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林 -【清宮逢囍之一】紅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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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3 N- Q9 U4 p8 r+ C+ b(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3 y; q, i' {' o' Q見鬼，要她說，她的災難才正開始，
居然倒楣的穿越到一個跟情人私奔不成投河的人妻身上！
2 U- t. H4 L+ T8 D: n. R6 J, r2 \  V也難怪婆婆妯娌全都像恨不得朝她吐口水淹死她，
  c3 |# L8 C8 ~2 t7 n  x6 o2 g0 H丈夫更是見都不見直接把她給發配邊疆，
雖然她很想替自己平反，不過那樣做恐怕會被當瘋子，
+ R2 {# e+ R0 o0 W# c3 b她只好換個方式裝失憶，
豈料她那個未曾謀面的丈夫竟扮成賣貨郎試探她，
- q2 Z$ y5 u% R- ~' K2 |: z說真的，她也聽過不少關於他的八卦，
$ \% D6 a8 M! o好比他的命格太硬，已經剋死三個妻子〈其實是四個〉，
好比他娶她是皇上指婚，否則他本人是百般不願再造孽，
- P4 G8 V* o7 I* C( U對這個男人，她有好奇，更有心疼，
尤其真正相處過後，她發現冷漠只是他的保護色，
! l9 U& d5 p$ L: A" \$ |+ d將她逐出主屋，其實有大半的原因是不想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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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2/3/14

【出版社名稱】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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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系及編號】甜檸檬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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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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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o; v6 i1 d2 w6 _! `1 K 寒風刺骨的深夜，堆積著皚皚白雪的皇城街道上空空盪盪，人跡寥寥，突然，城北的運河碼頭上，無聲無息地竄出一隊焦急的人馬。

  ?  e' V- T0 T+ `5 b, O' R# i' N+ c 「大夥分頭找。李全回報的消息說，福晉應該是到這裡來了，別聲張，小心行事。」領頭的中年漢子壓抑粗嗓，吩咐手下。

「是，總管。」壯漢們領命四散，在碼頭邊急切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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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手下散去，中年漢子藉著銀白雪光四處張望，他隱隱感覺出暗處瀰漫著的不安情緒。

那個女人就在這裡，就在不遠處。他越來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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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m& f8 y; F 「啊！福晉，他、他們追來了。」一道女人的低呼聲飄進他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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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P6 ^: }: D: {& D8 p: v* ~ 「快！在東邊。」吐出長長的一口白煙，中年漢子迅速地朝聲源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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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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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冰面上去，過了河，他們就追不上我們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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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惶失措的兩名女子已能在微亮的雪地上看見四處竄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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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z/ `5 C 她們絕對不能被抓回去！抱著決絕的心情，兩人毅然跑上冰封的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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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h- _& Y% R 「福晉，留步！為了肅親王府的顏面，為了隆磬貝勒，請您三思。」見主僕兩人踩上脆薄的冰面，中年漢子急急喊道。

急於躲藏的兩名女子，對他的喊話置若罔聞。
6 Z9 ~, ]0 q$ u( u1 ]  ]# O
, P* I/ o$ \+ g( v+ I, N' R 中年漢子及手下追到岸邊，連忙收住步子，不敢再追。河面結了冰，但封凍的時日並不算長，薄薄的冰層承載不住更多的重量，擔心冰層破開，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前方兩抹身影跑到河心。

嘎吱！嘎吱！在一陣細微的聲響後，冰面產生猶如蛛網一般的裂紋。

「不好！冰層要裂開了，福晉！小心。」話音未落，兩個女子的腳下破出一個冰洞。就一眨眼，河上再看不到人影。

9 {! f9 @  R/ ^4 N4 j9 w7 l 「快！下水。死要見屍。」深諳水性的中年漢子很清楚，在結冰的河水裡想救起人，無疑是癡人說夢。目前，他能做的只是撈起屍身回去交差而已。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見一個個嘴唇凍紫的手下爬上岸邊，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連最後的任務都完成不了。

「海總管，水下太黑太冷，福晉和她的婢女恐怕早就……」從水裡上來的人打著哆嗦地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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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h0 E5 t8 O- p/ A7 I 岸上陷入一片沉悶的靜默。寒風中，夜空中劃過一顆流星，極快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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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R- i5 @7 H3 c# ]) x: c 此際，沒有人注意那顆流星，心情全放在如何回府交差。

瞪著河面上的薄冰，海總管道：「回府聽候老福晉的發落吧。」

+ b. S8 X; ]  K3 ^; }8 f 「總管，快看！冰面下有光。」一個侍衛瞠大眼睛，指著河面道。

1 A  \) Q( ^* A; B0 T, h 眾人轉頭，都看見冰下一閃一滅的藍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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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 P* k( R. {) e/ t, l; Q 「這怎麼可能？」海總管難以置信，半晌才回過神來。「快！快下水，朝著那光游過去，說不定福晉就在那裡。」

) b" r3 N9 e0 T# Y) t; o  e6 x 霎時之間，撲通撲通幾聲，才上岸的壯漢們又都回到水裡，朝著黑暗中那一點微光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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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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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b2 N% w, ], w  深冬的夜，北風呼嘯。在寒風吹拂下的夜空，格外清朗干淨，不惹絲毫縴塵。天幕中無數顆閃爍的星，交織成令人目眩的銀河。

- H8 m) M* K4 G8 |2 V2 ]8 ~* n    “多美的夜空啊！”

    說話的是從欽天監衙署走出的一位絕美男子。他慵懶地伸展臂膀，仰頭看天，渾身上下透著與這座紫禁城肅穆凝重相悖的閑散氣韻。

    他是欽天監的陰陽生，上自當今天子，下至群臣百官，凡是想擇日、驅邪、降妖、佔星、相宅、相墓、卜夢，都會找上他，甚至有時，他還得肩負修築皇陵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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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閑散漫步著，可惜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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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陰陽大人，我家郡爺等你好些時日了。”一位侍衛見到他，連忙打揖。

. @; j) v, ?( V5 J! I; N; b& R0 w    陰柔的鳳眸一挑，他揮揮手，“你請回吧，本官今日要去吏部聽差。”他順口扯了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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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v& y" i3 g- p6 a; S8 M    “晏大人，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侍衛機靈，從懷里掏出鴿子蛋大小的珍珠，塞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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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W& p% V* r9 }; `    掂了掂那顆珍珠的重量，晏陰陽笑道︰“今日還是不成！請你家郡爺明日午時在府中靜候，本官一定如約而至。”自師父仙逝之後，他便是大清首屈一指的陰陽生，求他的人，自是絡繹不絕。

    “多謝大人。”侍衛叩謝。

$ X* ^/ S$ `8 a! X5 k% C6 U    擺擺手，晏陰陽揣好珍珠，走向正陽門外街上的戶部衙署。一踏進，就見官員們面色緊張地穿梭忙碌。

6 Y, e" k2 j$ {, n/ z+ _    “晏大人來了，難道是為皇陵修繕而來？里邊請。”一位小廝注意到他，熱絡地替他領路。“貝勒爺在西廂。”兩年來，因為修築皇陵的關系，欽天監與戶部互相有所往來，晏陰陽忽然登門，小廝也見怪不怪。

1 V1 E% r8 G' Q5 W    “怎麼？今日貝勒爺又給你們排頭吃？瞧這戶部里，每個人臉色都那麼差！”

    “晏大人也知道，最近科爾沁草原不太平靜，皇上連夜急召貝勒爺入宮商議要事，主子都這樣辛苦，底下人豈能不盡心盡力。”

) M0 `& Z. H! u" @    “嘿，你家貝勒爺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呢！本官真是好生羨慕。”他故作不滿地哼道，目光已越過月洞門看見西廂內身罩藍袍、神情冷峻的男子。他一邊笑言，一邊加快步伐。

    “貝勒爺，下官給你請安。”晏陰陽戲謔地笑著，欠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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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2 ^9 s  V6 [5 t2 `; I/ J    “李福，”低沉渾厚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去把八旗俸餉賬冊拿來。”隆磬看也不看晏陰陽一眼，繼續在書案前忙碌。

6 x# y1 T# C# D    見李福餃命躬身出去，晏陰陽一臉委屈道︰“看在下官費心給貝勒爺挑了個不會被你強硬命格所影響的福晉，請貝勒爺賞下官一口茶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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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0 Z; x  x6 i; M7 J* O    隆磬依然頭也不抬，專心整理著手上的賬冊，對這個有事沒事就來巴結的陰陽生，他絲毫沒有搭理他的興趣。

& B* D4 o, X3 [% H7 x3 a1 p    晏陰陽心里叫苦不迭，鳳眸不經意掃見隆磬的側臉，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他的俊俏與隆磬一比，少了一份傲然的男子氣概，五官也不若他生得那樣深邃立體，光是那個挺鼻，就讓他眼紅一輩子。

# ~, k5 s5 y$ G3 @    生得如此一表人材已是得天獨厚，這隆磬還出生在肅親王府，從小鐘鳴鼎食，頂著愛新覺羅的姓氏，未到而立之年，便統領戶部，管理著朝廷的錢糧、田地、戶籍、賦稅，深得皇上的信任。

    唉！可惜人無完美，這幾年，隆磬娶進門的福晉全部早逝，搞得肅親王府常有喪事要辦。

( l- i7 u5 u9 l3 u! A3 Z; m6 i: r% Z    “貝勒爺，屈指一算，你已成親三個月有余了。”晏陰陽喜孜孜地提醒，別具深意。

% G4 {1 p4 h  W, H! S    一提到“成親”兩個字，隆磬倏地停下手中的筆，陰沉沉地斜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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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下官知道你有怨在心，怪下官挑了個家道中落的六品格格給你，可是，壽雅格格真的是最適合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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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隆磬的臉冷得像冰塊，晏陰陽仍是一臉討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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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Z/ G* l" ^. H, U- T    “太皇太後年歲已高，也是擔心你這個曾孫，無人照顧，一輩子都背負著克妻的名聲！貝勒爺能忍，可太皇太後怎能放心？這才下了道懿旨，催下官替你選蚌命硬的女子婚配。

    “說句往臉上貼金的，下官也是當你是朋友，才不辭辛苦，在眾多八字里，挑中壽雅格格，這件事，若是放到其它貝勒身上，下官就是腦袋不保，也不會應承下來！”說來說去，替他選妻，他可是勞苦功高。

4 z/ g" ?- u3 P% q, E    聽到這里，隆磬緊皺的眉頭擰得更緊。十七歲至今，他娶過四房福晉，而前三個女子，無一例外地早早離世。

$ N3 P- L# V* y2 i    自從第三任福晉也就是英薇的娘過世，他便決定不再成婚，哪怕必須孤獨地過一生。對于早逝的妻子，他有愧疚。

8 x/ S: ]3 \% k, n( N* k7 u    “你的廢話說完了嗎？”隆磬擺明要趕他走。

    “不說貝勒爺的婚事，說說別的，前日下官在慈寧宮候旨時，踫到肅親王福晉富察氏，這些時日她到宮里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隆磬乃側福晉所出，但他出類拔萃的能力，頗受皇上的賞識，幾年前便得了貝勒封號，富察氏的兒子隆達、隆璜至今連個貝子都沒混上，皇城上下都在猜想，非嫡子的隆磬極有可能承襲爵位，成為下一任肅親王，致使肅親王府內的氣氛日漸微妙。

    “趁著肅親王領兵在外，老福晉借助富察氏在朝堂上的勢力踢走強勁對手，這也是不無可能。貝勒爺，國事紛雜，若肅親王之位世襲給無能之輩，皇上也不樂見呀！”晏陰陽毫不避諱，將富察氏的野心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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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眼角一跳。難道說……傳聞是真的？皇上有意讓他做下一代鐵帽子王？還是晏陰陽在試探什麼？在錯縱復雜的朝廷，他早已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雖心有震動，但對于晏陰陽一番掏心掏肺的話，顯得十分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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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是戶部，常見陰陽生進出，眾臣會以為我大清有兩個欽天監，除了公事之外，晏大人還是少來為好。”他知道晏陰陽想借機巴結他，可他性格孤冷，不喜交友，更不喜結黨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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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請別這麼說，你我的衙署都在這棋盤街上，抬頭不見低頭見，來日喝喝酒下下棋，也好有個伴嘛。”隆磬權勢滔天，有利于他升官發財，即使踏到鐵板，他也要厚著臉溜須拍馬，下足功夫。

1 {( T. J0 I+ a/ H  Q    “本貝勒沒空喝酒下棋。”隆磬冷淡地哼了聲，“李福！”

, B/ X6 W* [# i# f1 P    匆忙抱著帳簿跑來的李福應道︰“小的在。”

    “送晏大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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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c6 x5 w/ ?! `7 `/ l    “貝勒爺，下官……啊！對對，下官這里有顆上等珍珠，特地拿來給貝勒爺綴在朝珠上，只有這樣大的珍珠才襯得上英武非凡的隆磬貝勒。”晏陰陽漂亮的五官堆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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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把珍珠收下，明日給欽天監送份文書過去，就說晏大人捐出稀世珍珠一顆，為前線將士籌備糧草，其憂國憂民之心日月可鑒，應受嘉獎。”瞄了眼價值不菲的珍珠，隆磬不慌不忙地吩咐。

    “不，這珍珠下官是……李福你放手。”晏陰陽手上的珍珠來不及收回就被李福搶走了。

: j7 ~: P3 Y1 Z1 H4 y/ u    “主子，小的這就把珍珠收入國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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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h' |2 e2 L- u0 U    欲哭無淚啊。正當晏陰陽還想說什麼時，一名小吏跑進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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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海總管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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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進來。”

9 y5 K% K0 D0 G4 g: e( Q5 w5 V; W    幾個大步來到主子面前，臉色沉黑的海總管神色凝重地施禮，然後附在隆磬的耳邊嘀咕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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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Q( t& Y: ?, ~6 J5 W( U5 U    眾人不由得收緊呼吸，一頭霧水。

    等海總管說完，隆磬命李福備轎，直奔御河東岸的肅親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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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了。”看著空蕩蕩的手掌，晏陰陽輕輕地喃道。

2 o% s. B, K6 l9 d; ~6 ]    而且，事情想必比他能猜到的還要嚴重。

: X# l/ m6 S5 L5 D    迎著刺骨的冷風，隆磬大步流星地跨過府門、銀安殿，最後停在荒涼的西院之前。

    西院，他曾經迎娶過四位妻子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寧願看著它荒蕪下去，直到雕梁畫棟變成一抔塵土，與往事一起埋藏。

- J; W. X5 z' f! E$ ^9 M    幾乎等于廢棄的西院，主屋年久失修，朱漆斑剝，畫都變得模模糊糊，窗框也有好幾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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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4 i3 O5 t. S- Y9 S    壓抑住心底的郁結，他放眼望了望，今日的西院不同于往日的寂靜，前庭站滿垂首而立的奴僕，主屋大廳燈火搖曳。

% i6 T7 S) H: Q8 Q4 b    踩著朝靴，他重振精神，制住即將入屋稟報的小廝，一靠近，就聽到老福晉富察氏帶著惡意的嘲弄，“放眼偌大的皇城，壽雅妳可是第一位拋夫棄子的福晉，厲害、厲害，果然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啊！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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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9 V0 N9 ]: i" [    屋里頓時傳來尖酸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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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深更半夜，躲躲藏藏，除了私奔，難道還有別的原因？壽雅，妳不說，難道別人就猜不出來嗎？別把額娘當傻子。”隆磬的大嫂跟著發難。她言之鑿鑿，咬牙切齒。

9 u9 Z1 N1 f/ I    “額娘，這女人可真夠大膽的，瞧她的模樣，都這個時候了，還一臉無辜，一點悔悟之心都沒有。她這是想糊弄妳呢，額娘，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她，否則，肅親王府的顏面都被她給丟光了。”嬌滴滴的女聲，一聽便知是隆達的側室。為了討婆婆的歡心，賣力的搧風點火。

+ P% |0 l+ `* s. P' @$ J9 x    “外傳她水性楊花，待字閨中時就不安分，招惹了不少八旗子弟。嘖嘖，真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我可算是開了眼界。”隆璜的女人也加入圍剿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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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 |9 x' I* ?9 V    “她配隆磬，可真是天造地設，一個克妻一個淫蕩。”一群女眷氣焰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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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R, X, G8 T! H; p, m: e    隆磬咬牙，抑制胸中的怨怒。屋里的女人雖然指責的是壽雅，可句句都是針對他！

3 p. `6 T3 [3 Y/ B+ b* T    如此不堪的譏笑令人憤怒，但他用力一握拳，壓下情緒，不讓自己亂了方寸。

    “額娘，我回來了。”他人未至聲先到，嗓子低沉而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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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眷們止住笑聲，富察氏頓了頓，拔尖嗓子怪氣的回道︰“你在戶部生了根，長年也不見你待在府里，你把這肅親王府當成什麼？將你阿瑪和我置于何地？你也知道額娘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兩腿一伸撒手人寰了。”

" @$ o$ l! l) T' `$ J) y# N5 {! a$ I    盎察氏一出口便是責難，對這個庶子，她滿心的怨怒。隆磬出類拔萃，壓得她親生兒子毫無出頭之日，她早就想激怒他，所以明知她們方才惡毒泄憤的話語可能已被他聽見，她也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最好他當面頂撞她，到時再責罵他不孝狂妄，她便能告到太皇太後面前。

, `* J  I8 s9 z4 ~! ]3 A, R* q, A    可惜她又再一次失望了。
" k. n! F& J. S; H$ T0 t+ Q
$ r( k6 w7 i3 X- ^: _0 n    隆磬根本不將富察氏的話聽進耳里，幽深如井的眸子波瀾不興地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狀況，一堆嘴碎的女人在里面，他根本不想踏進去。

; ?# s) K& W# ^- s, m, F: A    此刻身體臃腫的富察氏撇著嘴，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水煙，其它女眷圍著她坐成扇形，而在中央，一身濕漉漉的壽雅背對他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給我說清楚，妳今日夜不歸宿，急于出京，是想跟誰走？說啊？”富察氏吐出一口嗆人的煙，毫不顧忌庶子在場，厲聲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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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J2 h- s( L# ]    嘴巴閉得緊緊的壽雅，沒力氣理會惡狠狠的富察氏，偏著頭，仔細看著女眷們身上的滿服，接著露出困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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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4 @1 Q) o: Z5 q& l7 ^% V    她覺得冷，才泡過冰水的身子麻木而沉重，只是轉身她都覺得費力，加上周遭的古樸光景，又使她恍如在夢中。尤其是那一圈圍著自己的女眷活像是一出戲，而她是個看戲人，面對惡行惡狀，她幾乎沒什麼真實感，因此即使覺得剛才的那道男聲醇厚好聽，她也沒有轉頭去看。

7 X0 s+ V9 T) z1 h% D/ [6 ~& a2 k& ]    “不肯說出奸夫的名字？嗯？妳只要說出奸夫是誰，我或許會網開一面，不將妳交給宗人府論處。怎麼說都是一家人，額娘也不想跟自家人撕破臉。”富察氏想哄騙出奸夫的名字，好給庶子狠狠的一擊。到時候，她有憑有據，告到宗人府，讓隆磬顏面掃地，無顏見人。

    壽雅皺著眉，看看富察氏，接著又拍拍自己的腦袋，小聲咕噥，“怎麼想不起來呢？”奸夫？奸夫在哪里？如今她的腦袋里一團漿糊。要不是她們口口聲聲叫她壽雅，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一雙眼楮圓睜，富察氏未料到壽雅竟會裝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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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0 F! J! w$ _3 [. w+ f    “隆磬，你倒是說話呀，你這個好福晉，今日以回娘家為由，竟是打算私逃出京，要不是有李全偷偷跟著，報告海總管將她追了回來，全京城的人都要笑話我們肅親王府了！”隆達之妻不讓小叔置身事外。

3 P' m6 z6 e' b    “我看隆盤公事繁重，這事還是讓我這個額娘來發落吧！海總管，把人給我押往宗人府，說壽雅福晉不守婦道，與人私通，囑咐宗令，好好治她的罪。”富察氏陰笑著起身。

    宗人府？壽雅眉頭皺了皺。聽起來不像是好地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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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6 G0 M2 z2 S    “好！壽雅犯事在先，額娘要把她交給宗人府，兒子也無話可說。”隆磬坐了下來，聲音很輕松地說道。

    “哼！”富察氏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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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娘，妳把壽雅交給宗人府時，還得提醒他們一句，壽雅這位六品格格，是太皇太後親自下懿旨指給兒子的。她是怎麼成為肅親王府的人，必須說清楚，要不然宗人府的那些胡涂蛋胡亂判罰，傷了太皇太後的面子而不自知，到時候他們怪上我們肅親王府，額娘可就難辦了。”

- U$ X0 s# P9 B7 p    盎察氏一聽，心下琢磨起來。壽雅有錯在先，但打狗也要看主人，要是因為這件事，令太皇太後不快，便是得不償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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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二舅正要晉升為禁軍統領，連文書都擬好了。如果額娘只因想為兒子出頭，讓富察家受到牽連，兒子真的會過意不去。”語氣淡然，出口的話卻句句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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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7 }6 H- b    “那你說怎麼辦？”富察氏在心里暗咒。他表面謙恭，實則語帶威脅，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快過二更天了，額娘妳早點休息吧，兒子的麻煩事，還是讓兒子自己來解決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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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女眷頓時炸開了鍋，七嘴八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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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5 t8 X* T    “怎能就這麼算了！”隆璜之妻不滿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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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y2 h0 i4 v" |, y    “這種女人還留在府里，髒了名聲。”隆達的側室義憤填膺。

$ {2 h8 y5 z1 Q1 K5 E/ P0 ~/ \    愚蠢！難道從剛才的話聽不出隆磬的警告，不行，她不能讓這幾個蠢女人壞了事，即使再不甘心，也得到此為止。！盎察氏手一拍桌，罵道︰“狗奴才，還愣著干什麼，煙草燒完了，為何不添？壞了本福晉心情！”說完，狠狠甩了身邊丫鬟一耳光，“被狗奴才擾了心情，我也年紀大了，實在是沒力氣管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找不到其它的方式，只得拿個小丫鬟開刀下台階。

    “奴才知道錯了。”小丫鬟委屈地跪到地上，瑟瑟發抖。

    “額娘，不能就這樣算了。”隆磬的大嫂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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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y) I# M+ G1 m* S    “妳們都給我閉嘴，吵什麼，都滾回各院。這麼晚了，這院里死過三個女人，現在又多一個不貞的女人，穢氣透了。”富察氏有意無意地瞪著壽雅，最後的話，像是說給她聽的。

    在富察氏的吼聲中，人群很快就散了，西院瞬間比剛才寬大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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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D) r+ [3 b! I    待再也聽不到那些腳步聲，隆磬才冷言冷語對著壽雅道︰“我不管妳是私奔還是想回娘家，有奸夫也好沒有也罷，我都不會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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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太皇太後指了婚，我們也拜過堂，可在我隆磬心里，妳永遠都不會是我的福晉。妳不必肩負妻子的責任，吃穿我隆磬絕不少妳一份，但妳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別招是非，乖乖地留在王府，否則，不等額娘來辦，我就會將妳丟入宗人府。

5 P. m$ ~7 y& u    “今天因為妳的任性，妳害死了妳的貼身婢女，也害得幾位救妳的侍衛染上風寒，都是人生父母養，如果妳再牽連任何下人，就別怪我對妳毫無憐憫之意。”她是淫娃是淑女都與他無關，只要她乖乖地窩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別讓他心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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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他的話，壽雅整個人都呆住了，好不容易爬起身的她只來得及看見隆磬迅速轉身離開的側臉。他那些言語彷佛一陣轟轟的雷聲，將她的神魂震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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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9 w( m! Q, Q2 \    她再一次確定，這不是夢，是真正存在的現實。

    “海總管，今晚就把壽雅格格遷出西院，讓她住到宗祠後的清心小築。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本貝勒通報。”西院果然不是一個好地方。隆磬尋思著，他要跟這座荒蕪的院落撇清關系，將與他有關的人全都遷離此處，頂著他福晉頭餃的女人自然也不能住在這里。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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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9 Q9 h, D6 t& m    深吸一口氣，隆磬瞄了眼黑暗中西院深鎖的東廂和西廂，一股窒息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害了他的女人們，是他的命格太硬，害得她們早逝，這個西院記錄著一切，時時刻刻在提醒他那些往事，他更害怕自己是不是還會害了其它至親？他的弟弟？他的女兒？迅速轉身，他步伐微亂地離開。

    “哥！六哥，你回來了。”

' ?0 Q- f$ c- c' `    他剛出西院，就踫見一母同胞的弟弟隆晉，只有十一歲的他，看到他不禁喜出望外，連忙跑上前來。

/ T" ^' n* E- Y    “我要回戶部辦事。早點去睡吧。”他疲憊地甩開弟弟。他保護他的方式就是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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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e# c4 i. L    小家伙的眼楮里，歡喜湮滅，隱隱閃出淚光。他聽下人說六哥回來了，已經睡下的他不顧嚴寒跑到這里，面對的卻是冰冷的推拒。

    “哥……”

! r$ v  p8 ]4 z& d    他跟在他身後，苦苦叫著，可是根本喚不住兄長的步伐。

- o1 J! P' k1 U$ Z' h$ n    “六哥！你不管我，也要管管英薇吧？她夜里都在哭！”隆晉忍住不哭，在夜色里大聲叫著，“英薇好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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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b: q% P  `6 h/ P    聽到女兒的名字，隆磬身子僵了僵。英薇，他可憐的女兒，每次見她，他亦滿腹不舍，可他不確定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不將死亡厄運帶給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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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孤冷的影子還是消失在幽幽的燈火中。

    看著人走遠，隆晉蹲下身，嗚嗚地哭起來。他和英薇都過得好辛苦，阿瑪人又在北疆，王府里根本找不到關心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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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想自己的親額娘，好想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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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才那個在門口放狠話的男人是她的相公？相公她什麼時候有了一個相公？滿身肥肉的惡老太婆是她婆婆她已經嫁人了？壽雅低頭看看自己未干的衣裳，再四處亂瞟，不停回想剛才的場景。

    這真的不是她熟悉的一切，連她自己的名字也聽起來那麼陌生。她真的是壽雅嗎？如果她是壽雅，那她姓什麼？她該找誰去問清楚？有鑒于方才復雜的局面，除了那位死掉的貼身婢女，恐怕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被人救醒之後，只有她一個人躺在這間大屋的地上。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描著凶猛蟒紋的陰暗藻井，後來，老太婆就帶了好多女人沖進來，對她又是辱罵又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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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O8 [: @% ^  ?. f    而那個後來出現的男人的話似乎還在回蕩，她心緒變得更加煩亂。如今的她完全處于劣勢，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一個壞名聲，對了，還有一個她根本不記得的“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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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4 F, X! ?8 E# f. n6 s: ]7 q, X    哎！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衣服換掉再說，濕答答的衣服，讓她好難受。壽雅開始解衣扣，跟古雅的盤扣折騰了許久，才脫掉厚重的滿式袍服。

    丟下濕透的外袍，她松了口氣。外頭冰天雪地，幸好屋內的火盆燒得暖暖的，讓她凍僵的身體慢慢回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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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攏攏頭發，她來到等身齊高的銅鏡前，倏然凝住，一雙眼楮越瞪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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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這銅鏡里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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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的女子，臉頰圓潤，眉如柳葉，頰邊有很甜的小梨渦，玫瑰色澤的嘴唇帶著一絲奔放的異域風情，漂亮的眼楮烏黑明亮，脈脈含情。

    壽雅忍不住雙手扠腰，對著銅鏡轉了轉身，看見自己豐滿的胸部，再往下，縴細柔軟的腰肢展現出她從未見過的裊娜。哇！好漂亮。她連聲喟嘆，忍不住來回轉身，腰肢以下，修長健美的雙腿，令她顯得高健康。

    欸？怎麼手上還有一串這麼漂亮的手珠？她注意到腕間別致的飾品。

    正醉心于撥弄藍色的琉璃珠，門外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福晉，海總管讓桂蓮來服侍您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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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9 \" f; y" o  W    “進來吧。”最後再看一眼自己的美貌，她換上笑臉喚人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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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慢慢地進了門，朝她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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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來了就太好了，我正想著這麼長的頭發該怎麼辦呢。”她活潑地拉過黏在一起的及膝長發，半蹲著跟桂蓮說道。

