口蓮子粥，取個好兆頭，悠然望著熱氣騰騰的壽麵流口水，到底還是命人挑了幾根面過來吃了。

　　「迎親的隊伍到了！」
& n! u7 D: F* [  Y" e1 p+ k4 t
3 y. _- R3 H- T　　「嘻嘻，外面正為難新郎官呢。」

　　「五姑爺好厲害，這麼快進來了，在前廳拜見老爺呢。」

$ {4 a% f" E9 }0 K" k3 M( N　　悠然只覺屋裡開始忙亂起來，自己被一再審視妝容後，蓋上了大紅蓋頭。
$ U; c1 Y; x) B) [3 g; U
$ M3 `& N5 A1 J0 T2 ~　　得，這之後就做木偶吧。

　　悠然被孟夫人引著到了前廳，和張並一起向孟賚、鍾氏夫婦叩頭拜別。耳邊聽到孟賚和鍾氏分別說了駢四驪六一番訓誡的話，孟賚的聲音很是溫文爾雅，波瀾不驚，只是到了張並、悠然將要起身時，孟賚衝動握住悠然的手，哽咽道，「女兒，你以後，定要好好的。」

$ z. N# ]0 N. ]　　悠然用力點頭，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張並俯身叩頭，鄭重道，「岳父大人放心，我們，定會好好的。」
6 P  s3 j, b" e4 U' J9 W
　　由孟正宣背著上了轎子，悠然鬆了口氣。可以歇歇了。在平衡的八抬大轎中歇了半個時辰，接下來到了平北侯府，一片暄囂喜慶聲中昏昏沉沉由人引著拜了堂，終於送入洞房了。

' @- E# s; j5 B& L. o, U6 L0 M　　可以安靜會兒了吧。悠然期待著。這一整日的功夫，真是累壞了呀。

mwyife

第八十一章 鮮我覯爾

) ^8 r' U& m* ]. j( x8 z: h8 h' m# Y　　坐在喜床上，蓋頭被掀開的那一刻，悠然雖是低頭做嬌羞狀，卻有種終於又重見天日的感覺，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 l: y8 N- v9 n# A; X3 }9 O　　眼前一片光亮。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自己，凝視著自己，隨後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
2 e0 O0 b' e& |
　　悠然心跳加快，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張並含著笑意的眼眸，「對不住，洞房冷清了些。」張並輕聲說。本該是熱熱鬧鬧的洞房才是。

　　悠然由衷的微笑，低聲說，「我喜歡。」真的，要那麼多本家做什麼，這麼安安靜靜的多好。這份寧靜和安謐，比什麼都難得。
! L8 [2 g( |& }+ c8 _8 e4 M6 T  ?. Q
' `0 h" X( l; t8 b; O" N　　二人含笑對視間，喜娘抿著嘴笑笑，將無數花生紅棗撒了過來，悠然輕「咦」了一聲，打在身上有一點點痛呢，張並一手把她攬在懷裡，一手將撒來的吉祥果物接了滿手，順手撒在床上。喜娘樂了，更是大把大把的撒了過來。

　　屋子裡的丫頭，有平北侯府的，有悠然帶過來的，都捂著嘴笑。更有大膽的互相使眼色，「看看，侯爺多知道護媳婦。連個花生紅棗打到身上都心疼。」

: }) h( m7 H6 l$ z# z6 g- o: s0 D# V　　莫陶傻笑著在一旁看，眼淚忽然掉了下來。姑娘是個看得開的，卻有一個秋天，對著發黃掉落的樹葉發感概「真心對一個人，就是哪怕一片樹葉落到他身上，也會心痛啊。」當時莫陶只想翻白眼，覺得姑娘犯酸，今日看看，是真有這樣的事麼，是真有這樣的情嘛。

# O" s$ ^( Z- a6 T/ ~; y　　喜娘興致上來了，果物越撒越快，張並伸臂相接也越來越快，煞是好看，一屋子丫頭侍女先是抿嘴笑，後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歡快，直把悠然笑得伏在張並懷中不肯抬頭。
/ A+ @- ?+ q  ]0 C
. d0 n: C' L& ^5 a　　喜娘笑吟吟道，「侯爺好身手！」不折騰果物了，改折騰生餃子。端著盤生餃子湊過來，喂到悠然嘴邊，悠然輕輕咬了一小口，輕輕回答喜娘，「生。」

　　淺藍近白底官窯酒杯上刻著只白色大雁，寓意夫妻情義忠貞不渝，兩隻酒杯由一條紅繩繫著，「喝了合巹酒，從此後合二為一，甘苦與共」，喜娘的吉祥話語間，張並和悠然紅著臉互相湊近，飲盡杯中酒。

) I+ e1 ], W3 Q　　「新郎官該出去待客了。」圓圓臉、長相頗為喜慶的喜娘，性情爽利，這會兒笑嘻嘻的轟人，「外面一大群來客呢，侯爺可要好好招呼呢。」

3 I' l' C+ x' w1 o4 y; q　　張並好脾氣的笑笑，道，「我這便出去。」在悠然耳邊低聲說，「累嗎？你先睡會兒，我興許要晚些回。」外面一幫人嗷嗷叫著要灌酒，不把這幫人喝趴下是回不來的。
8 O) Q/ v/ P! A/ v
　　悠然點點頭，張並被喜娘拉著，依依不捨的出去，臨出門交待喜娘什麼，喜娘面有遲疑，「這，不合規矩。」

6 O+ p( O1 f) A% k5 F' X/ j　　張並淡淡道，「這是我的家，我就是規矩。」

　　喜娘何等有眼色，忙道，「那是自然。」張並笑笑，到前廳待客了。
" l9 j. g8 o) {# F
4 A- I5 P' z8 i　　喜娘轟新郎時毫不留情，對新娘卻很體貼，「夫人先淨個面用些飯食可好？大早起直到這會兒，怕是早餓壞了。」
! V/ q" N3 M/ F7 x( F, J5 ?
3 a$ S5 e- x$ @% H　　悠然含笑點頭，「甚好。勞煩了。」喜娘早命人取了熱水過來，服侍悠然洗了臉。

　　喜娘看慣這喜慶場面，看慣卸了裝的新娘，這會兒對著悠然，目光都有些癡了，「天底下竟有這般好看的新娘子，今兒我算見著了！」怪不得平北侯這般權勢，心心唸唸只想娶這位孟家庶女。

　　悠然心中好笑。這喜娘倒是個有趣的，不管她是真心驚艷，還是做個樣子，都奉承的人甚是歡喜。不過悠然更歡喜的是看到水杉，和水杉做的夜宵。
# {9 P' U5 a& _+ y* T, n  e
　　水杉是早半個月就到了平北侯府打前站的，見禮畢，水杉笑道，「夫人先用些飯食可好。」站在悠然身邊服侍用夜宵。
. s7 m  ^1 ]7 W2 Q: _$ K! H
　　悠然看見一小碗疙瘩湯，一小碗高湯餛燉，另有幾樣精緻小菜，幾樣可愛的小點心，不由樂了，餓了大半天，可不就想吃些湯湯水水的，水杉真貼心。

$ V1 r$ ^" ~/ g　　「這疙瘩湯可稀罕呢，必要有番柿才能做成。番柿在廣州都不多，京城竟是更少見呢。姑……夫人嘗嘗好不好。」水杉叫慣姑娘，乍一開口，舊稱呼差點蹦出來。

8 E- |0 @' f  r+ X% J　　悠然埋頭吃東西，吃完了，擦嘴嗽口收拾清爽了，才笑咪咪跟水杉講，「番柿到廣州也才這一兩年的功夫，咱們在廣州時還沒有呢。」當時若有，說什麼也要帶了種子回來種，悠然最喜歡番茄了，天天吃都吃不膩。

　　「不只疙瘩湯，番柿能做的菜式多了，哪天閒了我再告訴你幾個新菜式，一定好吃！」悠然興致勃勃。

& Z( t, N  @3 b- R7 n6 x7 g. D　　水杉笑著答應了。姑娘真是多少年如一日的，這麼愛吃，說起做什麼吃什麼總是眉飛色舞的。

　　顧慮有平北侯府的侍女在，水杉只含糊說「廚房極乾淨。」能不乾淨嗎，自己帶著人來來回回洗了無數遍。從前在孟家，姑娘雖是得寵，卻也不能有小廚房，只能自己日日上大廚房，將些財物並些花言巧語打動大廚房的人，騰了一小塊地方專做姑娘的飯食。如今可好了，侯府兩排廚房全歸自己管，「我吃什麼都行。只看你家姑娘的口味。」有侯爺這句話，水杉心裡更有底了。
5 Z, Z3 g- e. u' Z+ X9 _
' r4 o5 q9 t/ r6 R! V$ Q% D- U　　水杉是一個做飯食極有天份的人，遇到悠然這樣愛吃的人，正是兩相得益。驚才絕艷的廚師也是需要吃客欣賞的。

　　「水杉是名廚，我是美食家！」悠然吹起牛來毫不嘴軟，反正也不報稅。

　　「夫人累嗎？若累了，侯爺交待讓夫人先沐浴歇息。」喜娘無奈道。論理，新娘該穿好喜服在新房坐等新郎回來，可這位平北侯，唉，拗他不過。這是人的家，人就是規矩。
- p8 h0 M& O- h( _, G  D
　　悠然痛快的答應了。洞房冷清，是自立門戶的壞處；不必處處依規矩來，就是自立門戶的好處了。
- W9 x3 A' N* a" l
: [  v8 v3 A- b" u　　悠然泡在熱水中，舒服的呻吟出聲。前世也是這樣的，忙了一天回到家裡，累的要死，泡一個浴，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4 \+ x# q$ \& s7 a
  V/ d- x/ o8 r# Y8 C& l! J　　「花生紅棗什麼的，抖到一邊吧。」喜娘心痛的吩咐。
+ [5 c2 K: L& C
# {" B' d6 p( F" V3 g　　「勞煩了。莫陶，」悠然客氣的道謝，示意莫陶送上一個大紅包，喜娘識趣的謝了賞，說了吉祥話，退了出去。

　　又給丫頭侍女全打了賞，拿到外表精巧內裡厚實的荷包，侍女們都喜笑顏開的行禮謝了。
* y. L$ }+ B, ?
0 h' @% d# D( A* r$ ?7 o; o　　「前頭鬧酒鬧的厲害，侯爺脫不開身。請夫人先歇息吧，」莫利從前廳回來，帶回最新消息。

　　等會兒會迎回一位醉醺醺的新郎？悠然心裡嘀咕著，倦意一陣陣襲上來，躺在床上睡著了。

　　朦朧間，覺得莫陶在推自己，悠然迷迷糊糊道，「別鬧，再睡會兒，睏。」
; ]) o" j3 Y: _, L! V
　　莫陶急得在悠然耳邊低聲叫，「不好再睡了，姑娘，姑爺都回來了。進了淨房沐浴，都快出來了。」

　　「無妨。」張並沉靜的聲音響起，「莫吵醒夫人。」
) c! i+ R. {* W
* p3 V' s5 }" s' ]4 }5 H　　莫陶回頭，見侯爺頭髮濕漉漉的的站在身後，忙拿了乾淨帕子過來服侍擦頭髮。張並擺擺手，只接過帕子，吩咐，「你們全都退下。」

　　莫利莫陶帶著丫頭侍女退了出來。

　　「睡醒了？」張並俯身看著悠然。
6 [8 `  y( }: ~4 }' s
8 G; y; X' `- c! z/ G　　「醒了。」能不醒嗎，莫陶這該死的。
. L' s7 x4 r9 x: I; Q) _
　　忽然間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好像跟他很熟悉一樣。
  H2 x4 o& u" ^
6 d; @9 U" x8 k9 R" I4 z　　悠然暗罵自己，這都哪兒跟哪兒。剛剛進洞房，就有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先起來，給你看樣東西。」張並微微笑。

　　「什麼呀。」悠然邊起邊問。
' X4 B. H& y* }9 Z
　　「生辰禮物。」張並柔聲道。
* {5 P2 d  Z* D2 D. F% F' ]( J
0 n* }# v: Q5 C+ H6 |　　悠然精神起來，是啊，今兒是自己十八歲生辰，最喜歡收禮物了！話說，從認識張並開始，收到的禮物真是很多。
* D- N, x% p7 a# K1 n
　　不管哪個時代，男人肯給你財物，都不能代表太多；但若是連財物都吝惜，那一定是不愛；當然了，男人對女人的最高讚美，依舊是求婚。

　　一萬句我愛你，也不如一句「嫁給我吧」有誠意。
6 i" a# E" M/ F# G. ~3 H
8 }* V) l/ G# w/ L8 E) U$ o/ P3 p　　興沖沖跳下床走到桌邊，打開一個古樸典雅的盒子，悠然頓時驚住了。
4 z% j5 c" P. s  {) R
5 C8 Z! ^9 r; P- A3 g: S　　「王冠？」太不可思議了。前世在英倫博物館見到的稀世展品，現在靜靜躺在自己手邊。

. ^5 S  O3 C' D1 \3 ]　　「是蠻族女酋長的，蠻族王冠。」悠然眼中的光芒，照亮了張並。她和他，此時都熠熠發光般。

　　真是頂美麗的王冠。上面鑲有乳白色的貓眼石，火紅的紅寶石，碧瑩瑩的祖母綠，幽幽的藍寶石，數百粒珍珠和幾千粒大大小小的鑽石。
. R  r! E9 ^3 ?& r9 a
8 J7 f9 Y9 I( o" a! m　　「女王才能戴呢。」悠然喃喃道。實在太美，太美了。

" o2 s4 D% W; ]' w　　張並拿起王冠，輕輕戴在悠然頭上，滿意的看看，「你就是咱們家的女王。」
) S- {& g% T8 J8 O' C" U6 H
　　悠然身材修長，穿著雪白衣裙，微微收腰，頭上戴著美麗至極的王冠，優雅又高貴，可不就是女王一般。

　　「以前有位姑娘，名字就叫郭女王。」悠然興奮的兩眼亮晶晶，思緒極為發散。
' B' R! \+ V  }1 f( ?. P' L  Y
2 \! U6 L+ T! q! y　　還有位姑娘，叫奧菲利亞。她臨死前吟唱的十四行詩是，「我如何將我的真愛辨認？」
+ c) W  g4 z& X  ~: ]0 e
% x' j1 w, _6 S' _1 ~　　呵，誰送你王冠，自然是真愛你。悠然樂的頭昏。

　　「喜歡嗎？」張並輕輕攬住悠然的小腰，在她耳邊問道。

4 t0 z) o0 R! Y0 Q　　「喜歡，很喜歡。」悠然一時忘情，抱住張並的腰，踮起腳尖，在他下頜上印下一記親吻。

　　張並僵了一下。悠然有些後悔，這是古代，自己這樣，會不會把他嚇著呀。
7 [- X  A( C' p+ }: W
' M* N% D0 B' K' A　　臉上便有些怯怯的。眼中漸漸有了水光。
: e$ z0 N+ ]" g& d
　　張並聲音沙啞，「悠然。」俯下頭，唇印上悠然的。
9 M0 {; l6 ^  z. N7 R: M/ Z& [
　　好柔軟。張並一陣心悸，「悠然，悠然。」他喃喃叫著悠然的名字，唇再次印上悠然柔軟粉嫩的櫻唇。

　　他不會，他不會！悠然感動的想流淚。再不猶豫，勾住張並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舔開他的牙齒，舌頭靈巧的和他的舌頭纏絞在一起。

$ F. u- Y* u$ g. ^" d　　張並學得很快，抱著悠然深深熱吻，二人纏綿熱烈的緊貼在一處。
: \  _6 z& [4 v' B! p5 @1 ]
# F( g: E8 ?: Y+ w; {. C* y& Z2 K　　恍惚中，悠然被張並打橫抱起，向喜床走去。


( W- j3 S5 d8 y' Q# {) o
+ o( b3 ?5 J% y第八十二章 覯爾新婚

0 @' x* L1 I7 Y8 `　　輕輕把悠然拋到床上，張並高大的身軀壓了上去，雨點般的熱吻落到悠然臉上，身上，「悠然，讓我看看你。」張並呼吸越來越粗重，聲音暗啞。

, Z8 q+ X0 B3 L　　「嗯，我也要看看你。」悠然臉紅心熱，卻毫不示弱。

; |$ b4 c+ P* @- w　　嬌媚的聲音令張並更加血脈賁張，大手伸進悠然衣衫裡撫摸摩挲，無所不至，急切想脫悠然的衣服，卻是不會，越急越不會。
8 v4 R0 X3 m' x
　　悠然輕輕喘息，「這樣就好」，拉著張並的手教他，只要輕輕解開就好，這是睡衣樣式，很容易脫。
; k, p2 R6 i2 U% Y5 Z7 T0 E$ i
　　雪白美麗的展現在張並面前，悠然皮膚白得耀眼，腰肢纖細，雙腿修長，張並急切的從脖子一路吻下去，吻到渾圓的，眼睛都紅了。
4 S' J( R$ t8 X0 \- X( |/ z
　　親吻越來越灼熱，悠然害怕起來，抱住張並，胡亂說道，「我也要看看你。」張並神志還清醒，啞聲道「好。」三兩下脫光衣服，露出年輕健壯的軀體。
4 Y. Q) w& U- S' }# w. [
, E6 I; N# ]+ w& O* z  [% q( N　　「好看嗎？」見悠然坐了起來，專心看著自己，張並嘶啞著聲音問道。

, t8 N; R" t2 F  i　　悠然輕輕歎息，「好看。」他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肩寬腰細，倒三角體形，很健美。

0 d+ F& |2 X# m　　「看夠了？」張並只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了，粗喘著問。卻已等不及悠然答話，抱住她熱吻起來，從臉吻到胸，手也不閒著，摸遍悠然全身，最後停在一處溫暖濕潤處。
4 _$ k9 ^8 {# A4 _2 }
! I: r4 z% B# r5 }　　「不要，不要。」悠然輕輕哭泣。張並拉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小弟弟，喘息著，「莫哭，我也給你摸。」
2 q0 o& M* `" B! b
, h- G( p" y4 Y( v2 u) `* M　　「不要，不要。」悠然哭著搖頭。才不要，這麼嚇人，這麼……，這麼嚇人。
6 C* B( j# c" V1 y" k4 J; M
　　悠然越來越害怕，張並卻是越來越神志模糊，只覺得自己渾身火熱快要炸開一樣，他把悠然推倒在床頭，分開悠然的雙腿，找到那個濕潤神秘的地方，用力頂了進去。
  l1 l$ P0 u: U8 N
' z" V6 y) _  W* W　　一陣巨痛，悠然哭叫出來。

　　張並停住不動。半晌，沙啞著問道「疼嗎？」

' `8 K+ o+ i2 V1 c7 h! @　　悠然眼淚不停流出來，「很疼。」
& d3 F% @1 T: q  b5 b  C3 V
　　張並輕輕吻舔悠然的淚水，有些委屈的說道「我也很疼。」
- |7 d5 a8 l7 z1 g8 l* i
　　悠然嘟起小嘴，「沒我疼。」
& ]& d; Q1 z" w. o7 T# W3 T
7 L. K* c0 c8 }0 @　　張並此時只覺在裡面實在是很好很舒服，軟軟的，暖暖的，緊緊箍著他，太美好了。

　　他抽動兩下，更好，更舒服了，忍不住大力撻伐起來。
6 E$ h* \4 K1 K0 t4 U( q$ x9 C
, f* \. ^$ H3 i5 k　　「不要，不要……好哥哥，求你了……不要，不要……」悠然經受不住，哭著求饒。

9 X: L$ \+ ]& M, y8 c$ k" z* h. W　　張並急促吻著她的嘴唇，喘著粗氣哄她，「乖，很快就好，乖。」身下卻是不停。真好，在裡面真是太好了。這麼緊，這麼緊，真好。

　　好在是第一次，在悠然就快要昏過去時，張並總算停下來了。
5 g& `' |: y3 ?2 k
0 T! d& `+ ^( e* O0 K　　看他心滿意足的樣子，悠然恨恨，拿小拳頭狠狠打他，他溫柔的笑著，任由悠然發洩，末了還抓起悠然的小手親了又親。
/ ~! ?* z+ z; m: F8 S
　　悠然本是很凶悍的樣子，卻是無意中碰觸到一處堅硬，嚇的縮手縮腳起來，倉惶說句「睏了，睡吧。」便鑽進被子裡要睡覺。
9 U0 T+ B" @: A) D7 m
7 F- ]! k9 k+ W2 z/ X5 x　　張並跟著鑽進被子，摟抱住她，「一起睡。」悠然不肯，「有兩條被子呢。你睡那條。」
* u% ^8 e, m. V* H# U+ C
　　張並笑著親親她的小臉 ，「傻孩子，夫妻都是抱著睡的。」要抱著她睡。
- m7 X8 ?/ X$ W
　　悠然怕擦槍起火，不願意，撅起小嘴，「我喜歡一個人睡。」

　　「成了親，便不能一個人睡了。」這一點張並很是堅持。
# }) C/ q* k7 U- j) o* h7 H
　　見她撅起小嘴的模樣，俯臉過來要親，悠然用手按住嘴巴，「不了，好睏，要睡。」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中有哀求。

　　「我輕輕的。」張並柔聲央求，悠然心軟，放開手，張並果然輕輕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這柔情蜜意的一吻，讓悠然心醉。張並再抱住她的時候，便沒有再掙扎。

　　他下面的堅硬讓悠然害怕，悠然擔著心，他卻只是一動不動躺著，側臉看著悠然，眼神溫柔深情。

　　他一定忍得很辛苦。悠然一時衝動，親親張並的臉，低聲說，「哥哥，你莫忍著。」
  N/ G: j& Y; g
+ s6 X1 E. `+ x4 L; W( d　　很快，悠然就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了。張並再一次進入她的身體，橫衝直撞起來，勢不可擋。悠然哀求也沒用，張並紅了眼睛。
) u. }/ y* J1 M
# H: I6 O8 q8 z1 A2 A　　他，真的是好大，好大，自己會不會死？迷迷糊糊間，悠然終是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mwyife

第八十三章 婚姻之故

) q2 ?( R0 u; }　　「駙馬爺，您，再等等？」大丫頭綠蘋汗都快下來了，對著張銘滿臉陪笑說道。
  x& X' [1 ~: a  H
　　這都日上三竿了，侯爺和夫人那兒還沒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一個人敢去叫門。

　　駙馬爺一大早就來了，茶都沏幾遍了，這可怎麼辦呢？

3 u) v( R- @+ V3 {8 [) Y6 e; Q　　張銘滿臉是笑，連聲道，「無妨，無妨。」反正他們兩個也不用拜祖宗，也不用廟見，咳咳，就自己這做爹的跑來讓他們拜拜就成了。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相干。

' e( h2 x* i% [) m3 P4 K　　兒子總算是成親了，等一兩年再抱上孫子，真是圓滿了。張銘一個人在廳中枯坐，想著以後的好光景，越想越美。

; [9 P/ H, \: `, U, S　　綠蘋鬆了口氣。她是張錦從魏國公府丫頭中精挑細選來的，在魏國公府原是二等丫頭，也是丫頭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自然識得清眉高眼低。像駙馬爺這樣做爹的，世所罕見，兒子兒媳也不上門去拜見，他老人家巴巴的跑過來不說，等上老半天也一點兒不生氣，真真是難得的。
! _( a9 }5 \* s8 e4 j2 W
　　綠漪輕盈走了進來，呈上一盤精緻小點心。
# M, K( N+ W' u. N; s# o/ p" `
- U- ^6 W4 a2 a) r; L% a$ i1 A　　小點心雪白雪白的很是可愛，一個只有一口大小，張銘樂滋滋吃起來。綠漪和綠蘋無奈對視，駙馬爺這樣養尊處優的人，一會兒功夫吃了半盤子點心，可不是等久了，餓著了麼。可那兩位，還沒起。
6 g4 c; z2 [" L) p
3 S  D; B' v+ ]7 g" y5 |　　房中。
) ]9 k$ [! p. O9 D
% Y6 y9 G. v0 V! v3 Q# `　　張並早已醒了，悠然枕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他便也懶洋洋的不動。
5 Z2 p% ]. s* Z$ M+ b9 m8 ]5 c: O
/ X  X1 Y* S- p! `　　低頭看看新婚妻子，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睡夢中還嘟著粉嫩的嘴唇，嘴角彷彿有一絲微笑，很是嬌憨可愛，忍不住輕輕親了一親。

　　悠然被人擾了好夢，不滿的將頭扭向另一邊，身子也扭了過去，背對著張並。
: {6 S, z% T8 D  [4 ^9 w
　　大概是覺著懷裡空空的不舒服，又閉著眼睛摸來摸去摸了一個枕頭過來，抱在懷裡，繼續睡。

　　張並看的有趣，低聲笑道，「抱枕頭睡哪有抱我睡好。」伸手將悠然拎過來，扯出枕頭，貼身抱住。

' \) C. F* m8 b( C* U4 D　　悠然已是半睡半醒，伸手抱著張並的腰，抱怨道，「你沒有枕頭軟，沒有枕頭好抱。」
4 U# |8 h* I# T
- d. Y3 u8 }9 J7 I: o　　張並吻著悠然的髮絲，聲音很是溫柔，「你比枕頭軟，比枕頭好抱，我要抱你。悠然，我天天都要抱你。」

3 @& D2 U. p  q. z2 S8 T& ^; y　　悠然臉上慢慢綻開一個笑容，一輩子睡一個女人？那可真稱得上絕世好男人了。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壞男人睡女孩，睡一次；好男人睡女孩，睡一輩子。
( i* Z1 }5 K/ \4 M. w+ B) y1 @" `3 B
　　悠然將身子貼緊張並，二人緊緊抱在一起。
. r- N) u  H( r; v" p
  _. _, r% _* O+ s1 D: R# N　　真舒服，真好。

, h1 g% r. P) \1 ^　　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他，他怎麼又？悠然驚恐起來，不要啊，他實在是，太大了，太嚇人了。

　　張並眼裡有央求，「悠然，」他低聲叫，「悠然」，悠然心裡害怕，卻是聽他一遍一遍低沉暗啞叫著自己的名字，溫柔深情的看著自己，實在不忍心拒絕他，只在他耳邊低語，「哥哥，你，你輕輕的。」

! `5 X' I9 s# v3 u7 X# R: x　　張並果然吻了悠然許久，待悠然身體有了反應，才一點一點慢慢進去，「疼嗎？」低聲喘息著問道。
# O: g: I$ X5 S9 T" D$ {
　　「唔，唔，不像昨晚那麼疼了……好哥哥，慢點慢點。」悠然抱住張並的脖子央求，「好哥哥，你慢慢的，好不好？

　　張並強自忍耐，要麼停著不動，要麼稍微動一動，悠然叫疼就停下來。
7 X* r$ X; h; x* Y) X2 T
4 H5 u: X5 Y, w" V* v) L! k* B　　「哥哥，你……你好大，好大……」感覺張並在自己體內越來越漲大，悠然迷迷糊糊的亂叫，「……你好硬，哥哥，哥哥……」悠然下身被充實，滿脹得要裂開似的，忍不住哭叫起來。

( e9 _6 ?6 |1 V　　這當兒張並哪裡還忍得住，像火山爆發般奮力在她狹窄緊密的下身內衝刺，低喘著「悠然，你這麼緊……這麼好，悠然，悠然。」被她緊緊的包裹著，這感覺太奇妙了。張並抬手替悠然擦去淚水，身下卻不停衝刺，興奮的在她身體內馳騁。

　　「哥哥你壞……啊……」悠然連連呻吟，下身不自覺的縮緊，張並被夾得十分舒服，春透心胸，把悠然的舌頭吸在口中不放，一隻手死死握著悠然纖細的腳，身下連連的大肆抽提，歡愉之至。
$ }/ H% ~) A9 F9 V' `
　　終於，張並筋疲力盡的倒地悠然身上。
, m2 {5 _/ S& d% r, B  |3 R) q
　　悠然見張並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嚇得連連推他，推了幾下張並才抬起頭，溫柔一笑，親親悠然的小嘴，翻身躺下，把悠然抱在懷中。
  c9 X. H; e* m: B  ]5 N
. U/ x; b# Q$ H" B$ L- P3 b  `　　「悠然，你真好，我快活死了。」張並在悠然耳邊低語，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x( a8 k6 w) B4 c& o& E　　看悠然嘟著小嘴，歉意問道「你還只是疼嗎？」

　　悠然搖頭，「不是，我也快活，只是……」下身像火燒的一樣。

7 e+ Z+ c2 B  e& y0 ?: e) e　　張並憐惜道「有藥膏的，我幫你塗。」
3 `7 }5 I$ S/ E% z
2 \- F7 a2 j1 |9 Z$ v　　悠然橫他一眼，「不要！我自己塗！」

　　張並好脾氣的笑著，「好，好。」手下卻是不停，把她按在床上，拿藥膏輕輕塗上。

　　看悠然逐漸露出舒服的表情，鬆了口氣。親親她的小嘴，柔聲說道「再歇息會子，咱們起吧。還要拜神，還有……還有些事。」

0 A$ T' {8 c- ?. \, X　　「嗯。」悠然順從的答應，又瞇了一會兒，由著張並抱到淨房泡鮮花浴，咦，這是什麼鮮花，好一股甜香。
  ]' d( \0 w6 J/ F
　　漸漸神清氣爽起來。
; `; L' h" k3 I
　　等到夫妻二人跪在張銘身前磕頭、敬茶的時候，悠然已是端莊得體的青年貴婦打扮，大紅褙子，赤金紅寶石頭面，什麼喜慶穿什麼。

　　張銘樂得眉開眼笑，「乖，快起來，起來。」很大方的給了副玉鐲做見面禮。「阿並說你喜歡玉，爹特意尋了這個出來。這是孝武皇帝九年，滅夏國時得的，夏國的鎮國四寶之一。一直存在宮中，先帝賜給爹的。」張銘初次做公爹，興奮的狠了，喋喋不休的說話。
8 Q- A" f/ q2 X$ @1 X2 k: P
　　通體晶瑩、溫潤碧透的玉鐲中，有一根若隱若現的血絲，這就是傳說中的極品血絲玉？聽說能辟邪呀，好東西，悠然道了謝，笑咪咪收下了。收禮物真是件令人身心愉悅的好事。
0 W; R4 h# Z7 A6 i
) s: o, c. T1 D: I　　張銘帶著夫妻二人到祠堂裡拜了神位，看著空蕩蕩的祠堂發了會愣，也只好罷了。阿並這麼倔強，說也沒用。
! C+ [6 e! d/ z: K! ?
　　過了一會兒，張釗和張錦也來了，喝了侄媳婦茶，張釗送了副西洋項鏈，「知道悠然喜歡舶來品」，張錦送了副王澹齋的《草書平安帖》，「侄媳婦是書香門第的姑娘，書法定是精通的。」
% D3 ^3 p- X3 `5 t3 L. H) @
　　其實一點也不精通，悠然卻只道謝收下，好珍貴的書貼。這要一不小心再穿回二十一世紀，該值多少錢呀，想想就熱血澎湃。
% W5 B! a2 _: O
　　張錦見了悠然，先是驚艷，繼而心中暗暗嘀咕，「怎麼跟阿馨長的這麼像。唉，不過比阿馨落落大方多了，阿馨總是縮手縮腳的樣子。可惜了她那副好模樣。」
  W/ ^: P$ x( q+ A: h4 q
　　想到那個比春光更明媚、比月亮更美麗的女子，張錦悵然。自古紅顏薄命，也不知她是活著，還是已經去了。
; h" ^! T1 N4 M7 Q) V% g
　　卻是突然回想到一件重要事情，指著悠然道「我，我見過你！」

　　那年在坐忘閣，不是見過她嗎？那時她還是個小姑娘！

2 m% X) s  `3 ]  z" d: B　　張錦興奮起來，兩眼發光。「阿並，說老實話。」逼著張並坦白。

　　張並只微笑不語。張釗和張銘都好奇，「怎麼回事？」
% a: Y% l+ f# I" O
　　張錦卻不告訴他們，「這是我們叔侄倆的秘密。」張錦和張並兩人向來要好得很。

! {' Q0 K3 J( [- }. ^2 I　　這小子，讓他嘴緊，總有一天得讓他說實話！張錦笑吟吟想著得意事，笑吟吟和兄長、侄子一起飲酒，直喝至酩酊大醉。
) e% S# _+ L! Z, ^+ a) c
　　張並親自帶人送張錦、張釗到魏國公府大門口，又把張銘送回青川公主府，方急急回了家。
  n. I: g* F& \; d% s; V
　　青川公主府。張銘醉態可掬，「公主，今兒我真是高興，太高興了。」
8 Z! l& A5 s* A% j2 ~
* F# d" A& Y9 w2 v& J　　青川公主溫婉的笑笑，命人，「煮醒酒湯來，服侍駙馬飲用。」又命人將張銘扶進房去。
# `, D# J8 s& F3 O, c( L+ y  S
: Y. O; z  S, l+ i3 D3 }　　一幫人等好容易把醉醺醺的張銘扶到臥房，哄他喝了湯藥睡下，方去稟報公主，「駙馬已睡安生了。」
3 h6 a1 l' z% Y- p$ u$ {
; {! P/ T8 l+ n3 s　　青川公主眉宇間閃過一絲厲色。那野種成親了，娶媳婦了，他高興成這個樣子？
/ G2 F2 X: k3 t' R
# Z0 M& R# _! t- k　　想到那個野種做下的事情，青川公主漸覺怒不可遏。吳王哥哥在京中經營多年，禁衛軍更是久已拉攏在身邊，本是胸有成竹的奪宮，卻被那個野種一力破壞。若不是那個野種投靠了皇帝哥哥，這會子，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是誰，還不一定呢。
; s3 Q# Z6 ~6 @% v% y% m& g  y
　　吳王到底是自己親哥哥，若坐上皇帝寶座的是他，自己可不是如今這副模樣，只能躲在家中裝貞靜，裝賢惠。
4 l" W' W: \8 m; z7 e  V" o& q) Q  v
　　皇帝哥哥雖是仁慈，究竟是隔母的，哪裡會對自己親熱會照看自己了？只是面子上和氣罷了。

! }- [& h3 Q" i- @' N! m8 [1 v% {　　就算只是為了皇室聲譽著想，皇帝哥哥也不會對自己這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做什麼，反會令自己安享榮華，好成就他友愛兄妹的好名聲。只是，權勢就休想了，只剩下一個空殼而已。
* k  o0 Z9 q) r% p& |% P
5 @* f8 c( j& r# x　　孝武皇帝不喜先帝，為先帝擇配時挑了富寧侯的幼女，溫柔和平，卻無甚見識；先帝在時根本不是生母秦貴妃的對手，常被秦貴妃打擊得縮在皇后宮中不敢出門，更擺不出母儀天下的架子。

