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黑社會「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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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 a# E6 m7 ? 我們一起在書房的沙發中坐了下來。杜子榮開始向我簡略地敘述這兩年來,他為了尋找這塊翠玉所下的功夫。我聽了他的敘述之後,再想起我在接受熊勤魚的委託之際,以為一到奇玉園,便可以將那塊翠玉找到,心中禁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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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u+ o8 p! C 在兩年之內,杜子榮和他的部下,動用了五架光波輻射探測儀,搬動了數十座假山,抽乾了三個荷花塘,和一個大水池的水,檢查了所有的屋子、柱子,以及所有樹木的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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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凡是可以放得下那塊翠玉的地方,他差不多都動手找過了! 3 p# `) ?1 ~$ r$ o; S4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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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結果如何,他不用說,我也知道了,他當然未曾找到那塊翠玉。 . Q! w9 c8 h)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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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榮講完了之後,灰朦朦的曙光已經透進窗子,顯得我和他兩人的面色,都十分難看,那只是一種象徵失敗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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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t; \2 X" Z7 o- E 我呆了半晌,才道:「其實事情很明顯了,杜先生,那塊翠玉一定不在奇玉園中!」 9 O p/ x1 e7 ^6 z) a% e- X- _
2 O) H7 F2 F3 e 杜子榮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未曾想到過這一點,然則它不在這裏,又在甚麼地方呢?它是一定在這裏的,你來此地,證明了熊勤魚夫婦,也肯定這塊翠玉是在這裏!」 % U) B6 p6 u' t" Q+ U: z* o
( I- A& |( w1 X7 I2 h 他講到這裏,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們一定未能徹底地了解熊老太爺的那一句遺言!」 0 w: R8 W1 Z; G/ J& H- X"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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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陡地一動:「聽說熊老太爺的那一句遺言,是經過錄音帶,你可曾聽過錄音帶?」 5 W5 a6 _* v6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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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榮道:「那倒沒有,錄音帶被熊夫人帶走,我只是看到了熊夫人記下的那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同時,我在家人處了解到,熊老太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手發著抖,是指著書房的!」我不禁抬起頭來,慢慢地巡視著這間書房,秘密是在這裏,可是秘密卻又深深地藏著,不肯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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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呆了半晌,我才道:「一個人臨死之前,所講的話會口齒不清,熊勤魚夫人並不是廣東人,或者她聽錯了,所以她記下來的字句,未必可靠,我立即和熊勤魚通長途電話,要他派專人將那卷錄音帶送到這裏來供我們研究!」 , a4 y+ w3 V S; ^' d3 z%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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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榮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頭:「希望我們的合作能有成績。」 * D4 {$ s* y- s9 B7 Q# x" X
6 P. y$ ]: N. {3 x! h! ~% D) f$ { 他走了出去,我還坐在沙發上不想動,那種古老的沙發,寬大而柔軟,整個人像是埋在椅子中一樣,我的目光停留在每一件東西上,我的心中千百遍地暗唸著:「那翠玉……石硯……錢……椅……書桌……千萬保守秘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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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 }/ e9 d* C8 H& K 我相信杜子榮已經反覆研究這句話不下千百遍了,所以我不去多想這句話的內容,我只是心中奇怪,這塊罕見的翠玉,既然是熊家的傳家之寶,那麼熊老太爺為甚麼要捱到最後,講完話就斷氣之際,才講出有關這塊翠玉的秘密來呢? ( Q4 J$ q, _8 [* R, B2 I" U
. E ^1 m( m* E( l 他為甚麼不早一點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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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他有著甚麼特別的原因,必須將這樣一個大秘密留到最後才講呢?還是因為他的兒子不在,而他又對兒媳有隔膜呢? / n0 }3 _( X( r3 V
7 \4 q3 D4 n: b 我的心中,對自己提出了許多問題,然而這些問題,我卻難以解釋。 0 r J* M( Y. x- }7 A
' N+ l2 B/ D/ ]# q" p 我在朦朧中睡去,等到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才一躍而起,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我離開了西半院,吩咐王丹忱替我準備車子,我要到市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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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I3 g2 |4 L6 _ w 王丹忱對我的態度,似乎不像昨天那樣友善,每當我向他望過去的時候,他總是有意地轉過頭去,那使我心中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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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心中卻又對自己說,疑心王丹忱是沒有理由的,因為他曾和我一樣,在飛機場旁,幾乎為放在汽車的炸藥炸死。 9 n: C4 E/ G$ i4 u$ n