    顯得有些老成的桂蓮微微一愕，沒想到福晉會笑著對她。眼前的壽雅格格與傳聞里的，彷佛不是一個人。

) g3 Q  s4 C( b$ a9 y5 L" M    “快起來吧，我快蹲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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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福晉上坐。”謹守奴僕本分的桂蓮恭敬地把她攙到礅子上道︰“福晉，妳的頭發沾了好多河泥，讓桂蓮替妳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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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 q/ k' f- [4 W1 w9 w  r    “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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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給奴才道謝？桂蓮又是一愣，但手上動作並沒有停下，提來些火盆上的熱水，動手給福晉洗頭。

    “桂蓮，我姓什麼？”洗頭的工夫，閑不住的壽雅閉著眼，一邊把玩著腕上的手珠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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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停了停，遲疑地道︰“福晉姓葉赫那拉。”

    知道自己叫葉赫那拉．壽雅之後，壽雅再也忍不住了，連珠炮似地向桂蓮不停發問。

    半個時辰過去，她逐漸知道自己家在京城，母親早亡，先父是一位二品武將，幾年前戰死沙場，家道中落，家中除了一位盲眼姊姊，再無其它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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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4 z* B7 G    她還有很多疑惑要問，比如說惡老太婆口中的四個女人，但進退有度的桂蓮閉緊嘴巴，就是不說。她也不再追問，盡量不讓桂蓮為難。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把一切都弄清楚。

( D$ ?, D1 f  h: W& ^  M    清理好頭發和衣裳，當夜，她就被帶入冷清的清心小築居住。她躺在燒得還算暖和的炕上，又把玩起手上的琉璃手珠，每次撫摸，她就覺得心緒平靜，不一會，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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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串手珠，在她睡著之後，閃出藍光，一閃一滅，猶如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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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說出奸夫的名字？嗯？你只要說出奸夫是誰，我或許會網開一面，不將你交給宗人府論處。怎麼說都是一家人，額娘也不想跟自家人撕破臉。”富察氏想哄騙出奸夫的名字，好給庶子狠狠的一擊。到時候，她有憑有據，告到宗人府，讓隆磬顏面掃地，無顏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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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皺著眉，看看富察氏，接著又拍拍自己的腦袋，小聲咕噥，“怎麼想不起來呢？”奸夫？奸夫在哪里？如今她的腦袋里一團漿糊。要不是她們口口聲聲叫她壽雅，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 j+ T7 G: g1 z) i% [3 }    一雙眼楮圓睜，富察氏未料到壽雅竟會裝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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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你倒是說話呀，你這個好福晉，今日以回娘家為由，竟是打算私逃出京，要不是有李全偷偷跟著，報告海總管將她追了回來，全京城的人都要笑話我們肅親王府了！”隆達之妻不讓小叔置身事外。

    “我看隆盤公事繁重，這事還是讓我這個額娘來發落吧！海總管，把人給我押往宗人府，說壽雅福晉不守婦道，與人私通，囑咐宗令，好好治她的罪。”富察氏陰笑著起身。

  b, g/ J, t2 @7 q& z    宗人府？壽雅眉頭皺了皺。聽起來不像是好地方哩！

# C3 {" ^( T8 P$ @8 M    “好！壽雅犯事在先，額娘要把她交給宗人府，兒子也無話可說。”隆磬坐了下來，聲音很輕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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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7 w9 R; A& r    “哼！”富察氏不以為然。

# }: b; N) u# Y! b: `$ t3 J, k    “額娘，你把壽雅交給宗人府時，還得提醒他們一句，壽雅這位六品格格，是太皇太後親自下懿旨指給兒子的。她是怎麼成為肅親王府的人，必須說清楚，要不然宗人府的那些胡涂蛋胡亂判罰，傷了太皇太後的面子而不自知，到時候他們怪上我們肅親王府，額娘可就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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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盎察氏一聽，心下琢磨起來。壽雅有錯在先，但打狗也要看主人，要是因為這件事，令太皇太後不快，便是得不償失呀。

( v2 D3 t$ U7 q9 ~    “近來，二舅正要晉升為禁軍統領，連文書都擬好了。如果額娘只因想為兒子出頭，讓富察家受到牽連，兒子真的會過意不去。”語氣淡然，出口的話卻句句讓人頭皮發麻。

    “那你說怎麼辦？”富察氏在心里暗咒。他表面謙恭，實則語帶威脅，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6 S& I3 s1 {/ N' I# o, d    “快過二更天了，額娘你早點休息吧，兒子的麻煩事，還是讓兒子自己來解決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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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女眷頓時炸開了鍋，七嘴八舌起來。

: ^, X9 W+ k: K  d$ k2 F0 R  ?    “怎能就這麼算了！”隆璜之妻不滿地叫道。

, Z% q, C. Q/ K4 y    “這種女人還留在府里，髒了名聲。”隆達的側室義憤填膺。

    愚蠢！難道從剛才的話聽不出隆磬的警告，不行，她不能讓這幾個蠢女人壞了事，即使再不甘心，也得到此為止。

    盎察氏手一拍桌，罵道︰“狗奴才，還愣著干什麼，煙草燒完了，為何不添？壞了本福晉心情！”說完，狠狠甩了身邊丫鬟一耳光，“被狗奴才擾了心情，我也年紀大了，實在是沒力氣管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找不到其它的方式，只得拿個小丫鬟開刀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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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知道錯了。”小丫鬟委屈地跪到地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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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娘，不能就這樣算了。”隆磬的大嫂不依不饒。

. h4 i$ r5 f  ?9 g0 N' ?9 i    “你們都給我閉嘴，吵什麼，都滾回各院。這麼晚了，這院里死過三個女人，現在又多一個不貞的女人，穢氣透了。”富察氏有意無意地瞪著壽雅，最後的話，像是說給她聽的。

! H; S  r# B7 Q! z! e8 x    在富察氏的吼聲中，人群很快就散了，西院瞬間比剛才寬大許多。

    待再也聽不到那些腳步聲，隆磬才冷言冷語對著壽雅道︰“我不管你是私奔還是想回娘家，有奸夫也好沒有也罷，我都不會過問。

; o: c' [+ i  N9 `4 }3 v    “雖然太皇太後指了婚，我們也拜過堂，可在我隆磬心里，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福晉。你不必肩負妻子的責任，吃穿我隆磬絕不少你一份，但你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別招是非，乖乖地留在王府，否則，不等額娘來辦，我就會將你丟入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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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1 n/ p4 c+ H6 A7 |' y    “今天因為你的任性，你害死了你的貼身婢女，也害得幾位救你的侍衛染上風寒，都是人生父母養，如果你再牽連任何下人，就別怪我對你毫無憐憫之意。”她是淫娃是淑女都與他無關，只要她乖乖地窩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別讓他心煩就好。

    聽到他的話，壽雅整個人都呆住了，好不容易爬起身的她只來得及看見隆磬迅速轉身離開的側臉。他那些言語仿佛一陣轟轟的雷聲，將她的神魂震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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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 w& W! }    她再一次確定，這不是夢，是真正存在的現實。

' a# {2 R9 x- Y    “海總管，今晚就把壽雅格格遷出西院，讓她住到宗祠後的清心小築。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本貝勒通報。”西院果然不是一個好地方。隆磬尋思著，他要跟這座荒蕪的院落撇清關系，將與他有關的人全都遷離此處，頂著他福晉頭餃的女人自然也不能住在這里。

    “喳。”

    深吸一口氣，隆磬瞄了眼黑暗中西院深鎖的東廂和西廂，一股窒息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害了他的女人們，是他的命格太硬，害得她們早逝，這個西院記錄著一切，時時刻刻在提醒他那些往事，他更害怕自己是不是還會害了其它至親？他的弟弟？他的女兒？迅速轉身，他步伐微亂地離開。

2 l' N$ S0 S. `& r, x: [    “哥！六哥，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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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出西院，就踫見一母同胞的弟弟隆晉，只有十一歲的他，看到他不禁喜出望外，連忙跑上前來。

    “我要回戶部辦事。早點去睡吧。”他疲憊地甩開弟弟。他保護他的方式就是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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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9 ~0 {9 o7 r2 ], O    小家伙的眼楮里，歡喜湮滅，隱隱閃出淚光。他聽下人說六哥回來了，已經睡下的他不顧嚴寒跑到這里，面對的卻是冰冷的推拒。

+ I8 D+ y. C1 c. L4 L6 Y' S  P    “哥……”

6 j. E) y* ~% y$ {; X    他跟在他身後，苦苦叫著，可是根本喚不住兄長的步伐。

, |/ E  w8 M7 ~  z! p8 ~    “六哥！你不管我，也要管管英薇吧？她夜里都在哭！”隆晉忍住不哭，在夜色里大聲叫著，“英薇好想你的。”

    聽到女兒的名字，隆磬身子僵了僵。英薇，他可憐的女兒，每次見她，他亦滿腹不舍，可他不確定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不將死亡厄運帶給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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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孤冷的影子還是消失在幽幽的燈火中。

6 R; Q/ S8 ^) \) S" h; V, k    看著人走遠，隆晉蹲下身，嗚嗚地哭起來。他和英薇都過得好辛苦，阿瑪人又在北疆，王府里根本找不到關心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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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想自己的親額娘，好想阿瑪。

/ W. w- c. x! L. ?: G    罷才那個在門口放狠話的男人是她的相公？相公她什麼時候有了一個相公？滿身肥肉的惡老太婆是她婆婆她已經嫁人了？壽雅低頭看看自己未干的衣裳，再四處亂瞟，不停回想剛才的場景。

    這真的不是她熟悉的一切，連她自己的名字也聽起來那麼陌生。她真的是壽雅嗎？如果她是壽雅，那她姓什麼？她該找誰去問清楚？有鑒于方才復雜的局面，除了那位死掉的貼身婢女，恐怕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被人救醒之後，只有她一個人躺在這間大屋的地上。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描著凶猛蟒紋的陰暗藻井，後來，老太婆就帶了好多女人沖進來，對她又是辱罵又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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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後來出現的男人的話似乎還在回蕩，她心緒變得更加煩亂。如今的她完全處于劣勢，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一個壞名聲，對了，還有一個她根本不記得的“奸夫”。

    哎！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衣服換掉再說，濕答答的衣服，讓她好難受。壽雅開始解衣扣，跟古雅的盤扣折騰了許久，才脫掉厚重的滿式袍服。

6 D; ]0 T, L$ g5 f0 y    丟下濕透的外袍，她松了口氣。外頭冰天雪地，幸好屋內的火盆燒得暖暖的，讓她凍僵的身體慢慢回溫。

0 W6 C0 }2 Z: {8 ?! r; ~5 e    攏攏頭發，她來到等身齊高的銅鏡前，倏然凝住，一雙眼楮越瞪越大。

    這……這……這銅鏡里的人是誰

' u6 L# \) e$ `) q1 V1 N2 d    鏡子的女子，臉頰圓潤，眉如柳葉，頰邊有很甜的小梨渦，玫瑰色澤的嘴唇帶著一絲奔放的異域風情，漂亮的眼楮烏黑明亮，脈脈含情。

; I3 _9 t4 P0 x4 `! H    壽雅忍不住雙手叉腰，對著銅鏡轉了轉身，看見自己豐滿的胸部，再往下，縴細柔軟的腰肢展現出她從未見過的裊娜。哇！好漂亮。她連聲喟嘆，忍不住來回轉身，腰肢以下，修長健美的雙腿，令她顯得高健康。

! v2 Q. c& F5 d: l6 {3 O    欸？怎麼手上還有一串這麼漂亮的手珠？她注意到腕間別致的飾品。

    正醉心于撥弄藍色的琉璃珠，門外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福晉，海總管讓桂蓮來服侍您更衣。”

2 l% q4 t% p8 B9 r* E    “進來吧。”最後再看一眼自己的美貌，她換上笑臉喚人進門。

2 E' c* B  M5 Z) a6 Z    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慢慢地進了門，朝她一拜。

    “你來了就太好了，我正想著這麼長的頭發該怎麼辦呢。”她活潑地拉過黏在一起的及膝長發，半蹲著跟桂蓮說道。

    顯得有些老成的桂蓮微微一愕，沒想到福晉會笑著對她。眼前的壽雅格格與傳聞里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 K& c# ?! G& p4 S& K% r* i8 K    “快起來吧，我快蹲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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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福晉上坐。”謹守奴僕本分的桂蓮恭敬地把她攙到礅子上道︰“福晉，你的頭發沾了好多河泥，讓桂蓮替你洗一下吧。”

    “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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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給奴才道謝？桂蓮又是一愣，但手上動作並沒有停下，提來些火盆上的熱水，動手給福晉洗頭。

    “桂蓮，我姓什麼？”洗頭的工夫，閑不住的壽雅閉著眼，一邊把玩著腕上的手珠問道。

    對方停了停，遲疑地道︰“福晉姓葉赫那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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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理好頭發和衣裳，當夜，她就被帶入冷清的清心小築居住。她躺在燒得還算暖和的炕上，又把玩起手上的琉璃手珠，每次撫摸，她就覺得心緒平靜，不一會，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沉沉地睡去。

    那串手珠，在她睡著之後，閃出藍光，一閃一滅，猶如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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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5 k6 L0 ^& M3 @" o* G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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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肅親王府東南側的院落，一個幼兒啼哭聲震天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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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T2 A6 l7 Q    屋里，隆磬臉色鐵青，無力地看著炕上嚎啕大哭的女兒，沒有一點辦法。

; i4 J; S/ ~) q2 {  Y6 ?) _7 i! W    他的腳邊跪著滿臉淚水的老嬤嬤，“貝勒爺，你跟隆晉少爺都是奴才帶大的，你也知道奴才做事從來盡心盡力，可這一次奴才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 h  Y8 x' U* \" I0 R' L    “貝勒爺，小姐不肯好好吃東西，也不肯睡覺，每日啼哭，根本就不聽奴才的話，你看看奴才的身上，都是被小姐抓出來的傷，奴才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求貝勒爺放奴才回鄉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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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g  Z: u6 H8 P3 T  e. c4 e$ S( e    隆磬眉頭深皺。今日剛下早朝，李全就來報，說甄嬤嬤要告老還鄉，他便馬不停蹄地回王府，無論如何都一定要留住忠心的甄嬤嬤，這個府里，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值得信任的奴僕。

sanji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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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薇是他唯一的骨肉，加上英薇的娘早逝，讓他對她更多了一份縱容和愧疚，除了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他盡量給她最好的一切，並希望她能幸福的長大，不受他強硬命格所威脅。如今看來，事與願違。英薇不但身體越來越不好，性格也益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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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X9 |. u; x2 e    “甄嬤嬤，快起來吧。”隆磬無奈地攙起老奶娘，心疼地說道︰“英薇讓你勞心了，看在你我主僕二十幾年的分上，請你留下來。英薇才一歲，她娘走得早，除了甄嬤嬤你，我真不知道該找誰來看護她。”

    說到這里，他就胸口悶痛。炕上的英薇蠟黃的小臉，令他充滿愧疚和無力感。

5 I+ {+ t' o7 A5 C- M+ b1 O$ M" v    對于英薇的娘，他並無強烈的感情，但父女天性，英薇可以說是他如今最害怕失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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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奴才是隨側福晉嫁到這王府來的，主子的恩德，老奴不敢或忘，但是……貝勒爺，還請你另覓人選吧，老奴答應你，在新人來之前，一定咬牙堅持下去。”甄嬤嬤垂著淚，重重地給隆磬磕了個頭，咬了下牙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父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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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Z8 X5 T$ {2 p  Y; E1 \    “英薇，別哭了。”他反身來到女兒的身邊，摸摸她瘦削的小臉。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英薇，張嘴咬住他的手指。

( X+ B5 ~! |0 t  N7 U( P+ @" E    “都怪阿瑪不好，都是阿瑪不好。”他吃痛，卻沒有用開女兒，另一只手輕拍著她的背小聲道歉，“阿瑪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不哭，對不起。”

; V1 P4 j2 T& _$ ~    要是英薇的娘還在的話，她也不致夜夜啼哭。一切都是他……一思及此，他心中陡生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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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3 N4 T! h* J& Y( j    耐心的拍哄著，而英薇也許是感染到阿瑪悲傷的心緒，也寧定下來，不一會，就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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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憐地替女兒拉好被，隆磬走出房門，煩亂地抹了抹臉，只見海總管已候在月洞門邊。

: Y+ ^# x7 z0 B) Y8 ?6 N    “貝勒爺。”海總管躬身一拜。

* @0 d/ N) x9 b& Y/ C    “有什麼事，你向老福晉稟報，不用來找我。”未時他便要去暢春園與眾大臣議事，實在無力再管其他瑣事。

    “請貝勒爺別怪小的多事，小的也知道貝勒爺公務繁重，但請貝勒爺隨小的去看看，就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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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7 s1 G# G4 D; X: n    “帶路吧。”見海總管如此鄭重，他思量半刻，舉步隨海總管直往北邊宗祠的方向而去。

/ E2 w( C- W* w5 s/ D' Q2 Q  Z    海總管躬著身，輕車熟路地將主子帶上宗祠的二樓。

    “貝勒爺，你仔細看看，下面的是誰？”他指著樓下樹蔭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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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H& C4 C1 V1 H  e" E6 t    定楮一看，隆磬神情微變。

    是三個月未見的壽雅，被樹蔭篩落的大片陽光落在她身上，那張素淨的小臉，閃著美麗的光芒，完全脫離他對她的印象，新婚後的幾次見面，他見到的都是個濃妝艷抹的妖姬。

2 N0 O( x: a- g    她的變化大得驚人。常被華衣包裹的軀體，如今穿著淡雅的素色常服，誇張的頭飾也不再復見。

    如此干淨，如此雅致的身影，教他暗暗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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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這位老伯道歉。”樹蔭下，壽雅挺直腰，不卑不亢地要求一位華服少年道歉。

+ M3 V" ^" k' h    “你腦袋有問題吧？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老福晉的佷子，你得罪了我們富察家，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對方毫不客氣地對她上下打量。

% S5 M  N* [' a, A( K0 |    “福……晉！咳咳！奴才受不起。”年老的花匠半跪在她腳邊，背心上有一個黑色腳印。

    “我不管你是誰，請你道歉！這位老伯並沒有得罪你，是你自己踩在他的鋤頭上，自己弄髒了衣衫，為什麼要傷他？他雖然是個下人，也不能任你欺負。”

    “哼！要你多管閑事！賓開！你信不信，我打死這個老東西。”華服少年握著拳，作勢又要撲過去。

! X1 ]8 t1 d& t0 h0 ]( B+ Z8 g    “你要敢再動手，我保證讓你在肅親王府不得安寧，我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大家閨秀，有種你試試。”明亮的美麗小臉，突然陰沉一笑。壽雅很快邁一步，擋在少年與花匠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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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S! i; v- ^* q$ b2 K    “你想做什麼？”見到她變了臉，華服少年心底毛毛的。

    “你想知道嗎？”壽雅趨前抓住他的衣襟，陰險的笑道︰“讓一個小男孩神不知鬼不覺的掉進蓮池被嗆個半死，或是讓他被飛來的石頭打中腦袋暈過去，又或者在他睡覺時發現棉被里藏著一堆狗屎，都不是一件難事。”她第一次覺得，名聲不好，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能唬住一些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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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1 i( ?& W9 L  Z    瞬間，華服少年白了臉。“什麼？狗屎。”千防萬防，暗箭難防，他如今是在肅親王府不是在自個兒家里，天曉得這個女人會不會真的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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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y: t9 J4 ^* X, M! C    “對……對……對不住，老伯。”擺脫掉壽雅的掌，他邊道歉邊跑開，很快便消失在視線內。

    “老伯，快起來吧。”壽雅笑嘻嘻地扶起仍然大氣不敢喘一聲的老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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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3 G# c$ r0 K, G8 ^    她活潑的神情與方才判若兩人。這些變化皆落入樓上隆磬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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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4 V5 Y0 r+ h) r    明媚的陽光下，她的笑臉、澄澈的明眸，都在攪動他的心扉、搖動他冷硬的心田心。

8 N4 s- S1 `, @0 B9 t( L    “貝勒爺，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海總管小聲地說︰“自從落水被救之後，福晉的變化越來越大。而且福晉被救起來的那天，說有多蹊蹺就有多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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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舉掌，示意海總管閉嘴。如今，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點，他要自己用眼楮去看。

& i/ e8 t: l5 ~' Y; g5 h! z    樓下傳來花匠蒼老的聲音，“福晉，富察家的人得罪不起啊。”

    “甭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的背還痛嗎？等會，我叫桂蓮去請大夫，幫你做個全身檢查。”

    “全身檢查”這詞聽著好奇怪，老實的花匠羞怯地笑笑，不敢細問，只能客氣地說︰“福晉甭為小的傷神，小的不礙事的。”他更擔心這位好心的福晉。

    “明明是那小子不當心，還怪在你頭上，真討厭。”提起來她還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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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n% Z6 p5 E6 W. @    “福晉別氣，小的先去東園忙活了，要是今日午時還不把千日紅種好，海總管又該著急了。”花匠在壽雅的攙扶下起了身。

    “我來幫你好了。”她挽起袖子，很熱情地要幫忙。

    “福晉！你別折煞小的了。”花匠知道她是說真的，連忙拿了地上的鋤頭，逃之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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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1 ?5 Z( e! S, r! T, A% F    “老伯，慢一點，別摔著了。”人都跑遠了，她還不忘叮囑兩句。

# v. ]: K+ u+ W% P" O1 ?    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壽雅用手背敲了敲腦袋，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她輕提淡綠滿服，快跑向北邊的花園。

    她要去哪里？隆磬想了想對海總管道︰“別跟過來。去把桂蓮找來。”語畢，他迅速下了樓，在宗祠高高的正殿前，準確地捕捉前面那抹快速移動的嬌麗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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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6 f, W; C: ^% J    他娶的掛名福晉，是這樣活潑、善良的人嗎？就像他的親生額娘一樣？隆磬不由得心跳加速。改頭換面的壽雅，真的牽動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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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Y$ O: U9 V* c/ x5 n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桂蓮被找來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挑著扁擔的灰衣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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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氣勢威武的隆磬，那貨郎連忙躬身一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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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f) a( A) v$ j/ C: d: \    “桂蓮，福晉最近都在做什麼？”隆磬雙眼緊盯著她問。

    “回貝勒爺的話，福晉她……她剛回到府里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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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i3 b4 j* g& _1 p    “哦？所有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是的。不但如此，福晉平時都在屋里看書、換穿衣裳，要不就是去幫一些年老的下人干……活。”桂蓮吞吞吐吐，自知口中的福晉跟傳聞中的福晉大相逕庭，偶爾面對改變很大的福晉，她也覺得相當的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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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變了一個人。”隆磬喃喃自語後又道︰“你帶著這貨郎要干麼？”

    “回貝勒爺，奴才也不曉得，福晉讓我找個貨郎去北邊與她會合。”

0 i- m1 {) }7 O# G% B    “知道了，都跟本貝勒來，沒有本貝勒的示意，你們都不得說話。”隆磬脫掉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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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總管見狀，連忙將自己的袍子脫下，遞給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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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i5 |$ W+ r, G    換好衣衫，隆磬便帶著緊張忐忑的貨郎跟桂蓮，走向壽雅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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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n( H6 _: W0 o. \5 A. V    “桂蓮，你怎麼現在才來，等你好久了。”剛彎過松林間的小道，就見壽雅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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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蓮連忙低頭說︰“福晉，貨郎奴才都給你帶來了。”

% o& {$ g/ N8 }( m    心中有事的壽雅沒太在意她的異樣，立刻就對走在後面的兩個男人道︰“你們快跟我過來。”

8 b0 k, i( y! ?, u    隆磬便了一記眼神給身後的正牌貨郎，讓他站在原地。才舉步上前，迅速跟上壽雅的腳步，同她跨進一問無人居住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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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h( Y7 e4 F% j1 ]5 Y+ @    “這位大哥，可能你會覺得我的請求很荒謬，但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壽雅與他面對面，很誠懇地說。

2 V: y& u8 B, k1 J3 [3 j9 J7 i    近在咫尺，她竟然不認識他？她這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傷了腦袋？隆磬擰眉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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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壽雅這才發現眼前目光銳利的男人，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像要把她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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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q7 f: @: [( s" _) X    他不動聲色，目光依然直視著她的眼楮。“你不認得我嗎？”他們是夫妻，成婚後見過數面，他實在不敢相信，她能將他忘得一干二淨。

  B+ k- x% l( V    她為難地皺了皺鼻，稍帶稚氣地揉著額角。“三個月前我落到運河里，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就連自己姓什麼我都忘了，還是桂蓮告訴我的呢，聽說我還有一個盲眼姐姐，我也記不起她長什麼樣子，哎！這位大哥你要不介意，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可好？你好！我叫壽雅。”失去記憶的她毫無遮掩，敞開心扉，一吐為快。

, E& M7 u5 U* t7 Z5 `$ x    在她說著話時，隆磬始終盯著她的眼楮。再高明的騙子，也有破綻，眼神更不可能如此干淨坦然。他清楚她的美麗，但他此時更在意，是她有別于以前的明亮眼楮，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她心靈的深處，閃著溫暖的地方。

    左胸口猛然震了下，隆磬看向別處，轉移了話題。“福晉要奴才幫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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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N' K2 Z- y& D* L    “快來快來，它就在這里，它好乖，也很可愛，一身的白毛，而且相當的通人性呢。”說著，壽雅用足吃奶的力氣，把屋角的一個大箱子打開，里面傳出一陣嗚嗚聲。

    “狗？！”隆磬走近一看，脫口喊道。他以為是什麼大事，沒想到是只狗。

    “噓！這事只有府外的人能幫啦。這只小狽好可憐，才不到一歲，我聽下人說，大少爺明天就要把它宰了吃掉。我真的不想看到這麼可愛的小狽被人吃掉，府里的人都害怕大少爺隆達，所以我只好找你們幫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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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找們把狗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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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聲點，可別讓人聽見，否則被隆達發現，到時候我就救不了這只小狽了。”

9 c( }" ~: _9 R, }, }    她這樣大費周章，就只為了一只狗？隆磬實在無法理解。狗跟豬牛羊沒什麼區別，本來就是牲畜，為什麼要救？

    見他不作聲，壽雅有些急了。“這位大哥，你就幫幫忙吧，它的一條小命就系在你手里了，你忍心看見它被煮成湯嗎？”細白雙手抱過小狽，她的眼眶紅了。

! p# R8 p' O( \  l5 Q2 F' r! d/ Z    “你過來。”隆磬走到門口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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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貨郎聞聲而動，低著頭，小心謹慎地把小狽抱進筐子里，並且立即蓋上一個篩子。做這些事時，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怕不小心，壞了貴人的好事，丟了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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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0 W* D  B- j    “狗狗，你要乖乖的哦，這一路上，可千萬別出聲，被抓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還嗚嗚叫的狗狗，突然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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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人竟然對著狗說話，他眼下十分確定，這個女人不再是剛嫁進來的那個壽雅了！她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壽雅笑了，“好狗狗，再見。”跟小狽告完別，她從窄袖里摸出一把碎銀，用縴細的指頭撥弄兩下，小聲咕噥，“這個是幾兩？多少才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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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Y2 j3 H# s+ t    見她連日常要使的銀子都分辨不清，隆磬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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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 {& a4 _8 i! K7 D8 R6 F7 p    “這位大哥，這些銀子都給你跟那位大哥打酒喝。”她實在是掂量不出，索性全塞到隆磬手里，接著說︰“請這位大哥給這只小狽找個好人家，如此我真是感激不盡，這個也給你。”她好大方地拔下髻上的玉簪一起塞到他掌里。

    這個蠢女人，她給的錢財，夠普通人家五年的生活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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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P8 n  q# F% P% H# o    她憨得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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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怎麼了？”給完銀兩和簪子，壽雅注意到他指上的咬痕。