5 e9 L& {  i1 i5 M; X  [( i2 P　　可如今的太后，名正言順是天朝女子中第一人，那份威儀，竟和先帝在時大不相同。

0 V8 I9 C, o! @$ j) W4 r　　自己的母親秦貴妃，卻是已被逼殯葬。

　　當日赫赫揚揚，把中宮皇后逼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寵妃，如今已是一抔黃土！世事何等難料！

' w5 O+ H$ P) j9 d　　奪宮失敗，無話可說，這世上本就是成王敗寇；可生母秦貴妃被逼殯葬，情何以堪！這殺母之仇，如何能不報！青川公主素日溫柔的臉上，此時出現隱隱的殺氣，這殺氣一點點升騰，漸漸，青川公主面目扭曲猙獰起來。

　　皇帝哥哥，位子已是穩穩的，我奈何他不得；太后娘娘，原就是中宮皇后，她的位子是她該得的；只有那本該是野草一般卑微的張並，不該立在朝堂之上，他那提不起的出身，配嗎？

4 I, }, d! x( u; R/ z　　青川公主冷笑起來。這陰冷的笑聲，在這溫暖的春夜中聽來都令人膽寒，牆角侍立的小宮女，嚇得恨不能縮進牆裡去。
* U* G% d& p. ~' S. ?
( q- Z2 Z' M8 X( y, Y8 h+ V
) x% k0 T' V; Z9 g* Q$ \
第八十四章 或出入風議
0 H' X* m4 ~0 R* G/ s
( E3 K) c" P5 Z2 B  G# X　　張並匆匆趕回家，已是日暮時分。悠然興致勃勃的視察了廚房回來，正坐在房中眉飛色舞的跟水杉討論番柿能做什麼菜。
: g* X5 f& B# P5 \% O
9 Y% X+ B$ s( [1 e( A; e) O  v* X% ~　　「姑娘嫁了人，還是這般風趣兒。」水杉抿嘴笑。
. y" y9 s5 p2 V
　　莫陶馬上一本正經的糾正她，「要改口叫夫人了。」

　　水杉紅著臉福了福身，「一時忘情了。」

5 h' Z& Q; ~" {8 f! U" g6 p　　悠然不以為意，「只有咱們三人在，有什麼。」認識十年，這點子情份是有的。
% }4 _  [( S) R. r/ v' e* S
　　莫連已是嫁人後出去單過了，水杉卻是嫁了孟家廚子大姚，兩口子一起跟了來；眼下貼身服侍的只有莫陶和白果。

　　要說鍾氏做嫡母有時也很盡心，她很好興致的給悠然陪嫁了四個十五歲的美貌小丫頭：明艷的綠珠，清秀的綠蕪，溫婉的綠思，清麗的綠茜。

　　人親生女兒都沒有這個待遇呢，悠然當時只能很誠懇的道謝。卻不怎麼理會這四位，到新家後更令莫陶將她們打發的遠遠的。「住最偏遠的房子，每日給些針線活讓她們做，沒事別讓她們出門，更不許在我眼前晃。」眼不見心不煩。
0 a: v6 G8 l: A$ P7 C. I
　　聽外面有丫頭高聲稟報「侯爺回來了。」正說著番柿汁怎麼做的悠然只好意猶未盡的住口，站起身來迎接，溫文爾雅的身姿，親切周到的態度，「侯爺回來了。」
! a) J' J% ]/ x6 j) m
　　出嫁前強化培訓過禮儀，姿勢動作表情稱呼，都很得體。待張並坐下後，更親手接過莫陶捧上的熱茶，遞了過來，做足溫柔賢妻。

3 o9 e/ Y# u" T2 ^8 p) y& }　　「娶了媳婦兒真好，有茶喝。」張並喝口熱茶，很是享受。
' e" f5 A0 _% H5 w
　　「還有飯吃。」大姚已整治好晚飯送了過來，夫妻二人到東側間吃過晚飯。

5 G* u8 W  `9 L7 v6 @　　「夫人，咱們……」吃過晚飯，張並剛想開口說「咱們早點睡吧」，忽想起岳父交待過的話，改口說，「……到花園走走。」
9 e0 b, F% G7 ~0 a* k- p
; h& U: C6 F. v3 O3 b8 O　　孟賚交待過，飯後悠然要慢慢走上小半個時辰，不然容易積食。

* h( s; _- v- |　　大手拉小手，夫妻二人在花園中慢步走著，稍遠處跟著十幾個侍女。莫陶壓著步子走在眾侍女前面。

　　「爹大驚小怪的，老說我身子不好，其實我身子很康健。」悠然很怨念，這都成了家了，還逃不開老爹的魔掌。

　　「身子康健也是走走好。」夜色朦朧，清風拂面，拉著妻子柔軟的小手，張並內心滿足而寧靜，「岳父是疼愛你。」

1 V2 t6 {' |, M　　是疼愛，可是人長大了就想自己做主，被老爹管頭管腳是很煩的。「你爹是不是也很……」悠然本想說「你爹爹是不是也很煩」，話到嘴邊卻改成了「也很疼愛你？」
; q  d' A* [/ H) `
+ r  c/ q' N+ ?3 o; O  n　　張並半晌沒說話。悠然也不催促，只悠閒隨意的慢慢走著。

　　「我還不到一歲，他就住到公主府了。」張並緩緩說道，「如今，他和青川公主有一子一女，那兩個，才是他的心肝寶貝。」
% c- Z8 g% I- M4 E( z; M
　　「我看他蠻疼你，對你很是縱容的樣子。」悠然聽出他語氣的寥落，輕輕安慰道。
4 U. S$ C/ u' k
　　張並「哼」了一聲，他那是心虛內疚好不好。小時候沒好好養，長大了哪有臉擺父親架子。

) ?+ e- W# }; ~, S$ o　　悠然微微用力，握緊張並的手，張並也握緊她的，二人沉默著又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才慢慢踱回來，回到房中。

　　揮退侍女，張並靠在悠然胸前，悶悶不樂，「他本打算帶那一子一女同來，我不許。」
7 I" G# `- E( I- o
8 ]8 e* X8 T8 X2 P　　「當然不許了。」悠然輕撫他鬢髮，柔聲說道。
7 r& B/ M# x/ x6 m
/ y5 B  L8 t7 l" X) S. B& ~- t　　張並抬起頭，有些疑惑，「你不覺得我無情？」畢竟是同父弟妹，卻見都不肯見。

8 a  O5 y0 z* M. E- N　　悠然家裡，異母兄弟姐妹間很是和睦，本以為她會主張兄友弟恭。

$ h/ G* [( c" U0 T& x0 p2 c　　「不見最好。從秦貴妃死的那一瞬間，你們兄弟之間，已注定不可相見。」悠然說的波瀾不驚。
$ c; y, K* D  K4 l1 w, M6 C
- q  J5 x/ Y% @! J3 G& b8 k5 |　　雖然張並從未細說，悠然猜都能猜到，奪宮那些時日是如何凶險。太子南京監國多年，吳王在京經營多年，禁衛軍全在吳王掌握之中，西山大營也有半數歸附吳王，太子要武力奪宮，談何容易。

  j- T) U8 _# {$ C$ T　　激戰數個日夜，最終摧毀玄武門，衝進皇宮內苑的，是鐵騎營。

0 L8 v# c; @  ~& s+ N1 ^- c　　之後，就是先帝駕崩，皇帝繼位，吳王就藩泰安，秦貴妃被逼殯葬。
$ c0 I, D7 P4 H$ Z' |& z% I" w$ L
) X  U# ^& P, Z% M. I8 J  n　　不管逼秦貴妃殯葬的人是誰，殺進皇宮的是張並。張並的異母弟妹明智也好，不明智也好，總之秦貴妃是他們的外祖母，為安全計，這對弟妹一定要遠離。

　　張並身軀一震，凝視悠然，悠然靜靜的點了點頭。

　　「要防著他們嗎？」張並喃喃低語。
/ _; R* c3 @+ o% E
3 |  N1 p* ~' f9 s# i! c: t　　「不用。」悠然很篤定，「防來防去的累死人。不理會他們便是。」老死不相往來最好。見面徒增煩惱。
# C+ y4 @6 h. q! v( H
　　「兄弟姐妹不是該友愛嗎？」張並躺妻子懷中，饒有興趣的問。

3 e4 D4 F& r) a　　悠然嗤之以鼻，「爹娘生咱們的時候，也沒問過咱們愛不愛要兄弟姐妹呀。」都是被強加的好不好，誰說一定要友愛了？
+ h0 t+ U7 Z8 K
' X: \, P" x9 V* a7 C: y6 {　　「可你家，兄弟姐妹間多和睦。」張並十分羨慕。看孟家，孟正憲這異母哥哥為悠然的事奔走起來，任勞任怨的。

! `' a" @0 e1 i$ Z+ R　　「我家兄弟姐妹間，沒有利益衝突。」悠然笑著親親張並，孟家只有庶女，沒有庶子，孟正宇是過繼出去的；幾個庶女都還算懂事，不過是養幾年嫁出去就完了，犯得上鬧矛盾不。

　　張家不同。兄弟姐妹牽扯到人命，還是敬而遠之吧。
. R5 k  s& s" F. h6 N+ R
: b* |8 ?6 R  @7 k　　當晚悠然又被張並糾纏半夜。悠然不滿，嘟起小嘴，「明日有正事，今晚要早睡。」

: l3 {4 i! O+ g4 J3 H" H　　「什麼正事？這就是最大的正事，這是最正的事。」張並不肯放手。

  ~2 L  G$ S, @% _5 b　　「我總要見見家裡的管事、僕婦、侍女，立立威啊。」悠然理直氣壯。這可真的是正事。

- I. W5 u9 O# e4 d/ j　　「不急，慢慢來，我告了兩個月假，過後我陪著你慢慢見。」張並抱著悠然不肯放。
6 F, b' P; Z1 p) `
6 |0 i( f# o1 x2 r　　「真的？兩個月假？哥哥，帶我去沙漠騎駱駝吧。」悠然來勁了。
9 L% F. S- n0 @& m3 d
/ t6 }) M1 b, N; U. [" M9 k- _5 }　　「來不及。去大漠兩個月是不行的。」帶著悠然往返大漠，至少要半年功夫才夠。
% ~. D# a* z; n$ ]' j
$ G7 d/ S. f( v　　「那近一點，去海邊吧。」離京城不遠。
. p9 ^8 `- D+ e2 N
　　「好，依你。」張並一頭答應著，一頭又撫摸親吻起妻子。
: w  Z$ o+ ?; X6 W* V
　　「有這麼想嗎？」悠然嘟囔著。

　　「等了足足兩年，能不想嗎？」張並很委屈。
3 A4 J* Q: F3 y2 U5 ?4 y
　　「只有兩年嗎？」悠然睜大眼睛。他不是從小就喜歡自己？
* c+ U0 y6 s% e# E  D5 Z2 [# z! X
% B9 }, n+ j' p8 K* W- k  Z9 M　　「想這件事，只有兩年。」張並很認真的樣子。不能讓她誤會自己，她小的時候自己可真的沒想這件事。
$ ^* `# H8 C5 d. W, y1 L6 Z
　　悠然無奈，只好陪著丈夫做床上運動。好在張並如今有了經驗，可以快可以慢，溫存體貼，倒是一種享受，只是，他也太持久了吧？往來迎送間，悠然迷迷糊糊想著。

1 M1 v) _7 [5 x/ c　　次日二人依舊起得遲。除去一日三餐，和餐後散步，二人只關在房中或喃喃說著情話，或偶爾做些風流事體，親個小嘴，摸個小手，倒也快活。

　　各自把幼時的趣事拿出來講，其樂陶陶。
! p# u& _+ [/ O7 o7 b: ^
　　晚上，張並帶悠然到玻璃房中，二人摟抱著數天上的星星。
) T, Y7 \$ A$ U' w
- B2 ?: @. o" x+ z5 l　　浩瀚的夜空，一顆顆閃亮的大星星小星星，「星星真美。」悠然由衷讚歎。

　　「你更美。」張並也由衷讚歎，眼神炙熱起來。
$ _& A7 y3 ^3 P! j  W& G
　　悠然要回房去，張並依了她，卻猶不死心，在妻子耳邊低語，「悠然，夏天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裡，好不好？」
: G1 z0 d$ \2 v/ H( g& P) [
　　悠然狠狠瞪他一眼，敢情他造玻璃房，也為的這個？
& s* n6 R) E! Z: b6 r" [
* h- N' \& X3 p5 L8 u$ A　　「有飯吃，有覺睡，就行了。」他的要求乍一聽上去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唉，性對於男人，真的有這麼重要？號稱排在水、空氣、陽光之後，第四位。

　　這晚悠然被張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遍了，悠然惱火，「我也要看你！」待到張並很大方的給她看，看到一處關鍵地方，卻捂臉道「你好醜！」
; Q) ?  v& F5 w( b" U
　　「不醜，你好好看看，真的不醜，」張並溫柔的吻著妻子，執拗的要求著，悠然拿開手看了一眼，又捂上了，真是好醜！

$ Q; c& ~+ b5 V2 V9 w1 C　　「不只不醜，還很有用，不信，你試試，」張並喘息著，慢慢進入悠然。
) z' m/ ~$ O7 M3 q  v
3 k+ v7 E' D) z* K" n! I. ^4 S　　又是纏綿半夜。
1 @, i! f6 j2 A/ G3 V0 k
3 H9 @$ M6 B( _4 {' k　　綠蘋和綠漪滿臉陪笑，「勞舅爺再等等。」今兒三朝回門，這兩位還是沒起。
7 A7 r: U. C* Q5 T# t- R" L  a9 G3 E
　　「無妨。」孟正憲笑吟吟，「是我來早了。」一大早被老爹催著來接，這會子真是還早。

- A! _  s0 [/ ]$ e　　勇敢的莫陶承擔起重任，壯起膽子去悠然起床，「從前在孟家可不都是妹妹去叫嗎？這樣重大事體，只有妹妹能做得。」莫利馬屁拍到這程度，莫陶不得不去。
3 T- l2 N7 r9 V* F) y
7 y9 l7 t0 u5 h% m$ u　　待出來，莫陶已是汗流浹背。
- G: U9 i. Y8 ?$ j' @# h1 C
7 W+ r1 B3 x. x  V) Q3 y　　平北侯府眾丫頭景仰的目光，又令莫陶精神起來，擺出一等大丫頭的威風，命令著小丫頭們，「打水！」「備早餐！」「準備馬車！」「回門禮可裝好了？」忙活起來。

　　能命令一幫丫頭的感覺，真是好啊。莫陶內心得意，恨不能仰天大笑。
" C- Z7 V, q6 ~- \
　　待到張並忽匆匆出來，孟正憲已是灌了一肚子茶水，心情卻依舊好著，見了禮，寒暄畢，孟正憲催促，「快動身吧，爹等著呢。」

　　「是，勞煩舅兄稍等片刻，悠然她，還要過會子。」張並連連道歉。

　　孟正憲笑起來，「從前，在家的時候，五妹妹只要一聽說要出門，小臉兒發亮，立馬顛兒顛兒的收拾了就走。」小姑娘家家的，那麼愛出門玩耍。

' _. m- Q9 X. ~8 m8 C6 I9 L" w　　「如今聽說要出門，還是高興。」悠然出現在門口，笑嘻嘻接上。

　　孟正憲怔了一下。妹妹看起來不一樣了，兩三日不見，她好像換了個人似。

4 @( ]: c) T% y) T2 r　　但究竟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 t1 A! `/ ~9 d
　　孟正憲這個疑惑，一直延續到回孟家。不只他，孟正宣也有這感覺。

　　只是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孟賚和鍾氏坐在上首，孟賚看著地上叩拜磕頭的女兒女婿，不動聲色。待行完了禮，孟老爹先是把悠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繼而黑了臉。這才兩三日，女兒已脫盡少女的清麗，變成少婦的華美，眉宇間還有倦色又有媚意，孟老爹狠狠瞪了張並一眼，這臭小子！

2 K6 v, d- t" I5 i1 B! r　　咦，怡然也來了？她自帶著股怒氣出嫁後，不怎麼回來的，今日也來湊熱鬧了？悠然心中想著，面上和嫣然、欣然言笑晏晏，就連不怎麼相熟的孟夫人，也親親熱熱相待。
8 f" Q2 b9 p0 T  E3 }4 ?
　　嫣然慢條斯理的品評茶水點心，季筠忙的腳不沾地，對這一向挑剔的小姑子，只一笑了之。

　　孟老爹本是最溫和的一個人，唯獨待女婿不客氣。這是朝中聞名的事，所以大傢伙看到張並被孟賚叫去書房，倒也不甚吃驚。
; W2 {- J. H& c
. x8 E1 g: K& k( D. ~  @  S. w　　悠然快到書房時，正好聽見房裡張並被孟老爹訓斥，「告兩個月假做什麼？好不曉事！」

　　悠然推門進去，笑容中透著無限寒意，「爹爹，您當著朝臣訓斥他可以，背著人訓斥他，我可不答應！」

6 w/ ~2 K- X! r. Z$ Q4 ?

mwyife

第八十五章 君子實維
; E+ w: K7 h9 Q* {" ?( [
　　孟老爹看到寶貝女兒的笑容比當初她勸自己裝昏倒時更冰冷，眼神中滿是威脅逼迫，由不得不生氣，罵道，「死丫頭！偏知道氣你爹！」
3 V3 H( G+ o  ^* J! \
　　張並輕斥道，「悠然，不許對岳父無禮。」
' A% S; X; m& l8 o' Q- B- i% g
　　孟老爹罵完女兒，回頭又罵女婿，「我們父女說話，有你什麼事？出去！」

　　張並恭敬應道，「是！」臨出門又低聲交待妻子，「莫惹岳父生氣。」

$ `8 Q- s/ W" ^" J( W, D　　悠然笑咪咪點頭，那是我爹，難道我不知道心疼？
: x; x  Q2 ^+ j% n3 k( n
' u) h- `* {9 e* `. R　　孟老爹見寶貝女兒對那臭小子很是和悅，更加生氣，拿起桌上的天青色薄胎汝窯圓筆洗作勢欲摔。

0 e9 r  x- B' e6 B9 U　　「很貴的，爹！」悠然趕忙跑過去，心疼的搶過筆洗，「這是汝窯呢，摔不得，您摔個便宜的吧。」小心把筆洗放好，四處尋便宜好摔的物件兒。
. O& t/ N9 j. N/ q" `
　　汝窯是宋瓷之冠，釉中含有瑪瑙，色澤青翠華滋，釉汁肥潤瑩亮，被歷代稱頌，開窯時間只有二十年，燒造時間短，傳世不多，在這個時代汝窯瓷器已經非常稀有。唉，流傳到了遙遠的二十一世紀，汝窯已只剩下六十七件半，珍貴非常。
7 l5 s0 M# `/ x. P* m7 V& f5 ~- s
) V' P0 P( {2 \8 ~+ a) Q4 z1 ?$ g　　這樣的珍品，讓老爹一生氣摔了？暴殄天物啊。不行不行，悠然找到一個普通官窯白瓷茶杯，這是便宜貨，不心疼！慇勤遞給老爹，陪著笑臉，「爹，您摔這個！」

% t0 Z7 ^% C& e　　孟老爹看著女兒忙來忙去尋便宜東西給自己摔的模樣，已是心軟氣消，更見她仰起小臉兒一臉討好，撐不住想笑，偏又不笑，板著臉訓斥，「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哪有這麼明公正道糟賤東西的？」

5 F# ]  d( M0 ?3 ^* Z+ T　　悠然狡黠的笑笑，「爹爹教訓的是。」要摔筆洗的人是你老人家好不好？這會子又板著臉教訓人不愛惜東西。

　　「爹爹教訓的是？那你方纔還頂撞爹？！」孟賚氣哼哼道。死丫頭，騙誰呢。
* `4 ]" h. T: Y% R" B* l" _
　　「爹當著外人的面訓斥他也就罷了，私底下再訓斥他，我豈能不心疼？」悠然理直氣壯。
" @% |) H8 g8 {0 D% _& V: d
, d9 ?+ `1 W& [, S: r# }　　人人都知道張並是季野公子孫，人人都知道張並不肯認祖歸宗，難免會有人因此詆毀，說他桀驁不遜，說他數典忘祖，皇帝也難免會懷疑他野心太大，不甘心受制於人；孟賚一介文官，並無甚權勢，屢屢疾言厲色把張並訓斥得滿頭大汗，低頭認錯，眾人在嘲笑張並怕岳父的同時，也會深思：為什麼一個不肯認祖歸宗的冷漠男子，卻這麼怕岳父？

　　如今的情形是魏國公府放出風聲，願意認回張並，輿論對張並不利：天朝實情如此，一個男人再怎麼發達，再怎麼自己有出息，不能被家庭認可，總是一個遺憾。若是家族想認回你，而你不願回，那就有趣了。什麼？父族要認回你，你自己居然不願意？數典忘祖！不肖子孫！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 \/ u  J1 n8 q1 Q8 C　　程濛那種「我生了你，你便要聽我號令」的思想，不是她一個人獨有的，天朝有多少人都會這樣想，都把孩子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沒有他，怎麼會有你？」，這是人們勸告心懷不滿子女時常用的話。也是很多人心中所想。
8 [+ v8 Y+ ?( [
　　所以，張並不肯認回魏國公府，依天朝傳統看，是不對的，是不仁義的。

9 N8 B0 B0 I( F" `0 Y9 v9 R　　這時放出風聲，說張並在魏國公府受了什麼樣的虧待？時機根本不對。
: e* R+ L# i! G0 |9 D4 r
. @1 `  ~5 v) v* t. Z* ^9 b, d; c/ h　　孟賚久經官場，自然圓滑，他這樣溫文爾雅的人訓斥高大威猛的張並，場面很有喜感，流傳很快。等到張並這謙恭敬上形象深入人心時，就可以有所作為了。
9 {& B& b) U, t& z. ?/ \# h( }
5 }+ B- d) C  I　　輿論不是掌控在某些人手裡的，誰都可以利用輿論。當然利用輿論是有技巧的。
1 Q0 C  P" K7 W1 e
　　張並行軍打仗的本領世所公認，在軍中威望極高，這威望是個雙刃劍：皇帝會希望有這麼一個人替他治軍，卻又怕這人過於完美。
0 u/ |0 i+ t. c' r* K
　　「你總要有些短處才好，最好是為人所笑。懼岳父如虎，這個短處其實不壞，又逗樂，又讓人放心。」悠然這話說的不錯，皇帝在聽到張並早朝略晚一晚便被岳父訓得滿頭大汗時，當即開懷大笑起來。

　　「阮大猷是畏妻如虎，你是畏岳父如虎，甚好，甚好。」悠然笑咪咪的很是滿意。

6 ?3 K! q2 u2 v0 F- g2 u6 V　　阮大猷不世名將，卻獨獨怕老婆怕得要死，傳聞阮夫人挑挑眉毛，阮大猷便會嚇得跪地求饒。

4 w5 Z) |4 V8 ?# j9 m2 @' k* A　　孟正憲這熱血青年還為此拍案大怒過，很是替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抱不平。
; V" U8 ~3 o2 n
# Q# m: B1 J$ g& b" I　　「唉，咱們阮將軍縱橫沙場無人能敵，西北將軍威名赫赫，卻會怕老婆！」扼腕歎息。

　　「唉，咱們張大帥橫刀立馬，令韃靼人聞風喪膽，何等英雄！偏偏見了岳父跟耗子見了貓似的。」痛心疾首。
, {( x3 s; i1 |* A, l# |* S
　　這就對了。這樣名聲有什麼壞處呢？到了軍中一樣言出令行，威風八面；到了皇帝面前，到了朝堂之中，被笑笑而已，卻是大為放心。

- A9 l% t- e; Z; T( K0 u- o1 Q9 _　　「這你便不懂了，爹當著人訓斥，是為他好；背著人訓斥，也是為他好。」孟老爹一臉淡定，「告兩個月假做什麼？你看朝中有誰在京中成親還要告兩個月假的？」

　　只有回鄉成親路途遙遠的才會請長假，在京中成親，請兩個月假，不是明打明告訴眾人你有閒暇之心？不勤於王事？
( v( [  q5 y& G& @2 d* U: |
: S# s8 h* M: A& d: D! L　　悠然撇撇嘴，人和人能比嗎？朝中又有誰是九歲就上了戰場的？張並雖是初次成婚，卻已經有將近二十年工齡了好不好，擱二十一世紀也是該有晚婚假期的。
2 ^* ^$ u) ?; N/ L
8 e0 D0 [: ]2 |3 Y6 R/ \! m. X　　「他尋皇上告假時，爹猜猜他頭先說的是多少時候？」悠然賣起關子。

　　孟老爹一臉蔑視，不做理會。悠然自問自答，「兩年，是兩年。」

　　孟老爹先是吃驚，繼而氣憤，眼睛望向書房外，恨不得立時把張並拎進來教訓一通。成個親敢請兩年假？！

' B6 L4 t% o2 F) a+ I　　「一身傷病，需要休養；快三十了才娶媳婦；天下安定，只想娶妻生子，安分渡日。」悠然一一歷數張並尋皇帝告假時說的話，「爹，您聽聽，他說的對不對呀。」
: }% a8 D! m& H, r" O
& o* L8 G3 {& Y6 l9 {" n; t& M: H　　孟老爹哼哼兩聲，沒言語。
+ S7 A: P$ s9 w* X- g/ c
1 K8 E, P' s3 v1 n* L8 g/ f& T　　悠然見好就收，顧左右而言他，「爹爹，小宇是不是明兒就搬家？」自己這娘親實在太沒心計，敢緊送出去才放心。

0 d. J1 a" k. Q& Z* ]' y　　孟老爹怒道，「一個個這般急著搬走？」嫁了愛女，搬出去一個小兒子，再帶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離的這麼近，您想什麼過去看看都行，還名正言順的。」悠然安慰道。真的，是做爹的去看自己親生兒子也好，是做伯父的去看自己侄子也好，都是正大光明的事。
' f! B( k* R( f) _' k
　　其實黃馨就算留在孟府，孟老爹天天也見不著。若孟老爹敢到黃馨處過夜，鍾氏不知會出什麼招，黃馨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 H' s6 ^4 N" T9 p+ I- O# d/ j  O　　「嫁了人，離開爹，高興不？」孟賚慢吞吞問道。

" F$ |5 C" [/ `7 m& u$ G　　「爹爹，兒子長大了是媳婦的，女兒長大了，」悠然斟酌著措詞，「是人家的。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呀。」
  k/ O. e5 O% S1 y  z3 r% c) C$ `' U' @
　　孟老爹重重的「哼」了一聲，閒目躺在躺椅上養神，不理會悠然了。
# Q: S5 S: R4 t& o( `6 T9 s  @
! |6 P. a  R$ |) z# c　　悠然搬個小凳子坐在老爹身邊，絮絮說著話，「爹爹，有兩個月假呢，我陪您到西郊散兩日可好？」又俏皮加上一句，「可以帶上她！」
5 g' E: A5 s7 O( Y
9 n1 H4 E( ~& \" k* `7 F" C　　孟老爹本是不理會她的，聽見這一句，睜開眼睛，遲疑道，「可行？」自從外放回京，再也沒有和黃馨、悠然共同遊玩的快樂時光。

　　「當然可行，」悠然笑吟吟，「明兒小宇就搬了，她也搬了，到了外面海闊天空，想去哪兒不成啊。」

　　孟老爹大為動心。
& M* b1 O. _$ M
　　悠然又哄了半天，待老爹笑了，才拉著老爹出來，「廳上還一群人呢。」

　　看到孟賚和悠然說說笑在笑的走出來，張並鬆了口氣，上前恭敬行了禮，和悠然一左一右陪著孟賚。

　　孟賚本是對張並愛理不理的，卻是看見悠然威脅的目光，心裡罵了句死丫頭，勉強客氣的叫了聲，「賢婿。」

+ Z$ n3 p( F3 i3 z  f0 l　　本是有些憋氣的，可張並受寵若驚的傻樣子，又令他開心起來。

　　漸漸的，孟賚一人樂滋滋走在前頭，張並和悠然稍落後幾步。
9 v! O" v  ]& }5 R& Y/ p
6 r2 |; Z% C5 k( @. M; R0 O　　「你沒氣著爹吧？」張並低低問。
% V4 J# W: s6 J; w
　　「沒有！那是我親爹！」悠然嬌嗔的橫了他一眼。

  V9 J' S$ @! ~) k. p　　「他是你爹，又那麼疼你，訓斥我是應該的。」張並這好女婿的模樣，令悠然大為感動。

& l4 [# ?9 I2 G( j8 [　　三人回了前廳，孟賚和張並回到男人當中，悠然回到女人當中，敘起話來。
6 z5 d! ~4 Z  l  J0 e
　　鍾氏和孟夫人言談甚歡，見到悠然，孟夫人取笑道，「侯夫人回來了。」

4 J, F" U# W& I: ]# P2 n. ~　　悠然紅了臉，羞的低下頭不說話。

! b" s# a8 [' M+ g7 o+ B　　「這孩子，成了親還是這麼害羞。」鍾氏和孟夫人笑著互相看看。

6 r: s3 B" N! b* \' I- M& t　　嫣然掩著小嘴輕笑道，「可不是，大姐姐還只是侯府世子夫人，五妹妹已經是侯夫人了。」

% ^' A6 S9 C, M! g　　鍾氏拉下臉來。見自己娘親要發怒，欣然忙開口，「五姐姐是個有福的。我和五姐姐晉見太后時，太后娘娘親口說的呢。」

　　鍾氏聽到女兒著重「太后」兩個字，按下脾氣，冷冷道，「三丫頭說的不錯，五丫頭比大丫頭還有福氣呢。」

$ }5 _  c8 B9 j! V! L　　悠然只拈著衣帶，低頭做羞澀狀。這姿勢其實有些累，不過此刻悠然覺得說話更累。
! P( [  c" v8 J  X3 G8 P
　　嫣然挑撥不成，也不生氣，只慢悠悠喝茶吃點心。
: ?9 a: z. ~' W, t! q
! i2 g/ T! E1 L　　「今日煩嫂子過來，明日又要煩嫂子過來，真真是過意不去。」鍾氏跟孟夫人客氣著。明日孟正宇遷居，正是要本家長輩在場。

  R; P/ T' b6 x3 g$ Q1 m　　原本意態閒適的嫣然，臉拉了下來。小宇搬出去住是好事，只憑什麼跟著出去享清閒的卻是黃姨娘？
  Y$ i1 P1 z8 C6 v& V
　　想起丁姨娘含淚勸自己，「只要你好，宇哥兒好，我什麼都不求。」
9 Q1 l6 i9 n. t  O
6 `& a! Y; _+ P" `+ i* J6 \  P0 t/ c　　嫣然更是火大，只是前些時日她和丁姨娘已是在孟家鬧過一場，被鍾氏拿話堵得死死的，「丁姨娘去，將來宇哥兒娶了媳婦，人家是拿她當婆婆好，還是不拿她當婆婆好？宇哥兒將來如何自處？」
( M# ?/ c. Z+ {. U; P3 p- ~
+ w% Z) j, n8 a3 U" e7 M, B　　嫣然生氣之下，看見悠然頭上赤金閃亮六鳳銜珠金釵，笑道，「五妹妹戴的，是六鳳金釵嗎？真是好看。」
- r6 S4 @+ e6 ?
　　本朝制度，公、侯夫人，可戴六鳳釵，再往下的品級，不許超過五鳳。
1 X1 {+ D/ G6 _- ?
; I9 H5 L$ s+ V+ Q: U　　像鍾氏，便只能戴五鳳金釵。

- Q* P0 L; @) \5 H+ R" b' q　　鍾氏果然臉色又難看起來。嫣然這丫頭是提醒自己呢，悠然品級比自己高！

) J) W# ~. }. _' A0 X+ \　　從未虧待過她，出嫁時更是厚厚陪送一副妝奩，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1 i) s4 E! t( ~6 `/ Q, G
　　鍾氏看嫣然的眼光便有些不善；想到悠然品級比自己高，看悠然的眼光也有些不善。
. {/ ^' q8 m( P3 E. M, k0 G
　　出了嫁又怎樣？做嫡母的永遠能教訓！

　　一直不說話的怡然艱難開口，「不只五妹妹是有福氣的，六妹妹也是有福氣的。福寧長公主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天潢貴胄呢，依我說，六妹妹才是有福氣。」

% |' H5 X8 ~3 ~. O! M; Q　　欣然嬌嗔道，「怡姐姐！」已埋在鍾氏懷裡不肯抬頭。
- A  c2 j# E! b3 i$ O3 i+ d" c
　　鍾氏大樂。可不是嗎，欣然才是嫁得最好的！自己有什麼氣可生？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一個比一個孝順；兩個女兒，大女兒過得舒心，小女兒將來定是更舒心！更有孫子孫女活潑可愛，自己這不是神仙似的日子嗎？

6 t& A# _$ _6 ?0 \& j　　鍾氏和顏悅色起來。
. Q, [4 S, ~' F8 z1 x# O! ~
- Y  V- L1 N& O( E3 F. @! Z　　嫣然不滿又不解的看了眼怡然。她帶著氣嫁人的，這些年都沒怎麼回來過，今兒不只回來了，還這麼拍鍾氏馬屁，她是怎麼了？
" x8 S" w9 [1 p1 U* o
　　借口更衣，拉了怡然出來不依，「怡姐姐，你幫著別人欺負我！」小時候二人都養老孟老太太跟前，原比旁的姐妹要親密些。
  |& f6 m; S( G7 U1 o+ c: |! s
　　怡然苦笑，「我哪能跟你比。你是嫁得好，不知道我的難處。」婆婆嚴太太本是貪圖孟家的勢才願意結這門親，見自己不肯上孟家奉承，不知打罵過多少回。這次，更是下了死命令，若不依她，沒有太平日子過。

　　嫣然見怡然一臉愁苦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再細看她，彷彿瘦了很多，衝動握住她的手，「怡姐姐，我幫你！」
( _( v: v" |# H+ h1 ?3 L
- ~* j" a  E7 a* k  {# m2 v　　怡然歎口氣，「嫣姐兒，你的心意姐姐領了，只是，你幫不了我的，能幫我的，是悠然，或者欣然。」
7 K6 Y7 N; T0 ~5 t7 N
　　嫣然追問出了什麼事，愣了愣，「那是，我真是幫不上忙。你尋悠然吧。」
) m- I' s, N1 z) A6 f$ }  O- O% C
" f  u0 }/ _0 O- i- b' i　　怡然默默點頭。二人一道回至前廳，強顏歡笑起來。