8 E2 j. i6 _6 A 然而他的態度,卻又使我肯定他的心中,一定蘊藏著甚麼秘密,這當真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連這裏的人,也充滿了神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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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G) Q3 m# O4 O: `# X 我決定等我自市區回來之後,再向他盤問他心中的秘密。王丹忱為我準備的車子是租來的,我在上車之前,先檢查了一下機件,直到我認為安全了,我才上車,駕車向市區駛去。 ) `" l* b0 d7 H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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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到了電報局,和熊勤魚通了一個電話,告訴熊勤魚,說事情有一些麻煩,但是我將盡我的力量,而希望他用最快的方法,將那卷錄音帶帶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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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勤魚在聽我講話的時候,只是不斷地苦笑著,他在我講完之後,像一個老太婆似的,囑咐我必須找到那塊翠玉。 " d) _1 V; Z8 d c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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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再地囑咐著,幾乎是在向我苦苦哀求,而他更告訴我,由他經營的一家銀行,也已開始不穩了,如果這樣的情形再持續下去的話,那麼他可能一下子便垮了下來,再難收拾。 1 J% ^9 d$ k3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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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能夠救他的,便是那塊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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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和他通完電話之後.我的心中不禁茫然,我想起,照如今的情形看來,成功的希望十分微小,那麼,熊勤魚就會垮臺。熊勤魚一個人垮臺不要緊,由於他所經營的商業,從銀行到工廠,不知凡幾,那麼直接、間接影響的人,不知有多少! 4 b( {, Q' C. X8 a' o
0 f, x0 v" s: Q# _ f3 S$ T$ [+ R 我感到責任重大,心境也十分沉重,我低著頭,向電報局外走去,電報局的大堂中人不少,我也未曾向別人多望一眼,只是低頭疾行,可是在忽然之間,我卻突然覺出,似乎有人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後面! ' y# f( m. k#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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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加快腳步,向前疾行了幾步,然後,在突然之間,我停下,並且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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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身後,果然有人跟著,由於我的動作來得太過突然了,所以,當我突然轉過身來之際,跟在我身後的那人,避之不及,幾乎和我撞了一個滿懷!那當然使這人極之驚愕和發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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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那一剎,我的驚愕和發窘,卻也絕不在對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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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竟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三十左右,極之艷麗的少婦,我連忙後退了一步,心想我一定是神經過敏了,那少婦大約也是要離開電報局,只不過恰好走在我的身後而已。 5 l: Q6 O+ k4 e$ @ b& f( G
K% j5 d3 H! y" H, F 我在後退了一步之後,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少婦驚愕受窘的神情,也已褪去,她向我一笑:「不必介意,都是我不好,我想向你打招呼,但是卻又提不起勇氣來。」 % V" V5 B9 v# I) p9 H1 r
8 i5 m; l" x# I 我更是愕然:「你想向我打招呼?」 ( z% o. R, y4 y6 F% l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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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婦又十分嬌羞地笑了一笑,老實說,這是一位十分美麗的少婦,而且她對我這樣友善,這不免使我有些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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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到這個城市來,不到兩天,已經有兩次險乎喪失生命了,這使我對這種「飛來艷福」,也抱著極其小心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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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聲道:「不知道小姐有甚麼指教?」 1 n$ u+ U- R. H2 C7 F,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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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我想你是衛斯理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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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呆,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才好,她又道:「你是受熊勤魚所托而來的,是不是?你來這裏的任務,有人知道了,那個人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他見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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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望著她,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好,因為這少婦來得太突然,太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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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著發呆,那少婦又道:「這件事,保證對你有利,你不信我麼?」 5 j O8 [8 S8 u7 C