5 b5 [0 X5 p/ [0 Z    “沒事。”隆磬將銀子和簪子放入袖袋里，隨口應道。

    “有事有事，都流血了，你不好好處理，會感染的。”她揚聲叫著貼身女婢，“桂蓮，你去找點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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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3 b: w% {: o    “福晉不用操心了，小的告辭了。”他給貨郎使了記眼色，兩個一前一後，準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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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等。”隆磬轉身的那一剎那，壽雅忽然覺得這人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可等他回過身來，看清他淡漠如水的深邃眸子時，她直在心底怪自己想多了。

    “福晉還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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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3 g7 t! \& s: _; B' O    “這個你拿去。”她扯出別在襟口的長巾，用牙咬開一道口子，俐落地將長巾撕成三片，把最大的那片給了他。“你用這個包扎傷口吧，別讓它沾上髒東西，一定要當心啊。請你別見怪，我名聲不好，如果給你整塊長巾，我怕引起誤會。”她很誠懇地說。

1 T3 K0 S4 j$ `' q9 w    柔軟的布巾劃過他的手掌，隆磬心底鼓噪不休，他深深地看著她，滿眼都是她盈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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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C+ ~$ }1 a8 I: @8 t" t/ e    徐徐春風，像個頑皮的精靈，把清新的香氣從布巾上引到他的鼻端，怎麼揮也揮不去，久久地纏繞著他。

    柄這件繡花袍子好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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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著銅鏡，壽雅把翻出來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平日里，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內試穿各種衣裳，滿族的吉服、常服、禮服、短褂、精工細作的裙裝，她都穿了一遍。她像從沒穿過這些錦緞做的衣衫，每一件華服都令她高興得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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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桂蓮安靜地出現在她身後，對于主子的另類嗜好，她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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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蓮，你看看這件，真想穿著它出去呢，長袍素白，上面的花瓣也繡得好漂亮。”她高興地挽著那件袍子轉起圈來，袍裾在她的擺弄下猶如波浪。

7 C  P0 Z/ f$ J7 t) A    “回福晉，不可以穿這件出去，這是寢袍。”

    壽雅頓時停住了，“真的是寢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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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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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g( U( k+ B+ ~2 h    “不能穿出去，好可惜。”

9 B2 D% m# l  b5 V2 t5 R; O    “福晉，貝勒爺在院外等候。”桂蓮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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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僵住，那一夜冷然拋下她的男人身影浮現在她腦袋。

+ |6 T2 u, W  h7 r& H: g) \" X( z    “他……他……不是說不相往來嗎？”她撇著嘴，又撫摸起腕間的手珠。一想起那人，她就有些緊張，看過他如何纏斗富察氏就知道他是個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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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太皇太後召幾位貝勒爺入內聽戲，照祖宗定下的規矩，福晉得隨行。”痛苦地按下額頭，壽雅呻吟起來。她以為自己可以繼續逍遙下去的……唉！

& l0 d3 w/ j7 _    “桂蓮給福晉梳頭。”桂蓮上前，一副公事公辦的摸樣。

( x3 I1 C1 y/ O    意欲反抗的壽雅，看見貼身女婢少有的嚴肅神態，也不敢再說什麼，畢竟進宮是件大事。

. o4 b$ |, Q% S7 x5 q0 f2 B    半個時辰後，她著裝完畢，旗頭上綴上了支華貴的珍珠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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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X, u/ z  ~    別蓮給她穿上花盆底鞋，扶著她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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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盆底鞋對她來說，簡直是場酷刑，穿上這種高高硬硬的鞋子，她根本無法保持平衡，走路東倒西歪的。

    壽雅艱難地踏出房門，見院里一個身著氣派袍服的男人英姿挺拔地背對著她。

1 I* ]& |# ~4 @" C2 z    不用說，那一定是隆磬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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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x2 Y6 {5 t5 O& i% n3 P! b    聽到響動，他朝靴一轉，回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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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 `6 ^  h3 j1 u9 C    精心描繪過的眼楮瞬間瞠得好大。他……他……他是那個跟她說過話的貨郎！

! J0 N# s( E; A- C& w    壽雅驚詫不已，她迅速看向貼身女婢，桂蓮別開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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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蓮，你下去吧。”隆磬吩咐。

    別蓮松開攙扶福晉的手，躬著身退了出去。

    由驚轉憂的壽雅，忘了腳下的花盆底鞋，邁向隆磬，由于太快，她失去平衡，猛地撲向前，他見勢不對，跨前兩步，穩穩地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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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小臉頓時緊貼在他不住起伏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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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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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嗅到她獨特的清香，她聽到他有些亂卻很有力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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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貝勒，所謂的滿清十大酷刑，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是花盆底鞋？”她輕輕推開他，用玩笑來緩解這有些讓人不自在的局面。

    “胡說八道。”他沉下臉。什麼滿清十大酷刑！他可從來沒聽說過。

    “我真的不會穿這種鞋耶。”

. F. _$ w" V1 c& t: W' N- v7 `( I; h6 C    “把手放過來，緊緊抓住，我來替你引路。”隆磬不由得心生憐惜。照剛才那樣子，若不扶著她，這女人肯定摔得鼻青臉腫。

' w: d) |* K4 t& p2 n0 n, i& H* y    壽雅看著伸過來的精瘦臂膀，心里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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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緊了，再不走，就要遲了。”他半拖半拉地催促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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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拽在身側，她倒是輕松了些，半倚著他，腳尖幾乎不著地，就能輕松走出好遠。

    行走間，壽雅仰頭打量他。不算矮的她，踩著花盆底鞋也不過到他的下巴，精瘦的身子看起來文弱，可她握住的手臂卻猶如鋼筋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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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暖帽上的七顆珍珠，反射著日光，與金銀絲織就的禮服相互輝映。盛裝打扮下，他的臉顯得格外嚴肅和英挺，深邃的眼楮令人怦然心動。

. y; T6 w& s0 n* T    壽雅突然覺得自己口干舌燥。她不怕他了，反而為他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沉郁而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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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u$ p* J' N0 r    他有什麼難過的事嗎？突然之間，她有股沖動，怨去撫平他眉間的愁緒。

; V2 [5 [$ E# e' \! {    驀地，眼前日光一暗，她已經被隆磬拖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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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盯我盯到什麼時候？”馬車移動起來，隆磬揮揮袍子坐到她對面，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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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的鼻子會不會變長？”壽雅俏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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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的鷹眸瞪向她，做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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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謊的孩子鼻子就會變長。”她很好心地跟他解釋。

% d3 s- D8 y' g2 t$ f    “我不是孩子。”

    “男人也會哦。”

: d" J* g* X9 G" ^' h    “本貝勒什麼時候說過謊？”他欺近，陰沉地問。

    “你騙我，說你是貨郎，然後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你還不準桂蓮告訴我。”她圓潤的雙頰鼓起來，相當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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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w% n$ u/ Y9 k( O2 e) l: G) d2 i    她是人間絕色，再配上如此清麗俏皮的表情，他相信，天下任何男人都沒有辦法抵擋這樣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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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輛馬車算得上寬大豪華，但隆磬覺得它在不停縮小，讓他不自在，不管換任何坐姿，她都能佔據他周圍僅有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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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于女子的淡然香氣點燃團團欲火，他的情欲在這時，為她狂野。

. k7 M% U2 u9 a7 d, ~    他很想要這個女人，撇開理智，他的身體誠實吶喊著。

! o- }2 k# M5 Z' g    深吸一口氣，他壓下沖動，語氣變得瘩。“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貨郎。是你自己誤會，不關我的事。”

    “嗄？”貝勒爺可真不好對付，精得像狐狸似的。

    壽雅氣鼓鼓地把下巴放到膝蓋上，用帕子擋住眼楮，輕聲抽泣起來。“狗狗，我對不起你，你如今是不是已經熬煮成香肉被人吃下肚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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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狗還活著！”她竟然為了一只小狽哭？她哭泣的理由讓他委實哭笑不得，偏偏瞧她哭得那麼委屈，他又忍不住心軟，把本不想告訴她的事實說了出來。

6 ~" W( w% O" x7 V; ]1 w0 @8 l    “欸！真的嗎？狗狗還活著？”她猛抬起頭，雙眼放光，眼角根本沒有淚痕。

% D/ l/ ^& i1 u& ?/ `    隆磬死瞪著她。她假哭，他卻呆頭呆腦的上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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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沒說我在哭。”美麗的臉上綻出甜笑，小小的梨渦醉人心神。

    他將頭扭向一邊，額角肯筋畢現。

    “貝勒爺請息怒。”她賴皮地湊上去，笑嘻嘻地說︰“我們這算扯平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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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m6 s3 Z- u" i: u4 k* d    一句溫言軟語，他高張的怒火一下子就平息下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 l6 {  Q5 p6 c9 `    “你看，你也知道壽雅腦袋不好，你就別跟腦袋不好的人計較嘛。而且，既然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如我們盡釋前嫌，一起往前看，你說好不好？”狗狗還在他的手上，激怒他，狗狗變香肉，她會哭好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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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6 m$ V) p1 _    怒氣是消了，隆磬仍鐵青著臉，擺臉色給她看。

    “你好吵。”

' A8 C! r4 e' B; q    見他不耐，壽雅很識相地閉上嘴，乖乖地坐了回去，透過車窗看著道路兩旁新奇的街景，不一會，馬車停在午門前的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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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w7 ^, K* R+ ^- j0 S( H5 B' ^; O    兩人下了車，並肩而立。

    “進入這道門，文官下轎，武將下馬，我們必須用走的進去。緊跟著我，你可以走慢點，我會配合你，腳實在太痛，你可以把重量偏向我這邊。”他很有耐心地低聲叮囑。

$ ]2 }! V8 C% _; i$ z4 y3 f0 G    壽雅感激地連連點頭，將自己半身重量放心地交給他，慢慢舉步往前走，每行一步，她都能體會到隆磬盡力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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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0 U( N# [0 P    前面帶路的太監頻頻回頭，訝異地看著兩人過于親密的走路姿態，心想這小倆口成婚半年，倒也如膠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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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 e' X/ s& f( v- G) p    壽雅不禁臉紅起來，嗅著隆磬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心房小鹿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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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3 P" E6 z! x, D: x3 W( |9 ~    他總是臭著一張臉，說話也不是很中聽，然而，他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令人相當受寵若驚。

    他的照顧，給了她小小的得意、大大的悸動，還有一份很甜蜜的踏實感。

    青磚鋪就的天街很長，她卻希望路再長一點，哪怕走到腿酸發痛也沒有關系，被人護在手心里的感覺，真讓她舍不得。

    自從落水被救起來之後，今日算是她心情最好的一天，她覺得這座陌生的皇城也可愛起來……碧藍似海的天空，美麗而干淨，春風也帶著些許情意。

    一直以來，失去記憶的她，沒有過去，處在錯縱復雜的肅親王府內，猶如懸于高空中，隨時都有墜落的危險，她不知道自己該信任誰，不知道該去依賴誰，茫然無措，惴惴不安。

    今天，此時，她往下一看，發現隆磬正打開雙臂準備接她，不管她似什麼方式墜落，都能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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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楚，自己信任得太快，但她無從抵擋心底的渴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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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人可以依賴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好。

    “請兩位在這里稍候。太皇太後正與皇後說話呢！”不知不覺就已到達慈寧宮前的永康門，他們被主事太監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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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g' ]1 A, B* Y4 A    兩人只好在門外靜候，一旁還有其他幾位貝勒及其家眷。彼此無聲點頭示意，沒有人說話，沉靜肅穆地等著太皇太後召見。

    等待的工夫，壽雅縮在朱牆與隆磬之間道︰“貝勒爺，你跟隆達、隆璜很不一樣哦。”她突然想到王府中另外兩位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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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長年打罵自己的妻妾，鬧得宗祠處都能聽到他的夫人或是側室的哭喊聲，而隆璜則好色成性，就她醒來的三個月間，娶回五房侍妾。低調嚴謹的隆磬，與他們有天壞之別。他不愛女色，不欺壓下人，雖然過于嚴肅，卻並不倨傲自大，肆意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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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D. m5 S5 C7 z    “同樣都生在王府，為什麼你會與他們如此的不同？”她雙眸含情地看著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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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的親生額娘是阿瑪的側福晉，她生性善良，飽讀詩書，從小就教導我跟隆晉，不能踐踏不如自己的人。上天給予的力量，必須用來保護弱小的人，而不是欺壓他們。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按照額娘說的去做，嚴于律己，不敢有半分松懈。”瞥了眼那雙生氣勃勃的眼楮，他心口有了起伏，忍不住與她說起自己的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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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親額娘真了不起。”壽雅由衷贊嘆，“她比我至今所過到的任何女子都要有智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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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十七歲那年，她患了重疾，一病不起，早早地離開了人世。”隆磬眉宇間黯然了。如果額娘還在世上，定能指引他走出低谷，擺脫死亡的陰影，他也不至于放逐自己，藉公務逃避現實，明知自己是隆晉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英薇的阿瑪，卻沒有勇氣去陪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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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B2 z2 H) i7 \5 G    諸多事涌上心口，他閉上眼楮，重重地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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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m. K3 p3 G* x% j9 v    “隆磬，別害怕，你沒有忘記你親額娘，她的教誨你記在心底，由此證明，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雖然她的身體入土為安了，可她的靈魂與你同在。”微冷的小手伸過來，緊握住他的。

    看他陰暗的側顏，她的心像刀絞般，疼痛起來。她幾乎沒有看他笑過，眉關越鎖越緊。如果能讓他展顏，能讓他愉快起來，她願意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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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磬驀地睜開眼，眼前是那張絕世美艷的臉，甜甜的梨渦對著他展露笑意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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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水的眸子里，有擔憂、有安慰、有溫柔……然而最令他動容的，是那一抹階。

& R9 q. g- N3 [! c1 c- u    這個女人在心疼他。額娘走後，她是第一個用這種眼神看他的女人。像有硬塊梗住喉頭，心底又澀又溫暖。

7 f8 c9 p: k8 q3 n) d- {    “太皇太後，請各位貝勒福晉入內。”公鴨嗓的太監高聲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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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 V4 z) k( V. }    眾人逐一走進永康門。

  }/ p) z# k: x$ ^! l    “康碩貝勒吉祥，這位是貝勒爺府上的三公子吧？”隔壽雅他們半丈遠的一對夫婦剛要踩過門檻，太監就熱情地問道。

% g$ g+ L% f6 W& e    “正是麼子薩倫，上一回入京，太皇太後就念著想見見他，今日本貝勒爺便把他也帶來了。”康碩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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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太皇太後今日一早就跟老奴提起公子呢，不愧是來自科爾沁草原的漢子，英朗非凡無人能及，太皇太後見了一定歡喜。”太皇太後是從科爾沁草原嫁來的，對蒙古的王公大臣格外關照。老太監連聲奉承。

    “高公公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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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0 ?' X# E! [% N( J. [9 M* ^    “康碩貝勒快請進吧。”

    靶覺有人在注意她，低頭走路的壽雅猛抬頭，意外的對上薩倫的視線。後者正悄悄回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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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一怔。對方的眼神很……古怪，竟讓她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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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R+ s  |5 z  e4 w6 a! b    薩倫很快掃過她，目光最後定在正與其他人說話的隆磬身上，帶著難言的憤懣和仇怨。

* ^' a$ Q( P, v! {& h    原來是認識隆磬的人，他好像很不喜歡隆磬，這是為什麼呢？壽雅百思不得其解。

    隨同隆磬跨入門檻，寬大雄偉的慈寧宮赫然在目，她放慢腳步，小聲地問︰“你認識那個薩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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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9 o2 i6 i8 J& E) D9 H- R7 q* W    “康碩貝勒一家不住在京中，薩倫也不在朝中當差，素未謀面。”

    “哦。”那薩倫為什麼瞪他呢？她更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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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再說話，馬上就要見到太皇太後，集中精神。”

    “好。”壽雅不敢再分心。她首次入宮，對森嚴的宮規還不太熟悉，更應全神貫注才是。

    太皇太後看到壽雅與隆磬，特意關照他倆幾句，還賞了壽雅一套簇新的滿式吉服，她落落大方的應答，進退合宜，博得太皇太後的好感，看戲之後，太皇太後獨留兩人用膳，直到天近一更，才放兩人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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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 d6 d9 ~5 ~    兩人相偕邁出永康門，慈寧宮的主事太監從後面追來。

    “貝勒爺、福晉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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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扶著壽雅徐徐回身。

2 B: ^0 D0 m3 P6 T: |! z    主事太監抹著頭上的細汗，喘著氣來到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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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二位一走，太皇太後百般不舍，太皇太後是真的喜愛福晉呢，貝勒爺、福晉前腳一踏出慈寧宮，太皇太後想起方才用膳時，福晉稱贊喝的茶香，急忙差小餅來，把這上等的雨前龍井送給福晉的榮寵呢。”主事太監說著一年才產兩、三斤的雨前龍井，這可是難得“謝太皇太後賞賜。”壽雅福了福身，恭敬地接過茶盒。

2 l8 s3 N! [5 A/ p2 F2 \2 A    “有勞公公。”隆磬頷首。

4 [/ X3 @$ k3 H1 f1 C1 {! X4 z    “貝勒爺客氣了。不瞞貝勒爺，自從給爺兒賜婚後，太皇太後無一日不憂心！深受太皇太後信任的晏大人，雖然胸有成竹地力舉壽雅格格，可二位也知道……人言可畏。這外頭的風言風語，太皇太後是有所耳聞的，但為了貝勒爺，太皇太後權衡之下，終是下了指婚的懿旨。

    “今日一見你們這對璧人，太皇太後可是真正的高興。午後看戲時，太皇太後悄悄告訴奴才，說壽雅格格端莊大方，溫馴可人，絕非外傳的那樣，她老人家懸著的一顆心呀算是放下了。

1 C& d. d" V% f) i) }    “福晉，定要好好照顧我們貝勒爺，別辜負了太皇太後的一片慈愛呀。”一席話，大都是太皇太後借主事太監的口說出來，一半是表露自己的一番苦心，一半是叮囑壽雅，好好做一位賢妻。

; [5 r8 }! j# o    原來今日看戲，並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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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後叫他們入宮，其實是為了看看她促成的這段婚姻是否盡如人意，也看看她是不是配得上隆磬。壽雅暗自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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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間，隆磬已打發走主事太監，沉默地領著她繼續往宮外走。

    涼涼的風撲面而來，他的眼角余光拂過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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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是下一代鐵帽子王，一位賢良的福晉是多麼的重要，就因為這點，所以太皇太後才一直對他的婚事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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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極他親額娘的她，會是他的賢福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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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x1 M# s6 v  U( l    踏著幽藍夜色，兩人相伴出宮，回到馬車上。勞累了一天的壽雅眼皮沉重，加上馬車搖晃搖晃的，沒多久，她就再也忍不住睡意，找周公下棋去了。

$ J) q1 t. t0 _1 W8 U  y3 Q    坐在她身畔的隆磬，體貼她難得過上這等陣仗，沒有喚醒她，還輕聲囑咐車夫馬車行穩一點。

) [  `) J0 V$ l5 \1 p# F    清冷星光柔柔地照進馬車內，映在壽雅白皙的小臉上。

2 @, h/ N4 s, ?& D    隆磬深深地看著她，又看看今日被她握過的長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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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E/ j1 i) r7 W" G  d, m    她體貼的安慰，反覆在他心底流動，觸動他剛強的心。

6 H, F* l9 A3 n* e, N    太皇太後的一番話，也在他腦海中盤旋。

& q4 N2 A- D2 I( M. r1 A1 m    壽雅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傳言她水性楊花，並非空穴來風，的確有王公大臣常出入她閨房。成婚後，她又私自離家，夜不歸宿，甚至還想逃離京城。他要如何去相信她？相信自己的悸動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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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人無數的太皇太後可會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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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6 m1 f# D5 [    粗糙的掌，取代星光，撫上絕美的小臉。柔滑細膩的觸感引人心醉，隆磬深邃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幽黯。

! C8 }) b! H: \    一個曾經不守婦道的女人怎會變得如此毫無心機？隆重的滿式吉服和妝容也無法掩蓋她的可愛和純真。她像個小女孩，荏弱無辜，再心機深重的女人，也裝不出這般清純的睡顏吧。

, G# v" N  ^! U% ]/ S    大掌愛憐地滑過她的頭發，替她壓平翹起來的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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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T- D: H9 u+ z# a/ ?( X    越看她，他就越不能否認一個事實——她征服了他，瓦解他冰封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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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個很高竿的對手，既沒有搖旗吶喊，也沒有猛烈進攻，僅用短短數語、幾個眼神，就捕捉住他的情愫，他不認栽都不行。

  Q, Q: C& F0 B) f+ b5 O: |    倘若有一天，他發現她沒有失去記憶，他傾心的女人只是個假象，他交出的深情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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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A" l8 g; X; J) f+ q/ O: A+ F    英武的眉頭再次蹙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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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s8 v$ Z7 b* U    “貝勒爺，王府到了。”隨車服侍的李福喚回失神的他，也叫醒了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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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G" E; z5 p: c    隆磬連忙收手。希望她沒察覺自己方才的舉動。

    “呀，到家了嗎？”她毫不掩飾的打了大哈欠。思？她剛才是不是看見他……不會是她眼花吧？她心里嘀咕，有些狐疑。

    “下車吧。”隆磬背對著她道，難掩沙啞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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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e# u! j  a$ i! q    “貝勒爺，你不回府嗎？”見他不下車，壽雅妤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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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C6 E, I3 [/ c! H    “你先回去休息吧，甭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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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B/ q! f. x" X" D: w4 o7 R% K    他把整張臉藏進暗影里，實在不想讓她看出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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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辰不早了耶，今日都累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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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T& H. p: R- S8 C$ ]1 B7 R    “羅唆。”

8 @% _# _) u6 `, z! x0 ?3 i4 l1 a    “貝勒爺，請息怒，今日在宮里你比我辛苦多了，上到端茶應對，下到走路施禮，你都提點良多，讓我受益匪淺，最重要的是，我全靠貝勒爺的幫忙才沒有跌得狗吃屎。如今天色已晚，見你還不能休息，我于心不忍。”壽雅睡眼惺忪，卻笑意盈盈，他不耐煩的脾氣像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

    “我回戶部去睡。”隆磬低低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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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l# }* y4 a& m5 h6 W7 ~5 {    他不在王府里住啊？原來不常見著他，是因他根本就住在戶部。這個家伙鐵定是個工作狂！壽雅見好就收，不想再惹他不快。

    “祝貝勒爺一夜好眠，我也去睡了。”她依言下車，回身對他微笑，車門當著她的面毫不留情的關上。

    壽雅對著車門大大地做了個鬼臉。這個男人的脾氣真是變幻莫測，從宮里出來還好好的呢，一下子變得生人勿近，真是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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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5 f( d1 D1 J0 ?/ Y' k- V    與此同時，藉著馬車上掛著的燈籠，隆磬透過車窗看見那張可愛的鬼臉，他的陶口又燒起一股難言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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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午時，讓桂蓮帶你到這里等，穿常服就可以。”他決定明天帶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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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見見她，也許他就能慢慢弄清楚，她到底是太皇太後口中的賢妻，還是眾人口中的蕩婦？他在心底為邀約找著理由，拒絕承認一切都是想多親近她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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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J, R2 ?7 c3 v' o    “嗄？是要出府嗎？要帶我出去玩？”壽雅興奮地跑近，抓住車窗，殷切的問道。關在王府這麼久，除了今日進宮，她還沒有出去過呢，對外面的世界，她可是相當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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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見那只狗嗎？”怕她拒絕，他連忙祭出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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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D2 ^6 Y: u6 [3 j    “耶！貝勒爺，你真好。”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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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腳下。”他真怕她高興得忘了自己還踩著花盆底鞋，要是捧了出去，他可沒信心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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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等你來哦！”壽雅慢饅退後，揮手跟他告別，直到飾著紋徽的寬大馬車消失在巷口，她才在桂蓮的攙扶下回到清心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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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京城的街頭飄起紛紛揚揚的春雪。都說春天的天氣，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昨日還是萬里晴空，今日便大雪盈城。

    午時未到，壽雅便在北門候著，伸長脖子翹首企盼，小臉在風雪中凍得發紅。

    棒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熟悉的馬車才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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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馬車停定，她在桂蓮的幫忙下踏上馬車，堆滿雪花的螓首立即鑽進暖暖的車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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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a( ?5 R; R    一見她被凍得紅紅的鼻頭，隆磬心中一愕，責怪自己來得太晚。出門前被公事絆住，又加上雪天路滑，都讓他力不從心，無法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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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出發吧，我已經等不及了，方才還在想，雪這麼大，你不會來了。”壽雅甜甜笑道，沒有半點責怪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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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了更加自責，把手中的暖爐塞在她手里。“好好取暖。”

4 o' z8 B* `- u' ]    “哇！這個好暖和哦！”她滿足地閉上眼楮，把暖爐捧到胸口。

    方才遞暖爐時，隆磬踫到了壽雅的手，冰冷的小手令他面色鐵青。他挑開車簾指著桂蓮道︰“你是什麼奴才，主子凍成這樣，為何不給她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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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i3 q1 S( K6 ~ 別蓮無話，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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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S% x4 c$ M+ t  P    “貝勒爺，不關桂蓮的事。桂蓮你快起來吧。”她連忙為貼身婢女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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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y/ J4 {+ B* v9 W    “風雪天氣，皮裘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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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請息怒，我本來有三件皮裘大氅、一件狐皮披風，只是都當掉了。以為京城不會太冷，而且我也不常出門，那些都用不著。”壽雅趕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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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e/ |' e% o) w    “王府里是缺食少穿還是窮困潦倒，需要你典當衣物？”他嚴厲地反問，語氣不箠口。

    “馬廄的張大叔病了，需要人參做藥引，宗祠的俸香嬤嬤要嫁女兒，哭著沒嫁妝，前幾日在宗祠當差的幾位奴僕年歲過高，海總管遣他們回鄉，我這個做福晉的，總不能不管吧。”見隆磬瞪著她，壽雅小聲地回道︰“婆婆不是說過，上天給予的力量，必須用來保護弱小的人，而不是欺壓他們嗎？我可是按照婆婆說的在行事。”

+ Z" I( z8 T0 w: P6 C    隆磬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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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0 C/ l. s. V3 S: ^    “馬夫大哥，麻煩起程吧。”壽雅一邊把他推回車廂，一邊讓馬夫催馬。

" S2 ^+ h' p- v" V    “桂蓮，你在府里等我，我帶好吃的回來給你吃。”走時還不忘跟貼身婢女道別。

    車轅轉動起來，馬車徐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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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3 I6 o3 q7 K    隆磬甩袍坐下，一聲不吭，心緒起伏著。壽雅在對待下人上，跟他額娘如出一轍，總是傾盡全力幫助每一位需要幫助的人。他拿她沒轍，偏偏又好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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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b3 {; ?3 D, ]) |' T1 N    “貝勒爺。”她的手暖和了起來，輕聲叫他。

+ t4 T: {  k& l* V0 D( J" o  M! @    他沒應，只用眼眸回視她。

    “貝勒爺，我講笑話給你聽好嗎？”老見他皺眉，從未笑過，她昨晚想了很久後，決定今天講笑話給他聽聽，讓他能輕松點。“有一天，一條小蛇很害怕地問大蛇︰哥哥，我們是沒毒的蛇吧？大蛇說︰笨蛋，當然有毒啊，干麼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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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L/ A# C, J/ o2 M9 x% r    壽雅生動地說著笑話，自己先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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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小蛇說什麼嗎？哈哈哈，小蛇大舌頭的說︰哥哥，我咬著……舌頭了。哈哈哈，這條笨蛇！”說了半天，只有她自己笑倒在車廂，隆磬一臉漠然地端坐著，莫名其妙地盯著她，覺得車廂里比外面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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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半天，壽雅紅著臉坐起身，才發現隆磬眼觀鼻、鼻觀心，有如老僧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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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這笑話她每次想起來都會笑耶，他怎麼連唇角都沒抖一下。壽雅更不死心了，他越不笑，她越想看他笑的樣子。

