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變成了妖怪 . i/ t: M- P. {1 ~1 S8 F: T7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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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d2 H1 c! e: _" ?- m; S 然後,我翻起衣領,冒著旋風,向外衝了出去。 0 X3 R9 _7 Q: x/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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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就像是在進行一場賭博,我根本無法知道我會輸會贏,而當我走出了數十步之後,我又聽到了一陣隆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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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去,看到大堆大堆的雪,自山坡上滾下來,那又是極其壯觀的奇景,但是我並沒有多佇足,我不斷地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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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3 q4 n% F8 ]* L) K) q) d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全然無法辨別前進的方向,我只能順著風勢走著,而風勢是在不斷變幻著的,是以不必多久,連我自己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 ?& L2 M# e9 L q- D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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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勢越來越猛,雪也越來越大,我實在無法再向前走了,但還是勉力支撐著,最後,我從一個斜度很大的山坡上,直滾了下去。 $ |1 p, v4 D: [ G9 F m
. C7 j7 |; a& n5 v 滾到了那山坡下,我喘了一口氣,那裏有一塊很大的、直立的石頭擋著,風不是那麼猛烈,我勉力自雪堆中翻起身來,倚在大石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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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m1 w/ |. g 當我坐定了之後,我看到就在我身邊不遠處,有兩團積雪,竟然在緩緩地抖動著。 ) h1 w, v! s+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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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眼,手背上的雪花,揉進了眼中,使我的眼睛發出了一陣劇痛。當我再定睛向前看去時,我肯定我未曾看錯,有兩團積雪在動。 . P' B+ b# I4 b" @8 J( }0 J1 r) |
5 U5 r$ U( E( f& | ^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那可能是雪下有著兩個小動物,如果是的話,那我就獲救了,我高興得幾乎大聲叫了起來,忙向前撲去,先將那兩團雪球,壓在身下,那兩團雪球並沒有發出甚麼掙扎。 ! |3 e6 ^( m$ m7 T
4 ~+ W1 m. M" b8 S) f 然後,我迅速地扒開雪,我首先看到兩對眼睛,那兩對眼睛,在一大團灰色茸毛之中,一看到了那兩對眼睛,我就陡地一呆。 2 x+ R2 O( H0 e ?7 H) p.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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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無論如何,不是野獸的眼睛。 ) Q8 [4 R- X4 r7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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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翻起身來,將雪迅速扒開,我看到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掙扎著爬起身來,他們站起之後又跌倒,倒在雪地之後,再也沒有力量站起身來,只是睜著他們烏溜溜的眼珠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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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 A7 u$ ~ 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又凍又餓了。在那剎間,我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又凍又餓,就在死亡的邊緣,我連忙將他們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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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q8 {7 R" G6 y) |8 O 他們的身上,都穿著獸皮衣服,戴著狐皮帽子,他們的手,凍得又紅又腫,我將他們扶了起來之後,已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康巴族人的孩子。 , o2 u' W; {; ^% d+ g, m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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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聲問他們:「你們是怎麼一回事?」 : G3 a9 _& K0 }6 ~- g
7 y8 P/ ^1 H' @$ e* {5 Z% g A$ L' K 那兩個孩子困難地搖著頭,看來他們已經衰弱得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 7 g! {3 D# Z4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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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體力的過度消失,是一件最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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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了他們的手臂,大聲道:「我們不能耽在這裏,我們一定要走,你們一定要跟著我走,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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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c* _: C: @ 那兩個孩子總算聽明白了我的話,他們點著頭,我拖著他們,向前走去。在開始的時候,他們根本不能走,只是我拖著他們在雪地上滑過。 7 O: t5 i9 r, R& ^7 _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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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已經饑寒交迫,還要拖著兩個孩子向前走,那種疲乏和痛苦,實在令得我身內的每一根骨頭,像是都要斷裂一樣。 * G8 a3 }# J4 e; @6 s
' J1 i# N# `* F( }+ R8 m 我好幾次想將那兩個孩子放棄算了! 8 c' ]. O" W k9 g, a' @; e
3 d1 f8 Q+ A- _9 N% m/ q& d% ^ 但是,當我每一次有那樣的念頭時,我轉過頭去看他們,看到他們也在竭力掙扎著,是以又使我打消了放棄他們的念頭。 ' G, p- g: A! F1 H% _4 W1 [