# S- U! x: a7 B, r, K- H

第八十六章 載色載笑
) g  w: B3 X' i; ^. l( T1 A8 H/ X
　　嫣然冷眼看著，怡然已是把手中的帕子絞成一團，猶自不能開口。
9 ^0 `) M! B1 P% {7 H
. i6 j) R: l2 O3 [( g; r　　心中暗暗歎息：怡姐姐果然還是老脾氣，一直覺得自己寄人籬下，讓她開口求悠然或者欣然，真是很為難的事。
4 h2 Z7 W* j9 H4 I" c' u
　　其實欣然要等到兩個月之後方會成親，如今怡姐姐能尋的，也就是悠然了。

; d- b8 B  A8 z5 ^4 h　　怎麼遇上這麼個難纏的婆婆？怡姐姐真是命苦。同情之餘，嫣然頗想幫幫忙。
0 o% O. `  l7 n: ~
　　尤其是看到怡然那副愁苦慘淡的面容，更覺得義不容辭。

& L  E" H5 J3 t* g8 H% ?7 J1 ^. O　　怡姐姐既然開不了這個口，我幫她開吧。嫣然笑吟吟將一杯熱茶傾在悠然裙子上。

　　茶水很燙，悠然吃痛，驚呼一聲。
0 u' V" p* v& V, R6 R/ Z% L
　　眾人都忙忙問，「燙著沒有？」鍾氏怪嫣然，「怎地如此不小心？」

2 Y; e3 h1 C9 F% ]' O3 B　　「剛沏的熱茶！」欣然一臉惶急。
9 r* {) u; K( M. q, D# ?/ U
　　「對不住，沒拿穩茶杯。」嫣然含笑致歉，「五妹妹衣裙濕了，我陪你去更衣吧。」便欲去扶悠然。

　　其時廳上只有孟府的侍女在旁服侍，莫陶莫利等已被讓至偏廳歇息，由嫣然陪著悠然去換衣服，倒也合情合理。

  s) f' A' B) u9 H  b+ i; }8 v8 P　　嫣然正是這麼打算的。告了罪，她扶著悠然出了廳堂，便被悠然冷冷甩開。
1 n' H3 I8 V9 h* U8 D$ i
! W' ^- F! A% O4 n) ?) [  l# P　　「你至少可以用杯涼茶吧。」悠然冷冷說道。

　　嫣然抿嘴笑，「瞧五妹妹說的，難不成姐姐是故意的？一時失手罷了，妹妹莫放在心上。」
% V$ M/ f" O- H  O
　　男客那邊剛剛得了信，「三姑奶奶一時失手，將杯熱茶傾在五姑奶奶身上」，孟老爹等人眼看著張並明明是一步步走的，卻眨眼間不見了人影，各各愣了會神。
$ I3 F) k/ D; r1 m
　　「你沒事吧？」張並見到妻子，急急問道。

　　「沒事，只是衣裙濕了要換一換而已。」悠然說的輕描淡寫。夫妻間無論多麼親密，也無需把娘家的難堪全部暴露給丈夫。
- h9 S8 L9 K+ X# ]
' b2 V- V1 A# h/ |! t- Y! Y　　「我陪你去。」張並拉了悠然要走。
3 l1 N: _$ V& T& Q/ n$ `
0 r; |! y  _) d  r- C! o$ }" h  V　　嫣然如何肯放，笑攔道，「還是我陪五妹妹去吧。」哪有男人陪著妻子換衣服的。

0 f3 X5 u! L4 J0 R. X/ |4 I, {4 Q9 Q: H　　莫利莫陶也匆匆趕來。張並吩咐，「你二人陪著夫人，不可離開半步！」方纔若是莫利在，悠然便不會吃了這個虧。

　　嫣然皺皺眉頭。身邊跟著個丫頭，自己還如何開口？眼睜睜看著莫利莫陶一邊一個小心翼翼扶著悠然走遠，嫣然氣得頓足：白瞎了一杯好茶！
) s' T' l" S2 m& b% |, ^7 v
: t4 z2 H4 `) s0 `8 A. A　　還沒氣完，便看到張並身邊站著一個男人，默默看著自己。嫣然心頭一突，強笑道，「爹爹。」
, X' S" j0 y6 m+ g7 e# k1 s" b
　　孟賚點點頭，並無二話。
% p$ ^6 G1 T3 W; l5 h
　　嫣然心中有鬼，忙陪笑辯道，「女兒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失手。」
0 m" e: ^% D" x3 S" k# m! M
　　孟賚溫和說道，「那是自然。」

　　嫣然心知孟賚一向涵養好，他此時不發火不追問，卻不代表他便真的相信了。
  X6 q! v5 ?6 O( A; @+ |
　　嫣然紅了眼圈兒，自責道，「五妹妹三朝回門的好日子，卻被我……我跟五妹夫陪禮了。」向張並微微福身，張並閃過一邊，並不受禮。
; C+ o- \. u( ^& r2 A) e. e
" N+ O' j6 U9 _2 K- U/ e* ?+ {　　「你是該陪禮，」嫣然的夫婿盧二公子也趕了過來，斥道，「怎地如此孟浪？」

/ U1 w% i$ Y/ p( Q6 ]　　雖然心中知道夫婿是面上做做樣子，嫣然還是深覺委屈，眼淚流了下來，一會兒功夫便哭濕了一條帕子。
9 Z7 q4 z+ \- w' o! I
　　盧二公子又向張並拱手賠禮，很是真摯，張並自也客氣一番，「不過是偶爾失手，襟兄何必介意。」
2 j, q- f6 V* h9 Q9 n* ?! Z
& f' M- H* d* Y9 U, G" z　　說話間，莫陶已急急返回，報告孟老爹和張並，「夫人無事，並未燙傷。」

0 c- S& e. X. e( C  j　　在場三個男人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孟賚和張並是欣慰悠然沒事；盧二公子是欣慰妻子沒闖禍。

　　盧二公子再三道歉，張並再三客氣，這件事就算揭了過去。
4 E# s$ z. s$ `- I- b. y4 b
" P, N% W! }/ `8 B* c: i# r$ S7 `: D　　只孟老爹溫和對嫣然說道，「嫣兒數月未回家，爹做的小令，便無人幫著抄錄。」

　　嫣然自是滿臉陪笑，「女兒這便去抄，爹不嫌女兒書法太差便好。」
' ~. T! n0 F" ]! D% S0 W
　　孟老爹頷首，「嫣兒最是孝順。隨爹去書房吧。」

1 I6 P* ~: S  C8 r* E+ T4 z# z' |; l　　目送父女二人走遠，盧二公子和張並相互客氣著，一起回到男客當中。
% ]) t% u0 B% U1 t
# m( g, ]) t$ j) c& R, a　　「五妹妹沒事吧。」孟正宣關切問道。
& B2 T# f$ _) t4 g
　　孟正憲不以為意，「一定沒事。五妹妹是有大福份的人。」八歲小女孩大冬天的掉水裡，好半天才撈上來，如今居然還活蹦亂跳的，這樣的女孩能有什麼事，福氣大著呢。
  b3 d( K& S8 R7 `
　　孟正寬也附合著，「是，五妹妹是個有福份的人。」
$ A! y# b0 r6 B( _2 e
& d5 x6 [; f- O: d1 v9 q　　孟正宇翻個白眼，那個刁蠻丫頭，凶巴巴的，有什麼福份了？

　　是三姐姐嫣然不小心傾的茶水，這三姐姐，怎這般笨呢，真不配做自己親姐姐！孟正宇對嫣然不滿了。

! M; i# d- `' Y2 g1 z2 K' n  h　　好在嫣然不知道。其實即使知道了，嫣然也不會太在意，孟正宇這孩子，從小彆彆扭扭的，他不滿的人，多了。
$ b; J5 u& i+ G: ?, |- D2 T
　　嫣然此時正跪在書房的地上哀哀哭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爹要相信我。」青磚鋪的地，跪著極不舒服，嫣然有點後悔了：爹從不罰女孩的，自己做什麼要心虛的跪下辯解？

- \; F/ [; W0 ]　　孟賚毫不理會。只緩緩問道，「單是為讓悠兒難受？還是有什麼目的？」

　　嫣然還想再賴，卻被孟老爹胸有成竹的氣勢鎮住了，哭道，「我只不過想把她叫出來，跟她說件事。」當即把實情一一說了。
- K* v* @+ }' r4 i" V# r
　　孟老爹半晌無語。嫣然正伏地惴惴不安時，卻聽老爹幽幽說了一句，「我的親侄女，竟被人逼到這個地步，當我孟家是什麼？」

4 m5 c9 K; S# {, i, _# C　　嫣然靈機一動，忙接上話頭，「爹說的是！若怡姐姐被人這般凌迫，旁人只道孟家好欺！」
4 @/ r0 F7 N' e# N. Y: h* O
　　嫁出去的姑娘被婆婆拿的死死的，又是什麼好事了，又會有什麼好名聲了。沒出息的人家才會任由閨女在婆家自生自滅。

, S3 i' x2 W6 f　　嫣然本以為自己這話說的得體，孟老爹定會誇讚幾句，卻不想說完之後，老爹只默默無言。

　　不知沉默了多久，孟老爹慢慢問道，「你拉悠兒單獨出來便可，何苦如此？便真是要傾杯茶水，又何需熱茶？嫣兒，你怎會如此？」語氣中有著濃濃的失望。

  L4 [& Z, Z. z　　「女兒……思慮不周……實無壞心。」嫣然哭得泣不成聲。
- @% O* e- E- Z) n
; x* b# y9 @' z6 |: q* B　　孟老爹歎口氣，把嫣然拉了起來，苦笑道，「嫣兒，我只怕，你是自小被老太太慣壞了，做事只圖自己開心，不為他人著想。若真是這樣，你遲早會碰壁。」

% b* g. T6 j" Q9 @; f% ]4 @　　嫣然見老爹心軟了，如何會放過時機，眼淚越發如斷線一般掉落，一副楚楚可憐狀。

  l: `& o! ?; _7 z　　「罷了，終歸是爹爹沒有教好你。」孟老爹歎道。女不教，父之過，做父親的一味責怪，有何意義。
4 F$ q/ J- ^4 R3 S
　　「我兒今後做事務必要三思後行，不可逞一時意氣，更要時時顧慮他人，遵守道義。」孟老爹諄諄教誨。

　　嫣然含淚跪下叩頭，「女兒謹記父親教導。」
) c6 W) B6 A$ D. p) s
! _8 b6 v. S4 P+ c/ k- O　　孟老爹看著順從的女兒，心中苦澀。也不知她是真記得，還是敷衍自己？在娘家，總會有人原諒她、寬恕她，到了婆家若再如此行事，又有誰會一直包容她？

7 o7 b+ e7 Z& s9 _3 `　　自家兒女也算爭氣了，做爹的依舊操碎了心。還有怡然，三弟唯一愛女，自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
* \9 Z; ]: Y/ H0 O4 {- }
0 A) V3 m6 u: ?1 d! w0 ?/ B% ^　　嚴家，該如何最好？孟老爹尋思起來。
( b! v- b8 G7 b( a3 ^) B; b, M1 o4 X
/ Y) L& M0 r& n0 y0 ~- I) s) c6 U2 T# [　　季筠和鍾煒是兒媳婦，自然是來往服侍，忙的連飯都沒吃上，不知不覺竟到了送別時刻，季筠和鍾煒都覺不捨，悠然卻笑嘻嘻道，「明日便又能見了呀。小宇要搬家，自是都要去的。」
8 J0 r  Y, A" x  ]
　　真到了次日，悠然卻沒能去東四胡同。

. W$ F6 m' f" ^　　在平北侯府接聖旨呢。駢四驪六的一通，聽得人暈暈乎乎的，大意就是：封平北侯妻室孟氏為一品夫人。

　　「這般麻煩呢。我嫁了你，不就是一品夫人了？」悠然很無知的問。

8 a3 m0 K( t+ L1 ]! n* p& g3 q　　張並微笑，「要封了才算。」悠然哪會不知道，故意扮無知孩童玩耍罷了。

　　「那，明日是不是要入宮謝恩？」悠然的表情很是蠢笨。

! ~- G5 G1 G; S/ d0 z　　唉，金髮美女都是沒腦子的，又笨又美，這不是最理想的女人嗎？眼著一雙勾魂奪魄的大眼睛，問著不知所云的話語，金髮美女啊金髮美女。
5 c1 g4 O' K% e8 E+ H+ Q  R$ q
　　還扮上癮了！悠然正洋洋得意間，被張並伸出長臂拎了過來，輕輕拍打臀部，「再調皮打屁股。」
0 k: a  U5 [& }  C8 N5 L! O
/ H/ z  V4 m- N　　「你怎麼跟我爹一樣啊？」悠然不滿。孟老爹便是這樣，動不動打人屁股。

& R# n- [/ \* [) S5 d) f　　「岳父很是慈愛。」張並分明是羨慕悠然有個好爹爹，「對子女無微不至。」
9 s% B0 M* x4 t% u
　　「他哪能叫無微不至，像我娘親那樣，才真叫無微不至。」悠然笑話張並沒見過世面。
$ A* B( i% e2 R- r; o! l
　　張並猶豫了一下，「其實，你娘又何必跟小宇住呢？跟咱們住豈不是好？」偌大的底邸，全由夫妻二人做主。

' c) s" D/ r  l( Y& {* |　　悠然開開心心笑起來，「她若是來了，管頭管腳的，一天問我十八遍要不要喝湯，要不要吃飯，時時刻刻在我耳邊柔聲細語。」看張並不為所動，淡定加上一句，「還有，她晚上要和我一起睡！」
* R- [% P. w9 ?5 K! {% D" H4 b
　　張並凝神細思，慎重說道，「畢竟是孟家人，還是跟著小宇住比較好。」

　　悠然笑倒在床上。

% Y1 q9 f+ _4 D/ x　　又要到宮中謝恩。直至孟正宇遷入新居後第三天，悠然夫妻二人才親身恭賀。

6 d8 M/ e+ n% y) z" r; J　　看到黃馨在新居中如魚得水，悠然喜悅是有的，更多的是驚愕：孟正宇說，「姨娘親手做飯給我吃！」一臉幸福陶醉的樣子！

　　「真的是，姨娘親手做的？」悠然不敢相信。
; X3 D9 h* o- C4 h& L
8 Z7 S: _/ k8 w7 Q$ V　　「當然了，」孟正宇驕傲的昂起頭，他也是有人給親手做飯的人了，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姨娘做的飯可好吃了。」

- t. l+ `* b. i7 y" n, B7 o0 g! y　　悠然扶著張並，半天沒緩過神兒。
) c+ q/ c0 Y3 I- e- @7 ]
* T4 y$ g$ b- D! x: e, K　　她做的飯好吃！她做的飯好吃！她，做的飯好吃？

' n$ R, _' K2 s) B6 j: I　　悠然的世界被顛覆了。
: k* S% n- n3 v( h' D

mwyife

第八十七章 匪且有且
9 e2 C8 M$ p. d" b
0 S1 k  {; r1 n- S2 d% [6 P* [　　孟老爹心情分外愉悅，看張並也順眼起來，待女婿很是和氣。張並飄飄然，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嬌客」。
. M9 t- }' w* H) U+ A
　　黃馨羞澀的笑著，請大家用晚餐，特別說明「我親手做的魚湯。」
3 T: r' t8 {: ~7 D- k, G5 M& }
　　「我最喜歡姨娘做的魚湯了！」孟正宇率先捧場，他尚顯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真心的歡喜。

9 r1 \+ J7 L8 Q& q4 @9 n) N　　有了自己單獨的宅子，宅子裡還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姨娘照顧自己起居，親手縫衣，親手做飯，衣食住行樣樣安排周到，時時在自己身邊柔聲細語，從小缺乏關愛的孟正宇，一天到晚都高興得暈暈乎乎的，太幸福了。

　　孟老爹本是滿目柔情，聽到黃馨親手做湯飯頓時變了臉色；悠然機靈，笑咪咪拉住黃馨，「不是跟您說了，千萬別累著自己？」

' o$ R+ S2 q. q, Y- e　　黃馨溫柔道，「不累啊，只做了一個湯。」悠然沖老爹點點頭，二人放下心來。

# |3 Z& @% k4 }( f　　「我要喝番柿豆腐湯！」悠然抱著黃馨撒嬌，「娘讓余婆子去做！」大余的廚藝是家傳，學自余婆婆。
1 L4 |6 q$ P; ]
　　要說鍾氏還是很大方的，二話不說把一個優秀大廚送給了孟正宇。
3 P. @( a! V2 W1 ~+ ]
　　黃馨滿口答應，「好好好，依你，依你。」

( {4 b$ O4 i/ A2 L) Q　　孟老爹皺起眉頭，道，「這兩日總喝魚湯都喝傷了，想喝巖耳雞湯。」

: u- N4 _: x* f: I  J! ~　　黃馨一迭聲命人，「老爺要喝巖耳雞湯，快讓余婆子去做。」

. K, v) \. v/ X5 e. r2 G　　稍後，一家人到側間用餐，看著美滋滋喝魚湯的孟正宇，孟老爹和悠然面目呆滯，這魚湯，不用喝只聞味兒也知道不對勁了，孟正宇居然……？
$ {" Z+ G" E+ B/ k
( G! O5 k! k& S% z4 D+ A% y- m" W　　不只孟正宇，張並也面不改色喝了一碗。

- [+ ?! R% \9 c1 I, {　　「那魚湯，能喝嗎？」悠然頗為惴惴不安，過後尋了個機會，偷偷追問。

　　「能喝。」張並答得很是淡定。看妻子驚疑不已，張並只微微一笑。

　　她這般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怎麼會知道戰爭有多麼殘酷，怎麼會知道飢餓是什麼滋味。真餓極了，什麼不能吃。
& q, G) L- z- L" h; k' P
- z8 J9 z4 s9 O$ D  d# _　　悠然吃驚過後，高興起來，連這樣的飯食都能吃，那還有什麼不能吃的？好養活！笑咪咪拉了丈夫，看老爹和小宇下棋。

　　夫妻二人都是好耐性，只冷眼旁觀，即便孟正宇再怎麼出臭招，也絕不開口。
" L3 t, U3 K1 q1 ~% H) g0 {; f1 T
* b+ u- j  K* Q- N9 [' a7 ~6 X　　「我又輸了。」孟正宇垂頭喪氣。不只輸了，還輸的這麼慘，簡直慘不忍睹。

　　「這有什麼，」孟老爹微笑著安慰兒子，年輕人不怕輸，怕輸不起。
9 A& o) U9 D9 D3 L: T; O
　　「勝敗乃兵家常事。」張並也跟著安慰。
, f" Z+ F* p8 Q4 k8 n' h& ^. f7 E
4 j) u; R, _) T　　「小宇比我強多了。」悠然笑嘻嘻，「我輸的更慘呢。」
/ X$ M$ c$ q: G$ Y% a& s
2 n7 Z, G- |, L3 f+ j" l2 F/ a　　孟老爹心中一動，含笑對張並道，「閒暇時和妻子對奕一局，也是人生樂事。」
  D8 w: s3 h. _- q  g
7 H" h2 c  u' _  X3 w. F　　阿悠那手臭棋，哈哈，讓這小子頭疼去！

- E# E0 h5 T+ s, U4 s* S　　老泰山一下子這般平易近人，張並有點反應不過來，正要開口說話，已聽悠然笑吟吟道，「豈止。翁婿二人對奕一局，更是風雅。」
! v) i, [( {9 q( T
　　推推張並，笑問，「夫君，陪爹爹下盤棋可好？」
/ A8 M1 Z* d  m7 w* C
' z8 i9 v- a, _/ [) C+ z4 D$ U　　張並自然是滿口答應，「正要請岳父指教」，孟正宇輸的下氣，聞言迅速讓出位置，慇勤讓張並，「五姐夫請。」

　　孟老爹黑了臉。張並這小子，棋力非凡，前些時日和葛首輔下棋都贏了。
8 d( U5 a" |/ U: w* G2 e6 B/ ]
6 g5 e1 v. c& N9 ]* L: Q0 ^; x　　葛首輔，可是棋中聖手。孟老爹自己便是他手下敗將。

- c1 [: B4 F* q& z　　悠然和孟正宇遠遠坐著喝茶水吃點心，對翁婿二人的戰況好似漠不關心。

' v% O3 D. q2 f) b　　聽孟正宇一副炫耀口吻談起黃馨幫他做這個做那個，悠然歡喜之中又有些心酸：小宇這可憐孩子，從小沒人疼沒人愛的，如今乍一有了疼愛他的人日日陪在身邊，把這孩子高興的。

. z  `. \8 n: ^4 w/ h7 g　　同樣是可憐孩子的，還有一臉凝重沉思下棋的張並，小時候該是過了什麼苦日子，才會連黃馨做的湯都能喝上一整碗？
" P+ O  u6 \# E+ M
　　九歲就上了戰場，不到二十歲已是威名赫赫的將軍，他該有多不容易啊，悠然看張並的眼神，異常溫柔。

　　張並卻無知無覺，只專心致致下棋，漸漸的，額頭微微出汗。
) T* j. b: O+ v9 L" @
　　半晌，張並站起來，拱手道，「岳父贏了！小婿甘拜下風。」

　　「爹爹好厲害！」悠然不和孟正宇喝茶了，跑過來圍著孟老爹拍馬屁。
& g0 R, |! Z) Z! m0 L
$ C7 [# X) q1 B( }8 h　　孟老爹只微笑不語。看看一臉諂媚笑容的愛女，看看滿臉誠懇寬厚的女婿，這夫妻兩個，一個明著拍馬屁，一個暗著拍馬屁，真是一家子。
; `3 e( @( @! w8 f; P- X0 c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4 E1 \' S) e  N! c( B/ C+ y  z  T
4 u; ?/ ^, D) y( h4 c& [　　張並懇切說道，「大光國進貢有掐絲琺琅棋盤，玉石棋子，聖上賜了給我，我一個粗人哪配使這樣精細物件兒？」

3 a% Y; g4 K$ @) p* c- _$ ?4 V' O　　悠然笑著接過話茬，「還是孝敬爹爹吧。」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哄得孟老爹露出笑臉。
# F- h; `6 I( Y6 d6 q
　　掐絲琺琅棋盤，玉石棋子，下次休沐就尋老師葛首輔下棋去，務必要贏他幾盤，一雪前恥。老爹展望美好前景，笑容越來越盛。

/ R2 |% f7 Z1 T0 D6 ^" G, q9 a* o　　正高興間，鍾氏派了丫頭來請，「時辰不早了，請老爺回府。」
. {/ b8 C9 u) m* W6 \1 A$ J. [8 @
" h+ ^& E% v' y+ O; H% a) w　　孟老爹沉下臉來。悠然趕忙說道，「後日是休沐日，我陪爹娘出去遊玩可好？」又打了個哈欠，「睏了，要早些回家。」

& C: |5 ?  |8 {3 R　　孟老爹頭疼閨女，黃馨也是，一迭聲催，「快回吧。路上小心。」
# g! Q! I, I; }" S
　　悠然拉著老爹，「我們自然是先送爹回去。」

　　孟老爹笑笑，「還是我悠兒最孝順。」拗不過，由著女兒扶起來，送上馬車，回了孟府。

　　黃馨站在門口，目送孟賚和悠然，心中不快，「都走了。」
2 J) ]3 Y: F9 V; U0 P; t
5 ^8 S2 h* \+ s0 A9 z8 u" ^2 @# q　　孟正宇在她身邊輕聲說道，「姨娘，還有我呢。」

　　黃馨轉過頭，看見孟正宇依賴的眼神，心柔軟了，忙道，「是呢，還有小宇。」

　　孟正宇陪著黃馨，慢慢走回內宅，一路絮絮說著話，「姨娘給我做的衣服最合身了，穿著最舒服，我可喜歡了。」一向彆彆扭扭的孟正宇，此刻像一個脾氣好的小男孩兒。

3 [: o3 m! A1 a+ H' M　　黃馨溫柔的衝他笑，「這不值什麼。姨娘旁的不會，就會做衣服，替你多做幾件，沒什麼的。」
7 G' F  l# X& g: Q3 X2 o
. d4 s, m7 l( p  d: G　　孟正宇認真的搖頭，「那可不成。會累到姨娘的，姨娘空了替我做一件兩年的就好。」
6 ?% D/ Y9 Q  U) K7 d
　　這孩子多會心疼人啊，跟阿悠一樣貼心！黃馨被感動的一蹋糊塗，哽咽道，「傻孩子，做件衣服累什麼？以後從裡到外姨娘都替你做！」
! v$ k  o5 X/ `2 y' v, K4 r* q
　　像黃馨這樣無微不至的母親，悠然雖心中感動，卻不能整天面對，經常會想要逃；孟正宇不同，黃馨就算時時刻刻在他耳邊柔聲細語，他也不嫌煩。

　　送老爹回了家，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悠然就跟張並感概起來，「真難得，我娘煮的湯今兒居然有兩個人喝！」張並只喝了一碗，孟正宇可是喝了兩三碗。

　　太神奇了。

9 ]% W( b9 Y- c　　孟賚和悠然愛不愛黃馨？很愛。可若要他們食用黃馨做的湯飯，悠然是絕不肯的，孟賚也只能捏著鼻子吃兩口而已。
# \9 e: T' ]9 X. n  ~! L5 Q
  {: R/ n( h' j7 K4 K- k6 ]　　黃馨那廚藝，今日居然有兩位食客。奇跡啊奇跡。
& i  O" @! R4 g! g0 P* C* S
8 j; k. U/ y0 m　　張並將妻子攬在懷裡，聽她就這一奇跡發表高談闊論，不時附合著她，不時在她美好的容顏上輕輕一吻。

　　新婚燕爾的夫妻是這樣的。

　　面合神離的夫妻則是另一番情形。

　　孟賚回到正房，冷著一張臉，吩咐侍女們全部退下。鍾氏心突突跳，陪笑道「老爺怎麼了？」

　　孟賚聲音中透著寒意，「我竟不知，我親生兒子，就長在我眼皮子底下，竟會衣食不周！」胡氏那該死的，強要了小宇過去，竟連小宇的貼身衣衫都不張羅，竟不給小宇吃飽！
0 m# Q7 k0 @1 k' @3 M. A3 x# U& ^3 `9 d
　　想到孟正宇從小過的日子，孟賚怒氣上湧，「你是小宇嫡母，竟不管不問！」內宅財物全掌握在鍾氏手中，她只需略加留心，小宇便無需那般淒慘。

　　鍾氏愣了愣，「小宇，他，過繼出去了呀。」過繼出去的庶子居然還要她管？
+ w8 \8 d. h! v" e# s# q+ O! X
. b, c6 ~8 P$ ?( Y　　姨娘該她管，庶女該她管，這過繼出去的庶子也該她管？為人妻的，都是這般不易嗎？

　　孟賚冷冷道「是過繼出去了。你是做伯母的，難道對侄子便應當不理會？」子侄子侄，子和侄，都是極親的人。

　　鍾氏心灰意冷，聲音平板，「是我疏忽了。」

. A! r; Z2 A& [　　孟賚發了番脾氣，轉身去了書房。剩下鍾氏一人枯坐許久。
3 ~" V& Z& D' Z: R5 r7 `
9 e+ z: _) C3 u2 U　　劉媽媽小心走進來，勸解了半晌，鍾氏幽幽道，「他又是去了書房。」
) n  O6 Z: d. ?3 b- y# ?: ~5 S
, S- x( z) s7 R; W: W　　自己身邊有兒子兒媳，有孫子孫女，可唯獨沒有他。沒有他，總覺得缺了什麼，總覺得不快活。

　　次日，鍾氏還是懨懨的沒精神，欣然在一邊逗趣陪笑也不管用，季筠乖覺，把兒子女兒抱了來，鍾煒也把兒子抱來，三個玉雪可愛的孩童在地上跌跌撞撞跑來跑去，鍾氏眼中漸漸有了光彩，「好姐兒，心肝兒，過來尋祖母。」
- J" h% r0 P& g/ W
6 N, X5 E7 ?8 t+ w8 V% Q1 h　　抱著小孫女，怔怔落下淚來。
- W& ]+ ^4 D  d- O; c, _: t
3 e6 F# v1 e6 d! l% U6 I9 S( O9 s" K# o　　小小的好姐兒很是懂事，伸出小手給鍾氏擦淚，鍾氏淚水更是痛痛快快流了出來，「乖，祖母沒事，祖母沒事。」

: R1 f7 J" `4 Z  t7 u; {　　鍾煒和欣然心疼著鍾氏，在旁安慰，季筠卻是看著鍾氏懷中有些嚇到的小女兒，皺起了眉頭，尋個機會把好姐兒抱了過來。

9 ]9 _: D2 C' a2 |  `; }　　好姐兒抱住季筠的脖子。季筠抱緊女兒。

　　鍾煒回吉安侯府歸寧時，忍不住跟孫夫人抱怨，「姑丈也是的，幾十年的夫妻了，對姑母好些很費事嗎？」又一臉憧憬的說道，「我也沒什麼想頭，只要表哥一輩子對我好，就行了。」

: f- c, M% C: S, V* x- x　　孫夫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聽聽阿煒這話說的，「只要表哥一輩子對我好就行了」，好像這是很容易的事一樣，「你說的這是最難的事！」阿煒到底年紀小。

. L- g( m* s1 B5 s　　「我都能一輩子對他好，他為何不能一輩子對我好？」鍾煒不滿的嘟囔。

- ~2 ^& O: n& J- \2 g% q　　孫夫人也不理會她，只交待，「見了你祖母，萬萬不可提起！」太夫人精神已是一日差似一日，不能讓她再為小姑子費神了。
. c0 d6 q+ n+ p% z$ V& V
+ e! W, d4 A0 \　　若是鍾氏真受了欺負，吉安侯府自然是不答應的，可孟賚給足鍾氏正妻的體面，只除了不愛在她房中歇息。
) A$ o( B& [! _; M
　　也沒有去姨娘房中，常年睡書房。

　　這讓娘家怎麼管呢。

1 _5 V0 g0 d9 [9 v　　鍾煒不情不願的撅著嘴點頭。果然見了太夫人只說好聽的，不好的事一件不提，逗的太夫人十分開心。

2 {' i6 E0 \  v$ C: R' r& b　　王夫人和太夫人婆媳和睦，和孫夫人妯娌相得，娘兒幾個陪了太夫人半日，太夫人心裡高興，倒多吃了半碗飯。

　　「跟你兩個妹妹說，常回來看看老娘！」太夫人笑道。也不知還能活幾日，想多見鍾利、鍾貞幾面。
. T9 [" A& M  D$ p; @
2 ?) x+ x1 e# v5 X$ h- l　　王夫人、孫夫人趕忙應了，互相使個眼色，晚間少不了各自跟丈夫商量。
; A0 q" D5 Q8 }* g9 U
) j6 x1 y2 h% J3 |" N& [& s# Z1 }/ {0 m　　鍾利、鍾貞，都不大順。鍾利是國公夫人，面上風光心裡苦，成國公年紀越大越沒成算，寵妾年紀越來越小，近來竟迷上個十四歲的雛妓，鬧著要給她贖身，鍾利不答應，說她嫉妒不容人；鍾利若答應，族人那裡又過不了關：成國公府竟連□都能進門？！
0 ?& J6 s" J- P
　　鍾貞呢，兒子兒媳女兒個個都好，丈夫也好，偏她一心在意的是情愛，求而不得，十分痛苦。
  R8 |/ |; L. f! l
　　「怎麼辦呢？」王夫人一臉愁苦，跟鍾元討主意。

　　「這有什麼，」鍾元滿不在乎，「誰家沒個煩心事，誰能事事稱心？有什麼不順的，也不許對著太夫人說！」
( l8 ?) F6 k1 C- @
　　王夫人只有苦笑。鍾利是可以強顏歡笑的，鍾貞麼，她可是只會有什麼說什麼。
) U0 z9 W  J1 k  A, X
6 h2 ^$ t1 g8 l8 _8 [6 o　　「小妹家裡究竟有什麼事不順心了？」鍾元見狀問道。小妹什麼好啊，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5 ^& e, a/ I# Z! \　　待聽了原因後，鍾元發起愣來。

　　孟賚那個過繼出去的兒子，單獨住了出去？一個不是親娘的姨娘跟著照顧？

　　哪家姑娘若是嫁了他，旁的不說，自由自在的可是無人管束！鍾元怦然心動。
, O& d7 d& i  d0 T/ D
( }7 T8 l0 o' O4 d. y( C　　王夫人給鍾靈尋的，不是庶子，就是小兒子，家裡都是太婆婆、婆婆的一堆長輩，家境又不甚富裕，人才又不甚出色，「一個庶女，能有多大出息？誰家肯要？」王夫人很是輕描淡寫。
, N, Q8 F  U3 \" P; B
3 G4 r2 s+ t, F, X& X8 S7 E  ~　　鍾元只有兩個女兒，對鍾靈倒是真心疼愛的，也想給她尋一個稱心的好女婿，不光是為了蕊姨娘。
1 U1 \, m$ ^' Y  D# r
1 u6 W  l! Z7 |8 ]. J% A( U　　人口是夠簡單了，卻不知人才怎樣？蕊姨娘一再交待，「最重要是人品好！若是人才出眾，家裡人口簡單，家風清正，便更好了。」
) E8 P. I, N( F' J& M
/ ^0 H" G( l. K　　怎麼去相看相看這孟正宇呢？鍾元苦思起來，王夫人連連問他話，竟是沒聽到一般。
/ b* N. v  D  ^. i4 b  X
0 W8 g( @, t: ~* j: |; e% x

7 C$ H+ I- t* l第八十八章 誰生厲階

% u- Q9 }( I. X% d8 a4 V& q　　湖面寬闊，湖水清澈．湖畔綠樹成蔭．碧草如茵，繁花似錦，幾處亭閣，錯落有致。中間一個玲瓏精巧的亭閣奪翠亭中，孟賚輕輕攬著黃馨，柔聲說在她耳畔說著什麼。

　　一陣清風吹過，令人精神為之一爽，黃馨的臉卻驀地紅了，用力推開孟賚，跑到欄杆旁才站住，回首嗔道，「偏有這些瘋話！」

　　薄怒輕嗔，臉色緋紅，陽光照在她臉上、身上，整個人柔美中又透著生機勃勃，無比誘惑。

　　悠然、孟正宇遠遠的走過來，隔著兩個亭子，停下了。

$ O+ Q6 i/ s" Z! G/ L6 j% f　　咦，老爹坐在那兒似乎在央求，黃馨倚著欄杆似乎在生氣，鬧彆扭了？
8 I$ m5 }1 R- w. M" U+ l
! }# C  J/ A! H& s- E1 }　　悠然暗暗驚奇，黃馨一向很柔順，從不會跟老爹說個「不」字，今兒是怎麼了。