    “這個不好笑呀？那換下一個。有一天，小白兔去河邊釣魚，什麼也沒釣到。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邊釣魚，還是什麼也沒釣到。第三天，小白兔剛到河邊，一條大魚從河里跳出來，沖著小白兔大叫——”

    壽雅頓了頓，用足力氣憋住笑意，不讓自己破功。

+ w* D5 e# b* F0 O    她雙眼看著隆磬道︰“你知道它喊什麼嗎？它喊，小白兔，你要是再敢用胡蘿卜當魚餌，我就扁你！炳哈哈，小白兔以為魚也吃胡蘿卜耶。哈哈哈。”

" m% x% r7 ~: ?5 ]# ^    再等她笑完坐起身，發現隆磬臉上絲毫變化都沒有。

$ v/ H. a/ |, P5 R% g    笑話攻勢，完敗。

+ z# p$ C0 d7 C: t" R. j, I    “貝勒爺，真的不好笑嗎？”壽雅嘟著小嘴，委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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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L) @2 D4 g, b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隆磬陰惻惻地問道。

+ K5 C- T) a: h& J. G    “說什麼？”她不疑有他，靠近過去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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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5 p0 {4 |9 N    “壽雅，你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笑話，我就踢你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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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她捂住嘴，身體開始震動。“哈哈哈，你學得好快哦！你說冷笑話很合適，一點都不會破功，哈哈哈。”

    隆磬雙手環胸，完全不懂什麼“冷”笑話。

    “貝勒爺，到了。”李福在車窗下低聲道。

  h. Y1 K- n6 C    “下車吧。”隆磬率先下了車，摒開正要去攙壽雅的李福，親自握住她的手，領她下車。

    壽雅剛一站穩，他就脫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給她披上。看起來厚厚的大氅落在肩頭，竟輕如鴻毛，沒有一絲負擔，而且還暖透心扉。

    “包緊一點，別著涼了。”今日只穿了鼠青色織錦外袍的隆磬，為她系緊了大敞毛。

    “可是你穿得並不多呀，還是你穿吧，我真的不冷。”她連忙要把貂皮大氅脫下來。

    “我不冷，走吧。”不由分說，隆磬有力的大掌握緊她的小手，將她往一條小巷里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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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兩手交握的震撼，令壽雅口吃。

    他握著她的手耶。

    融融暖意直透心房，風雪撲面，她直盯兩人交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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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說……昨夜他摸她的臉，並不是出于她的幻覺。

) K4 p$ T# a. h7 Y6 O  [    吱呀的開門聲傳來，壽雅這才回過神，兩人已在一座小宅院前站定。

    “貝勒爺吉祥。”開門的是位五十開外的老頭，一見隆磬，他單膝下跪，連忙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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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Q6 o, i" g% N    “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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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W- B8 _2 @: p! Y    “昨日李福大爺就派人來知會過了，狗兒就在里面，如今，它胃口可大了，頓能吃下半碗肉乾。”

) A# E& q& r8 H, d1 C5 M1 J8 ^9 g    隨著老頭的引領，兩人來到後院。聽到動靜，小狽興奮地從屋里嗖的一聲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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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L7 |; Q1 I    它還識得壽雅的氣味，毛絨絨的尾巴快速地搖動著，雙爪搭上她的膝蓋，嗚嗚地叫著。

    “狗狗乖，你有好好聽話沒？”壽雅也很高興，愛憐地拍著它的頭。

: j! T0 `# s" |4 _4 }# u& V    一人一狗相見歡。

: I! s4 C: a. K2 d, y4 c* A% [    小狽覺得自己還不夠熱情，幾欲跳起來去舔她嬌媚的小臉。

8 @  {, W, D/ c    這只狗想死嗎？隆磬牙關咬緊。那張他渴慕的嬌顏，怎能讓一只狗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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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8 n: U, n% X! k' Z- g( a. o    “狗狗！我好想你啊。大叔把你養得真好，你胖了不少哦。”壽雅蹲下來摟著小狽脖子，開心地笑著，“狗狗，你要記得謝謝貝勒爺哦，是他給你找了一個好人家。”

    隆磬不領情，雙手負後，頭扭向別處，根本不理一人一狗亮晶晶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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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 a# U, d) o    沒過多久，他再也看不下去，沉聲對壽雅道︰“我們該回去了，屋主是戶部的聽差，未時就要去棋盤街當值，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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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9 ], c3 [    站在邊上候著的老漢一愣，連忙心領種會地說︰“是呀，實在對不住貝勒爺與福晉。”他今日其實休息在家，不過既然貝勒爺這麼說，他配合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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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狗狗再見，這次忘了給你帶吃的，下次我會帶著好吃的肉來。”壽雅握握它的雙爪，跟它告別，並順從地跟著隆磬出了宅院。

    她那乖巧和善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捏捏她可愛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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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想，你會把狗狗送到哪里，今天終于知道了。謝謝你，沒有把它送得太遠。”

    “這位聽差在戶部工作多年，人很老實，放他這里，很安全。”隆磬帶著她走在積雪上道︰“等狗再大些，我會接它回王府，你可以自己養著它。東院那邊要是來尋釁，我會替你出面。”

    “真的嗎？”壽雅抓緊他的袍子，雙眼放光地看著他。

    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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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你人真好。”罩在他暖暖的大氅里，她十足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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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無邪的微笑令他步步深陷。為了她的笑容，他願意做任何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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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L# M; Q$ W    說著兩人轉到街道上，雖然飄著雪花，對街的市集仍是熱熱鬧鬧，人流如織，賣油茶賣羊雜湯的攤子冒出濃白的熱煙，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被人聲吸引，壽雅朝對街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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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過去看看嗎？”隆磬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柔聲地問。

( {, J2 K7 N7 @7 C) h    “我想到市集里買幾本書，宗祠里堆放的書都被我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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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識字？”他驚詫道。葉赫那拉家哪里有錢請夫子？沒落的武將之家，絕不會讓女兒讀書認字，而且據他親身髏會，以前的壽雅大字不識一個。這個壽雅……還是葉赫那拉家的女兒嗎？

    思前想後，他越來越篤定，自己傾心的女子絕不是葉赫那拉、壽雅。雖然這種想法很荒唐，他就是覺得其中有很多東西難以解釋，但住在這層皮囊下的靈魂，已經不再是原先的葉赫那拉、壽雅，因為就算失去記憶，一個人也不可能從本質上發生改變，她的個性、她的習慣，她那雙澄澈無垢的眼楮都與他所知的葉赫那拉、壽雅不同。

' t' M4 j2 n5 J$ i. H    “嗯？識字很奇怪嗎？哇！這個看起來好好吃，老板我要這個。”一個小攤上堆滿香香的薩其瑪和酥脆的炸子。

! h  P! i$ o' ~8 r' T    壽雅垂涎三尺，注意力完全被引了過去，絲毫沒注意到隆磬深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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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過炸得香脆的子，她扯下一根，往嘴里塞。“好吃，好吃。”

    “夫人，兩把子，五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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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她身上沒帶銀子，只好回頭，可憐巴巴地用“大爺賞兩個錢花花吧”的眼神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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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 u( I# ?8 l    隆磬從袖里摸出了一塊小碎銀，放到攤主手里，拉著一邊吃一邊東張西望的壽雅離開。她對市集的一切顯得好奇而陌生，仿佛長這麼大，她才第一次見到眼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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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高高興興吃完一把炸子，他們要找的書肆已出現在眼前。

, r; E4 W- G3 m$ }- ]8 J: C, Z    “二位里邊請。”老板熱情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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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 r% I" p9 G& t2 D- e    “老板，有什麼好書值得一讀？”壽雅上前，笑盈盈地問。

    “這位夫人，好書可多了，這些都是新到的貨，夫人，你看，這是《花譜》，這是《琴譜》，還有《西游記》、《江南游》、《鏡夢園》都是不錯的書，我特別推薦這一本《綺夢錄》，這里面的故事聞所未聞，有人狐戀、有仙子嫁凡人。

+ f* H1 I% G' l4 ~: d$ W    “說起來，昨日我還看了其中一個故事，說的是張家小姐的魂魄，不知是何緣故竟跑到身染惡疾的王家小姐身上，王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兩人魂魄互換，便把王小姐許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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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魄互換？借屍還魂？隆磬眼楮一跳，別具深意地看向壽雅。難道她……

* q/ ~4 A) ?  J2 m    “停！這本書我要了，內容等我回去自己看，要是老板你都說了出來，那就沒趣了。”壽雅接過書，迅速翻了翻，接著又拿了七、八本書，遞還給老板。“都包起來吧。”隆磬沉默地付了錢，重新回到市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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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S5 Z% d- _! T1 D2 w0 @    他瞥了眼壽雅，淡淡地問︰“從這里，再走一炷香的工夫，就到葉赫那拉家了，想去看看嗎？”

    壽雅一愣，靜默半刻，纏在她腕間的琉璃手珠，隱隱的在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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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u6 [" L- l$ O    “我想去看看。”她長長吐出一口白煙。她很想看看，那個家是什麼樣子，想去見見她的盲眼姐姐，說不定，她會想起來什麼。

& G- C2 [: h: N6 P: q6 `    她的小手被納入大掌里，身形隨著他往西移動。

- |  q2 E$ T3 s$ m; D    風雪稍停，暖融融的太陽從雲朵中探頭出來，天上地下一派雪霽天晴的模樣。

    金色陽光籠罩著並肩的兩人，送他們來到胡同最深處的葉赫那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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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肅親王府的氣派相比，葉赫那拉家比王府的下人房還要破舊。斜斜的大門掛在框上，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門口一對表明武將身分的小石獅，面目模糊，斷手斷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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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上前，輕推大門，吱呀一聲，那扇破門轟然倒下，隆磬眼明手快，及時帶她移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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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T0 n1 o; `7 l7 V* H# ^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連連吃驚的她喃喃自語。她的家有這麼破嗎？這似乎並不是她熟悉的東西啊。

    “進去看看吧。”隆磬護著她穿過大門，繞過影壁，便看見空空如也，雜草叢生的主廳。

! U  F: L% \7 D( s" w, K1 _    “沒有人！”壽雅好生失望。哪怕是踫到一個下人也好啊。

/ }2 Q! [' Z& y* \3 J: y! ?    “貝勒爺。”李福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皇上召你入暢春園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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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e: J" f* ^  Q  D; F) F    隆磬嘆息一聲，“壽雅，我先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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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n/ r0 z% I' D5 r/ X   “貝勒爺，不妨事，你去暢春園吧，我想在這里再待一會，回頭你叫桂蓮來接我好嗎？”難得來了，她想坐在這里好好回想。如果腦袋一直這樣空洞下去，她怕自己會再也想不起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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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r9 ]* i0 B    見她認真的模樣，隆磬立刻懂了她的心事。“李福，你先回府，叫桂蓮和李全來接福晉，並順道幫我備齊官服，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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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5 {: q( v9 E2 {/ F* \3 `0 c    “喳。”

- {4 q0 ^2 U+ M3 V* z4 ^) [. M. l+ E) ~    壽雅悶悶不樂地掃視四周。記得桂蓮說過，她還有一位盲眼的姐姐桐雅，但照屋子的狀況看來，她姐姐已經很久不住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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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低沉好聽的聲音喚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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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事重重時，隆磬的聲音給了她很有力的支撐。她好喜歡聽他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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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不論你娘家還在不在，我隆磬在的地方便是你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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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8 q* j3 R) m1 T    淚光浮現，壽雅萬分感動。他陰白她脆弱的心思，他真的懂，在他嚴肅的外表下，有著無盡的溫柔和體貼。

    不用多說什麼，他便知道她的茫然。失去記憶，再失去親人，簡直等同是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不知道何處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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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貝勒爺。”壽雅流淚滿面撲進他的胸口。可以有人陪著哭，有肩膀給她靠是多麼幸福的事。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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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3 Y3 w' I' y    隆磬擁著她輕聲安慰，心痛得擰成一團，疼惜她一直以來的堅強。每次看她樂觀笑著，以為她不在乎，殊不知，藏在她心底深切的悲痛無處不在，他責怪自己做的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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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茶的工夫，李福又回來了，帶來了桂蓮和李全。

2 \5 F  n0 Q' e( E    “壽雅。”他抹去她的淚道︰“別待太久，這里陰冷，早點回去。”實在舍不得留下她，但皇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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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B3 r( p4 O  ~8 P' R0 g    “我會的。”她擦乾淚水，露出堅強的笑容。“我沒事了，貝勒爺放心。”

    隆磬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她直奔暢春園。

    送走了他，壽雅讓桂蓮他們在主廳等著，她自己則繞過垂花拱門，進入女眷活動的後院。

6 i( r/ {5 {: F0 [3 m/ e    兩問不大的廂房里散落著破爛的凳子桌椅，積滿塵土的炕上放著仍未繡完的紅絹。這里找不到曾經屬于她的一點點痕跡，一切都太陌生了。

; u' }7 z: @0 R" I) d2 a    出了廂房，她竟在一棵大樹後發現一位采摘野菜的大娘。

    “大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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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p6 q& W9 \5 g    “喲，這不是二小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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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原來是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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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F; I: E, d- d0 U7 }4 z5 Z    “都說貴人多忘事，二小姐如今成了福晉，就不認得秦嬸了？我在葉赫那拉家煮了三十多年的飯，你可是吃著我煮的飯長大的呢。”她曾是這里的廚娘，就住在鄰巷里。

5 v* s8 c  z' G, I- q+ ]+ @    壽雅失億的消息，隆磬對外封鎖，因此秦嬸並不知道她的現況，只道她是健忘“”。

- J: h* ?5 _3 d/ K: f+ M, x    “秦嬸，我姐姐呢？”

    “你不知道嗎？你出嫁的第二天，大小姐就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給了我，說是有大事要辦，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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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4 W) u# L+ h: q    “她的眼楮……”

    “起初我也擔心，可她夜里悄悄走的，我隔日再來看，這屋里就沒人了。”

    她姐姐怎麼會棄家而去？難道說，投靠親戚去了。

    以前，她與姐姐到底相處得如何？一個姐姐為什麼不告訴妹妹自己的下落？她的眼楮不好，是怎樣離開京城的？

    壽雅深受打擊。除了隆磬，她真的再無人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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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2 g5 U6 t) [5 p9 u$ m    “二小姐，好好做你的福晉吧，你姐姐也有她自己的打算，甭擔心了。王府有什麼差事，可別忘了秦嬸啊。我家小六子還等著我做餃子，先走一步了。”摘完青野菜，秦嬸從後門離開。

    “走了？唯一的親人啊……”壽雅自言自語。被薄雪覆蓋的院子，灰白交雜，她又仔細看了看，沒有半點景色能喚起她的回憶，只好作罷，轉身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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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j) B; I% \" J' `. C    “壽雅！”身後有人喚她。

    嚇了一跳的壽雅急忙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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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3 c1 X: _0 n+ W* F" U6 B9 t" i    從後門走來一個挺拔男子。

    “康碩貝勒的三公子？”她認出來人，並很驚訝他為什麼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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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麼稱呼我？”薩倫步步逼近她，因為她疏離的叫法而怨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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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i& p) N+ _6 I) ?  ^3 Y8 K    “薩倫少爺，上次在慈寧宮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她以前應該不認識一個蒙古來的貝勒公子吧，她不確定地問。

+ h$ F% Y9 [) [1 r    “第一次見面？哈哈哈。”薩倫怒極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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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模樣好像很恨她，壽雅倒退兩步，“是不是我們以前見過？很抱歉，三個月前我落水，被救起後就有些事想不起來了。”

    薩倫一收憤恨的表情，相當痛心地睇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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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對方不說話，壽雅上下打量薩倫。聽康碩貝勒提過，薩倫今年不過十七，她今年十九歲，而且他們一個在科爾沁草原，一個在京城，應該不會有什麼感情糾葛才對。不過看他這副表情，好像她欠他幾千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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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d$ y' z& m' F: C* I    難道是債主？她轉頭看看破爛的葉赫那拉家。康碩貝勒一家救助過他們？她腦袋里充滿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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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會結束的！”薩倫沉沉地說，眼角含淚。

    “我是不是欠你很多錢啊？”要不，他也不會追著她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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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H3 K, Z1 L. }    他火大地瞪著拋，凶惡的樣子像要砍她兩刀才解氣。

    “你別著急，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真的，如果不麻煩，你可以帶著借條，來肅親王府找我。”到時候，隆磬一定會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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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倫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在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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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太敢靠近他，只好站得遠遠地說︰“你別不相信，我一定會還你錢的。我保證。呵呵，天色好晚了，府里還有人等我用膳呢，先走了，再見。”還是先走為妙。

3 U) Q, W$ A$ [1 F% Y2 V' D# B    “壽雅，皇上已經封我為貝子，我可以自己開府居住。”對著她的背影，薩倫黯然說道。

4 u+ w7 C6 \6 U8 F; Y6 I2 o    “恭喜薩倫貝子！我真的要走了。”

' u2 ]$ x9 {' m. [3 E    壽雅忙不迭的揮手，腳下邁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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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U" j/ g* {' O/ |6 o    “你好好記住，我終于被封為貝子了，我終于被封為貝子。”

4 S& w' f% R+ P+ M' h" |/ N    壽雅繞過拱門消失不見。薩倫像生了根的樹，佇立在葉赫那拉家蕭瑟的後院，即使是春天，也不會讓這個陰暗的角落充滿生機。

    “壽雅，總有一天，我們會苦盡笆來，你會回到我身邊，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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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越來越暖和，陽光溫和、春風和煦，柳樹、玉蘭樹、槐樹抽出嫩綠新芽，肅親王府處處花團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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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已經在屋里待不住了，時不時穿著常服，到後院曬曬太陽，或者帶上一本書，躲在幽深的樹林里，看上一整天，直到夕陽西下，才在桂蓮的勸說下回到清心小築。

    人間最美的時節，富察氏的痰喘癥發作，從臘月臥床至今，東院的那些人每日都守在她床前，根本無暇找麻煩，這讓壽雅稍稍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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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u0 S! P( H; w- y, I    而大忙人隆磬，自從上次帶她回娘家以後，就沒回過王府，動身前往直隸、陝甘巡查戶部兩個清吏司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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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她滿想念他的。忘記太多事的人，有個人可以掛念，是件難能可貴的事。

    午後，剛用過午膳，她趁著桂蓮去洗衣的空檔，獨自走出清心小築，拿著一本書打算去飄著花香的北邊花園，小憩一會。

    罷走到花園的拱門，她就與一個小男孩撞個滿懷。

    “你沒有看到本少爺嗎？還往上撞。”小男孩身上挎著的小布包落到地上，松松的散開，掉出幾片金葉子和簡單的行李。

    沒接他的話，壽雅盯住地上的小布包看，做恍然大悟狀。“抓到一個想逃跑的小偷。”

    “誰是小偷？我是肅親王的麼子，你這個奴才，還不快把本少爺的東西給撿起來。”壽雅穿著樸素常服，以致隆晉以為她是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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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小男孩又是跳腳又是紅臉，她決定逗逗他。

    “你不是小偷？那你帶這些東西要做什麼？哦，我看八成是要逃家，我得去告訴海總管。”她笑嘻嘻地拍拍手，轉身就要走。

    “大膽奴才，你給我站住，站住！”見她還往前走，隆晉飛身上前，張臂攔住她。

    看這小子氣急敗壞地擺出主子的架子，壽雅不自覺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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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4 }% J) H. w+ c    “咦，你好像不是丫鬟。”隆晉端詳了她的臉後，後退了幾步。“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你都快要死了，就別亂管閑事了。”說完，他撿起自己的小布包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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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h2 W. \3 B/ m    她要死了？壽雅差點被一口口水給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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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為什麼就快要死了？”她一頭霧水。

" I6 n# i. {- _! _, o% o    “你知道原因，問我干什麼！

    “你認得我呀？”壽雅訝異他竟然知道她是誰。

    他裝出大人模樣說︰“你是我六哥的新福晉，這還用我說嗎？別纏著我了。”她嫁進來之後，他們在東院踫過幾次面，看來這女人腦子不太好，這都記不住。隆晉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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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K8 ~/ ^' a: C    “離家出走可不太好喔。”壽雅不死心地跟在他後面，小聲地提醒。

    他年紀小小，離開王府，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不行，她不能讓他離開。

7 N. n: j. h- i; t    “你不要管我。哼！”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就來到北邊的小門。

    此時日頭正烈，平日的小廝不知跑去哪里摸魚，壽雅暗叫不好，只能說︰“小叔，我會變戲法，還會講鬼故事，只要你不走，我變戲法給你看、講故事給你聽。你要是踏出這個門，我就立刻告訴海總管，我敢保證，他絕對會在一個時辰內把你抓回來。”揚起下巴，她有些得意自己的急中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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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到門栓上的手垂了下來，隆晉把小布包擲到地上。“你……你……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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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q5 ?  C9 G/ m) j    “好孩子是不會離家出走的。”見他生氣，壽雅半蹲下身與他平視，愛憐地摸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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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 f  l  H+ S, v! |. Z    隆晉整個人呆若木雞。自從額娘過世，再也沒有女性長輩會這樣輕輕地拍他的頭了。

    “你好像我額娘……”他的眼眶有些紅，眼前的人和藹可親，他忍不住想親近她。

    “好了，你想看變戲法，還是想聽鬼故事呢？走，先回你的院落再說。”壽雅微笑著撿起小布包，拍去上面的塵土。

1 z1 }  S1 ]' e' P: Y    “我現在就要看變戲法。”隆晉用袖子抹了抹臉，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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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z- Z( p! ^0 W7 s" k. X    “好呀，就在這里變。”壽雅取下綴在他腰帶上的玉珠和一件金飾，各放在左右兩只手掌里。“看好了哦。”她兩手握拳，在空中搖搖。“你猜猜，玉珠和金飾在哪只手里？”

    “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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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開右手，什麼都沒有。

1 P2 {: v+ o- v. U/ s: Z    “那肯定在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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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一打開，還是什麼都沒有。

- l2 x" F. _* C5 o2 }    隆晉眨眨眼，薦眨眨眼，不由得哈哈笑起來。“好好玩，把它們再變回來。”

2 ^- V4 ^4 ?! B3 G9 G$ \7 b1 |$ w    “喲，要變回來呀，那可難了。”壽雅抄起小布包，笑著跑遠。“快來追我，追到了就把東西給你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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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a8 ~  C9 E: G6 X. g' p$ C    “你等我，你等我啦。”午後寂靜的時光中，兩人一前一後朝後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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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6 U0 l4 D( [- P    一個時辰後，玩累的兩人轉回隆晉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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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院落這邊真不錯，玉竹遍植，曲徑通幽，好有意境。我要住在這里，別說逃家，攆我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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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 Q/ F; f    “女人！頭發長見識短。”隆晉撇著嘴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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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小瞧我了。”壽雅伸出手擦過他的耳朵，然後馬上收回，空空的手上，多了剛才那件金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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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V% D; H; Y5 J. W% ?+ H# t. H    “哇。”隆晉張大嘴巴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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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快死了，我就把那顆玉珠也給你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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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付小孩，她很有一套。她無法解釋這種親和力，也許以前的她就是這個樣子吧。

3 Y. O2 `# E$ J; Y/ H! a. s" x9 a, O“你真笨耶，你嫁進來時就應該知道啊，除了你，我六哥娶過三房福晉，個個都穿著大紅嫁衣來的，又個個裝在棺材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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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桂蓮不肯告訴我。”她追問過桂蓮，但那丫頭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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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 l2 h1 F# z3 p7 D+ u- ?% T    原來，隆磬的那些妻子都早逝，難怪富察氏要以那種口吻打擊他。

: X  i. N" `! W( u    正說著，南側的院牆外傳來幼兒的啼哭聲。

/ f; N- P- M; x7 l! u" |    “這是誰的孩子？”一聽聞，壽雅連忙關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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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  ?: L, V. E& e8 `* X    他拿奇怪的眼神看她。“你跟我來吧。真拿你沒辦法，什麼都要我告訴你。”繞過南牆，邁過月洞門，一大一小兩人來到側院，聲嘶力竭的哭聲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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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英薇，是我六哥的女兒。”隆晉邊把她領進屋內，邊說。

+ F% Y4 |1 u' d9 ]7 S. Y/ F7 Z    “隆磬有女兒？”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她？壽雅驚訝不已。隆磬的女兒，名分上來說，也該是她的女兒。

    她急切地邁到炕前，拍拍正握著拳頭哇哇大哭的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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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薇躺在錦被里，哭得好大聲，眼淚流過蠟黃的小臉。

1 m" U4 k! X4 m. F! b7 s) @    “怎麼瘦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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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六哥公務繁忙，幾乎不住在王府里，苦了我這個小叔叔，我才只有十一歲，替你們夫妻倆又當爹又當娘。”隆晉用大人的口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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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寶寶，不哭哦。她的嗓子都快哭啞了，嬤嬤呢？”壽雅溫柔地拍哄，英薇卻不領情，繼續大哭，甚至還抓起炕上的小木鼓砸在她臉上，小木鼓邊緣的銅釘刮破了她的嘴角。

    “忘了提醒你，英薇的脾氣可不太好，最好離她遠一點。她就愛哭，我們誰也哄不了，只有等她自己哭累了才能止住。看顧她的甄嬤嬤很好，我跟六哥都是她一手帶大的，甄嬤嬤再疼英薇，也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 L' q2 A5 y9 C3 S& Q& g9 v    “哇——”嗓子哭到嘶啞，英薇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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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a7 h' q# H" q) T1 o    壽雅忍住嘴角的疼痛，心底尋思，小孩哭成這樣一定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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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找過大夫來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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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m6 Z9 F    “太醫都來了好幾位呢，把了脈，服了幾帖藥，也沒有起色，又說不出哪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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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f: C; T+ r$ u: S+ D% d    伸出雙手，壽雅不懼英薇胡亂揮舞的小手，逐一摸著錦被下小小的身軀，確定她有無任何外傷。

0 [$ Y5 V. G  X4 \    “骨骼沒有異常，皮膚雖然有些乾裂，但不是大礙，為什麼一直哭呢？”她鎖緊柳眉。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英薇，她想，隆磬深皺的眉頭里，肯定有一部分沉重來自于擔心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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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n& E) a1 Y- G    不論是為了隆磬，還是英薇，她都要好好看顧他們。

    她願意成為這對父女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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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坐在炕邊耐心拍哄英薇，腦袋里尋思如何讓小娃娃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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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z$ k9 [: F+ x$ l    哄英薇很辛苦，在震天價響的哭鬧聲中，汗水打濕衣襟，快要吃不消的她感到常服的領口有點過緊，突然靈光一現。她欣喜地拉開英薇亂抓的雙手，解開她脖頸處扣得嚴實的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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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3 O  t6 e* `5 J    英薇頓時止住了哭，瞪大眼楮看眼前帶著和善笑意的壽雅，深深地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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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 ?, Z4 C% q" z; B    “小寶貝，是衣裳太緊了嗎？”英薇穿的都是嶄新的錦衣，錦衣上還布滿精細的刺繡，在她看來，這樣的衣裳名貴，卻並不適合幼兒。

7 C2 [+ U5 W3 P3 }9 ]* v4 Y/ ?/ X- J# w    喘上一口氣，英薇嘴又咧得大大的，開始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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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S6 x$ ]& R3 D    壽雅快速脫掉小女娃的上衣和罩衣，查看她光裸的上身，來回細看，發現她腋下有磨出的紅痕，由于藏在腋下這種地方，很難讓人發現。

    “小叔，我知道英薇為什麼哭鬧不休了，麻煩你叫嬤嬤來。”她胸有成竹地對著他點點頭，溫柔地吩咐。

; q6 Z( V7 Z- {5 N; @* g5 @) n5 ]    隆晉怔怔地看著她，被她臉上溫柔的光輝所吸引。六哥的新福晉，真的跟以往不同，她對待小孩子好溫柔、好有愛心，他實在不想她那麼早就死掉，希望六哥這次別再失去這麼好的福晉，如果她……他也會跟著難過的。