8 G* X! V- C: x# l" J 她又向我嫣然一笑,一個男人要當著那麼美麗的女子面說不信她,那是十分困難的,但我卻使自己克服了這個困難,硬著心腸,反問道:「我憑甚麼信任你呢?」 - m) u/ Z/ i: J+ U. O3 S7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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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婦又笑了一下,她大概知道她的笑容是十分迷人的,所以不斷地使用著這個「武器」,我幾乎要被她這種「武器」征服了,在她微笑的時候,我感到目眩。她道:「你看,我是能傷害你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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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道:「你當然不會,但是指使你來的是甚麼人呢?我可以聽一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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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_. p$ F/ `0 Z: z 那少婦道:「暫時不能,等你跟我去之後,你就會知道了,那是半小時之內的事情。」 , y1 a2 r3 @ X9 h! K% @
. s H) ^/ N' M- }$ W& Q; x6 ?# K 我硬起了心腸:「對不起,我——」 5 r) v6 {* s5 u ?8 U5 Q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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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這一句話未曾講完,便停了下來,我本來是想說「我不準備跟你去」的,可是我在停了一停之後,卻道:「——我想我一定要跟你去見那人了!」 - |3 ?# H2 ^! L( A
' D) l- D: E/ d* t; \ 使我改變主意的是她的手袋,那是一隻十分精緻的黑鱷魚皮手袋,手袋的開合夾是圓形的,一端正向著我,使我看清楚那是一柄可以射出兩粒子彈的小型手槍的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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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她這樣近的距離中,她發射的話,我一定難逃一死,而她卻可以從容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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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H& S& g, X$ |+ U 當然,我可以出其不意地反抗,但是她美麗的驗上卻充滿了警覺,我想反抗,只怕也不一定得手,所以我便非改變主意不可了。 Y- L, |$ p* V!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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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嫣然一笑,向旁退開了一步:「那麼請你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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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O1 _7 h# v: a3 h& P+ c 我向電報局外面走去,她跟在我的後面,才一出門,我便看到我停在門口的車子,車門已被人打開了,一個戴著黑眼鏡的男子,正倚著車門站著,一看到我們出來,他便鑽進了車子。 5 H: k' ^$ E* @9 K"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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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地道:「哦,原來你們請人客,連自己的車子也不備的麼?」 , D3 `# v, @3 j3 \& d(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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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婦道:「那樣豈不是更可以少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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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出聲,坐進了車子,我坐在那少婦和神秘男子的中間,那少婦手袋上的秘密小型槍仍對準我。我心中暗暗好笑。在電報局的大堂中,她用這小型槍對著我,使我不能不就範,那是我如果撲擊,她可以有閃避餘地的緣故,而當她閃開去之後,她仍可以向我發射。但是在車中,情形卻不同了,一個有經驗的人,一定不會在車中用武器脅迫對方,而離得對方如此之近的,她應該在車子的後座脅迫我。 $ X4 j h/ \ _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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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和她若是離得如此近,我要突然反擊,她不一定穩佔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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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不動,我已經決定了想見見要會我的是甚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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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不但有人謀殺我,而且有人要用綁票的方法使我去見一個人,這不能不使我心中感到奇怪,也不能不使我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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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索性詐癩納福,儘量靠向那少婦,那少婦似怒非怒地望著我。當然,我一方面還在仔細留心車子所經過的路線,以便知道我自己身在何處。 % w Y- s7 f2 A8 ~; c
- [, Y+ T+ b1 u" X% f7 V 二十分鐘後,車子到了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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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碼頭上,早已有四個戴著黑眼鏡的人並排站著,一看到車子駛到,立時分了開來。照這陣仗看來,想和我會見的人,似乎是當地黑社會方面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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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i; S( f9 y 我下了汽車,走到碼頭上,被他們六個人一齊簇擁著上了一艘快艇,快艇向海中駛了出去,雪白的浪花濺了起來,使得每個人的身上都有點濡濕。如果我們走出海去釣魚的話,那情調實在太好了。 ( R5 D: l7 X. v( z