# C9 G3 Y* y [ 這兩個孩子在開始的時候,甚至連走動的能力都沒有,那一定是他們在雪地中停留得太久,全身都凍得發僵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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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年紀小,小得還不明白如何在雪地中求生存的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不論你多麼疲乏,都要維持身體的活動,走也好,爬也好,總之要動,當你一停下來的時候,死神就開始來和你會晤了。 7 i0 }, A1 E9 ]8 [3 o% p1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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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拖著這兩個孩子前進的時候,他們在竭力掙扎,是以,他們的活動能力,也在逐漸恢復,漸漸地,他們已可以自己走動了。而當我們在經過了一個山口的時候,凌厲的風,夾著雪片,向我們吹襲了過來,令得我們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在雪地中打著滾。 ' X- [5 W7 H4 R9 Q: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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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扎著站了起來,急於避開那山口的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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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t0 j$ T1 `, X r' N" E 那兩個孩子,拉住了我的手,反要拖我向那山口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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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樣的風雪之中,我們是根本無法講話的,我只好搖著頭,同時伸手向前面指著,表示我們要繼續向前走,至少,要避開這個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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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兩個孩子卻十分固執,他們一定要向那山口走去,我心中惱怒起來,摔脫了他們的手,自顧自向前走去,他們卻又追了上來。 8 c& _" D W5 E'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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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追著我,滾跌在地,我要十分艱難地才能轉過身,將他們扶了起來,當我扶起他們的時候,那兩個孩子向我大聲叫道:「向那邊去,那邊有庫庫!」 c5 o8 Y6 K& s) W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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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聲問道:「有甚麼?」 - o/ {+ B6 u x( r* |7 b$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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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庫庫!」他們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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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呆,我不知道「庫庫」是甚麼,他們指的,正是那個山口,從山口中捲出來的風,是如此強烈,我們如果逆風走進山口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 I, z4 O3 b9 F5 l1 M3 t8 `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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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兩個孩子在掙扎著站了起來之後,還是硬要拉著我向山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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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嘆了一聲,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兩人口中的「庫庫」,究竟是甚麼玩意兒,但是我卻也可以知道,他們那麼強烈地要求走進山口去,一定是有原因的。 ; P& L F$ G' P$ {# B/ D
6 ]' I6 H4 d ^6 x+ a3 A 這兩個孩子,當然不可能是外地來的,他們毫無疑問是康巴人的孩子。 1 b; v9 O% E; ]! X,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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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他們雖然是孩子,但是他們對當地地形的了解,一定遠在我之上,那叫作「庫庫」的地方,可能對我們目前的處境,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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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我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向那山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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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們在經過那個山口之際,是被從兩面峭壁夾著的強風,吹得滾跌出來的,這時,逆著風,俯著身,硬要走進那山口去,那種痛苦的經歷,怕只有長江上游的縴夫,才能夠領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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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z) S. y, i 我們的身子,幾乎彎得貼了地,我們被凍得麻木的手指,在雪中探索著,抓緊一切可供抓緊的東西,然後一寸才地前進著。 & U# B$ H _/ p1 R% X3 M! U
! W/ P+ {0 [7 u s, ]4 \, U 而我們又不能將我們的身子,彎得太久,因為雪片捲過來,會將我們蓋住,如果我們的身子彎得太久,在我們的面前,便會堆起一大堆雪來! " `5 c8 s* u' o& r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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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完全無法知道我們究竟化了多少時間,在那樣的情形下,也根本想不到旁的事,只是拼命地,用盡了體內的每一分精力,和風雪搏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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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好不容易掙扎到了山邊,在到了山邊之後,情形就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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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抓住巖石的嶙角來穩住身形,不致被強風吹得身子打轉。 " A; O- [1 i& P3 P8 r0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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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又走出了一百多步之後,那兩個孩子,本來是一直抓住了我的衣服的,這時,他們突然鬆開了手,向一個很狹窄的山縫爬去。 5 ?* _ w/ }" R) V. P5 I
7 K) }7 C' j6 n* k7 S3 U* b* S 我跟在他們的後面,一起擠進了那山縫。 - Z* \! D6 W6 z" G
* x: d$ m" l8 D0 T; n# Q' h 才一擠進那個狹窄的山縫,我就覺得那兩個孩子,確然大有道理。 * K U2 f! j; n5 d& a4 l6 X
1 G: V( \2 \' C! \6 R# B F+ R 因為我聽得山縫的那一邊,傳來一陣「轟轟」的聲響,那是空氣急速流動所造成的回音。 ; E$ c8 b. j) s# z5 f. M; a, M* M+ r
5 W1 I' ~7 N3 `+ _, y 有這樣的回音,那就表示,在那石縫裏面,有一個體積相當大的山洞。 - s2 \ A3 G) \* I0 }4 Q. f5 Z
. |- s' m8 R2 ?5 E0 c 我們三個人一起向前擠著,山縫中,風已沒有那麼大,只不過卻冷得令人發顫,那兩個孩子用發顫的聲音叫道:「我們找到庫庫了!」 0 V. v: j" C* g' K( x0 I