　　孟正宇卻頗為高興，姨娘不理他就對了，他有什麼好。
2 z& g4 y) Y2 V& A0 k0 O
- L, @2 A% p( h' O9 `9 Y7 [$ L) v　　悠然拉拉孟正宇，二人也不聲張，尋個僻靜地方偷看。
6 k  W7 M3 U- j  b7 S
1 u* ^7 c( _3 m, T　　孟老爹也不動，只坐在原處陪笑臉說好話；黃馨也不動，只站在欄杆邊撅著嘴生氣。眼見老爹的表情越來越生動，越來越無賴，悠然和孟正宇越看越有趣。
) h% m. _- u$ V3 x+ ?
' p- e1 U/ q# `" J% T# m9 j& D, ]% s　　孟正宇終是忍不住，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 I6 b) Y9 G3 W9 _4 [* J
8 K+ A& M# D9 w$ r+ Q: [+ T: w# W8 o　　黃馨先是驚慌，繼而又氣又急，頓足道，「都怪你！」羞愧的捂著臉，再也不肯放開。
- K* _; r6 f4 d
) Z+ l+ F# p9 O! x6 H+ G　　孟老爹卻氣定神閒的坐著，陰森森往悠然和孟正宇藏身處掃了兩眼，悠然拉拉孟正宇，「快跑！」這時候不跑，等著挨打麼。
; q$ [9 u) j2 y4 A' T& m
　　看著兩人倉惶逃走，悠然還回頭送上一個諂媚的笑臉，孟老爹「哼」了一聲，走到黃馨身邊安慰，「他們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兩個小混蛋，回頭好好跟他們算帳。」
( Q2 r. h! i6 W3 H. s" g
　　黃馨也不捂臉了，急急道，「老爺別罰阿悠。」
. ^- Z" e7 R, R( x) r3 e3 S
　　孟老爹攬她在懷裡，柔聲安慰，「那是自然。」

2 R+ ^1 Y, j% j4 n3 q6 @% S　　「也別罰小宇。」黃馨也沒忘了孟正宇。
7 m8 d8 V9 o6 u" P$ f0 {+ J
8 i, o: q8 g$ h4 z- P% y　　孟老爹面露遲疑。黃馨在他懷中柔聲細語，「老爺，求你了。」
! u6 t% r* ?2 h2 C
+ f( p- m3 O8 s6 W' F4 H: E. o　　孟老爹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黃馨大喜，見四處無人，在孟爹唇上輕輕一吻，「老爺最好了！」

　　孟老爹只覺這聲音如黃鶯出谷一般美妙動聽，這輕輕一吻動人心魄，聲音暗啞的低聲叫，「阿馨。」，溫存又用力的緊緊抱住不放。
9 p" j& _6 E5 O8 o3 d+ ]6 j
# l' X" f, s! h# {9 H+ V5 g　　張並獨自在湖邊釣魚。見孟正宇一個人回來了，問，「你姐姐呢？」孟正宇坐在他身邊，無聊的撿起一塊石子遠遠扔入水中，「她一個人在那邊發呆，」

' W( _- ], D9 t! L/ q5 f+ O* V9 m　　女孩們真奇怪。不就是老爹跟姨娘一大把年紀了還恩恩愛愛麼，也是好事，她卻一個人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麼。
, i, c; {* B% Z% ^/ J1 I
1 n( B- ~. I1 u% `7 ~　　張並放下釣桿，「我去尋她回來。」悠然已是讓自己把這裡的僕婦侍女都遣開了，湖畔並無下人服侍。
. W: z) {% l8 O
& n2 X5 |0 _7 P2 Y8 e& O　　孟正宇無所謂的點點頭，拿起魚桿釣起魚來。

　　「怎麼了？」張並尋到悠然，見她一個人坐在湖邊岩石上，面對著湖水似乎在思索什麼，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溫和問道。

　　悠然搖搖頭，「沒事。」

6 X$ [0 @5 J$ W5 z　　張並伸臂攬過妻子，執著要求，「告訴我。」夫妻之間，應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7 }3 h+ L" g' u$ h* U, d, u0 n0 H　　悠然將頭靠在丈夫胸膛，他的胸膛溫暖寬厚，靠上去很舒服，很有安全感。「我只是在想，費盡心機把我娘接出孟府，是對是錯？我從前只想她平安，只想她豐衣足食，可方才看她和爹爹在一起，我想，我想……」悠然頓了片刻，不知話該如何說下去。
2 l: {" P' z# z
" B. I0 B+ T: I' C* J　　從前真的是只想讓黃馨安安全全的就好，出了孟府，跟著孟正宇一起住，不會再有人隨意打罵責罰，人身安全是有保證的。可是，她只有人身安全就夠了嗎？她才三十多歲，像枚熟透的桃子般誘人。
/ _* @3 ?7 v9 [1 ~
$ Y3 l+ _9 Z+ e4 K- x5 W　　「只有豐衣足食怎麼夠，還該有丈夫陪伴疼愛才好。」張並推己及人，自然而然說道。
1 T% q& [9 S; s2 c. D. {# y
' ?' \( v( J- |1 f8 \　　悠然沉默半晌，艱難開口，「我爹，是別人的丈夫。」不管老爹心裡喜愛的是誰，他的妻子只能是鍾氏。
: [9 }+ J0 A$ m) X
　　張並深呼了一口氣，「我爹，也是別人的丈夫。」他看著悠然閃亮的眼睛，低聲說道，「悠然，我們是一樣的人。」

　　都有著尷尬的出身。

　　二人互相凝視許久，眼神從痛苦、彷徨、無助漸漸轉為柔情款款，張並緊緊握住妻子的手，溫柔說道，「以前我沒有家，悠然，現在我有家了。」
! d- D  x/ B) @' d3 k$ U; b  p
1 w' U2 ?+ q5 v: X& B3 Q　　「我也是。」悠然喟歎。在她根深蒂固的觀念裡，一對配偶及未成年子女組成的，才叫一個家庭。孟家，有她的親生父親，孟家主婦卻不是她的母親，在孟家，孟爹再怎麼寵她，也有違和感。
/ l; G# [; O1 y; Y; V9 L
7 y: _3 K0 H+ Y9 F: @　　「我定會好好待你，悠然，你也要好好待我。」張並許諾著，也要求悠然許諾。
" c1 g6 P7 x7 }  T* b9 Q" [  y
　　這氣氛，怎麼這麼纏綿這麼傷感。悠然甩甩頭，調皮笑問，「待你好？怎樣才算待你好？」

( D7 i7 @/ F; v8 T' m　　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不同的人會有不現感受。千萬不要自以為是，「我對他多麼多麼好。」先弄明白，在他心目中怎樣才叫做好。

. D' Z7 T3 P' |　　張並輕笑一聲，「只要在房中全聽我的，便好。出了正房，內宅事務全聽你的。」也調皮起來。
# V5 c  L( v8 R4 R" ?
' Y; }$ P7 K4 d( O0 i' ^3 {　　悠然橫他一眼。還含蓄起來了？你怎麼不直接說，只要在床上全聽你的，便好？

　　張並被悠然這一眼橫的，心酥酥麻麻的，癡癡望著妻子，柔情無限。

4 S/ H2 ?! s6 ~7 X6 F% N5 {　　孟正宇一個人釣魚無聊，跑到老爹那兒，看到的是恩愛一對；再跑到悠然這兒，看到的還是恩愛一對。孟正宇更加無聊起來。
  O: x) @5 u+ L9 R( j
, _/ U) k& {% _2 D4 b% _　　這種無聊的感覺很快就沒有了：管事跑來稟報「吉安侯爺來訪。」

, z; x4 I& U8 A8 L. u( q　　孟正宇皺起眉頭。他對鍾氏無感，對鍾氏的娘家人也無感。吉安侯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一家人好容易聚聚，這外人來搗什麼亂？孟正宇帶著這樣的怒氣，待孟賚帶著他，和張並一起出去迎接吉安侯時，孟正宇便不是十分恭敬客氣。
6 A& u  R" }+ y1 J+ ]. `1 e
- L1 ?7 g. @, L% w　　鍾元豪爽的大笑，「到莊子上來摘果子，不想路上看到妹婿的小廝，知道妹婿在羅湖山莊，愚兄便不請自來了。還請妹婿、外甥女婿不要責怪我來得魯莽。」

5 v0 i& Q  o1 [8 U6 N% K" u7 u　　孟賚和張並自然一再客氣，一再表示熱烈歡迎。

　　鍾元為人粗中有細，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這回不請自來，想必是有事。為了鍾氏麼？不像啊。孟賚心中尋思著，面上只含笑招呼。
' _- F) S8 J4 K! S" l: g
! V. U; G6 t0 N5 t$ P" L9 G　　「舅兄好興致，摘果子極有趣。」孟賚跟鍾元客氣著，心中奇怪，他一個大男人，摘的什麼果子。
# ^6 S. M+ J  V
　　「摘果子這事，只有女人和小孩才玩。哈哈，小女頑劣，這回是被她鬧出來的。」鍾元哈哈大笑，「靈兒越大越頑皮了，拿她沒辦法。」
- d: q! b7 w7 \: G0 e
4 U+ Z" ^8 y; l$ r3 X) g4 j% `　　鍾家諸人，從太夫人起，至鍾元鍾亨王夫人孫夫人，個個待孟賚甚好，所以孟賚對岳家人也很客氣，「靈兒來了，甚好，阿悠也在，正好陪陪表妹。」

+ u2 U+ I/ o! q; J- \　　一番忙亂後，孟賚、張並、孟正宇陪著鍾元在前廳待茶，悠然在湖畔江南小築款待鍾靈。
! _" W0 n" x2 T2 Q
1 G8 N" r! o# `0 q- h1 y% h　　「表姐這山莊景色真美。」鍾靈依舊是靈動的大眼睛，快活的神情。

　　悠然微笑，鍾靈真和小時候相差不大，看來她那個得寵的姨娘，是號厲害人物，把女兒保護得很好。

1 d/ p% N( S0 y: R. g1 E* P　　陪鍾靈絮絮說著話，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 O2 H8 J8 p8 I; l- }- E5 B
. M' _/ u2 z) O' R" g) W　　鍾靈身邊一個貌美嬤嬤，時不時飛快抬起眼睛打量一眼悠然，又飛快低下頭。

! ^" v, q' b. G$ T3 |+ O　　「剛熬的鴿子湯，快趁熱喝些。」一個溫柔入骨的聲音傳來，貌美嬤嬤渾身一震。
& R4 H" b% j9 \
  ^- N5 J. @- [5 D; _　　這聲音，從來不曾聽過，卻感覺這般熟悉！

　　穩住心神，貌美嬤嬤慢慢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青年美婦，正將一個托盤往桌上放。
- ]$ H" r$ l, ?0 q$ [
" C. ^. ]/ j$ o' R$ i5 ]4 P/ |　　貌美嬤嬤如遭雷擊般，整個人都呆了傻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4 V* Q! d% H/ d8 C7 x, u" m. a
+ P! n3 b& w) r% a) J/ ^　　不是說，她已是被打死了嗎？不是說，張鏡已命人將她的屍首拖出去了？

2 K/ P% E! _' z* h8 J( F　　悠然起身，拉著黃馨的手責怪，「都說了，不許您親手做湯食！」您做的湯，喝了會死人的。
, u! p5 ^: L3 Q2 R, l1 b3 |
　　黃馨一臉心疼，「想讓你好好補補呀。」

　　悠然拉著黃馨，跟鍾靈介紹，「我姨娘。」

　　鍾靈笑彎了眼睛，「表姐的姨娘？哪裡像，跟表姐站在一起，就像親姐妹一樣。」

　　黃馨被誇讚的又是歡喜又是害羞，慌亂說道，「我，我不知你有客人……」本是一家人聚聚的，哪想到半道會有人不請自來。
0 V  m: m3 u  ]% }% Q+ v
　　就算是明知有客人，精心熬製的鴿子湯也要拿過來讓女兒趁熱喝。黃馨眼中除了悠然，還是悠然。

$ @8 @; d8 ?9 E: [  q　　貌美嬤嬤已是回過神來，顫抖著聲音開口，「阿蕊，咱們姐妹二人今日便死在家裡吧，總好過被賣到青樓受辱。」
& y; P7 a% F3 }
8 Y. l; s5 L# \8 Z( b　　黃馨本是一心惦記著女兒的鴿子湯，正端起杯盞要遞過來，聞言頓時身子一顫，杯盞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 P$ Y* E8 {) W8 T' L6 ]  ^8 C
　　貌美嬤嬤眼淚掉下來，繼續說，「好啊姐姐，咱們死在家裡，也好陪著娘，娘一個人會害怕。」
2 a; \7 |  `9 e* o* e" `
, d" \, s- h. g  M' s- D. C. ~  r0 U　　黃馨眼淚如斷線般掉落，身子顫抖，泣不成聲道，「這，這是我和我妹妹說過的話，你，你怎會知道？」
2 Y3 c, w4 @3 F
+ ^# X( s( Q6 z6 o- g　　貌美嬤嬤淚水流了滿臉，「好，阿蕊，咱們便陪著娘一起死了便是。」
( r& x+ Z  {) L: l1 }7 U  K
　　黃馨和貌美嬤嬤二人流淚對視許久，黃馨顫聲道，「阿蕊？」
! d3 M' I( r' D8 T+ b1 c8 Q$ l/ F9 T
　　「姐姐！」貌美嬤嬤的淚水中，此刻竟有了歡喜的意味，「姐姐！」

　　看著黃馨和貌美嬤嬤抱頭痛哭，悠然和鍾靈，傻了。
0 |6 b1 }) H! o4 e

mwyife

第八十九章 不震不動
4 V& G% h8 A& y$ w3 I( O
5 g# L4 [$ f( {6 b　　莫利機靈，早在貌美嬤嬤第一次開口說話時已知不對，將廳內服侍的人盡數趕了出去，只留下莫陶。

4 F2 ~# C) A" j0 @1 m) a　　吉安侯府的侍女很有眼色，瞅著似有事情要發生，忙忙的都跟著退下了，秘密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 n  I& }9 d* j5 w7 y
　　「那個，」鍾靈怯怯的指著貌美嬤嬤，「是我姨娘。」

　　「小姨很是美貌。」悠然含笑誇獎。
+ D) C$ j1 S2 |# L6 ]# Q
　　鍾靈大喜，「表姐，你是我真表姐！」以前兩人雖然也互稱表姐妹，卻是毫無血緣關係，如今黃馨黃蕊姐妹相認，兩個成了真的表姐妹。

) y" ^+ V! u( i4 W　　「真表姐？」悠然心中回味，倒覺可樂，待見到張並時，拉著鍾靈笑咪咪介紹，「這是我真表妹。」

2 m# L/ x8 w/ C- d" B5 l# k　　張並本是在前廳和孟賚、孟正宇一起陪著鍾元，喝茶談天，說些太平話，卻見莫陶紅著眼睛走了進來，頓時覺得緊張，急急問道，「怎麼了？」

　　莫陶性子善良，被姐妹二人相認的場面感動得掉眼淚，好容易止住淚水來前廳報信，被張並這麼一問又想起方纔的場面，一邊開口說話，一邊止不住淚水又流了出來，「夫人……」她想說夫人的親姨娘和失散的妹妹重逢了，剛開口說了「夫人」兩個字，已是淚水奪眶而出，後面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3 y/ @- B: c3 `/ k+ a5 J, y
5 V6 I) b% Y, k' D　　「悠兒怎麼了？」「我姐姐怎麼了？」孟賚和孟正宇同時厲聲喝問。
5 I( u# H8 l' X1 B
　　他們二人出聲喝問的同時，眼前一花，只見張並已是三步兩步出了前廳。

　　「你沒事吧？」奔至後宅，待見到妻子安然無恙，張並才放下心。

5 F# `1 k/ W7 |; h9 O+ B　　悠然也不去安慰勸解猶自緊緊相擁的黃氏姐妹二人，只拉著鍾靈這「真表妹」，把才纔發生的事講述給丈夫。
/ |& O4 t( Q3 O  {* H5 A! X3 b
8 ~% p: u5 w" o1 g+ U+ `  o' V3 S9 o　　「這麼說，你又多了一個小姨和一個小表妹，甚好。」張並微笑，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麼一件事。也不知悠然身邊那丫頭哭什麼，倒嚇人一跳。

　　這時莫陶已是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孟賚和鍾元各各呆愣半晌，親姐姐？親妹妹？姐妹重逢？
/ }) c0 h2 M2 M0 [1 X% {2 M
0 [" d- j* e. I7 \7 ~# v　　直到估計著姐妹兩人哭得差不多了，悠然才命人打來熱水，服侍二人淨面更衣後，讓兩姐妹安安靜靜坐下來敘話。
" c. }; q& V, f9 B; X+ V' ^% {9 P/ j
8 j/ j! R0 t. C7 M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了。」黃馨拉著妹妹不放，好似怕妹妹會飛掉一樣。阿蕊那樣倔強的性子，沒料到她被賣到青樓居然也活了下來。
# L! I8 I& P+ F5 r9 Y
　　「自古艱難惟一死，」黃蕊嘲諷的笑笑，好死不如賴活著，在家裡已是自盡過一回，沒死成，被黃秀才攔阻後又狠狠打了一頓，哪有勇氣再死？

　　「這些年，也不知你是怎麼過來的。」黃馨撫著妹妹的鬢髮，辛酸說道。青樓那般污穢，哪是人待的地方。
! B! f4 |' [% A2 v0 N1 [. Q4 N
* s% f% Z! l+ S- \4 j7 L　　「他們看我長得還算好，人也還機靈，下了大本錢養我，教我琴棋書畫，教我……」黃蕊狠狠心說出口，「教我怎麼取悅男人，我十四歲那年便被人重金買了，做為生辰之禮，送給鎮守西南邊境的吉安侯。」

6 X' J7 D' O0 s4 x9 G% d* r, j　　「買我的那人，是吉安侯的下屬。」蕊姨娘輕輕解釋。武將豪富，一擲千金買了雛妓，原只想孝敬上官討上官歡喜即可，卻不料鍾元對黃蕊另眼相看，竟長久寵愛起來。
8 k+ g& |8 C9 W3 V% N
3 p% Q& T+ w: r( E6 |" u3 m8 J0 w　　以後，鍾元若鎮守西南邊境，便隨著他在邊境；鍾元若調回京城，便隨著他在京城，「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不管在西南，還是京城，鍾元都有一堆妾室；長相姣好，善喜善媚的蕊姨娘，總能脫穎而出。

　　青樓教出來的，果真是瞭解男人麼？蕊姨娘自嘲的想。
8 z- F4 f# R3 d" l
　　「姐姐，你那時不是被賣到魏國公府？我後來還到魏國公府尋過你，都說你被張鏡……」蕊姨娘咬緊嘴唇，說不下去了。

　　黃馨輕輕打了一個冷顫，低聲說，「我什麼也沒做。她命人毒打我一頓，就快打死了。」真可怕。那個女人真可怕。是六爺張錦聞訊後衝進來，和張鏡吵了一架，強行帶走自己，才逃出性命。

& H' u! L' e7 Y' F9 C; |0 C" V- R　　「後來，被吉安侯府太夫人看中了，送來孟家。」六夫人沈氏一則不喜歡黃馨，二則表姐王夫人要尋一個性子軟弱的絕色美女，便趁張錦不在家，偷偷把黃馨送給了王夫人。
- r' f$ w4 d% w( l  I) }: B; \
5 ]( {" k, F* [: I　　「我家老爺是厚道人，這些年來，待我很好。」說起孟賚，黃馨臉上現出嬌羞。

7 `$ O4 E8 B# x5 [! O  ?# u　　看姐姐的表情，分明很甜蜜的樣子，蕊姨娘很是代姐姐高興，「我家侯爺是明白人。」蕊姨娘只肯這麼說，她一向把鍾元當恩客。

　　「阿蕊，你看到我家阿悠了吧？」黃馨說起愛女，兩眼放光。

% {3 H7 y! i# [3 Q" |: M6 f　　「看到了，和姐姐長得很像。」蕊姨娘微笑道。怪不得，乍一見這位平北侯夫人，感覺如此熟悉，原來是姐姐的親生女。「和我家靈兒也有些像呢。」

　　「可不是，」黃馨喜滋滋的點頭，「我一見靈兒就喜歡，大眼睛那麼靈動，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 ]* A2 U: ?: S# f* d+ \　　室內姐妹二人促膝長談，室外孟賚、鍾元枯坐著喝茶，間或相互尷尬的笑笑。
. x% L+ ~/ o5 L9 w4 O/ E
　　鍾元額頭微微出汗。本是被弄的沒法子，想自己出面相看個女婿，誰知阿蕊竟有個失散的姐姐！

9 \2 h7 Z+ n, q9 ?+ e　　大舅子的愛妾，和自己的愛妾是親姐妹，這是怎麼話說的。孟賚也想出汗。
/ b6 z5 P4 X& |4 p- B
0 p0 n2 z) X3 `: o　　悠然拉了鍾靈去釣魚，「姐兒倆有年頭沒見了，且說呢。咱們散散去。」
2 e+ Z, v; o3 [+ y7 a8 s' i% r3 s$ R
$ y3 l; D6 t8 {. C# ?　　張並和孟正宇在另一頭垂釣。孟正宇耐性不好，釣不上大魚就著急起來，扔了魚桿發脾氣。
6 @$ f* v# w& |( T8 I0 r3 T' B
　　張並也不理他，自顧自巋然不動。孟正宇一個人無聊，跑去尋悠然，坐在悠然身邊晃來晃去。
! o; o2 u& \' [6 ~; d
　　鍾靈本是活潑的小姑娘，見來了陌生男子，矜持起來，端坐著專心致致釣魚，不再開口說話。

% q8 ~& G+ X0 h3 }　　雖這樣端莊，臉色卻越來越紅，越來越紅。「靈兒你臉好紅。」

" k, Y( S% S. q- D　　悠然淡定指出，鍾靈有些慌張，訕訕道，「天氣熱，天氣熱。」
4 ~, K* t3 N0 n5 x1 a% V8 q/ j8 p
! I. N# O5 p5 u' i* @7 N( E　　不只鍾靈臉紅，孟正宇竟然也臉紅起來，還時不時往鍾靈那邊偷偷撇上一眼。

! R- S% C1 B1 n. f　　只撇一眼，很快逃也似的移開目光。過一陣子，忍不住了，再偷偷撇一眼。

" X. z, k) Z! X$ w3 m& Z7 h　　悠然見狀，笑吟吟起身，連告別的話也沒說，自顧自走了。

5 n' b5 O/ J6 n; t6 \　　留下孟正宇和鍾靈獨處。
5 d/ h5 G; e1 T! ]$ V. H
　　孟正宇咳了一聲，鼓起勇氣，「你，跟我姨娘長的有些像呢。」眼睛很像，都是大大的杏眼，嫵媚靈動。
' Z0 v/ W) M( k9 z5 h0 c
　　鍾靈斯文起來，低下頭不說話。

3 J* I3 Y4 ~- s0 ], e6 M　　孟正宇見四下無人，大膽的、狠狠的看了鍾靈好幾眼，她雖然長得沒有姨娘好看，也沒有悠然好看，但是，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皮膚白白的，單純天真的少女模樣，也很可愛啊，真是很可愛。
# L! @/ ?4 A1 T! C0 D0 a- A. P; |( |. R
　　男孩的心，怦怦跳起來。卻不敢再開口搭訕了。

; ~- [0 J/ }% Y4 Y( B　　悠然跑到張並身邊，笑咪咪坐下來，看丈夫釣魚。

$ [  _5 \- R1 g2 u4 A5 O  v5 n9 U$ C　　這麼大一片湖，風景這麼美，全是自己的！看著美景，吹著清風，身邊坐著一個像山一樣安穩可靠的男人，悠然捧著自己的小臉，對著湖水傻笑。
$ n7 Z/ N4 `8 Y0 t$ T4 {9 F( V
) k  `4 N1 R- ^　　湖水映出兩人的倒影，高大男子鎮靜安詳，修長女子悠閒愜意，很是美好。
+ y% Z4 t8 V' h
2 S6 d8 x5 e, b) _  E% |　　張並揚手，一道優美的弧線，將一條大魚甩在岸上魚簍子裡。
- [+ w# L" d* ]5 G  ^" G# m1 g
　　「今晚喝魚湯！」悠然看著魚簍子裡活蹦亂跳的鮮魚，饒有興致的尋思著怎麼吃掉它們。
, M  N. k1 s' F% _; ]
; f2 b% I! l: B- u/ r　　夕陽西下，悠然鬢角彷彿有金光一般，更襯得她容顏絕世，張並微笑看著自己的妻，心中一片寧靜滿足。

, S1 T/ J" E4 I, r% g$ d' Z: l9 k　　對坐喝茶枯坐的孟賚、鍾元，卻是越來越尷尬。
* G: F" \1 ~2 o% e7 x; M
0 @2 d% X" o( P! C" a! f　　鍾元站起身來，故作不經意，大笑問道，「這姐妹兩個，也不知體己話完沒有？」這都老半天了，還說呢。前世今生的話，都放這會子說了。

- c/ h+ |. S9 |1 }4 D　　也不想想男人在外面等的急不急。

　　孟賚也站起身，溫和說道，「該是差不多了吧。舅兄稍等，我命人去看看。」

5 Y1 p$ j& B" x/ E0 s5 R5 ^9 h　　「不必勞煩了。」一個柔媚入骨的女子聲音響起，「累二位久等了，真是對不住。」

　　門簾輕佻，黃馨和黃蕊一起走了出來，黃馨走到孟賚身邊，抱歉問，「老爺等急了吧。」
( O- k3 o+ f9 c6 b" [" Q' ^* r
　　孟賚微笑，「這有什麼。」

2 ~: Q- D- v( t7 a. U0 B　　鍾元怔了一怔。阿蕊已是個難得的佳人，她這姐姐，應是年紀比她略大些的，看著反倒比她更顯年輕裊娜，竟是個絕色。
$ b$ O" t8 Q' I' |$ {
　　孟賚這小子，倒好艷福。鍾元未免有些羨慕。
0 d, v7 E4 [. p$ s
& {" l  ?0 W/ R2 s. S　　「你素日感概身世孤苦，如今認回親妹妹、外甥女兒，可就不孤單了。」孟賚當著大舅子的面，也沒隱瞞對黃馨的關懷。

5 @, X8 V: y1 a" u3 g　　鍾元頗有些為妹妹鍾貞抱不平，卻沒說什麼，只大笑道，「阿蕊這下子可就有親姐姐了，以後姐妹兩個相親相愛，甚好，甚好。」
& t1 y, }( ]  ~
; n& Q/ V$ C  Z, K+ L　　「豈止，」蕊姨娘眼波流轉，媚眼如絲，「咱們靈兒，更有親姨娘、親表姐疼愛了呢。」
1 K1 Z4 `# c" l3 e) D+ W
　　自己雖把靈兒保護得很好，靈兒的朋友卻始終不多，如今有位做侯夫人的親表姐，又待靈兒親熱，真是令人歡喜。

　　鍾元見蕊姨娘姿態柔媚，心中受用，又見黃馨容顏雖美，卻不如蕊姨娘長袖善舞，又覺自己其實比孟賚有艷福。

7 i: K/ f  z" y1 I　　他的那位，雖好看，卻無迷人風情，哪像阿蕊，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會逢迎。男人累了一天回到家，哪有功夫再哄女人，就是要會奉承男人的女子服侍著，才稱心如意。
2 U, W6 Y' f1 D& a( f4 i6 H
' s1 q& y0 X" g' O　　鍾元這般想著，心裡舒服了，大聲談笑起來。

　　孟賚卻不想在這樣情形下和鍾元深談什麼，只面上微笑著淡淡附合幾句，心中暗罵：這幾個倒霉孩子，此時哪裡去了？不知你們老爹正為難嗎？

5 e5 `, Y: ~) x8 Z7 I　　湖邊悠然打了個噴嚏，「有誰在罵我啊？」

9 o; P% i; \. |/ y　　張並長嘯一聲，片刻後即有衛士飛奔過來，「侯爺有何吩咐？」
% U$ _& F1 n$ b/ P8 ?+ Q, S
　　張並命人將鮮魚抬回廚房，將魚具收好，「去喚宇哥兒回去」，自和悠然攜手而行。
" M7 G7 R$ n6 V9 V& F) J
7 f3 F  a( X; y2 N5 R　　「方纔定是岳父在罵你。」張並很是篤定。

　　悠然嘟起嘴，「你好似比我還知道我爹爹。」
! ]1 x" c6 T( c! }" Y
. @. `9 `: l- x　　張並微笑不語。這傻孩子，她怎會知道，我在岳父身上下過多少功夫。
* ~0 H5 @! W# ]) D
% H7 C9 g$ @. I5 I　　娶個媳婦兒容易嗎。

　　二人慢慢走著，一路說著家常閒話。

/ }7 B/ M6 `+ S7 k/ J" ?5 F; {2 m! J　　「這下子可好了，我娘又有親人了。」悠然很高興。黃馨這樣的女子，需要溫情，需要親情。
2 {7 e7 A2 E( P: e' l
　　需要有人天天陪著她，聽她柔聲細語。
' l4 \% m- A7 u& R4 h& [& d
　　以前只有孟正宇幫著分擔，如今，又多了黃蕊和鍾靈，真好。

　　「做人妾室，非常不堪；做人庶子庶女，也非常不堪。」這件事始終令悠然煩惱。像黃馨，她總是不能正大光明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像悠然，像孟正宇，生活在親生父親家裡，卻始終沒有歸屬感、安全感。

　　「若是，我是說若是，我有一個兒子，你肯待他好嗎？會喜歡他嗎？」張並忽停下腳步，認真問妻子。
! v1 w, B7 v- F2 C
9 e$ z$ g$ \/ E7 g  k　　神情中很有幾分不安。
  F# W( Z9 h( h
# J! C5 e5 Q  _　　悠然也跟著停了下來，仔細看著張並，慢吞吞道，「我不會不喜歡他。」
" Q6 R' V& c* E1 t: |% b; F; b; K
& D+ g/ Z3 D* z' W% h! ^　　張並神情鬆弛下來。卻聽悠然清晰說道，「我會不喜歡你。」
1 T6 v, |  H/ W* W* n1 x

8 I5 X& O: c% E. b
第九十章 維彼忍心

" g# O1 o4 i4 c& ]　　「真的不會不喜歡他？」張並關心的卻只有這句話。

　　悠然輕蹙娥眉。男人若有非婚生子女，只能怪男人，或者怪小三，還能怪孩子嗎？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 J) \6 Z0 O( x8 f7 k
　　最該怪的，是男人。別說什麼他也不想要這個孩子之類的鬼話，難道當年他是被嫌棄的不成。
6 K) Q$ v+ p1 |9 H7 L& o* E0 {
　　一個人究竟要有多懦弱，才能把配偶犯下的錯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男人再怎麼渣她還要，卻去憎恨一個孩子，可真有出息。

) V: ?" j* c! X. a% G8 m　　「不會。」悠然乾脆的回答。心中惡狠狠想道我才不會去憎惡某個孩子，但我會不要這孩子的父親。

! c' s, \+ h9 T) w- t5 n　　下一秒，她已被籠在男人堅實的懷抱裡，張並一臉滿足的看著她，「就知道我媳婦最明白事理。」從見她的第一次開始，她一直是這麼善良，豁達，通情理。

* `! `- z* T6 L0 M9 n' X　　悠然心中一動，試探的問道，「難道是青川公主……？」難道是他小時候被青川公主嫌棄過？

1 b% B. z' a( v. |& P" ^9 w　　他說若「我有一個兒子」，其實他口中那個兒子，指的是幼時的自己。

　　張並心中狠覺欣慰，妻子這般冰雪聰明，不過是憑三兩句話，就能猜到真相。
5 B6 p+ O6 Q5 }& U! R4 Z
　　「我媳婦兒真聰明。」張並用力親親妻子臉頰，誇獎道。

　　不管為娶她費了多少心思，都是值得的。這樣善解人意的美麗妻子，可遇不可求。

　　悠然心生憐憫，低聲問，「你小時候，她為難過你嗎？」自己比他到底強點，孟爹護得緊，鍾氏又不凶悍。

　　張並只微笑著輕撫妻子的鬢髮，為難？這傻丫頭，孟家風平浪靜的，她哪裡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為難。

　　「告訴我。」悠然溫柔的堅守著，「就算重提往事你會難受，也要告訴我。你的事，我都要知道。」青川公主現在還活著呢，吳王也還活著。知道往事很重要，往事對現狀總是有影響的。

　　「說來毫不稀奇，」張並淡淡說道，「我小時候一直養在魏國公府，後來爹看我漸漸大了，便想帶我到身邊親自教導。」
: I( K8 v1 H1 Z& V9 f6 |, Q# ~
3 x) i+ a' p4 f; g: E$ l; _; g　　張並六七歲時，張銘開始跟青川公主慢慢流露出想接回兒子的意思，青川公主只裝不明白。

: _8 Y1 d" n: O8 W8 b* \1 T　　彼時青川公主還未生兒育女。常山公主府和福寧公主府都有庶子出生了，青川公主府卻是連妾室通房都沒有一個。青川公主習慣了獨佔丈夫，不願丈夫接回張並。
1 B! n1 t  x3 H6 p
7 z  s; S) ]3 N: w　　到張並八九歲時，張銘開始明著說要接回兒子。「當初我原告訴過你，我是有兒子的人。你不是說了，孩子是無辜的？如今卻這般推脫！」看張銘有些怒了，青川公主忙撫慰他一番，把他先哄走，回過身來卻衝著宮女嬤嬤們發脾氣。
6 @7 N+ l) E4 u
　　「才不要看到那個野種！」青川公主任性的叫道。

　　「我的好公主，您小點聲，駙馬爺在家呢。」青川公主自小的保育嬤嬤鮑嬤嬤急急提醒。

　　「他在家又怎麼了？休想把那野種接回來！」青川公主只是不耐煩。
3 s/ d$ M7 l" s& {  v
　　「公主啊，小祖宗，您在駙馬爺面前一直是溫柔賢惠的，可不能為這麼個事，跟駙馬爺凶啊。」鮑嬤嬤心中著急，公主又怎麼了，再怎麼錦衣玉食，沒有丈夫疼愛日子一樣淒涼，公主在丈夫面前，在眾人面前向來是溫和謙恭，儀態大方，很受駙馬爺和眾人敬重愛戴。可不能為這麼個人，這麼個事，驕橫起來，失了人心。
2 ~) @2 ?  s9 J' B2 A: Z8 m0 c
　　「總之我不要那野種回來！你把他弄去哪裡都好，不能讓他再在京城！嬤嬤你去辦這個差使，辦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賞。」青川公主說完，逕自進內室歇息去了。