; o1 Z) k$ B. J3 a) Q2 z0 C    “傻孩子，快去呀，怎麼愣住了？”壽雅等了半天，沒聽到腳步聲，奇怪地回頭挑眉看著他。

6 p+ D. B4 P8 L; m8 i  H6 w2 K    “好，我這就去，這就去。”隆晉回過神來，疾奔而出。

/ s+ K: F% |1 f4 z: A    他是在作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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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剛過，風塵僕僕自直隸返京的隆磬，傻愣愣地站在女兒的房門口，一動不耳聽不到長年不休的嚎啕大哭，甚至他還聽到嬰孩咯咯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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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的桂蓮和幾位嬤嬤正圍著八仙桌做著女紅，有說有笑。而他的女兒，躺在壽雅的懷里，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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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p& O3 I( C" F, X    抱著英薇的壽雅，臉龐散發著母愛光輝，美得勝過世間萬物。他看得心跳如擂鼓。

; z& _6 ?2 y) \    “現在是不是很舒服？小寶貝。”嘴角瘀紅的壽雅輕輕地把她抱起，讓英薇的頭倚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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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t3 a0 o% D' u: X- o7 I    露出兩顆小白牙的英薇呀呀地回應。

5 `: q6 p9 v& y+ c4 d" b    “好乖哦！來，聽話好不好，咱們把這碗羊奶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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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h/ F& h$ {; ?1 I    “福晉，你一夜未睡，讓老奴來吧。”甄嬤嬤準備起身接過英薇，小娃兒一點也不給她面子，嘴巴一扁，兩泡眼淚已在眼里打起轉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還是我抱著你吧。”壽雅無奈地朝甄嬤嬤笑道︰“甄嬤嬤，沒關系，我還行的。”又轉頭對小女娃說︰“喏，都順你的意抱著你了，你可要把羊奶喝掉哦。”

    英薇見得逞，偏著頭，咿呀咿呀地說著誰也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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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張著嘴。”壽雅一手抱她，一手拿著勺子盛起羊奶送到她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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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羊奶送到面前，調皮的英薇扭動小臉，就是不靠近她手上的勺子。

    “小英薇，你要是不喝，我會很下高興，以後也不抱你了喔。”

    一歲多的她雖然不會說話，但能聽懂壽雅的意思。她皺著臉，揮手過來，打翻勺子，羊奶灑了壽雅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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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0 t' }' f( m    英薇的壞脾氣又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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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狀的隆磬忙想奔進房里，接手那個小麻煩，他擔心壽雅受委屈。

    “厚！你在給我抹羊奶護膚嗎？我也不輸你。”哪知壽雅根本不介意，一臉粲笑地空出手來沾了點臉上的羊奶，彈到英薇的臉上。

    小女娃先是一愣，接著感覺到她的善意和愛心，咯咯地笑出聲來。

    “很好玩吧！”見她笑開，壽雅抓住機會，舀起羊奶送進她嘴里。

    英薇這次很給她面子，將香甜的羊奶吞進肚里。

& W8 V9 z+ R6 s2 Y" n. `    “哇，英薇好棒哦！來，再喝一口。”壽雅笑呵呵地誇獎，英薇更加開心了，對她接下來的喂食沒有一點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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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b7 d1 P1 K( E    隆磬將一幕幕都看在眼里，眼楮酸了起來。才半個月不見，他差點都快不認識壽雅懷里的小女兒了。

    已多久沒見過她露出這般天真可愛的笑容，蠟黃的小臉逐漸透出健康的光澤。

    欣慰的目光緩緩移到壽雅身上。喂著英薇喝奶的她，周身都散發著柔麗光芒，洗去他身心的疲憊和重負。

8 C) k2 G4 T( X! ?8 w. K    “貝勒爺？！奴才給貝勒爺請安。”捧著茶點的丫鬟從院外走來，發現了隆磬，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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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0 f& A3 p5 x4 ~    一聽門外的動靜，嬤嬤們和桂蓮都起身施禮。

    壽雅抱著英薇，笑盈盈地與他四目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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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不需要太多語言，只需要幾記眼神，彼此便心領神會。

" O8 l) X0 [4 T) f    “都起來吧。”隆磬低頭，清了清嗓子道。他方才差點就被她暖融融的目光給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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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嬤嬤起了身，迎上去，喜上眉梢的說︰“貝勒爺，太皇太後跟廟里的菩薩一樣，送了這麼一位好福晉到咱們府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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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P# O3 Q. g7 c9 I0 E    “甄嬤嬤，茶點送來了，你帶著大伙去偏房休息一會吧。英薇我看著就行。”壽雅還沒被人這樣誇過，羞紅了臉，連忙找理由遺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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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8 l8 e' G% ~5 V  I4 T    “對對對，瞧奴才多不長眼，小別勝新婚呀，呵呵。你們幾個都跟我出去吃些茶點，別打擾貝勒爺跟福晉了。”甄嬤嬤戲譫地說著，引著其他下人一起去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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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嬤嬤！”她又好氣又好笑，粉臉添上一絲嬌羞的嫣紅。

    下人們哄笑著散去，房里一T子變得安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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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q) {# a0 K    隆磬踏進門內，目光四處梭巡，首先瞧見八仙桌上散落的幾段從舊衣裳上剪下來的布料。再看看英薇，以往的綢緞衣服也被換成不帶任何刺繡的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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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b3 F. j8 N    “這是？”他皺眉。他的女兒從出生一直錦衣玉食，怎能給她穿這樣的衣裳？

    看出他的心思，壽雅一手摟著英薇道︰“貝勒爺，請過來看看。”她一手拽住隆磬的衣袖，引他到八仙桌前。

    放開他的袖子，空出來的玉手拎起八仙桌上的布料，壽雅笑語道︰“英薇的衣裳都是上等的織錦，一流的手工，師傅們做衣時也用了心思，對于成人來說，多半寸少半寸並無不妥，可對皮膚細嫩的幼兒來說，衣裳小了點，緊緊束縛著，就會很不舒服，也無法像大人一樣，把不舒服說出來，這也難怪要哭了。”

    “我一直都想給她最好的，沒想到……”隆磬愛憐地揉了揉女兒的頭，滿臉歉意。

) p9 o0 \+ Q5 m- ?    英薇眨著烏溜溜的大眼楮，天真地看著自己的阿瑪，小手還抓著壽雅的手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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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英薇不會怪你的。對不對，英薇？”她擁著小丫頭，笑意滿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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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凝視她垂頭哄女兒的模樣，心中百轉千回，眼眶灼熱。英薇需要一位細心溫柔的額娘，而他，也需要這樣一位福晉……孤寂多年，她猶如甘霖滋潤著他荒涼的生命，干涸的心田、枯萎的情感，因她的到來而重獲春天。

    就在這一刻，他認定了她。她是他一輩子的伴，是能站在他身邊禍福與共的女人，她也將是他孩子們的額娘，替他生兒育女，除了她，沒人能夠帶給他這般的溫暖與滿足。

. k; o) A* T4 A    “咿呀呀，咕！”流著口水的英薇回應著壽雅，小小的手還指著隆磬，仿佛她真懂阿瑪一片愛護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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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我們家英薇多善解人意，來拋個高高。”壽雅很高興地把小家伙拋到半空。

    隆磬看得心驚肉跳。

6 ?3 x5 u- z/ u    英薇穩穩落回壽雅懷里，咯咯地笑得很大聲，一大一小玩得很有默契。

    “貝勒爺，這段時間就讓英薇穿棉衣吧，棉衣柔軟舒適，對小孩再好不過，我還特地叫嬤嬤們把這些棉衣放到蒸籠里蒸了很長時間，變得更柔軟貼身，這樣英薇穿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設想得很周到，我自愧不如。”她的體貼入微，他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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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我也很慚愧呢，小寶貝這身棉衣是桂蓮跟甄嬤嬤連夜做的，我一點忙都沒幫上。”她撇著嘴說︰“拿針穿線，我完全不及格呢，你瞧，我想幫忙，結果把自己的手扎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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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0 ~, e, R    她亮出左手，五根手指上部有針孔。

    “看來，以前我的女紅也一定很糟糕。”

    隆磬的俊臉馬上拉了下來。“笨蛋，這些事交給桂蓮就行了，何必親力親為？王府多得是下人，哪用一個福晉動手做。還有，你的嘴角怎麼了？”他又急又痛，為她的不愛惜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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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3 f" V& G9 T+ x    “我自己不小心磕傷的。貝勒爺放心，不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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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h" k5 a$ I5 F    “貝勒爺，福晉太偏袒小姐了，奴才要說兩句。”吃完茶點便返回的甄嬤嬤插嘴解釋，“福晉嘴上的傷是小姐打的。貝勒爺也知道小姐脾氣，昨夜里奴才跟福晉一起給小姐抹藥膏，小姐還咬了福晉的手臂呢。為了小姐不哭鬧，福晉可是一宿未闔眼了。”她邊說邊從福晉懷里接過昏昏欲睡的英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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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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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7 h* m* j+ r) u7 [7 H; a    “甄嬤嬤，不是說好不告訴他的嗎？”壽雅哭笑不得地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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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你也歇一會吧。”她完全贏得甄嬤嬤的心，處處維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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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H) g. B3 w* x    “甄嬤嬤，你帶英薇去睡吧，我來照顧福晉。”隆磬遺走老奶娘後，堵住壽雅就要開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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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f, g9 h# k+ Q3 |& B6 \    “我真的沒事，放我回清心小築睡覺吧。”她眯著眼楮想躲，結果玉臂還是落入他的手里。

    他輕輕地挽起她的袖子，檢視衣裳下一排牙印。

    “英薇腋下有很多被衣裳勒出來的紅痕，抹了藥膏，令早就都消了腫，抹藥膏對她來說的確有點痛。”壽雅溫柔地解釋隆磬深深地嘆了口氣，“藥膏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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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嬤嬤好像放在八仙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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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過去，拿來藥膏，挖出一點，小心地抹在她的嘴角。抹勻藥膏，他帶著繭的指腹還不願離去，輕輕地掃過那豐盈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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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如遭電擊，心跳失速。她眼中的隆磬益發的俊美迷人，勾起她想擁抱他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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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1 Y, N, D0 |% H, Y    “壽雅，我好心疼你，好想永遠保護你。”他低沉的嗓音更加深具磁性。

    濃重的呼吸緩緩落在壽雅的唇邊，不知何時，隆磬已靠上前來，薄唇輕餃住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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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未急切地探索，只是溫柔地親吮，烘暖她的呼吸。

    睜眼看著這個吻發生，壽雅輕輕顫抖著。她好想哭，他吻得很淺卻帶著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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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為他心痛……這樣出色的男人，卻有很多很多悲痛，亟需她去分擔。

    “隆馨，我也想保護你。”貼著他顫抖的唇，她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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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1 `0 o" `1 O! B; Z/ F4 Q% k) |    她不要他再一個人背負那些黑暗，她希望自己是一道勁風，吹散他心底陰霾︰

( @. Y1 z5 H5 Z  r    她希望自己是一場春雨，沖去寒冷的冬意；她更希望自己是他白頭到老的福晉，與他執手過完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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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Z. N% A" w+ K' b9 @4 I0 L, V! U    第一次聽到有女人想要保護他，隆磬頓時心緒起伏不已。這個女人，對他的脆弱和悲痛了若指掌，她沒有嘲笑他，沒有遺棄他，她拿出讓人欽佩的勇氣，給予他溫暖，仔細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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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o) T1 S9 Z    “除了額娘，你是第一個想保護我的女人。”他離開柔軟的唇瓣，握緊她的雙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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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Q; u- t# K' q: Q$ j% V) v    “貝勒爺，我喜歡你，希望自己能替你驅走煩惱陰影，我想讓你笑，想撫平你眉間的皺痕，想看你跟英薇快快樂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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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f( \0 ~% y- z: n6 I+ D/ W    沒待她說完，隆磬已用力將她鎖在懷里，甚至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里。

2 ~# Z/ M5 T* @+ ?    “壽雅，我是個不祥的男人，十六歲那年，阿瑪替我訂了親，對方是我青梅竹馬的表妹，但過門的當天，她就落井而死。”

& d" u$ _; d/ W: A3 v8 [8 A    他要將過去全部告訴她，她是他唯一想傾吐心聲的女人。

    “放下心痛，十七歲那年，我就跟阿瑪到西北掃平動亂，等我回來，皇上替我指了婚，娶了一位蒙古格格，她……懷孕了……”

    說起過去，他的心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過往猶如惡夢，令他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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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環住他的腰，緊緊地摟著他，把溫度送進他冰冷的胸臆。“再苦的過去，我同你一起面對。有我在這里，隆磬，不要怕。”

    他深深吐息，吸進屬于她的馨香才又開口，“她酷愛騎馬，任性倔強，身懷六甲仍然堅持騎馬，誰的勸告也聽不進去，結果從馬上墜下，人和腹中的胎兒都離開人世。最後……一面……見她的最後一面，她說，她不該嫁給我，說我是不祥的男人，帶給她……”

    隆磬閉上眼，想要揮去那個女人死前帶著恨意的扭曲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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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黯然。他受傷極深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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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你別自責，她說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意外，根本與他無關．“好長一段時間，她死前的光景都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她說是我害死她，她說都是我克妻的命格害的。所有的死亡，皆是我一手造成。”隆磬一雙眼里充滿血絲，眉頭擰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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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3 G0 M/ {" ?3 S. l) _# W    “貝勒爺，命格這種事子虛烏有，根本就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是她自己不聽勸阻，身懷六甲誰還會拿自己的身體這樣開玩笑。我不許你想她說的話，不許，她明明是將自己錯怪到你身上。相信我，你可以跟常人一樣，享受天倫之樂。”

    “好幾年，我不肯再娶親。我所居的西院，好似墳墓。她們住餅主屋、住餅西廂東廂，最後又從那些地方躺進棺材。壽雅，西院閑置著，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回到那里。”

    “沒關系的，如果你不愛住西院，我們就一起住在清心小築，好不好？那里不會有煩人的過去糾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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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  D. ?( |. \0 T5 s% ?' S# W7 v    “壽雅！”隆磬心酸地看著她，哽咽道︰“太委屈你了……”清心小築怎比得上寬敞的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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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如今雖然一片荒涼，但只要精心收拾，絕對是肅親王府最舒適的地方，身為一個福晉，理應住在他的寢院，要是讓人知道她住在宗祠後的小院落，絕對會淪為達官貴人之間的笑柄。

    “住在哪里都無所謂，我最關心的，是你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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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y* Z2 R: Q( h& _    哀上那張帶著淚痕的臉，他眼角也濕了。“隔了幾年，阿瑪又為我定下一門親事，英薇的娘進門後，我帶她住在書房里，她回娘家哭訴，鬧得滿城風雨，說我苛待她，結果，我不得不帶她搬回西院，後來她有了身孕，我幾乎留在王府里日夜看顧她，那段日子，我夜夜從惡夢中驚醒，無法安睡。”

    “貝勒爺，我絕對不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 F# s: T4 e4 V. P    壽雅，你知不知道，自從英薇的娘死後，我就決定，即使是死，也不再應承任何婚事，孤老終生也好，反正我是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這些年，我只想著好好養大英薇，讓她快樂健康地長大，錦衣玉食我一樣也不會少給她，只除了父愛……我怕害死自己唯一的女兒，所以我不敢太親近她，甚至讓她住在隆晉的院落里。

6 K$ N/ }. D) `$ ]' `/ R    “我以為這輩子會就這樣了，誰知太皇太後賜了婚，抗拒不了，我只好迎你進了門，可我對自己說，這一輩子都不接受你，只跟你做掛名失妻。但是，壽雅，你根本讓人無法抗拒，你的笑、你的開朗，像投映在我冰冷心房的陽光，我如何舍得推開你？

; L  Q0 m* [$ }. M& m    “盡避你在外風評不好，盡避傳言說你招惹過不少達官貴人，但我不在乎，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眼楮，你不只有外表美麗，最吸引我的，是你讓我的心如同撲火飛蛾一樣撲向你。”

    “貝勒爺。”壽雅泣不成聲。他胸襟寬大，從未因傳言而鄙夷她，甚至願意放下戍見，好好與她相處……她何德何能獲得他的真心相待。“謝謝你的仁厚！”

8 V7 Z. w0 W5 H1 C4 \    壽雅！”他將她推遠，鄭重其事道︰“聽完這些，你還願意陪伴在我這個不祥的男人身邊嗎？我不想相信宿命，可它卻是無所不在，我害怕最後……你會怪我的……”高傲如他，在她面前，卑微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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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F+ C4 H" E* M/ `" f4 N    “貝勒爺，很高興你這樣問我，很高興你接納了我，我從沒像此時此刻這樣的快樂過。”

    “你也別有任何顧忌，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在壽雅的心里，只有對你的濃情和仰慕，無論是歲月多長、變故再多，也不可能改變，更不會有絲毫的怨恨。”眸心漾起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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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堅信，以往的不幸並不是隆磬的命，而是上天太捉弄人。即使她最後像那些福晉一樣遭過不測，那也是她的命，也怨不得任何人，為了這份愛，她願意交出自己，命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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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愛上她，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她的勇氣和深情，他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過。

0 |  C1 V; }0 ~3 s    “我們相約，你若不棄，我便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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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A4 X# o' F    “好！你不可以先離我而去，聽見了嗎？否則，我絕對追到黃泉路上。”

" F1 J- U8 i' E    瑩瑩燭火下，兩人緊緊相擁，暖洋洋的溫度烙進他們的心底。

    寅時剛過，睡眠嚴重不足的壽雅早早起身，裝扮一番，坐上馬車，來到午門前候著。

    太皇太後及皇後都潛心向佛，每逢初一皇太後特地下旨，命她入宮一起禮佛。

    十五後宮必有禮佛誦經儀式，昨日太夜色幽暗，透過車簾，壽雅看見四周停滿馬車和軟轎，各家的車夫轎夫都悄聲靜立，人雖然很多，但一點也不顯得凌亂。此時正值上朝時間，身著官服的群臣陸續走進午門奔往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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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o$ |9 \' ]2 q6 [    “李全，把車停在角落里。”看這天色，也知道時辰尚早，壽雅決定找個安靜的角落，小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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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目不久，只覺車旁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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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 G7 u' E3 r! \/ b    壽雅以為是桂蓮上了馬車，並未睜眼，繼續補眠。

( J8 @- E8 R  E; O7 V* B    一雙幽深的眸緊緊地盯著她，一身華貴的錦袍襯得他英姿勃發。

  \" O5 B. c& F8 k    隆磬自戶部衙署出來，正欲入宮上朝，走到半路便瞧見自家王府馬車，太皇太後召她入宮禮佛一事他也有聽說，再見到桂蓮和李全身影，便益發篤定車里的人是她，難忍心中想念，他悄悄溜進馬車，只為好好看看她。這兩日他忙于公務，並未回去王府，思念之情更是泛濫。

) G" W% u8 E$ }- A# t0 M; K+ Y* c  F    睡夢中的壽雅兩頰嫣紅，好生誘人。暖暖的馬車內氤氳著專屬于她的氣息，催動著他的心潮。

    壓抑不住欲望，他很快攫住她的芳唇，用吻來紆解對她的渴望與思念。

    唇被靈動的舌撬開，壽雅猛然睜開眼，對上那雙熟悉的眸子，她又閉眼迎合，慢慢融化在他的吻里。

6 H; K' p( \5 e8 i& K1 h# D! }8 I    她好想他，他為公事連日未歸，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理智上能夠明白，心里還是會覺得寂寞，他的出現是驚喜，稍解了她的相思。

    好半晌，氣喘吁吁的兩人才慢慢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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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P) b0 p2 F, e7 p    下巴枕在她的頭頂，隆磬低啞道︰“我先入宮早朝，下了朝，我再來看你，今晚無繁重公務，我應該能回府相聚。”他清清嗓子，撫好朝珠，跟她道別。

% O) m( p/ o2 ]    看看幽藍的天幕，壽雅心甜地揮手。

+ t* ~- t2 j( w" e4 q! O% z2 i    隆磬離開沒多久，午門前走動的官員越來越少，最後一切歸于平靜，忽然有些響動傳進壽雅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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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B7 A. r, v    “……今日禮佛，又一天不能在府里打馬吊了。”廣場另一頭，兩個女人的對話隨著清晨的風斷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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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著遠遠的距離，也不知道那是哪家夫人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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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R3 _  e3 p& I6 ?    “你家側福晉怎麼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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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出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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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聽說今日做司香婦人的是隆磬貝勒的福晉呢！”司香婦人是叩拜誦經時專為太皇太後向神佛奉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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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葉赫那拉、壽雅？”

    “正是。”

    “憑著祖上的戰功，撈了個六品格格，如今又嫁了得勢的隆磬貝勒，她的命可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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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賤人成年後，便跟有權有勢的男入不清不楚，東郡王、石虎胡同那幾位大人，還有些貝子，她都招惹過。”

+ y8 p% ^/ S, i5 E- V1 a5 |    “這門親事是太皇太後指的，隆磬貝勒不想要她也不能拒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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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9 U, \; e* n1 l) k6 p2 s    “她就跟肅親王府前家的石獅子一樣，擺著鎮邪用，隆磬貝勒不會真當她是福晉的！”又出現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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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里沒人給她撐腰，隆磬貝勒也不會護著她，福晉，當年她勾走貝子的魂，害你佷女不能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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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年，她差點就嫁給你家爺兒做了側福晉，要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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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 d& P" N$ N, ?, s    聽到這些，壽雅心煩意亂，再也睡不著了。她大概能猜出以前自己做過什麼，不過，她忍不住自問︰她真能如此不擇手段，為求榮華而周旋于眾人男人之間嗎？

由于午門前又來了幾頂轎子與馬車，那些對話已然聽不清了。

3 I) @" ?8 l7 C8 P1 J    看來，今日是艱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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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4 j; R5 H5 g4 I# ~    “各位夫人上前來，入英華殿的時辰已到。”天際露出魚肚白，青衣侍衛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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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V. K8 V: z    聞言，壽雅下了馬車，剛一站定，一道道殺人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她心頭苦笑不已，不動聲色地環顧四下，好幾位貴婦都對她充滿敵意，其他的則是一臉陰陽怪氣，還有一些，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7 P- F* k; B% c% a4 N# f( r3 d    凶險啊！

    諒她們也不敢亂來吧，皇宮內苑，她們還是會有些分寸的。壽雅如此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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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z- y0 i, K/ M; ?+ L+ o/ v    “婢女不可入內，請各位夫人見諒。”侍衛再次提醒。

    壽雅只好松開桂蓮攙扶的手，晃晃悠悠地踩著花盆底鞋，走在隊伍的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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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貴婦甩著帕子抬頭挺胸地走在前面，過了午門，轉到天街上，她們偷偷地留意著壽雅，趁領路的太監不注意，她們輕巧地繞到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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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太習慣花盆底鞋的壽雅，只專注于身體的平衡，絲毫不察有人在逼近。

    突然，她的背心被打了一掌，本來就走得歪歪斜斜的她重重地撲倒在地，膝蓋磕在青磚上，疼得她兩眼冒出淚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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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 j: i+ L' w8 t- a. k    深深吸了口氣，沒等她痛意稍減，不知從哪里來的花盤底鞋狠狠地踩過她的小腿肚。對方動作很快，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她向後瞟，只見粉、紫、藍衣的貴婦若無其事地立在她身後，閑閑涼涼地揮著帕子，還有幾位站得更遠，掩嘴偷笑。

- g" A9 g3 Y, H  Q7 o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呀？”注意到這邊的騷動，領路太監從一箭之地外朝壽雅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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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利用兩只皓臂撐起上身，後面又是一股暗力施來，她的身體再次回到冰冷的地面，貼在青磚上的手掌難逃厄運，兩只不同顏色的花盆底鞋輪流踩過，縴弱的手骨幾欲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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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s" G1 R9 n  I1 C. ~* U& ~    壽雅痛呼出聲，兩行清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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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e) ]" F# O3 z4 K8 F# I5 G    “福晉，你沒事吧？可別誤了事啊，太皇太後已經前往英華殿了，咱們可不能遲了。”領路太監跑近，急得滿頭大汗。當他一跑近，那些圍著壽雅的貴婦一哄而散，都躲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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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O1 E$ c  M2 P    捧著早已麻木的左手掌，壽雅渾身顫抖。劇烈的疼痛中，她清楚領悟到，這些貴婦不僅要給她皮肉之痛，更甚者，是想讓她成為延誤時間的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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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g# L0 W$ u; h! m6 n    誤時之事，太皇太後責罰下來，恐怕會連累不少人，眼前這位公公如此著急，不是沒有原因。她咬緊牙關，忍住痛，猛地抓住領路太監的手臂。

+ F9 {8 F' D5 r1 |# }* x$ {    “這位公公，我沒事。”她面色已痛到鐵青。“公公，今日我……的花盤底鞋不太合腳，只得有勞公公攙扶我一把。壽雅不想誤了太皇太後禮佛的時辰。”

    “福晉，這……您的臉色……”眼見她額頭滲出了冷汗，領路太監不禁有些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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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 S) v8 H% j    “別羅唆，快攙我起來。”她正色道，並借由對方之力，慢慢地站起身來。

. u8 l" B: U3 o9 M' {) I* z% j    領路太監一頓，連忙稱是，攙著她，急忙邁步。“請各位夫人，繼續隨奴才前行。”

6 W9 E3 P' O8 ^3 W2 U0 d! S    壽雅機智地抓住領路太監不放，一路上沒再出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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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d! L* y    一炷香的工夫，一行人總算來到英華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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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晏大人正在殿內為太皇太後祈福，請各位到偏殿等候。”殿外的太監說道。

$ z/ Y8 \0 G/ K+ B! l4 G    領路太監又領著她們到偏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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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V* j" ?) X+ h) d- D% b: b  Z    入了偏殿，壽雅急忙落坐，用怕子抹去額上的汗珠。痛，痛徹心扉，她必須打起精神，才不至于昏厥過去。

    她雖然眼楮有些迷蒙，還是能看出有多少人在對她冷笑，那一副副看好戲的神情，讓她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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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腕上的琉璃手珠，仿佛也感覺到她的悲涼，變得冰冷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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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t% P6 O7 n: V6 g7 p    “奴才給洵親王、隆磬貝勒請安。什麼風把兩位爺兒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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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 U( Q( n9 ^7 w    “起來吧。下了朝，皇上命我二人到養心閣賞畫，如今時辰未到，本王就跟隆磬貝勒先到偏殿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道。

    養心閣離此不遠，閣外並無可以等候的地方，所以一般去往養心閣候旨的官員都會來英華殿偏殿等候。

( l  n1 ^: h" _+ y: o: X0 l) n    “洵親王的意思奴才明白，不過，目前偏殿內一屋子女眷等著到正殿陪同太皇太後禮佛，只怕不太適合……”

    洵親王微微擰眉。“雖說我大清入關多年沾染上一些漢人習性在所難免，可是如此迂腐的觀念難道也要一並吸收，女眷在內又如何？我們相待以禮，為何不能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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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是，說的是。兩位爺兒里面請、里面請，小路子，奉茶。”那太監忙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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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來了？壽雅微微吃驚。

    她抬起眼，便看見神情嚴肅的隆磬邁了進來。身披皮裘的他一瞧見她，面上緊繃的條線難得柔和起來，但當他發現她滿面冷汗，臉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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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的女眷，一見洵親王和隆磬，都熱情地上前施禮說話，氣氛變得熱絡，但隆磬一身陰冷，著實讓她們摸不著頭緒。

" G4 |5 |: d1 o0 R2 |& V    他筆直地走向壽雅，垂眸審視。

    她小心翼翼地把左手掌藏在袖里，害怕被他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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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淨的彩蝶連枝瓖邊禮服上沾著泥土，瓖邊上還有半個花盤底鞋的印子。隆磬陰森地抬眼，狠狠地掃向四周。

) q5 y1 D8 X$ s    女眷們都低下了頭。

    隆磬握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跳，他強忍住快要爆發的怒氣，解下披在身上的皮裘，搭在壽雅瘦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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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q6 E6 _/ }; ^- v    “福晉，這件皮裘，是方才皇上賞給本貝勒的，今日陰寒，皇上應會體恤臣下一片愛妻之心，不介意本貝勒把這件皮裘讓福晉用著。”