' f" \2 u- w! h* i F 我正想問他們,甚麼叫作「庫庫」,但是我還沒有問出口,我便已經知道,「庫庫」究竟是甚麼了! ) F. ?) V, f J# y(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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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擠出了石縫,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相當大的山洞,那山洞中,堆著許多東西,有一張一張的獸皮,有乾柴枝,還有吊在洞頂上,一隻又一隻被風乾了的野獸。我明白了,「庫庫」是一個補給站的意思,在這裏有能使我們生存下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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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y, {3 H# S3 E 當我看到了這一切的時候,心中的快樂,實在難以言喻,我也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和他們拉著手,跳著、唱著,不斷在山洞中打著轉。 + \ s, H( _; W6 p9 N
& f3 j! U- v( H1 [# C Q 那只是一個山洞,但這個山洞,卻是真正的仙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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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用火石打著了火,燃起了火堆來,然後,我們將一隻可能是獐子的獸體,放在火上烤著,當肉香四溢之際,我們爭著啃著那種堅硬的獸肉,讓汁水順著我們的口角流下來。 0 [+ }& Q0 B" M6 w1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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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食物儲藏之豐富,足可以供我們兩個小孩子、一個成人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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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自然不必在山洞中住上一年之久,暴風雪至多十天八天,就會過去,在暴風雪過去之後,我們就可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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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 a. m) z# A4 `3 C/ G 我在雪地中救了這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又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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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P: V% z1 d) P; ^' w 這兩個孩子一定太疲倦了,當他們的口中還塞滿著獸肉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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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Y7 A9 C, q @% T 我攤開了幾張獸皮,將他們抱到了獸皮之上,讓他們沉睡,然後,又在火堆上添上了不少枯枝,我也倒在獸皮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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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R; v% E) x" E) q 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睡得最甜蜜的一覺,當我感到寒冷時,我知道那是火堆熄滅了,但是我卻仍然不願意醒過來,我將獸皮緊緊裹住身上,翻了一個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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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 A% j8 H* l* T2 J6 r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來,火堆早已成了白色的灰燼了,那兩個孩子還在睡,我又燃起了火堆,然後,叫醒了那兩個孩子。 7 z. d& |/ g3 q5 G5 ?
# ^! @ i( x7 u$ D: S( ? 他們揉著眼,站了起來,我裹著獸皮,擠到了那山縫口,兜了一大堆雪回來,我們嚼著雪,啃著獸肉,在山洞中一連躲了四天。 4 I- o5 Z)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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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五天,我們睡醒的時候,陽光映著積雪,反射進山洞來,使得山洞中格外明亮,暴風雪已經過去了,那兩個孩子歡呼著,擠出山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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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跟了出去,我跟在他們後面,他們顯然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毫不猶豫地向前走著,而在走出了兩三里之後,我也認識路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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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2 `* F( @; n* j/ L: m' n, L 那正是我第一次被康巴人圍住,作為俘虜,帶往他們營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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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知道,再向前去,就是晉美那一族人的營地,我想,我沒有必要再向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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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 ^$ N+ P; ]1 y( K 正當我打算叫住在前面奔跑的那兩個孩子,向他們話別之際,一隊康巴人已飛也似奔了過來,迅速地向我接近,而且,我也看出,帶頭的那個,正是晉美。 " q1 w, P) d1 j( j. E. ^* h8 J) E
" A& x: Y4 Y- a6 d: |5 ~ 那兩個孩子,已奔進了那一隊康巴人之中,他們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兩個男人,將孩子抱了起來,孩子轉過身來,向我指著。 8 n. z% \. U& [4 b6 U2 x
1 g+ X* N( H$ A: ?2 v4 j( F 晉美也已帶著十來個人,向我奔了過來。 5 b2 X$ I, w0 n# F0 B3 o1 \/ e
" R' ?: \! j# x' \3 v& M 當那些人來到了我的面前之際,他們臉上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一具復活的僵屍一樣地古怪! ) r# j+ |7 {- M+ @: ?9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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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晉美揮了揮手:「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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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A( @, Q. J% m4 @) ~ 晉美絕對是一個勇士,可是他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也足足呆了半晌才道:「你,你不是從石樑上面,跌了下去麼?」 8 f ^ s+ c( E$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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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回答:「我會游水,所以僥倖得很,我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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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T/ W3 t+ K7 d9 u: a 那時,那兩個孩子,已將其餘的人,引到了我的身前,兩個康巴人神情激動地對晉美道:「是他在雪地中救了我們族中的兩個孩子!」 0 F* l1 k) @+ M) }0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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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美立時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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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3 }- w2 A& V) H; c. {4 ]* z3 m 他的那種眼光之中,是充滿了感激的神色的。然後,那是突如其來的,他們所有的人,都向我湧了過來,抓住了我,將我向上拋了起來。 ! C. k. |) o, U* ?( X! t* x4 f# S