　　鮑嬤嬤接了差使，費了思量。張並身世再怎麼不起眼，也是駙馬爺親生子，駙馬爺分明是疼愛得很；讓這九歲小兒離開京城，上哪裡去？駙馬爺如何肯？

' Z) R" H+ M' c- c/ k　　恐怕，只能借助於魏國公了。
* X3 F% Y$ M6 V+ U1 h3 y
5 [7 M! \  A4 ~' M7 H% Z　　鮑嬤嬤到魏國公府送公主的賞賜，「巧偶」當時只有九歲、卻已和十幾歲大男孩差不多高大的張並。
5 B) e) r. {) h" i  M* D8 H
, O8 w( Q% h; r9 v　　聽到這裡，悠然輕輕問，「她故意侮辱你？」
, s5 G) z4 Y2 O$ j! ?
　　老一套了，鮑嬤嬤在無人處將張並斥罵一番，張並如何肯忍，自然痛歐這老嫗。鮑嬤嬤帶傷到魏國公處哭泣告狀，再私下裡痛陳厲害，「今日幸虧只是傷了我，若是傷了公主……」

7 i+ v& v$ R! N" r9 y- H( X$ z　　「就這麼把你送上戰場了？」悠然頗為同情。九歲的男孩就被送去雁門關，最殘酷的邊疆蒼涼之地。
2 y7 z: j- X6 C: K% V0 B8 ?
　　張並笑了笑。哪有這般容易，魏國公怒火上來，把張並吊起來鞭打，如果不是張錦幾次撲上來護住，說不定已是沒了命。

　　「爹，他是你親孫子！」張錦沖魏國公大喊大叫，幾次被人拖走，幾次又掙脫回來，撲在張並身上，替他擋鞭子。
7 Z4 B9 x5 P! G5 H
　　等到張銘趕到時，張並已是滿身鮮血。魏國公還要打，被張錦死死抱住不放，張銘趁機帶了張並逃走。
' G3 |& K  l* }7 S7 a) \& \: v
　　「兒子，咱們不回京城了，好不好。」張銘急痛驚心，憎惡起京城。騎馬抱著兒子，向北方馳去。
7 a7 c7 a( P( d1 v
　　「咱們便在這草原上定居，便是養牛養羊，爹也能養活你。」蔚藍的天空上飄著朵朵白雲，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水草肥美，民人樸實，張銘真是不想走了。

* I; P- t" y8 b" J4 ^　　比起大草原，京城實在太污穢了。

　　父子二人真的在草原住了幾個月，日日被父親抱在臂彎裡，張並漸漸有了笑臉。
- l, V- B  G% o2 W; ^6 g2 o, v
　　「沒人來找你們？」悠然疑惑。怎麼可能呢，青川公主不見了丈夫，怎肯善罷干休。
( r  S/ a" M, C" S+ V
　　「沒幾天功夫就被找到了，爹不肯回去。」魏國公府，青川公主府，吳王府，甚至宮裡，一撥又一撥的人馬出來尋找，務必要把張銘找回去。
1 c8 Z$ E1 \3 Q" q
　　青川公主離不開他。
% x  u8 O6 X. M3 s
( V2 m9 \5 J' V7 X* d. u　　張銘鐵了心不肯回。又日日夜夜同張並不分開，令人沒辦法。
/ Z! r$ v! I4 y  r5 X
& C. }3 T! u5 w4 U　　怪不得張並肯認張銘、張錦，原來是有這樣的情份在，只是，「後來他怎麼又肯回了呀。」悠然好奇的問道。

　　張並臉上浮現出諷刺的笑意，「京裡傳來消息，說青川公主懷了身孕。」成親年了都沒動靜，丈夫一離家出走，妻子就懷孕了。

  R5 g) ]2 C' x+ q0 }　　「真的嗎？」悠然很懷疑。

) l# s: k# O, q$ k: g　　「假的。不過是為了把我爹騙回去。」提及這樣的往事，張並還是很淡定。

' Q' f4 D! {* o' h+ N　　「他就這麼回去了？真放心你。」悠然嘟囔著，知道老婆懷孕了，兒子就不管了，送戰場去？

. E: r" {: r; P6 l　　「他哪會放心？是師父他老人家來了，帶我去的雁門關。」華山老叟要到雁門關外尋一樣要緊東西，正好帶上張並同行。

$ E0 f. I( G* Z) c7 j/ Z/ g  v  x　　張並自五歲起跟著華山老叟練內家功夫，已有一定根基，「若不是從小練功，只怕已被魏國公打死了。」一陣涼風吹來，張並竟打了個寒噤。
0 N8 L+ |) G. U1 M9 I: }' |' h/ A6 _
9 w3 z2 @, s# ?9 `9 O- W$ d. K　　悠然憤怒起來，拉住張並的手，「他們還放出風聲，說你數典忘祖，真有臉說！」太TMD無恥了。

　　張並把悠然攬在懷裡，輕輕拍她的背，「好了，不跟他們生氣。你知道我是個苦孩子就行了，以後要多疼我。」

" Q; h! m  o$ Q　　悠然母性情懷被激發，正要慨然答應，卻聽張並俯在她耳畔說出一句話，登時紅了臉，瞪大眼睛，小拳頭狠狠打到他胸膛。

　　打了一下不解恨，連打了十幾下。張並捧起她的小拳頭親了親，「好了，以後再給你打。別累著了。」
3 Y" t5 X9 w4 u
) m+ R) ]  r6 g6 D# a　　悠然氣咻咻要跟他算帳，又想起方纔的話來，質問，「你是不是真有個兒子？」
" |' R& z' h' G
　　張並失笑，「我一直打仗，剛安定下來置買了羅湖山莊，便遇到你，便等著娶你。哪來的兒子？」

7 D* [/ S8 N2 ~5 Y& Q　　「這還差不多。」悠然滿意了，又乘勝追擊，「哥哥，你以後只有我一個好不好，我也只有你一個，咱們兩個好一輩子。」
( X# j; y5 y1 X8 X" y
　　「那是自然。」張並一本正經的答應了，悠然還來不及陶醉，他已接著說，「只一件，若在房中，你務必要聽我的話。」
2 ]! g& Y. G" N6 c; \" z
　　色鬼！悠然恨恨的又打了他一頓。
+ E; }' J$ M( Y1 W
2 ]* S. ~- E+ u- e. I) X9 [$ K( L　　待他二人回到廳中時，鍾元等人已是準備著要告辭了，「今日相聚實是歡喜萬分，奈何不便久留，還要回城，改日定要再叨擾。」

　　「妹夫不回城嗎？」鍾元見孟賚沒有一起動身的意思，問道。

　　孟賚客氣的拱手，「舅兄有所不知，我近來身子不大爽快，大夫囑咐我多泡溫泉。禮部這幾天清閒，便告了假，休養幾日。」

2 M1 k0 r9 v3 b" I　　鍾元拍著孟賚的肩膀大笑，「妹夫好自在。愚兄便先行告辭了，改日再會。」
: z) w9 @) Z: ^3 l
) P/ _- w& {+ @! {, g　　「再會。」孟賚帶著張並、孟正宇直送出大門。
* ]+ g4 k; s0 y" [$ F% L6 v
　　黃馨黃蕊姐兒倆又哭上了，又哭濕了手中的帕子，直到跟著鍾元、鍾靈上了馬車，黃蕊還止不住眼淚。
( m) i' o* D0 u# i# p
' f- q) w$ `* a/ ~2 M　　「哭什麼，你姐姐是跟著宇哥兒單住的，你想見她直接上門便是，姐兒倆見面的日子且有呢。」鍾元從沒見蕊姨娘這樣哭過，頗有些無奈。

* z: }9 \' K) A2 G# b" R# j　　說完這句話鍾元心中一動，孟正宇這小子和妹夫一樣，長得很是俊俏，只是看樣子脾氣不大好，若是阿蕊常帶靈兒上東四胡同坐坐，把這小子看透了再做打算，豈不是更好？

) f8 d' d7 v: f　　鍾熲是他嫡長女，嫁到韓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尚且感覺十分吃力，鍾靈是庶出的幼女，從小沒心計，更不能嫁入高門大戶了，倒是孟正宇這樣雖沒根基，也沒約束的男孩，正合適。
( ~' e8 X) o  T; E8 [
& `  M5 E7 k9 G# g7 L, c　　又有親姨娘照看著，那就更靠譜了。
6 |0 r7 ?) S9 w5 C$ I" Q  S! v
　　鍾元雖是行武之人，愛女之心是一樣的，這番細細為鍾靈打算的心思，也不輸給孟賚。

& g% ^5 e! \' D8 x. T　　再轉頭看看鍾靈，一反往日的活潑，時不時低著頭做嬌羞狀，時不時臉上有夢般的微笑，鍾元心思更是定了。
4 O/ F, D+ S" C0 @0 v
$ I& w2 T# L: Z) J: p　　送走大舅兄這不速之客，孟賚總算鬆了一口氣。

　　帶著黃馨遇到鍾家人，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這兩日在羅湖山莊日子過得愜意，垂釣也好，泡溫泉也好，遊山逛水也好，身邊總伴著溫柔似水的心愛女人，調皮可愛的女兒時不時來打趣一番，連一向彆扭的兒子脾氣也越來越好了，正是神仙般的日子。
2 Z. b# s4 N9 u' C
　　次日，幾人正商量要回城，平北侯府來人了。
1 e4 D6 s& f8 Y+ H9 ]; B6 F  H8 F/ t
: ~8 S: S6 R, a+ |+ d4 k# _7 p　　「侯爺，夫人，」綠蘋恭恭敬敬見禮畢，稟報著，「青川公主府今日來了位嬤嬤，傳了公主口諭，」綠蘋斟酌著措詞，額頭微微出汗，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是幾乎低不耳聞。「說，說夫人，終日優遊，公主，派了兩位深諳禮儀的嬤嬤來，教導，教導夫人。」
. X! n0 g8 D/ b0 a- V; P

mwyife

第九十一章 不僭不濫
( Z' s* M4 z* W  r' \9 u; _
8 Q$ }) j+ F9 D. V; x　　綠蘋被莫陶扶出來時，已是一身汗。
( [1 S5 H9 h# W% ^' c* I4 V4 [- b
2 m% Z/ b$ H! p  y& _! j3 o$ G　　「我，是怎麼出來的。」綠蘋都嚇昏了，什麼也想不起來，「還有，侯爺和夫人說什麼了？」

　　「我扶你出來的呀，」莫陶笑咪咪，「侯爺和夫人一切如常，你稟報完了令你下去，沒別的話。是我見侯爺、夫人吩咐過了，你還傻站著，便自作主張扶你出來。」
) w/ Q5 A4 ~$ I  v) Z
　　「夫人會不會怪你？」綠蘋歉意問道。自己失態，莫連累了旁人才好。

% {) ^0 B) t" ^% L1 ^, @+ u+ V) u- H* @　　莫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怪的。」讓你走，你站著不動，自然是快些把你弄走。
) X+ }9 e) i. t0 e$ Y7 U
2 O2 Z( W) r( J) _- j　　綠蘋頗為後悔，自己話中意思彷彿夫人是個刻薄的人一樣，忙陪笑掩飾道，「我糊塗了，夫人是寬厚人，自然不會怪你。」
9 ?  n6 x& u; K) l/ n
& ~9 V2 l/ Q4 Y0 t- R$ h　　莫陶只笑了笑便告辭回去了，「寬厚人」？哈，姑娘可不是什麼寬厚人。
/ x/ G" R0 R# P  X
　　「寬厚人」平北侯夫人孟悠然女士，此刻心中的想法一點也不寬厚，相反，還很惡毒。「小時候你不養，長大了你來橫加干涉！一個過氣公主，神氣什麼呀。」嗤之以鼻。
' d/ n; T8 V, t) y2 d: l
; y/ X4 L6 ]4 Y9 v' z  k1 N　　面上卻什麼也不顯，依舊言笑晏晏。

　　「青川公主畢竟是長輩，又是皇室中人，悠兒要小心，不可魯莽。」孟賚交待道。女兒的性子他自是清楚，遇到這樣事連脾氣都不發，不置一詞，那是有壞主意了。

　　「我辦事，您放心！」悠然衝著老爹拍胸脯。

. c, X+ ^+ m1 m4 Q& T2 L5 m　　孟賚哪裡能放心。只有翁婿二人在時，便問張並要如何應對。
* _8 ^: m) s: ?. {5 c& m
　　「內宅事務，聽悠然的。」張並一點不含糊。
/ J4 h& u' V, X9 u  D, ?
  p1 G  n6 N% x5 ~　　孟賚哼了一聲，「我家悠兒，時不時的會耍起小性子，若她處事不當捅了簍子……」
) ~5 R# Z5 [9 {+ t" N
2 S, }, u0 M  f( F' Z. F2 {　　「我兜著！」張並想都不想，脫口而出。見孟賚瞪著自己，又淡定的加上一句，「任她惹下多大的禍事，我也能扳回來。」

　　孟老爹滿懷不悅，瞪了張並半晌，拂袖而去。

　　一個人坐在亭閣中發了半天悶，待黃馨找過來，將頭抵在黃馨懷裡，悶悶不樂。「怎麼了？」
  l- y' R/ c& S! E$ f$ y7 H
　　黃馨柔聲細語問他，知道緣故後皺眉不解，「女婿本事大不好嗎？」

0 f8 C' }% r! H+ E! u　　「不好。」孟老爹毫不猶豫。

　　女婿本事大怎麼不好了，女婿本事大便能護能阿悠啊，黃馨雖不懂，卻也不追問，只溫柔撫慰著。
& M9 S& `+ U! X* c) U8 F
　　這廂孟正宇見老爹不在，趕著給悠然出餿主意，「她不就是個失了權勢的公主麼？不好好待著，瞎出風頭！你只管收拾她好了，別給她留面子！」
5 X, t/ P. a: @: O+ g# p- ]
　　悠然搖頭晃腦，「小宇此話，深得我心。」

5 k- \' @' r: _1 @% H" y2 L　　孟正宇傻眼了，他方才只是洩憤而已，「你，你不會真去收拾她吧。」好歹是位皇室公主，身份非同一般。

　　「我是個光明正大的人，我會明著收拾她。」悠然淡定說道。

　　孟正宇也跑去找黃馨訴苦，「姐姐若真的收拾公主怎麼辦？」別惹禍上身呀。
# c1 g+ C* s, w. Z. w- D* L
　　「阿悠說的對。」黃馨笑咪咪。阿悠說什麼都是對的。孟正宇無奈看了眼黃馨，姨娘，您也不能這樣吧，悠然胡鬧您也說她對。
3 X. v# ~3 W+ i+ C; N# e- R5 ?0 r" g
  o1 T+ j5 ]5 ?+ w　　青川公主派到平北侯府的陰嬤嬤、明嬤嬤，此刻正得意洋洋。
5 X% w3 \2 W% g, |' j) S2 q
　　「雖說自立門戶了，到底姓張。」她們臨來，青川公主慢條斯理的吩咐過，「這般三天兩頭出遊，哪是內宅婦人應有的做派。兩位去仔細教導她，莫丟了我張家的臉面。」
* o& t( _! Q9 q. F
　　公主是嫡母，嫡母派來的嬤嬤，在這平北侯府還不得橫著走？陰嬤嬤、明嬤嬤躊躇滿志，摩拳擦掌，只等平北侯夫人回府，便要大展拳腳，必要將生平所學，盡皆施展出來。

, W; Y' S" H8 J4 w　　誰知平北侯、平北侯夫人回府後，這二人一等再等，竟是沒有等到個「請」字，直到天色已晚，這二人才意識到：平北侯、平北侯夫人根本沒打算見她們。
/ @8 d* M: o: f' k) B& Z0 a/ k
　　陰嬤嬤性情直率，大怒道，「不懂禮數！竟不將公主放在眼裡！」嫡母派來的人，該好好尊敬才是。

! N: Z& L8 {7 j* K  j　　明嬤嬤性子柔緩，細聲細氣道，「急什麼，日子樹葉也似的，多著呢。」以後便在侯府住下了，要收拾人，有的是機會。
3 k7 b& M- Z1 C! ^; `
$ ]$ D/ @, j. D9 e　　陰嬤嬤卻不理會她，直奔主院，到了院門口大搖大擺的便要闖進去。

6 i' ]+ p0 h8 z  A% {; l" u9 s' K: j  e　　被莫利攔住了。陰嬤嬤本不把一個丫頭放在眼裡，奈何這個丫頭力氣太大，制住陰嬤嬤，她動彈不得。
3 {/ Z* ~1 J5 h' |! L
- C& L4 H2 Y: R, X: L( |　　「嬤嬤請回吧，」莫利清清冷冷說道，「侯爺和夫人一路勞累，已是歇下了。便是天王老子來，便是火燒眉毛的急事，也要等到明日！」直把陰嬤嬤扔了出去。
6 Z% {8 K# B: u; i9 u9 t
$ X$ I+ A1 z: G' M8 G　　陰嬤嬤如何肯服，從地上爬起來便開口相罵，「賤婢大膽！」剛開口罵了一句，莫利欺近身來，已將一塊臭布塞到她嘴裡，拎著她回到住所，喝道，「老實待著！」

　　把兩個嬤嬤鎖在一起，走了。
2 [% M' g# B3 g- y- W
　　陰嬤嬤還想再罵，明嬤嬤柔聲勸她，「再鬧，不過是再塞塊臭布。」
6 a6 C0 Y% r$ @4 {. n
( T8 ~* L1 c% N; J. x, u, d　　陰嬤嬤想到臭布之臭，心有餘悸，住了口。
5 b* Q! @8 L, e# B
1 g# z0 f1 ~( e  |　　半晌，陰嬤嬤歎道「一世英名，付諸流水！」這下子算是栽了。

0 w8 G3 V: u9 y  w* W　　本想著，平北侯再怎麼自立門戶，也是駙馬爺親生子，公主就是他嫡母；既是嫡母，又是皇室公主，送了教養嬤嬤來，不管心裡願意還是不願意，面上只有敬著的。誰知竟一點顏面不給。

) l( @; G' D) k3 M2 ?/ F　　不只逞不了威風，怕是連全身而退也難。
9 {9 \; E9 E3 H6 v
; U7 n9 ?+ G, T, K8 m" d　　明嬤嬤柔柔笑著，「還沒見著正主呢，您就洩氣了？」

3 J) L  m% Q4 F) @; t　　平北侯對自己二人定是不待見，那便怎樣，他若是要把自己二人攆出去，也要有個由頭呀。他能怎麼說，我自立門戶了，嫡母管不到我？我不是天朝子民，公主管不到我？不可能呀，他再不樂意，也只能接著。
8 r% P0 O& v$ V( S% t# X& p$ E! s4 x
% q2 Q3 G# E9 a, ^8 H# w* V4 I8 ^% j　　只要在平北侯府住下來，慢慢尋機會便是。一個庶女出身的侯夫人，要抓她的錯處不難。要教訓她不難。
0 T5 e2 K% b) A( ?8 c3 O& b
　　明嬤嬤安安穩穩入睡了，陰嬤嬤卻是一夜未眠。
5 t* M% F. P( o+ t) ^, G* i
　　次日清晨，青川公主府便有內侍監來傳公主口諭。這內侍監很是倒霉，在平北侯府廳上坐等，灌了一肚子茶水，跑了無數次茅房，都快中午晌了，侯爺和侯夫人還沒一個人出來接待他。
+ T6 _5 ]2 n/ ], |/ H7 U6 E+ s
2 l  g( `, }; z2 ]) z　　「好大的架子。」這姓王的內侍監心中暗暗嘀咕。心生不滿。

# n9 u- R6 e4 h/ N1 C$ v　　卻也只是心中不滿而已，面上可不敢帶出來。平北侯是皇上寵信之人，自家公主卻是吳王親妹，失勢公主。哪敢認真惹了人家。

, B% f" K, \+ z* _& j- B　　待見了張並，王內侍滿臉陪笑的見禮寒暄，說了幾大車客氣話，方慢慢說出來意：公主命送部《女誡》過來。其實還有戒尺，見張並臉色危險，王內侍很聰明的沒說出來，很聰明的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 m1 L4 v" ~4 `3 B' p) E4 d
　　「秦貴妃自願為先帝殉葬，貞烈可嘉。」清亮的女子聲音響起，王內侍洗耳恭聽，「公主是秦貴妃唯一愛女，想必母女同心，一般的貞烈。」
* _+ p9 _$ W; x) c( x
2 m1 I+ c" f2 [' d) _- i! K! m　　這是誇人還是損人啊，王內侍想出汗了。

7 o8 K3 g9 T# B3 }1 U9 f　　「公主賜下的女誡，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太后娘娘一向提倡節儉，這女誡一書，我出嫁時娘家已是陪嫁了一部，公主再賜下一部，這般珍貴的書籍，我卻有兩部，豈不是太過奢侈靡費嗎？有違太后娘娘教誨。內侍監，這部女誡，煩勞你再帶回去給公主。她的美意，我心領了。」王內侍連連點頭，太后說的話，自然是對的，連公主也不會有異議。
6 j- R$ H6 T9 ?+ J
　　「不只這本書，還有兩個人，也煩勞你帶回去。」悠然拍拍手，令人將陰嬤嬤、明嬤嬤帶上來，指著陰嬤嬤說道，「這一個，太沒規矩了，竟敢在我院中咆哮，卻是容不得她。至於這位嘛……」若有所思的望著明嬤嬤。

9 ]4 ?1 F* v5 s, \0 X　　陰嬤嬤已是面如土色，明嬤嬤面帶微笑，淡定站著。
+ E: Q5 U" a+ \1 U
　　悠然笑笑，伸手從髮髻上撥下一隻金釵，玩味一會兒，遞給莫陶。

　　莫陶麻利的接過來，走到明嬤嬤身邊，不由分說將金釵按在她手裡，繼而爆喝一聲，「大膽！敢偷我家夫人的金釵！」
* e  U0 u- n$ s
3 [0 b- c5 ?- ^3 e0 x　　悠然歎口氣，「這位嘛，居然是盜竊，煩勞內侍監，也帶回去吧。我平北侯府，消受不起這色人等。」
) F% M- z2 c$ M
: u- V  ^( K$ K0 C6 ~% @$ j  a　　內侍監呆傻了。明嬤嬤也呆傻了。倒是陰嬤嬤，這會子回過味兒來，敢情人是不論三四五六，一總攆了！

, ?9 l' G1 }4 W* b/ Y3 j　　這庶女出身的侯夫人，好生霸道，好生霸氣！陰嬤嬤心中寒意頓生，懼意頓生。
( x- e/ _0 F' e* _4 Z4 U
　　事前也預想了很多，想了侯夫人會如何推脫，自己要如何反駁，如何趾高氣揚的教訓，唯獨沒料到，平北侯夫人連推脫都沒有，直截了當把人扔出去。
7 i( W# x& v; k2 p
　　悠然的壯舉，很快傳遍京城，傳入宮中。

　　「這平北侯夫人，真是沒規矩，竟這樣對嫡母，這樣對皇室公主！」妃嬪齊聚皇后宮中時，寧妃蹙眉說道。

- ~% p8 A$ h" l' ~; U. v　　她是皇帝寵妃，育有一子一女，地位牢不可破。說話自然放肆些。
1 n: b1 ~; C* e
　　一邊的淑妃只微笑著不說話。皇室公主也分好幾等的，吳王的妹妹，唉，太太平平活著就不錯了，生什麼事，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不成。

6 T- \: p# F! T+ x) v　　皇后緩緩開口，「寧妃慎言。平北侯並非張家庶子，哪來的嫡母？」
5 r& d2 y8 S7 f2 t7 Q! S
% Y0 M* {: K& `1 P3 `4 Y) T) ~3 K　　「他如何不是張家庶子？他是駙馬爺的親生子，便是張家庶子！」寧妃不服，頂撞起皇后。
; R. q3 M) |' [! U" Q
　　皇后不語，只憐憫的看著她。她不是第一次頂撞自己了，只是，以前的時機都不太好，這次，似乎是個好機會。
4 u: o' Q8 k% V, t) |; _
0 i: x$ V( s0 h  a- s# \　　當晚，寧妃便接到太后懿旨，「寧妃無禮，頂撞皇后。降為寧嬪，遷居同梧宮，罰閉門思過一百日。」
8 T4 k4 i2 @% ]' O: e
4 {0 a2 q. U/ G; w1 y( e% s3 Z　　以前，皇后說話她也當眾駁過啊，不是沒事嗎，寧妃傻了眼，只能拖著不遷居，又尋人想見皇帝求情，皇帝很乾脆，命內侍告訴她，「今後若再頂撞皇后，惹太后不快，你便住進寒玉宮吧。」
. G6 f7 |1 m' D5 X
! X6 _  r- T( y　　寧妃膽子都快嚇破了，寒玉宮，那是冷宮，進去之後，再也不能見天日。
6 L; a1 v1 r; S3 P6 p  _
　　不過是駁了皇后一句，便這般嚴重嗎？寧妃思過思了一百日，也沒思明白。
3 X. Z9 z' Y6 r* @( H4 c
　　她不知道的是，太后曾在秦貴妃手裡吃過什麼樣的虧，曾在秦貴妃主持下的後宮如何忍辱偷生。明著支持秦貴妃親女青川公主，她簡直是活膩味了。
: e/ ]2 E! a0 \3 {
　　「你這小妻子，當真有趣，」太后含笑說道。這麼直接打青川的臉，打的痛快！
9 W% v8 g. [% W6 m4 U
　　「她說，」張並臉上滿是無奈，「咱們只要忠心對皇上，忠心對太后，偶爾胡鬧胡鬧是不打緊的，皇上、太后都寬仁得很。」
6 y- j6 q6 B  F; i3 s3 Y9 {; U
　　「這怎麼是胡鬧？」太后笑道，「她的話，哀家都聽說了，說的都有道理。」
; V3 c, r9 z! q
　　青川想送人入平北侯府，想左右皇帝的股肱重臣，那可不行。這孟悠然，趕人趕的好。
% |( ?% b  f4 c- W- @) V4 \+ [
% N" }& u. r5 v& h/ c7 e　　看張並一臉惶恐，太后安慰他，「卿不必過慮，並非什麼大事。哀家有兩個從小服侍的人，都是小心謹慎的，極能用，卿且帶回去，就當替她二人養老罷。卻能替你們擋不少閒事。」

　　張並看太后賜下的兩個嬤嬤是素日打過照面的，都是溫柔和平的性子，謹慎細緻的人，大為放心，鄭重謝了。

% J  v$ D$ O7 q: L; u' ~5 n# i　　看著張並一絲不苟的依著禮儀倒退著退出宮殿，太后眼中閃過笑意：這般謹慎的男人，卻有位任性妄為的妻子。
2 x( A8 V) Y: c9 m
1 E. J7 j5 [* g; b　　好，甚好，若夫妻二人一般謹小慎微，該多麼無趣。

　　張並見皇帝又是另一番景象，二人密談很久。之後，皇帝派了一隊人馬去泰安。

* ^" x0 h* ]. \+ f; K9 O, W　　「平安無事？」回家後，悠然迎上來，滿懷希望問道。待張並點頭後，歡呼起來，吊在丈夫脖子上，商量著，「哥哥，咱們去海上玩好不好？」

　　「好，」張並一本正經的答應，「只要岳父同意，咱們馬上出發。」

　　悠然洩了氣。才被孟老爹訓了一頓，「出什麼海？老實家裡待著！」又是嫌海上危險，又嫌她沒把侯府管好，「若侯府打理好了，方許你出去。」

) v  W! z% Q( N4 p* a　　「有什麼難管的？」悠然尋思又尋思，還是想玩，想玩就要先幹活了嘛。把家裡打理好了，老爹自然沒話說！「我要訂個規矩，哪些人管哪些事，訂得清清楚楚，讓她們一個一個照著做！若錯了我的規矩，哼，我便重重的罰！」

! [4 T. u; n4 ?* L7 h3 {　　悠然想到美好前景，快活的大笑；張並看著妻子如花笑顏，也微笑起來。
( v; Z5 Q7 H9 \
　　有家的感覺，真好。
6 h" T0 {' A# l
5 b7 b9 j  i: _* c' @2 n

第九十二章 無縱詭隨

　　「你不是該當值嗎？」伏大見小弟弟伏五閒閒的樣子，心中納悶。弟弟是侯爺的親兵隊長，向來是忙忙碌碌的。
* u+ R! f1 R5 Y  E; }: |
  p1 ]! V* N( x: s　　「侯爺放我一天假。」伏五笑嘻嘻。雖是辛苦跑了趟廣寧，一路上又提心吊膽的，好歹平安把程濛送了回去，順利交卸了差使。得了獎賞，又給了假。

　　「侯爺娶了新媳婦，心情好唄，便宜你小子了。」伏大笑道。他在京營任指揮使，前程不錯，事事順利，時時笑口常開。
4 W$ a2 Y, ?! E
) l( ]: H" E3 O0 r5 F4 A( R　　「可不是嘛，」伏五拍拍大腿，「大哥就是大哥，一句話就說到點兒上！可不就是侯爺娶了夫人回家，心情好。」
' |+ V( h3 x7 \
　　伏大笑道，「好啊，，小五如今也會說奉承話了。這馬屁拍得哥哥心裡舒服，哥哥愛聽。」
/ M0 ?! G: e) _
. ?" T  M' ]) e$ @+ M0 Z/ |　　哥倆正說笑間，門簾挑起，黑紅面龐，五官端正俏麗的伏鳳走了進來，生氣勃勃的叫道，「大哥！五哥！」
! F, Q' _, U8 E' }( R. l
　　伏五愛憐的說道「瞧瞧小妹這一頭汗，快去擦擦。」伏鳳不在意的順手抓起帕子擦汗，「五哥，我想學小紅拳，你教我好不好？

　　「我哪教得了？」伏五跟妹妹開著玩笑，「小妹是夫人的親兵，千挑萬選的女中豪傑，我這半吊子哪敢教？」

　　伏鳳今年已是十四歲了，爹娘去的死，是被哥哥們帶大的，從小跟著哥哥們舞槍弄棒，功夫很是不錯。人又淳樸聽話，前陣子被挑上做了平北侯夫人的親兵。

　　「那是。」伏鳳面有得色，「咱們天朝這麼多王妃公主、公侯夫人裡面，也只有驪王妃和夫人有女親兵。驪王妃的女親兵有八十名，夫人的女親兵有六十名，我可是過五關斬六將才選出來的！」

( d% _9 N1 O* E0 E# ^6 a" v　　親兵是各人私養的，有能力養精銳親兵的，不是王公貴族，就是重臣名將；有能力養女親兵的就更少了。

　　便驪王妃，本是瓦剌公主，做姑娘時就有一支精銳親兵，嫁為驪王妃後舊習不改，只要出門，必有一隊少女親兵前呼後擁，左右護衛；平北侯夫人嘛，咳咳，侯爺這人是千好萬好，只是怕岳父這一點實在是沒面子，還有，對夫人未免太遷就了些。特意選出品性純良、武功高強的一隊少女親兵來保護夫人，夫人深閨貴婦，哪裡需要親兵保護了？
) ]; @: ~7 b$ e/ I
　　「好神氣嘛，那我便是不教。」伏五笑道。

0 D' F+ B1 A% _, X' x; }: _2 O　　「五哥不肯教就算了，我找莫利姐姐來教！」伏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副淘氣可愛模樣。
  Z: n1 {; B3 B
　　伏五臉黑，紅了臉也不大看得出來。伏鳳卻知道自己這小哥哥此時一定是臉紅了，嘻嘻，提到莫利姐姐他哪會不臉紅呀，那可是他沒過門的妻子，他的心上人。

　　「莫去煩她。」伏五吩咐伏鳳，「她是夫人的親兵隊長，要管的事情多，哪裡顧得上？沒看她忙成什麼樣子了？人都瘦了一圈！」

. c; C$ X% d5 {- v, p. S　　伏五自顧自說著話，伏鳳已是拉著伏大，笑彎了腰，「大哥你看，看把五哥心疼的。說五嫂瘦了呢。」

　　伏大看著嬉鬧的弟妹，心中歡喜，笑道「小妹莫亂說話，什麼五嫂，還沒過門呢。」
$ O/ o% _: r& E
6 x' e7 D5 ^8 w( q5 }　　伏鳳叫道，「五哥你磨蹭什麼，快點兒娶莫利姐姐過門啊。」
" E% N' W9 {# ], z" N, C( w
/ B( H7 L* ^8 W; Y- ^9 j　　伏五黑了臉。他自是想要早些娶妻。無奈前陣子莫利說的是「我們姐妹二人自小護衛夫人，如今莫懷姐姐如了心願，嫁到邊關做參將夫人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去了，只餘我一個，總要把幾個小丫頭教出來，我才放心得下。」這陣子又成了「總要把夫人的親兵教出來才行。」
/ i9 l' s" p+ h
/ L  G$ V: x! f1 T* p/ D" M　　這少女親兵，哪是一天兩天教得出來的。這媳婦，也不知哪天才能娶回家。
; G8 s9 n; D# ?, o! U
- g* L; }" d- S) K! ]3 _　　「也不知夫人好好的要什麼親兵。」伏五嘟囔道。他氣憤之下，只覺得若不是侯夫人要什麼勞什子的親兵，自己便不會娶不上媳婦。

　　「你沒聽說嗎？」伏大詫異的看了眼弟弟，「侯爺和夫人想出海遊玩，孟大人放心不下夫人的安危，不許出去。侯爺便想出這招，是去岳父疑慮的意思。」

　　伏五愣了愣，「我才從廣寧回來，這個卻是沒聽說。」又接著問道，「有了這隊少女親兵，孟大人可沒話說了吧？」可憐侯爺蓋世英雄，被岳父管得死死的。

' E4 r( {. u! l& H+ r: q' P　　伏大哈哈大笑起來，「孟大人還是不許！」做岳父做到孟大人這份兒上，真有面兒，女婿比兒子都聽話。說不許出去，還真就不敢出去。

　　這邊伏五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憤憤不平不提，平北侯府，悠然跟張並起了爭執。
( h0 w. G9 W8 T" Q
7 D. U) Q4 {( h　　「不管他了，咱們偷偷走！他又追不上！」悠然發起脾氣。老爹太霸道了，他讓管好侯府，自己確是已把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條；他說路上不安全，張並便招兵買馬弄來一隊親兵；還不許人出門，講不講理呀。

　　假期只有兩個月，再耽擱下去，兩個月很快就會過去了。

# z. w3 d' ]3 K4 G" o4 N$ ]　　「我怕氣著他。」張並老實說道。
! E( N4 H& H# o% t
4 V( @. _% R0 I9 b& O　　悠然瞪大眼睛看著自己丈夫，「你不會真的怕他吧？」那怕岳父的形象，不是為了蒙人的嗎？
) v+ p  e8 [0 i7 `& u4 y- T. N
　　「我是真的敬重岳父。」張並喟歎一聲，「阿悠，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位好父親，是人生幸事。」
& g* d* z! D+ J0 a  a" l
　　悠然湊近自己丈夫，狐疑道，「哥哥，你不是真的願意讓他管你吧。」悠然都有些不確定了，自己是不願讓老爹管太多的，長成大人了就該自己做主，而張並，他好像不是這樣？
  b$ n/ `6 t+ q4 m" {' K  i: `
' T1 X9 d# Z3 c+ Q5 L; v　　「願意。」張並認真的點頭，「我從小便是自己管自己，如今有長輩管我，我樂意得很。」