    “貝勒爺。”壽雅垂著螓首，不想讓隆磬看到她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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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 Y+ l9 s, L* ^$ k    她名聲極壞，人人唾棄，連她自己聽到過去的事，都會自覺羞愧，然而即使是違樣的她，他依然疼惜，與她並肩而立。他憐愛她、重視她，從未因那些不堪的過往，而鄙視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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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J3 l# {1 a) G    是他的堅持和保護，她才沒有活在過去的陰影里；是他的包容，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獨。

    她愛的男人啊，他的胸襟、他的愛意，溫暖而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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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最大的努力實現著他的諾言——保護她。

    “福晉。”隆磬的視線越過她，銳利地在偏殿里掃視。“你要記住，御賜的皮裘代表著皇上的恩典，若有人大膽妄為，敢輕易觸踫，你大可以上刑部去告發她冒犯天威，罪無可恕。”說著，他輕輕包住壽雅的左掌，輕揉手上的瘀青。他早就發現她想藏起來的秘密。

8 N) U7 [4 w* u" U4 h2 Z    他來晚了！隆磬自責著。

    “各位夫人，你們瞧瞧，這成婚不到一年，小倆口這般如膠似漆，真是羨煞旁人吶。”洵王爺也看出端倪，笑呵呵地道︰“你們可別欺負這位新福晉哦，各位府上的俸銀可都掌握在隆磬貝勒手里，說不定哪天領不到布匹白銀，後悔都來不及，瞧瞧本王，本王半數月銀都被隆磬貝勒送到西北戰場上做了軍餉呢。”這話半是玩笑半是真，但也把女眷們嚇得忙陪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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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A% _4 r" x+ L1 h    她們哪想得到，隆磬貝勒會守護這樣一個女人。更想不到，隆磬貝勒為了她，竟用御賜的榮耀警告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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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里是鎮邪的石獅子，簡直就是隆磬貝勒的命。從今日起，皇城內外都會知道，得罪葉赫那拉、壽雅就等同得罪權勢滔天的隆磬貝勒。放眼全京城，誰還敢再妄動？哪怕壽雅再罪不可恕，也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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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後宣各位夫人入內。”秦公公在偏殿外叫道。

    女眷們整整頭飾，振作精神，列成一隊，邁出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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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時，壽雅深深望了隆磬一眼，心頭充滿春日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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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7 O; J( v" b* e! T4 B    前往正殿的路上，半個時辰前，打算看好戲的幾位女眷都巴結上來，紛紛邀請壽雅上自家府上作客。而欲報復壽雅的幾位女眷，變得低調了起來，悄悄躲在隊伍的最後。

7 C- D# V! l, s2 v$ w, P5 e    面對熱情，壽雅含笑回應，並無驚喜，也無厭惡，只是暗中感嘆世態炎涼。說若話，沒一會，她們魚貫步入正殿。

6 b+ _/ s+ H; r+ e' O: N    殿內，供神七、八尊，香煙繚繞，氣氛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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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t; N! y5 e* W    女眷們紛紛上前給太皇太後請安，然後各自跪下，開始誦念經文。

+ E8 M# C4 e) c8 e- _' j    壽雅被領到香案側邊，準備奉香。而案旁早已立了一個男人，他一身官服，陰柔絕美的臉在幽暗的光線和升騰的煙霧里，猶如畫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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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應該就是晏陰陽吧！她心里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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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赫那拉、壽雅，做了福晉，就不認識下官了？”殿里全是嗡嗡的念經聲，晏陰陽小聲與她交談，避開周遭耳目。之前壽雅陌生的眼神，讓他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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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愣，心里暗叫不好。這位該不是她招惹過的男人吧？她真不認識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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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r! C7 C8 {7 z5 p. ]" b1 w    “嘖嘖，真是無情呀，下官差點就成了你的姐夫，這才沒過多久，你就假裝不認識了？”晏陰陽面露傷心之色。

  `* _( |8 a7 K7 a    不過在壽雅看來，他擰眉的樣子好滑稽，差點笑出聲來。

    忍住笑意，她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和桐雅姐姐有關系的人，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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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5 v2 A3 C6 W, J2 ^, v/ d    “你知道我姐姐去哪里了嗎？”她不記得桐雅，但不免為盲眼的女子擔心。她雙眼緊閉，裝出潛心向佛的樣子，小聲地問。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晏陰陽不客氣地瞪她一眼。

* Z- m5 T- t: [    “我也不知道。”壽雅下意識地摸著手上的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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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 H3 U- `* m    “我要是你，就會好好保護這串『御天靈』。”晏陰陽細長的鳳眸掃過那串藍色琉璃珠，語帶忠告。

" X" ]# v$ J, N3 ]    “『御天靈』？”她順著他的目光，才知道他說的正是琉璃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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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它是由上古神器磨制出來的聖物，能達成主人的任何心願。真實性姑且不論，桐雅把它給了你，便是希望它能替你消災解厄，看在她一片苦心的分上，你更該好好愛惜這串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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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S% u: B0 u" R  j    這個男人相當重視桐雅姐姐，那為何桐雅姐姐會無故出走呢？壽雅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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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5 n; Y2 G# y" Z/ m& ^  k( Y    “我知道。”陡然間，她明顯感覺手臂沉了幾分，御天靈好似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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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太皇太後舉薦你，我看中的並非是你的八字，而是你手上這串御天靈。我相信戴著它的女人，絕不會早逝，甚至還會為夫家帶來好運。這一輩子你都得戴著它，千萬別把它取下來，否則出了什麼岔子，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這些話原本想在你成婚前告訴你，可惜公務在身，未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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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 |$ }) M+ D    晏陰陽那張亦正亦邪的臉孔在煙霧里忽明忽暗，壽雅頓有所悟。原來她能嫁給隆磬，完全是因為這串手珠……她總覺得在事情的表面下藏著更深的秘密，暗潮洵涌，令她又是害怕又是疑惑。

* o: q  y2 {' g( r. t0 N5 [2 Y    未時三刻，壽雅由紫禁城回肅親王府，剛一入府，甄嬤嬤就苦著臉來找她，不待對方多說什麼，她換下厚重的衣裳和花盆底鞋，直奔北院。

) @7 I4 t6 N2 h5 z; t    滿臉淚痕的英薇，一見到壽雅，立刻破涕為笑，嘴巴一開一闔，發出呀呀的聲抱著她的奶娘，把不安分的小人兒交到壽雅懷里。縱然左手還腫著，壽雅忍痛接住一見她就興奮到不行的英薇。

4 w* ]4 v5 h* G. W! k    “英薇想壽雅了吧？想拋高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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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拋高高，小女娃眼楮閃亮，連忙點頭。

% v& r/ I/ }0 s! Z' ?7 ]; }    “可是今天拋不了高高哦，壽雅的手受傷了呢。”她把微腫的手移到英薇的面前。“真的好痛好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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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薇停止揮舞小手，皺著眉，盯看壽雅的紅腫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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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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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X" E3 R4 y& k/ C    “英薇不要擔心哦，沒有傷著筋骨，要是你給我吹吹，就不會再痛了，很快就又可以拋高高了。”她的手移到唇邊，輕輕地吹了兩口氣，給英薇做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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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伸長脖子，學著壽雅的樣子，鼓起小臉，很用力給她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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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a3 h  ]* D, Q" P3 m    “英薇真乖，壽雅好喜歡你。”

    她一把將她抱進懷里，鼻頭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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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薇你知不知道，今天阿瑪好威風，那些傷害壽雅的人都嚇到了呢。英薇有個很好很好的阿瑪，而我有個很了不起的相公。”酷似隆磬的小丫頭，勾起她對他的相i念。

    正說著話，身著官服的隆磬出現在屋里，再一看他額頭有汗，就知他從宮里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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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整顆心暖烘烘的。他好在乎她呢。

    “把英薇交給甄嬤嬤，手傷成這樣，已經很痛了，別再讓她踫到你的傷。”見她還抱著英薇，他面露不悅和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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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 U# V, T* V9 Y* y    “不要分開相親相愛的母女倆！”她半開玩笑地嘟著嘴，抱著英薇躲開他伸過來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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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薇很配合，雙手摟住她的脖子，就是不放。一大一小兩個人兒，眼底里的靈動如出一轍。

. G  I$ r3 Z& A0 I) w( |9 s: d    隆磬橫了她倆一眼。

    “把英薇交出來。”

    “你不要後悔哦。”壽雅調皮地舉起英薇，朝他遞過去。

- u2 X; Q' C/ ^* Q) v. A    罷遞到一半，英薇雙手握拳，嘴一扁，開始哇哇大哭。

    “你這下還要抱嗎？”她好笑地看著隆磬沉下來的臉。伸出的手臂一收回，英薇立即不哭了，還吮著拇指，挑釁地看著她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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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隆磬感覺無力，只好瞪著頑皮組合坐到她們旁邊。

1 g/ a4 i, {: p    壽雅取下襟口別著的長巾，給英薇擦掉淚水，又幫他拭去額上的汗珠，頓時她的小手被他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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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在她手背的瘀青上，他的胸口一陣劇烈的起伏。

& n9 `( t. k+ B! b! n! d8 Y    “你一定知道是誰做的！壽雅，只要你說出來是誰所為，我一定教她們悔不當初！”他真的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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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的傷是我自己弄的，你知道，我不太會穿花盆底鞋，走路搖搖晃晃，再加上進宮，︰心里好緊張，就更走不好了，跌一跤是很正常的啊，手是不小心磕到路上的白玉欄桿，讓貝勒爺擔心了，壽雅下次會小心的。”嗯，有他的保護，今天的不愉快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她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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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1 m! f  T+ z    “胡扯！”他信她才怪，“你不必維護那些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知道你可能記不得她們是誰，但沒關系，你只要告訴我她們穿什麼衣裳，明日我就能把她們一一找出來。”他說過要保護她，就絕不食言。

- V5 z1 K6 w% h$ c6 i& m    “貝勒爺，英薇肚子餓了哦，我要喂她喝奶，然後帶她去沐浴，我先去甄嬤嬤那里，看她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他目光如炬洞穿一切，她只得顧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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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4 ^6 H5 @+ w, h    “你，站住！”他想喝住抱著英薇就走的壽雅，但她根本沒給他機會，一溜煙地跑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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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沒那麼笨留在那里被他拷問。沉穩冷肅的貝勒爺，僅憑陰冷的目光便能撬開所有人的嘴，她還是先躲為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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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u/ X) ]+ ^3 ~2 r  k9 h    申時之前，她都跟英薇混在一起，喂完奶，又陪小丫頭玩了好一會，才替她沐浴，接著哄她入睡，搞定了這一切，她披上今日隆磬給的皮裘，返回清心小築淋浴包衣。

& Q! g6 g0 M) Y7 d    貼心的桂蓮早替她準備了熱水，回到寢房內，她遺走桂蓮，獨自泡在暖暖的洛桶里。

    一身的疼痛和疲勞在此刻得到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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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9 y! ~$ v  j! D2 M% U) G    壽雅喟嘆了聲，閉上眼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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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 d3 C/ i  `    吱呀！房門被打開，但很快又闔上，有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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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蓮，別催我，讓我再泡一會，水還暖著呢。”她閉著眼楮說。

    可等了好半天，除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並沒有桂蓮的回應。

0 e3 N9 b' {' a8 l+ C! g* `: y% v- d    她百般不願地睜眼，看向頭頂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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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驚得叫出聲來。來人不是桂蓮，而是隆磬。

5 a) c+ k% f+ g0 G; a$ P    他臉上無波，一雙冷眸卻與平時不同，黑濃得讓人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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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F" `0 k( ]    “你……你……”可憐的壽雅，除了用手擋住胸前春光，沒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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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0 M8 o$ k    “我是來替你抹藥膏的。你的手，伸出來。”她泡在水里，一身赤裸，而他衣衫整齊，面對不著寸縷的嬌軀，他目不斜視，口吻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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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7 D/ P" y# a$ o6 E( E5 {% c/ l" G    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樣子，倒令壽雅更沒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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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她臉紅了，話都說不完整，在隆磬深不可測的眸光里，顫抖地遞出自己受傷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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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沾了些清涼的藥膏，抹到她手背上，指腹來回摩挲讓藥膏均勻地貼在她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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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6 f4 T1 H) g" F* H5 l& g    他的指頭像是有魔法，令她的臉越來越紅，水下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敏感。到藥膏都看不見了，他揉藥的動作都沒停，他的指頭越過手背，慢慢往她玉臂上探索，輕輕的摩挲。在他的踫觸下，她身軟如絮，心跳飛快，體溫高升。

& E* T  Y; h& s, F' C* T    她聽到自己濃重的喘息。

/ D8 z7 V( G& G; F2 q" h    長指繞上她的肩、她的胸脯，為她完美的渾圓興奮。

    他溫柔地彎下腰，薄唇吮住她柔軟的唇瓣，恣意侵略。越吻，他就越不能自拔，怪罪自己忍得太久，他們早應該圓房了。

    利眸往下，清晰地看見水下縴細的柳腰、平坦的小骯，還有誘人的長腿。他的欲望已箭在弦上。

% _3 W  i$ |8 _( l  H' H    “你的小腿肚受傷了，把腿抬起來，我給你抹藥。”

    “不……”在欲望中沉淪的她，也同樣渴望著他，想真正屬于他，但女性的矜持，讓她連聲拒絕。將小腿舉出浴桶，她的……私密之處豈不是……

5 a6 K# M$ ~+ c8 {9 Y    “真的不想讓我替你抹藥嗎？”他嘆息著，目光灼熱。“那我只好進到浴桶里幫你了。”隆磬退開，當著她的面，除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露出精悍的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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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緊張地咬著唇，看著他跨進寬大的浴桶抱住自己。

$ f% ]$ M. d# f    “壽雅！我的福晉。”他撥開她額前的發絲，藉著水的浮力，將她抱起，讓她修長的雙腿打開，盤在他的腰上低頭含住她顫抖的蓓蕾。

; F2 c" q" o0 f$ D+ O    她狂亂的抱著他的頭，任憑他擺弄著自己。手指移到他的寬背上，隨著他托高她的腰，將欲望埋入她的體內，抓出一道道激情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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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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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V- h: M2 q; g4 ^4 q9 F    六月的午後，下起一場疾雨，陣陣涼風吹過，便雨住雲收，碧藍的天空又是一派清新。

0 ~  [# D. G2 U3 W2 c    用過午膳，壽雅陪著英薇在軟榻上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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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6 E6 s* O( E! o    “桂蓮，快請少福晉出來吧，老福晉差我來請人去東院挑挑布匹，前幾日舅老爺家送來上等的綾羅，老福晉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少福晉。”房門外，一位嬤嬤諂媚地向桂蓮表示，仿佛東院與西院之間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d; q5 @5 l4 x4 q3 j9 O    未睡熟的壽雅睜開了眼楮。

) r6 K. P% [$ X3 w2 p; F    “你在這里候著，我進去通報。”桂蓮說完，撩開門簾，來到主子身邊，“福晉，東院那邊……”

    壽雅將散落的發絲塞在耳後，輕手輕腳地坐起身來，手里還拍著仍在熟睡的英薇，才看向窗紙上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她多心，自從她跟隆磬親密起來，東院的人便隔三差五來回相請。不是老福晉本人，便是隆達、隆璜兩兄弟的夫人，今日說是聽戲，明日就說找她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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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無力對付隆磬，就拿她開刀？這些人真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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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1 B: @1 P5 B, @" e0 m, E: u    這當中總透露著古怪，回想起她得救那一夜的光景，還是不與這些人有糾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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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J: }+ T* ]) T, N    拿定主意，壽雅在楊上坐正，有氣無力地隔著窗子說︰“有勞嬤嬤走這一趟，也謝謝額娘想著壽雅，還請嬤嬤幫我帶個話，這幾日身體不適，實在不能前往東院拜見額娘，懇請額娘見諒，等貝勒爺從宮里回來，壽雅定會同貝勒爺和英薇一起到東院給額娘請安。”黃鼠狼給雞拜年，她才不會笨到獨自去面對窮凶惡極的東院眾人。

, [1 }3 W) S0 ?& c* C* B% W, d    “福晉別難為奴矛！還是跟奴才走這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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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蓮，賞嬤嬤兩片金葉子，送她出去吧。”她拿出主子的威嚴吩咐著，巧妙地打發走不遠之客。

    躺回榻上，她再難入睡，找來從書肆購得的《綺夢錄》打發時間。這本書里好多故事，她都很喜歡，其中一篇借屍換魂的奇事，她看了又看，總覺得耐人尋味。

, k. f, A5 Y& E! q    “六嫂，我回來了。”兩個時辰過去，從學館回家的隆晉，快樂地來到壽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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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回來了。今日天熱，來，喝點菊花茶。”她放下書，邊遞茶，邊用帕子為他抹掉額上的汗水。“喝完茶，叫小廝幫你把衣服換掉，然後準備吃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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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s% {: T+ q    “好！我這就去。”他對這位六嫂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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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J' l  B+ \    “今日我吩咐廚房準備了不少你愛吃的菜肴，而且，你六哥今晚會跟我們一道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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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嗎？”隆晉旋身，拽住壽雅的袖子，兩眼興奮地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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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月南方鬧水災，西北草原發生叛亂，內憂外患交迫，隆磬簡直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沒有回過王府。所幸夏初之後，各方局面都得到控制，他才得以脫身，與妻兒共進一次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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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快去換衣服吧。”

. F2 f9 t' l! w7 G! Q) a: [' q8 V    “好、好，我這就去。”隆晉一溜煙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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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7 x5 s$ l6 N  \2 \/ M    壽雅正想喚桂蓮進來，英薇便醒了，在榻上左右張望沒見著她，便哇哇地哭了起來。

" r" g; k; ~* ~5 D5 t    “好了，不哭不哭，我在這里哦。”她快步奔到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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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n- `. T6 c, k/ y' ?% z" ]; s    英薇一見她，委屈地扁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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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一笑嘛，小寶貝，你知不知道，最近你長胖了哦，好可愛喲。”壽雅捏捏肉球似的小臉，心情大好。

9 d2 w% L- e% P0 t$ B    “咯咯……”英薇被搔癢，開心地笑了起來。

    “福晉，還是我來吧。”甄嬤嬤聽到小女娃的動靜，從屋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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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r8 W, x" s# i2 C: I7 u  t    “嗯，好，交給你，替她換身涼爽的衣服。”她愛憐地又揉揉英薇的臉，“跟甄嬤嬤去，一會我就去把你抱過來，好不好？”

5 E' q2 Q& _' E2 c7 W* W    雖然萬般不願，但英薇還算很給她面子，沒有鬧，老老實實的讓甄嬤嬤搬到偏房里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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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英薇的空檔，壽雅看了下書架上的自鳴鐘，瞧瞧時辰也差不多了，她自己也梳洗一番，把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髻，便吩咐可以傳膳了。

    豐盛的飯菜擺上桌後，她抱著莢薇帶著隆晉坐下，靜靜等待隆磬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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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兩刻，遲歸的隆磬出現，看著心愛的女人、女兒、兄弟在等他，心底滿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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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兒，我們家英薇都快等得鬧脾氣了呢！”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些，壽雅假裝不滿地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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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_: [5 U, L    “下次一定早到，不讓你們等。”換下官服的隆磬仍顯得沉穩貴氣，看得她一陣耳熱。

+ B, i# t9 w" m+ `$ W: v, o" S    “下次若再遲了呢？”她笑著鬧他。

6 W  Z& p  [7 N0 G& A    “聽從福晉發落。”他眼底浮起柔情，輕松地與她一唱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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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K; p* l1 b; N7 Z5 |    “下次若再遲了，罰貝勒爺帶我們出京游玩。”

4 r, _/ f: L; E, Y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呀。”

1 V! ?. A! R8 d  |4 a! b    “為什麼？不是快忙完了嗎？”壽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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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旗子弟皆不可隨意離京，否則會受重罰，甚至還會被流放。”隆晉代兄長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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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還是在京里玩吧，以後若遲了，貝勒爺就帶我們去逛市集。就這麼說定了。快來看看，今日我給你們準備的菜色，紅燒鴨掌、羊肝卷、糖醋黃魚還有三杯田雞、清蒸草蝦。看起來都好好吃，我要開動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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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4 ?( A0 Y! K& g    壽雅笑盈盈地介紹著，英薇也學著她的樣子嘰哩哇啦說一大通，引人發噱。

在開心的氣氛下，一家四口都吃得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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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不但自己吃著，席間，還替隆磬、隆晉夾菜，喂英薇嘗點魚肉。

    “小叔，不可以把青椒丟掉，要吃掉，不能偏食。”見他正要把碗里的青椒挑掉，她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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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4 J9 R8 [; {& r% e    隆晉對她做了一個鬼臉。“男子漢不吃青椒，你看六哥也不吃青椒！我也不要吃。”偏食的又不只他一個。

    篛水美眸一掃，瞧向隆磬的碗里，只見貝勒爺真的只挑肉在吃。

0 T9 z4 e6 }! x+ G7 ]( C    “貝勒爺，偏食不好。”

    隆磬木然不動，對著碗里的青椒，無法動筷。

' m5 u. p0 O5 A* t/ W3 a0 n6 l; u    壽雅暗覺好笑，一片小小的青椒竟能難倒大權在握的隆磐貝勒。而且他偏食的樣子，有說不出的可愛。

    “貝勒爺，你是隆晉的六哥，是英薇的阿瑪，他們要是都學你偏食，長大了身體不好，可怎麼辦？”她忍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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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4 j& ]0 v  f7 ~    掃視了圈飯桌上的人，隆磬艱難地舉筷把青椒送進嘴里，硬是吞下肚里。他真的不愛吃蔬菜，各種蔬菜都不愛，但妻子的眼神在催促，他不忍拒絕，只好認命。

    “貝勒爺加油！”她高興地替他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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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桌上兩兄弟四目交會，決定不去追究“加油”是什麼意思，壽雅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們已經見怪不怪。

    “你最好把青椒吃掉。”隆磬壓低聲音，狠狠地對著弟弟說。

5 M$ h  ~1 Y+ X0 e    隆晉連忙把青椒塞進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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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6 w5 a& H9 k- ]    “好耶！以後記得要多吃蔬菜，不能只吃肉，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季。”她塞了一小片黃瓜到英薇嘴里，讓她磨磨新長出來的牙齒。

    忽然，壽雅一抬眼，竟看見隆晉在偷偷抹淚。

/ |! @. Q3 A" S3 J* ^" `    不會吧，吃片青椒都會哭？她是不是太嚴厲了？

    “小叔，青椒有這麼不好吃嗎？”

# F# ], n; u" A* @! W! K    “不……不是。”他覺得自己好沒用，拚命想止住淚，可就是控制不住。“我……我只是突然好想額娘，六嫂，你好像額娘，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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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_- u+ i( \# |    想到去世的額娘，想到這幾年的孤獨，他就不禁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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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額娘走了之後，六哥就常常都不回來，沒有人教我射箭，沒有人聽我背書，嗚嗚嗚……六嫂，謝謝你把以前那個六哥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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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_/ {5 p+ f7 e; z) ?' |2 r    他哭得在場的人都一陣心酸。

- c9 w+ B0 C9 S; L. {9 R+ n    隆磬默不作聲，心比任何人都痛。

    “隆晉不哭哦，以後我們一家人會常在一起吃飯的。”

    放下碗筷，隆磬深深嘆了口氣。他欠了女兒和胞弟太多太多。

2 S" @0 t* ^( X1 ~    “六哥，還記得你答應過額娘什麼嗎？你說你會照顧我，你的確讓我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別人家的少爺只有三、四個小廝，你不但送了我八個小廝，還給我六個侍衛，只要我想要的，你都買給我，但是六哥，我需要的是你的關心，我想讓你陪我練習騎射，我想長大了，像阿瑪一樣為朝廷出力，可是你把我推得遠遠的。

    “清明時，我連包袱都收拾好了，打算獨自去邊關找阿瑪，如果不是遇到了六嫂，隆晉可能已經見不到六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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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 ~( Z& @6 `5 B    隆磬起身，定到弟弟身側，把手放在他的頭上揉了揉。“是六哥不好，都怪六哥。”他濕潤的眼楮看向壽雅，想從她那里得到更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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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g; m; a6 v$ t    她紅著眼，微笑著鼓勵他。

    “隆晉，從明日起，上早朝前，我教你射箭。等你射箭練好，再帶你去府外，教你騎馬。你這麼小就有為朝廷效力的抱負，六哥很欣慰，以前都是六哥不好，請你原諒六哥。”如果沒有壽雅，他不知道還要在消沉中失去多少東西。

& g9 g& E: z+ x/ c1 T' ?    “六哥。”隆晉抱住扮哥的腰，嚎啕大哭。

$ W+ B5 n# ~) A6 ~, S+ V    壽雅不由得也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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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A5 E. ~4 V6 {) c1 y- k/ T; e    英薇見她哭，先偏頭看看，忙用小手在壽雅的臉上來回抹著，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隆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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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情很快平復下來，他拉動椅子，靠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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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則夾了一只鴨掌放到他的碗里。“再吃得壯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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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都涼了，快吃吧。小叔什麼都要吃哦，要不然射箭手會沒力。”壽雅拍拍可愛的英薇，擦掉眼淚，又開始為兩兄弟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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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K4 j9 ^6 G    半個時辰後，吃過晚飯，哄睡了英薇，壽雅和隆磬一起送隆晉到他的寢房前。

$ j: y  ]3 Y" o    “六哥六嫂，我好希望以後都像今天一樣，有你們陪著。”他左手牽了壽雅，右手牽住隆磬，快樂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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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的！”隆磬與壽雅異口同聲地回答。說完，兩人相視而笑，當中的默契彼此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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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6 N$ g8 F- z    她與他有一個家，有隆晉、有英薇，哪怕人生路上風風雨雨，他們都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太好了，六哥六嫂晚安，六哥明日我一定早起。”隆晉跟小廝走進寢房，在門邊向他們告別。

1 }2 K5 A5 l- s# D. q/ L    “你早點睡。”隆磬囑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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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m5 i  E" B6 W- {5 p: j    見隆晉的房里熄了燈，兩人遣退下人，緩步走在青竹環繞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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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j4 R. c1 p! s    涼爽的夜風竄進竹林，搖得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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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 e' s4 q' K    有力大掌伸出來，牽住細白的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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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C, {, ]5 U  V8 D    情深意濃的兩道影子被月光籠罩著前行。

% R0 v0 s+ E7 T. l0 z6 d& i7 k    “在你未出現前，我拒絕所有人的親近。”隆磬滄桑地嘆道︰“連英薇、隆晉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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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Y  R% g0 U9 P/ ?- U) D    壽雅將他涼涼的手掌貼到自己的小臉上，靜靜地聽他說。雖然今日在席間，他並未表露出太過強烈的悲喜，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對于親人的虧欠，一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勉願意做他的知己，好好聽他說，排解他的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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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A: W. e$ e! w; Y6 _    “經歷過太多事，我的心是一片死灰。我害怕有人發現這個秘密，所以絕不輕易讓人觸踫我的心，同時也怕那些與我接近的人都被這片死灰埋葬。本打算抱著這片死灰度過余生，從此不再懷抱希望，不再渴求溫暖。然而上天待隆磬不薄，弛把你送到我身邊，掃清這片死灰，帶來歡笑。

% f  a0 y0 Y" x" T+ j2 f    壽雅，請你一定要遵守諾言，好好的陪著我。以往，不曾擁有，所以不會多想，如今，根本無法再回到過去的日子，我不能沒有你。”他緩緩地擁她入懷。即使擁抱一百年，他仍覺得不夠，她是他重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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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無私地幫助他鼓起勇氣，挽回錯誤，去做一個好兄長、好父親、好丈夫，讓人生充滿樂趣和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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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3 [- \8 \% M2 r9 _' ]5 q/ K    “貝勒爺，我也該對你說謝謝，你敞開胸懷接納我，我真的好感動。那樣的過去，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是你讓我不去恨那樣的自己，是你在身邊仔細的呵護，才讓我好好地站在這里，沒有被壞名聲打倒。貝勒爺，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停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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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我們一輩子不分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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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9 E7 ^/ c& k6 ?    他喚著她的名字，將深情的諾言吻進她的唇里。