2 |$ p0 D( z' r( _# b" H1 y 我第一次被他們圍住的時候,他們將我當成了敵人,但是這時,他們卻將我當作了恩人。 , {3 @6 X) F3 t/ [5 M
( y$ r! S+ M3 i, O! `" c 我被他們拋了又拋,然後,他們又擁著我,來到了他們的營地之中。 * o) `5 r$ c1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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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一再聲明,我不能久留,但是,我還是給他們硬留了兩天,臨走的時候,他們給了我很多乾糧,以及在雪地中行走必需的東西。 |1 G6 |1 A7 j" L: d p
- M8 F9 W& T' y# g 他們一直送我出來,直到我第一次被他們圍住的地方,他們才和我依依不捨地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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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t) V" O p2 ?4 t) J 我繼續向前走著,當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幾乎已忘記了德拉了。 ; B1 U7 v! u: ^" W0 E-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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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我又開始一個人前進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德拉來,或者說,我又想起了德拉帶我到達的那個仙境來。就算我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但是,那麼多的寶石和鑽石,無論如何,都是令人終身難忘的,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得又不是太遠,我有足夠的糧食,可以支持我的來回,唯一的麻煩就是神智不正常的德拉,和他那一柄手槍。 2 p: B( h! w( U2 G1 w; N; q% _3 d
/ L' D! M: H' e( q% a' M, Z0 }' m5 h 我在一面考慮著,我是不是應該回到「仙境」去,一面,我仍然不停地在向前走著。 0 f: Z+ s& g+ H- E. n
) B5 d T6 y# Z0 b 而我立即發現,我自己的考慮,是多麼可笑,因為我正是在向著那「仙境」所在的方向走著,在我的潛意識中,我已決定了要回到「仙境」去。 ; c0 U1 p% y( ]$ p+ D1 s(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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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甚麼人是可以和他本身潛意識的決定相違抗的,我也不再多作考慮,當天黃昏時分,我已經來到了那個奇異的山洞中。 ! j) X& C" z9 Y: g9 ~* K5 a
! T! n- N( e" f7 n0 B 我在山洞中休息了一回,因為我不知道德拉現在怎麼樣了。 9 n5 J7 ^& E! c; u%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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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可能變得更瘋狂,他說不定一看到我,就會開槍射擊,我決定不能貿貿然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 r9 B h5 p7 t$ Y; U& y9 m5 c
+ q4 W+ |) i! W# j# ?) N2 @ 所以,我決定到天色完全黑了,才穿過山洞去,看看他是不是還在,我離開他已有七八天了,在這七八天中,他也有可能已離開了仙境! ) e" Z e0 k6 {$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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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時的想法是:德拉所說的一切,全是不可靠的,他在看到了那麼多的黃金寶石之後,就將我趕走,好獨吞仙境中的一切,我想他或者會在我之後,帶著他盡可能帶走的寶貝,離開了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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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也一定遇上了那場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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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有運氣避過那場暴風雪呢? 2 {2 v( w2 e W3 [* M) }6 {: V1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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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他講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麼他現在當然還在那遍地都是黃金、寶石的仙境之中,而他又沒有糧食,都可能他早已死了。 " ^3 D* q4 Q/ o, _0 C5 l5 N(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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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山洞中休息了好一會,直到山洞之中,漸漸變黑了,那些鐘乳石都反射出一種黯淡的、迷人的光輝來,我才慢慢地向山洞的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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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z( H5 \5 B6 G. { 經過了一段十分陰暗的山縫,當快走出那條狹窄的山縫時,心情不由自主緊張起來。我實在說不上為甚麼會緊張,但在那時,好像已有一種預兆,感到會有一點極其奇怪的事情,將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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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出口處停了下來,天色已經很黑,在黑暗中看來,仙境更是迷人,各種各樣的寶石,在黑暗之中,閃耀各種不同的光芒。鑽石自然是最易分辨的,東一塊西一塊,閃著高貴的、清冷的光芒的,就是鑽石了。 9 q, p9 N( \# I' Q0 g-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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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境之中,黃金等於是泥土一樣,黯然無光,比不上任何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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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O& G- K' G5 h! d4 H 我停了下來之後,四周圍靜到了極點,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 / q! j: G- _2 L- X$ E8 ^: z*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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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並不是十分高,但是在靜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的情形下,聽來也十分突兀。我叫了一聲,沒有回音,又叫道:「德拉,我回來了!」 ) ^* e! i7 Z; f9 L" y4 ?