　　這是種什麼心理，這麼大人了願意給別人管？自己當家作主不好嗎？悠然真是不理解。

　　迎著妻子疑惑的眼神，張並輕輕說道，「岳父訓斥我，我很是恭順，阿悠，我不是裝的，我知道岳父這麼做是為我打算，我很感激。」

　　悠然心中酸楚，眼圈微紅，「我知道。從我第一次聽人說起，爹在朝臣面前訓斥你，我便知道，爹爹是在為你做打算。」老爹一向溫文爾雅，待人周到有禮，若不是魏國公府逼張並太狠，他又何必逞這個威風，出這個風頭。

' t8 J8 D7 i  g# ]! y4 C: G　　張並低聲道，「岳父是愛屋及烏，他是太在意你了。咱們莫惹他老人家生氣著急，可好？」

　　悠然用力點頭，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張並把妻子攬入懷中，二人緊緊相擁。
" e# j) h; k  X0 e# W
, I! n" d7 T6 S　　良久，張並沉聲說道，「阿悠，我也想有一個這樣的爹爹。」為兒女苦心謀劃，為兒女精心打算；孝順母親，但若母親要危害兒女，一定不許。
* `) D; V8 Q8 X+ |- f
) g0 u% I+ a% m* ^4 Z. K( m% `　　像張銘，不能說他不愛兒子，只是他牽絆太多，顧慮太多，自己為魏國公府獻身還不算，還想把兒子也搭進去。
8 g) z% c+ b3 u1 c- A$ Z( ^
2 V$ A, f/ k% b8 ?2 M2 J7 o　　悠然柔聲道，「你有啊，我爹爹就是你爹爹。他會疼你的，就像疼我一樣。」

　　張並一臉委屈，「爹要疼我，你更要疼我。」
+ j7 R% {: n0 ]8 U  J7 i
　　悠然乖順的「嗯」了一聲，「我最疼哥哥了。」
3 r$ L$ s! h9 }5 X$ L/ y4 f% l; \
　　張並將頭埋入妻子懷中，心頭溫暖靜謐，舒適安寧。

　　次日，悠然翻弄起金珠首飾。「給六妹妹添什麼好呢？」欣然出嫁在即，做姐姐的要準備添妝禮了。
9 S: _8 s. N5 L# {1 a
　　張並見妻子興致蠻好，不再琢磨著出海遊玩，鬆了口氣，前陣子妻子一定要去，岳父一定不許，難為壞他了。如今總算有一個人讓步了。
$ D4 d( N$ A4 x9 A" L5 d
　　「添什麼都成。」張並笑道，「首飾也好，莊子鋪子也好，直接給金銀也好，都隨你。」

/ ~; q0 s: H1 Z3 I6 T9 h0 b- q! J　　「好大的口氣！」悠然「拍」的一聲合上首飾盒子，跑到丈夫身邊，眼神很是熱烈，「哥哥一定是家財萬貫了？」

- N3 m* o2 O  |: a* c　　「略有積蓄。」張並親親妻子的小臉，謙虛說道。

7 k% A( J" ?  K5 |0 K% o5 E: L* w! w　　「我最喜歡數錢玩了！」悠然大聲宣佈。前世她也是數過很多很多錢的，只不過數來數去都不是自己的。對於銀行的工作人員來講，手中數的不能當成錢，只能當成一種產品。
2 {" X* G0 Q- l. @  C
% }/ _  I$ A: ?* I　　張並笑笑。帶悠然去了密室。
7 }& w1 I5 R4 R. D5 k9 {/ K
　　「這麼左拐右拐，這麼遠，好難找。」悠然正邊走邊抱怨著，驀地停住了。
* e. u: G; h( m* ]1 M' N
4 R( I; E$ L4 E! X7 J- D　　腳停，手停，口停。整個人都呆了。
3 h; i5 C3 j! {7 W2 S  _" X
　　眼前金光一片。「這麼厚的金磚！」悠然回過神來，驚歎道，「這麼多金磚！」

　　跑去抱起一個，「這麼重。」悠然一臉驚喜的笑，回頭問張並，「這些都是你的？」
( ~  h: n2 Y! M, T& z
, g7 _6 d5 O9 J! E0 e　　「都是咱們的。」張並走到妻子身邊，微笑道，「數著玩吧。」
* G0 n% C3 _/ k& T; \) y
　　「太重了，不好玩。」悠然搖頭，這金磚可不像紙鈔，拿著輕巧。「我能用不？」

　　張並把臉伸到妻子面前，悠然親親他面頰，張並鄭重答，「能。」
# u  E" B2 Y! B! q' u- ~
　　悠然歡呼一聲，狠狠親了口金磚。
7 Q8 L3 t; N$ n+ {0 V3 I  k
* O4 y! r  _2 y　　「金磚有我好嗎？」張並問得有些酸溜溜。
) h0 l6 q/ A7 [/ D
　　「沒有！」悠然果斷答道。張並剛略有些笑意，便聽到妻子色迷迷說道，「我此刻看你，都是金光閃閃的。哥哥，你是好多好多金子。」

　　這小財迷。張並氣哼哼抱起妻子，出了密室，扔到床上。

1 N) Q& `. X& R. u　　悠然獨自傻笑老半天，方捉住張並追問金子來歷。張並背過身子不理她。這小丫頭，看到金子比看到自己眼睛更亮！
* {) O& k' L6 N3 L$ O8 O" I" {
3 e% H9 e1 u4 \3 ~& |1 V　　悠然問不出金子來歷，關心起密室來，「你建的？安全不？」
# d. r4 `, Z0 K: i4 f% i. e: y
　　張並白了她一眼，「這兒原是親王府，原本就有這密室。」誰費勁巴拉的去建這個。

3 m6 p8 o, q( L6 f* q/ Y, I　　闊了！做富人的感覺真好！悠然自顧自傻樂起來，直到天色已黑還一臉迷濛，沉醉已深，張並實在看不過眼，把她抱到淨房泡了回熱水，回房後對著她的臉命令，「不許再想金子！只能想我！」
) o5 a" G8 r( v5 S2 }
: S& f5 m. k; @; l　　悠然嗤之以鼻，「誰想金子了？我早就放下了，是哥哥還沒放下！」
0 G4 o4 i" `, k  W9 n
1 D/ k* s( Z0 V+ E4 l% a　　這麼調皮，少不了要被打屁股。剛打兩下，悠然就一臉花癡相的吻上丈夫的臉，「哥哥好好看，金光閃閃的。」

# G/ Z! F7 j8 {( H4 S　　一番笑鬧後，纏綿至深夜。
# l) k  _+ s% M. U7 a, C
　　次日晨起，悠然睡飽了睜開眼睛，咦，他還在，他早起不是要練功嗎？

　　陽光照在他臉上，他一向英武堅毅的面容此刻異常柔和，呵此情此景，勝過十倍百倍昨日的金磚。
0 E: G/ y6 C6 v2 k0 T
　　「岳父今日休沐，咱們便今日去送吧。」張並催促妻子揀了兩樣貴重首飾，並一個莊子一個鋪子，起程去孟家。

　　「會不會太多了？」悠然有些犯嘀咕。倒不是捨不得，是不想太招眼。
8 C/ Z% i- @7 T! Q" S: w
　　「不多。」張並很篤定，「最小的孩子了，這輩人最後一場喜事，熱鬧點好。岳父岳母定會高興。便是這樣最好。」

　　二人到了孟家，見禮寒暄畢，送上添妝禮。孟老爹皺眉道，「太厚重了。」
. J. p/ E. ?& y: o
' E$ W4 A! J7 w! y　　悠然見鍾氏臉色不虞，忙笑道，「六妹妹是咱家最小的，做姐姐的，自然該疼小妹。小妹福澤深厚，當得起，便是這樣，夫君他還嫌簡薄了些呢。」

　　鍾氏聞言高興起來，看張並的臉色也和悅了很多。

* r, @2 b& k6 F9 N8 a　　孟老爹微笑道，「罷了。橫豎你們不缺這個。」
3 z* v3 T) I) ^8 ~+ z" e
1 P- w& B: z+ D" I/ u8 o. S0 Y　　鍾氏見事已落定，心中舒暢，對悠然讚許點頭，說道，「你很知道友愛妹妹。」
4 l# n0 e5 b4 H# E6 H3 d* |9 a
　　悠然還沒來得及謙虛幾句，鍾氏已面色一板，訓斥道，「只是對夫家長輩也要孝順禮敬才是。你以後要切記！」
6 X' b6 o3 B$ ?% l: T7 o
$ N4 A7 s( s! i　　悠然忙站起身來，正要恭敬應「是！」已被孟老爹攔了下來，溫和道，「悠兒，賢婿，先到側廂坐坐。」

　　悠然和張並恭敬應了，起身到側廂坐著喝茶。
2 y( Q3 q5 V7 P: Z  M! F) t4 M+ ^
　　孟老爹按下心頭怒火，溫和對妻子說道，「結親時原本就說了，女婿是自立門戶的人，悠兒哪來的夫家親長？」
/ `) y7 `# D5 E* c
　　鍾氏心中不滿，「滿京城誰不知道，女婿是駙馬爺親生子？那青川公主不就是他長輩？對嫡母這般無禮，人家都說孟家女兒教養不好，莫帶壞我欣兒的名聲！」

" J! V! O1 a- v" D, u1 Y. ^　　「人家？哪個人家？」孟老爹耐心解釋，「太后和皇上都不說悠兒做錯，誰還敢說悠兒做錯？青川公主身份非同一般，你切莫攙和此事。」
" c; [* S% D6 j4 H, a1 ^
* [  x6 F' G3 s, b8 N4 z, Q　　事涉皇家，教養不教養的不重要，皇帝、太后的態度才重要。哪家公侯夫人是傻的，會跟皇帝太后對著幹？像鍾氏說的輿論，是不可能有的。
7 k$ y  m+ ^- T6 a
　　「不管是誰說的，總之是有人這麼說。便是沒有，也是寧可信其有。小心駛得萬年船，老爺還是教教女兒，讓她謹言慎行的好。」鍾氏說的滴水不露。
1 V2 n5 r. ^0 V8 @
' {  ], B, E' D5 y　　「朝中事務，也難跟你細言。」孟老爹語氣很是和緩，「你只記住一點，悠兒的事，我自有分寸。」
1 n8 V, [$ {  f# _4 T
　　「老爺這是說，不讓我管五丫頭了嗎？」鍾氏頗為惱火。

) Q0 w! q1 m$ V2 V' L3 P9 }( O　　「她小時候，是我親自教；大了，是我親自擇婿；你管過她什麼？這時候她都出嫁了，你想起來管她，太晚了。」孟老爹依舊不急不徐，「你只管你親生兒女即可，我家悠兒，不勞你費心。」
% W& X8 l& t9 V9 e$ J' k3 ^

mwyife

第九十三章 誨爾諄諄

. b, d) v* p% |$ T- T　　「在廣州時，可以喝開茶。京城就少見了。」悠然閒閒說道。開茶，就是咖啡。其實悠然對於咖啡並無偏愛，不過是隨口提起。

  \0 d/ n0 b3 j+ s　　前世喝速溶咖啡都喝怕了，只記得有次在一位講究的姐姐家裡做客，現磨咖啡，自製椰絲蛋糕，咖啡香滑，蛋糕鮮美，味蕾得到極致享受，非常愉悅。可惜那般優雅得體會享受生活的姐姐，一直單身。

* A  N5 @7 H$ s4 |, M　　她太好了，找不到男人來配她。倒也不算太孤單，滿世界都是單身女子。悠然記得前世她有一年春節想出遊，話一出口，立即有三四位單身女性響應：好啊好啊，一起一起。

& h" D% F* t/ c( P/ z$ V, Q　　這麼多單身女性，算不算對男權的一種蔑視？寧可單著我都不要你。哈哈，想到哪裡去了，悠然自嘲，自己現在的這個世界，可是完完全全的男權世界，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全由男性把持操控。女性根本沒有話語權，沒有聲音，或者聲音是有的，但是太小了，聽不到。
; H7 ?' R( N7 n. d
5 i8 ^9 ?6 P( q- o" _6 I7 b　　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權。
. u# y" Z; L% `/ F
　　「開茶苦苦的，有什麼好？」張並不懂，不過，「若你喜歡，下次出海可讓他們帶回來。」
' @& f6 z$ J" h- @0 ?3 N6 M
　　悠然皺皺眉頭，難不成他還有船隊？不管了，反正他也不讓自己管，總說什麼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

1 M7 A: _/ l" N; h　　「好啊，多帶點兒。」悠然只隨意點點頭，並無多餘的話。
9 A/ P1 k! P* R8 {5 l/ S4 G- C
　　「他們會不會吵架？」張並心裡沒底。若為了自家的事令岳父為難，那可過意不去了。
* P2 u# P/ Q6 T  l! W
9 G- S$ I, e' b/ x7 L　　「不會。」悠然自是知道老爹和鍾氏的力量對比，讓鍾氏變聰明，老爹是做不到的；讓鍾氏聽話，老爹一定有辦法。
/ _5 v9 S& O: a
$ t$ Z# y0 `/ v7 J$ R　　悠然料得不錯，再見孟老爹和鍾氏時，兩人都是和顏悅色的樣子，令人如沐春風。

: @1 R9 @$ K1 K" O' D　　鍾氏還特意跟悠然說，「你們也真是的，要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這不，你哥哥嫂嫂們帶著幾個孩子出門，到中午晌才回來。這可好，姑爺姑奶奶回了娘家，竟是沒人招呼的。」態度很是和藹，語氣很是親切。
% k" N6 M% W* M; N- S1 P& }
　　悠然少不了跟鍾氏客氣來客氣去一番。

5 Q6 [3 n5 s9 y( r　　張並陪孟老爹下棋，連輸三盤，每次都讓老爹險險的贏了。悠然見老爹樂呵呵的樣子，趁機提出要出門遊玩。

% `; t% e0 T' g# M　　那個，最後再嘗試一次嘛。這次再不行，那就算了。
. w; c' z: y3 }1 ?7 p% ?
. Q2 c" U4 y) o# ~; n　　老爹板起臉，「不行！老實在家待著！」

　　悠然撅起小嘴，賭氣道，「好，我老實在家待著，哪也不去了。」也不來陪你玩，也不來陪你下棋。

　　張並看看賭氣的妻子，看看生氣的岳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 V5 u' Y% S5 q, j3 W
$ X/ Y) E! }2 p7 D　　孟老爹歎口氣，「乖女兒，爹是寧可見不到你，只要知道你安安生生的沒事，便好。」
6 X) ~6 r3 B) Y$ V' H% I% z; z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悠然心虛起來，跑到老爹跟前獻媚討好，把老爹逗笑了，內疚的感覺才慢慢消失。

* o; N- g& w: R　　「不是爹定要管著你，」孟老爹略帶些傷感，「那年，你八歲，差點沒把爹娘嚇死；今年你十八歲了，爹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你出遠門，乖女兒，你好歹過了今年再說。」

　　悠然眼圈微紅，可不是嗎，從八歲小女孩，到十八歲的少婦，自己到了這個世界已是十年時間了，老爹便跟著操了十年的心，這麼大了還胡鬧任性，真沒羞。
# v9 M& E+ g- l) ^
　　「好啊，我不出遠門了，只在京郊轉轉，好不好？」見老爹露出欣慰神色，悠然沖老爹眨眨大眼睛，又淘氣的補上一句，「帶上爹，再帶上她！」
2 b+ }* h) d# Y$ T6 g( j
5 w$ {" _, a" M　　頑皮！老爹瞪了悠然一眼，不作理會，又擺弄起棋盤，悠然偷偷交待張並，「你陪爹下棋吧，多輸點。」

　　「輸太明顯了，爹會看出來。」張並猶豫。
/ N/ U' Y: s, Y& l5 ]
　　「不用輸太明顯啊，比上次輸的多一點，讓爹覺得自己棋藝有長進，就行了。」悠然胡亂出主意。

; X7 F1 e. T7 H' ^. f8 F# z　　張並點點頭。接下來他可是費了大勁，要輸，要多輸，又不能輸的太明顯，一盤棋輸下來，額頭上已微微出汗。
; j; ]1 W. R3 g. `) G: x5 L& B
% }: N( n) b% n$ A: H) v　　「甘拜下風！」張並一副欽佩至極的神色，孟老爹心中歡暢，笑吟吟道，「再下一盤！」
/ ?5 Y* ^4 ^4 H( [9 H/ Y2 K1 E
　　還下呀。悠然心中嘀咕，面上卻不顯，只圍著老爹端茶倒水的獻慇勤。女兒服侍茶水，女婿輸著棋，孟老爹又是連贏三盤，神清氣爽，容光煥發。

　　「爹爹好厲害！」悠然在旁鼓掌叫好。見張並額頭都是汗，頗為心疼，卻不敢伸手去擦。沒辦法，誰家老爹跟自家這位似的，總跟女婿吃醋。
/ U" H) y$ }9 d. ~9 i/ d
　　孟老爹倚在炕上，眼睛裡都是笑。自己兩個兒子都孝順，兒媳都通情達理，可若論有趣，還是女兒女婿有趣。
) ~' h$ m5 o( z
　　「爹下次休沐，我們還回來陪您下棋？」悠然一臉討好的笑容。

4 i( h& x9 I9 N* a　　「不必了，」孟老爹笑道，「家裡悶，還是去莊子裡散散吧。」

　　悠然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孟老爹略有些窘迫，咳嗽一聲，「總不能老悶在家裡。」
$ D" `' H3 |. N0 |) o6 T
　　悠然一本正經，「爹說的是。真的不能總悶在家裡。」

　　這沒良心的丫頭，總想扔下爹娘出遠門，真是可惡！孟老爹恨的咬牙切齒，決定下回見了黃馨，就命黃馨傳話給阿悠，先要生兩個孩子，以後憑她上哪兒，老爹都不管了！
- M) R5 _& t/ p* {' }" l$ O0 E
9 ]  o9 }- m" B. S　　真生了兩個孩子，她定是給栓得死死的。就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好好過日子吧，念及美好前景，老爹的笑容越來越歡暢。

　　等到孟正宣、孟正憲帶著妻兒回家，相互廝見了，一家人在一起吃晌午飯，從頭到尾孟老爹都是樂呵呵的，還抱著小孫子親自餵飯，「乖，再吃一口，真乖。」

　　以後等阿悠有了孩子，自己也是這麼喂孩子吃飯，老爹笑的見牙不見眼。

　　「爹爹今兒這麼高興啊。」吃過晌午飯，服侍鍾氏午歇後，悠然和季筠、鍾煒、欣然一起喝著茶，鍾煒疑惑的問道。
$ B  N2 q0 m$ J9 c
　　「見著阿悠了，爹哪會不高興。」季筠打趣著小姑。
0 G* L# j% Z, Q8 H5 E9 x
  m  _% p4 d& }; g9 }1 O* n/ I　　「見著阿悠，該是小欣高興才對。」鍾煒和兩個小姑子都是開慣玩笑的，自然會湊趣兒。

7 j. G8 Y& ]5 u* Y7 J; W: f　　季筠很是配合，笑問，「這是為何。」
3 p' K- C" u, V+ T6 a0 ?% }
/ h8 c* P# L- f) b4 b( N# \4 s　　鍾煒一臉嚴肅，「嫂嫂只想阿悠是來做什麼的，便明白了。」
" M' i& B+ ^% u3 ], `9 n8 V4 r
; l8 y# t( \& E; ~　　季筠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阿悠是來送添妝禮的，怪不得，真真的該是小欣高興。」

　　欣然紅了臉，啐道，「一個兩個這張狂樣子，配做人嫂嫂嗎？」說完便要走，季筠忙道，「小欣快回來！真走了倒沒意思了。」鍾煒笑著把欣然拉了回來。

% m3 N- [) f- `  ^6 s/ i　　欣然又坐了會兒，便起身告辭，扭捏的神情，「還有事要做。」臨出門又回頭對悠然道謝，「多謝五姐姐。首飾很好看。」說完便紅著臉走了。
. y; g/ C4 k' G! E# u% Q7 H
4 @1 x2 \. P4 b　　悠然看著欣然的背影，怔怔問道，「她，難不成是要自己繡嫁衣？」

  _- D# E1 [0 r　　自己這些姐妹裡，嫣然和欣然一樣，女紅差勁得很，臨出嫁時惡補了一番，歪歪扭扭的繡了幾行嫁衣，欣然，也在惡補？
- t' P$ i+ p% P5 Z' N
　　季筠微笑道，「你以為呢？像你這麼自在，未婚夫尋人替你繡嫁衣的，才有幾個。」

; Y1 B7 j7 y! m4 Y* W9 ?7 U　　唉，人人都說父母在堂，兄弟姐妹齊全的人有福氣，卻不知嫁一個有福氣的人，便要支應公婆小叔小姑一干人等，像欣然，這般嬌生慣養，也要苦心尋思怎麼給公婆做鞋子。
4 \9 {# r/ b* A; l9 m
- ~, ?* U, s6 e( N　　福寧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寬厚、和氣，可她依舊是婆婆，欣然只有敬著的。

( K9 S' J; n* {) @" f4 a　　鍾煒快活的說道，「阿悠你是沒看見，小欣如今繡出來的活計，似模似樣的呢。」

3 G! w, r7 J% s% z5 J* ^) s$ [) c0 B$ G　　欣然是個有前途的姑娘！悠然驚了，能適應環境啊，能改變自己！一定有前途！

% @% y# E4 h! X8 H　　鍾煒又好奇的問悠然，「阿悠你呢，還是什麼都不會？」在娘家老爹慣的不像樣子，到了夫家，可怎麼辦呀。
/ v! L& t( W, v. I
) j1 _+ s3 V3 P$ p* o5 x! n% J% u5 r　　「不會。」悠然搖頭。
$ O9 a1 l) N% z9 n) `) y1 ^8 v& e
& e5 N" N. {3 q3 P% a- t　　「那，妹夫，不說什麼吧？」鍾煒有些遲疑。
8 G2 ^1 x6 ?+ U" T6 _
5 y1 G+ J2 b$ l. ]　　「當然不說了，」悠然覺著有些奇怪，鍾煒為什麼要這麼問呢，「他以前就知道呀。」

2 T1 z8 e" \$ k6 }9 J' G0 P　　鍾煒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我們也放心了。你不知道，你二哥的貼身衣物，都要我親手做，要不，他就不穿。」

　　「你大哥也是，只穿我做的。」季筠也附合著。
  h0 F% e- K& V( a! ~8 S. R" V* P0 E
　　「啊？」悠然傻眼了，自己這兩個哥哥，這麼挑剔呢？「那，若是你們很忙很忙……」
5 ]8 Z- ?  _2 ?3 }! O% R3 Q
$ k) t. Y7 [* }( Q) O% ?　　「那就晚上做唄。」鍾煒笑笑，臉上的表情很是溫柔。
/ o9 B6 `; R( T; |6 X7 A
　　季筠也微笑道，「為他晚睡一會兒，不值什麼。」
9 I3 h7 g% @" y& o: [; p
$ t/ T5 |( v+ O( O% W& u* ?) d9 N. n　　賢妻啊。悠然感慨。孟正宣、孟正憲兄弟兩個，運氣真是不錯，娶回家的媳婦不只長的好看，知書達禮，還這麼體貼照顧丈夫，太完美了！
5 Y9 x( f: ]* b$ z) I$ p. R: Y
; y  G( ]% S1 x- f5 R  T6 C　　「你哥哥們運氣好？不是。」季筠搖頭，「是我們運氣好。」
2 ?; Y8 v) |$ F8 J1 o
! m2 ~% R  Z. l4 A　　天底下願意挑燈為丈夫做貼身衣物的妻子多了，可不是每人的丈夫都會潔身自好，不拈花惹草，連個通房丫頭也不收。

　　「不納妾的人家，多了。」悠然不同意。這是漢人王朝好不好，漢人一向是一夫一妻的傳統，又不是蠻夷入關，少數人統治多數人，心虛，拚命娶老婆，拚命生孩子。天朝的婚姻制度被弄得面目全非。

' c3 \$ X6 l) X/ j) ^. x* J　　「是不納妾，可是喝花酒，有通房，那正妻的日子，便不會太舒心。」鍾煒的意見和季筠一樣。
8 M* K' E  r- ^* @. o7 D4 q! H
/ D- z' L5 B4 A  q- E/ {+ V　　季筠猶豫了一下，和鍾煒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對悠然說道，「我們倒還好了，你哥哥們，到底官職不高，有人要送丫頭送妾什麼的，拿家規做擋箭牌，推掉便是。倒是你，妹夫位高權重，又得聖寵，偌大一個親王府，只有你一個女主人，怕是有人居心叵測想往你家塞女人。」
7 s$ K5 B0 P, b+ _+ {
　　鍾煒也愁眉苦臉道，「即便是你二哥這樣，只是宮中侍衛，還有人送美貌丫頭給他呢。他費好大勁才推了。阿悠你要小心啊。」
0 _8 m3 I& ^0 O1 G5 l+ O" @0 R* S
* ^8 [  R" m! u: D7 K+ \　　嫂嫂們這麼擔心，悠然卻還是淡定，「爹曾給我出過一個題目：如何對付妾侍。」
/ |' [* {8 z0 I( ^4 ?
　　「你怎麼答的？」季筠和鍾煒異口同聲問道。她們自然知道老爹對悠然是怎樣的用心良苦，悉心栽培。
! l( Q8 P2 G3 f
' @7 {  d, ~* q/ Z. ?　　悠然把自己當初的答案重複一遍。季筠和鍾煒眼睛發亮，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好！就該是這樣！

　　「人家若說你嫉妒呢？」兩位嫂嫂繼續考問。
' v1 f. h3 M0 j( z' h* _
8 L( a4 ?( }* T2 ?3 }2 N" Y　　「山人自有妙計！」悠然得意洋洋答道。

/ Q( m! B8 ]8 @0 d$ \　　「這一點我們放心了。」季筠頗有些欣慰。

" ?% g; N4 d; |5 U* _+ Q3 e! Z　　這一點放心了，那就是還有其他的不放心？悠然看著兩個嫂嫂，等著她們繼續。
: v- d8 _8 U$ s& n8 I
　　「青川公主，會不會有後招？」季筠和鍾煒都擔心，「她到底是皇室公主，便是失勢了，也有體面。更何況，妹夫確實姓張。」青川公主的丈夫，是張並親爹，她總算得上是長輩。

  \7 B  @* @8 z6 |8 `: N* }7 _) o　　「她一定會有後招，」悠然笑道，「我等著她呢。放心吧，我們心中有數。」

　　「我們心中有數」，這句話，徹底讓季筠和鍾煒放心了，三人說起閒話來。

7 O3 ~: B1 D  \1 g" G1 Y' b! [) s　　那邊，張並繼續和老爹下棋，孟正宣和孟正憲觀戰。臨走，孟正宣偷偷問張並，「妹夫，輸棋容易嗎？」
: G; s5 v" I  \$ \' J
　　「比贏棋可難多了吧？」孟正憲也湊過來。
8 a# @' j' g/ I% h4 `' _- A
* l' `4 F( w& \　　張並想出汗了。舅兄都看出來了，那岳父，他知不知道？
1 V& x1 B/ \( u# M6 x
　　尋思了一路，回家後，張並和悠然討論起這個問題。悠然笑倒在榻上，笑得滾來滾去。
  c/ z  k# D& T
8 I: N* |2 r3 \. B6 J& f: U　　他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哈哈哈。

　　張並悶悶的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撲了上去，威脅道，「不許再笑！」威脅無效，悠然抱著他繼續笑，繼續滾來滾去，二人鬧成一團。

3 V' S0 J: M5 F5 e　　青川公主府。

# Y; F- O# L7 o1 D* p　　「我是一片好心，卻被人這般糟蹋。」青川公主好不容易捉住丈夫一回，當然要好好的訴訴苦，「駙馬也不幫我說說話，由著我被人作弄。」
) d4 }3 K' S3 h& _5 k0 p! _
　　張銘這一陣子要嘛不回家，要嘛回家了就躲著青川公主。只在書房睡。
# t, n. z* |5 T9 T, J/ P
　　「我兒子小的時候，我怎麼央求你的？」張銘很是無奈，「那時你鐵了心不讓他進府。既是不管，便不管吧，如今他都這麼大的人了，你卻又想管。」怎麼可能管得了，這是自取其辱。

6 A8 [* t6 I9 U6 u6 A- _8 W　　「他那個媳婦，委實沒規沒矩，丟咱們張家的臉。我也是為張家著想。」青川公主和張銘這麼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丈夫的弱點在哪裡。他是一家為了張家，為了魏國公府。

3 _0 A2 H! K0 z　　「他都自立門戶了，和張家有甚干係？」張銘卻不上當，「再說我這兒媳好得很，連太后娘娘都誇讚的，哪裡沒規沒矩了？兩個孩子剛剛成親，愛玩愛鬧也是有的，這沒什麼，不必你管。」
# Y) T  R% p9 ^3 G7 p' @, s
; u, X& A# H( ]8 E+ Y8 P% j　　「可，他到底姓張啊。」青川公主結結巴巴道。拿張家的聲譽說事都不管用了麼？

/ k; k1 B& _, [' N0 j　　張銘盯緊妻子，慢慢說道，「他隨時可以改姓程。」阿並說過，張家若再煩他，煩得他受不了了，就改姓程。
7 Z# C- @8 u6 X  ^  `' A$ u3 r# m) x6 F
2 y) R. @6 T$ P8 [$ n　　青川公主勃然大怒，厲聲道，「他這是數典忘祖！」居然想改姓！

) j7 f; ?! ?4 q4 I# u1 g. z　　張銘靜靜看著妻子，心中怒火一點一點升騰，說我兒子數典忘祖，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知不知道這對我兒子會有多大的傷害？！

　　「他從小吃了多少苦，就不能讓他過幾天好日子嗎？」張銘的聲音平平板板。
" \/ \5 ?# [0 O  p! ^. m& D
- n# H1 `. U, E* x　　他憑什麼過好日子？我的好日子全是斷送在他手裡！青川公主內心咆哮著，卻不說出來，只瞪著張銘。
$ C6 t9 C* Q+ o6 p1 X8 P9 n7 U
　　「說起來，吳王在泰安，過得很是安寧，」張銘輕輕說道。
* f" V+ L9 g: v  m8 @! v  }" k
4 R$ Z9 T6 a8 h- F3 N　　青川公主心中一驚，「卻和我哥哥有甚干係？」

　　「你若想吳王繼續安寧，你若想咱們意兒念兒繼續安寧，便消停些吧。」張銘和緩勸道。
8 g. Z! b4 `7 T  P9 F, U. h$ D/ E
　　「消停，我怎麼不消停。」青川公主強笑道，「只要他夫妻二人規規矩矩的，不給咱張家丟臉，我自然沒話說。」

　　張銘看了妻子半晌，不發一言，退了出去。

　　走到長廊處，看到張意在風中獨自站立。玲瓏單薄的少女身形，惹人憐惜。

　　「爹！」張意上前福了福身。
" F/ v( X2 B# I0 Z  [
8 z' Q* C7 I; m& L/ Q6 f' n　　「意兒，」張銘脫下身上斗蓬，披在女兒身上，溫和問道，「有風，怎穿得這般少？莫凍著了。」
% d4 |: ~+ P: u" H: u) Z
1 e# v0 e5 f# t- z* f. s. n5 r　　張意驀地一暖，眼淚差點流出來，她低聲問道，「爹，哥哥他，還是不肯見我和弟弟？」

　　張銘沉默片刻，柔聲道，「他說，他不會害你們，也不許旁人來害你們。」

, P8 M- `9 G: P( W* t, l　　張意抬起頭，滿眼希冀的望著張銘，張銘心有不忍，狠狠心說道，「其餘的，沒有了。」
" E! c; z6 k, |/ w. J4 F
　　張意眼中的火焰一點點熄滅。這青川公主府，已到了窮途末路，如日中天的異母兄長，卻不肯出手相助。
/ L6 v* e) {% ]' @4 a8 g* ]' x
9 L8 `3 Q0 I; b! {& Z3 Y) c6 z　　自己怎麼辦？弟弟怎麼辦？張意心煩意亂，辭了張銘，信步走至花園。

8 q! |8 z5 V/ Z
, }/ Q* E' l* F7 W  x
第九十四章 百室盈止

5 r3 ]$ A5 i; X0 C) [　　「郡主好興致。」一個溫柔入骨的女子聲音傳過來。

　　張意並不回頭，淡淡說道，「明嬤嬤也是，好興致。」
" C. D2 |6 J3 ~# V! T2 c
0 ~7 V9 {5 \# ^! x1 v　　明嬤嬤對張意的冷淡彷彿毫無察覺似的，依舊是一派和悅，「安意郡主，多美的封號。先帝對郡主，實是寵愛至極。」

　　張意不為所動，不再作聲。

　　明嬤嬤喃喃自語，「當年我家公主何等風光，每回宮廷御宴，最是光彩照人的，必是我家公主。唉，如今，宮廷宴會，竟是常常不給公主請柬。先帝愛女，淪落至如斯境地。」
# D# ?8 n8 l, k' z" W
" t3 P# u5 k9 q1 Q　　張意眸光一冷，抬頭望著明嬤嬤，緩緩問道，「嬤嬤常當著我母親的面提起這些？」怪不得娘好好的竟要生事，原來是這老婢挑唆的！卻是放她不過。
% o; p) F5 j, m& g! ^( V) c  H
　　「老奴怎敢。」明嬤嬤亦緩緩回道。聲音柔美，很是動聽，「公主身子不好，老奴怎敢跟公主提起當年事。」
; M3 O9 Y0 @  d8 ~# N/ h1 `  e9 f
( X8 U* W, P' q+ G3 v　　二人對視良久。張意冷冷說道，「往事已矣。休要再提，嬤嬤今後請慎言。」
1 h( z; C/ t' q9 o% [$ ~
) m4 X- w$ a5 L8 R. ~　　「是！」明嬤嬤蹲身行禮，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很是優雅好看，「郡主的教誨，老奴不敢忘。當年貴妃娘娘亦是這般教導老奴。」
! p5 s1 {! M/ u
4 ?  N* a# u# Q; W　　張意聽明嬤嬤提及自己外祖母，身子一顫，強自鎮定說道，「我要靜一靜，嬤嬤請先退下。」

9 o- T* ~: }; C2 U　　明嬤嬤應道「是」，臨走，卻又轉身輕輕說道，「若沒有貴妃娘娘，老奴早已是一抔黃土。公主和吳王若有差遣，老奴萬死不辭。」
) u: O" F2 V/ V0 K, V5 p' F! z, i
( |+ N* T3 f. ?/ d　　看著明嬤嬤走遠，確定四周圍無人，張意癱坐在地上，眼淚瘋狂的湧出，外祖母！外祖母！