    接近夏末，壽雅就盤算著，該替隆磬、隆晉還有英薇做冬衣了。

; M& ?! v% x" r' W3 X& M" A    前天，她特地讓桂蓮去請京城里有名的布坊老板到府里來，商量冬衣的式樣，今日效率極高的布坊老板就運來一車布料供她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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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G" a' ^" `, g8 U    “我家爺兒生性低調，繡金銀絲線的布料還是收起來吧，而九弟此時也還用不到。”壽雅摸了摸華麗的布料說。她右手抱著的英薇，也伸出手學她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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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想得周到。貝勒爺位高權重，的確要加倍小心。”布坊老板微笑地附和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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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Q. H$ B. h    “我們家英薇長高了不少，我想得替她做一身新的冬襖，外面的布料可以用這個，這種淺紫色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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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z  R: Y! O1 g2 A; A    “福晉真有眼光，這淺紫色的錦緞可是蘇州運來的上等貨色。”

' y0 x: o8 M) K- ^3 O    “冬衣里，得請老板找些輕柔的棉布，冬襖也盡量做大一點。”

    “福晉對小榜格可真是仔細。”聽說英薇格格並非這個福晉所出，可一見兩人親密的樣子，真不得不承認，她們情同親母女。

" o$ Z8 b1 I' G# W    老板正準備給英薇量尺寸時，桂蓮氣喘吁吁地撩簾進來。“福晉不好了。”桂蓮一向沉穩，這麼慌張還是頭次見。壽雅知道事情緊急，忙把英薇交給甄嬤嬤，跟著她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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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Y2 q3 G4 n6 ~    “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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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7 C4 y) {% @  g3 U8 o; ^    “回福晉的話，隆晉少爺在後花園跟隆達少爺打起來了，但貝勒爺又不在府里……”

    想到隆達的年紀和體格，壽雅驚出一身冷汗。小叔鐵定要吃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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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3 \1 {# ~    “快到後花園去。”身著常服的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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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n" H. u  {. q+ q    秋風蕭瑟的後花園，隆晉的侍衛與隆達的下人拔刀相向，一片刀光劍影，場面比壽雅所想的還要嚴重許多。隆達和隆晉兩人滾在地上，隆達肥胖的身子全壓在隆晉身上，隆晉臉色青白，嘴角淌著血絲。

    “你是混帳，我不許你說我六哥六嫂，你是混帳！”隆晉疼得齜牙咧嘴，仍氣怒地大喊，雙手用力地抓向隆達，在對方肥厚的臉上留下數道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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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賤種，你給我閉嘴，你六哥六嫂都該死！”兩兄弟在地上纏斗扭打，隆達扯住隆晉的衣領，將他往一步之遙的蓮池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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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給我住手！”眼兄隆晉有危險，壽雅高聲叫道。但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兵器交擊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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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人馬的火氣越燒越熾。

    “桂蓮，快，去叫海總管，再叫李全把貝勒爺找回來。”她有些後悔，早該帶更多的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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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 L, k/ D  q2 A    別蓮見事情緊急，匆忙領命而去。

    壽雅不畏懼刀劍不長眼，拎著衣擺往隆晉和隆達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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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達，你放開隆晉，身為兄長，請你自重。”她一下子撲到那纏斗的兩人身邊，用足全身力氣，去拉隆達的衣袖。

    沖過來的下人和侍衛，有幫她的，有推她的，一時間，情況陷入一團混亂里。

2 t! ?$ ~3 v" W! j/ }, l, F    斑喊聲、怒罵聲不絕于耳，當撲通的落水聲響起時，岸上一片寂靜。

9 w# U9 `0 a# L% k0 b    隆達看看隆晉，隆晉看看隆達。他們都還在岸上，那麼掉下去的是——

) ~$ k8 L" {7 v7 ?  j    好嗆！她無法呼吸。落入蓮池的壽雅口鼻里灌滿水，她睜著眼楮，看著自己緩慢下沉，她臂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楚，清澈的水下，升起團團血霧，隨著水的流動，濃重的顏色，變成粉紅的薄霧。

    她好難受，仿佛已徘徊在生死之間。忽然，強大的沖擊搖晃著她眼前的水波，她看見熟悉的霓紅燈、大型的廣告螢幕，聽到汽車的喇叭聲、手機的音樂鈴聲，鼻端仿佛還聞到夜市里小吃的香氣。

7 w5 ^0 Q7 {- r* o) k    啊！她想起來了，她不是壽雅，她出生于二十世紀，她是……她是誰？為什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4 @2 a: J  L! t7 ^" |    畫面開始變得模糊，她想用力留住那些屬于她的現代光景，卻被腦袋里無比沉重的疼痛逼退，好似她再深陷下去，她的身體與靈魂之間會出現無法修補的裂口。

    “快救人！快救我六嫂。”首先回過種來的隆晉嘶吼著，接著撲通撲通幾個侍衛跳下水游向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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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U9 v2 m    很快的，侍衛抓住了她的袍角。

    即將被人救起時，意識恍惚的壽雅感覺到腕間的御天靈燒灼著她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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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天靈若你真能達成任何心願，請帶壽雅離開，遠離這令人絕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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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牌壽雅的最後心願悄然飄進她的耳里。連她這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靈魂，都感受到其中的痛意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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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N! z" H% F5 t; m5 N' |( v    真正的壽雅放棄了這具身體，魂魄已不知寄于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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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0 p2 V* d# u; M- V! e. c3 }    嘩啦嘩啦！水花聲喚回壽雅的神智，她人已被安全地救上岸。

    “六嫂？六嫂？”披頭散發的隆晉第一個撲向她。“你……你的手。”玉臂汩汩而流的鮮血嚇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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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沒事，小叔不要哭。”她忍痛咬牙，輕聲安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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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馬不停蹄趕回的隆磬，一看渾身濕透、衣裾染滿鮮血的妻子，平時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男人，臉上竟一片死白。

    糟了！壽雅暗叫不好，連忙想起身安慰他，沒想眼前一花，昏厥過去。

& D, J9 h" P7 Z7 P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恢復神智。她躺在英薇的房里，衣服和靴襪都已換上干淨的，臂上的傷也處理妥當，瘦弱的臂裹上厚厚的白布。

' O. m' X! g% f- \# W/ d    傷口還泛著沉重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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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有種不尋常的安靜，只聽隆磬威嚴的低語從屋外飄進。她半支起身，豎耳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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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太醫，福晉的身體無礙了吧？”他的嗓子沙啞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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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 l8 N, `# j; k    “回貝勒爺，有貝勒爺從皇後那里求來的御用聖藥，福晉會沒事的。昨夜道昔偶有高熱，是因傷口化膿所致，不過到今日凌晨狀況已有緩解，只要熬過這一關，貝勒爺便可放下心來。”張太醫暗想，臉色蒼白的貝勒爺更像個病人，如今需要救治的人，卻是里面躺著的福晉？

5 O# p& F8 J+ c0 h    “傷口什麼時候能愈合？她還會流更多血嗎？”隆磬幾近失聲。

# W, ?0 m9 }; _% l- E    “貝勒爺莫急，福晉流血過多，是因刀口陷入皮肉極深，幸而未傷及要害，止住血後，只要今日不再出血，應該就沒有大礙。”

! d$ g. Y6 r4 t    “張太醫，你給我好好看著福晉，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你明白嗎？”言下之意，有什麼岔子，你就死定了。

    “下官明白。下官在宮中任職數十載，替太皇太後及皇後調理治病也有數年，處處盡心盡力。福晉的傷勢，下官自當也會盡力診治，絕對不敢有絲毫疏忽，請貝勒爺放心。”張太醫用力保證。

& ?4 Q" T; N4 Z3 d+ q4 E) l    “本貝勒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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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U% `3 l( L- L    “下官願以性命起誓，盡全力照顧福晉，讓福晉平安康復。”太皇太後發話了，讓他暫時待在肅親王府，直到隆磬貝勒的福晉完全脫離險境，若有任何差池，唯他是問，所以就算隆磬貝勒不開口，他也做好人沒救回來，就提項上人頭去見太皇太後了。

    “李全，命人打掃一問干淨房間讓張太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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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貝勒爺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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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6 X: z: |4 \! _. C9 }    壽雅聽著內心百感交集。他一定心如刀割吧？昨日她是不是嚇壞了他？是不是又讓他籠罩在以往的陰影里？

/ `# A: q9 @' f/ ]" C+ P    蓮池邊，他脆弱的樣子，令她好難過。

    她自責著，沒能看顧好自己，給隆磬的心頭又添一道傷口。一會見到他，她一定要好好地抱著他，直到他心里的不安消失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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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等了又等，也不見隆磬進屋來。

, z+ U+ L1 X4 ]$ F' _, X( M    屋外交談的聲音沒了，只留下一串遠去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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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蓮、桂蓮。”撫著受傷的手，壽雅想坐起身來追出去，可努力了幾次，都以跌回炕上收場，她不由得疾聲大叫。

    “福晉，奴才來了。”桂蓮腫著眼楮走進來。

8 c0 ~& y& |- ]( `    “快攙我起來，貝勒爺他……。”

    “福晉，貝勒爺……他已經回戶部了。”桂蓮側向一旁，不敢看主子失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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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5 |5 G1 ]7 k8 P    唉！壽雅沉默了。她的貝勒爺又一次跌回深不見底的過往里，不想見她了。

    秋風吹起，壽雅和隆晉並肩坐在門檻上，捧著臉，呆呆地看著側院的月洞門。

( |+ E7 @  v( a7 l5 P. k! Y0 v    她臂上的棉紗已拆掉了，只綁了條薄絲巾。她的傷口復元得差不多了，可她的貝勒爺卻“重傷”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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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個月，他未回過王府。

    壽雅本想上戶部去看他，但一看見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樣的手臂，只好作罷。她真怕隆磬看到這傷，又勾動情緒。

! A$ e( d- K9 G7 d2 y    她這一個月都在想，應該給他時間，讓他自己慢慢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她深深的希望，沒有她在身邊，隆磬能自己克服恐懼，戰勝過往，可結果卻讓她更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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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I9 Z( X5 X5 D    他除了派人回來探望她和隆晉，一點回家的意思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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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又是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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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又不回來了。”隆晉低垂著頭，強忍著淚說。怪只怪他當時太沖動，跟隆達起沖突，害六嫂差點死掉，惹六哥生氣。

, }2 c% X4 {2 I% l    “小叔不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六哥沒在生你氣。”安慰著隆晉，壽雅其實也不好過，自從她臥床養傷以來，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被這次的意外嚇到了，可看不見他，她也難免有點委屈。

    在她跪弱的時候，最愛的人卻逃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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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夜，她想起隆磬就心酸不已，躲在錦被里悄悄抹淚。她真的一直在努力，可她帶給他的幸福，並未完全驅散他心底的陰影。好挫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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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愛她，也太怕失去她了。因為在乎，所以無法豁達。而她，完全能明白他的顧慮。此時，他獨自在戶部做著什麼呢？用繁重的公務排解心頭的害怕？還是抑郁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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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w4 J5 v7 R# S    “小叔快去學堂吧，接下來的事，交給六嫂。”壽雅拉起隆晉，愛憐地替他擦掉眼角的淚。她不能再等了，今日她一定要把鑽牛角尖的貝勒爺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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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不樂的隆晉點點頭，無可奈何地帶著小廝出了王府。

/ P, w7 Y$ s  @! k3 I    壽雅則喚來貼身婢女。“去準備些貝勒爺的衣裳，然後叫李全過來，我有事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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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m0 O2 Z    “是。”桂蓮領命而去。

5 S$ o* q2 h$ e8 |    充斥血絲的眼楮倏然睜開，睡得不安穩的隆磬從躺椅上彈坐起來。他喘息著，看了看四周，才發現適才看見壽雅一身白衣、血流如注的畫面，不過是一場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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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t' F8 z* F5 H    深吐一口氣，他倒回躺椅上，雙手捂住眼楮。老天究竟還要折磨他多少次才肯罷手？他真的是個不祥的男人？他的命格真的不可逆轉，最後會害死壽雅嗎？

; Y! Q% u9 {) _# k" d$ f& q    一個月過去了，他深陷惡夢當中不能脫身。他吃不下、睡不著，唯有埋首公務里，才能不去多想。

  G: P2 x  V+ Z; a- m3 A0 S    他深刻的記得，披散著頭發、渾身濕透的壽雅，就在他面前孱弱地躺著。汩汩鮮血從她的傷口涌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裙、她的頭發、她身下的地面，也染紅了他的眼楮。

  x$ f" \& F  a8 S, x* y( A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即將失去她。壽雅跟他以往的女人何等不同，她是他的摯愛，是他不可或缺的存在。沒有了壽雅，那些曾經有過的溫暖歡笑都將一並埋葬，他的心絕對會破一個大洞，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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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他的克妻命格要置壽雅于死地，那他只好忍住萬千心痛，不去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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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她活著，好好的活著。

    門被悄悄推開，閃進來一道矮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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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H4 K. e5 v5 V4 F1 z    隆磬厲目如電，凶狠地盯著低著頑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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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出去，本貝勒早說過，不許任何人打擾。李福！進來，把他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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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李福他是不會進來的。我有交代過，不論出什麼事都不要進來。”小廝抬起頭，笑嘻嘻地看著他，滿眼的頑皮。

/ h8 D3 g% a# z8 J+ i9 K    大發雷霆的隆磬心頭一窒。

5 k% O% |/ w. \4 ^, J/ N+ |    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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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的傷還痛嗎？”他從躺椅上起身，神色復雜，既擔心又激動，身子還不停地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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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見到妾身，你怎麼就像見到洪水猛獸一樣呢？難道我是河東獅變的嗎？”他一步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她便一步步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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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開玩笑。”他扭頭，望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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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的分離，漫長而痛苦，再次見到壽雅，他渾身顫抖。他好想擁緊她，就像過去一樣。

4 `. r: x; O! _    “你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壽雅摘下頭上的帽子，雙手擦腰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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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7 V6 D4 ?    額際青筋隱隱跳動，他不敢看她，每看她一眼，他就無法遏止自己擁抱她的沖動。

    壽雅雙手盤胸，一步步把隆磬逼到角落里。她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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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P1 @; m5 W) F7 ?* U  b    英明神武的隆磬貝勒竟被她這個小女人嚇得猶如受驚的小貓。

    “貝勒爺。”將人堵在牆與自己之間，她伸出雙臂，捧住丈夫僵硬的臉。細滑的手指溫柔地掃過他緊鎖的眉間、疲憊的臉頰和生滿青髭的下巴。

    “你不要……這樣。”隆磬閉上眼楮，猿臂緊貼在身體兩側，強忍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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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我有一個月沒有見著你了。”壽雅好心痛他如此折磨自己。“這一個月來，臂上的傷並未讓壽雅吃什麼苦頭，可我的夫君，卻讓人傷透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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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g5 n4 k    “我是不祥的男人，我……我不知道怎樣保護你。我不知道，我……”

2 f/ ]9 c+ v4 C( e! d    “貝勒爺，你看看我手上這條手珠。”壽雅將御天靈舉到他面前道︰“聽說它是由上古神器磨制而成，能達成主人的任何心願。我向它許下願望，要平平安安地守在貝勒爺身旁，只要貝勒爺活在適世上，壽雅就得好好活著。”在蓮池里，她聽到正牌壽雅最後的心願，看來關于御天靈的傳說並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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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8 l' G9 I* ^    “別安慰我，求神拜佛的事，我已經做過很多，如果有用，我也不會至此。”他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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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6 {* n- F, v1 K6 R, R3 s% g    “貝勒爺，看著我好嗎？”她捧著他的頭，溫柔鼓舞他與她四目交會。

2 I& J4 Z6 r+ u: ]' ?, X    隆磬無法抗拒她的柔情，眼楮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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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 c& W" b; Y    “你難道不想我，不想英薇，不想隆晉嗎？我們都在家等你啊。我們本應該好好在一起，你教隆晉射箭，我為你們準備膳食，和樂地看著孩子們漸漸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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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用御天靈說服他，她只好運用親情攻勢來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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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我試過不相信宿命，給自己一個去愛人也被愛的機會。但是，我不能拿你去賭，你比世間所有的一切都還重要，如果你也因我而死，教我如何承受？這一個月來，你染血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里上演，一遍又一遍，讓夜不成眠。如果真有宿命，如果我注定要害死你，我寧願獨自品嘗孤獨。”隆磬哽咽，愁腸千千結。

    他必須屈服于命運，如果不從的代價是她的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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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壽雅淚盈于睫，“那只是一次意外，不是你的錯，你不該因此放棄讓我們彼此幸福的機會，你忘了隆晉的話嗎？你的刻意疏離對那個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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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4 r* i7 K) D9 I# z$ v3 n  O    她緊摟住他的腰，情真意切的又說︰“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會如何？如果因為所謂的宿命，我們就選擇逃避，難保不會活在遺憾和痛苦里。貝勒爺，假設，我是說假設，壽雅只能再活一天，你將如何？”淚光也擋不住她眼楮里閃亮的智慧。

/ s& ]  U( o) z& u* J    “只有一天？”隆磬一愣。

1 i7 P' k1 D) u$ b; l5 Z* C    “假設只能活一天，你是不是還會將我一個人丟在王府里不聞不問，只等著我的死——”她被隆磬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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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i: J6 A5 x  b7 o    她知道這樣做很殘忍，但當頭棒喝，她一定要解開他的心結。

    “別讓我們在遺憾和害怕里等待死亡的到來。”壽雅拉開他的手露出安撫的笑容。“假設壽雅只剩一天的壽命，我希望那一天，最愛的人能握著我的手，跟我們的女兒和弟弟一起，開開心心的游玩，去完成那些沒法完成的心願。

8 X  q# \. d! |3 G3 U    “那一天一定要早早起床，我要拿出新裁的同款衣裳，給我和英薇換上，大家一起享用早膳，然後上市集買書，嘗各種小吃，去看隆晉說了好久的雜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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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晚，我們把這一天的歡樂像珍寶一樣收集起來，在晚膳時，開心地回味。貝勒爺！也許我們沒辦法增加生命的長度，但我們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快樂，能制造好多的回憶來填補往後的空白，你明白嗎？”

* d# w% e: J( C 她握緊他的手，溫柔地勸說著，解開他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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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O' H0 q* Z& |; j! ?    慌亂的眸子鎮定下來，隆磬如大夢初醒，她的一番話體現生命的真諦，他不由得從心底敬佩這個充滿智慧的女人。

    壽雅說得對，他如果繼續逃避，那往後她與他的回憶，只會是一片片的分離和遺憾。如果不好好地活在當下，便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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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5 T: l* X4 N# X6 q0 w    “壽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只想著逃避，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的。”

    “貝勒爺，我也對不起你呢，我不該掉進蓮池，實在太不小心了。”

5 K% t2 e7 y! R3 `    “壽雅！”隆磬的眼角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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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z# y# Y4 q7 `0 }# R; ~    “我們來勾勾手，我會好好保護自己，而你，不論什麼時候，請都不要輕易放棄，我們還要制造好多回憶。”

    她豎起小指搖搖，嘴角勾起頑皮的笑。

* ?' U* r5 g" S3 h/ T, {+ v# l    下一刻，她便被深深的吻住，這個吻隆磬傾注所有深情。他好想她，踫觸不到她的日子，就像將陽光從他生命中抽離。

    對，他要制造與她共同的記憶，命運不可捉摸，未來看不清楚，只有當下，他能把握。

    兩具身體交纏著，吻得深入而忘我，這是屬于他們記憶最動人的部分。

    結束這個令人窒息的吻，隆磬撫著壽雅醉人的小臉。“我不玩小孩的游戲，我只用吻來與你約定，我愛新覺羅，隆磬，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再逃避，我要好好的與我的福晉共織回憶。”

    “呵，你真的想通了，我好開心。”

    “其實很難，雖然已經明白，但要做到真的很難，我會為你努力，謝謝你沒有放棄這樣的我。”壽雅從無遲疑，敞開心扉接納他，他沒有理由不勇敢！

0 P  V' J& Z3 b# |, q$ l    “還好你開竅了，你要再放著我跟隆晉、英薇不管，我們就一起蹺家！丟下你一個人。”她裝出嚴肅的樣子，猛戳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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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b) Q& s. c; x6 Z    “蹺家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帶上本貝勒，否則，我會動用全城的官兵將你們捉回來。”他心底苦笑，那兩個小的的確會乖乖地跟著壽雅，不論去哪里。他這個做阿瑪、做兄長的，真是失敗透頂。

0 ^0 `! t2 q0 N4 T    “貝勒爺，你也會開玩笑了耶。”壽雅驚喜地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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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Y2 u( o& d# ]7 ~    他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你不會認為我在說什麼『冷笑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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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M7 i2 {: c8 t# g9 I0 e    “你又想聽冷笑話了？那我……”

    一時間，他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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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李福輕敲房門，清清嗓子道︰“爺兒，戶部侍郎在前廳候著了。”

- f+ Y' e" B0 S9 w    “壽雅，你先回府，等我把公事處理好，我就回去，接下來的兩天，我要好好陪著你們，寸步不離。”

    “太好了，我去市集帶些薩其瑪、山楂糕什麼的，等你回來一起吃，隆晉一定會好高興。”壽雅掙出他的懷抱，喜上眉梢地戴上寬檐帽道。

    “好，一路小心。”

) P$ ]& K  S( ^- `& j/ {' E% N    “放心吧，有李全跟桂蓮跟著呢。貝勒爺，嗯……”她頓了頓，欲書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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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7 ^) T5 T  |  K: d8 W; ~    “怎麼了？”隆磬關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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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h7 S0 W+ M$ g* h( _* Z    “沒事沒事，記得晚上回來用膳，別遲了。”她本來想把自己想起的過去告訴他，但一想到他才從悲傷中恢復過來，便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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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 P4 ~7 R3 p    來日方長，那些屬于她的回憶依然模糊，連那日在水里見到的城市霓虹也陌生起來，她越來越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努力去想起那一切。只要有他寵著她、愛著她，她是誰又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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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大好的壽雅轉出戶部，在李全和桂蓮的護送下走往正陽門外。今日難得秋高氣爽，未時一刻，陽光高照，天空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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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T; k7 o( y    如釋重負的壽雅猶如重生，她邊走邊與桂蓮說話，可她每一回頭，總能瞥見一頂紫篷轎子跟著她們。

    正心生疑竇，那頂轎子就消失在巷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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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1 i$ `7 N1 E5 T$ b  g  F    一定是她多心了。見紫轎不見了蹤影，她放下一顆心，前往市集采購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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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開、讓開，快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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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流如織的市集里人挨著人，突然從東街竄出了兩匹駿馬，向人群橫沖直撞而來，頓時像炸開了鍋，人們驚叫著、推擠著，全都慌了神。

    “福晉！”桂蓮和李全被人群沖散了，當她想拉住主子時，一回頭，身後哪里還找得到人。

$ K' q% F  U* G    她的前前後後都是慌張的面孔，卻不見主子的身影。

" z4 |0 k; W" y0 v0 s6 A    “完了，李全……李全！”她驚惶失措地高聲叫道，暗自祈禱福晉跟李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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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G, `$ a2 ?! j) L0 H    餅了半炷香的工夫，她才找到被擠得老遠的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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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8 x0 m. {$ m/ L$ \    “福晉呢？”

4 V, W/ w: O; u; z9 ~. i! `( U3 I    “福晉不是該跟你在一起嗎？”兩人的臉色同時刷白了。他們在市集中繞了好久，由于壽雅身分尊貴，他們沒有高聲呼喚，只能睜大眼梭巡。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一無所獲，李全只好讓桂蓮在市集繼續找，他則飛也似地奔入戶部把這個壞消息帶給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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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g% ?6 ^3 K! X$ Q    正在審核俸祿帳簿的隆磬知道後，忍住強烈的心慌，不動聲色地打發走戶部侍郎，而後換下官袍，帶上侍衛直奔市集。等他將市集封鎖起來，搜了好幾遍，仍不見妻子蹤影時，他幾乎再次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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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緊拳頭，壓住心中的情緒，回想著壽雅來勸他時的光景。那個女人午時還在他的臂彎里，勸導他，重燃他的希望，如今她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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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 k4 m  o; t    “福晉該不是又跟人私……”李全小聲咕噥，還沒說完，隆磬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跌到地上，整張臉沒了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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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6 [. E" q2 k' N    “李全你太不知分寸，主子的事是你可以說嘴的嗎？”他雖然對下人寬厚，但那並不代表他會放任他們欺主，況且他相信她，絕對不會背叛他，她是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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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6 P% d" E. e; D" D8 H- J- T    再聽李全形容當時的情況，他懷疑市集的那場混亂根本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 k8 w, ~/ R* a; N4 H9 v2 ?    “奴才知錯，請貝勒爺息怒。”李全趕緊爬起來磕頭求饒。

    “李福，去，把九門提督請來，說本貝勒有要事相商。”他首先要確認壽雅有沒有被帶出京城。照理說，擄走她的人不太可能將她留在京域內，城中耳目眾多，事跡很容易敗露。

    九門提督很快被請到戶部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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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2 K% d3 x& T! Y- i    隆磬面色沉穩地與對方寒暄一番，並沒有表露太多情緒，此時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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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S5 h  m" h( F8 J7 i/ x+ h    “佟大人，看你行色匆匆，今日應該又有王公大臣領命出京？”隆磬吹著杯里碧綠的茶水，漫不經心地問道。

    “貝勒爺，你料的沒錯，今日正是康碩貝勒之子薩倫返回科爾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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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倫？”聽到這個名字，隆磬忽然想起當初到慈寧宮聽戲，壽雅曾經問過此人。

1 n) d) Y! c8 V. ^/ L5 b    “呵呵，正是，薩倫貝子今日出城，他母親娘家府上的馬，竟也在這個時候鬧出亂子，沖進市集里，所幸未傷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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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握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繼續套話。“是嗎？那還真是辛苦佟大人了，不過薩倫貝子這一趟路這麼遙遠，帶的兵馬和補給品應該不少，清道的工作應該也不輕松吧？”

' k$ F; \/ X8 x    “沒錯，所以下官安排薩倫貝子從街道寬廣的德勝門出去，他們一隊人馬走過之後，聽守門士兵說，他們還撿到一只鹿皮黑靴，那黑靴很特別，士兵們都說，不知道是那個男人這麼嬌小，穿這麼小的鞋子。”九門提督滔滔不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都是蒙古大漢，身量高大，這靴一定不是薩倫的人掉的。”隆磬慢慢喝了口茶，心里已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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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但在他們到達城門之前，守城校尉特地派人清道，絕對不會容一只黑靴留在路上。”

    隆磬笑著點頭，跟九門提督說了些要運軍糧到西北的事後，叫李全將人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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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門提督剛一離開，隆磬便換上一襲黑衣，他的貼身侍衛也都換上平民的衣裳，分別從不同的城門離開京城，直奔皇城北方。

, d! S- q$ E$ ~6 k- \9 d    隆磬交代李全跟李福守在戶部等消息，正當他要出發時，晏陰陽不請自來。

) w9 p0 M# q* B( ~9 C! k- x* s  e5 c  a    “貝勒爺，請容下官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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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貝勒沒工夫陪你耗。”

    “下官知道福晉不見了。”他開門見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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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9 @* Y. H9 j    隆磬邁出去的步子又轉了回來，用殺人的目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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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奇怪，下官是陰陽生，很多事，只要掐掐手指便能知道。”其實，他是感受到御天靈的沖天靈氣越來越遠，才來找隆磬的，結果一看隆磬這身裝扮，他便猜到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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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揪著晏陰陽的衣襟，惡狠狠的警告，“你要是敢聲張出去，我頭一個殺了你。”他要去追回壽雅，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要把最愛的女人安全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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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為了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人這麼做不值得。”晏陰陽露出了小人嘴臉，“皇上看重你，委以重任，你不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壞了祖宗規矩，到時候皇上也保不了你。請貝勒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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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壽雅，我情願什麼也不要。”