5 K3 o$ E2 D; d. s 快艇在海面上駛了半個小時,似乎仍沒有停止的意思,我的心中也越來越不耐煩,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一艘乳白色的大遊艇,正向著快艇駛來。 ( {" \( a3 ^4 b; T5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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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遊艇出現之後,快艇的速度也開始慢了下來,不一會,兩隻船已並在一起,遊艇上有軟梯放了下來,我上了軟梯,甲板上放著兩張帆布椅,有兩個人正躺在帆布椅上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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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3 ?# x, a. I7 {* k5 W9 k/ g 那兩個人的衣著,十分隨便,但是在他們身後的大漢,卻全是西服煌然。那兩個躺在帆布椅上的人顯然是大亨,八成也是要與我見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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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婦先我一步,到了兩人的面前,道:「衛先生來了。」左首那個胖子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道:「衛先生,請坐。」 3 ^) h9 S8 z2 ~9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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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的那個人,甚至連動都不動,他們兩人臉上的黑眼鏡也不除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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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有甚者,甲板上除了他們兩人所坐的帆布椅之外,絕沒有第三張椅子在,那胖子「請坐」兩字,分明是在調侃我! * W( A: B3 B/ o4 x; ^' W: }/ 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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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禁使我怒火中燃,我冷笑一聲:「你們要見我?」我一面說,一面陡地向前,跨出了兩步,在跨出了兩步之後,我的身子,突然向前倒去! 3 r2 x& W A6 m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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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動作是如此之快,所以那胖子雖然覺出不妙,立時站起身來之際,已然慢了一步! 7 a) `" w. O$ \" K8 _" E* ~( y) k4 o
( j- }+ o. i# s) L' v* {( @ 我一跌到了甲板上,雙手已抓住了帆布椅的椅腳,用力向上一抬,那胖子一個仰天八叉,重重地跌倒在甲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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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身子,早已彈了起來,順手曳過了椅子,坐了下來,冷冷地道:「給客人讓座,這幾乎是最簡單的禮貌,難道你不懂?」 5 V& p# \6 u! H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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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遊艇的甲板上,約有六個大漢,這六個大漢的動作,快疾得如同機械一樣,我剛在椅上坐定,那六個人手抖著,手上已各自多了一柄手槍,槍口毫無例外地對準了我。 + v: g( q% C2 x& L2 P/ q
( q4 ~9 D, Z) V0 ~' a- D5 h1 N8 Q 那胖子從甲板上爬了起來,面上的胖肉抖動著,毫無疑問,他口中將要叫出的幾個字是「將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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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胖子卻沒有機會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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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坐在椅上不動的另一個人——他是一個高個子,卻並不胖。 9 v6 u4 v ^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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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個子留著小鬍子,面部肌肉的線條很硬,一望而知是一個十分殘酷的人。這個人比胖子先開口,他笑了一聲:「別這樣對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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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 M/ L) K7 U r4 e 那六個槍手的動作,又比機械還整齊,他們立時收起了手槍,胖子的面色覺得十分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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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0 D/ g, @+ V$ z 而我則直到此際,才鬆了一口氣,別以為我不害怕,我之所以敢動手對付那胖子!是我認定在這兩個人中,胖子的地位較低。所以我敢於將胖子摔倒。在一個盜匪組織之中,你若是處在劣勢中,那你絕不能得罪第一號人物,但卻不妨得罪第一號以外的人物,說不定首腦人物還會欣賞你的能幹! + l" @$ w( `,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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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形就是那樣,胖子固然滿面怒容,但是卻也無可奈何。那中年人直了直身子,除下了黑眼鏡,他的雙眼之中,閃耀著冷酷的光芒,他望了我一會,才道:「我來自我介紹,我是丁廣海。」 5 W* K- @7 \6 J8 l( f7 Z
1 a; K( e e1 P" [, A9 C- F 我怔了一怔。 2 K2 { N/ q& g2 a
1 B+ o" @! b! ?; V6 }' K0 Z9 l 丁廣海這個名字,我太熟悉了,他是這一帶黑社會的領導者。關於他組織犯罪集團的故事太多,最膾炙人口的是他在十五歲那年,便帶著一批亡命之徒,向固有的黑社會首領挑戰,結果是他贏了,而從那時起,他便一直是所有犯罪集團的「皇帝」,他的外號就叫著「廣海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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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和一切犯罪組織的首腦一樣,他在表面上,也有著龐大的事業。他甚至曾率領過工商代表團去參加國際貿易展覽,但是實際上,他卻操縱著附近數十個城市的犯罪組織! 1 S2 W7 }: L5 z# a
, p/ }0 e, f$ x1 P. K# y1 x 想不到在這裏會和這樣的一個人物見面! 8 V- p7 S' J% D% g
