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是1996年的情人節，我嫁人的日子。 ) \+ F1 t* r$ u$ t; v% |1 Z
+ p9 _" p6 c0 ^" V$ a
吃罷晚飯老半天了，還沒一個半大小子來鬧房。婆婆坐在老式堂屋裡，臉陰得想下雨。按當地的風俗，沒人鬧房是不吉利的，鬧得越凶，來年小倆口的日了就越紅火。我猜想：或許那個耳把子甩得太響亮太干脆，那些愣頭青不願再來自討沒趣吧！
" x( M4 T. @) `3 |
$ }2 _$ G# g7 F7 N 我倒是想真真切切地歡呼一聲——正如詩中所說：我想拉著你的手逃向初晴(不，應該是“初陰”)的田野，不畏縮也不回顧。我用眼角瞟老公，他正愁眉苦臉地偷眼瞟他的媽。他肯定在想回老家辦喜事的選擇是多麼愚蠢。 h' v6 O$ F/ a7 {
, l4 z. l7 o- b 我拉他出來，說：“演了一天戲了，出去走走如何？”他凶我：“你以為這還是在大西北，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呀？人家又沒拿你往床上撂，不就是親親抱抱嘛！我還不在意呢，你就把耳刮子甩人家臉上了。想學以前的貞烈娘兒們？行啊，把人家摸過的那個膀子砍掉喂狗！”
* b/ k+ X; w) h% l* e. `5 ` & }- |: p% J+ d# C* p5 D6 {1 w6 j
我的淚洶湧而出。聽聽！“我還不在意呢”！他見我哭了，慌了，手忙腳亂地哄，總算堵住了泄洪口。 ; O$ t, s. r& `9 _6 h% p7 A# M9 Q9 L
6 w9 }* P, S4 A2 ^8 E" {6 H% i
夜已深了，告辭了姑們姨們舅們，走出公婆的屋子，我心頭漾起陣陣緊張與興奮交織著的熱浪，發冷子似的。正想著美事兒，婆婆從後面叫住：“今兒晚上有壓床的嗎？瞧這大喜日子連一個打諢的小子也沒來，壓床的也不來一個。你哥你弟結婚時鬧洞房的小子們撞破頭，壓床壓了3個晚上，每晚上都有三、四個，現在可好……”
, X) C3 f! l0 W- r4 M/ m . n, K/ o5 t" B
“什麼壓床？……” * L m! v: X2 L, M& e0 d) ^
; z( ^, _+ e8 C e5 ]4 D0 b 老公趕緊拉我：“壓床就是找幾個小伙子和新娘睡……” ! ?. u) u" [7 J& D5 e5 N, r
7 I1 p( N. ?0 G2 _+ h! _0 X, K$ z “什麼？！你……” 8 y8 J5 A h& v$ S% L; m4 o
4 m- D. F) m) r “別緊張，我也睡在床上。只是……什麼也……干不成……”
0 V2 F4 r! M2 H# M% }% B y! w ( f! n6 g+ @5 @% A5 x8 l" m
“那倆小子會不會……”
4 ]; z4 V7 S2 s
5 d* w- X% |+ ?% @ H' V/ t “敢嗎？半真半假開幾句玩笑，然後疊兩個被窩，井水不犯河水。”
# `# V+ F; W( M1 E; k 6 K' b- {9 T+ n" a
“咱倆睡一個被窩？”
8 z4 P& x1 s I `5 c5 b9 D0 }7 g0 P, ~ 2 u! w9 i$ M0 g. e' o1 O
“不，我自己一個，你們三個一個。”
5 f6 O& e5 E! z) ~, o6 U1 z% `3 Q 1 u: F& ] x% [/ G5 X
我嚇得扭頭往廁所跑(沒辦法，一吃嚇就肚痛)。我想我從小規規矩矩，上了16年學，品行端莊成績優良，響應黨的計劃生育政策，25歲開始戀愛，27歲結婚，准備30歲上生個寶貝，我這麼一個為人師表的老處女到這份兒上還要受臭風俗的捉弄！
. c+ Z6 u. u# f6 T8 I老公握著我的手：“好媳婦，求你，忍一忍吧！給媽點兒面子，啊！以後回西北，不夜夜都是洞房花燭嗎？”
: x, i( C l. h0 d5 v8 ^8 @ 7 ?6 t, ]7 u: Y% }, x: _' e5 t
老公的胞弟和表弟充當了不合時宜的角色。但人家那神氣分明是看老公的面子才來壓床的，老公哈著腰得討人家好，得感謝人家和他的新娘子鑽一個被窩！
; p* e4 m0 X2 f d0 k! u! l$ v # _' ~8 Y/ g9 ^' A1 K
——是可忍，孰不可忍！ ; }$ i; l# c& T5 Q
& L, V, X# N' {2 O- U) G1 ?+ i 或許是老公背地裡先透了氣兒，這倆小子倒也本分，手腳整齊地一溜兒躺下，卻又笑眯眯地看我行動。老公則神情緊張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生怕我再甩誰耳光。六只眼注視著我，我覺得自己蠢得像頭豬。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退下皮鞋，放在鞋架上，然後手足無措地望定了老公。這3個男人突然爆發了一場大笑。笑我的無知？笑我的保守？我難堪到了極點，很想摔門而去。我忍住了，憤怒地揭開被子，和衣躺下，蒙頭大睡。
. I9 h [$ |' q6 m* ]0 @% c! l2 P 2 V6 Y( l$ @% E6 l& n$ M; n) d
我想我會氣得徹夜失眠。天！我居然躺下就睡著了，並且一夜無夢。 / {8 I4 }. G0 C0 W- A$ r
& R- E& B6 [! {3 u" M
我是被熱熱的鼻息弄醒的。睜開眼，老公正用肘支著頭，定定地望我。床頭燈朦朧的紅光映照在他臉上，很溫柔，眼裡有晶瑩的東西在一閃一閃。我撐起身子再一看，那兩個男人在另一頭，鼾打得震天響。老公跟我睡一頭，卻咫尺天涯。他在另一個被窩。
& K. a' k/ Q! | j2 X4 P
7 A0 I) [8 T; D5 T0 J 我剛要說話，他用手捂住我的嘴，頭埋在我懷裡，哭了。他或許是想起了我給他的多次的拒絕。兩年了，我們沒有越雷池半步，一切只是想讓這第一個晚上名符其實——第一個。 ] W( S% \) n# x9 C- b G
4 B( K/ `5 o Z! V& `1 e1 H
可是朋友們您瞧瞧吧，不光是開天辟地，在我的婚姻生活裡，它還是空前絕後。我的故鄉就是用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讓我永生永世忘不掉她，忘不掉她賜給我的第一夜。1 g8 D0 v0 f3 e! S
|
|
|
發表於 2013-9-18 17:1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