　　淚眼朦朧中，彷彿又看到五六歲時的自己，粉粉嫩嫩的，奶聲奶氣的，拉著先帝撒嬌，「外祖父！他們叫表姐做郡主，卻只叫我小姐，我不依！」
9 d* N: S' q: w1 z: P: M
　　外祖父大笑，「這有何難，我家小意兒，難道還當不起一個郡主的封號！」
* s% P- D1 K, Q2 g; X
　　次日便有了旨意，自己成了「安意郡主」。朝中公主長公主多了，女兒才五六歲便有了郡主封號的，也只有自己。那時多麼無憂無慮！什麼都不必多想，不必多管，有外祖父外祖母呢。

　　外祖母是那麼的高貴美麗，中宮皇后在她身邊只是個陪襯，整個後宮都是屬於她的，她才是後宮真正的主人。誰知到最後，她的下場竟是，「自願殉葬」！
0 p1 n7 R% k' o, j/ `9 G
3 f9 i" ?) H$ |% w( w0 u　　吳王舅舅，就藩泰安，被地方官看管得嚴嚴實實；青川公主府，更是一落千丈，成了京城最無人問津的公主府。

　　自己和弟弟念兒，本是先帝抱在膝頭疼大的宮中寵兒，如今只能坐在角落裡，熱鬧都已是別人的。
3 z# r1 {+ _: b# S4 t
1 @3 q5 x: ?" w5 H0 V　　張意伏在冰涼的地上，哀哀痛哭起來。

7 o& k/ s( A; @! }　　不知過了多久，張意只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抬眼，看見張銘一臉惶急，「意兒，你是怎麼了？」
" T/ R7 x( l( h. U4 B0 j. s, A
% f5 D% k' I) ^　　張意抱著父親大哭，「娘整日發脾氣，爹爹不在家，弟弟又病著，爹，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張銘很是後悔，不該為躲著青川公主忽略了兒女，女兒是這樣，小兒子更是一向病弱，「意兒不哭了，爹帶你去看弟弟。」
3 G% m4 u8 D" |  L: x
) b, q" W; E1 m5 ^　　慢慢哄住了女兒，又一起看了生著病的張念。張銘坐在小兒子床邊，女兒神色溫柔講故事給弟弟聽，唉，眼前這一雙小兒女，病的病，弱的弱，且有得操心呢。

　　張念有父親和姐姐陪著，很是開心，蒼白的小臉上有了潮紅，「以前，姐姐和寒冰表哥一起講故事，可好玩了。」

0 A! ?/ \8 X) |& V　　鄧寒冰，是常山公主的幼子，張意張念二人的姨表兄。

! Y/ k# y6 a' h& H# r, ?　　張意臉上閃過一絲嘲諷，弟弟記性倒真是好，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鄧寒冰早已不跟自己姐弟倆一起玩，如今他恨不得一天到晚賴在福寧公主府，福寧公主府有任盈這大美女呢。
& T' @3 k, z# O" v" x
　　張銘看到女兒的神情，心中只有苦笑。這孩子，畢竟還是年紀小，拜高踩低是常情，常山公主生母無寵，萬事全靠自己，自然是青川公主得勢的時候，捧青川；福寧公主得勢的時候，捧福寧。

3 n8 O! Z6 \& W6 I　　「表哥真厲害，能爬上那麼高的樹！」張念卻一直想著久未見面的鄧寒冰。

　　「那算什麼。」張意微笑道，「咱家哥哥才真正厲害，能指揮千軍萬馬。」

　　張念拍手笑道，「是啊，姐姐講過的，哥哥很厲害。會飛簷走壁！」

　　張意抬手，為弟弟整理鬢髮，這般瘦弱的小弟，若有哥哥照看，可該有多放心。便是自己，若平北侯承認自己是妹妹，自己又何必總是坐在角落裡。
8 B+ F" _7 X: P- N7 V7 M  s
　　只可惜，這親哥哥，竟是鐵了心不認父族。

9 g9 u! E) ^5 E1 p　　「若哥哥肯照看阿念……」張意話一出口，就被張銘溫和的打斷，「你和阿念，都由爹爹來照顧。」
# i& u( G4 ^4 c1 w
　　張意低聲道，「是。」心中淒苦。爹是駙馬，沒有實權，他要怎樣照顧兒女。
9 K! z+ U# z+ q
　　過幾日，張銘上平北侯府看兒子兒媳，張並陪他喝了半日酒，微醺時，張銘又提起，「兒子，見見你弟弟妹妹。」

　　張並沉默半晌，不言語。

　　「你弟弟，一直生病；你妹妹，膽子小；這一雙小兒女，委實令爹掛心。」想起女兒的眼淚，小兒子的病弱，張銘很是犯愁。

5 l  P% n/ L% W8 ?% p; v3 A　　若是阿並肯認他們，一家人和和樂樂的，該多好。

　　張並連喝了幾杯悶酒。沉聲說道，「吳王有兩個心腹愛將，禁軍指揮樊羊，三千營頭領蔡虎，爹可知道？」

; J! W& o- ^' V+ b9 q　　張銘點頭。那豈有不知道的，當年叱吒風雲的人物，勇冠三軍。

  z) c( A. [, d4 O8 m- n* H8 D　　「都是我殺的！」張並神情冷酷，「這兩人一死，吳王一派潰不成軍。」

　　「他們的舅舅，因為我而落敗，」張並看著張銘的眼睛，「他們的外祖母，死在我手上！」
6 {7 @4 }5 g' t7 X
, b$ ~/ v- B9 d8 r8 a- R/ H　　張銘受了重擊一般，呆傻許久。半天才緩過神來，跺腳道，「傻孩子，你何苦染上鮮血！」秦貴妃遲早是要死的，你動什麼手呀。
% s; R1 M1 ?- U+ D" v
　　「情非得己，要救太后，只有殺了她。」秦貴妃眼見大勢已去，一向雍容華貴的她竟發起瘋來，抽出侍衛的刀砍向太后，是張並搶先一步殺了她。

7 L% r  c; H$ L. a; I' p　　張銘汗水涔涔而下，「幸虧她沒有得手，不然，不然……」太后若為秦貴妃所殺，吳王哪能太太平平就藩，青川公主府又如何能保全，大家都是死路一條。
/ a' e5 T( b: w0 m, N6 r6 ^
/ c5 E9 F" i. x" c7 A1 K" c　　「如此，你和弟弟妹妹，一輩子不相見也便是了。」張銘只能認命。
2 j; a9 r2 R" }9 b( L% x' K  ]# j
　　「敗了就敗了，聖上、太后性情寬仁，未必不能給她一條活路，也不知她是發的什麼瘋。」想到秦貴妃，張銘越想越後怕。
1 O, D- N  o) t& ]6 P0 e4 _+ q
　　殺了太后有什麼用，皇帝還是會登基，吳王還是要臣服。
" R9 m6 `( w- y% Q1 ~
6 n0 O8 }6 x# P$ k　　張並也不明白秦貴妃是什麼心理。倒是事後悠然分析過，秦貴妃一向在太后面前是趾高氣揚的，居高臨下的，驀地奪嫡失敗，太后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那個。兩個女人爭了一輩子，資質平庸的太后成了最後的贏家，驚才絕艷的貴妃如何能服，寧可跟太后同歸於盡。
( E7 @5 u& T$ P6 e* a
' @3 U, C" `! G4 d8 [　　「也不想想兒女嗎？」張並疑惑。

　　「她以己度人，肯定以為只要敗了，吳王和青川必死無疑。」秦貴妃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她若勝了，死的就是皇帝和太后。

　　張並讚歎，「我媳婦兒說的真有道理！」
0 C. l- n, w; R1 [1 U3 M
$ d6 ?" M8 E( ]- y4 @　　悠然得意，「那是自然。我小時候，爹爹便叫我做：常有理！爹爹說了，孟悠然小姐，便是常有理小姐。」
" G$ q& @( b" A/ o3 D) W
4 S2 A# Y7 k0 C( J( Q　　張並極富想像力，眼前彷彿出現小悠然翻著書本跟老爹據理力爭的可愛樣子，他伸出長臂將妻子攬入懷中，低聲問，「那時，你幾歲？」

6 Y) T, W# A2 I　　悠然回憶著，「八歲吧。」那是自己剛剛穿過來，病剛剛好，對日日喂自己吃飯哄自己吃藥的老爹沒一絲畏懼，常常坐在小凳子上跟老爹一來一去的辯論，辯不過就跑去翻書，然後回來繼續，慢慢就成了老爹口中的「常有理」。

　　「八歲？」張並低聲笑，「我遇見你時，你已十一二歲了，怎麼辦呢，你八歲時的可愛樣子，哥哥沒看到。」

! L2 o  a# H+ M) i0 _  o* c3 R　　「怎麼辦？能怎麼辦？」悠然衝他翻翻白眼，沒看到就沒看到唄，能怎麼辦。
* b+ Z0 _7 M8 @
) ]; n5 `" I: w　　「好辦啊，」張並翻身把妻子壓在身下，柔聲道，「咱們生個閨女，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哥哥不就看到你小時候了麼？」

　　悠然剛要提抗議，張並已堵上她的嘴，深深熱吻，「心肝，咱們再生個兒子，你也能看到哥哥小時候，好不好？」

  `! h. z9 z% G! o2 y7 p- d8 S　　「不好！」悠然話剛剛出口，又被吻了上來，他的吻，深切纏綿，實在銷魂，漸漸的悠然什麼都忘了，只柔順的迎合他，唔，接吻，做愛，他學什麼都學得快，還能舉一反三。

　　次日，悠然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對不住，是哥哥太孟浪了。」張並一臉愧意的抱她泡了回熱水，低聲下氣的保證，「以後不會了。」

　　悠然橫了他一眼，撅起小嘴，「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
5 ]" h1 `, c8 P; q0 x
) w2 m! P& X3 Y' m: `" T' p　　張並輕輕啄她的唇，滿臉羞愧，「我耐不住。」

　　這麼高大魁梧的男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目光中全是企求，悠然很是不忍心，抱住男人的脖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哥哥，我喜歡，我喜歡你這樣。」

　　二人緊緊相擁。悠然被抱得透不過氣來，心中卻快活無比，這就是幸福嗎，這就是幸福吧。

　　東四胡同。黃馨和孟正宇也是滿心滿懷的幸福。
5 K1 w$ V5 }+ I) s0 T' k
　　三月二十，是黃馨的生辰。悠然早早的命人送了一撥又一撥禮物過來，從吃的喝的，到穿的用的，以至傢俱擺件，應有盡有，很富足的感覺。

　　「你這孩子，你不是把你家都搬過來了吧。」黃馨嗔怪道。

$ i/ F+ O) L( e- x. @: C* h6 Z$ X　　心中其實是歡喜的。這麼多年了，終於能正正經經過次生辰。

" g! S" K6 g2 P, E& `　　孟正宇看著黃馨裡裡外外忙碌，「這種米很好，煮粥給你喝」「這綢緞很好，給你做件袍子，定是好的。」「男孩子的衣服，繡什麼好呢？鯉魚躍龍門？」
2 Q$ n6 y# F5 e# T! a9 O! b) U
! P; d6 F  m* N# R0 Z( @  ~/ R　　孟正宇突然有要流淚的感覺。他握住黃馨的手，輕輕的，堅定的說道，「姨娘，這次全是姐姐孝敬您，下回，換我。以往我讀書不夠用功，往後，我要用功！我要讓姨娘過好日子！」
% y) A- T& l5 a- Y2 Q/ Q$ f7 M$ L4 Z
% L6 O2 w: O. n* |( q" k" M　　黃馨溫柔的笑著，「咱們如今什麼都有了，已經是好日子了。小宇你不知道，姨娘小時候沒飯吃呢，只要糧倉是滿的，姨娘就心滿意足了。」

mwyife

第九十五章 匪面命之
' e' T% Q  n! B
$ d& X& N+ l, _% N  l" G　　「小宇，要不，把你親姨娘也接出來吧。」黃馨有些不好意思，「阿悠總說我不能一個人在孟家，要我出來她才放心，可是，你親姨娘也是跟著你才自在呀。」

, o' _* f0 L% P! `　　「我跟爹提過，」孟正宇悶聲道，「爹說了，若我姨娘跟著我，不好說親事。」見黃馨面有歉疚，孟正宇安慰她，「太太已是免了她晨昏定省，她如今也自在得很。」
8 {9 h% a2 k0 h3 a" f- p- k% j
　　孟老爹一提這事，鍾氏就爽快答應了。她才不願姨娘在自己眼前晃。只要丈夫不去姨娘房中過夜，任由姨娘逍遙去，懶得管。

. [0 a8 V9 V( f　　「也是，」黃馨一向覺得孟老爹說的話全是對的，悠然說的話全是對的，「你爹爹顧慮的也有道理。小宇啊，說到親事，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兩個人在一起要過一輩子呢，說親事，總要給小宇說個他喜歡的才好。
( d6 G8 |) @" ^0 I& q/ n5 ]
　　孟正宇紅了臉，吭哧了半天，說，「像姨娘的。」

　　「像我嗎？小宇，真要像我的？哦，阿悠最像我了，」黃馨開始盤算，「她是你姐姐；然後，就是靈兒，」黃馨突然聰明起來，「小宇，你見過靈兒的，你說靈兒好不好？」

　　孟正宇一副認真模樣，「長得是有些像，不知心地是不是也像姨娘一樣善良。」

　　女人，最重要就是心地善良。

　　黃馨笑咪咪拉著孟正宇，「小宇，姨娘過生辰，請靈兒過來好不好？」
2 Y) ?7 L% J  c& z9 O' b+ H8 L' l, B) r
) P+ w7 I9 I4 k　　孟正宇臉色嚴肅，「姨娘是長輩，家裡都聽姨娘的，姨娘說請誰，就請誰。」

3 n8 `$ W1 t, K# m2 }0 e0 |1 p# i　　黃馨怔怔道，「以前我都是聽你爹的，聽你姐姐的，如今小宇卻說要聽我的。」自己也有當家作主的時候了。

　　到了黃馨生辰這日，真是全以黃馨為主，主人是孟老爹、孟正宇，客人是悠然、張並一家，和黃蕊、鍾靈母女，全是黃馨的親人。
7 A+ R; e. W( F# ~- m  F
3 Z3 D# O# F0 D/ I) \. i　　這一日，賓主盡歡。黃馨喝了幾杯酒，面如桃花，極盡妍態，「瞧瞧，說是我娘，誰信呀，像我姐姐！」悠然拍馬屁功夫一流。

- m5 q- d  i, A4 T　　「還有小姨，也是，跟我站一起，就是親姐妹一樣。」黃蕊被誇，直笑得花枝亂顫。

　　黃蕊拉著黃馨，「姐姐這閨女多會說話，哪像我這個，悶嘴葫蘆似的，只會坐著害羞。」
: S5 y( C# t9 {6 q
　　咦，鍾靈也是很活潑的小姑娘啊，不是個悶嘴葫蘆啊，難不成是在裝淑女？悠然動起了小心思。
$ v; C) y0 Y2 P0 e( P
　　宴後，父女二人躲開眾人，說悄悄話。
5 b* {& l+ f, P! f! H8 w
　　「靈兒？不行，爹寧可給小宇娶個小門小戶的姑娘，也不娶鍾家庶女。」

　　還沒受夠鐘家的女人嗎。

　　「是小宇娶媳婦，您總要看看小宇的意思吧。」悠然最知道老爹的弱點在哪裡。他愛孩子，重視孩子的感受。
5 b( w" z! s) U
　　「小宇，喜歡靈兒？」老爹作了難。

　　悠然拉著老爹往窗外看，只見鍾靈低著頭，孟正宇圍著人家轉來轉去沒話找話。
# F4 J  O  b; x; U
. \: d% w* r/ m　　孟老爹垂頭喪氣，這可怎麼跟鍾家開口？怎麼跟鍾氏開口？
" o8 ]5 X! B9 w5 {  W; R- M3 m
( i$ s) D7 O: Y% X. d5 A: T4 f7 p　　「您可真實誠，」悠然推推老爹，「小宇想娶，那個，不是也想嫁嗎？您沒看見，一臉的嬌羞。」
& P! l+ x6 X# `3 K, |' _) g3 j
　　「悠兒的意思是？」老爹跟女兒一向是心有靈犀。

　　「我小姨有的是辦法，您就放心吧。」悠然對蕊姨娘的能量，毫不懷疑。

6 e% N# ]$ @% G7 {0 Z7 O4 \　　「由你們吧。」老爹歎口氣，「小宇這孩子，難得有真心喜歡的人，做爹的總要成全他。」從小彆彆扭扭的兒子，娶親給他娶個心愛的，往後能過舒心日子了。

+ b; E9 r2 `' Q, D% d7 y, A% a　　接下來就是各種傳話：老爹告訴黃馨，跟阿悠說清楚了，想出遠門，先生兩個孩子；黃馨告訴黃蕊，「我家小宇，喜歡咱們靈兒」；悠然告訴孟正宇，若上鍾家，「一定做出脾氣很壞的樣子，切記」。

　　脾氣不好，人家會願意嫁女兒嗎？孟正宇心裡嘀咕，嘴上答應。不能跟孟悠然講理，講不過她。

　　孟爹一邊在忙活小兒子的親事，一邊，小女兒也快該出嫁了。
3 C, k4 _' N0 y6 u  ?7 k; D
　　這日，嫣然和怡然一起上門，嫣然送了套珍珠頭面，怡然也滿臉不好意思的送上一支金釵，「樣式老了點，妹妹若不喜歡，重新再打也使得。」

　　欣然已是很有涵養的姑娘了。這陣子，福寧公主府使了嬤嬤來，教導禮儀。欣然學得有模有樣。唉，必須要承認，任磊的魅力是很大的。

　　「多謝三姐姐，多謝怡姐姐。」欣然禮貌的道謝。留在閨房內待茶。
# \* }& a2 |6 f1 ]4 P2 F
, ^6 e4 A' i0 P* H8 u　　客客氣氣的招待著，欣然心中有些納悶。明明上次見面，怡然是愁眉苦臉的，嫣然容光煥發，怎麼這回好似反過來了？怡然臉色很好，嫣然倒是苦著個臉。
! ^0 N" n% j" {, W2 H( G
　　怡然又專程去孟老爹書房道謝，「多謝二伯，以前都是侄女不懂事，侄女從小無人教導，二伯多擔待吧。」

　　「怡姐兒說的什麼話，你爹爹，是我親弟弟。」孟老爹看著侄女滿臉通紅的道謝，心中酸楚。這沒爹的孩子，被人欺負了也不吱聲，哼，好在嚴家識相，若不然，當孟家是什麼？
! n% b  d3 _5 ^6 r6 C
　　怡然出了孟老爹書房，如釋重負，這輩子還沒這麼跟二伯說過話呢，原來說句真心的感謝，說句真心的客氣話，也沒想像中那麼難。
$ G- K7 J) F8 t8 w
　　以前，是自己太執著了嗎？怡然苦笑。

' L6 n2 M" h- `  I1 H8 b　　二伯只去了一次嚴家，見了嚴家幾位叔伯長輩，婆婆就不敢難為自己了，還變得很客氣。這女人，果真是必須有娘家撐腰，才能過好日子？

　　告辭出了孟家，嚴寒已站在街口等著接她，怡然衝他笑笑，不管怎樣，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總算是不錯的。

0 t0 F. l5 o( R6 d& v7 ]　　夫妻兩個一路慢慢的走了回去。路上，嚴寒給妻子買了一個頭飾，雖然不值什麼錢，怡然卻說「很好看，我喜歡。」一臉歡喜的接了過去。
$ r+ v" q. H5 l- @
6 Q' [) S5 {" \3 R) m　　之後，嫣然也去了孟老爹的書房。

　　「你實話實說吧，」孟老爹也不跟嫣然客氣，「盧老尚書是什麼人，盧家是什麼人家，爹清楚得很。」若盧家不好，若盧二不好，我能同意嫁閨女麼。

$ `$ _5 z2 h( W) j& Y8 r; Q: p　　「泠姐兒前幾日也來過，」孟老爹歎道，「看看泠姐兒如今的日子，過得多舒坦。公婆比爹娘還體貼，夫婿又爭氣，三年升了四級。」

  |) h# x0 D0 l5 n　　見嫣然露出不服氣的神情，孟老爹道，「爹不是說，當年你不願嫁韓願便是多麼的錯，只是告訴你，泠姐兒要服侍婢女出身的婆婆，一樣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事在人為。」
  \! p3 ]1 ]. x8 u- {7 V
& |8 M* L) H0 q　　「你說吧，發生什麼事了。」孟老爹對嫣然有些沒辦法。這孩子一臉聰明相，怎麼說什麼都沒用呢。

　　「盧家三兄弟，都已娶了親。」嫣然哭道，「前些時日，突然冒出來一個遠房表妹，說是指腹為婚的。」

/ K+ d$ @) t' K. j, [) x+ J4 `3 P+ p　　說來是老一套了。遠房親戚，當年老人曾有過戲語，如今尋上門來，定要給個交待。

9 \1 o8 ^: r% h3 C7 o# j" X6 y　　三兄弟都已娶親了，怎辦？無妨，人家願意做二房。

　　「便是這樣，」孟老爹緩緩道，「有老大，有老三，不見得非要在你這一房。」三兄弟呢，只有一個表妹，為什麼是老二倒霉。

! [7 S: N: e8 f5 q　　「大嫂那麼厲害，大哥怎敢娶小？是不必想了。倒是三弟，說表妹嬌嬌怯怯的，對他胃口，願意娶了。」嫣然還是哭。

　　「那不是很好。」孟老爹不明白這樣女兒還哭什麼。
9 q/ t2 I# V; u6 T, n& L* T
　　「可是那個表妹，不願意嫁三弟，只願意嫁我相公。」嫣然只覺沒天理，怎麼老大也看不上，老三也看不上，就看上老二了呢。

　　老大有功名，老三有軍功，只有老二，什麼也沒有。那遠房表妹，偏偏看上的是老二。真是沒天理。

　　孟老爹怒火升騰。盧家大兒媳，長子長婦，自然不用說了，是福州杜氏的嫡女，自是厲害人物；小兒媳，將門虎女，很是潑辣爽利，比起來，還就是嫣然最好對付，這遠房表妹，倒是眼光很好。
7 V" `0 P" j$ u! W. P/ v( |
+ N8 y6 S- Q6 b3 a0 [' c$ ?　　孟老爹冷笑起來，我閨女便是不精明，她還有娘家人呢。

　　回頭看看只會哭泣的女兒，歎道，「嫣兒，且莫哭，你把事情從頭到尾，告訴為父。」
: B4 I- H3 J! O! b
3 ]+ B- m- M+ U1 _

第九十六章 自西徂東

　　聽嫣然原原本本把事情講了一遍，孟老爹皺起眉頭。這事，一點都不難辦，怎麼嫣兒這麼聰明的孩子，便會亂了陣腳？
) `4 X- L0 B/ r6 j( k
　　「怪爹沒有好好教你，」孟老爹只有怪自己，鍾氏本身就不是多有智慧的母親，丁姨娘又是庶女出身，孟老太太就更別提了，這三個能教嫣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不頂用，難怪嫣然會這麼笨。唉，若是自己像教悠然一樣教嫣然，是不是會好些？

　　只是，悠然這丫頭，一點就透，從不用人苦口婆心，從不跟人較勁，哪像嫣然，聰明面孔笨肚腸。

　　小時候沒有好好教，那就大了再教。亡羊補牢，未為晚也。女兒才二十歲，還有一輩子要過，孟老爹苦笑，果真兒女是前世的債主麼？
" [% D; N- I( c" S6 ]
　　「嫣兒莫擔心，且先回去，爹自有法子。」孟老爹看著嫣然依依不捨的走了，一個人在書房生了會兒悶氣，生完氣，繼續為兒女打算。
4 c, d2 \. c, `" e3 q, C) l
# ^) k6 Q( U  N3 U* L& U　　嫣然出了書房，腳步輕快起來，爹爹既說了有法子，那便是一定有法子，把那該死的遠房表妹趕走，自己和相公，又是一對恩愛夫妻，又可以吟詩作賦的風雅下去。
5 I! P* H" o+ F7 H
　　曲徑幽深處，一個小丫頭怯怯的走出來，怯怯的行禮，「三姑奶奶，姨娘請您過去說話。」
% j& z0 h: d! U! e. @6 z
　　嫣然見是丁姨娘身邊的小丫頭風兒，氣不打一處來，都怪她！好好的要給人做妾，害的自己身份尷尬，妯娌們可都是正正經經的嫡女！只自己是個掛名嫡女。給人比下去也就不說了，從小沒人教自己怎樣為人妻！丁姨娘她是一心為自己好，可她從未嫁人為妻，又能教自己什麼，還不是瞎出主意。

　　嫣然慢條斯理玩弄手中的帕子，不經意說道，「不早了，要家去，改日再見吧。」

　　見嫣然抬腳要走，風兒心中著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有人叫了聲「三姑奶奶！」，卻是丁姨娘親自來了。
% B9 B7 A% p- z7 @' w
! v7 {5 Y' X) D8 e) i. [( i4 ^　　見丁姨娘眼中含淚，盯著自己看，嫣然有些心虛，到底是親娘，自己是不是太無情了？轉念想起自己的處境，心又硬起來，任性的叫道，「都怪你！你自己是小老婆，只會把做小老婆的那套來煩我！」

. b' d- h* ]1 B% ~2 L　　叫著叫著，嫣然已是滿眼淚水，哭著跑走了。

　　丁姨娘跌坐在地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萬念俱灰。
' L7 Q* M, ]0 v
8 T; X7 O: l4 S4 R2 Y! Y% U　　風兒是個直性子的姑娘，看嫣然這般對丁姨娘，忍不住憤憤道，「人四姑奶奶五姑奶奶不都是姨娘養的，不都好好的！」自己沒出息，只會對親娘發脾氣！

　　「不怪她，」丁姨娘喃喃，「是我連累了她。」她那麼美那麼好，該是嫡女出身才對。
. m' h- x, ^8 x" P3 L
/ E6 i. Q/ g0 A7 n8 K% m　　風兒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地上的丁姨娘扶了起來，「您上哪兒去？」看丁姨娘不往自己院子走，卻去了書房方向，風兒急了。
$ E2 Q& u3 G0 y
　　太太這個人，大傢伙都是知道的，只要老爺不理會姨娘妾侍，她便由著姨娘們逍遙；若老爺去了姨娘處，或姨娘去了老爺處，定要翻臉的。
- {! B+ C) H4 @1 E1 ]% K  y
　　如今丁姨娘晨昏定省都免了，老爺又著意吩咐過不許慢待，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份兒，下人們也都敬著；這時候姨娘去尋老爺，惹翻了太太，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姨娘。
. V$ d; P* v3 X  ~
5 h9 ~7 P+ _  E5 e　　「莫急，」主僕一場，丁姨娘倒也知道風兒，柔聲安慰道，「不過是罰是打，又要不了我的命。我女兒有難處，你讓我如何袖手旁觀。」

, A/ F9 ]0 C! k6 W　　風兒怔怔看著下定決心的丁姨娘，心中發狠：這般為你著想的親娘，三姑娘你真忍心！
( x  s- Q# s  `9 m6 U
% @: ^( h* Z! E( N% \% n  u/ b　　書房裡，剛緩過神兒的孟老爹，無奈看著硬闖進來、跪在自己腳下哀哀哭泣的丁姨娘，疲憊的閉目歇了一回，睜開眼睛，溫和說道，「嫣兒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自有法子。」
) e$ w  k% }" `/ J* g
　　「三姑奶奶命苦，托生在我這沒用的肚子裡，從小受了多少委屈！老爺要為她作主啊。」丁姨娘先是抱著孟老爹的大腿哭，繼而趴在地上重重的叩頭，直把額頭磕的一片紅腫。
  {& B; k5 ]/ f8 o. y/ D- @
　　孟老爹很累，沒去扶她，只坐在靠椅上，憐憫的看著她。一片愛女之心，可憐，可憐。黃馨也是愛女成癡，但她一定不會這麼做，她只會用依賴崇拜的眼光看著自己，溫柔的笑，黃鶯出谷一般美妙的聲音「我還信不過老爺您嘛。」「我全聽老爺的。」讓男人聽了舒服熨貼。
$ i/ @8 o) ], f- s0 C# G
　　一樣是笨女人，黃馨知道自己笨，所以聽話，聽丈夫的，聽閨女的，從不自作主張；眼前這個，又笨，又不聽話。

1 l9 f. C6 B  _$ |7 W# d　　也從不瞭解自己的丈夫，從不知道，丈夫疼愛女兒，並不比她少。
2 C/ U0 z! g$ i8 I! i
9 q# z/ U1 ~" u( V　　「老爺，求您了！求您了！」丁姨娘一下一下重重的叩頭，心頭越來越絕望，嫣然要怎麼辦！嫣然要怎麼辦！
" O( s2 g1 p0 F
　　不累嗎？孟老爹溫和中帶有一絲冰冷，「你先起來，好好說。」
7 J  ?& D& A2 ^0 e- l/ I+ ?
　　丁姨娘許是磕頭磕累了，許是孟老爹沉默得太久，乍一開口說話給了她希望，她聽話的停下，跪爬到丈夫腳下，抬起頭，卑微的看著丈夫，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

　　「小宇前些時日跟我提過，要接你出去。」默然盯了丁姨娘半晌，孟老爹才慢慢開口說道。眼前這個女人，也曾和自己溫存過，如今形容狼狽，髮髻散亂，額頭紅腫。

　　丁姨娘抖了一下，忙忙的辯解道，「老爺，我從沒和宇哥兒提過！不是我挑唆的！」

　　誰說你挑唆了？孟老爹閉目歇了一會兒，穩穩心神，重又開口，「嫣兒出生，你到底親自養了一陣子，小宇卻是生下來便被抱走了；是以，你疼嫣兒多些，是不是？」

3 M* P7 W3 f; y. _　　老爺這是什麼意思？丁姨娘不太懂，不敢亂說話，只含糊道，「自己親生的，哪個不疼。」

　　其實真的是。生下來便被抱走的小宇，她確是牽掛得少些。養過一陣子的嫣然，便會牽腸掛肚。

　　再說，胡氏那麼厲害，丁姨娘一直以為，小宇是再也不會屬於自己了。卻不想，小宇竟有自己獨門獨戶過日子的一天。沒有嗣母管束，一切他說了算。

　　早知道胡氏會被關進家廟，該對小宇好些才是。丁姨娘模模糊糊的有些後悔。

　　可是，當年也送過吃的，送過穿的，都被胡氏扔出來了呀。丁姨娘迷惘了。

# c2 Y$ C- d) U' e" }/ Y; j' Y　　「小宇這孩子，該有個真心疼他的人，跟他一起住，好生照看他；這個人，不是你。」孟老爹緩緩道，如果說之前他還有過猶豫，現在真是下定決心了，「你便留在家裡，有我一天，我自是令你衣食無憂；便是我先走一步，我兒子兒媳也會善待你。」
8 _# ^; B! D9 j
　　丁姨娘剛要急急的開口，已被孟老爹一句話攔住，「當年，你不是跟我說，只要有口飽飯吃，就夠了？」
: K' t8 H0 o0 a! O3 Z$ K* b8 k
　　丁姨娘啞口無言。當年，在丁家日子確是太難過了，衣食不繼，又時時有被嫡母賣掉的危險，相比丁家其餘庶女，嫁到孟家做妾，倒不算差的。至少孟家豐衣足食，孟賚又年輕俊雅。
! a( R+ t4 A7 w7 n( G
" c/ C" N- {/ Q; ?# c. {6 d　　「我是個命苦的人，只求老爺憐惜！」丁姨娘抱著丈夫哀求。
/ x5 U% K6 E) S5 R' c% D  S! S
　　丁姨娘確是命苦。同是妾侍，黃馨和杜晴都有福氣親手養大女兒，唯獨她沒有。她只親自養了嫣然一陣子，便被孟老太太奪走。到後來孟家四個女人先後懷孕，人家都運氣好，生女兒，她偏偏倒霉生了兒子，生下來便被三房抱走。

　　「兒女，是我親生的，嫣兒和小宇，我自會為他們打算。你可以放心。至於你，錦衣玉食雖不能，豐衣足食我總能保你。」孟老爹言語一慣這麼溫和，「旁的，你就不必想了。」

　　「我不怕被打被罰，」丁姨娘輕輕道，「只想能再服侍老爺。」
4 u7 h% i, C! c% G
　　「我快五十的人了，」孟老爹溫和道，「老了，只想過幾天消停日子。」
1 q" \& k& O( i
9 ~& O* w4 r( I　　再也受不了吵吵鬧鬧的。

　　丁姨娘默默的磕了頭，悄悄退了出去。外面陽光刺眼，「風兒，太陽這麼大，你看，我都被刺得流眼淚了。」丁姨娘一邊笑一邊流淚，風兒看著淚流滿面的丁姨娘強自歡笑，心裡酸酸的，半拖半抱的，把丁姨娘弄回自家院子，服侍她梳洗後歇下。
& h, w( S% c2 N1 D; o
% c! b* Z4 Z6 f: p1 w　　「那邊安靜了？」隔壁院子裡，杜姨娘問道。

3 C& i9 H! y  p3 P2 G　　小丫頭墜兒撇撇嘴，「總算清淨了。」對杜姨娘抱怨道，「見天的也不知她鬧什麼。」自家姨娘還要日日去太太跟前奉承呢，比她更苦！卻從來一句怨言沒有！

+ z6 t" Z# t0 n- F# a: k! f% \, v7 L　　「三姑奶奶日子若是不順，她心裡肯定難受。」杜姨娘很是看得開，「由她吧。都是苦命人。」
4 {( _0 j7 c% K0 y' d
2 q6 N" T/ H6 m- n! ]　　墜兒不樂意了，「哪能跟她一樣？咱家四姑娘，日子過得多舒坦呀。」兩口子在大同，單門獨戶，「四姑爺對四姑奶奶言聽計從的！四姑奶奶可享福了。」

　　杜姨娘微笑起來，「小丫頭！什麼都知道！趕明兒也給你尋個小女婿。」

　　墜兒紅了臉，跑了出去。

7 x; }4 q2 f- Y  F7 W8 ]　　杜姨娘微笑著繼續手中的活計。她在做一個小孩的肚兜，安然有喜了，很快就能用上。

+ d9 M  g1 ^+ I  \$ X; ?3 n' J　　當晚。

, b6 w/ v1 C. b# j! ^　　「四妹妹有喜了？」鍾煒很是高興，「幾個月了？怎麼才來信呀。」手中的活計卻是不停。

* F, d/ v  d0 K6 \, u. ?　　孟正憲收起安然、李澤的來信，坐到妻子身邊，遲疑說道，「阿煒，要不別做了吧。」

　　鍾煒笑咪咪問，「怎麼了？」
# O4 \  v# k" t  K) f3 `0 B
　　孟正憲卻不說為什麼。他說不出口。本想跟妹夫炫耀的，結果反被妹夫鄙視了。「只要穿著舒服，誰做的不一樣？要我家阿悠一針一線費心費神的做小衣，我可捨不得！」