$ x1 U% H9 G% D 我那時年紀還輕,聽了丁廣海的名字之後。竟呆了半晌之久,才道:「我也來自我介紹,我是衛斯理。」 6 w4 W$ Q1 E$ z" _
! ?+ ^' [! t# k- o; G, h" f 丁廣海點了點頭,又戴上了黑眼鏡。叫人不能從他冷酷的眼睛中判斷他心中在想些甚麼。 & P: \( a9 E1 t7 `# ~
. F9 g- v s5 |! g, m 他又欠了欠身子,才道:「衛先生,我們請你來,是想請你帶一件東西離開本地,你一定肯答應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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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3 L* r 我絕不知道他要我帶的是甚麼,我也不高興他那種一定要我答應的口氣。我冷冷地道:「丁先生,你手下的走私網,轄及全世界,有甚麼東西要勞動我這個局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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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廣海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像是一尊石像一樣,而他的聲音也硬得像石頭,他講的仍是那句話,道:「我要你將一件東西帶離本地,你一定答應的,是不是?」 8 {2 s a( f1 m. P! G.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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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的話,硬到了有一股叫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我「霍」地站了起來,我看到甲板上每一個人都望著我,那個胖子的臉上,更帶著幸災樂禍的神色。 9 r1 n! w5 m c- g1 l7 W3 R
" n5 T4 {/ _4 B1 @, h+ _) t- O 我知道如果我一拒絕了丁廣海的要求,那一定要吃眼前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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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了片刻,又坐了下來,表示我已認清當前的情勢,不準備有反抗的行動。但是我心中卻正在盤算著反抗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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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0 N7 p. Z# f 我攤了攤手:「那麼,至少要叫我明白,我帶的是甚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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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廣海冷然道:「沒有這個必要,你在半途中也絕不能將它拆開來看,只消將它帶到指定地方,才交給我所指定的人,那就行了。」 7 e! H+ N4 N- Y7 O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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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欠身子,沉吟道:「這個——」 % l& ?- v* l6 U9 ?7 s;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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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以為我考慮的結果,一定是屈服在丁廣海的勢力之下,而答應下來。所以胖子臉上那種高興的神情也消失了,槍手的戒備也鬆懈了。 y, {- m+ c" h2 Y( J3 j2 _
9 Y3 @9 ~' b+ [1 o/ j8 ] 但是就在這時候,我卻如同豹子一樣地向上跳了起來,我撞向一名槍手,我剛才注意這個槍手放槍的地方,所以我撞倒了他,他和我一齊躍起來的時候,他的手槍,已到了我的手中,這使他陡地一呆。 9 j% _+ t4 f. \8 Y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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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一呆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將他的手腕握住,將他的手背扭了過來,他的身子擋在我的前面,我就可以安全了。 ; n) A7 [8 E9 n" N/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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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全是在極短時間內所發生的,正當我以為我已獲得了暫時安全的時候,「砰」地一聲槍響,打斷了我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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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一聲槍響,我身前的那個大漢身子猛地向前一跌,我的肩頭之上,也感到了一陣劇痛,一顆子彈,穿過了那大漢的胸口,射向我的肩頭。 , {6 d4 b+ ^5 ]$ d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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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漢毫無疑問,已經死了。 / `8 z' H# J' M)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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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向前看去,放槍的正是丁廣海,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精緻之極的左輪槍,他面如鐵石地望著我。他竟會毫不考慮地便殺死他的手下,這的確是令人所難以想得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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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開了手——左手,右手同時鬆開。那大漢的身子倒在甲板上,血從他胸前的傷口向外淌去,在潔白的甲板上留下了殷紅的痕跡。我手中的槍也跌到了甲板上,我已受了傷,而且失去了掩護,沒有能力再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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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4 \7 H. ]0 Z: L( I9 ?# c, x 丁廣海緩緩地舉起槍來,向著還在冒煙的槍口,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對不起,使你受傷了,我要你做的事,你一定答應了,是不是?」 $ J1 C7 O% s% I% f0 r2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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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我肩上的傷口,血已將我整個肩頭弄濕了,我後退一步,倚著艙,才能站得穩身子,我苦笑著道:「我能不答應麼?」 # w; K2 \* D) S/ r5 G" f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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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廣海冷冷地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了,你甚麼時候離去,不必你通知,我們自會知道,在你臨上機之前,將會有人將東西交給你。你要記得,今天的事情,不准對任何人講起,如果你傷口痛的話,也不要在人前呻吟,明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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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S- n2 ^! }8 V+ G& X7 H 我只是望著他,一聲不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有甚麼話好說呢? % }2 d; v# E* q/ f* R