    “貝勒爺，你聽下官說，下官手下有些能人，一定會將福晉毫發無傷地帶回，請你一定得留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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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大人的好意，本貝勒心領了，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保護。”在這件事上，他信不過任何人，就連皇上也一樣。他一直覺得晏陰陽深藏不露，如今看來，他並沒猜錯，晏陰陽除了是欽天監的陰陽生外，還有其他身分——皇上的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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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愛上壽雅了？”晏陰陽瞠大了鳳眸，難以置信。這是他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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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8 A/ x- l8 Q# T+ k. t    “與你無關。”

    “貝勒爺，這事下官不說，自然有人會告到皇上哪里，富察氏不會放過這個扳倒你的好機會。你只要一出城，京中耳目眾多，富察氏就會接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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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些我比你想得清楚。”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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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從馬車里抬下來，輕輕放在鋪滿枯葉的地上，頭痛欲裂的壽雅緩緩恢復了此一意識。

, Y4 S4 x* ~, P    “貝子，還有什麼吩咐嗎？”首先灌入耳里的是很陌生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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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 E6 u7 U' d    “你們先騎馬走吧，本貝子自有分寸。”

    “喳。”

9 f. _$ e# G4 A4 A  q+ w9 {    一陣馬蹄聲遠去後，壽雅只聽到利刀一下一下削木頭的聲音，她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楮。溫暖的篝火在五步遠的地方熊熊燃燒，頭上突來的刺痛令她擰眉，她伸手摸了摸，後腦上腫了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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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e! Y1 Q+ e1 g6 }2 b& m4 B    她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市集里，有馬朝他們沖過來，在涌動的人流里，她被兩個粗壯的異族女人夾擊，之後被拽向一條停有馬車的巷子，還沒叫出聲，人已被捂住嘴，帶土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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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Y( B! r7 @- `! O    她被綁架了！壽雅萬分氣憤。她才消除隆磬的心結，就又出這樣的意外。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心愛的男人。

8 e) ^- g1 q0 L- M/ a' r3 I    她恨擄走她的人，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她都恨死這個人！她的懷里還裝著給隆晉的書，給英薇的零嘴。今夜，她本應該跟家人一起，快快樂樂地吃上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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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滿腔的不滿，她的視線越過篝火，看見了對面死死盯著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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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X8 R$ z, W) C    “薩倫！”壽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轉念一想，當日在葉赫那拉家他的表現，她頓時恍然大悟。

    薩倫不是債主！看樣子，他和正牌壽雅有著更復雜的情感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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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報復的手段嗎？壽雅？如果是，你成功了。”高壯的薩倫咬牙切齒道，手里的尖刀不停地削著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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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b, @  z- q% ~) u: b    壽雅不作聲，移到離他更遠的地方，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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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倫被她的眼神激怒了，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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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R8 \6 s! x% Y4 b" u, u    “我錯了，我不該跟布爾尼的妹妹訂親，我不該在你說要逃走的那夜遲到，壽雅，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很快地，他忍住怒氣，放下手里的刀和木頭，雙膝跪落在地，悲痛地看著她。

: h. E3 D( R6 P0 g& G    “你真有那麼愛壽雅嗎？”這個問題，她是代替這具身體從前的主人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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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F6 U! B% }, v- |" [    “你都不記得了嗎？好，我說給你聽。自從你阿瑪戰死，整個葉赫那拉家全靠你一個人支撐，你必須照顧眼盲的姐姐，所以你一直想嫁給有權有勢的男人，讓你跟桐雅下半生有所依靠。

    “一個六品格格想攀門好親事根本不可能，壽雅，你很清楚，所以你挖空心思周旋于京城的達官貴人里，甚至不惜破壞好幾樁婚事來到達你的目的。後來，你遇見了我，你不再貪戀榮華，你說再苦也想跟著我，因為只有我懂得你是怎樣的人，只有我對你不是虛情假意。

$ M( N7 G- Q9 D  x    “我是真的愛你，但是壽雅，我有我的壓力，我必須手握權力才能夠擁有你，否則光我阿瑪那關我就過不了，我娶其他部族的女人，都是為了你啊，壽雅，你還要恨我到何時？”薩倫流淚。和她從相遇相識到相愛，是他一生中最美的回憶。

    “壽雅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垂著臉，無限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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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想像得出壽雅生活的困頓，光看那座破敗的院子就知道，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要生存下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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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只要我被封為貝子，我們便熬出頭了，這回進京我如願被封為貝子，但你卻已被指給隆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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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v7 W$ f+ |# U9 d9 u    “蒼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記得有一年，我不能來京里暫住，你托驛館的人寄給我京城最美的迎春花，你不識字，我卻能從中明白你要說的情話，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成婚之後，你跟我移居草原，為我生一群孩子。”

3 D% r( r: G% R& P0 @    “薩倫貝子，放我回去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只能告訴你，我是隆磬的福晉，生是他的人，死是他家的鬼。”她始終平靜，眸子里找不到任何濃烈的愛恨，她的平靜比怨怪更傷人。

    眼前的女人好陌生，仿佛不是他年少時過到的那個女子。曾經，那雙眸子里有著野心，後來因為愛上他而轉為執著，但現在，波瀾不興，像是他對她不再具有意義。

    “你……”薩倫瞠大眼楮，仔細打量著壽雅。在火光中，她外表沒變，氣質卻溫柔嫻雅，根本找不到一點過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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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還在怨我運河之約遲到？”那時，他正在母親娘家府中居住，收到她差人送來的信，他本想前往，結果被阿瑪叫去伴駕獵鹿。他隱約猜到嫁入肅親王府的壽雅想要與他私奔，而他，越來越貪戀權力的滋味，他不能放過任何往上爬的機會，于是他放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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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3 a4 w5 _0 {/ h    “原來壽雅當日去運河邊等的人是你。我猜，當日你根本就沒有去，遲到只是你的藉口！”謎題終于有了答案。壽雅夜奔，完全是想要和所愛之人廝守，可惜所托非人。

5 r& w  N1 _) [# v& B    薩倫啞口無言。在權力與愛之間，他茫然了。

    “薩倫貝子，你真的愛壽雅嗎？”她用很輕的口吻問道，仿佛不帶任何重量，卻給他重重的一擊。

    他做了錯誤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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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像個小孩子，當失去最心愛的玩具後，才發現那東西對你何等重要，你想要搶回來，這才是你擄我到這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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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非像你說的那樣，我只是——”

1 [0 R# F, b4 d% E2 v" g    她打斷他的狡辯。“別再替自己的自私找藉口！你這樣悄悄地把壽雅搶過來，綁回草原藏起來，足打算讓她從此一生見不得光，活得沒有尊嚴，任你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她厲聲責難，“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我是不清楚你跟壽雅之間曾有怎樣的海誓山盟，但你不配擁有這段感情，你從來沒有去考慮壽雅的幸福。”她替壽雅不值。

! \( N) @! [% w0 _/ w    “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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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G7 C: ]! W" c/ W    “好比現在，你根本沒有問過壽雅的意思，就把她擄來這里，讓她蒙受拋夫棄女的罪名！你好自私，你知不知道，愛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你真的愛壽雅，你不會讓無依無靠的她在運河邊苦苦守候，最後令她放棄生命，落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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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薩倫錯愕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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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3 l8 E9 O  V    “薩倫，站住別動，我的箭已經瞄準你的心口，你可知道，每年秋獵，我隆磬從沒讓一只獵物逃脫過。”一道低沉的聲音猶如鬼魅般飄來。

3 I4 g/ Z9 G& z# U    “隆磬。”壽雅驚喜交加，她一回頭就看見拉滿弓，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後的丈夫。他不曾拋棄她，總在她最需要他時出現。

    “壽雅，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9 Q& b1 O$ t" {' X7 F4 N. Q& o    “隆磬，我一定要殺了你。”薩倫狂嘯，咬牙切齒。

/ d; m+ K+ N3 B/ ?8 U0 U3 ~    “很可惜，你的人都被我的侍衛殺了，你不用再想他們會趕過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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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依偎在他的身畔。

0 k8 X; K2 w, ~# [+ p( O    “壽雅，馬就在後頭，你能騎上去嗎？”隆磬說著話，手中的箭不曾有半絲顫抖，穩穩的，這讓薩倫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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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我還有話對他說。”她柔柔地要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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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不作聲，算是答應了。

) ^5 R: r. V9 l$ H/ p* H2 w    “薩倫貝子，我不是壽雅，你說過壽雅不識字，而我能。”抄起地上的一截枯枝，她在腳下的泥地上寫下——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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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5 _3 Y: R# K7 U6 `1 \1 G  Z    幾個字在篝火的照耀下，無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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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 X! u9 n- t& S/ H    薩倫這下更是驚訝，隆磬則無太多反應，沉穩地拿著箭，對準他。

    “哈哈哈，為了逃避我，你竟然編出這個理由。”他笑得淚流，嘴硬不承認，但心里有數，眼前的女人的確不是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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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h- v# u8 p, [' Q) Y    “其實不用我多說，你也能看出我和壽雅的區別，我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 q8 }3 \% |# N% s% `    狂亂的笑聲止住，薩倫目皆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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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2 f3 D- L" d/ \    “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你如道壽雅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請求上天，帶她離開令她絕望的一切。當她發現你不能再回應她的愛，不能再呵護她的愛情，她徹底絕望，她看重你、愛著你，結果換來一場空，是你，是你把她推向深淵，令她選擇以死做為解脫。”

    “不！不是我，不是我。”直到真正失去，才知道珍惜，可惜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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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比我聰明，她在運河邊見不到你，就已明白了你的心。”

6 E5 }6 Q0 f& P8 p: k2 `; b2 Z    她看向隆磬道︰“一個人愛不愛你是可以感受到的，好比此時，貝勒爺對我的真情實意我真真切切的領略到了，他明知私自出京，極有可能被嚴懲，甚至還會被削去爵位，但他還是來了，在利益得失之前，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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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K2 @; `) R2 N4 c) y' Q" ^4 o! A    壽雅聲音變得好溫柔，“雖然這樣做，世人會覺得很傻、很不值得，但做為女人，我比壽雅幸福太多太多。薩倫貝子現在明白了嗎？貝勒爺始終相信我、愛我，才會到這里來找我。書盡于此，請你以後別再叫我壽雅，你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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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z) _+ Y4 e3 n  {) m    說完這些，她翻身上馬。

    隆磬收起弓，面對著薩倫。“以後不許你出現在我妻子的面前，希望你好自為之，否則我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他很想給薩倫一個教訓，但今天這事不宜鬧大，畢竟他私自出京這事如果傳出去，皇上想不辦他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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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許你帶走壽雅。”薩倫面容扭曲，他瘋狂地躍起，舉步沖向隆磬，腦袋里只想著他必須留住眼前的女人，哪怕她不是真正的壽雅，留下她，至少他還能看著她，想念那個他所愛的女人。

' k6 O9 M& H9 j, ~    嗖嗖嗖，幾支從暗處射來的箭，精準地射中他手臂，吃痛的他跌倒在隆磬的腳邊。

    “你再執迷不悟，哪怕被皇上問罪，我也會殺了你。”隆磬冷眸陰騖的警告，他從容地走到馬邊，確定壽雅已經坐好，才翻身上馬。

    薩倫捂著傷口倒在地上，痛徹心扉地狂嚎。他輸了，輸得好慘！

    拋下薩倫，隆磬策馬飛馳在山林間。只要再過兩三里路，便是喜峰口，出了喜峰口，便是他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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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草原，在即將出關的時候，他成功地救出壽雅，為此，他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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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u1 I) H5 I' L    此刻，他們必須快些返京，比起自己會受到懲罰，他更擔心會有不利的謠言中傷畫時雅。

    她躲在他厚厚的大氅下抱住他的腰，迎面而來的勁風被阻隔在大氅以外，而他的體溫給她無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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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y7 Q# U. f- k" M    抬頭往外看，幽暗的夜空中繁星點點。她只祈求在天亮以前一定要趕回京城，她希望富察氏沒有抓住隆磬離京的小辮子，否則就麻煩了。

    經過不眠不休的趕路，途中換掉三匹駿馬，他們才終于在第二天的巳時抵達京城的城門。

. t- o) I- L5 Q0 i: n( n/ c0 G. ~8 s7 x    仍做小廝打扮的壽雅跳下馬，與隆磬肩並著肩，迎著太陽，走入雄偉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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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7 M+ g: c" f0 e    他們終于回來了。

    進了城門，兩人同時察覺到四周守城的士兵隱隱的躁動，時不時交頭接耳。

  X3 @& V; ]2 d. ^4 ]    沒有去理會那些變化，此時，他們只想好好看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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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o$ c& u& F3 B/ T2 i3 S! n    陽光溫柔地拂照在他們的臉上，兩人深情對望。

9 B# R$ r& z# R$ g0 c  d# \1 _    隆磬撫上壽雅的後腦。“還痛嗎？”昨晚在馬上他就已發現這個傷。

0 [3 ?' B+ Z! M. R3 F    “薩倫貝子劫了我，堵住我的嘴，綁著我的手，我拚命的想，該如何留下線索給你，最後只好把腳上的鞋踢掉，看管的人發現打暈了我，以便順利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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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L8 D4 ~( S# g    “我真該殺了他們。”他眼底騰出殺機。

/ d! b+ H: R1 a* v+ h/ F    “隆磬，我的貝勒爺啊！你不知道我在林中看見你時，是多麼的高興。感謝你這麼寵我、呵護我。你從未讓我失望，是你讓我的人生變得圓滿有意義。”壽雅說著，不由得淚流滿腮。她沒有愛錯人，大干世界，芸芸眾生，她愛了對的人，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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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 {* U0 |) v1 l7 Z% A    “不哭！”

& K) G0 j8 a9 e9 i7 s( V4 E% A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不是壽雅？”聽她說出那些話，他並無太多訝異。唯一的可能，是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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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葉赫那拉家時，我已經大概猜到了。我很喜歡聽到你說，你叫『隆磬的福晉』。”隆磬深刻的輪廓染上溫柔笑意。她是誰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他隆磬的一帽晉。

    “我忘記自己叫什麼、來自哪里，原本的世界在我腦海里只是一幕幕畫面，我也許來自未來，我沒有名字，我……除了愛你、除了擁有你，再沒有別的什麼，所以，貝勒爺，如果我不愛你、你不愛我，我的存在便沒有意義，何妨學那個可悲的壽雅不如歸去。”

    “不許你這麼說。”不顧大街上入來人往，隆磬一把擁住她。“請你永遠做我隆磬的福晉。”他附在她耳邊柔情道。他抱得很緊，仿佛怕揚起的秋風將她吹走。

5 O5 k8 W. ~3 n+ e    “嗯！我不會客氣的。”她笑了，能再次聞到他的氣息，她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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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F( D' r/ m    “接下來，我可能得離開你一段時間，但我保證，三年後，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隆磬放開她，將她的兩手包覆在大掌里拉到胸前。

- q) f/ r3 |  a1 q2 z" B2 A6 a    “不，再重的懲罰我也要與你一起面對。”她頻頻搖頭。

; Q- I  e: s! m' J    “這次私自出京，絕對逃不過責罰，是流放還是被圈禁都有可能，我不能讓我的福晉再吃苦，我知道這很難，但請你忍耐，我會很快回到你們身邊，你給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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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v8 `/ k% b5 c( }“貝勒爺，我不在乎吃苦，我不在乎被流放，我只要永遠跟在你身旁，寸步不離。”她抹乾淚水，正色道。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疾病、死亡、勞苦都會奪走你的性命，而我哪舍得？”

    “貝勒爺，我沒有你想的脆弱。”

4 c& X+ n$ a. q3 a    “什麼事我都能為你妥協，但今天，為我退一步。出京城找你以前，我已經做好打算，我若被帶走，你也別害怕，我已經托人照顧你、英薇和隆晉。他是富察氏也動不了的親王，所以你放心，你們還能過上原來的生活，不會受半點委屈。”他在朝廷當差，深耕數年，敵人有之，朋友也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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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d1 d$ P" {. w3 C0 p  c1 T    “貝勒爺，請隨下官走一趟吧。”宗人府、刑部的官員已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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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6 s- x5 n; g- `, F9 I6 G; o    隆磬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再次轉向壽雅道︰“回府去，替我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英薇和隆晉。”

5 Y9 K3 e4 v/ {, w    壽雅握緊他的手不肯松開，他的大掌拍了拍沾上泥土的小手，毅然無畏地走向準備羈押他的官員。

    “貝勒爺。”她壓抑地叫道，抓住隆磬的手被拉開了。

4 Z  C- S8 p$ J2 \  W    她含著淚，一直叫一直跟，卻被宗人府的士兵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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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7 Z  b1 \- s1 W/ W2 u4 N    她只能無助的看著丈夫被帶走，消失在長街的另一端。

4 R  M+ O* ]9 G7 h3 U$ j    失魂落魄的她僵在原地。她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夠救出貝勒爺？

: q: z, L/ c. N( L6 w' ?# ^    “福晉……”趕來的桂蓮和李全小心翼翼的喚道。

    “怎麼辦？爺兒被他們帶走了！”壽雅淚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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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上車吧，奴才先帶你回王府。我們……都救不了爺兒。昨晚老福晉的人，就把爺兒告到皇上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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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察氏！”壽雅咬牙切齒道。很快地，她從慌亂和無助中回過神來。“快回府，不能讓英薇落到東院手里。”她得先保護英薇，再想下一步。

    主僕三人風塵僕僕的趕回王府，壽雅第一件事，便是把英薇抱進懷里。

    英薇一見她，立刻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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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害怕，不論出了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英薇，我不會在王府等著，我一定要帶著你跟你阿瑪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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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間，側院外，東院的人數度來挑釁，想闖進來，都被忠心的侍衛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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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聽甄嬤嬤說，侍衛中有洵親王的人，富察氏投鼠忌器，才不敢硬闖。

    隆磬果然設想周到，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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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2 T7 f; m' E2 q9 [. m2 C$ C" R& F    “福晉、福晉，有消息了。”沒一會，被派去打探消息的李福跑了回來。“皇上已經下了旨，將貝勒爺押入西山別院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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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別院圈禁？”壽雅驚叫道︰“還有其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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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福晉，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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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英薇來回踱步。沒有削去貝勒的爵位，只是圈禁，看來皇上並不忍心重罰隆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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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9 V  U. R! d4 Y9 _  ~  y    “福晉，西山就在京城的西北。”桂蓮提醒主子。

    原來這麼近。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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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L8 R1 Y# S( N' n, ?5 `) [    隆磬被刑部尚書押往西山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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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W9 |; O1 F8 T6 t  @4 |    “貝勒爺。”雖然被圈禁，但他的爵位還在，刑部尚書不敢怠慢。“西山別院清淨，是個讀書的好地方，下官特別給你準備了些典籍，供你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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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k7 c7 V2 d5 F    “多謝大人了，隆磬是待罪之身，你甭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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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L3 l7 Y5 ]. }# ^* Z    “貝勒爺哪的話，以後有任何需要就吩咐外面的奴才，下宮會盡力為貝勒爺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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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人公務繁忙，隆磬就不再久留。”

/ k: G! U3 y( K- D2 m    “謝貝勒爺體諒。”刑部尚書打完揖，領兵而去。

; E. B; U- Q0 {    偌大的主廳里只剩下隆磬，他聽著窗外悅耳的鳥鳴，靜靜地坐了下來。他知道皇上的用意，既不想重罰他，又要向群臣交代，權衡之下，才做出圈禁的判決，估計在這里的時日不會短吧。他心底喟嘆。

9 \8 |- f/ Q( g" j4 V    端起奴僕才送上的熱茶，他輕呷了一口。從此時起，他要如何熬過思念壽雅的日子？不過他並沒有想念妻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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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7 Y$ c8 w4 x9 [7 f$ v+ v! O    秋雨連續下了四天之後，第五天，口大箱子，來到他的面前。

' r) _! `- \, s( t4 {9 c8 S    一個女人眉開眼笑的背著一個女娃，帶著兩看著女人頭上掛著的雨滴，隆磬半天都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貝勒爺，我和英薇從今天起，就要住在這里了哦！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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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看看箱子，看看妻女，百感交集。

& [) s5 z3 T7 N/ P    才幾天未見，壽雅瘦了許多。但是英薇，長得圓圓胖胖，一臉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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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我去求太皇太後了。起初，她並不願見我，我就在午門跪著，等啊等啊，誠心感動了她老人家。”隆磬被圈禁，京城中傳聞四起，大都將矛頭指向壽雅，太皇太後對她不免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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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真拿這個女人沒轍。他是待罪之身，被圈禁等同于坐牢，她怎能為了他拋開自由。

/ h  ]/ [. U! W- t2 H6 {9 o6 Y3 S+ J    “後來在午門見著了晏大人，他跟我姐姐有交情，我就拜托他幫我到太皇太後面前求情。晏大人還算幫忙，他找準時機向太皇太後進言，太皇太後終于答應了我的請求，說服皇上讓我們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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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雅，你知道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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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t1 ^; }  j9 z# y. N6 }1 f    “這里好清靜哦，我進來時，看見院門口種了好多的奇花異草，哇！深吸一口氣，都覺得空氣無比清新，院後的山林青翠欲滴，真像人間仙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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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起隆磬的手又道︰“貝勒爺，英薇也想你了呢，你總不能讓女兒想你卻見不到你吧。”壽雅解開系繩，從背後取下英薇抱到胸前。

( j$ w6 {* A: a6 ^! m& b    “來，英薇。阿瑪在這里呢，你要說什麼？”

    她澄澈的眼楮眨呀眨，嚅動嘴唇，含糊地說︰“阿……阿瑪，想想。”

    強大的驚喜讓隆磬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女兒會說話了。

    “英薇好厲害哦，已經會叫阿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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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6 t, M4 l    強健雙臂打開，擁住母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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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在隆磬的胸口，壽雅淚濕衣襟道︰“貝勒爺，我不想讓你錯過英薇成長的時光，也不想在等待中消磨歲月。被圈禁，失去自由，但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啊。”

    “嗯。”他鼻子微酸，同意她的說法。

7 g  ]* @, R* p+ }    “我們要珍惜每一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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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織最美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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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7 o, a) n5 N  A* J8 ]' T' `+ g    那一天起，別院里有了稚兒的歡笑聲和女人的忙碌身影。

2 D8 ~4 s- p' K& R: V    寒來暑往，一家人住在西山別院里已經一年半了。這日，隆晉得到宗人府的準許，來探視六哥一家。

1 {& w! H0 b/ Z    “六哥、六嫂。”一見到親人，成熟不少的隆晉又變成回小孩子，差點就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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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長得都比我要高了，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呢，別再掉淚了，英薇會笑你的哦。”一見到他，壽雅拍拍他的肩給予安慰。

5 S, M6 |) ]  z. i    活潑的英薇對著他比羞羞臉，完全是有樣學樣。

    “吃飯吧。”隆磬給了弟弟一記關愛的眼神，招呼大家入席。

    “對對，快吃飯。來小叔，跟你六哥坐在一起，這一年多不在王府，你六哥老是念著你，一會跟我說，隆晉這小子不知道練箭練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念書。”

8 F! h, C  x1 @# [3 e    “六哥，你放心，這一年多來，我天天都去學堂報到，學堂里，沒有人比我到得早，夫子都誇我勤勉好學。六哥，吃完飯，一會我們一起射箭吧，看看我苦練的成果！”隆晉的眼里熠熠生光。

8 L* V# b) Z5 B2 p    “好！看到你這樣，我很高興，娘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隆磬連連點頭，“額娘泉下有知，應該會很欣慰。”

' y! u3 C. A/ t    “好！太好了，英薇，有比賽看哦。”

. n# U" o4 i6 ~; k& o8 |- T! p    “額娘，什麼是比賽呀？”

    “就是看你阿瑪和九叔誰先射中目標。”壽雅很和藹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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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隆晉，這是你六嫂煮的三杯雞。”隆磬為弟弟夾上一塊雞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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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嫂還會做飯？”隆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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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一年多，都由我下廚煮給貝勒爺吃呢。”壽雅笑容里拌著蜜。其實她並不需要自己動手，別院配有廚娘，但她還是親自下廚為家人張羅三餐。她喜歡為丈夫、女兒忙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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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2 j$ Q% k8 e8 s) @    “這雞肉好好吃，沒想到六嫂手藝這麼好。”

& ~7 f2 Q1 t$ P2 ]/ x    “再嘗嘗這個，多吃點，我們都不在你身邊，讓你受苦了。”畢竟他才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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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你們來了西山，王府里就……富察氏一病不起，太醫們都來了，還是束手無策。如今她也快……”

; f2 X' i& J3 G9 K    出于對自己丈夫的了解，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壽雅敏銳地捕捉到一道精光從他眼底疾速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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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1 {. q! t" j    難道富察氏她的病另有文章。

. K/ y. [/ ^' J0 b3 A, @+ T    “富察氏病了之後，察哈爾部內亂，布爾尼起兵造反，隆達被任命為副參領，跟著圖海將軍奔赴前線，不到一個月戰死了。”

% c+ L( W, W& i) J    “阿瑪知道了嗎？”隆磬夾起一塊蘿卜，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蘿卜放進嘴里，吞掉。

    英薇見阿瑪吃了，也學著夾起一塊蘿卜放在嘴里，吃進肚子。

    “隆璜已經寫信告訴阿瑪了。”

) f, I: v; D* ]* D2 R! m    “東院看來該易主了。”

    “小叔，來，嘗嘗我這道炒青菜。你這是什麼眼神？不許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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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5 L- q5 {3 Y  H    “遵命遵命。”隆晉看六哥都吃著蘿卜了，便哭笑不得地接受嫂子遞來的炒青菜。

    “挑食不是好孩子。”英薇用大人的口吻教育她的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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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P- ?* y: _& D4 f2 @    “英薇，要不要跟九叔回王府住？者跟著你阿瑪、額娘，不如跟九叔去玩吧。我帶你去市集看雜耍，吃好吃的點心。”

, Q; n0 W0 ]+ S    英薇看了看壽雅，又看了看阿瑪。

( ]' `# @& K  ?3 Z5 T    “不要，在這里每天都很開心。早上額娘教我畫懶懶熊，很可愛哦，中午還可以到後院撲蝴蝶，我阿瑪還給我做了一個秋千，可好玩了，我可以跟額娘在上面，飛得好高好高，差點就摸到天上的雲彩了。”

    “可是你不想去外面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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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講美人魚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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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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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0 ?7 i/ H4 f    “我不要跟你住。”小丫頭嘟嘴偏頭，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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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 k/ @1 o" n    一臉很不樂意。她才不要離開阿瑪跟額“哎！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小時候可是住在我的側院呢。”隆晉佯裝不滿地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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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g4 ?! J5 q$ _1 \0 X2 S- L    “阿瑪，我要講笑話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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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磬想出聲拒絕，可馬上收到妻子警告的目光，他只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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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e9 r2 _2 n+ }4 f% i    “英薇會講笑話？”隆晉吃驚。

    “有一條小蛇哦，有一天大舌頭的問一條大蛇，哥哥，我們……我們有毒嗎？大蛇回答，當然啊，我們是蛇嘛。”四歲的英薇變換著聲調，很投入地講這個故事。“九叔，你知道小蛇為什麼要這麼問嗎？”

    隆晉只覺頭上繞了好多小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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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 T; e2 ?6 \# k    “大蛇問小蛇，你干麼要問這個，小蛇大著舌頭回答，哥哥，我咬到……自己了。”說完，壽雅跟英薇笑得抱著一團。

    “我女兒好厲害呢！笑話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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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6 l- ~3 [& G/ Z$ u    隆磬放下手上的空碗，站起來道︰“隆晉，你吃飽了吧，我們去後院射箭，讓我看看你的箭術有沒有長進。”如今不只壽雅給他講笑話，連英薇也學會了，可他實在是笑不出來，每次母女倆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他都想……暈過去算了。

+ O' Z+ a% ~) F' g; U3 ^3 a  A    “哦？！對對對，射箭，六嫂，我們先過去了。”被笑話凍住的隆晉立刻領會兄長的意思，放下碗筷去後院比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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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 w  _4 d3 D    瞄了眼逃走的兩兄弟，壽雅不住的搖頭。女兒才是她的知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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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n  |" O) ^& o3 Z) h9 Q7 v    當日，隆晉吃過晚飯矛從西山返回肅親王府。送走小叔，壽雅覺得陣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