; u5 I( B2 M5 G) f$ F 當我叫第二聲的時候,我已經不以為我會得到任何反應,我已料定德拉一定已盡他的可能帶著仙境中的珍寶離開這裏了。 3 S1 ~3 p5 t5 d6 u$ L
/ G8 M! C" i! L ~2 W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在我第二次出聲之後,我卻聽到了在一塊大石之後,發出了一下極其奇異的聲音來。那聲音很難形容,最確切的形容,那聲音,聽來像是一下驢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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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z* f; s! E& z/ G- u: @ 我呆了一呆,心中陡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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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4 j w9 O5 y- n" s 然而,我卻決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既然有了聲音,我就一定要向前去看個究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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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r+ k' C) ~$ y( W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當我來到了那塊大石,約莫只有二十公尺的時候,我又聽到了接連兩下那樣的「驢叫」聲,令人毛髮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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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那是甚麼野獸發出來的聲音,這時我離得那塊大石近了,而且,還接連聽到了兩下那樣的聲響,聽來,好像是一個人在極度痛苦的掙扎之下,所發出來的絕望呻吟聲。 7 |. d v- s }5 k: H. ^+ ^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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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道:「德拉,是你麼?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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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面說,一面加快了腳步,可是,當我又向前走出了七八步之際,我陡地站住了。 * w) O4 k& f0 A. A. R) z! G
8 _2 L9 _9 f+ D! H1 l 在那一剎間,我看到在那塊大石之後,搖搖晃晃,站起了一個人來,那人像是喝醉了酒,他站了起來之後,像是站立不穩,身子向大石靠了靠,又倒了下去,接著,又站了起來。 . q$ f0 K2 ?1 L3 z#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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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人站起來的身形高度來看,他正是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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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s' W+ l6 X 而且,從他的情形來看,他也毫無疑問,是在極度的痛苦之中。 ( W2 K- A1 @* P0 a3 j. v4 R' r/ U
3 e' B9 Z+ Z0 j 所以,我只是略停了一停,便立時向前,奔了過去,想去將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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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奔到了大石之前,伸出手去,要去扶他的時候,這一次,我卻真正呆住了,我忽然之間,僵立在那裏,在我的喉際,發出了可怕的聲音來,我實在是僵住了,在那剎間,我只覺我自己的頭皮在牽動,在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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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N6 x2 d3 x* l0 ` 天雖然已經黑了,但是,有一些星月微光,映著四面山峰上的積雪,以及地上各種寶石的光芒,眼前的光線相當柔和。 1 l0 B, ?! ~1 y2 i: f( ^* W
2 P0 d: a$ i; j4 p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完全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而且,我和那東西,是隔得如此之近,只不過隔了一塊大石。而且,我的雙手還向前伸著,我的手指,離那東西,只不過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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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說「那東西」,而不說德拉,實在是因為在石後搖晃不定站著的,並不是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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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5 K% B& A4 E! b 那非但不是德拉,甚至不是一個人,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所以只好稱之為「那東西」。它是略具人形的,可以說有一個頭,在那「頭」上,全是一個又一個透明錚亮大水泡。在那些大水泡之中,似乎還有許多液體在流動著,在那「頭」上,根本沒有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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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K! T! x; { h4 I0 P 那東西也不像有「手」,它的身體,好像是軟性的,可塑的東西一樣。 5 H! C* n; D; \( q ]
F1 A0 i) L% w' [& v# w 怪物那樣搖搖晃晃地站著,當我看清了它的情形之後,我怎能不駭然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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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縮回我的雙手來,但是我實在太駭然了,我絕料不到,我會看到這樣一個怪物,是以我根本連縮回手來的力道也沒有。 7 l: J. x! j/ t.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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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和那東西,那樣對峙著,直到那東西的身子,突然向前俯來,像是想將它那滿是水泡的頭,放在我的手上之際,我才怪叫了一聲,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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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Y/ m+ i/ [5 A 我實在退得太倉卒了,是以才退出了兩步,我便被一大塊黃金,絆跌在地址。而當我跌在地上之後,大塊的鑽石和寶石,令得我全身發痛,鑽石和寶石,居然也有那麼討厭的時候,是我再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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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Z: Q0 E2 @/ P 我在跌倒在地上之後,看到那怪物像是忽然發起怒來,它發出了接連幾下可怕的聲音,接著,它突然向前衝了過來。 : x' i& l7 k1 I: A