9 V3 v1 W" H4 @7 h* a* o5 X 我呆了片刻,只是冷冷地道:「我已受了傷,難道能夠不給人家知道麼?」 $ S1 D7 s3 ^7 V
( M! f: h0 E/ @2 u 丁廣海道:「當然可以,你在這裏,可以得到最好的外科處理!」 2 ~% X* O2 X0 y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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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艘遊艇之上,不但得到了最好的外科處理,而且邊換上了一套西裝。那套西裝的質地、顏色、牌子,可以說和我身上所穿的那套,絕無不同。這使我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丁廣海對我的注意,至少是在我一下飛機起就開始的了。 : C1 r5 I6 Y, ~+ t8 G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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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能肯定對我進行兩次謀殺的就是他,但是卻可以斷定,我此行又惹出了新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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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3 L% e) s% Y+ i+ E4 {; g 等我從艙中再回到甲板上的時候,丁廣海仍坐在帆布椅中,一個人死了,一個人傷了,但他卻始終未曾站起過身子來,「廣海皇帝」的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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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 n5 Q9 C8 o$ ?( U 我在兩個大漢的監視下,站在他的面前,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像是打發一個乞丐一樣,道:「去吧!」我回過身去,已有人將我引到了船舷,我走下了繩梯,上了快艇,快艇立即破浪而去,那艘遊艇向相反的方向駛去,轉眼之間,便看不見了。 8 R6 \2 o9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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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了眼睛,將過去半小時之內所發生的事情,靜靜地想了一遍。我仍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知道丁廣海為甚麼會突然看中了我,要和我進行這樣的一種「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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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以為丁廣海之找上我的麻煩,是和我此行有關的,我是將他當作是額外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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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4 c9 }+ A1 m 當小艇在海面上疾駛之際,我已經思索好了對策,我當然不會就此吃了虧算數的,丁廣海欠我一槍,我一定要向他討還的,不論他是「廣海皇帝」甚或是「廣海太上皇」,我都要他還我這一槍! % M3 r8 f/ a- a, r
2 n! J& s% t3 p 我的肩頭在隱隱作痛,但是我竭力忍著,我要照他的吩咐,不讓人知道我受了傷,因為我不想借助外來的力量來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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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e* S, d1 ]# {# p( J+ a 我是大可以先通知杜子榮,在我臨上機的時候,將丁廣海的手下捉住,因為丁廣海的手下要送東西來給我帶回去。 5 D% x8 _5 f& R# B* ]
/ t* }# c" A5 m$ c: R 然而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我只是決定將離開這裏的時間延長,長到了使丁廣海感到不耐煩,再來找我!那麼我便可以在另一場合中和他接觸,當然,我仍然是失敗的成份多,但總可以再和他們進行一次鬥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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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著,直到小艇靠了岸。 ' v2 ]% ^+ b4 h& D; @: L- v.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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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汽車仍然停在岸上,車旁有兩個大漢在,等我走到了車旁邊時,他們向我裂齒一笑,讓了開來,我逕自打開了車門,駛車回奇玉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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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離開了電報局之後,到再駛車回奇玉園,只不過相隔了四十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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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我的車子駛進奇玉園,杜子榮恰好從奇玉園中走出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驚詫於我離去太久。他靠近我的車子,問道:「你和熊勤魚通過電話了麼?咦,你面色怎麼那樣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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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A, ?/ O. \, g( K2 | D 我轉過頭去:「我感到不舒服,熊勤魚已答應立即派專人將錄音帶送來,我相信至遲明天一定可以送到供我們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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