　　娶了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媳婦兒，他還敢神氣！孟正憲憤憤不平的想著，嘴上卻說，「莫累著你。誰做的穿著不一樣。」

; y: f! v- E/ \; j  i8 n　　鍾煒溫柔的沖丈夫笑笑，繼續做針線。
; a9 A! _. S7 l2 g. `
8 L5 I; G9 x/ @1 [1 `　　孟正憲伸手，把妻子手中的活計放到一邊，低聲在妻子耳邊說，「當此良夜，該做些別的。」
* _: u8 s  E4 T' b) \6 D, F
　　「什麼啊。」鍾煒不解。孟正憲抱住妻子，在她壞壞的笑，「生女兒啊，咱們還沒有女兒呢，阿煒，咱們生個女兒吧。」

) F: w" Q8 m) L7 n+ @' g　　孟正宣也是。跟季筠說道，「我以後不挑剔了。」難不成自己這溫文爾雅的人，還沒有妹夫這一介武夫會疼媳婦兒？

　　季筠知道原委後，笑倒在丈夫懷裡。真好，原本爹娘還顧慮孟家到底沒什麼根基，是自己喜歡玉樹臨風的正宣，堅持嫁了過來。誇自己一個，眼光真好，孟家的兒子女婿，在一起是比誰更疼媳婦兒的。
# T1 q1 i7 C' W8 V) D( p
* B. @: y9 [, J( ^# \　　盧家。

　　「疼媳婦兒？」「遠房表妹」房嫵小姐嗤之以鼻，「二表哥也能算疼媳婦兒？」

  c2 t2 P# j0 \2 Q. Y5 N: e　　房太太四五十歲年紀，一臉風霜，正在跟女兒細細盤算，「咱們已是走投無路，要不娘也不捨得你給人作小。只是這三兄弟，還要好好挑一挑。」

7 X" O7 \, H* R$ A) L4 L　　「不必再挑了，就是二表哥。」房嫵小姐很是果斷。

" N8 o+ i) j1 }  {! [) u; N5 }6 ]1 |　　房太太皺眉，「為何是他？」老大已有功名在身，現在刑部任主事；老三有軍功，是宮中侍衛。唯有老二隻會吟詩作賦，卻沒個正差。
3 a( d# o9 ^' U/ }
0 k* K8 e3 x! W5 k- C. j4 Z　　「因為，」房嫵笑吟吟，「二表哥心最軟。」

　　老大是有功名，可那樣功利心重的男人，美色對他的誘惑有限；老三是有軍功，也常和自己調笑，可他的眼中沒有溫情，只有防備；只有老二，看自己的眼神是溫和的，友善的。

　　「三兄弟又沒分家，十年八年的又不會分家，有本事沒本事是一樣的；再說，大表嫂和三表嫂多厲害呀，只有二表嫂，傻子一個。」房嫵家中敗落多年，早已學會察言觀色。

3 n' w/ X6 W& S. F! X　　「隨你吧。」房太太神情廖落，「這些年，自從你爹爹過世後，咱們就沒了生計，從原籍到西安投奔你舅舅，你舅母不收留；到南京投奔你姨媽，你姨父又有話說；沒辦法了去尋你遠在東海的叔叔，叔叔又沒了音信；這些年東奔西走的，累壞人。只要能安定下來，便是心滿意足了。」
* s% f% O6 R7 d1 U7 r" C& {$ I& i
  a0 k6 I$ q8 J4 N2 \$ G　　實在沒法子了，想到盧夫人這遠房表姐，竟順利住了下來。本也是清白人家，如今什麼也顧不得了，做大做小都成，先要有個落腳之處。
! w- ~" X  @- L  w" t% q
; h5 u' `. K  C- X$ d　　「娘就放心吧，」嬌小玲瓏的房嫵笑道，「咱們母女二人，定能在京城站住腳根。」

mwyife

第九十七章 豈弟君子

　　「侯爺回來了。」蕊姨娘嬌媚的迎了上來，心中雖急急想知道結果，面上卻不顯，只柔情萬分的服侍鍾元。
- b! c8 T5 H; p& Y! R$ X5 Z
　　鍾元卻是個急性子，抱著蕊姨娘親了幾口，笑道，「事成了！」

　　「夫人答應了？」蕊姨娘很是驚喜。自己這些年來頗受寵愛，王夫人常常獨守空房。若說王夫人大度不怨恨，那是胡扯。鍾靈的婚事王夫人若想搗亂，便十分麻煩。

　　「豈止，太夫人也答應了。」鍾元大笑道。本以為小妹和阿煒都嫁到孟家，再嫁一個靈兒，太夫人會有話說，不料太夫人只是微微皺眉，「又是孟家？」卻無甚反對的話語，只說「你們的閨女，你們兩個看著辦。」
! E+ w) B, g+ p8 C+ v
" D# R, {- p0 h( F6 t/ t　　而王夫人，已是笑吟吟，大力點頭，「孟家這孩子，是個好的。只要孩子好，咱們閨女嫁過去能琴瑟合諧，這是要緊的。其餘的都是小事。」孟家那小子一臉戾氣，聽說從小脾氣不好，對親爹都不理不睬的，好，便是這樣最好。跟著這樣的男人，哪有好日子過。

　　若是大家子，有父兄親長約束著，又好點。偏這位是單門獨戶過日子的，孟家小子便是一家之主，鍾靈將來，有得受了。
% r4 e! q0 [9 h- \9 U0 T3 r
5 K1 u! G/ |/ y# R. ]　　王夫人對此很是滿意。蕊姨娘能狐媚哄住男人，看鍾靈這小丫頭有沒有本事也哄住孟家壞脾氣小子。
/ C8 E! p+ B. U0 @0 `
0 B$ c2 ^9 U8 w4 o9 \8 i　　太夫人看兒子、兒媳都興興頭頭，也樂見其成，「便是這樣吧。只要孩子們日子過得舒心，便好。」
8 L$ ^: k! X& Q% m
$ ]( A4 `, P) b8 \　　鍾元更當著太夫人的面約定「請虞博士做媒人，可好？」太夫人點了頭，這事，便是板上訂釘，改不得了。

5 q- y' h- y4 ?+ _4 _) H  ?( m- n1 L　　蕊姨娘想到鍾靈終身有了著落，大樂，勾著鍾元的脖子，在他臉上頸上親了又親，鍾元哈哈大笑，「我還有不少私房，都給靈兒做陪嫁！」

/ A7 q  p4 J9 K2 q& f2 C　　蕊姨娘的親吻更是雨點一般落到他身上。鍾元翻身把蕊姨娘壓在身下，慢慢問道，「靈兒出嫁後，還對我這般好嗎？」
$ m; ]0 e% L* o3 q4 q
; ^, y* g" p) c" {: Y　　他知道！他都知道！蕊姨娘眼淚湧了上來，嘶啞著聲音說，「若侯爺不嫌我人老珠黃，我便服侍侯爺一輩子！」

　　「別提什麼一輩子不一輩子的，」鍾元笑道，「今夜先把爺服侍好了再說。」

　　女人真煩，動不動提一輩子。

　　二人歡愉一晚。次日，蕊姨娘驚見鍾靈開始學做鞋子。

, F7 G/ b7 M, u& _　　「宇哥說了，」鍾靈臉紅心跳，「姨娘心地好，長得好，針線也好。他就喜歡姨娘那樣的，我，我也要跟姨娘學。」

　　她才見了人家兩面，就迷成這樣！蕊姨娘撫額，這是自己親閨女嗎，一點像的地方都沒有。不精明能幹也就算了，這麼容易就墜入情網。
6 {* W3 Z( e. z  R: h
　　想開口教訓女兒幾句，再想想卻又不對。自己是什麼身份，女兒又是什麼身份，她將來是人家名正言順的嫡妻，依戀丈夫，有什麼不對的？
2 w7 Q6 e% \# ], b. D
1 F0 c! r5 g( b& N　　「總要給姨娘做雙鞋子吧。」鍾靈小聲嘟囔道。
9 u2 Z- t+ C/ x8 y3 g
　　「你姨娘不會在乎這個。」蕊姨娘倚在貴妃榻上，懶懶說道。
; S+ C7 s# O9 G. T1 }7 i+ D
　　「宇哥會在乎。」鍾靈很執拗，「宇哥說了，姨娘真心疼他，我們以後要孝敬姨娘。」
: F7 ^6 O: a' \" s
6 v1 y4 b3 q  x3 z1 u　　得！敢情養這閨女是給姐姐養的！蕊姨娘瞪了鍾靈一會兒，轉身出去，給鍾靈張羅嫁妝去了。

* v. J: Y" U9 \　　雖說還有兩年功夫才出閣，嫁妝可是要早早就準備起來。兩個孩子獨門獨戶過日子，要多給她些，才放心。
) m0 }7 a2 |* }, }- ~
　　蕊姨娘一邊折騰嫁妝的事，一邊還在想：怎麼聽姐姐說，嫁個女兒她什麼心也沒操？我怎麼覺著，嫁個女兒有這麼多事要忙？

　　同人不同命啊。不能不服氣。姐姐從小就膽小怕事，蠢笨懦弱，偏偏有個放心的男人，省心的閨女，她自己什麼都不用管。
: [3 B* r. `1 E* h- U
　　比男人，比不了。像鍾元這樣也算不錯了，離放心可還遠著呢。比閨女更是比不了，人家的是省心，自己這個，蕊姨娘看著一臉稚氣的鍾靈，就等著操一輩子心吧。

) u# r% q1 B$ G1 G; c% }5 H　　黃蕊不知道，其實黃馨也不是什麼心都不操，什麼事都不管，這會子，她正偷偷溜出家門，跑出去約會。

　　借口嘛，還是上娘娘寺進香；其實根本沒去寺廟，直接去了巷口一個風景優美的小院子。

　　「這玫瑰開得真好，像你一樣美。」孟賚摘下一枝紅玫瑰，插在黃馨鬢髮間。
$ @( j: k( r2 x  |
4 k3 [  G/ K; J# t7 W$ h; m& T　　仔細端詳了下，卻歎道，「我說錯了，這玫瑰，不及你一半美。」

　　孟賚的目光很是溫存，黃馨彷彿被融化了一般，軟軟的倚在他懷中。

7 T4 V) u- x+ d. M# w3 M* n- v　　「老爺不去衙門嗎？」黃馨喃喃問道。二人抱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1 v' h% X  {, e　　「不去，」孟賚把黃馨再抱緊，「衙門無事。」
; R/ J% I( e0 T: ^9 x7 y
　　「那，明日再來，好不好？」黃馨央求道。

　　「想我了？」孟賚輕笑。

' H0 {6 y' {: d! ~& \' U　　「想了。」黃馨老實的承認，「天天想，夜夜想。」

3 Q4 m( F) M, a- C. W　　孟賚身子僵了僵，隨即把黃馨抱得死緊，「明日我有事，後日再來。」
' D& k) V9 ?/ ?. b" {. K
( B. w: f8 X8 Q" x6 R  s　　「有什麼事？」黃馨不滿的嘟起嘴。

　　孟賚笑道「我要訓閨女，還要訓女婿。」黃馨一驚，「阿悠怎麼了？」

, P* Q5 l( ]8 H$ J! v　　孟賚俯身親親她，「不是阿悠，是嫣兒。」

" k# T! Y/ w) w2 v8 n8 I　　黃馨放下心，笑咪咪道，「老爺莫太凶，莫嚇壞三姑娘。」
0 M! c, \& U: q& `2 g
　　孟賚微笑，「這回一定要凶，這傻孩子，不罵不行。」
- e9 J# C' l6 ^) }4 Y2 D( i
　　黃馨不懂，也不問，只乖乖依偎在孟賚懷裡。直到天色已晚，二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8 C$ u& T8 ^) n0 v　　第二天下午晌，孟賚回到家裡時，嫣然和盧二公子已是恭侯多時。
  a  I* t) z& ]) A+ @8 T
# ]9 T9 l; }- o( x8 s　　「嫣兒，跪下！」進了書房，摒退下人，孟賚厲聲喝道。

( E# B1 Y3 x6 z* Y2 o　　嫣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爹爹，女兒知錯了。」
( ~# `+ a1 A) d/ ~& X% G
　　盧二公子很是摸不著頭腦，若說為自己家中事，岳父該是責怪自己才對，為什麼會責怪嫣然？見孟賚疾言厲色，嫣然嚇得直發抖，心裡不忍，也陪著妻子跪下來，叩頭道，「岳父息怒。」

# Y* M" B3 b) ~2 c　　「賢婿請起，不干你的事。」孟賚冷冷說道。

  D2 g$ h" b( {5 ^! L8 m　　語氣冷得能結冰，盧二公子更是不敢起來了。
, @, {/ w7 d3 b8 A" a; `
& h1 @* G6 j: K8 A　　孟賚哼了一聲，也不理會他。厲聲問嫣然，「嫣兒，你錯在哪裡？」
5 C% @% Q5 [5 c6 v) l6 V
; j* H# N* u; s　　嫣然戰戰兢兢道，「女兒不該嫉妒！」
3 ?/ O9 A: K7 M/ R
# n$ e" A% o8 f　　「愚蠢！」孟賚大喝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指著嫣然，還有比她更蠢的孩子嗎？「只知小義，不識大體！」
+ p$ o, i2 p; q6 m: L8 t
　　「房家母女本是你盧家遠親，清白人家，即使是敗落了，難道願意讓女兒做小？不過是迫於生計。既是親戚，你就該挺身而出，為她尋一門好親事，不過是陪送一副妝奩罷了！我素日是如何教導你的，竟為省一副妝奩，令清白人家的女孩做小！」孟賚罵自己女兒罵得痛快，做為女婿的盧二公子卻面如土色。

　　「兩家，有婚約。」盧二公子艱難開口。

. o' |1 _, p7 W6 a  N. C# b　　「有婚書？有媒？有聘？」孟賚冷冷問著，盧二公子伏地不敢說話。
6 D6 w8 f  q4 `4 `3 V4 C
　　不過是當年老人家一句戲言，「將來我若有了閨女，便嫁你兒子！」
1 o/ @2 Q) i2 t5 u+ w3 b
3 O/ v2 y5 w; y- M; Q+ y$ e　　這算什麼婚約。

　　若盧家真有婚約，三兄弟卻都娶了親，盧家又算是什麼人家。

　　「爹娘當初陪送你那副妝奩，足夠你用一輩子。」孟賚語氣和緩下來，「便是拿出一部分，周濟一個可憐女子，又能怎樣？我兒要想得開，錢財不過是身外物。」

　　嫣然這時總算明白過來了，恭敬叩頭道，「是！女兒謹記爹爹教誨！回家去便著手去辦，定要房家表妹風風光風出嫁！」
# }& O) _7 [! W7 U' g' Z2 ^: ~, ?1 o
5 y) j2 @* \4 y: y+ B: |　　她再傻這時也知道了，這副妝奩盧家怎麼可能讓自己出，老爹不過是讓自己做做樣子。
8 }+ y: d& V" m8 k( q$ F  Q
　　重要的是，讓房家那表妹趕緊嫁了。留這麼個妙齡少女在家，對人家女孩兒名聲不好啊。
' ~# L$ T3 i9 F* _
　　孟賚見自己這閨女總算開竅了，欣慰的命她先退下，卻留下盧二公子。
5 @' H$ b3 l, C1 w6 y4 \1 m- O' h
6 n. p$ O( M6 Z  A4 }  j9 a& j' o　　盧二公子囁嚅道，「家父家母，也是為子嗣著想。」

　　孟賚能想到的事，盧尚書夫婦怎麼可能想不到。不過是不願。甚至正想有這麼個女孩，來塞給盧二。
& ?# f# H5 q% V. f0 Z8 ?' s1 K# P  v
9 \7 V$ w+ t! @. V; }　　「令尊令堂，可是對我家嫣兒不滿？」孟賚問得直接。

　　「不是，不是，」盧二公子忙辯解道，「嫣然是次子媳婦，又不用太能幹，只需溫順即……」說到這裡，盧二公子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嫣然也不夠柔順。

. b. ^2 s' p. _: {' Q9 l) a7 y　　她和自己一樣，只會吟詩作賦，附庸風雅，並不甘心聽從婆婆和大嫂。

3 A1 R+ D5 o9 ^/ V　　「我家嫣兒，今年二十歲，」孟賚聲音中帶有一絲傷感，「她還有未來幾十年要過，賢婿，你還要跟她一起，過上好幾十年。」

* M. [" P/ C2 T5 V3 z! j, [* o4 a) s　　盧二公子低聲答「是。」

　　「她有不好的地方，賢婿慢慢教導便是，卻要切記，你和她，要過一輩子！」孟賚聲音越來越緩和，語氣越來越親切。

, G) s. e0 _+ D　　盧二公子恭敬應了，以為事情該到此為止了。卻還沒有，孟賚接下來又考了他課業，直考得他一身汗。

　　「久已不弄這些了。」孟賚笑道，「我家五小女幼時，常拿這些考較她，不過是逗小女孩玩耍。」

8 _, \5 T5 t  l2 k4 u$ V　　「五妹妹，會這些？」盧二公子傻呼呼問道。
" I3 d* L( H( r# _$ q& r( p# p0 t& N
( ?" y* I' |6 _6 n　　「這些，我家女兒倒背如流！」孟賚淡定答道。

; `/ H* {9 X, M2 |/ `) B2 X# n　　盧二公子一頭的汗。小姨子都能倒背如流，岳父這是嫌自己笨呢。爹娘都不嫌自己沒功名了，岳父嫌？

* P8 f0 u7 w+ ^* m　　「賢婿方才提及子嗣，」孟賚溫和說道，「若你二人有了孩兒，讓孩兒學誰好些？」

' A- n, `- o6 I9 D; r/ \' d　　盧二公子一身大汗的出了書房。嫣然還等在門外呢，忙迎上去，一臉擔心，「爹爹說什麼了？」

　　盧二公子訕訕道，「無事，無事。」

　　嫣然拿出帕子替丈夫擦汗，心中抱怨，爹爹也真是的，幹嘛這麼逼他？
+ W" O* l2 X9 I5 l% ]
* w7 b6 t, U2 A$ Z/ D8 k　　嫣然到底學聰明了，回盧家後，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令盧尚書頷首，令盧夫人無語。
: P1 X3 G0 [2 _# C! I
　　盧尚書回頭對夫人笑道，「孩子說得不錯，正該如此。」
, h& {" J2 W$ b
　　盧夫人微笑道，「老二家的年紀雖輕，顧慮卻很周到。」回一次娘家，就變聰明了。
* B% z0 W7 Y) y1 z: `
　　嫣然恭敬道，「媳婦不懂事，請婆婆多教導。」
8 S( N) o9 f: S2 A, X5 O- ^/ r
　　盧夫人見她柔順，倒也一笑作罷，她能日日如此，何苦弄什麼二房，沒的倒折騰得盧家家宅不寧。

* a, j1 G5 o  b: U- D! a　　兒子兒媳都退下後，盧尚書埋怨妻子，「早說了，孟家必不能答應，看看，果然是這樣。」

　　盧夫人不以為意，「老二家的如果懂事，你當我樂意呢。孟家也該再教教女兒。」

' q/ g: ]  `  n6 b  j　　「我看孟家女兒都挺好，要不，平北侯能看上嗎？太后和皇上、長公主能看上嗎？」盧尚書是老好人脾氣，不願得罪人。
. i1 d8 Z/ Q1 O6 p2 y
! E$ ?7 C) Q. y2 Q6 q5 c　　「那兩個，倒真是好的。」盧夫人笑道，「都是落落大方。只咱老二家的，有些造作。」

　　「算了，次子媳婦，能有多好。」盧尚書很知足，「咱家老二，跟老二家的，正相配。」

4 U0 L! E) Z( a" c　　「我看著呢，還是我兒子要好一點，」盧夫人跟丈夫調笑著，這事就算過去了。

　　「孟家六姑娘婚期快到了，到時候咱們到哪家喝喜酒？」夫妻二人商量著，決定盧尚書去公主府，盧夫人去孟家。

　　福寧公主府。
9 }1 d/ R& ]% G: l6 z+ J
6 e! o5 v* L5 x% R) b　　福寧公主手拿長長的嫁妝單子，取笑兒子，「小磊這下可闊了，娶了位妝奩豐厚的妻子。」

' Y' G3 T, ~# `% v$ p. {7 A　　「說來話長，事情呢，要從范仲淹說起。」任磊存心逗娘親開心，「范公發達以後，族人凡有上學上不起的，娶妻娶不起的，他老人家全部資助；嫁女時更是陪嫁比聘禮多出好幾倍，說：我閨女一輩子不用婆家養！」
* n0 y9 _8 g# e
　　福寧公主喜滋滋聽著。
$ ~2 S/ p. M8 S1 K: o7 S
8 Z, u$ {3 }5 B& g1 s! u　　「岳父岳母給這麼多陪送，就是告訴我：我閨女不用你任磊養！不許待她不好！一片愛女之心啊。」任磊見福寧公主高興，越說越上勁。

　　「我兒子，好像比之前有學問。」福寧公主突然說道。
* p1 j1 o5 C2 t( b
' Y9 k+ C8 L, m/ v5 `　　從小愛舞槍弄棒的人，連這種典故都知道了。

　　「這個，舅兄告訴我的；不對，是，襟兄告訴我的。」任磊臉紅了，還有些結巴。
0 L9 X; k& r8 U) n. k
　　經受不住福寧公主玩味的眼神，任磊又坐了片刻，落荒而逃。

　　兒子，這麼快便跟岳家這般熟了。福寧公主既是欣慰，又有些傷感。

　　要娶媳婦了，是大人了。這般依戀自己的兒子，也要離開自己，和另一個女人雙宿雙棲了。娶兒媳，是喜事嗎，是喜事媽？
5 D! H& `& Q1 ~. N6 ?( v/ ?/ Q
* Z4 k& f+ e. o  M+ Y* c

第九十八章 誰能執熱
4 O7 ^9 K. E4 a
% Q# R0 M/ `' w; U　　「父親還是不回來？」魏國公府一處優雅的庭院中，薔薇花架下，立著一個滿懷愁緒的年輕人。他二十八九歲年紀，衣飾華貴，容貌俊雅，卻面帶煩色，正是魏國公府世孫張慈。此刻，他正為自己父親出外遊玩，久久不歸而悶悶不樂。
% J0 |, B" M0 @' T
0 u, `$ {/ @* e# a( n6 M! G　　世子夫人林氏坐在花架下悠閒自得的喝著茶，她憐愛的看眼高大英俊的長子，微笑道，「隨他吧。」

　　自己這丈夫，從來便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如今更加沒用了，竟為了躲張並的婚禮出外遊玩去了，竟一去不歸。倒是每日有信來，卻也只是跟魏國公和國公夫人問安，並無多餘的話。
; K3 B) y. F% x% f
　　他竟說沒臉見張並這侄子。真好笑，張並有什麼可抱怨的，誰家庶子外室子不是為嫡子鋪路的？張慈是未來的魏國公，他的兄弟們，合該為他效力。

　　「你父親遊山玩水，樂得很，由他吧。」見兒子還是鬱鬱，林氏開解道。其實她更想說，你父親便是在家，也是毫無用處，只是這心裡話實在刻薄，萬不能當著兒子的面說出來。

　　張慈揮拳打在身旁的槐樹上，心煩的叫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處事不當，父親也不會見都不願見我。」
( I' m) H: R+ D9 s
% P! D. h  q: S3 o　　張錕一向是位和藹可親的父親，可是出了那件事後，張錕先是氣得要對張慈動家法，被魏國公喝住後雖不再追究，卻是對張慈失望透頂，以至於不願見到他。

　　林氏挑起眉毛，「處事不當」？有哪裡處事不當了？她站起身，走到張慈身邊，柔聲勸慰，「我兒莫要妄自菲薄，你沒做錯什麼，不必後悔，更不必自責。」
4 j% A6 O4 v; {/ D: k
+ V- d) F. G# T1 h/ D8 `　　張慈轉過頭去，不理會林氏，都是她，從小跟自己說什麼兄弟們都該以你馬首是瞻，都該以你為重，自己才會……
9 U6 J, \( j* c, l
　　林氏毫不介意兒子的冷淡，微笑勸道，「你沒做錯。若你真做錯了，你祖父如何會不訓斥你？非但不訓斥，還把張並逐出國公府，令他自立門戶。」魏國公都活成精了，自是明白孰重孰輕，自是明白要保誰。
% Q; O: r; Z6 n; r) o
　　就是因為這些，父親才覺得自己害慘張並，才不願見自己！張慈痛苦的閉上眼睛。

8 ]( {6 T# U: T, g8 Y0 Y　　林氏當張慈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般，好一番耐心解勸，「你祖父經過多少事，他豈是妄下定論的？自是深思熟慮過的，論理，本該如此。你父親，本性原不耐俗務，此番出遊，不過是了他從前的心願，卻與我兒無關。我兒不必多想。」
! ?+ @7 G9 T& |! I
　　張慈煩惱道，「我不是存心的。當初他殺敵殺紅了眼，敵人都敗退了他還帶人追了過去，到最後自己受了重傷！我以為他，我以為他……」那般重的傷，誰能想到他還能活過來？還能回到京師？
8 t, q6 z) `3 w2 @4 F2 h( w% \7 l' O
　　「軍醫都說他沒治了！」張慈恨恨。這誤人的軍醫。
$ m8 L; B: W' H% a7 l9 r" M
　　林氏見張慈痛悔不已，有些不耐煩了，語氣很是生硬，「便是他好好的活著回來，又怎樣？他既是姓張，既是在魏國公府長大，便該為魏國公府效力！為你效力！兄弟們上了戰場，功勞是嫡長子的，多少人家都是如此！你後悔什麼，自責什麼，真是不知所謂！」

  l5 b1 r6 F$ ]" E" B: B" a　　張慈、林氏母子二人對視良久，最後張慈怒氣沖沖跑了出去。
# Y3 w) r. J3 E. s  ~
　　「你回來！」林氏喝道。見張慈不聽不聞般，腳步不停，心中煩燥，明日便是任孟兩家聯姻，福寧公主府，總要他去喝喜酒才成。
, e  f7 O) M4 o  k# f5 D5 h  n
. e) V- E- @" J3 e2 ]. q) ~9 W0 J　　世子不去，張慈也不去，魏國公府可就太失禮了。福寧長公主府，如今可是得罪不起的人家。

　　這公主府也是，誰家女孩不好娶，偏娶孟家六姑娘。一個侍郎家的閨女，才貌平平，家世也不顯赫，也不知道公主看上她什麼了。

　　魏國公府如今形勢詭異。魏國公和國公夫人已是不大管事了，老四張釗是這輩人中最出息的一個，他竟說「和孟大人多年同僚」，明日竟是上孟家吃喜酒；幸虧武氏還識趣，要陪自己去福寧公主府，不然真不知如何下台。

　　都怪張錕這徒有其名的世子，任事不管，不領實差，沒有實權！讓自己這世子夫人，也做得沒滋沒味。林氏想著想著，意興闌珊起來。

  w1 L" R. m. L! N0 j" J# o% A　　即便如此，到了次日，林氏依舊早早的起身，隆重裝扮了，偕同樣盛裝華服的弟媳武氏，多將車馬僕從，去了福寧長公主府赴宴。
: L  G! J: `1 a  \! m: O9 t2 T5 |
# {0 c* p/ v& ^3 E3 _/ ^/ y" w　　離著長公主府還有兩里地，車已是走不動了，來喝喜酒的人家實在是太多，馬車早已停滿。林氏和武氏無奈，只能下車步行，一眾侍女擁著走至公主府側門，有知客官笑迎上來，雖滿面陪笑，卻是只許帶兩位侍女進門，「實在對不住，來客太多了，您多包涵」。

　　林氏和武氏只能客隨主便，待進到公主府，只匆匆和福寧公主打了個照面，便被讓到後廳歇息。廳中人滿為患，脂粉香氣熏得人透不過氣來，武氏差點昏倒。
3 t5 i! W! ~% e( t; \3 D0 A
( E" z' |) W6 G6 o　　事後，二人都聽人說了，「新娘子美若天仙」，「新郎官玉樹臨風」「好一對夫妻，真是珠聯璧合！」當日卻是什麼也沒見到，人太多，根本到不了跟前兒。
# l7 \6 R8 m7 ^5 [  T0 e
　　武氏回到魏國公府，本已是一肚子氣，死等活等，張釗都不回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待夜深之後，張釗總算被扛回來了，卻已是醉熏熏。
  h; l  w; `* I" L
　　不上福寧公主府巴結，去孟家做甚！還喝成這樣！武氏對丈夫頗為不滿。

　　張釗醉意朦朧，話便比平時多，一籮筐一籮筐的，「阿並這小子，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怕岳父！岳父咳一聲，他嚇得筷子都掉了！真好笑，大伙都樂翻了。哈哈，這臭小子。」「孟兄真神氣，不只阿並，盧二那小子，在他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喘。」
* O6 V6 |1 e5 A4 M+ P/ m
　　最後雄心壯志的說了句，「安驥那小子，往後我也要好好教訓！」，便趴在床上睡著了。只把武氏氣得想咬人。

　　這胸無大志的傢伙！

) s& i! ^' ~/ j　　「哥哥，聽說你今兒嚇得把一雙筷子都掉地上了？」回到家裡，由著侍女服侍梳洗完畢，只有夫妻二人了，悠然饒有興致的問張並。
& g9 H8 k: U, {$ B  s$ `
% e: p" F2 A2 w+ ]　　是要裝得怕岳父，可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4 G' F7 q5 d- P1 l% ^6 E
　　張並拿了個干帕子過來，給悠然擦頭髮，「嗯，」，答應了一聲。夫妻二人，沐浴後一向是互相擦頭髮的，邊擦邊閒閒的說話，很是溫馨。

$ \& q) y. M) N2 {7 `　　「你不是真的怕我爹吧？」悠然閉著眼睛，任由張並溫柔地替自己擦乾頭髮。

, p7 ]' E5 P1 }5 n+ {　　「春天蟲子多，」張並輕笑道，「岳父腳背上爬了只毛毛蟲，他臉色很是怪異，還咳了一聲，我猜他老人家是怕蟲子，便拿筷子一用。」
/ e0 p) u  u- [
　　原來岳父這麼大的人了，怕毛毛蟲。想起孟老爹當時緊張的臉色，明明便是害怕至極，卻又強撐著不動，那神情真是有趣！張並嘴角上翹，極是歡悅。
4 `: C$ Y3 P& P* Y& K  j3 \
5 M& N1 G7 W9 F  h) [9 ]- K　　「一隻筷子還不夠用啊。」悠然在丈夫懷中懶洋洋說道。弄死一隻毛毛蟲，還用得上一雙筷子。

　　「傻丫頭，哪能讓人知道岳父怕蟲子，當然要裝裝樣子，似是被嚇得掉了筷子。」張並邀功道「這樣方能保全岳父的面子。」

# y1 q8 k/ O. U& q6 [　　悠然也不睜眼睛，只誇道，「哥哥真好！」
+ c! }9 t, g& m2 d* V
4 G/ O3 Q! m  H, L2 A" k　　張並伸臂將妻子抱入懷，低低耳語，「哥哥這麼好，阿悠怎麼謝我？」

0 {/ u3 ~# V& |0 h　　「我幫哥哥擦頭髮！」悠然知道睡不成了，睜開眼睛，在丈夫臉頰上親了親，起身趴到丈夫背上替他擦起頭髮。
" z, [/ w( C# \& j3 W
# g( `% L; g5 q5 K　　「還有呢？」張並舒服的閉上眼睛，卻並不滿足。手臂反轉，抱住背上的妻子。
2 ]9 R1 D( x' c. @3 f
　　「擦頭髮呢，不許動。」悠然嬌嗔道。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到了床上，慾求不滿，需索無度。
; W* s- u1 f. Y2 k4 w
　　「好啊，」張並輕笑，「你不許我動時，我便不動。」

6 B. e3 O! G' N* |1 n3 D' \　　悠然氣得狠狠打他。唉，沒用啊，都打不疼他，皮粗肉厚的。

" I' ]# i0 d% l! n, w　　「我說真的，」張並面色溫柔，「你許我動，我才動，好不好？」慢慢湊近妻子，深深熱吻，一夜纏綿。

2 b) K' v. }7 G) }$ n　　過了兩日，悠然神色嚴肅，跟張並商量，讓他到隔壁住幾日。
* y; d4 m5 [1 Y+ d; W; l8 u; c: Q
5 K- d) C. K6 F' G- U: p. ^　　「不行！」張並斷然拒絕。「夫妻就該睡一起，不能分開。」上個月兩人便為這件事情起過爭執，以悠然失敗而告終。

$ d( D. W8 ~5 J5 B) m$ W; ^8 }　　沒有隱私啊，沒有私人空間啊，悠然哀歎。她不死心的跟丈夫講理，「哥哥，你送我王冠的那個國度，丈夫和妻子是分開居住的，各有各的臥室，可感情依舊很好啊。」

7 L5 S% l" A! {" P　　「蠻夷便是蠻夷，」張並變了臉色，「拿蠻夷的王冠玩玩可以，卻不可學旁的。」

5 N; J. m0 v/ w% m6 q) a! W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一個人睡，就幾天，」悠然可憐巴巴的央求。不能每天都被抱得緊緊的吧，有時一個人睡是件很享受的事。
7 M3 ~2 h: `% ]
8 ?0 `1 _2 H! |　　「旁的哥哥都依你，這事不成。」張並不容商量，自己氣咻咻鑽進被子裡。
) t& x/ R; y& p5 w. `6 D8 S3 r* e
　　見悠然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又心軟了，抱著她心肝寶貝的柔聲哄勸，卻還是堅持夫妻要睡在一張床上。

　　他真的好執拗！悠然服氣了，認命了。想當初剛穿來時，也掙扎過的，結果不是被黃馨抱在懷裡，就是被孟賚抱在懷裡，掙扎無效。
% o8 n% ?2 B' b) C. R  s" P
' J7 H! L- a* X3 G- ^9 B. M+ J; C　　認命歸認命，卻壞壞的故意貼著身子挑逗他，待他有了反應，翻臉，背過身睡覺。
: g/ f) G/ Y8 X3 n' q/ y# c
8 |) `/ I8 o  J" F　　聽他下了床，聽到嘩嘩的水聲，心虛起來，自己是不是太壞了？

2 Z2 A; \- u2 s) R! E　　待到他回來，依舊是一臉溫柔，悠然歎口氣，任由他抱著，再不掙扎。
! O* U" j) |; @' ]3 d) y, ~7 k
5 m" u( Z7 v. G3 N: u
, ?7 c4 k. |* h+ a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