! c d; C7 [( ^# Q 在它的前面,有著一塊大石,那大石至少有幾噸重,可是當他向前發力衝來之際,那塊大石,卻突然翻跌了下來。 6 ]: z" h; R5 _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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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塊大石翻跌下來之後,我看到了那怪物的全身,它居然有兩隻腳,而且,它的兩隻腳上,還穿著和我一樣的登山鞋。 7 b- \/ y2 _- L/ `1 u
% |% A) Q+ d+ p5 t5 f$ G* D) J 它在慢慢地向我走來,我在那一剎間,完全明白了,它不是甚麼怪物,它就是德拉! 0 T! b; A p* Y& L; s/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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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變成了怪物! 6 u* `+ [' ]; r: s; W. g2 z5 L5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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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剎那間,我不知想到了多少事,我想到,德拉所說的一切,全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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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6 z( C4 o" _4 y 黛變成了怪物,力大無窮的怪物,是以土王下令,將她射死,而現在,德拉也變成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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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4 W4 \# J! W1 W4 l* P 而德拉和黛,之所以全會變成怪物,都是因為他們曾接觸過那堆醜陋的、漆黑的東西之故! - `8 |3 u; Z- C. `. |% k
0 W1 r( {6 H! \' ? 當我想到這一切的時候,我仍然倒在地上,而那怪物,卻在漸漸向我移近。我又發出了一下怪叫聲,又向旁滾了開去,在我向旁滾開去的時候,地上那些可惡的寶石和鑽石,壓迫著我的肌肉,碾磨著我的骨頭,使我的全身,都痛得難以言喻。 + ^/ m: F- _0 D8 H/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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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滾了幾滾之後,跳了起來,向外奔去。 9 L- S6 K' _& A& ~$ q! _
0 R5 k% p1 E- I$ u4 |0 j. S 那怪物像是十分憤怒,他不斷發出那種可怕的聲音來,尚幸他移動的速度十分慢,是以它追不上我,當我來到了那個深坑的旁邊時,我略停了一停。 , H* U1 [0 R- [( `# B! v' I
) D+ }3 b d6 p0 D$ R' T; x% a 那時,已經有足夠的時間,讓我鎮定下來了,我大聲道:「德拉,你能說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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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德拉,他已不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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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地發出那種驢叫也似的聲音來,向我迫近,我只得沿著深坑,不住後退。 # I* I. I: h* J7 N* ]
. G2 ]( t. b7 o4 _; q9 w% D 那怪物(德拉)竭力地在前進,也已逼到了坑邊,他移動得十分困難,他那時的情形,就像是一大堆受熱要溶化的橡皮,每向前走出一步,身子會矮上許多,然後,在又向前走來之際,身子又挺高起來,那情景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 - B; @( |) I% Z9 T4 p0 X' |. K"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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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那坑邊上,向後退著,一直退出了十來步,看來那怪物(德拉)已沒有那麼容易追上我了,我才大聲道:「德拉,你怎麼變成了那樣子,你還能說話麼?」 * }. z# ~0 h; E/ K
/ k# d$ c* H+ m+ Q( e 我由於心中十分驚恐,是以我的聲音,也變得異常地尖銳。 7 a# C9 B. t% Z# B
/ @/ D, ^" O* }! M 我希望德拉雖然變了形,但是還可以說話,那麼我就可以知道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甚麼事了! , Z2 @2 G- ^+ p# R; m! ~
3 H. z1 C' A6 m# Q2 a+ R4 d, {# L0 U 但是,德拉顯然不能說話了,在他滿是大大小小水泡的頭部,發出了尖銳的,如同驢子受鞭打時發出的鳴叫一樣的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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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突如其來,不斷地發出那種聲音這一點,我倒可以知道,他可以聽到我的話。 1 p& Y- q7 Q7 x3 R5 l5 E&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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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希望又增加了一些,我忙道:「如果你還可以聽到我的話,那麼,你別逼近我,你要知道,你……你現在的樣子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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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v- f3 m: }) o# s' v 我的請求生效了,德拉果然停了下來。 & z0 n+ y1 B8 C5 W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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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停了下來之後,我至少又明白了一點,他的樣子,固然可怕到了極點,但是他對我,卻不是有惡意的,他的身子拼命在左右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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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樣子,像是他的雙臂被繩索綑綁著,而他則在掙扎著想將雙臂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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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e2 m! L1 P; D 但是事實上,他根本已沒有了手臂,或者說,他的手臂,已經溶化,和他的身子,黏在一起了,就像他是一個橡皮人,因為受熱而橡皮開始溶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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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劇烈地搖擺著,眼看他要站不穩了,而他卻就站在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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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7 m2 F/ l/ ^5 r) U1 U( A 我忙道:「德拉,小心掉下去!」 4 N1 Z% p- W; V& _3 P
8 `( h- C' b( {6 `( D7 R3 h 可是,當我出聲提醒他的時候,卻已經遲了,他的身子向下一側,向那坑中,掉了下去。 K" W8 v' o! \+ q% |; ?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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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下去時的情形,極其奇特,他的身子先向旁彎了下去,成了一個弓形,然後,才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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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g2 D1 `- J0 } 我陡地一呆,聽到了「砰」地一聲響,我連忙向那深坑底下望去。 $ j7 A, u; N N6 h$ q
8 V( a/ E' [- m& y# d: o 那深坑的底下,全是黃金,黃金在月光之下,閃耀著一種奇異的光彩,德拉就跌在黃金之上,他伏著,一動也不動。 7 x1 C% U$ e; d- h e
0 N( _8 V9 e. g, Q; Q, E5 w 我自然想知道德拉是不是跌死了,但是我卻沒有勇氣攀坑下去看個究竟。 6 w3 s4 n, p' e, }0 W& P, N( W
2 G$ m$ S7 M5 h% C" _' u4 ^ 我站在坑邊上,在那剎間,我的心中,實在亂到了極點,因為我根本無法想像,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如果說,德拉只不過是因為曾撫摸過那黑褐色的、石塊一樣的東西,身體就會起變化,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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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s1 q6 C+ Y' W 我的身子,多少有點僵硬,我慢慢轉過身,向那堆東西看去。 * d3 E2 Z, z# a T% p, w' O
: R' L& |3 ^( Y; V# b9 A 在那麼多的黃金、鑽石和寶石之中,那堆東西,看來的確極其醜惡,它像是一堆古怪嶙峋的石塊,但是它何以會蘊有那麼怪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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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8 n+ h% h* F3 Z 我再回頭來,德拉仍然伏在坑底下不動,我慢慢向那堆東西走去,但是來到了那堆東西,還有五六步的時候,我即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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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如果一碰到那堆東西,就會立即死亡的話,或者我還會冒著死亡的危險去試一下,我和德拉到這種地方來,本來就是一種冒著死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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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碰到了那東西,卻不是死亡,而是會變成那麼可怕的怪物,那實在使人不寒而慄,再也不敢接近那東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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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9 @# e" ^' ^3 f 我又呆立好久,才慢慢退開。 8 S& b4 ?, |8 X;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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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的心中,實在是亂到了極點,照說,現在德拉多半已經跌死了,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有這個充滿了寶石的仙境的存在,我可以盡我的力量,將最好的鑽石和寶石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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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0 U0 r1 U1 c 我不必另外用甚麼裝載工具,只要將我的口袋塞滿就行了,那樣,當我回到文明世界的時候,我就是一等一的巨富了。但是當時,我卻一點也沒有想到那樣做。 & d) G2 k! }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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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石的光芒,固然極其誘人,但是生命的奧秘,卻更加誘人,我一面在慢慢向後退著,一面不斷在想的只是:為甚麼德拉會變成了怪物! 0 o0 M- J! O9 M9 u"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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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變成了怪物,照德拉所說,他的妻子黛也變成了怪物,而且,在變成了怪物之後,力大無窮,這一點,德拉和黛,顯然也一樣! 7 K- b2 q7 }& J" h. k' A; J,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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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德拉曾推倒了一塊大石,那塊大石,至少有好幾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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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想到這裏,又向那塊大石看去,我立時看到,在大石的旁邊,有一本簿子,那是一本小小的記事簿,在那本簿子旁邊,還有著一枝筆。 & B6 m. O7 d) N2 N6 K' N, S* U
' [0 u0 Y c r0 o3 K 我心中陡地一動,連忙向前走去,來到了那本簿子之旁,我又呆立了一會,然後才俯身將那本簿子,拾了起來,我在那塊大石上坐下,打開了簿子。 6 w0 M) |4 t g/ u$ F
9 V" {: q E7 [- B 簿子上的字寫得很大,有時一頁上,只寫了兩三個字,而且寫得很潦草,我仔細地看,一頁又一頁翻過去,我化了大約一小時,才看完了簿中記載著的一切,然後,我又坐在石上發怔。 $ o2 `-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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簿子中寫的,全是在我離開之後的情形,德拉將他這些日子的變化,全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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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的記載很簡單,而且到後來,有些字跡,簡直是無法辨認的,但是我還是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形,我從簿子中的記載,知道德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 ; B3 A8 l8 e" p2 k9 p4 O% q" d
; B9 G6 e: p3 `$ F l 在開始的幾天,他只是昏眩,然後,就全身發熱,接著,他形容自己的情形是「溶化」了。 |' O3 r- l K9 L$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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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使用的這個字眼,我也有同感,因為我確實感到他的身子,像是「溶化」了。 & Z0 y4 g+ P4 y1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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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自然無法看到自己頭部所發生的變化,因為他沒有鏡子,他只是知道他的身子發生了變化,而在他的記載中,他又一再強調,他的身子所起的變化,是和他妻子一樣的。 * [2 q4 B. P&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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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記述著:「我漸漸變得可怕了,但是我也變得和黛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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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了他簿子中的記載,腦中更是紊亂,我又呆了片刻,才再到那坑邊,向下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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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仍然伏在坑底的黃金之上。和他才跌下去的情形一樣,他顯然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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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d- s6 z1 W$ r K5 {' o 當我又看到了那種可怖的情形之後,我的全身,突然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戰慄感,我突然疾奔了出去。 . J1 `2 } }! A1 p2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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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擠進了那石縫,在石縫中拼命擠著,也顧不得尖銳的石角,擦得我發痛。 ! o1 \+ d1 [& v6 C$ _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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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那奇妙的山洞之中,而且,我也不在那山洞中久留,我帶了我留在山洞的東西,又急急爬出了山洞,在雪地中間向前奔著。 8 E! u6 f/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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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地中奔出了很遠,才摔倒在雪地上,在積雪中打了幾個滾,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 m" r3 K/ s; A" S; d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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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不住地喘著氣,連我自己也不明白,這時候那樣急速地喘著氣,是因為剛才不停地在雪地上疾奔,還是因為心頭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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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2 [, U: y: R/ o 也直到這時候,我才想到,我離開了那「仙境」。甚麼也沒有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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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一下,我之所以會苦笑,是因為我已根本沒有再回到那「仙境」的打算,雖然我離那「仙境」如此之近,簡直,在那裏有著那麼多令人著迷的寶石,但是我卻再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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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4 p0 ^0 X: c% c2 O, o4 W 我很少在心中,產生過那樣的恐懼感,然而,在看了德拉記載在那簿子上的經過之後,恐懼卻已深深地盤踞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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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勇氣再多看一眼德拉那種可怕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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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休息了片刻,又繼續向前走著,我並不後悔我未曾從仙境中帶出任何東西來,我只是不斷地在對自己說:希望我不要變成怪物,千萬不要。或許是由於心頭的恐懼,也或許是由於我急急在趕著路,我身上不斷地在出著汗。那使我有一種黏黏的感覺。 6 P6 t& a, k9 O$ C% l E" p0 i
1 y9 H8 s8 J% s! k) U; I 我有了那種黏黏的感覺時,我吃驚地大叫了起來,直到我將手放在眼前,清清楚楚看到了我的五隻手指,仍然分開著,而不是黏在一起了,我才停止了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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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9 n" m8 f, ^ 我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擦著,那樣,可以使得我略為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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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H3 c4 z3 y9 g( r3 P 我好像覺得我自己有點頭昏,而感到昏眩,那正是發生變化前的一種感覺,那又令得我悲哀地在雪地中坐了下來,全身發顫。 0 ?! E q& }' |9 l; Q/ \7 D' r2 Z
7 S3 |2 x9 u- R 我坐了很久,才又起來趕路,一直到天明,才發現感到頭昏,可能是因為太疲倦了,但是我又不想休息,繼續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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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足足走了三天,才來到了一個村子之中,那裏,已是遮龐土王以前的屬地了。 5 w2 n1 e4 ~$ a9 D
' \* \, B/ C4 |8 R 村中的人,借給我一頭瘦象,我騎在象背上,繼續趕路,從那一刻起,我才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間,我又看到了人,而且,那些人看到了我並不吃驚,可見我沒有起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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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M; f2 m% D v, M 然而,當我第一次有機會照鏡子的時候,我還是拿著鏡子,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X9 F& ^: k5 v) O4 C2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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